[周貞觀]晴空萬里[全文完]

絕對官僚

第八章

身為封磐的妹妹以及姜晴之的好友，封妍現在很煩惱。非常煩惱。

站在二樓書房的窗戶邊，她可以清楚瞧見坐在道場長廊上的一對璧人。男的英俊挺拔，是她二哥，個性開朗、隨和、好相處，朋友多到打來家裡的電話，五通裡面有三通是找他的，至於女朋友……交過三個。

第一個女友是高中時期交往的，高三時因為要認真讀書準備考試所以分手，女方提分手的；另外兩個是大學一、二年級時交往的，不過交往時間皆未逾半年，也是女方提分手。三位女友都是女孩子告白，也是女孩子提分手，他沒有嘗試過挽留任何一位提分手的女友。交往最久的只有一年，最短的是三個月，她懷疑二哥真的喜歡過她們之中的任何一人，男女之情的那種喜歡。

也許二哥只是單純的欣賞她們，友情上的那種欣賞。

更也許，他只是單純的不討厭她們……

現在，靠在他二哥肩膀旁的那位女性，如楊柳般的柔弱身段，有種秀麗清憐之美，個性……咳，有些任性嬌氣，不過對朋友很好。至於男朋友，她被數以百計的男性告白過，收到的情書可以塞滿一整個行李箱，但是從來沒有跟男性交往過。除非晴之曾經瞞過她們六人交過男友。

身為那兩位坐在長廊上談心的當事者的親友，她很煩惱現在要怎麼辦。以前兩三個月才回家一次的二哥現在幾乎每週末都回家，他絞盡腦汁的使法子逗晴之吃飯、運動，又熱心接送晴之往返兩地，種種跡象皆指出二哥很喜歡晴之。雖然別人的情事，不相干者最好別插手，但是二哥喜歡的對象是晴之呀……

晴之是一個不安全感很重的人，她走樓梯絕對靠著扶手，睡覺一定背貼著牆壁靠內側睡，旁邊有不夠信任的人肯定睡不著，對男性的評價停留在「某種有著汗臭味的生物」。如今，晴之會在二哥旁邊熟睡；會靠在二哥的肩膀邊，不怕聞到男人的汗臭味；甚至她會對二哥惡言相向，她只對看得順眼的人凶而已。

二哥若能跟晴之交往，她非常樂見其成。

可是……二哥對晴之告白了嗎？封妍眉頭深鎖的猶豫著。

＊＊＊＊＊＊

「……沒有。他們沒有牽手。」封妍將聲量壓得極低的講著電話。

」……對，他們只有肩膀靠著肩膀，應該說是我哥的上手臂靠著晴之的肩膀。沒辦法，我哥高了晴之二十四公分。」低聲報告詳細現況。

「……接吻？沒有，千玥，他們沒有接吻。我已經看了快半小時，他們最多的接觸就是這樣靠在一起，沒有再多了。」

「是嗎？」電話的另一端，商千玥勾起一抹有趣的笑痕。「趕快叫你哥告白。晴之就像《灌籃高手》裡的赤木晴子一樣，對感情白癡遲鈍極了，一定要明講才行。還有別指望晴之會先開口說喜歡，叫封磐快點告白，不然他最多就只能這樣靠著肩膀，連晴之的小手也牽不到。」學生會七人小組裡，腦筋動得最快、消息最靈通的大家長愉悅獻計。

「為什麼晴之不會先開口說？我覺得晴之很喜歡我二哥，而且她自己似乎有一點發覺到了。」有時候她真覺得自己的二哥是只呆頭鵝，手腳這麼慢，到現在還沒表白！現在天時地利人和都齊全，他也不懂得把握機會，真是急死旁人了。

「要晴之表白？不可能。她是那種喜歡別人絕對不會說出來的人，她肯定是選擇等對方說，自己萬萬不可能會先說喜歡的人。」

「你確定？」

「再確定不過了。晴之可以暗戀一個人六、七年都沒有說出口，可見她多會忍耐。」當年看得她都於心不忍了。商千玥輕歎了一口氣。

「真的假的？晴之暗戀過別人？千玥你怎麼知道？「長達六、七年？！那個人會是二哥的勁敵。

「我觀察出來的。」

「對方是誰？我認識嗎？」幫自家哥哥打聽消息。

「你認識。不過我不會對你說是誰，因為這是晴之的私事。她也沒對任何人提起過，既然她不想說，那麼我也不會說。你真的想知道，可以去問她，晴之若是願意說出來，她自然會對你說。」商千玥也希望晴之能夠說出來，能夠釋懷總是一件好事，至少別一直悶在心底。

「唔，聽起來很棘手。對方，對我二哥來說有威脅性嗎？」

「……對方對晴之完全沒有男女之情。」

嗯，如此說來，二哥的贏面比較大。不過……竟然有人抵擋得了晴之的美麗，真稀奇。「反正往事總是會過去，重點是現在要怎麼幫我二哥跟晴之順水推舟。」

「晴之收告白跟情書收成習慣了，如果對方沒有先說喜歡，她鐵定認為對方只有單純的友誼，不敢大膽判斷對方對她是男女之情，所以要……」商千玥快速傳授專治晴之的追求技巧。

＊＊＊＊＊＊

午餐過後，家中兩位長輩在午睡，兩位年輕男女坐在長廊上閒聊，綠蔭遮陽招涼，微風徐徐吹拂，看著花木扶疏的庭院，午後時光顯得悠哉適意。「二哥。」封妍從門邊探出頭來，以著鎮定微笑向封磐招手。「我去一下就回來，別亂跑。」他轉頭交代。姜晴之頷首，「快去吧。」

