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陸戰男兒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武俠仙俠] [獨孤紅] [玉翎雕][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1
發表於 2010-6-17 09:12:1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乾隆帝
  只見他臉微紅,神色窘迫尷尬,一出來便道:「小郭,我算是怕了你,當年的脾氣絲毫
未改,專門掀人的底,跟人過不去,讓人難堪……」
  郭六爺淡然一笑道:「四阿哥還責我?」
  乾隆倏然一笑道:「怎麼,我不先倒打你一釘耙,難道等著聽你囉嗦個沒完,*得我無
處可躲,沒地兒放臉不成?」
  郭六爺不為已甚,趁勢笑了。
  乾隆也機靈,上來抓住他一雙手,凝目一打量:「小郭,別動,比我瞧瞧……」
  眉鋒微皺,一搖頭道:「哪裡是當年的蓋世美男子,分明是個糟老頭子嘛。」
  郭六爺道:「江湖草民終日出生入死,奔波於江湖路上,宿露寒風,嘗艱吃苦,自然要
比養尊處優,衾金玉……」
  「你,又來了!」乾隆一皺眉道:「我怕你,行不!小郭,來,坐下聊。」
  拉著郭六爺坐了下來。
  唐子冀嚇白了臉,到現在他才定過神,收了魂,恢復了些顏色,忙把桌上那杯茶捧了過
來。
  乾隆沒看他一眼,望著郭六爺道:「小郭,現在容我說句心裡的話,三年不見,東山猶
歎其遠,況乃過之,思念可支,沒想到今夜……」
  郭六爺截口說道:「四阿哥,我也是,我正預備跑趟熱河看您去!」
  乾隆叫道:「小郭,饒了我,行麼?你來了,我知道是誰麼,江湖人你知道,我是個什
麼人你更明白,我能不防不小心麼?我可是一身系天下安危,不比當年吃閒飯的寶親王呀,
後來雖然知道來的是你了,可是我已經躲起來了,怎好……無論怎麼說,我已經承認過不是
了,你還要拿我怎麼樣?老朋友了,多年不見,別一見面就難為人行不?」  
  郭六爺道:「您的話就是聖旨,我豈敢不遵……」
  乾隆皺著眉道:「我的小郭,你怎麼……算我沒聽見,耳不聞,心不煩,頭不大,告訴
我,雲珠、梅心、德佳,她三位可好?」
  郭六爺道:「托您的齊天洪福,她三個都很好。」   
  乾隆搖頭說道:「小郭,齊人之樂是左擁右抱,你呢?簡直羨煞人,妒煞人……」
  郭六爺道:「怎及得您那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嬪。」 
  乾隆他裝沒聽見,道:「小郭,我可是多年沒見那三位美姑娘怎麼樣,是老了,替你生
了多少金童玉女呀!」
  郭六爺道:「我只有一個女兒,硯霜所生。」
  乾隆一怔道:「怎麼,雲珠跟德佳……」  
  郭六爺道:「她兩個無所出。」
  乾隆眉鋒微皺,道:「這是怎麼回事,不該是……」抬眼凝目,道:「小郭,不要緊,
我有偏方,等我回去後派專人給你送……」
  郭六爺搖頭說道:「謝謝您,四阿哥,命裡有的,不必強求,命裡沒有,也強求不得,
有這麼一個女兒,我已經很知足了。」
  乾隆沉默了一下,一點頭道:「也是,就拿我來說吧,兒子倒不少,想要個女兒就沒有,
左求偏方,右求偏方,結果一個個地仍是弄璋不弄瓦,你說有什麼辦法,大半這就是命裡沒
有……」
  一頓,接問道:「她,你那個女兒,叫什麼呀?」
  郭六爺道:「玉霜,俗麼?」
  「俗?」乾隆輕擊一掌道:「誰說的,簡直既雅又動聽,錯非你小郭跟梅心,誰能想出
這麼美好的名字,她多大了?」
  郭六爺道:「今年整二十。」
  乾隆「哎喲!」,一聲道:「可都二十了,兒女輩俱已長成,咱們這老一輩的焉得不華
發滿須,臉生雞皮。有婆家了麼?」
  郭六爺搖頭淡笑道:「還沒有,高不成,低不就,這年頭為人父母,做人爹娘的也得*
上一分心。」
  乾隆道:「說得是,不容易啊。她,像誰呀,你還是梅心?」
  郭六爺道:「她長得像硯霜。」
  乾隆猛在大腿上拍了一掌:「唉!立場害人,要不是這短命的立場,我就是碰破頭也非
求得這個兒媳婦不可,如今,別提了……」
  他鎮定、熱絡、閒話家常像當年的老朋友,像一家人,足見這位四阿哥寶親王確有過人
之處。當年雍正選上了他繼承大業,眼光也有獨到之處,絲毫沒錯。
  而,郭六爺不甘長此下去,他轉了話鋒:「四阿哥,御駕離京畿,幸『遼陽』,是
為……」
  乾隆臉一紅,笑得有點窘,道:「小郭,你知道我的毛病,寡人有疾,寡人好那調調兒,
京畿一帶的我都看膩了,早就想溜出來換換胃口,可巧我這趟上『熱河』打圍,內監有人奏
稟,說這兒有個天生尤物大美人,於是乎我就從熱河輕車簡從溜來了『遼陽』,明白了麼?」
  郭六爺含笑說道:「江山易改,四阿哥的本性難移,見著了麼?」
  乾隆搖頭說道:「還沒有!你不知道,可急死我了,我在這兒不能多耽擱,東西兩宮都
在『承德山莊』,萬一要讓她們知道了,來個聯袂找上『遼陽』,那我吃不著羊肉還會沾上
一身膻,所以我已下了旨,著他們趕快給我找,遲了我就要他們的腦袋。」
  他說來煞有其事,郭六爺卻淡然一笑道:「四阿哥,那位尤物可是姓李?」
  乾隆微愕說道:「姓李?誰說的,你怎麼知道她……」
  郭六爺道:「我不但知道他姓什麼,而且還知道他叫什麼。」
  乾隆忙道:「小郭,她叫什麼?」
  郭六爺道:「他那名兒兩字克威,對麼?」
  乾隆為之一驚,抬眼望向唐子冀,唐子冀臉上變了色,無言以對,天知道,他能說什麼,
他一般地糊塗。
  郭六爺笑說道:「唐領班去過『龍記客棧』,打聽過李克威這個人,可對?」
  唐子冀只得說道:「是……是……是的,郭總管。」
  乾隆狠狠盯了唐子冀一眼,然後轉望六爺道:「小郭,我做夢也沒想到你會在『遼東』,
要不然我絕不會讓唐子冀往『龍記客棧』裡跑,這不等於送上門去麼?」
  郭六爺笑笑說道;「四阿哥,我今天白天剛到。」
  乾隆一怔搖了頭:「我怎麼這麼倒霉,你早不來,晚不來……」
  郭六爺道:「四阿哥,能見著故人算倒霉麼,我來得不是時候?」
  乾隆一擺手,道:「小郭,告訴我,你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郭六爺微一笑道:「有『遼東鏢局』的沈大鏢師給我帶路,我還怕找不到這兒麼?」
  乾隆一咬牙,說了聲:「沈振東……」
  郭六爺道:「四阿哥,我可沒想到您在郭家人的身邊,安插了這麼一把利刃,一根浸了
毒的鋼針,您高明。」
  乾隆苦笑說道:「別損我了,小郭,要高明還會被你……」
  臉色微微一整,道:「小郭,既然今天你說到了這兒,那我就跟你明對明地說上一說,
別都憋在心裡,你不能怪我這麼做,郭家有郭家的打算,我也得有我的打算,這就跟在邊境
布上重兵的道理一樣,我不能不防著外面來的侵略。」
  郭六爺微一點頭,道:「四阿哥,我不能不承認您說的是理,在兩個敵對的立場之間,
一方面加強防務,嚴陣以待,另一方面是不能相責的,無如,四阿哥,假如哪一方面先下了
手……」
  乾隆兩眼一睜,道:「小郭,你說誰先下手了?」
  郭六爺道:「四阿哥,我的女兒玉霜,已經失蹤了不少日子了!」
  乾隆一怔,急道:「怎麼說,你那女兒……玉霜她……她失蹤了?」
  郭六爺點頭說道:「是的,四阿哥。」
  乾隆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郭六爺道:「已經有不少日子了。」
  乾隆道:「玉霜她是在什麼地方失蹤的?」
  郭六爺道:「郭家的『萬安道』之外,『溝幫子』附近。」
  乾隆叫道:「怪不得你會那麼老遠地跑到『遼東』來,便是為這麼?」
  郭六爺道:「是的,四阿哥,我說過,為人父母,做人爹娘的,就要替兒女*上一份心,
四阿哥也說不容易。」
  乾隆抬眼望向唐子冀。
  唐子冀忙道:「回您,老爺子,沒有,絕沒有。」
  乾隆神情一鬆,轉過臉來道:「小郭,你聽見了?」
  郭六爺微一點頭道:「我聽見了,四阿哥,是沒有這回事,還是沒見下面上報?」
  乾隆轉望唐子冀道:「唐子冀,你說!」
  唐子冀當即說道:「郭總管,不瞞您說,只要是官家派出的人,他們的一動一靜,全在
我掌握之中,我清楚,再說玉霜姑娘失蹤,這是人事。只要是他們幹的,他們絕不敢不上
報。」
  郭六爺道:「這就怪了,那怎麼有個人自己承認擄去了玉霜,而且承認他是官家的人,
更對郭家的動靜瞭若指掌。」
  乾隆忙問道:「有個人……誰?」
  唐子冀也問道:「郭總管,這人是誰?」
  郭六爺道:「玉翎雕,唐領班聽說過麼?」
  乾隆叫道:「玉翎雕,這是個什麼樣的人兒……」
  唐子冀那裡點頭說道:「這個人我聽說過,身手奇高,獨來獨往,出道沒多久就震動了
整個江湖,只是,郭總管,他絕不是官家的人。」
  郭六爺道:「真的麼,唐領班?」
  唐子冀道:「郭總管,唐子冀願以這條老命擔保。」
  郭六爺眉鋒一皺道:「那我就不敢不信了,只是……」
  乾隆接口說道:「這玉翎雕他為什麼承認是官家的人?」
  郭六爺道:「這正是我百思莫解之處,也許他有意為官家效力……」  
  乾隆兩眼微微一睜,神色為之稍動,旋即他斂態說道:「小郭,你可以相信我,也可以
相信唐子冀,就算我要動你郭家的人,也不會先從小郭你這行六的下手。」  
  郭六爺淡然一笑,搖頭說道:「不然,四阿哥,假如有一天您真要向郭家下手的話,我
敢說您一定先向我這個行六的下手。」
  乾隆臉一紅道:「有說麼,小郭?」
  「自然有!」郭六爺道:「因為郭家六龍,未者為最,而最招人恨,最招人怕的,也是
我這個六龍之末,行六的郭燕南。」
  乾隆沒說話,可是旋即他又開了口,「不過這件事……」
  郭六爺道:「這件事我相信您,也相信唐領班。」
  乾隆吁了一口氣道:「謝謝你,小郭。」
  郭六爺道:「我不敢當,四阿哥,我還有件事請教……」
  乾隆道:「少跟我來這一套,問你的。」
  郭六爺微微一笑道:「四阿哥,前兩天……就是這一兩天,郭家住在『溝幫子』附近的
八名弟兄被人殺了,住處也被人放了一把火,燒得一乾二淨,片瓦無存,據說殺人放火的是
一些黑衣蒙面,身手不俗的騎士……」
  乾隆叫道:「小郭,難不成你又懷疑……」霍地轉過臉去,道:「唐子冀,你說,這件
事是不是他們幹的?」
  唐子冀道:「回您,老爺子,這件事我也聽說了,但也絕不是他們幹的!」
  乾隆微一點頭道;「那就好,小郭,這兩件事你都找不到我頭上來。」
  郭六爺道:「我也希望這樣,四阿哥,我並不願意在小小不然的情形下,傷了您我間這
般不平凡的交情。」
  乾隆道:「可說的是呀,誰又願意呢,平心而論,除非是萬不得已,你郭家不動,我倒
願意這樣彼此井河不犯,相安無事。」
  郭六爺道:「那麼殺郭家弟兄的,這又是誰?」
  乾隆抬眼問道:「唐子冀,這你知道麼?」
  唐子冀道:「回您,老爺子,沒聽下面上報,我不知道,不過,『老哈河』一帶的幾個
旗營,這兩天逮住了人是實。」
  乾隆忙問道:「拿住了個什麼人?」
  唐子冀道:「是個馬賊,關外的。」
  乾隆「哦!」一聲道:「原來是個小小的馬……」
  忽地轉望郭六爺道:「小郭,殺人放火的是他們吧,我聽說關外這幫馬賊的人數不少,
實力也挺雄厚,單好馬就近千匹,他們野蠻凶暴,燒殺劫掠,無惡不作,我早就想派人剿了
他們,可是聽說他們個個有一身好武藝、好騎術,也行蹤不定,今東明西,不容易……」
  郭六爺道:「四阿哥對關外這幫鬍子知道得很清楚,他們的確人數不少,實力雄厚,的
確野蠻凶殘,燒殺劫掠,無惡不作,也的確人人有身好武藝、好騎術,只是要說下手郭家,
我以為他們還沒有這個膽。」
  乾隆瞪著眼道:「這麼說,你不以為是他們?」
  郭六爺道:「是的,四阿哥,我不以為是他們。」
  乾隆道:「那……那又會是誰?」
  郭六爺道:「不管他們是誰,只不是四阿哥您的人就行了。」
  乾隆道:「這不就結了麼,絕不是,小郭,唐子冀剛說過……」
  郭六爺微一搖頭道:「四阿哥,不談這些了,您找李克威又為什麼?」
  乾隆道:「怎麼,這個人你認識?」
  郭六爺道:「我聽說過這個人,但緣慳一面。」  
  乾隆道:「既然他不是你郭家的人,跟你郭家也沒關係,你管那麼多幹什麼?」
  郭六爺道:「四阿哥,我不是管,這只是問問。」
  乾隆道:「小郭,你最好也別問。」
  郭六爺笑笑說道:「四阿哥,這是機密麼?」
  乾隆一點頭道:「算得上,真的,小郭,最好你連問都別問。」
  郭六爺道:「只要對郭家無礙,我可以不問。」
  乾隆道:「小郭,你這話說的……我找他關你郭家什麼事?」
  郭六爺道:「四阿哥如果有意用他來對付郭家,他應該是最好的人選。」
  乾隆微微一驚道,「別開玩笑,我身邊的能人不少,何必非用個李克威……」  
  郭六爺道:「那或許因為他們都不如這位李克威。」
  乾隆目光一凝,道:「怎麼,小郭,聽你的口氣,似乎對他知道的……」
  郭六爺搖頭說道:「我只知道他有一身很好的文武所學,風神秀絕,俊美蓋世,從小被
一位親貴撫養長大,他這身所學就是那位親貴傳授的,別的我一無所知。」
  乾隆神情微微鬆了一鬆,道:「不管怎麼說,我找他跟你郭家無關……」
  郭六爺道:「四阿哥,我剛才漏說了一點,他殺過『遼東』總督的護衛領班賈得海。這,
您知道?」
  乾隆一點頭道:「我知道,怎麼?」
  郭六爺道:「您應該不是追緝他吧?」
  「笑話。」乾隆道:「追緝他用得著我親自出馬。」
  「說得是。」郭六爺微一點頭道:「御駕親出,事不等閉,您既然不追究這件事,也不
是為拿他問罪,那就是說暫把他收留在身邊派大用,對麼?」
  乾隆皺眉叫道:「小郭,事既不關係郭家,你問這麼多幹什麼?」
  郭六爺淡然一笑道:「四阿哥,正如您所說,彼此立場敵對,我身為郭家人,不能不防
著點兒,四阿哥同此心,何忍相責。」
  乾隆道:「沒人責你,我只是不願你打破砂鍋問到底,我明說過,只要郭家不動,我寧
願這樣井河不犯,相安無事下去,既然這樣,我又怎麼會收李克威拿他對付郭家。」
  郭六爺搖頭說道:「四阿哥,恕我直言一句,剛才那兩件事我都相信,唯獨這件事,對
您,我不敢輕易相信。」
  乾隆一拍座椅扶手,道:「信不信由你,就算是吧,令尊健在,郭家六龍威名震天下,
南海勢力遍當世,尤其你小郭使得一手『大羅劍法』,難道說還怕個年輕後生李克威不成
麼。」
  郭六爺一點頭道:「是的,四阿哥,但郭家人無人驕狂自滿,郭家的任何一個,永遠相
信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還有一山高的說法。」
  乾隆搖頭拍腿,叫道:「真要命,小郭,我真拿你沒辦法,恨只恨這該死的沈振東,都
是他給我惹來這大麻煩,我摘他的腦袋。」
  郭六爺道:「四阿哥,別遷怒於別人,要怪只能怪您自己。」
  乾隆道:「怪我什麼,難道是我把你引來的不成?」
  郭六爺道:「事實正是,您要不動這念頭,不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乾隆皺眉叫道:「我的天爺,我真不知道怎麼對你說才好,小郭,郭總管,郭六爺,我
再說一句,我找李克威,根本不關你郭家的事,夠了麼,行了麼!」
  郭六爺不慍不火,淡然一笑道:「豈有不行不夠之理,您是皇上,居九五之尊,*生殺
予奪之權,您說話就是聖旨,當然行、當然夠,只是……」  
  頓了頓,接問道:「您御駕親出,鄭重其事,找這藉藉無名,默默無聞的年輕後生李克
威,總不會沒有理由吧?」
  乾隆點頭說道:「有,當然有,這我不否認。」
  郭六爺道:「那麼,四阿哥,您請告訴我,那理由是什麼?」
  乾隆一歎搖頭道:「小郭,我腳下要是有條縫的話,我可真想鑽下去,一個大男人家,
尤其是你,絕不該這樣婆婆媽媽、嘮嘮叨叨地沒個完沒個了……」  
  「不,四阿哥。」郭六爺道:「我有完有了,只要您告訴我究竟為什麼找李克威,我馬
上站起身來走路,這總行了吧?」
  乾隆道:「這麼說,我要是不說,你就賴著不走?」
  郭六爺笑笑說道:「四阿哥,賴,太難聽,也用得不妥,多年不見一旦相逢,難得可貴,
今夕何夕,應該是暢談終宵,難分難捨。」
  「別,老天爺。」乾隆搖手說道:「千萬別,我也不叫你現在就走,以後有的是機會,
還怕咱兩個碰不著頭,見不著面麼。」
  郭六爺搖頭說道:「四阿哥誠乃天下一等忍人,全無半點朋友情義……」
  乾隆道:「別磨我,小郭,那沒有用。」
  郭六爺道:「那正如四阿哥所說,我只好在這兒賴定了。」
  乾隆一點頭道:「好,你賴吧,最好賴上一輩子都別走,我不怕你吃喝穿,有你這麼個
陪著倒也不錯,怕只怕你家裡的那三位……」
  郭六爺笑道:「她們要知道我跟您在一起,定然也很放心,您想嘛,您貴為皇上,伴在
您身邊,絕不會有凶險可言……」
  乾隆道:「那可難說,伴君如伴虎。」
  郭六爺淡然一笑道:「四阿哥,我是個怕虎的人麼?」
  乾隆臉色一變,旋即皺眉叫道:「小郭你……」
  郭六爺接著說道:「再說,跟您在一起,吃喝穿也絕錯不了,勝似在我那『獨山湖』家
裡百倍不止,她三個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乾隆一點頭,道:「行,你耗吧,咱們都耗……」抬眼望向唐子冀,道:「唐子冀,給
他頂備個住處……」
  「不,」郭六爺道:「這間好,我喜歡這兒。」
  乾隆道:「那我讓你,惹不起總躲得起……」
  郭六爺搖頭說道:「四阿哥,您不能再躲了,躲也躲不掉,您想想看,您每天要聽取多
少機密,有我這麼一個人窮追不捨,寸步不離,方便麼?」  
  乾隆沉默了,沒再說話,半晌地猛一點頭道:「好吧,我認輸,我算是服了你,聽
著……」
  郭六爺道:「四阿哥,我洗耳恭聽。」
  乾隆道:「你知道,小郭,他既然是個親貴撫養長大的,一身所學又是得自那個親貴,
他就該算是我愛新覺羅的人,我要收攬他,絕不能任他被你郭家拉了去,明白了麼,夠了
麼?」
  郭六爺淡然一笑道:「這是實話麼,四阿哥?」
  乾隆道:「難道你還讓我這個皇上賭咒不成。」  
  郭六爺道:「那不敢,四阿哥,無如您御駕親出……」
  乾隆道:「在我眼裡,他是個強過我身邊這些人百倍千倍不止的奇才,我該御駕親出,
禮賢下士,這答覆你滿意麼?」 
  郭六爺道:「這就跟當年求郭璞一樣,我相信。只是,四阿哥,他既是位親貴撫養長大
的,您又何必求諸於野。」
  乾隆呆了一呆,神情微震,旋即說道:「我怎麼能不求諸於野,那個撫養他、調教他的
親貴早就沒了,如今他是個沒裝轡頭的野馬……」
  郭六爺微一搖頭道:「不對,四阿哥。」
  乾隆忙道:「怎麼不對了,我的郭六爺?」
  「別折我,四阿哥。」郭六爺道:「他既然是位由親貴撫養長大,調教出來的,他感恩
圖報,自然就認為自己是官家的人,何必您御駕親出,求諸於野。」
  乾隆道:「話雖這麼說,可是我總不能沒個表示,士為知己者死,假如我這個皇上有這
麼一番表示,我相信他會為我賣命。」
  郭六爺笑了笑道:「四阿哥的確是擅於攏攬人心……」
  乾隆道:「帶人的人就需要這樣,何況我是一國之君。」
  郭六爺道:「請您告訴我,那位已故的親貴是誰?」  
  乾隆道:「不用問,你不認識。」
  郭六爺道:「說說何妨。」   
  乾隆無可奈何,一點頭道:「好吧,一位蒙古親王,格必沁,你認識麼?」  
  這個名字陌生得很,郭六爺的確不認識,他道:「我沒想到一個蒙古親王竟能調教
出……」  
  乾隆截口說道:「你不是說郭家人永遠相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還有一山高的說
法麼,他就是人外之人,天外之天……」
  「您厲害。」郭六爺含笑說道:「您收攬李克威的最終目的,只怕仍為對付郭家。」 
  乾隆略一遲疑,點頭說道:「我不否認,我是為防萬一,有道是:『工欲善其事,必先
利其器』,又道是:『有備無患』,我所以收攬李克威,是預備在不得已時派他上場,並不
是要他去下手去對付郭家,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郭六爺淡然一笑道:「四阿哥,我不放心又如何,在此我願進一句忠言,多年來郭家一
直未採取行動,可以說是很對得起您了。因之,我也不希望您先動,否則的話,我敢說吃虧
的不是郭家而是您。」
  話落,他挺身站了起來,道:「四阿哥,我告辭。」
  乾隆跟著站起,一張臉有點陰沉,道:「怎麼,要走?」
  郭六爺道:「我說過,您只一說出找李克威的目的,我馬上就走,話是我說的,我不敢
輕易食言失信。」
  乾隆點了點頭道:「好吧,你是個信人,我不留你了,也樂得清閒安靜,小郭,臨走時
我問你一句,最近有海青的消息麼?」
  郭六爺道:「當年我到新疆去過一趟,可是沒能找著他,之後我就沒再去了,也從此沒
了他的消息,您問這……」
  乾隆道:「見了你我就想起了海青,隨口問問,當年都是好朋友,如今一個立場敵對,
一個沒了下落……唉,你走吧,我不送你了,唐子冀,代我送郭六爺。」
  他似乎有感觸,很難過,說完了話,頭一低,轉身走進了垂著珠簾的那一間。
  六爺燕南站在那兒望著他那背影,沒說話。
  唐子冀遲疑著微一哈腰道:「郭總管,您請。」
  郭六爺一句話沒說,轉身走了出去。
  唐子冀代主送客,緊跟在郭六爺後頭出去了。
  郭六爺一走,珠簾掀動,乾隆又從裡面走了出來,往那張小圓桌前一坐,順手拿起那個
玲瓏小巧,名貴異常的鼻煙壺放在鼻端,兩眼發直,不住地輕輕地聞,似乎在沉思,在想什
麼事。
  有頃,步履響動,唐子冀回來了,進門施一禮。
  乾隆沒看他,開口問道:「走了?」
  唐子冀垂著手,哈著腰,恭謹答道:「是的,老爺子。」
  乾隆道:「真走了麼?」
  唐子冀一點就透,忙道:「您請放心,是真走了。」
  乾隆拿下了鼻煙壺,抬起了眼,道:「郭燕南的那個女兒真不是……」
  唐子冀忙道:「回您,真不是他們幹的,奴才一點不知道。」
  乾隆輕哼一聲道:「庸才。」
  唐子冀不懂主子何指,可是他知道怎麼辦,一低頭道:「奴才該死。」
  乾隆道:「郭老六所說『溝幫子』附近,他郭家人被殺一事呢?」
  唐子冀道:「回您,那是他們幹的。」
  乾隆微微點了點頭道:「他們那個……叫什麼來著?」
  唐子冀道:「回您,老爺子,他們叫『黑騎會』。」
  「嗯,好,黑騎會,」乾隆點著頭道:「這個名兒挺好,很神氣,很威風,你……」
  目光一凝,接問道:「真知道『玉翎雕』這個人?」
  唐子冀道:「回您,奴才聽他們上報過。」
  乾隆道:「這個人怎麼樣,比那個李克威如何?」
  唐子冀道:「據他們說,『玉翎雕』這個人跟李克威不相上下……」
  乾隆兩眼微睜,「哦」地一聲道:「那為什麼不給我找『玉翎雕』?」
  唐子冀忙道:「據他們說『玉翎雕』這個人飄忽、神秘,今東明西,像見首不見尾的神
龍,不好找,而且也怕……」
  乾隆把鼻煙壺往桌上一丟,道:「我問你,他們找過『玉翎雕』沒有?」
  唐子冀嚇得一哆嗦,忙道:「回您,老爺子,找過,他們已找過玉翎雕,可是沒能找著,
可巧這時候克李威出現了,他們就捨了玉翎雕找上了李克威。」
  乾隆道:「捨了玉翎雕,誰叫他們捨的,擅改主張,簡直混帳,難道他們不知道我求才
若渴,多一個是一個。」
  唐子冀忙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乾隆呼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這跟你沒關係,你可知道玉翎雕為什麼跟郭家作對?」
  唐子冀道:「這個奴才不清楚,大半是有仇有過節。」
  「那最好。」乾隆一點頭,站了起來,道:「從現在起,再給我多找個玉翎雕,我在這
兒不能多待,限期十天,找不著這兩個人我要腦袋,花了這麼多銀子,任少君他究竟給我做
了什麼,哼!」
  手往後一背,轉身走了回去。
  唐子冀在後面哈下了腰:「是,奴才遵旨。」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2
發表於 2010-6-17 09:12: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兄弟會
  郭六爺回到了「龍記客棧」,大爺燕翎已到了,坐鎮在客棧裡,正在指揮追查那幫不明
來路的黑衣蒙面騎士。  
  六爺一進門,高念月第一個迎了上來:「念月見過六爺,您安好。」
  六爺含笑答禮,道:「你好,老爺子安好?」
  高念月道:「謝謝您,屬下有一年多沒到大漠去了。」