捏著微汗的手掌心，饒是封妍向來平靜溫和的表情也有些緊張，她將他拉入門內，將門合上之後，道：

「二哥，你喜歡晴之嗎？我是說男女之間的喜歡。」

封磐愕然。他沒想到妹妹會問自己這個問題。「怎麼了？有什麼不妥嗎？」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對自己妹妹說這種事總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封磐沉默了下，選擇直接答道：「喜歡。」

「你告白了沒？是不是還沒？決定什麼時候對晴之說這份感情？今天嗎？等一下就說嗎？」急急探問。

「還沒說……你問這些做什麼？」封磐有些保留。「是……小朋友拜託你問的？」心裡有些期待。

「不是。晴之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

「對，她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你喜歡她、不知道我今天會問你這些問題。」

「那麼……你問我這些問題的用意是什麼？」

「當然是要撮合你跟晴之呀。你喜歡晴之，晴之喜歡你，你們一個是我的哥哥、一個是我的好朋友，如果你們能夠湊成一對，實在是太棒了。」對她而言，簡直是天作之合。未來二嫂是自己的好友，好友托付給一個值得信賴與依靠的好男人，一次省去兩樁掛心之事。

聞言，封磐吁了一口氣。幸好不是什麼壞消息，害他剛剛緊張了下。

「然後呢？你問我這些要幹嘛？」小妍說晴之小朋友喜歡他呢！小妍是晴之的好友，那麼這個消息肯定錯不了。封磐唇邊的微笑愈來愈擴大，到最後笑意忍不住充滿整個臉龐，嘴也笑、眼也笑、眉也笑、頰也笑，整個人笑得閃亮萬分。

告白啊！晴之對感情的判讀很小心翼翼的，要你沒有跟她告白，她會把你對她的好，解讀成善意的友情，她不會想到愛情那方面去。所以，二哥要趕快告白，機會是不等人的。」封妍努力催促他告白。

告白……聽起來很讓人心動的提議。「那麼……你覺得什麼時候最合適？」封磐徵詢小妍，同時也是他心上人的好友的意見。

「今天、稍後、馬上告白！」斬釘截鐵。

封磐嚇了跳，瞬間從大男人變成手足無措的小男孩。「會不會太快了？我……內容都還沒想好……」可以給他一點時間準備講稿嗎？

「愈快愈好。聽說晴之曾經暗戀過別人，幸好那個人對晴之沒有這方面的意思，後來二哥出現，晴之喜歡上你。難道你要等到又有另一個人出現，讓晴之喜歡上對方嗎？「千玥有說，要適時的製造一些危機感，這是很好的催化劑。

「絕對不行！小朋友是我的！」小男孩又瞬間展現大男人氣魄。

他已經相中小朋友很久了，誰都不能來搶！

「那就對啦，打鐵要趁熱。二哥已經贏在起跑點，晴之喜歡你呢！她很少很少喜歡人的，趁著這個優勢，趕快告白，跑到終點，把她交來當女朋友，以後娶回家。」千玥又說，有危機也要有希望，兩相比較之後，自然而然就會朝有美好希望的方向前進。

小朋友喜歡他？！信心大振。「好，我今天就跟她說。」一鼓作氣。

他是封家人，封家人總是勇往直前，沒有在怕什麼的。封磐給自己打氣。

要相信自己，而且小妍也說小朋友喜歡他……不過，小朋友之前暗戀的對象是誰？

一個小小的、淡淡的疑惑自心底冒出。

別想了！封磐在心裡喝斥自己，努力凝聚精神與勇氣。別再像之前那般舉棋不定，每夜總是猶豫著說與不說，每晚總是幻想著如果能夠牽著她的手、如果能夠將她柔軟的身子抱入懷裡、如果能夠聽她在他耳邊纏綿情話……太多太多的如果在幻想著。

總是要有個開始，他主動對她陳述愛意就是個起頭，依循此線往下走，兩人才能實踐出千千萬萬個如果。

是男人就要主動！

「二哥加油，祝你馬到成功。」封妍笑容滿滿地鼓勵他。

「好，我一走過去就對她說！」

封磐闊步邁出，打開門，走出去。只是他的步伐僵硬了點、動作僵硬了點，硬到有些像是機械人走路似的不協調。

旋風般的奔回二樓書房的窗戶旁，封妍屏息地躲在窗邊觀看事情的後續發展。

只見二哥蜂蜜色的健康膚色，隨著一步步的前進，膚色一層層的加深。等他走到晴之面前時，整張臉紅得快可以滴出血來了，連耳殼也紅得很明顯，明顯到連她待在二樓也瞧得清清楚楚。

二哥低聲對晴之說了幾句話，而晴之詫異地抬起頭，張大眼睛直望著他。

他似乎又說了幾句話，封妍聽不真切，只隱隱約約地聽到喜歡呀、愛呀、你呀、好不好呀……這些詞彙飄來。

霍地，晴之站了起來，他們兩人更靠近了些。沒多久，他的手搭上她的手，從手指的接觸開始，小麥色的大掌就此牽住那只白嫩小手。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太快太急太小聲，封妍只聽見說話聲，但是無法分辨內容是說些什麼。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看著長廊外那對緊牽雙手的璧人，封妍含笑的退離窗邊。美好的結局已經出現，她不應該繼續窺視別人的隱私了。

封妍拿起電話，準備要跟好朋友們報告這個好消息。她想，她應該會講上很久很久的電話……

＊＊＊＊＊＊

「晴之，怎麼啦？有喜事？」封妍微笑地叫住經過身旁的好友。

「沒……沒什麼……你怎麼會這樣覺得？」聞言，姜晴之微楞，然後開始手足無措、眼神飄移。

「我聽到你在哼歌，感覺上你的心情很好。什麼事情這麼開心，可以說出來分享一下嗎？」忍不住，她就是想要取笑一下好友。

「呃……也還好啦……就是……就是……封磐跟我……」小臉蛋微冒紅暈，姜晴之支支吾吾了老半天還是說不完整。

「就是什麼？就是二哥向你告白，對不對？」封妍輕笑著糗她。

「你怎麼知道……」昨天才剛發生的事，她還沒有對任何人提起。

「因為我是他妹妹、你的好友。昨天你們兩個人都膩在一起，從道館、書房、臥室都出雙入對。晚上吃飯時，你還會幫他夾菜呢！認識你這麼久，都是我夾菜給你吃，也不見你幫我夾過一根菜、一塊肉。果然有了男朋友，就開始偏心了。」封妍笑著揶掄好友。

「菜……我……不然今天我幫你夾菜……看你喜歡吃什麼，我都幫你夾。」經小妍這麼一說，她才發現她的確很少幫人夾菜，幾乎都是別人夾菜給她，努力把她喂胖，她只要負責把飯碗吃空就好了。

瞧見晴之臉紅的緊張模樣，封妍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不用、不用。你的筷子沒空，我還是自己動手比較快。」又笑。

「小妍！」小人兒掄起拳頭，羞惱地要追著人打。

「哎呀，這麼快就要給未來小姑來個下馬威，以後娶進門該怎麼辦才好？」封妍邊笑邊跑，她真心的為好友找到一個好歸宿感到開心。她是封家人，因此她看得出二哥是動了真感情去愛著晴之，論及婚嫁是早晚的事。

「你還說！我是你的好朋友，竟然這般取笑我。別跑，讓我打你幾下出出氣。」

「哎呀，可惜二哥不在，不然他會為你心疼。」封妍在客廳繞著圈子，讓晴之追著跑。可惜，小小軟拳，連她的衣邊也沾下上。

「誰說我不在！」一道清朗的聲音從大門處傳來。

封磐倚門而立，微笑地看著兩人和樂融融的玩鬧模樣。他要小朋友上樓去換件衣服，等了等，不見人影，又聽見客廳裡傳來笑聲，於是走來一采究竟。

「封磐你來得正好，快幫我把小妍抓住。」看見幫手出現，她連忙討救兵。

「嘻，之前跟我一樣喊二哥，現在改口了。果然關係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封妍繼續逗著好友。晴之前陣子忙碌的時候，臉上連個淡笑也少有：現在情場得意，笑容燦爛。是該多笑一點，平衡前些日子的鬱悶。

「封妍！」跺了跺腳，她滿臉羞意仍遮不住春風得意的眼角，羞惱的同時：山頭泛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情意。

「哈哈，小妍，你別欺負小朋友了。」封磐大方朗笑。

「好了、好了。小朋友，你快上樓換件寬鬆的衣服，不然晚一點道館會有學生來練武，到時你就只能站在院子裡曬太陽了。」

封磐上前拉開玩鬧在一起的兩人，一個是自己心愛的女友、一個是從小疼愛的妹妹，看著她們相親相愛的模樣，美得像一幅畫，一幅充滿幸福的畫。

「走走走，換衣服去。」封磐牽起她的手，往樓上走去。

＊＊＊＊＊＊

坐在長廊上看了老半天，封妍驚愕地發現二哥真的真的是在教晴之練武，而向來討厭運動的晴之也真的真的真的是在習武。

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愛情的力量真偉大！封妍咋舌。二哥真有耐性，同樣的動作他至少重複了十來次，還分成超慢速的分解動作教人。

＊＊＊＊＊

道館裡——

「好累唷！我不想學了。」姜晴之苦著一張臉。

「不累、不累。才一個小時不到，你連汗都沒有流下幾滴，怎麼會累。」封磐拉著她繼續練。

「有沒有更簡單一點的？」

「太極拳是所有武術裡最簡單的。不要跑、不要跳、不要拉筋、不要運動劇烈、不要練出肌肉、不要練完之後全身力氣都用完，太極拳是唯一符合你所有練武要求的武術。」他重申一次要她練武的先決條件。

「可是好難學。」哀號、撒嬌兼賴皮。

「不難。是你太僵硬了。學太極拳的第一個要訣就是——松。你要全身放鬆，松而不懈。你的雙手、肩膀、背部都太僵硬了，再放鬆一點。」封磐走過去，幫她拍拍手臂跟肩膀，試圖讓她的肌肉別太緊繃。

「我覺得我很放鬆啊！全身沒出什麼力氣呀。」

「我說的放鬆跟你認為的放鬆不一樣。你腦袋也要放鬆，別去想雜事。什麼等一下要做的事情、要忙的事情、掛心的事情、不開心的事情，全都別想。心裡跟腦袋瓜都保持松與淨，然後慢慢的伸展四肢，意識隨著招式慢慢流動。」