  六爺道:「老人家的壽誕之期要到了,正好趁這機會跟大哥去一趟。」
  高念月道:「是的,六爺,到時候屬下是要隨行的。」
  六爺含笑點頭,抬眼望向了大爺:「大哥。」
  大爺帶著笑,笑得有點勉強:「老六,你怎麼一來就往外頭跑?」
  六爺道:「有事,計大哥跟阿胖沒告訴你?」
  大爺道:「說了,我可沒想到『遼陽城』裡會有這麼一家好鄰居,想想慚愧,也有點心
驚肉跳,鏢局之行如何,見著任少君了麼?」
  六爺微一搖頭道:「沒見著任少君,倒見著個比任少君更有來頭的。」
  大爺道:「誰?唐子冀?」
  六爺笑了笑道:「「唐子冀算什麼,寶四。」
  「誰?」大爺兩眼一瞪,叫道:「弘歷?」
  六爺點了點頭,含笑說道:「正是這位老朋友。」
  計全、范奎等神情震動,一起圍上來問了起來。
  適時,大爺冷笑了起來:「好嘛,這簡直是震動天下的大事,寶四爺居然駕幸『遼陽』,
這古城何其榮寵,真是啊,我不但沒能率妻兒接駕,就連知道都不知道。老六,他仍在遼東
鏢局?」
  六爺搖頭說道:「不,南城,任少君的一處秘密別業裡。」
  大爺「哦」地一聲道:「任少君有別業……」
  六爺道:「可比你闊得多。」
  大爺道:「老六,他那別業在什麼地方?」
  六爺道:「我出來後找個本地人問了一聲,『繡球胡同』左手第六家,朱漆大門,院落
廣大深沉,亭、台、樓、榭一應俱全,不亞當年內城裡的任何一家。」
  大爺搖頭說道:「老六,看來你比我行,這麼多年了,這些事兒就在我身邊兒,我連一
點兒影兒都不知道……」目光一凝,接問道:「玉霜失蹤,跟『溝幫子』附近……」
  六爺搖頭說道:「他沒承認,我看或許不是他們。」
  范奎突然冒了一句:「六爺,您怎麼能輕信他們……」
  計全掃了他一眼,他閉上了嘴,沒再說下去。
  六爺淡然一笑道:「要騙我,寶四或許敢,唐子冀沒那個膽。」
  大爺道:「那全是誰……老六,你沒告訴他玉翎雕承認……」
  「說了。」六爺道:「可是唐子冀拿性命擔保他們沒劫擄玉霜,那個玉翎雕也不是他們
的人。」
  大爺皺著眉詫聲說道:「這就怪了,那玉翎雕為什麼承認……」
  六爺道:「以我看他或許熱衷名利,想藉此做個進身之階。」
  大爺沉默了一下,忽然凝目說道:「老六,寶四較諸當年如何?」
  六爺道:「成熟多了,當年只不過是個公子哥兒,豈可跟如今同日而語,儼然一代梟雄,
隱隱有懾人之威。」
  大爺道:「你看我該去見見他麼?」
  六爺抬頭說道:「不必,遵老人家的令諭,敵不動,我不動,敵一動,我先動,時機未
成熟之前就這麼跟他對峙下去。」
  大爺道:「那麼找李克威是……」
  六爺笑笑說道:「這還用問麼,自然是為對付郭家。」
  大爺兩眼一瞪,道:「老六,這麼說敵動了?」
  六爺微一搖頭道:「不忙,等他找著了李克威再說,我不信李克威會為他所用,為他賣
力賣命,更不信寶四他……」
  大爺截口說道:「老六,你別忘了,李克威是個親貴撫養長大的,而且那一身所學也得
自那位親貴。」
  「我知道。」六爺道:「提起那位親貴,我想起來了,格必沁,你聽說過這個人麼,是
個蒙古親王,當年的親貴中有這麼個人麼?」
  大爺道:「這是誰告訴你的?」
  六爺道:「寶四,除了他還有誰。」
  大爺搖頭說道:「沒聽說過,你執掌『丹心旗』,當年在親貴中周旋過,怎麼問起我來
了,你都不知道我會知道?」
  六爺道:「可惜德佳不在這兒,要不然問問她一定知道。」
  大爺道:「格必沁,這個人現在哪兒?」
  六爺道:「沒了,死了有五年了。」
  大爺道:「好,妙絕了,這也是弘歷告訴你的?」
  六爺點了點頭,沒說話。
  大爺卻沉吟著又道:「格必沁,一個蒙古親王,這究竟是哪位人物,竟能調教出這麼一
個文武雙絕的徒弟來……」
  六爺道:「我也這麼想,可是寶四頂了我一句,他說你郭家不是永遠相信人外有人,天
外有天,一山還有一山高麼,這就是。」
  大爺一點頭道:「他頂得好,這憑這一句就知道他的確比當年成熟多了。」
  六爺轉了話鋒,道:「大哥,外面的情形怎麼樣了?」
  大爺眉梢兒揚了揚,道:「又有兩個地兒被挑了,可是他們行動快速飄忽,簡直神出鬼
沒,到現在還沒能查出他們的行蹤所在。」
  六爺兩眼微瞪,道:「又有兩個地兒被挑,哪兩個地兒?」
  大爺道:「『北鎮』跟『大虎山』。」
  六爺道:「都在『溝幫子』附近?」
  大爺點了點頭,道:「我原以為他們不會再在那一帶逗留的,我料錯了……」
  六爺道:「他們很高明,膽子也夠大,大哥,家裡安排好子麼,有人麼,夠不夠,別讓
他們摸進了山裡。」
  大爺兩眼暴睜,威態怕人,道:「諒他們也沒那個膽……」威態一斂,道:「家裡我已
經有安排了,我不以為他們只在『遼東』竄擾,所以我已經投信通知老二他們了,你那裡離
這兒最近,硯霜她姐妹三個會早接到信的……」
  六爺淡然一笑道:「我倒不怕,硯霜她三個都能以一當百,我家的娘子軍敢傲視郭家六
兄弟之間,我在乎什麼。」
  大爺笑了,六爺接著說道:「索性再讓你舒泰舒泰,凌家我去過了……」
  大爺笑容一凝,忙道:「怎麼,你去過了。老六,你真是,怎麼分不清輕重事,大小事,
玉霜失蹤這麼久了,你不……」
  六爺道:「別讓我跑了腿費了嘴還受氣好不。」
  大爺沒奈何地望著六爺搖了搖頭,改口說道:「好吧,算你對,千對萬對,事情怎麼樣
了?」
  六爺道:「沒聽我說麼,讓你舒泰舒泰。」
  大爺兩眼一睜,急道:「老六,成了?」
  六爺微微一笑道:「你不比我還著急麼。」
  大爺一揮手,道:「老六,少跟我廢話。那位,她要見你,究竟是……」
  六爺道:「我要告訴你她是誰,你馬上就會明白她為什麼非我來一趟不點頭的道理
了……」  
  大爺「哦」地一聲道:「她是誰,我認得麼,聽你的口氣,好像她跟咱們……」
  六爺道:「你何止認識,簡直熟得不能再熟,只不過是沒跟她見面,也絕想不到罷了。」
  大爺著了急,道:「老六,她是誰?」
  六爺道:「秀姑。」
  「秀姑。」大爺呆了一呆,失聲尖叫:「闞叔的秀姑,我的天,她竟會是秀姑……」
  六爺道:「沒想到吧。」
  大爺叫道:「我何止沒想到,我簡直就……老六,我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是秀姑,做夢也
沒夢到,天爺,這究竟是……秀姑怎麼已嫁了人了,又怎麼會跑到了『遼東』來……」
  六爺笑道:「大哥,瞧瞧你我,兒女不也長成了麼。」
  大爺一怔失笑,點頭說道:「可不是麼,秀姑是早該嫁了人了,你我……唉,真是,她
的兒子都那麼大了,而且無巧不巧地跟玉珮碰在一起。真巧,世上竟有這麼巧的事……」
  六爺道:「這只怕要委諸一個緣字了。」
  大爺點頭說道:「對,該是,哈哈,這一下親上加親,何止是好事,簡直是妙事。老六,
怪不得她要見你,非要你來一趟不可,我明白了,怎麼樣,是作揖了,還是曲膝了?」
  六爺雙眉一聳,道:「那有什麼辦法,為兒女輩嘛,誰叫我是人家的叔叔。」
  大爺笑了,道:「老六,我會告訴玉珮,讓她好好孝順你的。」
  六爺道:「這麼說我要不幫這個忙,你這個做爹的就不叫你的女兒好好孝順我了,可
是?」
  「得,老六。」大爺笑道:「我鬥不過你,行不,好厲害的一張嘴,準是跟硯霜她三個
學的。有一天我也要求個名師……」
  看來兒女親事已成,的確使大哥燕翎他很高興,不見他有說有笑,輕鬆多了麼。然而,
他轉眼間斂去了笑容,臉色又趨陰沉。
  「別的暫且不談,先把眼前這兩件了了再說……」
  顯然,他又想起了玉霜失蹤,跟弟兄被殺之事。
  六爺沉默了一下,道:「大哥,你跟我到後面去去。」
  逕自邁步行向後頭,他到了後院,大爺也已跟了上來,往他眼前一站,滿臉惑然神色地
道:「老六,什麼事這般神秘?」
  六爺鄭重地道:「大哥,我想問一件事,希望你據實告訴我……」
  大爺道:「我還會有什麼事瞞你麼,問吧。」
  六爺目光炯炯,望著大爺問道:「玉珠究竟犯了什麼過錯,你竟動用『玉龍令』……」
  大爺臉色微微一變,道:「你問他呀,我還當什麼大不了的事呢。他不聽話,學壞了,
也忤逆不孝,就這一點兒就夠了。」
  六爺搖頭說道:「大哥,別瞞我,你我都知道,年輕人血氣方剛,體事不明,有可能不
聽話,也有可能學學壞,但玉珠絕不至於忤逆不孝。」
  大爺道:「不聽話,學壞了,這不是忤逆不孝是什麼。」
  六爺道:「不聽話,學壞了,你該給他個改過悔悟的機會,絕不該動用『玉龍令』追緝
他,還來個什麼格殺勿論!」
  大爺道:「我認為我做得對,他罪無可恕,我沒他這種不肖兒子。」
  六爺雙眉一揚,道:「大哥,玉珠他有這麼大的罪麼?」
  大爺一點頭道:「有,我認為有。」
  六爺道:「大哥,那就不會是什麼不聽話了……」
  大爺道:「老六,你別問,反正我做得對……」
  六爺道:「大哥,我要問。」
  大爺兩眼一瞪,道:「我不許,長兄似父,你……」
  六爺道:「大哥,除非你不認燕南這個六弟。」
  大爺臉色稍緩,道:「老六,那怎麼會,咱們比親兄弟還親十分,只是這是你大哥我的
家務事,跟老六你無關。」
  六爺道:「大哥,我也姓郭,咱們算不算是一家人?」
  大爺道:「可是玉珠是我的兒子。」
  六爺道:「不錯,玉珠是大哥你的兒子,可是大哥別忘了,我是玉珠的六叔。」
  大爺苦著臉道:「老六,你不能不問麼?」
  六爺道:「大哥,假如我這麼對玉霜,你過問不過問?」
  大爺道:「那要看是什麼事……」
  六爺道:「什麼事你過問,什麼事你不過問?」
  大爺一咬牙道:「假如他犯了喪德敗行、辱門風、羞名聲的錯,我不過問。」
  六爺兩眼一睜,道:「大哥,你怎麼說,玉珠他……」
  大爺道:「萬惡淫為首,他犯這個淫字,夠了麼?」
  六爺失聲說道:「大哥,你說玉珠他……他……我不信。」
  大爺道:「何只是你不信,連我這個做爹的也不敢相信,我不相信我會有這種兒子,而
事實上我有,我不能不信。」
  六爺道:「大哥,玉珠他……他毀了哪家姑娘……」
  大爺微一搖頭道:「還好,他沒能得逞,要不然我這身罪孽可就大了。」
  六爺道:「大哥,既然這樣,他的罪就不重……」
  大爺怒聲道:「你還幫他說話,你知道他要毀誰……」倏地擺手說道:「老六,跟我前
面去,我沒工夫談這些沒臉的事。」
  他要走,六爺一把拉住了他,道:「別走,大哥,告訴我是誰,玉珠他要毀誰?」
  大爺道:「老六,你,你不能不問麼?」
  六爺道:「不行,大哥,我不知道便罷,既然知道了,我就非問個清楚不可,玉珠他是
我的侄子。」
  大爺沒奈何,一咬牙,一橫心道:「老六,你何必非知道,又何必非讓我說。玉珠,那
畜生,他要毀他的堂姐,夠了麼?」
  六爺神情一震,臉色大變,道:「大哥,你是說玉霜……」
  剎時間大爺頹廢無力,微微點了點頭道:「是的,老六,我有這種兒子,羞見……」
  六爺道:「大哥,這是誰說的,玉霜?」
  「玉霜?」大爺道:「你以為玉霜會說麼。玉霜就怕我饒不了他,幫他隱著、瞞著,一
直沒說,後來我見玉珠沒回來就動了疑,幾經*問她才……總之一句話,你沒有理由怪玉
霜。」
  六爺搖頭說道:「不,大哥,我不怪她,可是我不信玉珠敢明目張膽……」
  「明目張膽?」大爺道:「他才不敢明目張膽呢,他用了下九門的熏香……該死的畜生,
他跟下九門的淫賊有什麼兩樣……」
  六爺道:「那麼,大哥,玉霜又是怎麼倖免的?」
  大爺道:「玉翎雕救了她。」
  六爺一怔,道:「誰,大哥,你說誰?」
  大爺道:「玉翎雕,你不信麼?」
  六爺叫道:「玉翎雕,玉翎雕會救……怪不得玉霜對他……」
  目光忽地一凝,道:「大哥,這麼說,玉霜並不知道誰要毀她,」
  「當然。」大爺道:「沒聽我說麼,那畜生用了下九門的熏香。」
  六爺道:「那麼是玉翎雕告訴玉霜,要毀她的是玉珠,可是?」
  大爺搖頭說道:「老六,你的意思我明白,別冤枉人家玉翎雕,他沒告訴玉霜是誰,那
是因為在這之前,玉珠那畜生就把人家看成了情敵,你說他該死不該死,玉霜是他的堂姐。」
  六爺道:「真要說起來,玉霜不是他的堂姐……」
  大爺一怔道:「老六,怎麼你也……」
  六爺道:「這是實情,玉珠他……」
  大爺道:「老六,你還要代他求情?」
  六爺道:「大哥,他一時糊塗,念他情癡……」
  「胡說!」大爺喝道:「那叫情麼,那叫亂倫!」
  六爺道:「大哥,那不能叫亂倫。」
  大爺道:「我認為那是亂倫。」
  六爺道:「大哥,無論什麼事,都要平心靜氣……」
  大爺臉色一寒,冷然說道:「老六,我說句大膽的話,這件事別說你,就是老人家也護
不了他這個孫子,要我撤回『玉龍令』也可以,我自斷雙手,然後自絕在祖宗牌位之前。」
  六爺神情震動,道:「大哥,你這是何苦……」
  大爺冷然說道:「這是郭家的家法,我不能讓畜生一個人玷辱了郭家幾代的家風、聲譽,
話說到這兒,你最好別再多說。」
  六爺沉默了一下,道:「好吧,我不再多說……」頓了頓,接道:「大哥,我要到外面
去。」
  大爺道:「你要到外面去,去幹什麼?」
  六爺道:「找玉霜,同時也碰碰那些蒙面黑衣騎士。」
  大爺道:「老六,玉霜是在我這兒失蹤的,那些蒙面黑衣騎士流竄的也只是『遼東』,
該由我來……」
  六爺道:「那麼,大哥,你叫我來幹什麼,咱們還分彼此麼。」
  大爺低吟了一下,道:「好吧,我讓你去,你帶幾個人……」
  六爺搖頭說道:「我不帶一個,家裡正需要人手。」
  大爺道:「那……你現在就走?」
  六爺點頭道:「是的,大哥,我現在就走。」
  大爺一點頭道;「好,你走吧。」
  他這裡話剛說完,六爺那裡已騰身而起,飛射不見。
  大爺呆了一呆,忙揚聲向空中說道:「老六,你小心。」
  沒聽六爺答話,大爺頭一低,轉身走向了前頭。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3
發表於 2010-6-17 09:13: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激 將
  郭六爺燕南走了,在他走後第二天早上,一騎快馬進了「遼陽城」,快馬進城後,直馳
遼東鏢局。
  馬進「遼東鏢局」後沒多久,沈振東步履匆匆地出了「遼東鏢局」,他走得飛快,不知
道要去幹什麼。
  沈振東出了「遼東鏢局」半個時辰之後,十幾匹健騎護著一輛高篷馬車從一個小胡同裡
轉出,馳向了「城門」。
  這十幾匹健騎中,緊貼著那輛高篷馬車的,是唐子冀。
  當天晚上,上燈的時候,這一行車馬抵達了「盤山」。
  「盤山」跟「遼陽」差不多大小,但因為它緊挨「大凌河口」,外接「遼東灣」,有碼
頭,是個水路的起卸站,所以它要比「遼陽」繁榮熱鬧得多。
  別的不說,單講「盤山」的客棧、酒肆,就要比「遼陽」多上一倍。
  這一行車馬進「盤山」,在一家名喚「臨海」的客棧門前停下車馬,剛停穩,從對街快
步走來一名中年黑衣漢子,直趨唐子冀馬前,恭謹地躬下身去,道:「屬下見過爺。」
  唐子冀馬鞭一抖,道:「人還在這兒麼?」
  那中年黑衣漢子道:「回您,屬下沒見他出門。」
  唐子冀道:「少廢話,我只問人還在不在?」
  那中年黑衣漢子道:「在,還在。」
  唐子冀道:「這不就結了麼,退。」
  那中年黑衣漢子應聲施禮,退回一旁。
  唐子冀隨即離鞍下馬,轉往車前恭謹說道:「老爺子,到了,您請下車吧。」
  他掀開了車簾,哈著腰扶下一身青衣,裝束打扮雍容華貴,像個有錢大老爺的乾隆皇帝,
乾隆下了車,抬眼一掃,道:「就是這兒麼?」
  唐子冀忙道:「回您,就是這兒。」
  乾隆微一點頭,道:「嗯,帶路。」
  唐子冀應了一聲,轉身走進「臨海客棧」,唐子冀在前,乾隆在後,客棧夥計只以為大
財神上門,滿臉堆著笑就要往前迎,就被一名黑衣漢子伸手拉住了。
  乾隆停步瞪了那黑衣漢子一眼,道:「你這是幹什麼,客人上門不許人招呼麼!」
  那黑衣漢子忙鬆了手,乾隆則轉向那夥計和氣地道:「小二哥,麻煩你給我收拾幾間上
房,今夜我們在這兒要住上一宿。」
  那夥計連忙答應,飛一般地往裡去了。
  這傢伙造化大,要不憑他一個客棧夥計能跟皇上說話。他要知道非嚇壞樂死不可。
  乾隆又往裡去了,唐子冀帶路,在三進後院的一間南間上房門前停下,抬手輕輕敲了幾
下門。
  只聽房裡傳出個清朗話聲:「是小二哥麼,門沒拴,請進來。」
  唐子冀推開了門,燈光外瀉,一個身材頎長,穿白衣,丰神秀絕,俊美無儔的年輕人對
窗而坐,手裡正拿著一本書,是李克威。
  李克威一見門口站著個面目陌生的老頭兒,猛地一怔道:「老人家是……」
  唐子冀微笑說道:「是李克威李爺麼?」
  李克威訝然說道:「不錯,我就是李克威,老人家……」
  唐子冀道:「那就對了。李爺,我們老爺子來看您了。」
  話落,閃身退後,乾隆從院子裡跨步而至,含笑說道:「小兄弟,是我。」
  李克威丟了書站了起來,詫異欲絕地道:「這位老人家又是……」
  乾隆道:「小兄弟可是問我是誰,為什麼來看你?」
  李克威點頭道:「正是,當請老人家明教。」
  乾隆深深看了看李克威一眼,微一點頭,道:「我的來意容後奉告,先讓小兄弟知道我
是誰……」微微一頓,接道:「小兄弟,我叫弘歷。」
  李克威一怔道:「弘歷……」
  乾隆點頭說道:「不錯,小兄弟,當世沒有第二個弘歷,我來自大內……」
  李克威目光一直,道:「這麼說您是……」
  乾隆含笑點頭道:「小兄弟,我就是乾隆。」
  李克威神情震動,他怔住了,但他畢竟鎮定過人,旋即定過神來,深深一眼,道:「看
您的氣度,是像。」
  乾隆翻腕從袖中托出一物,含笑遞了過去,道:「小兄弟,你看看這個。」
  那是一顆上鐫蟠龍的小金印。
  李克威沒接,一整衣衫,道:「您,我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您的,不如稱您一聲老爺子,
老爺子容我大禮參拜。」
  他話剛說完,乾隆就伸手攔住了他,道:「別,別居這俗禮,你不是那麼俗的人,這兒
是客棧,我來看你,你就是主人,我就是客人。」  
  李克威道:「老爺子,別的禮可免,此禮不可……」
  乾隆道:「小兄弟,你未必把我這個皇上放在眼裡,對不?」
  李克威道:「那我可不敢……」
  「算了,小兄弟。」乾隆擺手道:「我賜你個平身,一切禮全免了,坐,咱們坐下談,
要知道我今夜從百里外趕來,不是來受你這一禮的。」
  拉著李克威來個隔幾而坐。
  李克威兩眼直髮直,道:「老爺子,我沒想到您是這麼個人。」
  乾隆笑笑問道:「那麼,在你想像中我是個怎麼樣的人?」
  李克威道:「你想嘛,皇上……」
  乾隆道:「皇上就不能平易近人麼,小兄弟,你不知道,古來當皇上的人,如非他殘暴
無道,或老是喜歡擺皇上的架子,否則沒有一個,不喜歡往禁城外頭跑,跟百姓打成一片,
談談聊聊,說說笑笑的,可是沒辦法,這世上就有東西不容他們這麼做。」
  李克威道:「老爺子,您是指禮、法?」
  乾隆微一點頭道:「只有撇開那個情字。」  
  李克威道:「老爺子,現在我能叩問……」
  乾隆道:「乾脆說,問我的來意,對麼?」
  李克威微一點頭道:「是的,老爺子。」
  乾隆笑笑說道:「我先告訴你,我離開了『北京』之後,先到了『遼陽』,在『遼陽』
待了幾天,沒能找著你,於是我限期十天讓他們找你,他們怕丟腦袋,第二天就在這兒找到
了你,我也就連夜趕了來……」
  李克威道:「老爺子,讓我插個嘴……」
  乾隆道:「你說。」
  李克威道:「我明白了,是沈振東的上報……」
  乾隆一點頭道:「你說著了,我求才若渴,只要碰上了奇才,他們絕不敢隱瞞不報,報
了有賞,不報有罰,我這是賞罰分明。」
  李克威道:「老爺子,你把我當成奇才了?」
  乾隆道:「難道找錯了,你不是個奇才?」
  李克威搖頭笑道:「老爺子,恕我大膽,只怕您……」
  乾隆道:「小兄弟,謙虛可以,虛假不必,妄自菲薄更委曲了自己。你,一身傲骨,願
意妄自菲薄麼。」  
  李克威目中異采一閃,道:「老爺子,您好厲害。」
  乾隆微微一笑道:「要不然我怎能為皇上。」
  李克威笑了,道:「老爺子,我接著要叩問,這求才若渴四字……」
  「別忙。」乾隆一抬手,道:「先讓我看看我找對了沒有。」
  李克威道:「老爺子莫非要試試我的所學?」
  「不,」乾隆搖頭說道:「你的一身所學我已經知道了。沈振東他們也知之甚深,用不
著試,再說我既然認為你是個奇才,也沒有再試的必要了。」
  李克威訝然道:「那麼老爺子您是要……」  
  乾隆向著他一伸手,道:「把你那東西拿出來讓我看看。」
  李克威恍然說道:「老爺子,您要看我的什麼東西?」
  乾隆道:「御佩,先皇帝欽賜的御佩。」
  李克威目中異采一閃,道:「沈振東奏稟得確夠詳盡,老爺子,我遵旨。」
  探懷取出了那方欽賜御佩,雙手奉了過去。
  乾隆接過御佩坐直了身子,反覆一陣端詳,然後抬眼問道:「這是先皇帝欽賜的御佩是
沒錯。只是,小兄弟,你何來先皇帝的欽賜御佩?」
  李克威道:「老爺子,這不是我的東西。」
  乾隆「哦」了一聲道:「那麼是誰的東西?」
  李克威道:「老爺子,這是我義父的珍藏。」
  乾隆道:「他把它給了你,跟是你的有什麼兩樣。」
  李克威道;「老爺子,他老人家可沒把這給我。」
  乾隆道:「那你怎麼會把它帶在身上?」
  李克威赧然一笑道:「我趁他老人家沒在家的時候拿了它……」
  乾隆失笑說道:「我明白了,敢情是偷來的。」
  李克威眉鋒一皺,道:「老爺子,偷字不妥,也難聽。」
  乾隆哈哈大笑,道:「好一個偷字不妥也難聽,小兄弟你夠風趣的,人品、所學、氣
度……簡直無一不佳,無瑕可擊……」
  李克威道:「老爺子,您誇獎,謝謝您。」
  笑聲斂住,乾隆凝目問道:「小兄弟,你那位義父,又何來這方欽賜御佩?」
  李克威道:老爺子,沈振東既然奏稟甚詳,您就該知道我義父原是位親貴……」
  「我知道。」乾隆一點頭道:「這麼說,這方御佩是先皇帝賜給你義父的?」
  李克威搖頭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總不會像我一樣是伸手拿來的。」
  乾隆倏然而笑,道:「小兄弟,據我所知,先皇帝在位的時候,獲此殊榮的,滿朝文武
挑不出幾個,你這位義父是當年滿朝文武中的哪一位?」
  李克威搖頭說道:「老爺子,您原諒,徒忌師諱,子不言父名,我不敢說。」
  乾隆道:「那麼別提名兒,你義父姓什麼?」
  李克威道:「我父嚴諭,連姓都不准對人說。」
  乾隆笑笑說道:「小兄弟,看你這身所學,當年的滿朝文武,皇族親貴之中,只有一人
配做你的師父,小兄弟,你跟當年那位威震京城,名滿天下的貝勒爺海青,有什麼淵源?」
  李克威道:「老爺子,這是您猜出來的,我可沒有說,我是連一個字也沒提,到時候您
可得替我做個證。」
  乾隆又一次地哈哈大笑,便連站在門口的唐子冀也忍俊不住,笑聲中,乾隆連連點頭,
道:「好,好,好,你放心,將來見著海青,我一定替你做證就是,你沒提一個字,連唐子
冀都聽見了。」
  李克威道:「老爺子,我先謝了。」
  乾隆笑聲歇止,微一抬頭道:「我叫你一聲克威,你吃不了虧,想當年我跟海青稱兄道
弟,算得上是一對莫逆之交,知心的朋友,論年歲,我比海青小,你用不著再叫我老爺子,
願意嘛,就叫我一聲四叔……」
  李克威道:「這是殊榮,誰不願意有個皇上叔叔,換個人就是磕頭求也求不到,我哪有
不願意的,這聲四叔我是叫定了……」
  李克威的說話,乾隆他為之暗暗心喜。
  誰知李克威話鋒一轉,來了這麼一番話:「四叔,這聲四叔我可以叫,只是您來意……」
  乾隆忙道:「怎麼,克威?」
  李克威道:「您不是來求才的麼?」
  乾隆道:「是啊,你以為我是來幹什麼的,玩兒?」
  李克威淡然一笑道:「四叔,正如您所說,我不願妄自菲薄,我有一身文武,放眼當今,
敢誇少有敵手,我算得上是個奇才,只是……」微一搖頭,接道:「我不敢讓您求我。」
  乾隆一擺手,道:「上一代的好交情,別跟四叔客氣。」
  李克威含笑說道:「只怕您會錯了意?」
  乾隆一怔道:「怎麼,我會錯了意。」
  李克威點頭道:「是的,四叔,我恐怕要讓您失望,辜負您一番厚愛……」
  乾隆忙道:「怎麼,克威,你是不願意……」
  李克威搖頭說道:「倒不是我不願意,只是義父嚴諭,官家、郭家,不許我沾惹任何一
方,我不敢不遵,所以……」
  乾隆直了眼,叫道:「海青他怎麼……他這是什麼意思?」
  李克威搖頭說道:「我不明白,也不敢多問,反正他老人家這麼交待,我這做晚輩的就
只有敬遵而不敢違背。」
  乾隆道:「真的,克威,他真這麼說過?」
  李克威道:「四叔,克威有一顆天不怕,地不怕的鐵膽,但卻沒有那種欺君的天膽。」
  乾隆道:「他這是什麼意思,他自己不出頭還則罷了,怎麼也教晚一輩的……這……這
簡直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
  李克威淡然一笑道:「四叔,這不是我喜歡聽的。」
  乾隆忙轉話鋒,道:「克威,我來了,你能不給我這個面子,今後讓我這張臉往哪兒放,
怎麼再當皇上,怎麼再……」
  「四叔,您言重了。」李克威道:「我說過,這是殊榮,您御駕親臨,降大尊,紆大貴,
我感動您而且感激,更應涕零叩首,以死相報,無如,四叔,義父的令諭難違。」
  乾隆道:「他那是令諭,我是旨諭。」
  李克威道:「四叔,我敢抗旨但不敢違令諭。」
  乾隆還待再說,門外唐子冀飛快遞過眼色。
  乾隆他會意,當即一點頭道:「好吧,我不勉強……」
  李克威忙道:「謝謝您,四叔。」
  乾隆擺了擺手道:「別跟四叔客氣,凡事都不能勉強,勉強不太好,尤其這種事,你要
不心甘情願,那事情做起來就彆扭……」
  李克威道:「您要原諒,我父的令諭難違。」
  乾隆道:「又是令諭,我聽了就討厭,說起來海青這個人我真摸不透他,唉,告訴我,
克威,他怎麼樣,還好麼?」
  李克威道:「謝謝您,他老人家安好。」
  乾隆道:「他好,真的?」
  李克威愕道:「怎麼不真?您這話……」  
  乾隆搖頭說道;「既然好就好,你不知道,我真怕他受不了當年……」歎了口氣接道:
「我剛才說摸不透他,現在越提就越摸不透他,克威,你義父的當年事,你知道多少?」
  (海貝勒生平事跡,在拙作『滿江紅』書中有詳載,敬請參閱)  
  李克威道:「可以說全知道。」
  乾隆道:「誰告訴你的,他自己麼?」
  「不,」李克威道:「是我八位叔叔。」  
  「八位叔叔?」乾隆怔了一怔,旋即「哦」了兩聲道:「我明白了,你是指海騰他八
個?」
  李克威道:「是的,四叔。」
  乾隆搖搖頭,臉上浮起一片追憶色,道:「提起他八個來,叫人又興起一份懷念,海青
這個人難得,海騰八個從年輕時就跟著他,從新疆到北京,又從北京到新疆,一晃這多年,
始終是忠心耿耿,如今怕他八個也老了……」
  李克威道:「可不是麼,鬍子都長了。」
  「怎麼,瞧瞧你四叔我,我比他八個小,我都鬍子老長了,又何況他八個哩!好麼,他
八個?」  
  李克威道:「謝謝您,他八位也安好。」
  乾隆輕輕歎了口氣,道:「恐怕他八個和海青一樣,外邊看起來都很好,可是心裡就未
必見得好了,你的義父你知道,我瞭解他也很夠,這個人就是這樣,不管心裡怎麼著,表面
上卻裝成一付若無其事的樣子,他根本不向人說一個字,要不是海騰八個把他的當年事告訴
了你,你休想從他嘴裡聽一個字……」
  李克威點了點頭道:「您沒說錯,他老人家就是這樣!」
  乾隆道:「我還能說錯他,對他,別的我都明白,我就不明白他怎麼能忍受郭老六橫刀
奪愛,奪去了他的梅心,最後居然還對郭家客客氣氣,忍讓到這個地步。」
  李克威道:「聽八位叔叔說,他老人家是衝著那股不平凡的交情。」
  乾隆點頭說道:「那股交情的確不平凡,他和郭老六親如兄弟,天高地厚,為他跟先皇
爺拍桌子要雲珠,為他不惜惹先皇爺動氣要那頂『九龍冠』,為他斃大內侍衛,甚至於不惜
為他把腦袋丟了,可是郭老六又怎麼樣,最後卻來了那麼一招,把他癡愛多少年的梅心給奪
走了,他郭老六又顧了什麼交情……」
  李克威臉色有點異樣,道:「四叔,您說過,凡事勉強不得,尤其這個情字,八位叔叔
說,也許他老人家跟那位梅姑娘沒緣份……」
  「傻小子,」乾隆道:「什麼叫緣份,你四叔我宮裡有那麼多位,難道她們每個跟我都
有緣份,假如沒郭老六在中間插上一腳,你說梅心她到頭來跟誰有緣份。」
  李克威沒說話,過了一會才道:「其實,您知道,那位梅姑娘是他老人家親身送往郭家
的……」
  「當然!」,乾隆道:「你說,克威,一個心跟本不向著自己的女人,要她幹什麼,能
勉勉強強過一輩子麼,那更痛苦,郭老六他多厲害呀,他看準了這一點,所以來個故作大方,
你明白麼,傻小子。」     李克威揚起了眉,臉色有點發白,道:「他老人家委實是
個好說話的老好人。」
  乾隆道:「卻令人替他叫屈。」
  李克威道:「我就不明白,為什麼,八位叔叔也跟他老人家一樣……」
  「傻小子,」乾隆道:「你可真夠傻的,不一樣又能怎麼樣呀,我敢說海騰八個心裡一
定不好受,一定不忿,簡直想拼了郭家,可是你知道,有你義父一句話,他們就不敢不聽,
只好忍了,讓那滿嘴的血和著淚水往肚子裡流了。」
  李克威神色有點怕人,道:「四叔,您真認為是這樣麼?」
  「怎麼不真,」乾隆道:「有一點錯你四叔願輸點什麼,你不知道你義父跟你這八位叔
叔麼,唉,其實海青也是用心良苦,近百年來,郭家絕學一直找不到對手,加上一套『大羅
劍』更是如虎添翼,他只有你這麼一個衣缽傳人,哪能不為你著想啊。」
  李克威兩眼一睜,道:「你是說他老人家怕我鬥不過郭家?」
  乾隆道:「說得那個一點,他簡直是怕你死在郭家人手裡。」
  李克威冰冷說道:「那您錯了,四叔,他老人家傳授我的這身武藝,放眼郭家,除了郭
燕南之外,只怕找不到第二個對手。」
  乾隆猛然一喜,他忍住了,含笑問道:「真的麼?」
  李克威道:「您不相信?」
  「不,」乾隆笑著說道:「你四叔相信,怎麼會不相信,海青的衣缽傳人在郭家挑不出
對手,這是一件可喜的事,這是一件……」
  門外唐子冀輕咳一聲說道:「老爺子,時候不早了。」
  乾隆偏過頭去,說道:「我知道,這就走……」
  說著,他站了起來,含笑接道:「可真是,不知不覺呆了老半天了,不管怎麼說,能見
著你就跟見著海青一樣,我心裡很高興,也算不虛此行,我不能在這裡久待,有空時上承德
找我去,跟我好好聊幾天,你歇著吧,我走了。」
  他可是當真,說完了話,轉身說走。李克威跟著站起來,叫道:「四叔,您請等等。」
  乾隆停步回身,道:「怎麼,還有什麼事是麼?」
  李克威沒說話,攤手伸了過去。
  乾隆訝然說道:「你要什麼?」
  李克威道:「您的旨諭。」
  「旨諭,」乾隆兩眼一直道:「克威,你是要……」
  李克威道:「剛說過,您的旨諭。」  
  乾隆道:「這麼說,你……你是改變了心意?」
  李克威微一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乾隆道:「克威,你義父……」  
  李克威道:「您可以不管那麼多麼?」
  乾隆道:「你以為我願意管,我是要你三思……」
  李克威道:「我已經想過了。」  
  乾隆一陣驚喜,旋即正色點頭,道:「那好,你聽著,他日若是海青為難你,自有我替
你擔著,只管放心,大膽替四叔做事,四叔不會虧待你的……」
  翻腕自袖管摸出一塊玉珮放在李克威掌心上,道:「拿著這個,憑它,你能調用天下兵
馬、大內侍衛,在我身邊的也好,在外頭的也好,一律聽你指揮,誰不聽你就摘誰的腦袋,
我准你先斬後奏,還有,需要什麼,只管找『遼東鏢局』……」
  李克威道:「沈振東?」
  「不,」乾隆道:「局主『小孟嘗』任少君,他是我的人,而且是親信。」
  李克威呆一呆道:「怎麼,『遼東鏢局』局主任少君是您的……」
  乾隆笑道:「沒想到,是不?現在知道了,一家人,要錢要人,儘管找他,連他也得聽
你的,我走了,你別送了。」擺擺手,輕身出門而去。
  李克威當真沒送,在那裡愣愣地喃喃自語:「怪不得,怪不得……」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4
發表於 2010-6-17 09:13: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海老人
  一條長而高的山脈,靜靜地趴伏在夜色中。
  它看上去像一條趴伏在夜色裡的巨蟒,是那麼怕人。
  在這條山脈下,閃動著一點微弱的燈光,近看,這點微弱的燈光,是從一座破廟後院那
斷牆裡透射出來的。
  這座破廟後院的斷牆外,是一片荒涼淒清的曠野,野草老高,東一塊石頭,西一堆土。
  斷牆裡,有一間禪房,就那麼一間,這點微弱的燈光,就是從這間禪房那破空隙裡透射
出來的。
  這時候從這間禪房裡,除了透射出那點微弱的燈光外,還傳出一個若有若無的哭聲。 
  這哭聲,與其說它是哭聲,不如說它是飲泣聲。
  而且這哭聲似乎被人極力地壓抑,所以它聽了若有若無,極其低微。
  儘管它極其低微,可是在此時此地,卻令人有毛骨悚然,不寒而慄之感。  
  突然,那通往前院門的石階上有東西動一動。
  那是個影子,人影,很高很大的人影。
  這很高很大的人影在石階上停了一停,然後又開始移動,下了石階,過了小路,最後停
在那間禪房門口。  
  人影抬起了手,禪房門口響起了兩聲剝啄。飲泣聲停止,只聽得禪房裡一個女子低聲驚
聲地問道:「誰呀?」
  那人影語聲蒼勁,但很祥和:「姑娘,是我,一個跟姑娘一起投宿在這座破廟裡的人。」
  禪房裡那女子說道:「你要幹什麼?」
  那人影道:「我來問問姑娘有什麼傷心事,哭得這麼悲切。」
  禪房裡那女子說道:「沒什麼,謝謝你……」
  那人影道:「姑娘,同在旅途,有什麼困難請告訴我……」
  禪房裡那女子道:「謝謝你的好意,我沒什麼困難。」
  那人影道:「姑娘,也許我太愛管閒事了些,不過我以為姑娘一個人投宿荒野破廟,哭
得那麼悲切,絕非無因。」
  禪房中那女子道:「這是我的事,請不必過問……」
  那人影道:「姑娘,事既被我碰上了,我要是不過問的話,我的心裡會很不安,今後也
永遠耿耿難釋,這話也許說來可笑,可是我就是這麼個人……」  
  禪房中那女子道:「這件事你幫不了我的忙……」
  「那不一定,姑娘。」那人影道:「在我看來,世上沒有我不能辦的事。」
  禪房中那女子說道:「就算你能辦吧,可是我不願……」
  那人影截口說道:「姑娘是說不願對我這個陌生人,訴說心事?」
  禪房中那女子道:「我不願否認……」
  那人影道:「姑娘可知道這想法誤了多少事,害了多少人麼?」
  禪房中那女子道:「我知道,可是我……」
  那人影道:「姑娘,我出自誠懇。」
  禪房中那女子道:「我感激……」
  那人影道:「姑娘可否開開門說話?」
  禪房中那女子道:「這樣隔著門說話不一樣麼。」
  那人影道:「聽姑娘談吐,姑娘並非世俗中人……」
  禪房中那女子道:「地處荒郊曠野,如今又是這麼深夜,我不能不防。」  
  那人影笑道:「姑娘,說句話你也許不信,我若有什麼壞心歹意念,休說這區區一間禪
房一塊門板,就是一座山也擋不住我。」
  禪房中那女子道:「那麼你自己把門震開好了。」
  那人影道:「這破廟雖說久絕香火,但畢竟還是有主之物,我怎好輕易毀壞他人之物,
再說我也不願意這麼做……」
  只聽門栓動了一下,隨聽禪房中那女子說道:「我已經把門栓拉開了,你只要推一下就
行了。」
  那人影道:「謝謝姑娘見信。」
  抬手推開了禪房門,「吱呀!」一聲,傳出老遠,在這夜靜時分,尤其在這荒郊曠野的
破廟裡,聽來份外刺耳,格外懍人。
  門開處,燈光外瀉,門裡門外兩個人,卻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禪房門裡,靠著一張破木床,站著個黑衣女子,她看來很年輕,長得也很美,無如美目
紅腫,烏雲蓬鬆,人顯得很憔悴,很疲乏,像是經過長途跋涉,多日來未曾梳洗。
  她一隻玉手按在腰間,紅腫的美目凝注門外,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門外,站著個身軀高大,神態威猛懾人的青袍老人。  
  他,環目,虯髯,膚色略顯黝黑,透著剛強堅毅,還有歷練,除外,他還有一種常人所
沒有的高貴氣質,就這麼一個人站在門口,高大的身軀把門都擋住了,站在他眼前,簡直有
令人透不過氣來之感。
  他看見了黑衣女子按在腰間的那隻手,但是他裝沒有看見,打量了黑衣女子一眼之後,
含笑說道:「容我先請教,姑娘貴姓。」
  黑衣女子木然說:「你呢?」
  那環目虯髯青袍老者道:「我把自己的姓名忘記了,姑娘就叫我海老人好了。」
  黑衣女子並沒有感到詫異,也沒再問,道:「我姓馬。」
  海老人道:「原來是馬姑娘,姑娘是東北馬家的哪一位?」
  黑衣女子臉色一變,要往後退,可是人被那張破木床擋著,沒了退路,所以她只是身子
動了一動:「你怎麼知道我是……」
  海老人含笑說道:「姑娘扎的那條寬腰帶,是獨一無二的標記。」  
  那黑衣女子遲疑了一下道:「你既然知道了,告訴你也無妨,我是馬榮貞。」
  海老人「哦」地一聲道:「原來是『玉嬌虎』馬四姑娘,我失敬……」話鋒微慢,接問
道:「馬四姑娘怎麼一個人投宿在這破廟之中……」
  馬榮貞道:「你不也投宿在這破廟之中麼。」
  海老人倏然一笑道:「可是我並沒有像馬四姑娘哭得那麼悲切。」
  馬榮貞臉色一變道:「那是我的事。」
  海老人道:「我想知道原因。」
  馬榮貞道:「你是……」
  海老人道:「我來自新疆,要到遼東去。」
  馬榮貞道:「新疆?」
  海老人笑笑說道:「是的,馬四姑娘,那地方雖然不及中原富庶,不及中原熱鬧,可是
我認為它是世界上最好的一塊地方。」
  馬榮貞點了點頭道:「人都是這樣,對於故土是最愛憐不過的,就拿我來說吧,我就認
為東北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塊地方,那地方沒有兇惡,沒有奸邪……」
  海老人深深一眼,截口說道:「四姑娘認為別的地方有兇惡、有奸邪麼?」
  馬榮貞抬頭說道:「我不敢說每個地方都有兇惡、有奸邪,至少有些地方有,而東北就
沒有。」  
  海老人道:「四姑娘碰見過什麼兇惡、奸邪的事?」
  馬榮貞沒說話,但旋即雙眉一揚,又道:「一個有丈夫的女人,私通師門長輩,又引誘
別人謀害盟兄,簡直就廣佈色相,人盡可夫,這算是不是兇惡、奸邪?」
  海老人道:「這不但是兇惡、是奸邪,而且是大兇惡、大奸邪,四姑娘是什麼地方碰上
這種大兇惡、大奸邪事的?」
  馬榮貞道:「你知道,世上這種事不少。」
  海老人道:「四姑娘,我誠心誠意地想幫你個忙,對我,四姑娘不必隱瞞什麼。」
  馬榮貞抬頭說道:「我明白你的好意,可是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海老人道:「四姑娘,我已經知道你是東北馬家的四姑娘了,假如我有什麼惡意,就不
會站在門外跟你談到如今了。」
  馬榮貞淡然一笑說道:「那是因為你看出我身上帶的有刀。」
  海老人倏然而笑道:「這話似乎不該出自『玉嬌虎』之口,四姑娘以為身上那把刀能發
生多大效用?」
  馬榮貞道:「至少我可以自衛,至少它可以讓人不敢侵犯我。」
  海老人笑道:「在我眼裡,四姑娘身上有那把刀,跟沒有沒什麼兩樣,四姑娘不信?」
  馬榮貞道:「在我看來,它很有恐嚇作用。」
  海老人淡然一笑,抬手虛空向馬榮貞腰間招一招,馬榮貞只覺腰間一動,她忙用手去按,
可是她按了個空,她明白,原藏在腰間的東西已經沒有了。
  事實沒錯,如今海老人手裡拿著一把帶鞘的匕首。
  馬榮貞心頭猛震,大驚失色,想往後退,身子又被身後破木床擋著,她驚駭地失聲說道:
「你,你這是……」
  海老人含笑未語,那柄帶鞘匕首則突然自他手掌上騰起,然後輕飄飄地飛向馬榮貞。
  馬榮貞急不可待,反手一把抓住飄來的匕首,海老人這才說道:「證明這把刀發生不了
什麼效用,也證明我對四姑娘沒有惡意而已,但不知道這夠不夠?」
  馬榮貞圓睜紅腫美目,道:「你……你究竟是誰?」
  她見過郭家絕學,也見過玉翎雕的身手,他覺得玉翎雕的身手要比郭家絕學高些,而眼
前這位海老人的所學修為,竟已遠較玉翎雕為高。
  海老人淡然一笑道:「四姑娘,新疆來的海老人。」
  馬榮貞道:「你究竟是個幹什麼的?」
  海老人道:「四姑娘,在新疆,經營一片規模不小的牧場,我應該說我是個生意人,較
為恰當。」
  馬榮貞道:「可是你明明是個……?」
  海老人道:「四姑娘,我年輕的時候就會武了,可是會武也不一定個個都是武林人,四
姑娘認為這對麼?」
  馬榮貞道:「你真不是武林人?」
  海老人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這有什麼好騙人的。」
  馬榮貞道:「你真要幫我的忙?」
  海老人道:「四姑娘,我誠心誠意。」
  馬榮貞道:「你為什麼要幫我的忙?」
  海老人道:「碰上了,偏偏我是個極愛管閒事的人。」
  馬榮貞遲疑了一下,猛一點頭說道:「好吧,我告訴你,假如能……就算我犧牲一點也
值得的。」
  海老人訝然說道:「四姑娘這話……」
  馬榮貞道:「你不要酬勞麼?」
  海老人倏然而笑道:「也許四姑娘見的醜惡事太多了,四姑娘,我不是那種人,我可以
告訴四姑娘,我的兒子比四姑娘都大……」
  馬榮貞微微低下了頭,旋即她猛然揚起煞白冰冷的嬌面,道:「我二哥遭人陷害,落在
官家人手裡,你能不能……」
  海老人兩眼微睜,道:「四姑娘說令兄榮祥?」  
  馬榮貞點頭說道:「是的,你也知道我二哥……」
  海老人向馬榮貞笑了笑,道:「我既然知道東北馬家,既然知道東北馬家有位馬四姑娘,
哪有不知東北馬家有位馬二當家的道理。」
  這話說得對,馬榮貞沒有說話。
  海老人目光一凝,道:「我不以為憑『玉嬌虎』的身手救不了令兄……」
  馬榮貞道:「你不相信……」
  海老人截口說道:「我不是不相信,我只是覺得像四姑娘這種女中豪傑,巾幗丈夫,不
該一個人躲在這荒郊破廟哭泣……」
  馬榮貞神色一慘,道:「我要是能救得了我二哥,我絕不會掉一滴眼淚。」
  海老人道:「縱然救不了令兄,我也不以為四姑娘這種人會哭。」
  馬榮貞雙眉一揚,道:「我是思前想後,心慌難受,夠了吧?」
  海老人倏然而笑道:「這才是,請四姑娘告訴我,令兄現在何處?」
  馬榮貞抬頭說道:「我只知道他是在『口北營子』附近落進人手的,至於他現在在什麼
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海老人道:「那四姑娘怎麼知道憑你一己之力救不了令兄?」
  馬榮貞道:「怎麼不,想想也知道,這是『熱河』,『承德山莊』就在附近,這一帶豈
會不遍佈內廷的高手,既然遍佈內廷好手,憑我一個人能救得了我二哥麼?」
  海老人道:「四姑娘為什麼不回東北去……」
  馬榮貞道:「遠水能救得了近火麼!」
  海老人道:「四姑娘跟令兄這趟從東北到這裡來,沒帶人麼?」
  馬榮貞道:「帶……你問這幹什麼!」
  海老人道:「四姑娘帶的人馬,他們跟令兄一起都落在人手裡了麼?」
  馬榮貞道:「雖然沒跟我二哥在一起,但也可以說他們全落在人手裡。」
  海老人道:「四姑娘,這話怎麼說?」
  馬榮貞道:「我只請你幫忙救我二哥。」
  海老人點頭說道:「四姑娘的意思我懂,我可以不問別的,無如四姑娘,我覺得你的遭
遇似乎跟你所說的凶事有關,假如我只是救了令兄而不問這件凶事,那將來無以對馬家,對
整個武林,都是一件留禍根的事……」
  馬榮貞道:「你認為是這樣麼?」
  海老人道:「四姑娘冰雪聰明,請你自己想想看是不是。」
  馬榮貞沒說話,半晌之後,她突然點頭說道:「你說的對,這確是一個禍根,而且這種
兇惡淫邪的人也不該留他在人世,我告訴你好了……」  
  頓了頓,接道:「前些日子馬家有兩個兄弟在萬安道上被折辱……」
  海老人道:「是『遼東』郭家的人?」  
  馬榮貞抬頭道:「不,一個叫『玉翎雕』的人。」
  海老人兩眼一睜,道:「玉翎雕?」
  馬榮貞道:「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來路,總之他身手高得很,他在『萬安道』上作案,可
巧馬家兩個兄弟當時也在,玉翎雕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他兩個折辱了一頓……」
  海老人道:「無緣無故地打人找事麼?」
  馬榮貞遲疑了一下道:「其實那也不能說他是無緣無故打人找事,事情是這樣,那兩個
弟兄奉令下手一批寶物,而玉翎雕正好也在……」
  海老人淡然笑道:「我明白了,四姑娘,請往下說吧!」
  馬榮貞道:「消息傳到東北,我氣不過,跟我二哥帶著人到這一帶來找玉翎雕討回這個
面子,豈知他這個人神秘得很,飄忽不定,出沒無常,可巧這時候郭家老六郭燕南的女兒正
從『遼東』回家,途經萬安道上的時候失蹤了……」
  海老人兩眼一睜,道:「怎麼,郭燕南的女兒失蹤了?」
  馬榮貞點點頭道:「是的,我靈機一動,揚言郭老六的女兒在我這兒,*使玉翎雕出來
找我……」
  「四姑娘,」海老人詫異地道:「郭燕南的女兒跟玉翎雕有什麼關係?」
  馬榮貞道:「聽說郭老六的女兒跟玉翎雕有私情……」
  海老人神情一震,道:「玉翎雕跟郭燕南的女兒有私情,這……四姑娘是聽誰說的?」
  馬榮貞沉默了一下,道:「其實這是我事後才知道的,原先郭家指玉翎雕……」
  海老人沒聽下去,截口問道:「事後四姑娘又是怎麼知道的?」
  馬榮貞道:「這還看不出麼,玉翎雕找我來了,氣勢洶洶的找我要郭老六的女兒,他不
惜殺人,非要我交出郭老六的女兒不可,當時我就動了疑,拿話一激,果然把他激的承認了
幾分。」
  海老人道:「只怕姑娘會弄巧成拙……」
  馬榮貞道:「可不是麼,要不是我二哥怕他傷了我,道出了真情,他說不定真能殺了我
呢,起先我可真是恨透了他……」
  海老人道:「起先?」
  馬榮貞道:「後來郭老大帶著人也找來了,玉翎雕當著郭老大直認郭老六的女兒是他擄
去的,然後把郭老大放走了,我明白,他是怕郭老大傷了我二哥與我,像這麼個英雄,我怎
麼好再恨他……」
  海老人道:「四姑娘認為他是個英雄?」
  馬榮貞道:「起先我只聽說他除了身手奇高之外,人長得既難看,又蠻橫強暴,對人毫
不客氣,簡直沒什麼可取,後來我才發覺他是個英雄,是個奇客,郭老六的女兒跟他有私情,
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海老人點了點頭道:「請你說下去,四姑娘。」
  馬榮貞道:「就在玉翎雕送走郭老大之後,我三哥來了,他帶來了我大哥的手令,要我
跟我二哥帶著弟兄馬上到『努魯兒虎山』投奔『黑騎會』去……」
  海老人道:「黑騎會,這是個什麼組織?」
  馬榮貞遲疑了一下道:「黑騎會的會主是郭老大的兒子郭玉珠……」  
  海老人目光一直,道:「四姑娘說是誰?」
  馬榮貞道:「郭老大的兒子郭玉珠……」
  海老人訝然說道:「郭燕翎的兒子怎麼會是……」
  馬榮貞道,「我也沒想到,後來我才知道郭玉珠為跟玉翎雕爭郭老六的女兒……」
  海老人道:「跟玉翎雕爭誰?」
  馬榮貞道:「郭老六的女兒,郭玉珠知道郭老六不是他的親叔叔,所以他……」
  海老人雙眉一揚,道:「這算什麼,郭燕翎怎麼會有這麼個兒子,儘管燕南不是郭玉龍
的親生,可是郭玉龍一直把他當親兒子……」(有關郭玉龍事跡,請看拙著『丹心錄』『滿
江紅』二書)
  馬榮貞道:「話是這麼說,畢竟不是血親。」
  海老人道:「不是血親這也是亂倫。」
  馬榮貞道:「可是郭玉珠不這麼想,他定然想先佔有郭老六的女兒,幸好玉翎雕及時救
了郭老六的女兒,事情傳到郭老大耳朵裡,郭老大羞怒之餘傳下了『玉龍令』要殺他這個兒
子,郭玉珠也就嚇得不敢回家了,投到『努魯兒虎山』組織了『黑騎會』。」
  海老人抬頭道:「郭家大不幸,盛名令譽多少年……」話鋒一轉道:「努魯兒虎山處在
幾個蒙旗之中,而郭家又是官家的冤家對頭,郭玉珠他怎能在那裡立足?」
  馬榮貞道:「不要緊的,有我的師哥師姐呀……」
  海老人道:「令師兄、師姐是……」
  馬榮貞道:「遼東鏢局的局主任少君跟他的妹妹任梅君。」
  海老人道:「令師兄、師姐認識那幾個蒙旗……」
  馬榮貞點頭說道:「我不知道他們跟那幾個蒙旗有什麼交情,反正他們掛著『黑騎會』
在『努魯兒虎山』順利成立了起來,我忘了告訴你,我這個任師姐是『黑騎會主』的夫
人……」
  海老人兩眼一睜,道:「郭玉珠的妻子?」
  「不錯,」馬榮貞冷笑一聲道:「郭玉珠的妻子,我的好師姐,郭玉珠的好妻子。」
  海老人兩眼猛又一睜,道:「我明白了,四姑娘剛才所說的有夫之婦,就是指……」
  馬榮貞道:「除了她還有誰,世上恐怕找不出第二個這樣淫蕩,這麼不要臉的女人,就
是她私通師門長輩,引誘我那位不是人的三哥,謀害我二哥,說什麼她要派我二哥回遼東押
運餉銀去,結果我二哥沒到半路就被官家……」
  海老人突然說道:「這麼說,令師兄、師姐該跟官家有不尋常的關係。」
  馬榮貞一怔,旋即點頭說道:「對,要不『黑騎會』怎麼能處在幾個蒙旗之中,要不我