「你看，就像我這樣。」封磐將太極拳三十七式再演練一次給她做示範。

起勢預備之後，以心行氣、以氣行身，根在腳發於腿主宰於腰，身動輕靈姿態流順，力由脊發，步隨身換，全身動作相互連貫，三十七式拳法使來，一氣呵成。

「感覺上，你打的太極拳跟我打的太極拳是兩套拳法，差好多唷。以前看小妍打太極拳的時候，覺得美極了。為什麼我打起來就是沒有那股飄逸脫俗的美感？」姜晴之皺眉。

「因為我練太極拳練了二十多年了。」坐於道館外邊長廊上的封妍笑了笑。

「封磐打的太極拳有一種水流般的靈動美感，柔中帶勁、靜中含動。怎麼……我打的太極拳，就只是軟趴趴的豆腐拳……一點厲害的感覺也沒有。」姜晴之試著抓住兩者之間的差異。

「你現在才學前面七式，等你三十七式都學齊了，整套太極拳練下來，自然會打出一番韻味來。」封磐將想要逃脫的小人兒拎回跟前，命她從起勢預備一式開始再練。

姜晴之將前面七式又再反覆練了五六次，封磐繼續教她接下來的七式。

「攬雀尾不是這樣使的。」封磐搖搖頭，走過去幫她調整動作。

「小朋友你學得很快，招式也記得很清楚，可是你的意念都沒有到位。如果只是把招式打出來，沒有流暢地將動作連在一起，太極拳的精華就會流失。」

「它的招式好困難，有沒有再短一點的？」姜晴之忍不住甩手擺腳。身體好酸，明明沒有什麼動到，可是卻覺得累。

「鄭曼青大師傳的三十七式是最少的，另外還有也流傳很廣的四十二式跟六十四式，你要練這兩套嗎？」

小人兒快速搖頭。

「那就回來，繼續再練。今天先學前面的十四式，等過兩天之後，練熟了，再學接下來的招式。」封磐朝她招手，要她回來重新就定位。

「好吧。」癟了癟嘴，繼續練習。

又過了約莫十五分鐘。

「很累了，我不想練了。」小人兒累了。

「很累？怎麼會？我看你連汗都只有流一點點，怎麼會很累！」

「我肩膀酸脖子酸手臂酸，整個背部都覺得痛，我不想練了！」姜晴之發了脾氣，重步走至一旁揉捏起不舒服的肌肉。

「痛？」一聽女友嚷痛，封磐連忙上前仔細查看。「你這是施力不正確，用力過度所引起的。太極拳首重的就是松，你不需要用力地練它，要更輕更柔一點……」封磐雙手忙著幫她推拿酸痛的筋骨，同時滔滔不絕地傳授太極拳的學習要訣。

晴之肯來練武，已經超過封妍的認知範圍了。今天一練，竟然還練了將近二個小時，這更是大大超過她的預設範圍！老實說，晴之到現在才不開心的嚷累嚷痛嚷要休息，她已經覺得很難能可貴了。

「二哥，你要不要從柔軟操開始教？晴之長期缺乏運動，她的肌肉都糾結成一團，僵硬到很難伸展開。要不要讓她先從柔軟操開始做起？」坐在一旁看了很久之後，封妍提出她的觀察建議。

柔軟操不用練心練意練氣，只是單純的把全身肌肉舒展開來，教晴之最好是從基礎中的基基基基礎教起。

絕對官僚

第九章

今天難得律師事務所的事情比較少，於是姜晴之提早到封磐的公司樓下等他一起去吃晚餐。她昨天找了好幾個美食網站，下載了一堆據說很好吃的餐廳，足夠他們在台北天天換餐廳吃，還可以換上一個月。

走到那棟高聳的金融大樓前，封磐的工作樓層在四樓，她不常上去找他，他們公司在工作時很忙碌。而且他說銀行有監視器跟保全人員來回走動，她待在一樓的銀行比較安全。

雖然銀行已經拉下鐵門，然而裡面的燈光仍舊大亮，有不少人仍在工作跟四處走動。

選擇好一處監視器跟保全人員都照看得到的地方，姜晴之拿出手機打算跟封磐說她提早到了，若他還在忙沒關係，她可以在樓下等他。剛從皮包裡翻出手機，姜晴之就發現對街走來一對眼熟的男女。正確來說，眼熟的是那個男人，另外一個扯住她男友的女人，她沒見過。

瞬時，美眸微瞇。

誰准封磐讓那個醜女拉住衣袖！瞧見這礙眼的一幕，姜晴之立刻怒火高漲，悶燒到她整張俏臉充滿笑意。

沒多久，從對街走來的那個男人發現銀行前有一位穿著淡紫色裙裝的美麗女性，臉帶微笑地看著他。

「小朋友。」他小跑步至女友面前。

「封磐，我好想你喲。你說今晚要帶人家去吃燭光晚餐，是要去哪問餐廳吃？先跟你說，人家可是很挑食的喲。」姜晴之嬌嬌柔柔的說道，聲音之甜美，全然未帶有一絲火藥味。

她整個人柔媚順從的模樣，是封磐從未瞧見過的。他眨了眨眼，眼前這個人是他的晴之小朋友吧？還是她在搞什麼惡作劇？

「封磐，她是誰？」拉住封磐一隻手的那位年輕女性立即警覺地問道，同時，雙手更加緊緊地箍著封磐的左手。

「她是我女朋友姜晴之。」瞧見女友跟當下情況完全不搭調的和氣溫柔表情，封磐心裡敲起了警鐘。「也是我以後的老婆。」趕緊再補了句，表現他的忠心不二。

「晴之，她是我們公司一位董事的女兒，姓劉，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快速撇清任何遭人誤會的瞹昧關係。礙於封氏良好教養之故，封磐被劉小姐緊抓住的那隻手，他不好意思用力抽離，怕傷到劉小姐的身體或面子，於是只好尷尬地讓她繼續緊抓著。

劉董事是公司的一位大股東。他跟劉小姐因緣際會不只有見過幾次面，連飯都不曾一起同桌吃過。有天，劉小姐莫名其妙地跑到公司說喜歡他，然後就經常打電話來公司找他，有時還親自跑到辦公室等他下班。

淡淡地瞧了那位劉小姐示威般的動作，姜晴之也不急著驅除礙眼角色，只是露出一抹善良無邪的美麗微笑道：

「劉小姐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你好。」劉小姐點了點頭，雙眼仍然警戒地望著她。

女人有一種本能，她能夠知道誰是自己情場上的競爭敵手，劉小姐知道眼前這個弱不禁風的女人，就是她的敵手。雖然她知道自己長得不差，她也很努力保持窈窕身材，不過她的手臂沒有這女人細、她的雙腿沒有這女人修長、她的臉蛋沒有這女人小，幸好這些差距不是很大，而且她自己的身材也算不錯，眼前這女人只有B罩杯吧，她可是36C，標準的讓男人無法一手掌握。