二哥怎麼會落在了官家手裡,『黑騎會』人不少,吃喝穿用,一天得花費多少,一個『遼東
鏢局』哪來那麼多……」
  海老人圓睜環目,道:「更怕人的是郭家是官家的冤家對頭,而郭玉珠他突然投身官家
一邊,這不等於跟自己郭家……」
  馬榮貞道:「郭玉珠原就聲言要跟郭家作對的,他所以創立『黑騎會』的目的,也就是
要跟郭家作對,這是他自己說的。」
  海老人臉色微變,抬頭說道:「這真令人難以相信,這真令人難以相信,郭家世代英豪,
怎麼會出這麼個……」搖搖頭,住口不言,忽又凝目接道:「四姑娘,郭玉珠知道他那位妻
子的……」
  馬榮貞道:「郭玉珠不是糊塗人,我看他一定知道。」
  海老人道:「那麼他怎麼容忍……」
  馬榮貞道:「他敬的就是我那位任師姐,他能創『黑騎會』,坐上會主寶座,也是我那
位任師姐伸手扶他的,他不容忍又如何!」
  海老人道:「郭玉珠……唉,一步之差,一念之誤,只怕他將來……」
  話鋒忽轉,接問道:「四姑娘,以我看郭燕南的女兒不是玉翎雕……」
  馬榮貞道:「自然不是『玉翎雕』,我知道,是郭玉珠干的……」
  海老人兩眼暴睜,道:「是他……」
  馬榮貞點頭說道:「是他,我常聽他提起郭老六的女兒,而他那位嬌妻也常拿郭老六的
女兒取笑他,說他什麼……」
  海老人道:「這麼說郭燕南的女兒……」
  機伶一顫,閉上了眼,半晌,他方始睜眼慢慢說道:「四姑娘,郭燕南知道郭玉珠……」
  馬榮貞抬頭說道:「怕還不知道,要不然郭老六會活活氣死,以我看郭玉珠這人不是真
壞,他還有良知,壞就壞在他跟我那位任師姐搞在一處……」
  海老人道:「怎見得郭玉珠不是真壞,還有良知?」
  馬榮貞道:「在『黑騎會』他曾處處護著我,從這一點看,他這個人不是真壞,壞的只
是我那位任師姐。」
  海老人沉默了一下,忽地凝目問道:「四姑娘如今是否很困乏……」  
  馬榮貞道:「倒沒有覺得怎麼困乏,怎麼?」
  海老人道:「救人如救火,一步之差便足鑄無窮遺恨,官家的手法我清楚,尤其令師姐
既要害令兄,那就越發遲緩不得,我這就到『朝陽』去……」
  馬榮貞道:「『朝陽』,我二哥是在『口北營子』……」
  海老人道:「我知道,令兄絕不是還在『口北營子』,『朝陽』地方比較大一點,我想
到哪兒問問令兄的下落。」
  馬榮貞道:「那麼我跟你去。」
  海老人道:「我就是這個意思,四姑娘請。」閃身退後,讓出門路。
  馬榮貞沒再遲疑,抬手熄了燈,邁步出了禪房。
  她剛出禪房,海老人伸手抓了她的皓腕,馬榮貞一驚大為羞怒,剛要叱喝,只覺一股柔
勁把自己拉了起來,人由半空中出了破廟,緊接著腳下輕飄,耳邊風生,近處景物飛一般地
向後移去,她明白了,既不羞也不氣了,她緊聲說道:「你會……」
  海老人淡然點頭說道:「要用四姑娘那種走法,只怕走到日出天亮也到不了『朝陽』,
救人只求一個快字,遲了怎麼行。」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5
發表於 2010-6-17 09:15:3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救 星
  馬榮貞沒再說話,皓腕也任憑海老人握著,她心裡明白,她碰上了奇人,這海老人的一
身修為怕不已到了飛仙境界,既然是這麼一位人物,救自己哥哥還有什麼問題。她心裡寬了,
眉鋒雲開。
  海老人這種走法果然快,沒出一個更次,他們已停身在「朝陽城」西一座大空院門口。
  這大空院很深,很大,兩扇朱漆大門,一對石獅子,也很氣派,看上去像個大戶人家。
  這時候四下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響,沒有一點聲息,這大宅院大門口兩盞燈亮著,把
大門口幾丈方圓內照耀得纖細可見。
  馬榮貞詫異海老人為什麼不到官府衙門,卻到了這兒,當即她訝異地問道:「這兒
是……」
  海老人笑笑說道:「當年內廷所設置的秘密機關,只不知道是不是,讓我試試看。」
  拉著馬榮貞步上大門的石階,抬手拉了門環。砰砰然一陣響動,夜深人靜,聲音傳到老
遠。
  門環聲剛落,只聽門裡有人疑問道:「誰呀,半夜三更來吵人……」
  海老人倏然一笑道:「沒錯了,別人沒這麼凶……」
  當即應道:「我!圈兒裡的。」
  門栓一陣響動,門開了,開門的是個中年黑衣漢子。
  一臉驚愣剽悍色,他開門一怔,道:「你是……」
  海老人道:「圈兒裡的,沒聽見麼?」
  那黑衣漢子道:「我知道,你是哪個……」
  海老人道:「老爺子身邊,書房裡的。」
  那黑衣漢子立即有了笑臉,哈了哈腰,道:「對不起,您,我沒瞧清楚,您請……」帶
著笑向海老人伸了伸手。
  海老人道:「要什麼?腰牌?」
  那黑衣漢子帶笑說道:「請包涵,您知道,這是規矩。」
  海老人道:「我知道,可是來的時候匆忙,沒帶在身上。」
  那黑衣漢子斂去笑容,疑惑地看了海老人一眼,道:「怎麼!腰牌您沒帶在身上?」
  海老人道:「沒聽我說麼,來的時候匆忙。」
  那黑衣漢子倏然一笑,道:「您這是開玩笑,腰牌哪有不帶在身上的……」臉色忽地一
變,道:「老頭兒,你好大的膽子。」飛起一掌直襲海老人胸口。
  海老人道:「別動蠻,這是如今,要在當年殺了你你都未必敢。」
  他一抬手,沒看見他用的什麼招式,那黑衣漢子的一隻右手已到了他手中,他淡然問道:
「這兒主事的還是祖玉山麼?」
  那黑衣漢子沒說話,沉腕就要抖,可是忽地他悶哼一聲,腰一彎,立即矮了半截,齜了
牙,咧了嘴。
  海老人又問道:「這兒主事還是祖玉山?」
  那黑衣漢子點了點頭,道:「是,是,還是祖領班。」
  海老人微一點頭道:「那就更好辦了,他人呢?」
  那黑衣漢子道:「睡了……」
  海老人道:「麻煩你一趟,去叫他起來,就說當年故人來訪。」
  一推腕,那黑衣漢子踉蹌而退,差點沒坐在地上。
  海老人沒管他,扭頭向馬榮貞道:「咱們進去等他去。」拉著馬榮貞進了大門。
  那黑衣漢子站住了,一挺身,就要撲。
  海老人環目一瞪,道:「再有二次可沒那麼便宜。」
  海老人威態懾人,那黑衣漢子真沒敢再撲,轉身往裡奔去,飛快。
  馬榮貞滿臉疑惑,遲疑著問道:「你……認識他們?」
  海老人點了點頭道:「當年認識幾個,隔了這麼多年了,我雖然還記得他們,可就不知
道他們是不是還記得我了。」
  馬榮貞還想再問,只聽前面夜色中有人喝道:「站住!」
  海老人一拉馬榮貞停了步,抬眼前望,兩條黑影飛射落在數尺之外,又是兩個中年黑衣
漢子。
  左邊那個臉上有刀疤,落地便喝問道:「你是幹什麼的?」
  海老人道:「祖玉山的舊識。」
  那刀疤漢子冷笑道:「我沒聽說過祖領班有你這麼一位朋友。」
  話落兩人同時閃身欺進,一左一右雙雙圍了過來。
  海老人淡然一笑道:「見玉山可真不容易啊!」把馬榮貞往身後一拉,揚右袖抖了出去。
  他就這麼一抖,那兩個似碰上了什麼狠勁,給*著退了回去,恰好退到了原地,分毫不
差。
  那刀疤漢子變色喝道:「那老小子不差……」沒了下文,嘟著嘴,瞪著眼,像突然之間
中了風。
  那另一個黑衣漢子臉色大變,轉身就走。
  驀地,夜色中傳來一聲蒼勁沉喝:「誰教給你的,站住!」
  那黑衣漢子一驚,便沒敢再說,躬身低頭,叫道:「領班!」
  夜色中快步行來一人,身後是適才開門那黑衣漢子。
  來人是個五十開外的老頭兒,身軀魁偉,個頭兒挺高,寬膀、粗腰,走起來雄健而穩。
濃濃的眉,大大的眼,獅鼻海口,看上去很有點威儀,可是跟海老人那懾人之威一比,他可
就差多了。
  看樣子他確實是剛從被窩起來的,兩眼還有點惺忪,袍下襟還沒扣好,轉眼間走近,那
開門的黑衣漢子手一指海老人道:「領班,就是他。」
  那魁偉老者目光一凝,望著海老人道:「閣下貴姓,怎麼稱呼?」
  海老人扭頭向馬榮貞笑笑說道:「我說沒錯,我還記得人家,人家可不記得我了。」
  只聽那魁偉老人說道:「恕祖某人眼拙。」
  海老人回過頭去說道:「祖玉山,你真認不得我了?」
  那魁偉老者再度凝目,沒一會兒,兩眼忽睜,驚聲道:「您是海……」
  海老人笑道:「不錯,你還記得我。」
  魁偉老者祖玉山神情一肅,急步跨到,身軀一矮,單膝點地,恭謹而激動地道:「卑職
見過海爺。」   海老人伸手把他扶了起來,道:「祖領班,我如今是個來自江湖的草
民。」
  祖玉山激動地道:「不,海爺,您永遠是弟兄們心目中的海爺。」
  海老人含笑說道:「謝謝你,你們沒有忘記我,我已經很知足了,很高興了。」
  祖玉山道:「那怎麼會,您待人寬厚,弟兄們哪個沒受過您恩典,您不知道,這多年來,
弟兄們無時無刻不在提您,無時無刻不在懷念著您,沒一個不認為跟您才是……」
  海老人截口說道:「別這麼說,這話要讓人聽了去,人家會不高興的。」
  祖玉山雙眉揚了揚,似乎想說些什麼,而旋即他欠了欠身道:「海爺,卑職遵命。」 
  這時候馬榮貞站在一旁拿眼直瞧這位海老人。
  海老人側過頭來,對她含笑說道:「四姑娘,不知你是否知道,當年『北京城』裡有個
貝勒海青……」
  馬榮貞驚呼一聲,瞪大了美目叫道:「您就是海,海貝勒……」
  海老人點頭說道:「四姑娘,世上已經沒有貝勒海青這個人,如今有的只是江湖草民,
在新疆經營農牧場的海老人。」
  馬榮貞驚喜地道:「您,海……老人家,您的當年,我聽說過不少,東北的弟兄們沒一
個不感激您的,沒想到今天會遇見您,我不知道是您,您別見怪……」
  海老人笑道:「那怎麼會,四姑娘。」
  祖玉山詫異地望了望馬榮貞,道:「海爺,這位姑娘是……」
  海老人道:「東北馬家的馬四姑娘。」
  祖玉山「哦」地一聲道:「玉嬌虎……」 
  海老人望著馬榮貞道:「聽見了麼?四姑娘這幾年已經上震大內了。」  
  馬榮貞嬌靨一紅,赧然說道:「您這是見笑……」轉向祖玉山道:「祖領班,馬賊窩裡
長大的女子,還望祖領班多照顧。」
  祖玉山顯得很不安,忙道:「這是什麼話,馬四姑娘客氣,弟兄們提起馬四姑娘來,沒
有一個不挑大拇指說聲巾幗英雄,女中丈夫的。」
  馬榮貞道:「馬榮貞既野又蠻,祖領班見笑了。」
  祖玉山又客氣了兩句,轉望海老人欠身說道:「海爺,您跟馬四姑娘廳裡坐坐……」
  海老人一抬頭道:「不必了,別麻煩了,我馬上就走。」
  祖玉山微愕道:「怎麼,您馬上就走,這麼急,多少年沒見您了,弟兄們無不惦念,如
今您好不容易來了……」
  海老人道:「我有事,從附近經過,可巧碰上了馬四姑娘,馬四姑娘有點困難,所以我
帶她來找你幫個忙。」
  祖玉山臉色一變,道:「海爺,當您告訴我這位是馬四姑娘時,我就猜到了您的來意,
不瞞您說,馬四姑娘也在緝拿之列,可是如今既然馬姑娘跟您在一起,我決不敢伸手……」
  海老人道:「謝謝你給我這個面子,你告訴我,馬二當家的現在何處?」
  祖玉山道:「白天還在這裡,天黑時剛押走……」
  馬榮貞臉色一變道:「祖領班,我哥哥被押到哪裡去了?」
  祖玉山道:「聽說要押到承德去,不過以我看,人可能還沒有離開朝陽。」
  馬榮貞神情一喜,忙道:「那在哪裡,祖領班知道麼?」
  祖玉山遲疑了一下,道:「知道是知道,只是……」轉望海老人,接道:「海爺,假如
馬二當家如還在我這兒,您來了,就是捨了這條命我也會把人交您帶走,如今馬二當家的既
然被押走了,您再想要人,恐怕不太容易……」
  海老人輕「哦」一聲道:「怎麼?」
  祖玉山道:「您不知道,來押馬二當家的那位,是個一等領班,更是總領班的人,平日
誰的帳都不賣……」
  海老人道:「如今的總領班是……」
  祖玉山道:「名義上是唐子冀……」
  海老人「哦」了聲笑道:「唐子冀什麼時候升了總領班了?」
  「不,海爺,」祖玉山道:「唐總領班上頭還有人,唐子冀很聽他的,這位不知是什麼
來路,不知是什麼出身,皇上對他借重得不得了,簡直就像先皇帝對您……」
  海老人道:「究竟是誰?」
  祖玉山看了馬榮貞一眼,道:「四姑娘也許知道,『小孟嘗』任少君。」
  馬榮貞驚訝一聲道:「怎麼,是我任師哥?」
  海老人道:「原來就是那位『遼東鏢局』局主。」
  祖玉山道:「怎麼,您知道?」
  海老人道:「聽馬四姑娘說起過……」轉望馬榮貞道:「四姑娘的師門是……」
  馬榮貞道:「是長眉真人。」
  海老人臉色微微一變道:「原來是他……那就難怪皇上倚重,難怪令師姐……」』
  話鋒一轉,問祖玉山道:「祖領班可知道這位長眉真人是誰?」
  祖玉山道:「卑職孤陋寡聞。」
  海老人道:「峨嵋金頂五子之首『長眉子』,也是當年傅家的師門,傅侯一身成就是出
自這位『長眉子』傳授。」
  祖玉山為之動容,輕呼一聲道:「那的確難怪皇上倚重……」
  馬榮貞也驚訝說道:「怎麼?老人家,長眉真人也是傅侯……」
  海老人點頭道:「據說長眉子眼光最高,極珍惜所學,而不輕易收徒,多少年來也只收
了傅侯那麼一位徒弟,什麼時候他改變了作風,一下子收這麼多徒弟……」
  馬榮貞道:「其實,老人家,我大哥二哥只是他的記名徒弟,不但沒從他那兒得到任何
傳授,便連他什麼樣兒也沒見過,倒是我那位師哥跟師姐才真算得上是他的徒弟。」
  海老人點了點頭道:「任少君兄妹不知什麼來歷,竟獲得『長眉子』垂青……」  
  轉望祖玉山道:「祖領班,你告訴我,馬二當家的現在『朝陽城』什麼地方?」
  祖玉山道:「如果我沒猜錯,押馬二當家的那位,今晚上會住在『提督府』……
  海老人道:「還是訥爾麼?」  
  祖玉山道:「不,全換了,這位提督也是任家兄妹的人,在旗,叫穆桐。」
  海老人道:「提督府』還是老地方麼?」
  祖玉山道:「是的,海爺,還在老地方。」
  海老人一點頭道:「好,我跟馬四姑娘到那兒走一趟去。」
  祖玉山忙道:「海爺,您請慢一點兒……」
  海老人道:「祖領班,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祖玉山倏然笑道:「海爺,您誤會了,衝著您,祖玉山把這條命丟了也應該,我只是請
您小心任家兄妹跟皇上……」
  海老人淡然一笑道:「祖領班放心,皇上也好,他兄妹也好,我還應付得了!」抬手一
指點了出去。
  祖玉山悶哼一聲,蹌踉退了一步,旋即躬身說道:「謝謝海爺,有您這一指,我不愁沒
話說。」
  海老人道:「該我謝謝你,別送了,我不願驚動太多的人。」
  拉起馬榮貞皓腕,破空電射而去。
  祖玉山砰然一聲跪倒在地,仰望夜空道:「卑職跪送海爺。」抬手一指點向自己心窩,
身形一晃,趴在了地上。
  那三名黑衣漢子大驚失色,搶步過來,齊聲叫道:「領班,領班……」
  轉眼工夫之後,海老人帶著馬榮貞到了那肅穆、莊嚴、氣派、唬人、深不知有幾許的
「提督府」「提督」,是清代設置在各重要省份的最高武官,統轄全省的水陸各軍,「熱河」
是「承德行宮」及圍場的所在,自然是個重要的省份,而且這一省「提督」轄下的水陸各軍,
要比別的省份多上一倍。「提督」既然是個武官,這麼重要的一個武官,他的府邸禁衛之森
嚴那是必然的,也是可想而知的。
  瞧,單大門口就站了八名持槍掛刀的旗軍,那一圈丈高的圍牆外,更是五步一崗,十步
一哨。
  這是府外,府裡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海老人跟馬榮貞站在遠處暗隅裡,把「提督府」外的禁衛看個清楚之後,海老人轉望馬
榮貞道:「從大門進去,那會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乾脆咱們從半空中進去,然後來個叫明
要人,四姑娘看怎麼樣?」
  馬榮貞道:「全憑您老人家。」
  海老人道:「那麼咱們走!」
  話落身起,如長虹一般從夜空中進了「提督府」,直落「提督府」那高高的大廳屋脊之
上,可笑那些負責禁衛的旗軍還蒙在鼓裡,根本就茫然無覺。
  海老人目光一掃腳下那黝黑廣大的庭院,立即寒聲發話:「哪位是大內侍衛,請出來答
話!」
  這一聲裂石穿雲,震得四下晃動,林木樹葉撲簌簌落了一陣,那廣大黝黑的庭院中立即
有了動靜:「在哪兒,在哪兒……」
  「大廳屋脊上,快、快!」
  燈光一閃,五六道強烈燈光從各處射起,交叉聚集在大廳瓦面上,立即把海老人跟馬榮
貞罩在燈光裡。
  兩條矯捷人影從兩處暗隅裡竄起,直撲大廳瓦面。
  那兩條人影一前一後分落在大廳瓦面之上,都是中年黑衣漢子,看身手,一眼就知道是
宮廷好手,大內侍衛。
  海老人跟馬榮貞前面那名黑衣漢子冷然喝道:「好大的膽子,敢夜闖『提督府』,報名
過來。」
  海老人淡然說道:「你兩幹哪一個是一等領班?」
  「都不是,我們領班在……」只聽身後那名黑衣漢子冷然說道:「你問我們領班幹什麼,
憑你還想見我們領班不成!」
  海老人沒回頭,望著面前那名黑衣漢子道:「你下去,叫你們領班上來見我。」
  「好大的口氣!我看看你有幾個腦袋。」一聲冷叱,背後風生,顯然是背後那黑衣漢子
撲了過來。
  海老人道:「腦袋只有一個,怕你拿不走!」  
  袍袖往後一抖,悶哼倏起,一條黑影飛起半空,直往庭院中落去。
  「好大的膽子,敢傷大內侍衛。」前面那名黑衣漢子大驚失色,驚喝聲中,閃身欲撲。
  只聽一聲冰冷輕喝傳了上來:「住手,高人面前哪有你伸手的份兒。」
  黑影一閃,大廳瓦面上,那名黑衣漢子身前多了個人,來人四十多歲,瘦高,瘦瘦削削
的一張臉,目眶深陷,鼻樑高聳,薄薄的嘴唇留著兩撇小鬍子,透著精明幹練色,還帶股子
懾人的狠威。
  瘦高小鬍子看也沒看他一眼,犀利目光*視著海老人道:「這位朋友是哪路高人?」
  海老人道:「你就是那個一等領班?」
  瘦高小鬍子點頭道:「不錯,朋友你答我問話!」
  海老人道:「江湖草民海老人……」
  瘦高小鬍子臉上頓現鄙夷色,道:「我知交遍天下,怎沒聽說過江湖上有朋友這個人
物……」
  海老人淡然道:「我本來藉藉無名,默默無聞。」
  那名黑衣漢子躬身叫道:「領班。」
  瘦高小鬍子一笑道:「那麼朋友你夜闖『提督府』,意欲何為?」
  海老人道:「找領班你要一個人。」
  瘦高小鬍子臉色微微一變道:「朋友找我要誰?」
  海老人道:「領班何必明知故問。」
  瘦高小鬍子陡揚雙眉,道:「祖玉山你該死……」
  海老人淡然一笑道:「世上沒有比命更重要的東西,在那種情形下,換換是你,你也會
和盤托出,絲毫不留。」
  瘦高小鬍子目光一轉,落在馬榮貞身上,道:「她是……」
  海老人道:「東北馬家的馬四姑娘。」
  瘦高小鬍子臉色陡然一變,冷然說道:「踏破鐵鞋無覓處,沒想到竟然送上門來!」
  海老人道:「領班自信拿得下她麼?」
  瘦高小鬍子道:「你自信要得走人麼?」
  海老人道:「要是沒有把握我就不來了!」
  「一樣!」那瘦高小鬍子道:「要是沒把握,我就不說這話了。」
  「那好!」海老人倏然一笑,點頭說道:「你我都試試……」
  瘦高小鬍子冷笑說道:「恐怕沒有機會,這大廳下面遍佈火器……」
  海老人笑道:「區區火器,豈奈我何,也別忘了,領班你還在大廳屋上。」
  瘦高小鬍子臉色一沉,叱道:「大膽賊寇,還不乖乖束手就縛……」
  海老人笑道:「別拿這一套對我,我見得多了……」
  瘦高小鬍子冷笑一聲,閃身要退。
  海老人抬手一招,道:「過來,沒有我的話,你走不掉了。」
  那瘦高小鬍子還真聽話,身子往前一栽,腳下站立不穩,幾個踉蹌已到了海老人面前,
海老人笑問道:「如何,咱們誰沒有機會?」
  瘦高小鬍子臉色大變,心膽欲裂,叫道:「你會施邪法兒……」
  海老人笑道:「這叫邪法兒?虧你還是一等……」
  話鋒尚未出口,瘦高小鬍子抖手一掌猛劈海老人胸腹。
  海老人笑道:「我就接你一掌試試!」
  砰然一聲,瘦高小鬍子那一掌結結實實地劈在了海老人胸腹上,海老人像個沒事人兒,
瘦高小鬍子卻大叫一聲,抱肘一彎腰,就要倒縱後退。
  海老人淡然笑道:「怎麼,又想走?」
  瘦高小鬍子身子倏然停住,腳下沒再動分毫,臉色卻已煞白,流露出極度驚恐的神色。
  海老人道:「叫你的弟兄把馬二當家請出來。」  
  瘦高小鬍子道:「閣下究竟哪路高人……」
  海老人道:「你說我會施邪法兒,那我就算是茅山老道吧!」
  馬榮貞忍不住為之倏然失笑。
  瘦高小鬍子卻沒心情笑,當下又道:「閣下既是高人,何必……」
  海老人道:「問我是誰不難,先把馬二當家的請出來再說。」
  瘦高小鬍子遲疑著沒說話,而旋即他像被誰打了一掌,悶哼一聲彎了腰,豆大的汗珠接
著出現在額頭上。
  海老人道:「別等我再來第二次,也別等我動了真火。」
  瘦高小鬍子沒說話,沖身後擺了擺手。那名黑衣漢子早嚇呆了,見狀忙竄了下去。  
  過不一會兒,下面傳來了話聲,有人喊道:「稟領班,人帶到了。」
  瘦高小鬍子抬眼望了望海老人,帶著乞憐神色地道:「閣下,人帶到了!」
  海老人道:「請馬二當家的上來。」  
  瘦高小鬍子遲疑了一下道:「閣下,他……他不能上來。」
  海老人濃眉一聳,還沒有說話。
  馬榮貞已搶步掠了過去,急聲說道:「他不能上來,你把我二哥怎麼了?」   
  瘦高小鬍子沒有說話。
  馬榮貞喝道:「你是聾了還是啞了,說話!」
  海老人突然說道:「領班閣下,叫他們拿燈照一照,我要看看馬二當家的。」
  瘦高小鬍子沒奈何,只得照海老人的意思吩咐了下去。
  一道燈光轉到了下頭,下頭人影幢幢,都站滿了,持槍的持槍,拿刀的拿刀,還有拿弓
箭的,更有拿火器的。
  在大廳門口,兩個黑衣漢子扶著一個人,滿身血污,衣裳破爛,幾乎不成了人形。
  馬榮貞一聲悲怒叱喝,翻腕匕首出袖,向著瘦高小鬍子翻腕就刺,取的是瘦高小鬍子的
心窩要害。
  驀地高大人影閃到,海老人一把抓住了馬榮貞的手,向著瘦高小鬍子怒目而視,喝道:
「下去。」
  瘦高小鬍子像開了籠的鳥,又像脫開繩套的獸,忙縱身竄了下去,他還沒落地,海老人
跟馬榮貞已在下頭等著他了,想跑都跑不掉,落地他就又被定在了那兒。
  四下裡那幢幢人影起了騷動,直往後退,可說沒一個敢輕舉妄動,馬榮貞落地就撲向了
馬榮祥,可憐一個鐵錚錚的東北英雄,前後沒幾天就被折磨成這個樣子。
  馬榮貞是從不掉淚的,可是這時候思前想後,她忍不住又悲從中來,扶著馬榮祥悲聲叫
道:「二哥,二哥……」
  叫了好幾聲,馬榮祥才呻吟一聲吃力地睜開了眼,等他看清楚眼前是誰時,兩眼猛地一
睜:「小妹……」
  滿是污血,既髒又黑的臉上一陣抽搐,眼突然一閉,人跟著昏了過去,馬榮貞大驚,忙
叫道:「二哥,二哥……」
  只聽海老人說道:「不要緊,四姑娘,二當家的一口氣支持到如今,見了你他一高興氣
鬆了,人也脫了力,請看看他四肢有沒有傷到骨頭。」
  海老人的意思是讓馬榮貞看看馬榮祥的四肢有沒有斷。
  馬榮貞當然懂,忍悲含淚看了一陣之後搖搖頭說道:「沒有,老人家。」
  海老人道:「再看看他的幾處重穴有沒有傷?」
  海老人的意思是讓馬榮貞看看馬榮祥的一身功力,有沒有被廢掉,馬榮貞看了看之後又
搖了搖頭:「沒有,老人家。」
  海老人微一點頭道:「那就不要緊了,一些皮肉之傷上點藥,養些日子就會好的……」
轉眼望向瘦高小鬍子,道,「告訴我,這是誰下的手?」  
  瘦高小鬍子低著頭,沒說話。
  海老人道,「你等什麼,領班閣下!」
  瘦高小鬍子忙道:「我……」
  海老人道:「告訴我,為什麼,這是誰的意思?」
  瘦高小鬍子道:「我是奉命行事,不得不……」
  海老人道:「奉誰之命?是任少君還是任梅君?」
  瘦高小鬍子道:「是姑娘……」
  海老人道:「她預備把馬二當家的怎麼辦?」
  瘦高小鬍子道:「我只奉命把他押到『遼陽』去,別的就不知道了!」
  海老人微一點頭道:「我告訴你,幸虧馬二當家的沒有大礙,要不然……」
  瘦高小鬍子大叫一聲趴了下去。四周人影又一陣騷動。
  海老人抬眼一掃,威態*人,道:「哪位是提督了?」
  只聽夜色中有人應道,「在這兒,幹什麼?」畢竟是個帶兵武官,有點膽量。
  海老人轉眼過去,道:「你轉告任少君兄妹,馬榮祥人是我救走的,我,海老人,任少
君兄妹如果不死心的話,叫他兄妹找我要人好了,我這就到『遼陽』去。」
  話落,左手抄起馬榮祥,右手拉起馬榮貞,騰身破空而去,別說下面沒一個敢輕舉妄動,
就敢,也來不及。   
  一輛馬車由遠而近,車到「大虎山」下,停了一停,車簾掀動,從車裡下來個高大魁偉,
環目虯髯的威猛老人。
  是海老人,他向著車內道:「咱們就在這兒分手吧,由這兒北去,應該不會再有什麼麻
煩了,萬一碰上什麼麻煩,賢兄妹只管照著我的話做,絕不會有什麼差錯……」
  只聽馬榮祥話聲從車中傳出,「老人家,我兄妹永不忘大恩……」
  海老人道:「二當家的,你不是俗人,別那麼俗,趕路吧!」
  抬手在牲口屁股拍了一下,那牲口受了一驚,帶著車一下子竄出老遠,車後掀開一條縫,
馬榮貞探出了螓首,可是她怔住了!
  「咦!人呢?」
  敢情就在這一眨眼工夫,海老人已走得無影無蹤。
  馬車沿著「大虎山」逐漸遠去,馬榮貞久久沒縮回車裡去。
  快晌午時,海老人進了一座小鎮,這座小鎮離「台安」不遠,居民有百十家,很純樸,
很寧靜。
  鎮上有幾家賣吃喝的酒肆,都不大,也沒幾個人,那是因為地近「台安」,人都往「台
安」去了,沒人會在這小地方買吃買喝,除非過路的趕上了吃飯時。
  海老人走過去又回了頭,他進了鎮口頭一家酒肆,他進門就是一怔,只因為他看見靠角
落裡一付座頭上坐著兩個人,一個魁偉黑衣老者,跟一個瘦削黑衣老者。
  那兩個正在低頭吃喝,四隻眼睛全注意到靠東邊另一付座頭上去了,根本沒留意門口進
來了人。
  海老人定過神來倏然一笑道:「這倒真巧啊!」邁步走了過去。
  人到了座頭前,那瘦削老者抬了抬手:「忙你的去吧,不再添吃喝了。」  
  海老人伸手拿起他面前杯一仰而干。
  瘦削老者猛然抬眼,一怔失聲:「爺,是您……」
  這一聲驚動了魁偉老者,他轉頭一看,霍地站了起來。海老人抬手把他按了下去,自己
拉過一把椅子也坐了下去,瘦削老者急不可待地驚喜說道:「您怎麼也出來了?」
  海老人含笑問道:「怎麼,不行麼,你們都出來了,把我一人兒扔在家裡,既無聊又悶
得慌,只好把事情交待了一下跟了出來。」
  瘦削老者道:「您是什麼時候出來的?」
  海老人道:「你們前腳走,我後腳就跟了出來。」
  瘦削老者道:「您真是,早知道您也要出來,跟您一塊兒出來多好。」
  海老人笑笑,微一搖頭道:「其實我原不打算出來的,這麼多年都沒露面了,如今出來
這一趟幹什麼,惹麻煩?招事?我是怕你八個服不了他……」
  轉眼望向魁偉老者,道:「海騰,找著他了麼?」
  魁偉老者海騰點了點頭道:「找著了,可是……您沒說錯,少爺他……」  
  海老人哼了一聲:「膽子不小,將來碰上他我倒要問問他,是誰給他的膽子。」
  海騰忙道:「爺,您千萬別,我八個願代少爺……」
  「代他怎麼?」海老人道:「還敢說,都是你八個寵壞了他,今天代他求情,明天代他
受過,這樣還得了,是誰讓他偷跑出來的,是誰讓他管我的事的,我告訴過他多少次,你們
誰再敢說一聲麼!」
  海騰低了低頭道:「您知道,少爺年輕,年輕人有幾個不……」
  海老人道:「你也知道這道理,壞就壞在這兒,你們哪個知道他出來之後都幹了些什麼
事兒,嗯?」
  瘦削老者忙道:「爺,少爺沒幹什麼……」
  海老人轉眼一瞪,道:「海駿,還護?」
  海駿忙道:「真的,爺,不信您問海騰?」
  海老人轉眼過去問道:「真的麼,海騰?」
  海騰忙點頭說道:「真的,爺,誰有天膽敢瞞您……」
  「一對混帳,」海老人輕輕拍了一下桌子,道:「你兩個就生就一顆天膽,我問你們兩
個,跟郭燕翎的兒子爭風吃醋的是誰,在『萬安道』上作案的是誰,弄得郭燕南的女兒失了
蹤的又是誰?」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6
發表於 2010-6-17 09:18:19 |只看該作者
  海騰、海駿俱是一驚一怔。  
  海老人道:「說呀,瞪什麼眼,張什麼嘴呀!」
  海駿驚聲說道:「爺,您知道……您怎麼知道的……」
  海老人道:「別管我怎麼知道的,我只問有沒有這幾回事兒?」
  海駿道:「可是少爺並沒有動郭爺的姑娘……」
  海老人道:「我知道,可是他要不出來的話,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麼?」  
  海駿道:「爺,話不能這麼說,少爺不能一輩子待在『新疆』不出來呀,您把衣缽傳給
了他,又為的是什麼!」 
  海老人道:「敢跟我強嘴,我什麼都讓他幹,就沒讓他管我的事,如今可好,他什麼都
沒幹,專管我的事。」
  海騰突然說道:「爺,你要點什麼?」
  海老人道:「隨便添幾樣就行了。」
  海駿道:「我去招呼夥計一聲去。」站起來了。
  海騰道:「爺,您在外面瞧見了我兩個?」
  海老人道:「海騰,少跟我玩心眼兒,告訴我,他還幹了些什麼?」
  海騰沒奈何,只得把他知道的,從頭到尾說個清楚。他剛說完,海駿回來了,衝著他直
瞪眼。
  海騰道:「別瞪我,遲早瞞不了爺的,好在少爺他也沒做錯什麼……」
  海老人道:「還沒有做錯,他招上了郭家,這叫對,居然對郭燕翎說他是官家的人,簡
直混帳!」  
  海騰沒說話。  
  海駿卻道:「爺,您不該怪少爺,年輕人嘛,像少爺的人品、氣度、所學,哪一項不是
上上之選,難怪郭爺的姑娘會動情,其實,爺,這也是緣份……」
  海老人臉色有點異樣,哼地一聲道:「緣份,想當年……如今……這算什麼,我不願讓
人說我在這一代報復……」
  海駿望著海老人叫道:「這怎麼能說是報復,這種事是兩廂情願的……」
  「對了,」海老人突然一抬手道:「那位玉霜姑娘是誰生的,雲珠、梅心還是德……」
  海騰道:「是梅姑娘生的。」
  海老人臉色一變,道:「她長得像梅心麼?」
  海騰道:「很像,像極了,簡直就是第二個梅姑娘!」  
  海老人臉色又一變,道;「當年梅心歸了郭燕南,如今他又跟梅心的女兒……這叫什麼,
這叫什麼……」
  海駿道:「爺,這也許是天意!」
  海老人濃眉一聳,道:「你兩個在這兒吃吧,吃完後趕快給我找他,找著他後告訴我來
了,叫他到『遼陽』等我,我得趕到別的地去一趟……」
  海駿忙道:「爺,您要上哪兒去?」
  海老人道:「『努魯兒虎山』!」他就要往起站。
  海駿伸手按住了他的手,道:「慢點兒,爺,您要到『努魯兒虎山』去幹什麼?」
  海老人道:「我找個人去……」
  海駿道:「找『黑騎會』?」
  海老人一怔道:「你怎麼知道……」
  海駿道:「爺,還好您碰上了我們倆,要不您就會白跑一趟,『努魯兒虎山』已沒人了,
『黑騎會』已然傾巢而出,您瞧……」
  往東邊那付座頭一呶嘴,道:「那位就是『努魯兒虎山』來的,我們倆就是跟他跟到了
這兒,這些日子郭家幾個地方被挑就是他們幹的,郭家有人懷疑少爺,我們倆得替少爺洗洗
這份冤枉……」
  海老人轉眼望去,只見東邊那付座頭上坐著個雄偉大漢,頭髮亂了,鬍子長了,衣裳髒
得也不像個樣,像三個月沒洗澡似的,吃相異常狼狽,也跟餓了三個月差不多。
  海老人看著看著,忽地問道:「海駿,你說他是『黑騎會』的?」
  海駿道:「沒錯,爺,有人瞧見他昨天還跟那一夥在一塊兒呢。」
  海老人微一點頭道:「你去請他過來一趟!」
  海駿一怔,道:「請他過來……爺,您要幹什麼?」
  海老人道:「你去請他過來坐坐。」
  海駿沒敢再問,道:「爺,您准我動手麼?」
  海老人道:「不准,也用不著!」
  海駿遲疑了一下,站起來走了過去。
  他剛走近,那大漢很機警,也像受了驚的野獸,一丟手裡骨頭,猛然地站了起來,那滿
是油污的手很快地撫上了腰,兩隻眼銅鈴一般直瞪著海駿。
  海駿忙道:「朋友,別誤會,我們爺叫我來請你過去坐坐。」
  那大漢冷然說道:「我不認識你們!」
  海駿道:「認識的話你就不會要動刀了,我們沒有惡意……」
  那大漢沒理海駿,喝道:「夥計,算帳!」
  那夥計是個明眼人,硬沒敢走近來,站在遠處答道:「這位爺,共是七分……」
  那大漢眼不離海駿,左手探懷裡摸出了一些碎銀往桌上一丟,人隨即往門口挪去。  
  海駿跨近一步道:「朋友……」
  那大漢右腕一翻,一柄雪亮的匕首已持在手中,他緊張而帶著點狠態地道:「我不想惹
事,更不想傷人,別*我……」
  海駿皺了眉,轉過臉來道:「爺,您瞧!」
  海老人淡然一笑道:「問他願不願意知道馬四姑娘的下落。」
  海駿一怔還沒有說話。
  那大漢已閃身撲了過來,海騰猛往起一站,海老人抬手攔住了海騰,這時候那大漢已到
桌前,瞪著眼問道:「你知道……」
  海老人抬手一指海駿那張椅子道:「你坐下。」
  那大漢沒動,道:「我問你……」
  海老人道:「我聽見了,我叫你坐下。」
  那大漢遲疑了一下,跨一步坐在那張椅子上。
  海老人道:「你是『黑騎會』的?」
  那大漢臉色一變,道:「少提『黑騎會』,我不知道什麼『黑騎會』、『白騎會』!」
  海老人道:「那麼,你是東北馬家的什麼人。」
  那大漢道:「你怎麼知道我是馬家的……」
  海老人一指大漢腰間的寬皮帶道:「這是東北馬家的獨門標記。」
  那大漢道:「我豁出去了,告訴你也無妨,我是大當家的八護衛之一,我叫阿金。」
  海老人微一點頭道:「那麼我告訴你,我剛送走了馬二當家的跟馬四姑娘。」
  大漢一怔,道:「你剛送走……我不信,二當家的被人害了,四姑娘逃下了『努魯兒虎
山』沒了下落……」
  海老人道:「我知道,我在『醫巫閭山』下一座破廟裡碰見了馬四姑娘,然後我幫她救
出了馬二當家的……」
  大漢阿金道:「真的?」
  海老人道:「我沒有騙你的必要。」
  大漢阿金道:「你可別誆我,我如今不相信任何人……」
  海老人道:「馬四姑娘告訴我,馬二當家的是被那位『黑騎會主』夫人勾通了馬二當家
的那位好拜弟害的……」
  大漢阿金霍地站起,道:「沒錯,是那一對狼心狗肺的狗男女,你送我們二當家的跟四
姑娘上哪兒去了?」
  海老人道:「自然是送他二位回東北去了。」
  大漢阿金猛可裡矮身跪了下去,沖海老人磕了個頭,爬起來翻身就往外走。
  海老人座上探掌,一把拉住了他道:「慢點,我還有話要問你。」
  大漢阿金轉過身來道:「老爺子,您要問我什麼?」
  海老人道:「你是逃出來的?」
  大漢阿金咬牙點頭道:「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海老人道:「別的弟兄呢?」
  大漢阿金神情一慘,眼中頓現淚光,道:「都沒了,只剩我一個人,要不是逃得快……
這對狗男女好狠,有一天我非剁了他們不可……」
  海老人濃眉一聳,道:「告訴我,『黑騎會主』現在何處?」
  大漢阿金道:「老爺子,您要幹什麼?」
  海老人道:「我要找他要個人。」  
  大漢阿金道:「今天早上還在『大莊』,如今就不知道了,老爺子,不管您要幹什麼,
請您一定留下那一對狗男女!」
  海老人一點頭道:「你放心,那是馬家的債,自該由馬家人去要。」
  大漢阿金道:「老爺子要沒什麼別的事……」
  海老人道:「你有把握走得過去麼?」
  大漢阿金道:「闖闖試試看,要死我也得死在大當家的眼前。」
  海老人手一鬆道:「那麼你走吧,一路小心。」
  大漢阿金一躬身,掉頭大步而去。
  海老人抬眼一掃海騰、海駿道:「你兩個護送他一陣,回頭再找他,別忘了告訴他在
『遼陽』等我。」
  海騰、海駿走了,海老人喝了一杯酒,丟下了一塊碎銀,站起來也走了出去,剛出門,
他一怔停步,旋即神情一震,便要往門裡退。
  門外,站著個俊美灑脫不群的青衫客,赫然竟是郭六爺,他兩眼直望著遠去的海騰、海
駿,神情震動,喃喃自語:「這不是他倆麼會是他倆、會是他倆……」定了定神,舉步要追。
  海老人濃眉一皺,輕咳說道:「他兩個有正事,請別耽誤他們!」
  郭六爺倏然回頭,只一眼,神情猛震,失聲叫道:「海爺……」
  海老人道:「請進來坐坐。」轉身又行了進來。
  身後,郭六爺跟著進了門,叫道:「海爺,您……」
  海老人隨便找了一付座頭,一抬手道:「請坐,咱們坐下談。」
  兩人同時坐了下去。坐定,郭六爺剛要開口。
  海老人一抬手道:「過去的咱們不談,行麼?」
  郭六爺道:「海爺,多年不見問問好總行?」
  海老人道:「沒人說不行,六爺,您好。」
  郭六爺道:「海爺,我好,您呢?」 
  海老人笑笑說道:「只怕比你郭六爺還好。」
  郭六爺道:「海爺,您是位英雄。當年是,如今是,永遠是。」
  海老人搖頭說道:「別繞著圈子說話,你錯了,我心裡沒有一點芥蒂,說有,那也只是
氣你不該刺殺……」
  郭六爺道:「海爺,那不是我。」
  海老人道:「那跟是你有什麼兩樣。」
  郭六爺道:「海爺,各人有各人的立場,你氣我不該刺殺胤禎,我則氣您不該最後施那
一絕招,使得我名成實敗……」
  海老人道:「想想彼此的立場,這些原是無可厚非的,是不?」
  郭六爺點頭道:「是的,海爺,這是我的看法。」
  海老人道:「那麼咱倆誰也不欠誰的,我又何芥蒂之有?」
  郭六爺道:「這麼說,是我錯了?」
  海老人忽轉話鋒,問道:「雲珠、梅心、德佳三位好?」
  郭六爺道:「謝謝您,她三個都好,您……成家了麼?」
  「家?」海老人淡然一笑道:「新疆那一大片牧場,不就是我的家麼,海騰八個不就是
我的家人麼?」
  郭六爺道:「海爺,您明白我的意思。」
  海老人微一搖頭道:「擁有那大一片牧場,擁有世上最好的家人,於願已足,夫復何
求!」
  郭六爺道:「海爺,在私交上,我欠您的。」
  海老人似乎沒聽見,道:「告訴我,雲珠替你生了幾個子女?」
  郭六爺搖頭說道:「雲珠無所生。」
  海老人道:「梅心呢?」
  郭六爺道:「梅心生了個女兒。」
  海老人道:「德佳呢?」
  郭六爺道:「海爺,您永遠只為別人想麼?」
  海老人仍像沒聽見一般,道:「玉霜姑娘,有消息麼?」
  郭六爺一怔,道:「海爺,您知道……」
  海老人道:「我聽說了。」
  郭六爺搖頭說道:「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消息。」
  海老人又問:「令兄『遼東』幾處設置被挑事,有了眉目麼?」
  郭六爺又復一怔,道:「這您也知道了?」
  海老人道:「一路上沒有人不在談這件事,『南海』郭家威震天下,絕學稱最,居然有
人敢挑郭家的設置,其膽之大,可想而知!」
  郭六爺道:「海爺,您這是損還是……」
  「六爺,」海老人道:「海青會損人麼,他永遠是個直腸子的人。」
  郭六爺道:「那麼是我失言……」
  海老人道:「六爺,請答我問話,事情有沒有眉目?」
  郭六爺搖頭說道:「除了知道他們是一些身手頗高的黑衣蒙面騎士之外……」
  海老人截口說道:「六爺,我知道這些蒙面黑衣騎士是什麼人。」  
  郭六爺一怔忙道:「怎麼,海爺,您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海老人點頭說道:「是的,我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郭六爺剛要問,海老人已然又道:「別問,我自會告訴你,六爺可知道有座『努魯兒虎
山』?」  
  郭六爺點頭說道:「我知道,過了『大凌河』就是『努魯兒虎山』,怎麼?」  
  海老人道:「努魯兒虎山』上有個實力頗為龐大的組織,叫『黑騎會』……」
  郭六爺目光一凝,道:「海爺,挑我大哥幾處設置的,莫非就是『黑騎會』?」  
  海老人點頭說道:「六爺說著了,就是他們。」
  郭六爺道:「海爺怎麼知道……」  
  海老人道:「六爺不信麼?」
  「不!」郭六爺道:「那怎麼會,我只是隨口問問……」
  海老人道:「六爺可知道『東北』馬家?」
  郭六爺道:「知道,海爺提馬家……莫非……」
  海老人道:「『東北』馬家被*無奈加入了『黑騎會』,他們彼此之間勾心鬥角,自相
殘殺,馬榮祥被害落在官家人手裡,馬榮貞趁夜逃下了『努魯兒虎山』,我在『醫巫閭山』
下一座破廟裡碰見了馬榮貞,我幫她救出了她那位二哥,然後送她兄妹倆返回『東北』,她
告訴了我『黑騎會』的作為。」
  郭六爺道:「海爺,『黑騎會』究竟是個怎麼樣的組織?」
  海老人道:「暗中領導『黑騎會』的,是『長眉子』的徒弟。」
  郭六爺道:「『長眉子』?『峨嵋』金頂九子之首?」
  海老人微一點頭道:「沒錯,就是他。」
  郭六爺道:「郭家跟他『長眉子』有何怨何仇!」
  海老人搖頭說話:「六爺,怨仇不在『長眉子』。」
  郭六爺道:「那麼在他的徒弟?」
  海老人道:「可以這麼說!」
  郭六爺道:」長眉子』的這個徒弟又是何許人?」
  海老人搖頭說道:「六爺原諒,這我不能說,得靠六爺自己去查。」
  郭六爺詫異地看了海老人一眼道:「海爺既然有不便之處,我也就不便再問。」
  海老人道:「謝謝六爺,六爺雖然知道事是『黑騎會』干的,可是恐怕六爺很難向『黑
騎會』下手。」
  郭六爺道:「海爺以為我怕『長眉子』?」
  海老人搖頭說道;「那倒不是,郭家絕學冠宇內,怕過誰來,我的意思是說……是說,
這麼說吧,這件事最好由六爺去辦,千萬別讓令兄郭大爺過問,更別讓他插手……」
  郭六爺訝然說道:「別讓我大哥過問,更別讓他插手,海爺,這為什麼?」
  海老人道:「六爺別問那麼多,只請記住我的話就是。」
  郭六爺詫異、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道:「這,海爺也有不便說出來之處麼?」
  海老人微一點頭道:「事實如此,六爺。」
  郭六爺道:「那我就不再問了。」
  海老人道:「六爺,我也知道玉霜姑娘的下落。」  
  郭六爺一怔忙道:「您知道……她現在在哪兒?請告訴我……」
  海老人說道:「六爺不必問玉霜姑娘在哪兒,救她脫離危險,這是我的事,短期之內我
一定把她交給六爺……」
  「不!」郭六爺忙道:「我的女兒怎好麻煩海爺。」
  海老人淡然一笑道:「六爺,我是有條件的。」
  「有條件?」郭六爺訝然說道:「海爺有什麼條件?」
  海老人道:「六爺可知道『玉翎雕』此人?」
  郭六爺點頭說道:「知道,此人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海爺提他……」
  海老人道:「我要告訴六爺,他不是官家的人,跟官家毫無關係。」
  郭六爺道:「海爺怎麼知道……」
  海老人道:「只因為他是我的螟蛉義子,衣缽傳人。」
  郭六爺一怔,旋即輕呼說道:「怎麼,『玉翎雕』是您的螟蛉義子,衣缽傳人?」
  海老人道:「是的,六爺。」
  郭六爺呆了半晌始道:「那麼難怪他的身手那麼高,難怪他要跟郭家作對……」
  海老人道:「六爺誤會了,他是偷偷從新疆趕到中原來的,我原告誡過他,別管我的事,
他居然敢不聽……」
  郭六爺道:「這麼說他是替您打抱不平來的!」
  海老人道:「可以這麼說,其實他錯了,他不知道感情一事絲毫無法勉強,當年事也根
本不能怪郭家……」
  郭六爺道:「而事實上我也認為我欠您的。」
  海老人道:「這話不該從你郭六爺這種人嘴裡說出來。」
  郭六爺忽轉話鋒,道:「那麼,海爺,您的條件是……」
  海老人道:「我幫你找回玉霜姑娘,你阻止她跟『玉翎雕』交往。」
  郭六爺呆了一呆,道:「海爺,您也知道……」
  海老人道:「六爺,我出來沒多久,但我知道的事不少。」
  郭六爺道:「海爺,這為什麼?」
  海老人微一搖頭道:「不為什麼!」
  郭六爺道:「海爺,總該有個理由。」
  海老人道:「難道你不反對……」
  郭六爺道:「我只認為那是小兒女輩自己的事。」
  海老人目光一凝,道:「真的?」
  郭六爺道:「海爺該知道我,何必作此問?」
  海老人微一搖頭道:「我的看法跟你不一樣……」
  郭六爺道:「為什麼,海爺,玉霜配不上您的螟蛉義子,衣缽傳人?」
  海老人搖頭說道:「六爺,套你一句話,你知道我,不該作此問。」
  郭六爺道:「那是為什麼?」
  海老人道:「我剛說過,不為什麼。」
  郭六爺道:「除非海爺心中還有芥……」
  海老人道:「沒有,六爺,打當年至今,我心中一直很坦然。」
  郭六爺道:「絕不可能沒有理由。」
  海老人道:「事實上的確沒什麼理由。」
  郭六爺道:「海爺,您剛說過,感情一事絲毫不能勉強,那麼為什麼您如今又要做出勉
強感情的事?」
  海老人道:「誰說我勉強感情,我的義子最聽我的話,假如我說—句不讓他跟玉霜姑娘
交往,他一定會聽。」
  郭六爺道:「海爺有這把握麼?」
  海老人環目一瞪,道:「他是我的螟蛉義子,衣缽傳人。」
  郭六爺道:「既然他聽海爺的,海爺又何必讓我做惡人,傷我女兒的心?」
  海老人道:「我對我的義子說話,你對你的女兒說話……」
  郭六爺搖頭說道:「海爺原諒,天下罪大惡極之事莫過於此,這件事我礙難從命。」
  海老人臉色一變,旋即斂態淡然說道:「六爺,你要明白,你假如不接受我這個條件,
我就不幫你救你的女兒……」
  郭六爺道:「原不敢讓您費心勞神,我自己來。」
  海老人淡然一笑道:「六爺的硬脾氣不減當年,說句話不知道六爺信不信,我要不伸手,
只怕六爺永遠找不到玉霜姑娘的下落!」
  郭六爺雙眉一揚道:「海爺的意思是說,玉霜落在官家……」
  海老人道:「要是的話我就不會說了,再說四阿哥也不是那種糊塗人,他擄你一個女兒
有何用,要你郭家一個兒女輩幹什麼?」
  郭六爺道:「這麼說玉霜不是落在官家……」
  海老人道:「原就不是。」
  郭六爺微一搖頭道:「不管怎麼說,海爺這條件我不能接受。」
  海老人環目一睜道;「你不要你的女兒了?」
  郭六爺道:「救不救她,任憑海爺。」
  海老人道:「你別以為看準了我一定會救……」
  郭六爺道:「海爺,我沒敢這麼想,也根本未有此奢望。」
  海老人還待再說,郭六爺臉色一整,道:「海爺,您忍心看小兒孫輩悲慘……」
  海老人道:「我的義子聽我的話,應該不會有什麼悲慘可言。」
  郭六爺雙眉一聳,道:「那麼您請儘管阻攔您的義子去,既然您的義子聽您的話,那還
有什麼可擔心的。」
  海老人拂袖而起,道:「當年稱兄道弟,交情不凡,沒想到如今話難投機。」大步出門
而去。
  郭六爺坐著沒動,也沒說話,但是忽地他笑了,緩緩地站起來,邁著灑脫步履也出酒肆。
  X X  X X  X X
  「大莊」離「中莊」不遠,就在「遼河」的分叉口上,跟「中莊」一河之隔,兩地距離
也只不過十幾里路。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大莊」既然坐落在「遼河」邊上,居民十之八九自然是以捕
魚為生。
  莊的一邊緊靠「遼河」,捕魚的時候漁舟艘艘,帆影點點,十足一付樸實的漁村景象。
  日頭偏斜了,漁舟一艘艘地回來了,背網的背網,提簍的提簍,漁民們一個個跳上了岸。
  兩個黑衣漢子攔住了一個漁民,自己伸手在魚簍裡抓起一大條活魚,隨手丟下一小塊碎
銀轉身走了,也不管給的夠不夠,那漁民卻沒敢吭一聲,提著簍走了。
  兩個黑衣漢子提著一大條活魚直往莊西走,一路談笑著,卻沒留意身後跟了個人,海老
人。
  莊西有座大宅院,朱門兩扇,圍牆丈高,很大,很深,門前兩株大柳樹,濃蔭蔽天,這
時候正有五六個黑衣壯漢圍在大樹下談笑,一見那兩個黑衣漢子來到,其中一人立即揚聲笑
道:「好傢伙,又揩了油了,今晚上不愁沒菜下酒了……」  
  那提著魚的黑衣漢子道:「你呀,連片魚鱗都別想,這是給夫人燉湯的。」
  一聽說夫人,那黑衣漢子立即閉上了嘴,但他忽地凝了目,他看見了那兩個身後跟來的
海老人。旋即,他迎過去向那提魚的黑衣漢子低低說了幾句。
  那提魚黑衣漢子連忙回身望向海老人,接著微一搖頭,也低低說了一句,他嘴剛閉上,
那黑衣漢子已邁步迎向海老人,冷喝說道:「站住,你是幹什麼的?」
  海老人像沒聽見,一直到了近前,他停步問道:「『黑騎會』的人在這兒麼?」  
  那黑衣漢子臉色一變,道:「我問你,你是幹什麼的?」
  海老人道:「找人的。」 
  那黑衣漢子道:「找誰?」  
  海老人道:「找『黑騎會』的會主。」
  那黑衣漢子道:「這兒沒有什麼『黑騎會』的會主,你找錯了地兒了!」
  那提魚黑衣漢子與另幾名走了過來,那提魚黑衣漢子似乎對人很和氣,近前含笑道:
「你這位貴姓怎麼稱呼?」
  海老人道:「我姓海,海老人。」
  那提魚黑衣漢子「哦!」地一聲道:「原來閣下姓海,閣下從哪兒來呀?」
  海老人道:「我告訴你幾個,給個通報機會,那是我給『黑騎會』留面子,要不然我可
以直闖,誰也攔不了我。」
  那提魚黑衣漢子嘿嘿笑道:「那麼閣下就闖闖看吧。」敢情他不是和氣,是陰險。
  海老人淡然一笑,邁步向大宅院門行去。
  那提魚黑衣漢子嘿嘿笑道:「閣下真幹哪,沒那麼便宜。」
  兩個黑衣漢子閃身撲向了海老人。
  海老人衣袖往後輕輕一抖,那兩個應袖飛退,摔出了老遠,這一袖震住了另幾個!