劉小姐將兩人外表條件做了細細評較。姜晴之內心裡只對劉小姐下了個評語：醜女。很好，你可以滾了。

姜晴之柔意萬千的問著封磐：「我們等一下晚餐要吃哪裡？」又甜蜜的嬌笑道：「人家好餓喲。只要想到晚上可以跟你見面一起吃晚餐，人家心裡就覺得很開心很期待，所以我中午只有吃麵包，這樣晚餐我就能吃下比較多食物了。」

「什麼？只有吃麵包……那怎麼行呢！這樣營養不均衡，對健康不好！」封磐心疼。「午餐是很重要的，以後就算我們要一起吃晚餐，你的午餐也不能胡亂打發。」

「可是，人家覺得能夠跟你一起吃晚餐比較重要呀。我們趕快去吃晚餐，我就不會肚子餓了。」持續撒嬌中。

他現在正致力於把小朋友的身子養胖，聽到她嚷餓，他心中萬分不捨。「晚餐想吃什麼？吃飯吃麵？海鮮牛肉豬肉雞肉？還是要吃港式飲茶？上次那問港式飲茶，我看你好像滿喜歡吃，拿了不少籠港式點心。」

「我想吃小羔羊火鍋。」姜晴之微笑地說了一個完全不在他提議裡的菜色。「一定要小羔羊唷，不是小羔羊火鍋我不吃喲。小羔羊的肉質軟嫩，煮起來湯頭比一般羊肉鮮美。」微偏著頭的可人模樣，一派天無心機。

「好，就吃你說的。」封磐笑著答應。只是內心有個小小疑惑：是恰巧嗎？所有的肉類，他唯一不喜歡吃的就是豐肉了。當然，真的要吃，他還是吃得下，只是羊肉的味道較腥膻，他並不偏愛就是了。

「你工作忙完了嗎？可以去吃晚餐了嗎？」

「已經處理完，我上樓去收拾一下公事包就可以走了。」

「好耶！」姜晴之像孩子般開心的歡呼。「劉小姐，」她偏頭甜甜地喚道。

仍緊巴著封磐不放的劉小姐滿臉不悅，剛才她試著要插話進去，可是他們流利地一搭一唱，完全沒有停頓，讓她找不到機會發表她的意見。

「等一下封磐要陪我去吃生日大餐，我們約好了兩人今天一起吃飯，慶祝我生日。可以麻煩你放開他嗎？」她笑容滿面地指著封磐被抓住的那隻手臂。

劉小姐本來打算要硬賴著跟他們一起去吃晚餐，可是一聽到是對方生日，便忿忿地閉嘴。算了，明天再來！明天這姓姜的女人不在，她再來約封磐吃飯！

劉小姐礙於大庭廣眾之下，下方便使潑要脾氣，便將緊抓著的那隻手給鬆開。「封磐，明天公司見。」細眉緊擰的道別。

「抱歉，劉小姐，我們先離開了。「封磐略微歉意的笑了笑，心裡同時舒了一口氣。

至於不是同事又跑來公司的劉小姐，那是明天的事，明天再煩惱吧。

「對不起，我的男人現在沒空了。」姜晴之揚著笑音，道歉，離開。

哼，手下敗將，閃遠去！她內心愉悅的瞅著劉小姐眼含己心護的瞧著他倆。

姜晴之濃情蜜意地挽著封磐的右手，邊走邊說道：

「封磐，我一定要站在銀行前面等你嗎？剛剛我才站在這裡十分鐘，就有兩個人來搭訕，我不喜歡跟陌生人去喝咖啡，也不想留電話給他們，可是他們一直纏著我，怎麼辦？」

柔弱無依的美人兒求助封家大英雄。

「有人跟你搭訕？」封磐大驚。

看了下嬌柔美麗的小女友。唉，她這種我見猶憐的模樣，的確是男人最喜歡搭訕的典型。

「對呀，我一直跟他們說我在等人，跟他們說了好多次我男朋友等一下就出現了，可是他們都不相信，都認為我在說謊找借口。有一個人還伸手硬要拉我走，幸好我躲得快，不然你現在就看不到我了。」嬌嬌嗲嗲地訴苦著，彷彿先前真的出現兩位可怕的登徒子一般。

「你跟我去辦公室，你一個人在這裡等我太危險了！」天色就要變暗了，屆時路上的色狼更多。他辛苦從實力雄厚的師兄弟裡奪得佳人的芳心，可不能栽在路邊突然冒出來不知名的小蔥小蒜上。小朋友她長得這般傾國禍水模樣，還是帶在身邊看緊一點好。

「可是我以前都沒有上去過你的辦公室耶。」

「沒關係，現在是下班時間了。」

「就這樣看到你的同事，我會不好意思，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我來說就行了，順便跟他們介縉你是我的女朋友。「公司還有下少單身漢，若是他們剛好到一樓又哈巧看到小朋友站在銀行外，到時也跑來搭訕，那怎麼行！先把她帶去辦公室，聲明他的所有權再說。

「介紹我只是順便？唉，原來我這麼沒地位……」哀怨給他看。

「當然不是，小朋友你聽我說……」封磐急急地解釋。

兩人交談的說話聲隨著遠去的腳步漸漸淡去，最後消失在樓梯間。

留下銀行外的人行道上，一個年輕女子暗暗咬牙生氣著。

＊＊＊＊＊＊

被同事群起包圍著說女朋友很可愛、女朋友很漂亮、兩個人很適配、一直藏著沒介紹給大家認識，太小氣了、以後她可以來公司等他下班沒關係、什麼時候請喝喜酒、小孩子滿月餅要請了沒……被眾人調侃了許久，他們兩人才得以脫身離開辦公室。

「小朋友你知道哪裡有在賣小羔羊火鍋的餐廳嗎？」正在開車的封磐問向坐在旁邊的女友。

「脫掉。」姜晴之冷冷的說道，臉上表情猶如十二月寒冬。

「什麼？我沒聽清楚。」

「脫掉！」

「小朋友你說的是店名，還是……？」封磐小心翼翼地求證。她此刻面罩冰霜，看起來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你可以選擇繼續穿著那件被別的女人摸過的西裝外套，然後我自己在這裡下車。或者是選擇把外套脫了，最好是直接扔掉它。」