  旋聽那提魚黑衣漢子高聲叫道:「剁他,剁他……」
  嚷歸嚷,可沒一個動。當然,他的目的也不在動。
  在海老人就要進大宅院門的時候,兩扇朱漆大門豁然而開,門裡站著那位「黑騎會」的
總堂主柳書玉。
  他那森冷目光往外一掃,冷喝說道:「嚷什麼?」
  那提魚黑衣漢子很乖巧,跑近兩步一躬身道:「柳堂主,這人要找會主。」
  柳書玉沒看他一眼,森冷目光直*海老人:「貴姓?」
  海老人道:「海。」
  柳書玉道:「哪個路上的?」
  海老人道:「很難說,我也不知道該算哪條路上的。」
  柳書玉陰陰一笑道:「是麼?」探掌當胸抓向海老人。
  海老人道:「你比他們高明,但也高明不到哪兒去。」
  抬手一震,柳書玉悶哼一聲直向門裡退去,海老人如影隨形,跨步跟了進去。
  一掌震退了「黑騎會」的總堂主,這豈非小可,門外那幾名黑衣漢子嚇住了,門裡柳書
玉臉上變了色,一轉身形揮手又是一掌,掌到半途猛地向回一招。
  海老人濃眉一聳,道:「彼此無怨無仇,你竟用上這狠毒手法。」
  抬手一指點了過去,既未見罡風,也未見勁氣,柳書玉卻大叫一聲,抱著右掌彎下了腰。
血順著右掌指尖滴下,右掌心有一個指頭般大小血洞,從掌心直通到手背,他這隻手算完了。
  海老人道:「快把你們的會主叫出來……」
  柳書玉直起了腰,臉色煞白,神態怕人,目光狠毒已極,左掌探了腰,猛地向外一抖,
一片烏芒罩向海老人。
  海老人環目暴瞪,道:「怎麼你出手儘是狠毒東西。」抖袖一揮,那片烏芒倒射而回,
反向柳書玉罩去。
  柳書玉心膽欲裂,只有他明白這片烏芒的厲害,只沾上一粒,就是大羅金仙也難逃劫數,
非皮腐肉爛,全身化血而死不可,更何況是一起罩了過來。
  他逃無處可逃,躲無路可躲,眼看就要傷在自己這種有傷天和的淬毒暗器之下,驀地……
  「閣下請高抬貴手。」 
  一聲朗喝傳了過來,那片烏芒似遇無形勁力一衝,立即四下飛散,落了一地,柳書玉死
裡逃生,驚魂未定,閃身倒竄,直向話聲傳來處射去。
  誰知……
  「丟人現眼,損我威名,留你何用!」
  一聲冷笑,柳書玉慘呼一聲摔了回來,砰然落地,臉向上,四肢橫伸,七竅冒血,死相
怕人。
  海老人為之動容,繼為之色變,抬眼望去,瞧見前院一角負手站著個身材頎長的蒙面黑
衣客,看不見他的臉,但那股子冷意隱隱怕人。
  海老人道:「既然這樣,你剛才何必攔我?」
  那蒙面黑衣客道:「我的人,我不願他死在別人手裡。」
  海老人道:「想必你就是『黑騎會』主?」
  蒙面黑衣客道:「不錯,你找我?」
  海老人道:「這麼說你也就是郭燕翎的兒子了?」
  蒙面黑衣客身形一震,道:「你知道我……」  
  海老人道:「我剛把馬榮祥兄妹送回『東北』去。」
  蒙面黑衣客道:「原來是她……我待她不薄,而且處處……」
  海老人道:「她也這麼說。」
  蒙面黑衣客道:「那她就不該把我……」
  海老人道:「她並沒有什麼惡意。」
  蒙面黑衣客道:「我想不出她這是什麼善意。」  
  海老人道:「大丈夫敢做敢當,還怕人知道麼。」
  蒙面黑衣客一笑說道:「說得是,那我就用不著戴這塊蒙面物了,彆扭死人了。」
  抬手把那塊蒙面物扯了下來,郭玉珠他更成熟了,另有一股子*人的冷意,氣度儼然一
代梟雄。
  海老人看得心頭一震,濃眉為之皺了一皺。
  郭玉珠道:「我該謝謝你,馬氏兄妹好麼?」
  海老人道:「謝我,怎麼說?」
  郭玉珠道:「我原不許任何人動他兄妹的。」
  海老人道:「馬榮祥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子。」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7
發表於 2010-6-17 09:18:49 |只看該作者
  郭玉珠兩眼微睜,道:「夠狠的,要不是你,我這份歉疚……」話鋒忽轉,道:「我忘
了請教,你是當世哪位高人?」
  海老人道:「藉藉無名,默默無聞,新疆海老人。」
  郭玉珠微微一愕道:「新疆海老人……」目中異采一閃,急道:「當年有位海貝勒,後
來隱於新疆……」
  海老人倏然一笑道:「看來郭家的人都知道海青。」
  郭玉珠驚喜叫道:「您就是海……海伯伯。」
  海老人道:「如今我只是海老人。」
  郭玉珠道:「海伯伯,我常聽……他們提起您,我從小就佩服您,有一陣子恨不得跑到
新疆找您去……」
  海老人道:「找我幹什麼?」
  郭玉珠道:「跟您學藝啊,當年您是京畿第一高手……」
  海老人道:「怎及得冠絕天下的郭家絕學。」
  不知道怎麼回事,郭玉珠剎時間恢復冷靜,那股子*人的冷意又重現於眉鋒,他微微一
笑道:「那是從前,現在郭家不行了。」
  海老人道:「怎麼說,何以見得郭家不行了?」
  郭玉珠道:「事實上郭家的絕學難堪我一擊。」
  海老人道:「你不是郭家的人麼?」
  郭玉珠臉色微微一變道:「以前是,現在不是了。」
  海老人道:「這話怎麼說?」
  郭玉珠道:「我難容於郭家,郭家不要我了。」
  海老人道:「是郭家不要你了,還是你不要郭家了?」
  郭玉珠道:「應該說郭家不要我了。」
  海老人道:「怎見得郭家不要你了?」
  郭玉珠道:「您聽說過父親殺兒子的麼?」
  海老人道:「你有沒有自問那是為什麼?」
  郭玉珠臉色一變,道:「您知道的不少,這也是她告訴您的?」
  海老人道:「她告訴我不少,她說你本性很善良,處境很可憐。」
  郭玉珠淡淡一笑道:「她的確告訴了您不少,不過我倒不覺得。」
  海老人還待再說,郭玉珠卻一笑搖頭道:「不跟您談這些了,您來找我是……」
  海老人道:「告訴你一句話,向你要一個人。」
  郭玉珠有點訝異道:「您要告訴我什麼話,又向我要誰?」
  海老人道:「我要告訴你的是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郭玉珠笑了:「謝謝您,您怎麼一派佛家口吻?」
  海老人凝目說道:「不必謝我,只問你聽不聽?」
  郭玉珠笑了笑問道:「您認為我是置身在苦海之中?」
  海老人道:「別問我,你自問。」
  郭玉珠笑道:「我倒沒覺得……」
  海老人道:「真的麼?」
  郭玉珠笑道:「對您,我怎麼敢不說真話。」
  海老人道:「你要知道,像你這種作為,原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可是我顧念我跟你的長
輩們有一段不平凡的交情,我不忍看郭家骨肉相殘,『南海』落此不幸……」
  郭玉珠道:「我懂,那是您的好意。」
  海老人道:「那麼你給我個什麼樣的答覆?」
  郭玉珠道:「您不會太堅持吧?」
  海老人道:「當然,我不便太堅持,因為郭家還有人在。」
  郭玉珠道:「那麼我給您的答覆是謝謝。」
  海老人道:「假如我不顧一切堅持呢?」
  郭玉珠笑笑說道:「我不一定非聽不可,您說是不?」
  海老人道:「假如我拿你去見……」
  郭玉珠道:「我知道絕不是您的對手,但您要拿我也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要是沒這
把握的話,我就不會帶著人到這兒來。」
  海老人兩眼微微一瞪道:「你的意思是說,郭家並沒有人能奈何你?」
  郭玉珠道:「是的,您知道,這是事實。」
  的確,這是事實,要不然他絕不敢輕離郭家。
  海老人沉默了一下,道:「一個人有做錯事的勇氣,應該有悔過回頭的勇氣,昂藏七尺
軀,鬚眉大丈夫……」
  郭玉珠道:「您認為我錯了麼?」
  海老人明知他下一句一定是他倒不覺得,當即說道:「一念之差足以使身敗名裂,若不
及早回頭,遲了便會餘恨終生,血濃於水,想想你的每一個親人……」
  郭玉珠淡然一笑道:「我想過,我覺得每一個都離得很遠。」
  海老人還待再說,郭玉珠接著又是一句:「您要向我要誰?」
  海老人道:「我不再多說,只要你記住我這句話,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頓了頓,接道:「我要的是玉霜姑娘。」  
  郭玉珠呆了一呆,道:「我霜姐……」
  海老人道:「是的,你六叔的女兒。」
  郭玉珠倏然笑道:「您是聽誰說她在我這兒的,又是她?」
  海老人道:「不錯。」
  郭玉珠搖頭說道;「我待她不薄,她害我不淺。」
  海老人道:「她這叫害你麼,要是你爹或你六叔找到了你……」
  郭玉珠道:「您信不信,我仍是這麼個說法,我霜姐不在我這兒。」
  海老人道:「你要明白,她是你的堂姐。」  
  郭玉珠道:「對我六叔,您知道得很多,是不?」
  海老人道:「不錯,但令祖一生拿他當自己的親生。」
  郭玉珠道:「事實上卻不是。」
  海老人陡揚雙眉,但旋又斂態說道:「不管怎麼說,我要你把玉霜姑娘交給我。」
  郭玉珠道:「您既有吩咐,我不敢不遵,只是我霜姐不在我這兒……」
  海老人道:「馬四姑娘的話怎麼說?」
  郭玉珠道:「我不說過麼,她害我不淺。」
  海老人道:「玉珠,你的作為,郭家另有人在,我可以不管,但玉霜姑娘今天我非帶走
不可……」
  郭玉珠搖頭說道:「看來您是不信……」
  海老人道:「我當然不信。」
  郭玉珠道:「我說的是實話,您不信我莫可奈何。」
  海老人濃眉微聳道:「玉珠……」
  「這樣好不?」郭玉珠道:「我陪您到各處去搜搜。」
  海老人道:「不必,我要你把她交出來。」
  郭玉珠道:「您這不是難為人麼,她根本不在我這兒,您要我拿什麼交。」  
  海老人道:「玉珠,你可不要*我……」
  只聽一個嬌媚話聲傳了過來:「玉珠,你在跟誰說話呀,誰*誰呀?」  
  香風醉人,風吹楊柳般,郭玉珠身後出現了那位嬌媚蝕骨的會主夫人任梅君,她一眼瞥
見地上的柳書玉,「哎喲」一聲掩上了檀口:「這是……」
  郭玉珠淡然說道:「我殺的。」
  任梅君白了他一眼道:「瞧你,為什麼呀,柳書玉做錯了什麼事,你又幹什麼生這麼大
的氣呀,也不怕氣壞了身子,讓人心疼。」
  郭玉珠笑笑沒說話。
  任梅君似乎這時候才發現不遠處還站著個海老人,一怔紅了嬌靨,嬌媚地瞥了郭玉珠一
眼,道:「死鬼,有外人在你也不對我說一聲……」看了海老人一眼道:「這位老人家是誰
呀?」
  郭玉珠道:「新疆來的海老人。」  
  「海老人?」任梅君道;「新疆來的,不近嘛,跑這麼遠的路,找你幹什麼呀?」
  郭玉珠道:「找我要玉霜。」
  「要誰?」任梅君道:「玉霜,哦、哦,那位郭姑娘呀,這位老人家怎麼會找你要郭姑
娘呀?」
  郭玉珠道:「馬師姐告訴他說霜姐在我這兒,你聽聽,這豈不是天大的冤枉。」
  任梅君一怔道:「馬師姐,榮貞?」
  郭玉珠道:「我忘了告訴你了,這位老人家剛把馬師姐跟馬師哥送回了『東北』。」
  任梅君臉色一變,道:「這麼說是這位老人家救了……」
  郭玉珠點了點頭道:「是的。」
  任梅君立即轉向海老人道:「這位老人家,謝謝您了,我們正愁沒法子營救馬師哥呢,
多虧您大義伸手……」
  海老人淡淡說道:「任姑娘不必客氣,那是馬二當家的命不該絕。」
  任梅君像沒聽見那後一句,妙目微睜,訝然說道:「老人家知道我姓任?」
  海老人道:「姑娘不是『遼東鏢局」小孟嘗』任少君的令妹『峨嵋金頂五子之首長眉子』
的得意高足麼。」
  任梅君道:「是呀,老人家究竟是哪位高人呀?」
  郭玉珠突然說道:「這位老人家就是當年的海貝勒。」
  任梅君臉色猛然一變,「哎呀!」一聲道:「您就是海爺呀,我們這些晚輩們沒有一個
不……」
  海老人淡然說道:「任姑娘別客氣,賢兄妹今天所獲的眷顧,遠勝過當日的海青。」
  郭玉珠目中異采一閃,但他沒說話。
  任梅君陡然一驚,但她旋即笑道:「老人家是來找玉珠要郭姑娘的,是麼?」顯然她是
有意顧左右而言他。
  海老人點頭道:「不錯。」
  任梅君嬌笑說道:「老人家,您找錯地方,找錯人了,他怎麼敢把郭姑娘藏在這兒呀,
就是他敢,我也容不了他呀……」
  嬌媚地瞟了郭玉珠一眼,道:「你說是不,玉珠。」
  「不錯」,郭玉珠點點頭道:「海伯伯,您想想看,有這麼一位嬌妻在,我豈會再有二
心,又怎麼敢……」
  任梅君紅著嬌靨,「啐」地一聲嗔道:「也不怕老人家笑話。」
  海老人看不慣這種打情罵俏,虛情假意,濃眉皺了皺道:「玉珠,我不願意多事打
擾……」
  「哎呀,」任梅君嬌聲說道:「老人家怎麼才來就要走呀,幹什麼這麼急呀,坐也沒坐,
連杯茶都沒喝……」  
  海老人道:「玉珠,把玉霜姑娘交給我帶走。」
  任梅君道:「老人家,您是怎麼了,您不相信他,連我也不信麼,您不想想,我怎麼會
容他藏個女人在身邊呀……」
  轉過頭向郭玉珠嬌嗔道:「都是你,好說歹說勸不聽,現在怎麼樣,麻煩來了吧,人家
找你要人,你拿什麼給呀。」
  郭玉珠道:「你知道我沒有……」
  任梅君道:「我知道人家不知道呀,我知道有什麼用……」轉過頭來就要對海老人說話。
  海老人卻又淡然說道:「任姑娘,我找的是郭玉珠。」
  任梅君道:「老人家,郭玉珠是我的丈夫,事關一個女人,我不能說話麼,別說玉珠他
沒有動郭姑娘,就是動了郭姑娘,這也是郭家的家務事,老人家您又何必跟著費心勞神哪。」
  海老人濃眉一揚道:「任姑娘的意思是說我管不著?」
  任梅君道:「那我可不敢,做晚輩的怎麼敢說這話呀,只是老人家,您想我這個做晚輩
的說的對不對呀?」
  海老人望著任梅君冷笑道:「任姑娘,如果你把郭玉珠當成你的夫婿,你就該為他著想,
把玉霜姑娘交我帶走,一來可免他鑄成大錯,二來也可免郭家人來找他,你要知道,今天要
是他爹或他六叔找到這兒來,絕不是帶走玉霜姑娘就能了事的。」
  「喲,老人家。」任梅君道:「瞧您說的,不能了事又能怎麼樣呀,還能把玉珠殺了不
成麼。」
  海老人道:「任姑娘,那可難說。」
  「玉珠,」任梅君霍地轉過螓首,叫道:「你聽聽……」
  她很具煽動性,奈何郭玉珠不為所動,淡然說道:「我聽見了,海伯伯說的沒錯,我六
叔還好一點,要是我爹找到這兒來,他非殺我不可,我為什麼跑出來,不就因為他要殺我
麼。」
  任梅君妙目一瞟,冷笑說道:「海伯伯,瞧你叫得多親熱,我的好人,人家看得是郭家,
可不是看得你郭玉珠,一個過了氣的貝勒有什麼了不得的……」
  郭玉珠雙眉一揚,道:「梅君……」  
  「我偏要說。」任梅君撒了賴,一跺腳道:「你怕我可不怕,虧你還是個男子漢,大丈
夫呢,人家欺負到你老婆頭上,你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霍地轉過臉去對海老人道:「我說句實話,郭玉霜是在我這兒,我就是不交,你看看辦
吧,這是郭家的家務事,外姓的誰也管不著,你就是把她帶走又怎麼樣。遲了,生米已經變
成熟飯了,你明白麼?」
  海老人臉上變了色,道:「玉珠,這是真的?」
  郭玉珠剛要說話,任梅君已經搶著說道:「說呀,玉珠,下了地獄的人還想超生麼,掉
進了泥坑裡,別想洗淨了。玉珠,你可要放明白點兒……」
  郭玉珠雙眉一揚,望著海老人道:「海伯伯,我只有一句話,您別管這件事……」
  海老人道:「玉珠,我也只有一句話,我今天非帶走玉霜姑娘不可。」
  任梅君冷笑說道:「沒聽我說麼,遲了,她如今已經死心塌地跟玉珠做小了,女人嘛,
有什麼法子,身子跟貞*既然被人奪了去了。」
  海老人震聲說道:「玉珠……」
  郭玉珠道:「海伯伯,我確是那句話……」
  海老人霹靂大喝:「郭玉珠,你好……」抬掌虛空抓了過去。
  只聽一聲朗喝傳了過來:「誰敢冒犯會主?」一條人影鷹隼般撲到。
  任梅君驚聲嬌呼:「羅三哥,小心。」  
  海老人一袖本已拂出,聞言沉腕收袖,反手輕輕一掌拍了出去,只聽一聲悶哼,那人影
被震落地,踉蹌退了數步,正是羅士信,他神色怕人。
  海老人冷然說道:「你就是榮貞姑娘的三哥?」
  羅士信點頭說道:「不錯,我就是羅士信,你……」
  海老人道:「我不傷你,馬家自有人找你。」
  一縷勁風襲向海老人胸腹,海老人倏有所覺,收回目光,轉眼一看,只見一點黑光疾射
而至,匆忙間他無暇思索,抖手一袖拂了出去。
  只聽「波!」地一聲輕響,那點黑光四散激射,海老人袍子上沾了一點,立即「滋滋」
作響,爛了一塊,毒性之烈,令人咋舌。
  海老人臉色大變,抬雙掌猛向郭玉珠跟任梅君抓去。
  郭玉珠跨步向前擋在任梅君身前,揚手便要反擊。
  驀地,夜空中傳下一聲震天憾人的朗喝:「玉珠大膽,竟敢目無尊長……」
  隨著這聲朗喝,夜空中射落一人,郭玉珠大驚色變:「六叔。」騰身破空疾射而去。
  任梅君跟羅士信呆了一呆,忙跟著狼狽遁去。
  郭六爺起身要追,海老人抬手攔住了他,道:「六爺,看我薄面,請饒他這一次。」
  郭六爺臉色好不難看,沒動也沒說話,半晌始道:「海爺,您原諒……」
  海老人道:「你跟都跟來了,還說這幹什麼。」
  郭六爺歎聲說道:「海爺,郭家不幸,我大哥英雄半生……」
  海老人截口問道:「你來了多久了?」
  郭六爺道:「跟海爺一起到的。」
  海老人道:「那麼你即知道,壞就壞在這位令主夫人身上。」
  郭六爺道:「固然,海爺,這女子之狐媚為我平生僅見,然而玉珠他已經不是孩子了,
應該能分得出……」
  海老人道:「六爺,古來有幾個能過這一關的。」
  郭六爺口齒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海老人道:「六爺,馬四姑娘沒說錯,我也看見了,玉珠他本性不惡,良知仍在,你看
他剛才見到我的時候那種驚喜之態,完全像個純潔天真的孩子,後來他雖然趨於冷靜,但那
只是一種掩飾。」
  郭六爺道:「我知道,只是……」
  海老人道:「別只是了,六爺,這無關緊要,要緊的是他一身所學不類郭家絕學,是誰
傳授的?」
  郭六爺道:「海爺沒聽見麼,他也稱師哥師姐的,分明他已投身『長眉子』門牆……」
  海老人搖頭說道:「他的一身所學足能跟我相頡頑,據我所知,『長眉子』教不出這種
徒弟來……」
  郭六爺道:「那麼您以為是……」
  海老人搖頭說道:「不知道。不過,六爺,要照這樣下去,要不想個辦法讓玉珠離開任
少君,那麼這『黑騎會』有一天會成為郭家最大的威脅,最大的麻煩,你看得出,他的言談
舉止氣度,儼然一代梟雄……」
  郭六爺點了點頭道:「海爺,不瞞您說,我早就有這種感覺了,玉珠他比以前成熟得多,
也變得心狠手辣,冷酷無情。」
  海老人道:「再加上他那一身所學,身邊有這麼個女人,可怕就在這兒,六爺,一個不
好郭家很可能會毀在他手裡!」
  郭六爺道:「這簡直令人難信,這簡直令人難信,我看著長大的玉珠竟會變成這個樣
子……」
  海老人道:「六爺,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玉珠自小在那種環境中長大,令兄又只有他
這麼一個兒子,養成了他高傲任性的性情,這種人表面高傲,其實內裡最為懦弱不過,經不
起一點打擊,受了一點打擊之後他就會走上極端,不但近乎自暴自棄地毀滅自己,而且性情
大變地要毀滅別人,說來說去,仇與恨恐懼之作祟而已!」
  郭六爺沒說話,旋又忽轉話鋒地問道:「海爺,您剛才說任少君兄妹獲得的倚重,猶勝
於當日的您,這話什麼意思?」
  海老人沉默了一下,道:「我不便再瞞你,不知道玉珠知道不知道,任少君兄妹的真正
身份,一如當年的我!」
  郭六爺神情震動,臉色大變,道:「玉珠他……他對玉霜怎麼樣,我可以不追究,但是
這件事我不能忍,他也罪無可赦,我得讓大哥知道一下……」
  「六爺,」海老人忙道:「使不得!」
  郭六爺臉色好不難看道:「海爺,怎麼使不得?」
  海老人道:「六爺要這麼做,是毀了玉珠,*他更上極端,六爺要知道,目前只該想個
妥善辦法拉他一把。」
  郭六爺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難道海爺這句話還不夠麼?」
  海老人道:「事實上是不夠,任梅君還在他身邊,郭家沒有人出頭說話,有的只是一枚
格殺勿論的『玉龍令』,縱然他有回頭之心,你讓他上哪兒去,回郭家?那是去送死……」
  郭六爺道:「郭家子弟犯了過錯,他就不該怕死。」
  海老人道:「話不能這麼說,如今也不能以衡量郭家一般子弟的尺度來衡量他,要知道
這一方面是為救他,另一方面也為救整個郭家。」
  郭六爺道:「那麼,海爺以為該怎麼辦?」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同樣的一句話,要換換是出自令兄之口,那份量就跟別人說的
絕然不同。」
  郭六爺點頭說道:「海爺的意思我明白,只怕我大哥不會答應,我大哥的脾氣……」
  海老人道:「無論什麼脾氣,兒子總是他的。」
  郭六爺道:「海爺錯了,別的過錯我大哥或許會有一點私心,唯獨這過錯,他是絕不會
存一點私心,留一點情的。」
  海老人道:「為他的兒子,為整個郭家,他必得留情,要知道玉珠只是一時蔽於心魔,
良知猶存,前途也未可限量。」
  郭六爺道:「海爺的意思我懂,無如這件事連我也不敢擅自做主,只有派專人請示老人
家去,看老人家怎麼說!」
  海老人沉默了一下道:「郭家的家規既然如此,我這個外人就不便置喙了……」
  郭六爺忙道:「海爺的好意我懂,我也感激,我會稟報老人家的。」  
  海老人搖頭說道:「如今你既然已經知道了玉霜姑娘的下落,這件事我就不再插手了……
無論怎麼說你都不該跟我來,要不然我早就*他交出玉霜姑娘了。」
  郭六爺道:「海爺,女兒是我的,我也想看看跟郭家作對的到底是些什麼人!」
  哼地一聲,搖頭說道:「卻沒想到跟郭家作對,殘殺郭家人的是郭家自己的人!」
  海老人道:「我還有別的事,不能久留,要先走一步了!」微一拱手,轉身向外行去。
  郭六爺忙道:「海爺走好,我不送了。」
  海老人走了,郭六爺的臉色倏轉陰沉了,好濃的一片陰霾,他向著四下投過最後一眼,
長身破空而去。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8
發表於 2010-6-17 09:19: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錯綜複雜
  「遼河」裡,逆水行舟,兩艘雙簷大船在緩緩地向上游移動著,看上去很緩慢,也很吃
力。
  前面那艘雙桅大船上,艙外,站著幾個眼神十足,一望可知是練家子,內外雙修好手的
黑衣客。
  艙內,對坐著兩個人,是郭玉珠跟任梅君。
  郭玉珠把玩著一隻茶杯,靜默著。  
  任梅君寒著一張臉,也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郭玉珠突然放下手中茶杯,抬眼說道:「你有完有了麼?」
  任梅君冷然說道:「沒完沒了,男子漢,大丈夫,堂堂的『黑騎會』主,偏偏生了一顆
鼠膽……」
  郭玉珠道:「我本來是要動手的……」
  任梅君道:「我不是說這……」
  郭玉珠道:「那你是說什麼?」
  任梅君道:「我是說你一見你那六叔就魂飛膽落地撒腿就跑,露臉卻大了,今後怎麼帶
人,讓弟兄們還怎麼跟你,郭燕南他又沒長三頭六臂,有什麼好怕的!」
  郭玉珠道:「你要知道,他是我的六叔。」
  「是麼?」任梅君冷笑說道:「既然把他當成六叔,既然這麼怕他,當初就別動他的女
兒呀!」
  郭玉珠臉一紅,拍了桌子道:「梅君,你……」
  「我什麼呀?」任梅君叫道:「好威風啊,跟我拍什麼桌子呀,有膽子是漢子沖別人橫
去,難道你就會在家沖老婆發威麼?」  
  郭玉珠目中寒芒一閃,旋即搖頭笑道:「你厲害,我鬥不過你。」
  「你才知道呀!」任梅君道:「厲害的還在後頭呢,厲害,哼,我要真厲害你就不敢沖
我拍桌子瞪眼了,郭玉珠,你摸摸自己的良心,當初我供你吃喝穿住,把人都給了你,後來
又把你扶上『黑騎會』主寶座,要錢給錢,要人給人,哪一樣缺過,哪一樣斷過,你如今神
了,翅膀硬了,行市漲了,對人家像個耗子,對老婆橫得不得了,你還算人麼?還有良心
麼?」
  說著說著,她竟哭了起來,她本是一代尤物,較諸褒姒、妲己毫不遜色,這一哭,梨花
帶雨,楚楚可憐,好不動人,就是鐵石人兒也會低頭。
  誰知,郭玉珠的心就那麼硬,似乎根本不知憐香惜玉,他來個視若無睹,只淡淡地說了
這麼一句:「別拿這一套對我好麼?」
  「哪一套呀!」任梅君猛揚螓首,淚漬滿面,悲聲叫道:「你以為我愛哭,眼淚是現成
的……」
  郭玉珠淡然一笑道:「收收淚,擦擦乾,我要跟你談點正經的。」
  任梅君道:「你還有什麼正經的。」
  郭玉珠道:「把眼淚擦擦,別讓羅士信看了心疼,加我一分殺身之禍!」
  「對了!」任梅君道:「我可真不忍讓他心疼。」抬袖擦了擦淚漬,道:「有什麼正經
的,說吧。」
  郭玉珠撥弄了一下茶杯,目光一凝,含笑說道:「你兄妹是官家的人,為什麼不告訴
我?」
  任梅君一驚說道:「誰說的,你可別瞎說……」
  郭玉珠道:「要不是今天來了這位海伯伯,我還蒙在鼓裡。」
  任梅君道:「你怎麼能信他的……」
  郭玉珠道:「那我信誰的?信你的,我要是信你的,將來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海
伯伯當年是胤禎的一條胳膊,官家的事他當然清楚,他的話是可靠可信的。」
  任梅君還待再說,郭玉珠接著又是一句:「你是這麼小氣的人麼,記得你剛說過我膽小
如鼠……」
  任梅君倏然嬌笑,道:「六月裡的債,你還的可真快,沒錯,我承認了,我兄妹是官家
的人,而且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怎麼樣?」
  「不怎麼樣!」郭玉珠道:「你是我的嬌妻、枕邊人,媚態蝕骨,當世無出其右者,我
捨得把你怎麼樣,我仰仗你的地方良多,又能把你怎麼樣,你兄妹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我
又敢把你怎麼樣,我只是覺得你該告訴我一聲,讓我知道一下。」
  任梅君道:「這是個圈套,要事先告訴了你,你還會往裡鑽麼?」
  郭玉珠笑笑說道:「那很難說,有你這麼一個香餌,別說是圈套,就是個火坑,我也會
往下跳,連眼都不閃。」
  任梅君道:「你不怕焚身……」
  郭玉珠道:「怕我就不跳了,只能吞下這個香餌,便是粉身碎骨也心甘。」
  任梅君嬌笑說道:「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郭玉珠道:「可不是麼,古來有幾個英雄破過美人關的。」
  任梅君道:「你以為你是個英雄?」
  郭玉珠道:「要不是英雄,豈能得美人垂青。」
  任梅君道:「英雄鼠膽,美人瞎眼,豈非可笑。」
  郭玉珠擺手說道:「別又提上老話,沒完沒了,說正經的。」
  「好!」任梅君一點頭道:「告訴我,你是不是有點懊悔了?」
  郭玉珠道:「我發覺我受騙了。」
  任梅君道:「想回頭麼?」
  郭玉珠道:「浪子回頭金不換,茫茫苦海恨無邊,只是……」含笑接問道:「你以為來
得及麼?」
  任梅君道:「你看呢?」
  郭玉珠哼地一笑說道:「兩個字,遲了!」
  任梅君嬌笑說道:「這一點你倒像個英雄,很明白……」
  郭玉珠道:「識時務者為俊傑,知進退者方算高人,回了頭也是死路一條,不回頭還可
以多活些時日,你說我還會回頭麼,世上的事誰都會揀便宜,聰明人又豈能幹傻事?」
  任梅君笑道:「到如今我才知道你是個真英雄,不錯,已經到了這一步,連你六叔都知
道你是『黑騎會』主了,再想回頭未免太遲了。」
  郭玉珠道:「所以你乾脆承認我毀了我霜姐了!」  
  任梅君道:「已有一罪,何在乎再多一罪,再說罪上加罪,你就更別想回頭了。」
  郭玉珠笑笑說道:「你厲害,既狠又辣,我算是被你毀了。」
  任梅君道:「我這叫毀叫你麼?」
  郭玉珠道:「你不承認麼?」
  任梅君道:「別忘了,你是我的丈夫。」
  郭玉珠微微一笑,問道:「是麼?」
  任梅君道:「誰不知道你是我的丈夫?」
  郭玉珠道:「是與不是,你知,我知,羅士信也明白。」
  任梅君嬌媚地笑了笑道:「你拈酸吃醋,心裡不是味兒麼。」
  郭玉珠道:「那怎麼會,有人替我照顧嬌妻,我樂得清閒,我不說過麼,我不計較這些,
也絕不過問。」
  任梅君道:「那就好,以後少提他。」  
  郭玉珠道:「我樂於從命。」
  「還有,」任梅君道:「從今後死心塌地地跟著我,別再有二心,別再動什麼歪念頭,
離開我你就寸步難行……」
  郭玉珠笑笑說道:「恐怕只好如此了。」
  任梅君道:「你以為你還有路可走麼?」
  郭玉珠道:「我沒這麼說啊!」
  任梅君道:「郭玉珠,你是個聰明人……」
  郭玉珠道:「你沒說錯,我並不糊塗。」
  任梅君道:「那你就乖乖的跟著我,別再……」
  郭玉珠道:「我也沒說不跟啊!」
  任梅君臉色一沉,道:「少跟我耍嘴,說正經的!」
  郭玉珠笑道:「說來就來了,你這簡直形同趁機勒索,好吧,說正經的……」笑容一斂,
接著說道:「我打算歇息一陣子。」
  任梅君眨動了一下妙目,道:「什麼意思?」
  郭玉珠道:「你知道,這一陣子風聲很緊,情勢很不利……」
  任梅君道:「我怎麼沒看出風聲緊在哪兒,情勢有什麼不利?」
  郭玉珠道:「郭家人知道『黑騎會』主是郭玉珠,這還不夠麼!」
  任梅君「哦!」地一聲嬌笑說道:「原來你是說這呀,我的看法正好跟你相反,我正想
趁這機會大大幹一下呢,我也覺得應該這樣……」  
  郭玉珠「哦!」了一聲。
  任梅君接著說道:「難道不對,反正他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正好可以毫無顧忌地放手
去大大地幹一下……」
  郭玉珠搖頭說道:「我不這麼想……」
  任梅君道:「我這麼想。」
  郭玉珠道:「梅君,你要明白,咱們的實力不足與郭家抗衡……」
  任梅君「喲!」地一聲道:「你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把咱們『黑騎會』瞧扁了,
你別忘了,『黑騎會』等於是官家的……」
  「我知道,」郭玉珠道:「你也要明白,官家假如能奈何郭家的話,絕不會把郭家留到
今天,更不會連碰都不敢碰郭家一下!」
  任梅君妙目一睜,道:「郭玉珠,我問你,你是吃誰的、穿誰的,郭家那麼神你可以回
郭家去,沒人拉著你……」
  郭玉珠沒在意,柔聲說道:「梅君,我說的是實話。」
  任梅君道:「實話也好,假話也好,以前我聽你的,從現在起你聽我的,要不你可以帶
著人歇息去,看誰跟你去!」
  郭玉珠道:「梅君,別意氣用事……」
  「少囉嗦!」任梅君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寒著臉道:「你說一句,是你聽我的,還是我
聽你的?」
  郭玉珠笑了,一點頭道:「好吧,是我聽你的,只是,這,你得聽我的。」
  站起來攔腰抱起任梅君往後艙行去。
  任梅君驚叫一聲,粉腿踢揮,粉拳直捶:「放開我,放開我……」
  當然,郭玉珠沒放,她也不是真掙扎。
  轉眼間,那簾兒低垂的後艙裡響起郭玉珠的得意笑聲……
  X X  X X X  X X X
  「遼陽城」裡,「龍記客棧」裡……
  郭六爺坐在哪兒,臉色很陰沉,面前放著一杯茶,范奎跟計全站在一旁,顯得很不安,
也沒人說話。
  沒多久,一陣急促蹄聲由遠而近。
  范奎精神一振,道:「大爺到了!」
  計全一遞眼色,道:「咱們迎迎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行出了客棧,適時,兩匹健騎一前一後馳到了「龍記客棧」前,前面的
是大爺郭燕翎,後面的是高念月。
  沒停穩,大爺郭燕翎便翻身下馬,把韁繩往范奎手裡一交,匆匆地進了門,郭六爺站起
來相迎,叫了一聲:「大哥!」
  大爺郭燕翎一抬手道:「坐,老六,辛苦了。」
  郭六爺沒說話,兄弟倆坐定,計全、范奎、高念月隨後行了進來,站在了一旁。
  大爺郭燕翎道:「我接到信兒就趕來了……」
  郭六爺道:「大哥,這一趟我很有收穫,讓我一樁樁地告訴你……」頓了頓接道:「我
碰見了海青!」
  「誰?」大爺郭燕翎一怔。
  「海青!」郭六爺又說了一句。
  「海青!「大爺郭燕翎尖聲叫道:「他在哪兒?你在哪兒碰見他的?」
  郭六爺道:「在『王鎮』一家酒肆門口,還是他先招呼我的!」
  大爺郭燕翎「哦!」地一聲道:「看上去怎麼樣,他還好麼?」
  「還好,」郭六爺點頭說道:「虎威猶在,只是老多了……」
  「怎麼不!」大爺郭燕翎笑道:「瞧瞧你自己。」
  郭六爺搖頭說道:「當年是那麼一段交情,在那種情形下分手,如今突然碰在了一起,
讓人有說不出的感受,也感慨萬千。」
  「那難免!」大爺郭燕翎道:「你們倆都談了些什麼?」
  郭六爺道:「他不願談過去,但到底還是談了,至於如今,夠咱們慚愧的,他這麼多年
沒到中原來,對中原眼下的一切,知道的比咱們還多、還清楚。」
  大爺郭燕翎搖頭說道:「這倒讓人想不到,也許他不甘雌伏過久……」
  郭六爺道:「那倒不是……」
  「對了,」大爺郭燕翎道:「他突然跑到中原來幹什麼?」
  郭六爺道:「他來找個人!」
  大爺郭燕翎道:「找個人?找誰?」
  郭六爺沉默了一下道:「大哥,『玉翎雕』是他的螟蛉義子,衣缽傳人。」
  不只大爺郭燕翎一怔,連計全、范奎、高念月他們都怔住了,大爺郭燕翎瞪大了眼叫道:
「怎麼說,老六,『玉翎雕』是他的螟蛉義子,衣缽傳人?」  
  郭六爺點頭說道:「是的,大哥。」
  大爺郭燕翎有點失措地道:「這……這簡直……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怪不得『玉翎
雕』專跟郭家作對,敢情這因緣在當年……」
  郭六爺道:「大哥,這可不是海青的意思。」
  大爺郭燕翎道:「還用你說,我還不知道海青的為人?他找玉翎雕是……」
  郭六爺道:「看樣子是打算把他押回『新疆』去!」
  大爺郭燕翎點頭說道:「海青真是……衝著這一點咱們便沒話說……」
  目光忽地一凝,道:「老六,在當年,海青是我的對手麼?」
  郭六爺搖頭說道:「他雖是京畿第一好手,但比起咱們來,究竟還差得多。」
  大爺郭燕翎道:「那就不對了,怎麼現在我連他的傳人都不如!」
  郭六爺淡淡地笑了笑道:「大哥,難道不許人家有進境麼?」
  大爺郭燕翎瞿然說道:「真要這樣的話,那就太可怕了,當年咱們比人強,如今咱們不
但不如人家,反而比人家差得多,要照這樣看,咱們幾個比海青又差一大截了,老六,咱們
養尊處優,過的日子太舒服了,海青這是個好例子,豈知弘歷他們……」
  郭六爺點頭說道:「大哥,這一點我也想到了,並不是咱們退了步,而是人家埋頭苦練,
有了進境,咱們則沒有,這麼一比之下,就,顯得咱們落後太多了……」
  大爺郭燕翎道:「咱們該急起直追,迎頭趕上,不說超過人家,至少別落在人後。」
  郭六爺點頭說道:「大哥,我有同感。」
  大爺郭燕翎道:「如今海青人呢?」
  郭六爺道:「我跟他在『大莊』分了手……」
  大爺郭燕翎道:「怎麼又到了『大莊』?」
  郭六爺沉默了一下,道:「在『王鎮』那家酒肆裡,他告訴了我幾件事,他告訴我挑郭
家各處設置的,是『黑騎會』的人……」
  「『黑騎會』?」大爺郭燕翎一怔叫道:「這是個什麼組織?」
  郭六爺道:「大哥,暗中支持『黑騎會』,出錢出人的,是『遼東鏢局』任少君兄妹,
而他兄妹又是弘歷身邊的人……」
  大爺郭燕翎臉色猛然一變,「任少君兄妹……」
  范奎一句話沒說,鐵青著臉,翻身便往外走。
  大爺郭燕翎忙喝道:「阿胖,站住!」
  范奎不敢不聽,站住了。
  大爺郭燕翎道:「你要幹什麼去?」
  范奎道:「悶得慌,出去走走去!」
  大爺郭燕翎道:「出去走走可以,但誰要去招惹『遼東鏢局』,別怪我按門規行事。」
  范奎沒再往外走,卻啞聲說道:「大爺,難道就罷了不成?」
  大爺郭燕翎轉眼望向郭六爺。
  郭六爺道:「等會兒再說。」
  大爺郭燕翎轉臉過去道:「聽見了麼,六爺說了,等會兒再說。」
  范奎頭一低,沒再說話。
  大爺郭燕翎轉過來沉默了一下然後搖頭說道:「咱們這個跟頭栽大了,讓人家摸到了身
邊竟然茫然無覺,還把人當朋友看待,哼,這叫什麼,這叫什麼?我還不如剛從『新疆』來
的海青……」
  郭六爺道:「大哥,這一點咱們是永遠比不上海青的,如今的『侍衛營』裡,十之八九
還是當年的老人,對海青,哪一個不敬服。」
  大爺郭燕翎道:「這麼說他是從那些人哪兒打聽來的?」
  郭六爺道:「該是,其實又何用他打聽,只要有人見著他,自會一點兒不保留地把近年
情勢告訴他。」
  大爺郭燕翎道:「他還告訴了你什麼?」
  郭六爺道:「他知道玉霜的下落……」
  大爺郭燕翎精神一振,急道:「他知道……在哪兒,老六,玉霜在哪兒?」
  郭六爺搖頭說道:「他起先沒說,他只告訴我願意替我把玉霜找回來,不過他有一個條
件,要我阻止玉霜跟玉翎雕來往……」
  大爺郭燕翎一怔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郭六爺淡然一笑道:「不外是怕落人話柄!」
  大爺郭燕翎訝然說道:「落人話柄,落人什麼話柄?」
  郭六爺道:「當年梅心跟了我……」  
  大爺郭燕翎一抬手道:「我明白了,你答應了麼?」
  郭六爺道:「我沒答應,不管玉翎雕是不是他的螟蛉義子,衣缽傳人,玉霜看中的人總
不會錯。再說……我也正好還這筆債!」
  大爺郭燕翎道:「這倒是件很妙的事,難不成這是天意……」
  郭六爺道:「大哥,海青很固執。」
  大爺郭燕翎道:「怎麼個固執法?」
  郭六爺道:「我不接受這條件,他就不幫我找玉霜,而且說他要不伸手我絕找不到玉
霜。」  
  大爺郭燕翎道:「除非玉霜真被玉翎雕……」
  「天大的冤枉!」郭六爺道:「便連玉翎雕也在到處找玉霜。」
  大爺郭燕翎道:「我也以為玉翎雕不會做這種事,那你……」
  「我很放心。」郭六爺道:「姑不論玉霜是否梅心所生,衝著當年那段交情,海青他既
然知道玉霜的下落,他就絕不會不管,我看準了這一點,所以我也堅不接受他這一條件,結
果他拂袖而去,我明知道他是找玉霜去了,我暗中跟著他一直到了『大莊』……」
  大爺郭燕翎忙道:「玉霜在『大莊』?」
  郭六爺道:「黑騎會』的會主跟夫人在『大莊』,玉霜在『黑騎會』主手裡。」
  大爺郭燕翎雙眉一揚道:「任少君……」
  「不,大哥!」郭六爺搖頭說道:「黑騎會』的會主不是他,大哥,這個人你再也想不
到……」
  大爺郭燕翎道:「噢!是誰?」
  郭六爺道:「大哥,事關重大,我不得不說,是玉珠!」
  大爺郭燕翎兩眼一直道:「老六,是誰?你說是誰?」
  郭六爺沒說話。
  忽聽范奎一聲驚叫:「是少爺……」
  「好畜生!」大爺郭燕翎臉色煞白,「叭」地一聲,手裡的茶杯粉碎,茶水濺了一身。
  郭六爺道:「大哥,我本不想說……」
  「老六,你敢!」大爺郭燕翎嗔目大喝:「念月,派人持『玉龍令』到『大莊』……」
  郭六爺一抬手道:「大哥,玉珠已經不在『大莊』了,我一現身他就被我嚇跑了,再說
『玉龍令』如今對他……」倏地住口不言。
  「好,好,好!」大爺郭燕翎一掌拍上桌子,桌子為之粉碎,碎木激揚四射,聲勢驚人,
他全身暴顫:「郭家的人竟勾結滿虜殘殺……我郭燕翎作了什麼孽!叫我拿什麼臉見老人家,
拿什麼臉見眾弟兄,拿什麼臉見天下英雄,我對得起誰……」
  抬掌擊向自己天靈!
  郭六爺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大哥的腕脈,沉聲喝道:「大哥,你這是……」
  大爺郭燕翎搖頭悲笑:「老六,你叫我拿什麼臉活……」
  計全、范奎、高念月三個突然跪了下去,齊聲說道:「大爺,我三個跪下了!」  
  郭六爺道:「大哥,你看看!」
  大爺郭燕翎頭一低,擺手說道:「你三個起來,快起來!」
  計全、范奎、高念月三個站了起來。
  大爺郭燕翎一仰頭,熱淚四流道:「我羞見祖宗,愧對老人家跟眾弟兄……」
  計全道:「大爺,少爺是一念糊塗……」
  「別安慰我了,計大哥。」大爺郭燕翎悲笑說道:「他不是一時糊塗,我的兒子我知道,
他自小就……」
  搖搖頭,住口不言,半晌之後,他才抬眼問道:「老六,你說還有個會主夫人?」
  郭六爺道:「就是任少君的妹妹任梅君,壞就壞在她身上!」
  大爺郭燕翎點頭說道:「好,好,這更好,他倒有了夫人了,我們這做爹娘的一點兒也
不知道,他連祖宗都不要了,還管什麼爹娘……」
  一擺手道:「郭燕翎教子無方,自己的兒子不爭氣,別怪人家……」
  郭六爺道:「大哥,任梅君要是個尋常女子可以這麼說,可是她是弘歷身邊的人,『長
眉子』的門人!」
  大爺郭燕翎臉色一變道:「怎麼,任少君兄妹是『長眉子』的徒弟?」
  郭六爺遲疑了一下道:「連玉珠都是,他今非昔比,只怕咱們很難奈何他……」
  大爺郭燕翎「哦!」地一聲道:「怎麼,連他也……這更好,郭家的絕學還不夠他學,
他竟……我不信咱們奈何不了他,難道他敢……」
  「大哥!」郭六爺道:「海青說的不錯,我看得也很清楚,玉珠已經不是以前的玉珠了,
他的氣度儼然一代梟雄,他可能是郭家的一個大威脅,郭家很可能會毀在他手裡……」
  大爺郭燕翎猛然站了起來,剛要說話,臉色一白,卻緊閉口不言,郭六爺雙眉一揚,一
掌拍上大爺後心。
  大爺嘴一張「哇!」地噴出一口鮮血。
  計全、范奎、高念月大驚失色,慌忙過來扶住了他。
  大爺郭燕翎搖頭悲笑:「老六,你何必要我出醜……」
  郭六爺正色說道:「大哥,你想死麼,我所以不上家裡把你找到這裡來,就是怕大嫂知
道受不了,怎麼你一個男人家也跟大嫂一樣!」
  大爺郭燕翎道:「老六,換誰誰受得了,郭家要不是這麼個家,咱們要沒有這麼多弟兄
那還好,偏偏……」
  郭六爺道:「那麼,你悲痛有用麼?」
  大爺郭燕翎道:「老六,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郭六爺道:「你聽我的?」
  大爺郭燕翎道:「你說說看!」
  郭六爺道:「海青說他本性不惡,良知猶在,只是一時惑於心魔,為人所誘,我看也沒
有錯……」
  大爺郭燕翎道:「你只會說這麼?」
  郭六爺道:「海青勸他苦海回頭,他沒聽,海青說這句話要是出自大哥你之口,那份量
就絕然不同……」
  大爺郭燕翎悲慘一笑道:「怎麼,還要我去求他麼?」
  郭六爺道:「海青說,這是為他,為整個郭家!」
  大爺郭燕翎道:「老六,事到如今你還護他……」
  郭六爺道:「這不是護誰,大哥,海青說的極對。」
  大爺郭燕翎道:「為什麼不說是你說的?」
  郭六爺道:「事實上這確是海青說的。」
  大爺郭燕翎道:「我要聽聽你的!」
  郭六爺道:「假如玉珠犯的是別的過錯,我會代他求情,而他犯了這種過錯,我可不敢
代他說項,海青的話能聽則聽,不能聽我勸大哥還是派專人請示老人家……」
  大爺郭燕翎道:「老六,兒子是我的!」
  郭六爺道:「玉珠他是老人家的孫子。」
  大爺郭燕翎道:「那究竟隔著一層!」
  郭六爺道:「你是老人家的兒子,而且『南海』現在仍是老人家當家,小事可以自決,
大事不可不請示。」
  大爺郭燕翎沉默了一下道:「我這兒離老人家哪兒特別遠……」
  郭六爺道:「那不必派專人,改以站站飛鴿傳書,用不了多久。」
  大爺郭燕翎道:「我自己家的事,自己不能做主……」
  郭六爺雙眉一揚,沉聲說道:「這話是你該說的?除非『南海』沒當家……」
  大爺郭燕翎道:「至少我自己這個家我當家。」
  郭六爺道:「你不姓郭麼?你不是『南海』人麼?」
  大爺郭燕翎目光一凝,道:「老六,你什麼時候學的敢跟我強嘴了?」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9
發表於 2010-6-17 09:20:11 |只看該作者
  郭六爺道:「你什麼時候學的敢不尊重老人家了?」
  大爺郭燕翎猛地站起!