在只有兩人的車廂空間裡，姜晴之開始清算他今天的風流帳。這裡沒旁人了，不用再幫自己營造形象、替他留面子。

「好好好，我立刻脫。等一下我就送這件西裝去送洗，保證洗得乾乾淨淨。」封磐立刻配合。女朋友在生氣，他最好識相些。

一件西裝外套要一、二萬元新台幣，若不稱她的意，恐怕這件昂貴外套最後會落在垃圾桶裡。小朋友肯定不會認為把一件萬把塊的衣服丟進垃圾桶是很浪費的事情。

姜晴之冷冷地瞧他趁著停紅燈時脫掉身上的西裝外套。看見長手長腳的他在駕駛座上脫得辛苦，她絲毫沒有要伸出手幫忙的意願。

脫掉西裝外套往後座扔去，封磐瞧著女友臉色，小心地道：

「我跟那位劉小姐什麼關係都沒有，頂多見過幾次面，而且都是在公開場合，你……沒有誤會什麼吧？」

「看那個女人一臉白癡樣，根本不是你會看上的料，要讓我誤會，她的等級還差遠了，下水溝的等級能夠跟我這種登天梯比？真是難笑的笑話。」

聽見她毒舌般的言論，封磐覺得鬆了一口氣，小朋友還會凶他就代表事情不嚴重：她若是真的討厭他，便不會對他浪費說話的力氣。只是……她的言詞真刻薄……下水溝……那位劉小姐也沒那麼差啦。

換個話題。「今天是你生日？我沒有準備禮物，以後補送可以嗎？」可是，他記得聽小妍說過小朋友是處女座，難道是他記錯？她的生日應該在九月，現在才七月底而已。

「不是。」

「不是？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姜晴之略微頷首。「你的生日是在九月？」「九月三日。」

「……」咳，她不是說過律師只說實話？「你確定今天要慶祝生日？」

「有誰規定生日一定要在當天慶祝？我高興提早慶祝就提早慶祝，不行嗎？」美眸微瞇，大有他膽敢說個不字，就將他踢下車換她開車之氣勢。

「提早慶祝也不錯啊……」封磐陪笑。

突然一道靈光劈來，腦袋瞬間瞭解她先前說今天是她生日的用意何在，他心底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虛榮感。呵呵，小朋友吃醋了，她在為他爭風吃醋。她不希望有人介入晚餐之約，才會對劉小姐說今晚的約會是要慶祝生日。頓時，一種受到她重視的幸福感湧上。

「小朋友，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愛你？」

「沒有。不過你現在可以說。」聞言，雖然仍在氣頭上，不過她唇角的線條柔化了些、心裡也舒坦了些。

「我愛你。」

「再說一次。」眼角染上淡淡柔軟。

「姜晴之，我愛你。」

「連名帶姓叫很奇怪款。」軟軟抱怨了聲。

封磐笑了笑。「晴之，我愛你。」

「哼，原諒你了。」

封磐輕笑出聲，道：「我只是因為愛你才對你這樣說，並不是要拿這句話來跟你交換什麼。」

「我高興原諒你不行嗎？」敢有意見？

「好，你高興就好。」封磐討饒。

「謝謝。」

「你謝我什麼？」

「謝謝你原諒我呀。不生氣了？」

「那種貨色要讓我生氣？叫她滾回去再練個五十年吧。不，叫她重新投胎算了，看下輩子有沒有機會能夠到達我一半水準。」

真犀利的毒舌。封磐搖頭苦笑。幸好她只在少部分人面前講最直接的話，否則光是處理她得罪的人，恐怕就夠他忙了。

「對了，哪裡有在賣小羔豐火鍋？」

姜晴之拿出收集的美食資料，抽出可能有在賣小羔羊火鍋的餐廳資料遞給他。

看她似乎沒有要幫忙的意思，封磐只好拿出手機一間一間的打電話去餐廳問了。

＊＊＊＊＊＊

吃完火鍋之後，姜晴之突然想起有一份資料遺漏在辦公室，因此回到位於市區辦公大樓的事務所。晚上十點半，辦公大樓裡漆黑一片，只有少數辦公室仍亮著燈。

他們二人搭電梯來到律師事務所的承租樓層，立即發現有三名男子在辦公室門外，形跡鬼祟可疑。

「你們在做什麼！」封磐沉聲大喝。

「是那個女人回來了！」其中一人喊道。另外二人同時轉過身來，看著從電梯走出來的他們。

認得出她？是在捷運站推她的人嗎？姜晴之暗忖。

「小朋友站到我身後，不要亂跑，提高警覺心。」封磐吩咐。

「嗯。你要小心，也許暗處還有其他人。」姜晴之聽話地退了一步站到他的後方，美眸四處搜尋是否還有其他人躲在暗處。

大樓裡只有緊急逃生指示標的微弱燈光，以及幾盞角落小燈亮著，能見度不高，只能看清楚彼此的大致輪廓。想了想，她終究沒有按開設置在電梯旁的一個大燈。先前對方能夠認出她，是因為電梯門打開時裡頭傳出的亮光，再加上他們事先早得知她的長相。現在若是把燈打亮，對方會連封磐的長相一併記得，少一分被黑道記得的情況，就少一分未來被尋仇的危機。

習武人的靈敏知覺全部打開。「附近沒有藏其他人。對方只有三個人。你只要注意有沒有人會搭電梯上來，必要的時候你躲進電梯裡。」封磐低聲交代。

三個明顯是不良份子的人，聚集到他們身前三四公尺處。

「姓姜的，放棄你手上的案於，不然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流氓甲獰笑道。

「哪個案子？」她簡明的問，不像應付上次在夜市遇到的尋釁流氓那般，說話夾槍帶棍刺得對方心火大起。

「姓楊的謀殺案！」流氓乙叫囂。

果然是楊家。

目前她有審核委託案的部分權力，律師事務所承接的案子有四分之一的數量是由她決定是否要接下對方委託，與交由哪位律師出庭。發生被人跟蹤的事情之後，她正在經手的五個案子，私底下全部另聘偵探調查案子雙方的交友情況與經濟往來，以及最近半年內的行蹤。

楊家遺孀控告丈夫的兄長蓄意謀殺，意圖謀奪丈夫的財產與保險金。被告人砸下重金聘請知名律師，不過跟對方打台的是她父親，想要判成無罪釋放未必簡單。

封磐拱手說道：「各位朋友，司法機關與檢調單位自會查明真相，那件謀殺案，誰黑誰白、誰有做虧心事，自然會有法官判定公道，你們何必在這裡麻煩呢？時間晚了，不如早點回家休息吧。」

對收人錢財的流氓講道理？姜晴之很想跟他說別白費力氣，直接動手趕人比較有效率。

「你是誰？哪條道上的？勸你不要插手，不然連你一起打！」流氓甲大聲恐嚇。

溝通無效。封磐仍舊好聲好氣道：「可以請三位將放在門口的那個盒子拿走嗎？」

「我們不拿走又怎樣？」流氓丙大叫。

「只好強制請你們拿走。」封磐投以抱歉的一笑。

封磐的家教會不會太好？跟三塊渣需要囉唆那麼久嗎？直接扔他們走就好了。站得腳有些酸的姜晴之開始沒耐性了。

「你直接動手會不會比較快？我想睡覺了。」快十一點，已經過了她的就寢時間。大家明天都還要上班工作，早結束早休息。

「你再忍一下，很快就好。」安撫了下女友。

兩人之間的對話徹底讓流氓三人組覺得被看扁，於是殺氣騰騰的逼近，打算圍攻封磐，他們口中不斷發出嘶啞吵雜的威脅恐嚇。

然而，過了五分鐘之後，一人被封磐打趴在地上；一人因為試圖想要抓姜晴之作人質而被重拳打昏；最後一人則輕挨幾拳，嚇到跌坐在地，傷勢最輕。

「放心，我出手有拿捏分寸，沒有打斷骨頭，都只是皮肉之傷，擦些藥、休息幾天就會好了。可以麻煩你把紙箱子帶回去嗎？」他笑咪咪的對坐在地上的小流氓說道。

跌坐在地的流氓丙，連忙跑去將放在律師事務所門口的箱子拿走，流氓甲則攙扶起昏迷的流氓乙準備離開。

「地上的刀子也請一併拿走，謝謝。」

接受到封磐溫和警告的流氓丙，抱著紙盒跑回來，撿起先前一拿出來就被踢到遠處的刀子，三人狼狽地搭著電梯離開。

封磐牽起女友的白嫩小手說道：「小朋友可以進去拿文件了，我看見你在打呵欠，東西拿了趕快回家休息睡覺。」

姜晴之鬆開一直握著皮包上一個黑色長吊飾的右手，輕聲道：

「嗯，我困了。」將掌上型高電壓的電擊棒開關切掉，她從皮包裡拿出保全設定卡，解除辦公室裡的紅外線保全系統。

她忍不住又打了個大呵欠，只是腦袋仍舊清明地運轉著。楊家兄長有行兇動機，但由於證據不足，謀殺罪未必會成立。

姜晴之在心底冷笑。預謀殺人的兇手通常不是在行兇時出紕漏，而是在湮滅相關證據與製造下在場證明這個環節出問題。

證據不足是吧？

她會找出證據來送給警方，當作對方花錢恐嚇她的回禮。

絕對官僚

第十章

後來楊家的案子怎麼樣？

警方後來尋獲多件線索與幾項重要證據，在刑法專家姜鴻齊律師出馬的情況之下，謀殺罪成立，楊家兄長注定要在牢裡度過後半輩子。

那天出現的收入錢財黑幫呢？

他們算是小有規模的組織，只是後來在進行毒品走私與人口買賣的時候，被接獲線報的警察埋伏成功，當場抓了十來個人回警局。旗下經營的情色舞廳、賣春娼寮、地下賭場、高利貸討債中心，陸陸續續被警方破獲，前前後後又銬了二、三十人回警局。每次總是跑掉的黑幫核心人物，因為組織實力被近來不順的諸事削弱許多，在一次搶地盤的幫派火拚之中，多人重傷，從此地盤被附近三個幫派瓜分，組織瓦解崩散。

這已經是那晚他們遇到流氓事件之後，又過了將近一年的事了。

對於這些結果，姜晴之感到非常滿意，不枉費她將謀殺案抽絲剝繭的尋覓破綻，又忙碌地尋找可利用的相關證據以及黑幫各種非法交易行為，還花了下少時間計劃如何善用找到的籌碼。光是安排事件的連環效應與隱匿自己干涉的痕跡，就讓她好一陣子忙到睡眠不足，皮膚都變差了些。

她心機深？她手段狠？她報復心重？舌燦蓮花的毒舌口連黑道也敢去遊說？哼，誰叫那群不長眼的渣，犯到她的忌諱！沒全部被黑吃黑、讓道上人馬砍成殘廢，已經算是她網開一面了。

至於追著封磐不放的劉小姐？

姜晴之只是扮柔弱、扮善良、扮體貼，每次出現在封磐的公司不是中午時間，就是下班時間，絕對不會在他們正在工作的時候出現干擾。去的時候，她會帶著燒賣、壽司、蛋糕、泡芙、飲料等食物，送給封磐的同事吃。每去三次必有一次會帶著食物拜訪，再加上甜美可人的笑容，徹底攏絡人、乙。

同樣是出現在辦公室的劉小姐，擺得高高的姿態與千金小姐的脾氣，讓人深深認為她是硬要拆散小兩口的刁蠻劊子手。後來這個說法在公司內部流傳甚囂，逼得劉董事親自帶女兒回家管教。

因此劉小姐的消失，比楊家謀殺案的結案還要快速。

而在公事上被劉董事暗中盯上的封磐，則在殷睿麟與殷董事長的護航下，無驚無險的繼續工作著。反正，封磐操盤基金的績效好到嚇嚇叫，其它公司開出優厚條件期盼他跳槽，甚至他也可以辭職不幹回家去，單純以自己的存款投資股票，雖然賺錢的速度慢些，但是也很夠他成家立業養老婆孩子了。

如果他有老婆孩子的話……

＊＊＊＊＊＊

某次聖德蓮學生會七人小組加家眷的固定聚會上——

「什麼！她們約好七個人要一起結婚？！」封磐大喊。

沈律很高興這位新加入的家眷，對於她們那樁陳年舊約的不滿程度如他一般。想當初，他剛聽到她們這樁看流星許願望之事時，差點沒當場嗤之以鼻。七個十七歲的少女一起等流星許下一個共同願望，這種扮家家酒似的孩子約定怎麼可以當真！結果他天性秉純的乖乖牌女友竟然認真在執行，氣得他差點昏倒。後來，他乾脆期待另外六個學妹能有人破壞一這個約定，提早結婚成家去，屆時他就能拉只苑寶貝進禮堂了。可，人算不如天算，她們竟然一個一個把這件該忘掉的舊事給記牢了，還努力遵守著，真是虐待男人啊！

「你說這合理嗎？」沈律用力歎了一口氣。

「不合理！」封磐幾乎要拍桌了。

沈律搖頭道：「我真搞不懂她們作啥要搞這種渾水給自己膛，還拉著我們辛苦的陪她們跳下去。等有一天連孩於都出來，卻問我們說：『爸爸，為什麼你跟媽媽沒有結婚？』到時候，我要怎麼教孩子？要怎麼灌輸他優良正確的觀念啊？」未婚夫真辛苦。未婚、未婚、未婚……

「你說的太有道理了！難怪之前我問她什麼時候要介紹雙方家長、什麼時候拍婚紗、什麼時候看日子，她都推說不急。誰不急了！我爸媽已經暗示過我好幾次，暗示到非常用力了！」封磐咬牙切齒。

老爸甚至還多次叫他去道館坐禪，嚴厲地問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不然晴之怎麼一直對婚事含糊其詞，只差沒押他上姜家賠罪了！若非他指天畫地的保證，加上小妍也站在他這邊幫他說話，恐怕他早被家法伺候了。

「我已經三十歲，小朋友也二十六歲了，兩個人都是適婚年齡，為什麼不能結婚？小朋友的身子骨虛，最好是在二十八歲之前生頭胎，過了二十八歲，我擔心她懷孕會很辛苦、會生產不順。」封磐沉聲說道。

「那就不要生啊！」姜晴之沒好氣的接道。連婚都還沒結，就想到生孩子，他未免規畫得太長遠了。

家眷區這一桌聊天聲音太過宏亮，頻頻造成七人小組的話題中斷，引來她們的注意。

「不行，一定要生！要生五個！」封磐大聲堅持。

「五個？」姜晴之拉高聲音，「你發瘋啊！什麼年代了，還生五個！」現代夫妻生兩個孩子就算多產了，還生五個咧。

「哇，五個耶！」在場的其他人驚歎。

此話題迅速引起眾人廣大的迴響與討論。

「我想生兩個，最好是一男一女。」顧端禮瞅著豐弱水說道。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辛弱水一口答應。

「我想生三個，男孩女孩都可以，不過一定要有一個女兒，她要長得跟只苑寶貝一樣紅嫩可愛。」沈律陶醉道。他女兒一定是全天下最可愛的小公主。

秋只苑臉冒紅暈的扯著沈律的衣袖。

「千玥你想生幾個？」文記善笑問。

「聽說生孩子很痛、養孩子很辛苦……好吧，別那樣看我，最多一個，剩下的你另外想辦法。」商千玥無奈中帶著笑意。「小妍……兩個或三個好嗎？」聶晨鐘徵詢未婚妻的意見。「好。」封妍柔柔一笑。封磐跟姜晴之還在爭論。「好好的，幹嘛要生五個？你不知道養孩子很麻煩嗎？」

「五個孩子我絕對養得起！我從以前就夢想要生五個小孩，我要帶孩子一起打棒球，所以一定要五個才夠！」二個壘手、一個捕手、一個投手、一個打擊者，加上身為父親的他剛好六人。

「你不會玩籃球就好了？」

「三對三斗牛，也是五個小孩。」再加他這個大人。

「換打網球或是羽毛球啊！」

「不要！是男人就是要打棒球！我從以前就非常非常非常想帶孩子一起打棒球！」封磐像許多男人一樣是徹底的棒球迷。職棒、亞錦賽、世界盃棒球賽他都有在看，還經常買票去現場看比賽，遇到重要賽事，即使是國外也搭飛機去。

接下來，封磐開始述說關於教孩子打棒球的種種計畫。

於是，興致勃勃的家眷們熱烈地討論起自己喜歡什麼球類運動，以及想教孩子打哪一種球，棒球、籃球、足球、躲避球……全都出爐了。女人們對於有關孩子教育的話題也十分感興趣，提出自然成長、才藝學習、讀森林學校、培養商業天份……討論程度之熱烈不亞於另外一方。

「我不要生五個孩子……」本書當中外表纖弱柔順、骨子裡陰狠的姜晴之女主角，她的抗議則被眾人嘩啦嘩啦的說話聲淹沒，只能嘟著嘴在一旁哀怨地重複：「不要生五個……」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