  計全、范奎、高念月三個連忙過來勸阻。
  郭六爺緩緩站了起來,道:「上行下效,你這麼不尊重老人家,又怎麼能讓你的子女尊
重你,你是大哥,我管不了你,他日……」
  大爺郭燕翎怒聲說道:「他日他老人家責怪下來,自有我承當,用不著你*心!」
  郭六爺深深看了大爺一眼,一句話沒說,轉身走了出去。
  計全飛步跟了出去,叫道:「六爺,六爺,您……」
  郭六爺停步說道:「計大哥,兄弟畢竟是兄弟,我不會跟他鬧翻的,他正在氣頭上,說
什麼都沒有用,我避避他。」
  計全道:「那……少爺的事……」
  郭六爺道:「我自有道理,計大哥放心。」說完了話,他走了。
  計全站在哪兒望著郭六爺進了對街「騾馬行」,又望著郭六爺從對街「騾馬行」出來拐
了彎兒。
  緊接著,一陣蹄聲從「騾馬行」後響起,由近而遠。
  計全明白了,轉身回了客棧。
  片刻之後,郭六爺到了「遼東鏢局」前,他背著手,直趨「遼東鏢局」門口,站門口的
趟子手迎了過來:「您這位找誰?」
  郭六爺道:「我姓郭,我要見你們局主,請代為通報一聲。」
  那趟子手兩眼一瞪,道:「您姓郭?您是……」
  郭六爺道:「山裡郭家來的。」
  那趟子手「哦!」了兩聲,道:「那……您請等等,請等等。」轉身飛步奔了進去。
  有頃,裡面響起了急促步履聲,由遠而近,而且聽見一個蒼老話聲邊走邊叱道:「混帳
東西,也不知道請郭爺進來坐坐,腦子哪兒去了,簡直失禮,混帳,混帳,混帳透頂了……」
  話落人到,門裡搶出了「遼東鏢局」的那位奸滑總管文師古,他出門就一怔,然後笑道:
「我當是誰,原來是燕爺,怎麼說是郭家……」
  「沒錯,」郭六爺還了一禮,道:「郭燕南特來拜望任局主。」
  文師古瞪大了一雙老眼,「哦!」地一聲道:「原來是郭家六爺,郭家六龍,末者為最,
老朽仰慕六爺已久,唉,唉,那天您該早說……」他像個沒事人兒一般。
  郭六爺淡然笑道:「文總管客氣。」
  文師古側身退步,哈腰伸了手:「六爺,請進,請進,快請進!」
  郭六爺欠身一聲:「有僭」,邁步進了大門。
  文師古緊跟一步,把郭六爺讓進了緊挨大門那小客廳,分賓主落座定,文師古兩眼一瞪,
向著跟進來的那名趟子手喝道:「瞎了眼的混帳東西,連郭六爺都不認識麼,還不快給郭六
爺倒茶去!」
  那趟子手被罵得驚慌失措,連忙倒茶去了。
  文師古轉過臉來陪上了笑:「六爺大量海涵,下人們不知道是您……」
  郭六爺淡然說道:「文總管別客氣,我只感不安。」
  文師古道:「六爺這是哪兒的話,該不安的是『遼東鏢局』……」
  話鋒一轉,接問道:「聽說六爺住在『山東』?」
  郭六爺道:「是的,我住在『獨山湖』。」
  文師古道:「你這趟到『遼東』來是……」
  郭六爺道:「我大哥這兒有點事兒,我來看看!」
  文師古道:「六爺大駕親臨,那必然是大事。」
  郭六爺點頭說道:「是不小,最近有一批自稱『黑騎會』的蒙面黑衣騎士,在『遼東』
四處竄擾,我大哥的幾處設置被挑……」
  「『黑騎會』?」文師古叫道:「這是個什麼組織,怎麼聽也沒聽說過,好大的膽子,
這還得了,居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郭六爺道:「『黑騎會』背後有高人在,他們個個好手,行蹤飄忽不定,使得我大哥這
『遼東』郭家簡直窮於應付。」
  文師古道:「六爺客氣了,『南海』威震宇內,近百年來這武林等於是郭家天下,怎會
應付不了小小的『黑騎會』」
  郭六爺道:「事實上我大哥應付不了才把我找來的。」
  文師古道:「那……六爺一出,『黑騎會』喪膽,必然是指日可滅,易如探囊取物,反
掌吹灰。」
  郭六爺搖頭笑道:「文總管過於看重郭燕南了,連日來的奔走,除了略知『黑騎會』的
來歷與底細之外,別的可說毫無所獲。」
  文師古「哦!」地一聲道:「六爺知道他們的來歷與底細了?」
  郭六爺點頭說道:「多少知道了一點。」
  文師古道:「那麼,他們的來歷是……」
  郭六爺道:「一些棄宗忘祖的江湖敗類亡命徒。」
  文師古臉色有點異樣,不自然地「哦!」了兩聲道:「原來是江湖上的,原來是江湖上
的,江湖上的有誰這麼大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郭六爺道:「文總管沒聽我說麼,他們背後有高人在!」
  文師古道:「您的意思是說,他們背後有人撐腰?」
  郭六爺點頭說道:「不錯,我正是這個意思。」
  文師古皺眉沉吟說道:「這又是哪個大膽的,敢跟郭家作對?」
  郭六爺道:「此人藝出名門,也是如今炙手可熱的人物!」
  文師古道:「炙手可熱?您的意思是說……」
  六爺笑笑說道:「文總管還不明白麼?」
  文師古「哦!」了兩聲點頭說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
百勝。』六爺您既知己又知彼,只怕這『黑騎會』……」
  郭六爺搖頭說道:「談不上一個『戰』字,我的辦法跟別人不一樣,別人認為到處找尋
『黑騎會』的人蹤跡,然後一一殲滅之是上策,我卻以為兵不血刃,來個『釜底抽薪』才是
正理。」
  文師古撫掌說道:「兵不血刃才是上上之策,六爺畢竟是高明!」
  「過獎了,」郭六爺淡淡地笑笑說道:「談了半天了,恐怕文總管還不知道我的來意!」
  文師古忙道:「正要請教,正要請教!」
  郭六爺道:「我特來拜望貴局主,有事面陳……」
  文師古陪笑說道:「六爺您來得不巧,敝局主昨天出門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您有什
麼事是否能交待文師古……」
  郭六爺「哦」地一聲道:「那我來得當真不巧,這件事告訴文總管也是一樣,還要請文
總管代為轉奉貴局主……」
  文師古笑道:「當然,當然,那是一定,原是文師古的份內事。」
  郭六爺淡然一笑道:「郭家跟貴局處得不惡,多年來也一直相安無事,自當年事後,郭
家也一樣沒有犯過官家,我請任局主高抬貴手,讓郭家人吃碗平安飯……」
  文師古訝然說道:「六爺這話……」
  郭六爺道:「文總管,你我都是明白人,我開門見山,文總管也請勿作此小氣態,過去
的不提了,我也不再追究,還請任局主約束—下『黑騎會』,假如郭家再有什麼損失,莫怪
我郭燕南找任局主要求賠償,也請任局主轉告弘歷,別*人,把人*急了,對他並不太
好……」
  文師古詫聲叫道:「六爺,您這話……」
  郭六爺站了起來,拱手含笑道:「這番話還請文總管務必轉奉任局主,不便多事打擾,
我告辭了。」說罷,轉身往外行去。
  文師古忙跟著站起,叫道:「六爺,您請……」
  郭六爺突然停步在小客廳門口,目光直望著面前幾丈處,文師占跟著抬眼望去,他神情
忽地一震!
  小客廳前幾丈處,負手站著個人,一個身材頎長,臉色冷漠發白,長眉細目的白衣客。
他,二十多歲,目中威稜及氣度*人。
  郭六爺停了一停,看了他一眼之後,轉身就要走。
  突然,白衣客開了口,話聲冰冷:「站住!」
  郭六爺一怔停了步,轉眼問道:「閣下可是叫我?」
  白衣客冷然說道:「誰走我叫誰。」
  這是什麼口氣,郭六爺卻沒在意,笑笑說道:「那麼是叫我了,閣下有什麼見教?」
  白衣客道:「你就是郭家兄弟中行六的郭燕南?」
  「不錯!」郭六爺微一點頭道:「郭燕南拜教。」
  白衣客道:「你應該聽說過『玉翎雕』!」
  郭六爺著實地為之一怔,腦中電旋,旋即笑道:「原來閣下就是大名鼎鼎的年輕一輩翹
楚『玉翎雕』,久仰。」
  玉翎雕道:「我這個人不會客氣,你最好也別跟我客氣。」
  郭六爺道:「我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閣下!」
  玉翎雕道:「那並不稀奇,我原是官家的人,這話前二天我也告訴過令兄郭燕翎。」
  「不錯!」郭六爺點頭說道:「我聽我大哥說過,只是我不信……」
  玉翎雕翻腕托起一物,道:「你信了麼?」
  那是一塊項佩。
  郭六爺看得清楚,八個字:「乾隆御佩,如朕親臨」,他心頭一震,眉鋒微皺,點了點
頭道:「尋常人斷不會有此物,我信了……」
  玉翎雕翻腕收起玉珮,道:「信了就好,現在讓我告訴你我為什麼要叫住你,第一,你
剛才對文總管說的話,我全聽見了……」
  郭六爺輕「哦!」一聲道:「這我倒沒想到!」
  玉翎雕道:「你可知道『黑騎會』的會主是誰麼?」
  郭六爺道:「是我大哥的那個好兒子。」
  玉翎雕一怔道:「你知道了……」
  郭六爺道:「郭家人還不算太糊塗。」
  玉翎雕目光凝注,深深一眼,點頭說道:「你知道了那更好,『黑騎會』主既是你郭家
的好子弟,你就該找你郭家的好子弟去,憑什麼跑來『遼東鏢局』威脅人!」
  郭六爺道:「閣下既是官家人,那麼我所以來『遼東鏢局』找任少君,而沒去找郭家那
好子弟的原因,閣下應該明白。」
  玉翎雕冷笑一聲道:「你很會說話,不管怎麼說,有我玉翎雕在,任何人別想動『遼東
鏢局』,要任少君的約束『黑騎會」也可以,你告訴令兄郭燕翎,即刻率妻子退出『遼東』,
要不然『黑騎會』的行動便永無休止。」
  郭六爺雙眉一揚,道:「這話是閣下說的?」 
  玉翎雕冷然點頭道:「不錯,是我說的。」
  郭六爺道:「我聽見了,閣下剛說的是第一,應該有第二……」
  玉翎雕道:「當然有,我聽說郭家絕學冠天下,郭家六龍,末者為最,今天難得碰頭,
我要領教一二……」
  「怎麼!」郭六爺道:「閣下要跟我打一架?」
  玉翎雕道:「索性告訴你,我打算痛揍你一頓,挫挫你郭家的威風,煞煞你這六龍之末
的傲氣,讓天下人知道,郭家之上還有個玉翎雕!」
  郭六爺笑了。
  玉翎雕道:「你笑什麼?」
  郭六爺搖頭道:「沒什麼,想笑而已。」
  玉翎雕道:「那麼如今是機會,要笑你趕快盡情的笑,待會兒只怕你就沒機會笑,也笑
不出來?」
  郭六爺道:「我笑夠了,只是,閣下,你我可以不動手麼?」
  玉翎雕道:「你什麼意思,怕挨揍?」
  郭六爺微一點頭道:「就算是吧,我這身老骨頭是經不起打的,再說,上了年紀的人怎
麼能跟年輕人鬥狠,我惹不起閣下,但躲得起,閣下忙吧,我告辭了。」轉身向大門行去。
  玉翎雕冷然喝道:「郭燕南,你站住!」
  郭六爺聽若無聞,腳下停也沒停。
  玉翎雕冷笑一聲道:「沒想到郭家人,郭家的六龍之末,竟是個畏事,怕挨揍,浪得虛
名的軟骨頭鼠輩。」
  郭六爺眉梢兒揚了一揚,但他仍像沒聽見。
  玉翎雕道:「無論如何今天這頓揍你是脫不掉的。」身子沒動,抬手向著郭六爺虛空抓
了一抓。  
  郭六爺只覺一股無形吸力襲向自己背後,當下笑道:「我有息事之心,奈何閣下無寧人
之意!」
  他走他的,任那股無形吸力襲上身,那股吸力罩住了郭六爺的後背,但沒能使郭六爺腳
下頓一頓。
  玉翎雕雙眉一揚,閃身欺了過去,人在半途,右掌劃個半弧,斜斜向郭六爺腰眼砍出。
  郭六爺沒回頭,也沒說話,腳下往右一跨,恰到好處地避開了這一掌,玉翎雕跟著人到,
五指箕張,一隻右掌如鋼鉤般指向郭六爺左肩!
  郭六爺腳下一頓,霍然來個大轉身,玉翎雕這一抓擦著郭六爺胸前掠下落了空,郭六爺
道:「閣下,事不過三……」
  玉翎雕冷哼一聲道:「過三又如何!」五指一抖,猛向郭六爺胸腹拂去!
  郭六爺兩眼微瞪,威稜外射,道:「你這不像要揍我,像要我的命。」
  他運起一指,演「大羅劍」絕招,向著玉翎雕腕脈劃了過去,「大羅劍」曠古絕今,稱
近百年三大絕學之一,威力豈同小可,郭六爺這一式乍看取的是玉翎雕腕脈,其實玉翎雕右
手邊身子無不在威力範圍之內。  玉翎雕倏然冷笑道:「『大羅劍』招,你試試我這專克
『大羅劍』的絕學!」  
  身形微退半步,左臂往回一縮然後再揮出,一隻右臂竟然軟若無骨,像條蛇一般地反向
郭六爺左臂探去。  
  郭六爺是位識貨大行家,他看得出玉翎雕這一招玄奧無比,威力無倫,他只覺玉翎雕一
只右臂綿軟,若無著力之處,而且隱隱暗勁*人,*得「大羅劍」招難以施展。
  「玉翎雕」竟能克「大羅劍」的絕學,海老人在這十幾年工夫中,竟創了一種專克三大
絕學之一「大羅劍」的絕學。他花費心血之大,下的功夫之深,令人不能不震驚。
  郭六爺神情一震,旋身跨步,人退後了數尺,目射奇光,凝注玉翎雕,一言不發。
  玉翎雕傲然一笑道:「吃驚麼,要想免這頓揍也可以,跪下來磕三個頭……」
  郭六爺淡然一笑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玉翎雕道:「怎麼著你都得忍。」閃身欺了過去。
  郭六爺明白,假如再讓下去,那會永遠沒完沒了,而且眼前這位年輕一輩中的翹楚一身
所學,較之自己毫不遜色,猶在他五位兄長之上,足列當今一流之中一流,再讓下去他也不
見得能討得好去。
  他沒再猶豫,容得玉翎雕貼近身發招,他揚掌劈了出去。
  這一掌雙方距離太近,*得玉翎雕不得不換掌硬接,兩掌接實,砰然一聲,玉翎雕被震
退後,畢竟,在內力修為上,玉翎雕還比不上這位老前輩。
  玉翎雕被震退出,目中寒芒一閃,就要再撲,郭六爺比他快,一摟指風已然襲到,
「噗!」地一聲在他左肋下衣裳上開了個洞,郭六爺跟著說道:「不看在海青份上,這一指
就點在你的心坎上。」
  玉翎雕一怔道:「你說誰?」
  郭六爺道:「海老人,海青。」
  玉翎雕猛然一驚,道:「你知道我……」  
  郭六爺道:「海青親口告訴我,玉翎雕是他的螟蛉義子,衣缽傳人。」  
  玉翎雕叫道:「他老人家親口告訴你……」
  郭六爺道:「你以為他現在在哪兒,『新疆』?」  
  玉翎雕驚聲說道:「你是說他老人家不在『新疆』,來了……」
  郭六爺道:「海青現在『遼東』,前兩天我還在『王鎮』碰見過他……」
  玉翎雕冷笑說道:「別拿他老人家嚇我,我不信!」
  郭六爺道:「信不信由你,我並沒有一定要你信,我很奇怪,海青怎麼會准你替弘歷出
力賣命……」
  玉翎雕機伶一顫,大喝說道:「你住口,難不成我會為你郭家出力賣命……」
  郭六爺搖頭說:「那倒不必,郭家也不敢有此奢望,海青更不會准!」
  玉翎雕厲喝說道:「說!他老人家現在何處?」
  郭六爺道:「我不知道,也很難說,聽說他要到『遼陽』來,也許早已經到了,郭家出
個不肖子弟,海青有個不聽話的傳人……」
  玉翎雕機伶暴顫,厲喝說道:「住口……」
  郭六爺淡然一笑道:「聽我說,撇開這不談,王霜至今下落不明,是安是危,是活是死,
全然不知,她對你一往情深,不惜一切跟你私下往來,你卻完全不把她放在心上,居然待在
『遼東鏢局』裡跟個沒事人兒一般……」
  玉翎雕叫道:「誰說的,我無時無刻不在……」倏地住口不言。
  郭六爺道:「真的麼,她是我的女兒,而你竟想痛揍我一頓,這又算什麼?」
  玉翎雕道:「我可不知道她是你的女兒。」
  郭六爺道:「如今總該知道了。」
  玉翎雕一點頭道:「不錯,我知道了,可是我要告訴你,別以為我是真心對你郭家的子
女……」
  「怎麼!」郭六爺道:「你不是真心?」
  「當然!」玉翎雕一點頭,咬牙說道:「我豈會要你郭家的人,我不過是打算玩弄她一
番,然後再把她棄諸腦後,替我義父出這口怨氣……」
  郭六爺淡然一笑道:「好話,好心腸,好手段,那我就不怪你不找玉霜了!」
  「少廢話!」玉翎雕道:「你如今知道我的來歷了是不是?」
  郭六爺點頭說道:「不錯,我知道了。」
  玉翎雕道:「你是不是打算在我義父面前告我一狀?」
  郭六爺道:「那很難說……」
  「別難說!」玉翎雕道:「你不會有機會告我的狀的。」
  「怎麼,」郭六爺笑問道:「你打算殺我滅口?」
  「不錯,」玉翎雕目光怕人,點頭說道:「你說著了,我只有這條路,這個辦法……」
  郭六爺道:「你還有條路,有個辦法!」
  玉翎雕道:「哪條路,哪個辦法?」
  郭六爺道:「跪在海青面前悔過去。」
  「不!」玉翎雕一驚搖頭!「這條路,這個辦法沒有那條路,那個辦法好!」
  郭六爺道:「這麼說來,你是非殺我不可了?」
  玉翎雕道:「我不得已,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郭六爺淡然一笑道:「那麼,將來你怎麼見玉霜?」
  玉翎雕一怔,神情震動,旋即他咬了牙:「你沒聽我說麼,我根本不是真心!」
  郭六爺道:「你自問是我的對手麼?」
  玉翎雕道:「剛才是你取巧,真要拼起命來,那很難說。」
  郭六爺淡然一笑道:「你就動手吧,還等什麼?」
  玉翎雕道:「你以為我不會麼?」
  郭六爺搖頭說道:「我可沒這麼想。」
  玉翎雕道:「那就好……」
  郭六爺道:「動手呀,單憑嘴說是殺不了人的。」
  玉翎雕兩眼猛睜,道:「你這是……」
  倏地抬起右掌,他右掌向外一抖,張口還要再說話。
  驀地,白影一點,從空而降,是那隻玉翎雕兒。
  這隻玉翎雕兒原是玉翎雕自己豢養的,平日珍貴異常,可比他的第二條命,可是如今眼
見他的愛禽從空而降,卻嚇得他機伶暴顫,翻身便跑。
  郭六爺目中異采一閃,緊接著,半空中傳下一聲威嚴無比,令人不敢抗拒的冷喝:「大
膽!」  
  玉翎雕再轉身,忽地跪在地上,顫聲叫道:「義父……」
  他的話聲未落,面前射落一人,正是海老人,那隻玉翎雕兒也同時落在了他的左肩之上,
昂首鷹視,極其威武。
  海老人落地目注郭六爺:「六爺,多謝手下留情。」
  郭六爺道:「海爺,是我取巧,你怎麼……」
  海老人道:「我原也是到這兒來的,想從任少君這兒追問玉珠的下落,不料你早我一步,
我打算等你走了之後再進來,又沒想到你在這兒碰上了麻煩……」
  郭六爺還待再說,海老人已轉向玉翎雕,冷然說道:「是誰給你長的膽?」
  玉翎雕低著頭,沒有說話。
  海老人道:「見著你騰叔、駿叔了?」
  玉翎雕低低說道:「見著了!」
  海老人道:「為什麼不聽他們倆的,他倆所至,一如我親臨,你眼裡還有我,還有你八
叔叔麼?」
  玉翎雕顫聲說道:「義父,我知罪……」
  「知罪就好,」海老人道:「你偷偷從『新疆』跑來中原,我可以不追究,你招了郭家,
投身官家我不能不管,尤其不可原諒的是不以真心對人,想玩弄一個真心對你的好姑娘,又
想殺了郭六叔滅口,這不像我海青的傳人,我海青也不要這種傳人!」
  話落,揚掌,猛然劈了下去!
  郭六爺站在一邊早防著了,睹狀跨步而至,出掌托住了海老人的虎腕,道:「海爺,
您……」
  海老人環目一睜,道:「郭六爺,不可陷我海青於不義。」
  沉腕一抖,竟把郭六爺震退了好幾步,揚掌二次劈下。
  郭六爺大驚,匆忙向他閃身撲到,左掌一拂玉翎雕:「小杖受之,大杖盡可避之,走!」
  右掌一挺,硬迎海老人那威猛的一掌。
  玉翎雕身形一滾,翻身騰起,破空而去。
  適時,砰然一聲大震,郭六爺被震得身形一歪,險些栽倒,他畢竟還是站穩了,望著海
老人苦笑說道:「海爺,士別三日,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海老人臉色好不難看,道:「郭六爺,你不該管他人家務事。」
  郭六爺道:「海爺,對玉珠的事,您是怎麼說的?」
  海老人呆了一呆,道:「那不同……」
  郭六爺道:「是不同,玉珠身為郭家子弟,殘殺郭家人,海爺猶說他是一時蔽於心魔,
不可輕易毀之,而如今您這位傳人不過是沒聽您的話,並沒有什麼大過錯,罪又何至死?」
  海老人沒說話,半晌始道:「六爺,他自己說的,他對玉霜姑娘不是真心……」
  「誰說的!」郭六爺笑道,「您沒聽他說無時不刻地在找玉霜麼,所以後來那種話,只
是那一身傲骨使然,或許他當初打算玩弄玩弄人,報復報復,出口怨氣,可是我敢說,他後
來不但假戲真做,而且付出的怕不比玉霜少!」
  海老人道:「六爺是這麼個看法麼?」
  郭六爺道:「海爺,玉霜是我的女兒。」
  海老人道:「那麼他要殺六爺滅口……」
  郭六爺笑道:「海爺糊塗了,他既然對玉霜是真心,付出的不比玉霜少,又怎會殺我,
假如海爺遲現身一步,定可聽見他那一抖手之後的一句話是走,而海爺卻沒讓他說出口!」
  海老人道:「無論如何他不該再跑……」
  郭六爺道:「小杖受之,大杖避之,他沒犯大過錯,罪不在死,難道不走等死,讓海爺
殺了他之後傷心悲痛不成?」
  海老人道:「話都讓你郭六爺說了,無論怎麼說我不能原諒他,我非找著他不可!」騰
身破空而去。
  郭六爺並沒有攔他,反而笑了,目送海老人不見,轉望愣立小客廳門口,面無人色的文
師古道:「文總管,請記住把我的話轉奉任局主。」轉身往大門行去。
  文師古沒動,也沒說話,他好像被誰定住一般……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50
發表於 2010-6-17 09:21:1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決 斗
  「遼陽」城外有條河,叫「太子河」。
  如今,在這空蕩的「太子河」河邊上,站著個人,這個人身穿白衣,滿臉痛苦神色,是
玉翎雕。
  玉翎雕站在「太子河」岸,面對著東流水,一任風吹動他的衣袂,他一動不動,像尊泥
塑木雕的人像。
  驀地,「太子河」的上游傳來一聲女子驚叫,聲音不大,是隨風飄來的,這聲女子驚叫
像才出口被人捂了嘴一般,很快地又歸於寂然,像根本就沒有驚叫似的。
  玉翎雕沒聽見,他仍像一尊泥塑木雕的人像。
  可是過了一會,他突然轉頭向上游望去,然後騰身而起,電一股地向「太子河」上游撲
去。
  顯然,這時候他才想起剛才聽見一聲女子驚叫。
  「太子河」蜿蜒曲折,剛過「遼陽城」,玉翎雕看見兩艘雙桅大船停泊在岸邊,首尾相
連,搭著跳板。
  兩艘雙桅大船上站著幾個黑衣壯漢在哪兒談談笑笑,根本不像發生了什麼事。
  那麼剛才那聲女子驚叫是哪兒來的。  
  投眼前望,半里內除了這兩艘雙桅大船外,再也看不見別的,剛才那聲女子驚叫聽來不
遠,這兩艘雙桅大船上的人必然也聽見於,怎麼他們沒一點動靜,談笑如常。
  玉翎雕停身在距兩艘大船十多丈處,心裡直納悶。
  就在這時候,近處那艘大船的船艙裡突然砰地一聲,艙門大開,一名黑衣壯漢踉蹌了出
來,一屁股坐在船板上,只聽那幾個談笑著的黑衣壯漢笑道:「叫你別管閒事你偏不聽,那
妞兒既不是你的老婆,又不是你的妹妹,你*的哪門子心哪!」
  哄然又是一陣大笑。
  那壯漢臉色鐵青,翻身站起,似乎又要往艙裡撲,但剎時間他洩了氣,頭一低,走向了
船頭。
  玉翎雕明白了,心裡一跳,提了一口真氣,一掠十幾丈,行空天馬般上了近處那艘大船。
  這一來當然驚動了人,那幾個壯漢紛紛撲了過來,驚聲喝問道:「喂!幹什麼的?」 
  「你這小子怎麼不問青紅皂白就上人家的船。」
  玉翎雕抬手一指船艙,淡然說道:「我來看看裡邊兒有什麼事。」
  一名黑衣壯漢倏然笑道:「哈,又一個管閒事的。」
  玉翎雕懶得理他們,也不敢怠慢,轉身便往艙裡闖。
  「喂!慢點兒!」一名黑衣壯漢探掌便抓玉翎雕後領。玉翎雕反手一掌打得那黑衣壯漢
大叫倒地。
  這一來亂了,另幾名黑衣壯漢變色叱喝,剛要撲擊,後艙垂簾一掀,從裡面走出個身材
頎長,俊美英挺的青衫客,他頭一眼瞥見玉翎雕,立即喝問道:「站住,你是幹什麼的?」
  此人一出後艙,那幾個黑衣壯漢立即垂手躬身。
  「二會主,這小子無緣無故跑到咱們船上打人……」
  那俊美青衫客臉色一變,目注玉翎雕道:「答我問話!」
  玉翎雕道:「過路的,你們呢?」
  「我們?」那俊美青衫客冷笑說道:「你管不著!」
  玉翎雕雙眉為之一揚,但旋即淡然說道:「好吧,我不管,讓我進去看看怎麼回事我就
走。」
  那俊美青衫客道:「你想進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哼,哼,哼……」  
  哼了幾聲,接著是一陣輕蔑的冷笑,笑了一陣之後,笑容一斂,臉色一寒,接著說道:
「告訴你也無妨,我跟個妞兒正在後艙作樂……」
  玉翎雕道:「這麼說,你們是一班淫賊……」
  那俊美青衫客一抖手,一柄森寒四射的飛刀,直奔玉翎雕咽喉射到,既快又猛,勁道異
常。
  玉翎雕淡然一笑道:「彫蟲小技,破銅爛鐵!」
  抬手出指,伸兩指拈住了那柄飛刀,忽地,他目射寒芒,沉聲問道:「你跟『東北』馬
家有什麼關係?」
  那俊美青衫客神情一震,道:「你怎知道我……」
  玉翎雕一揚手中飛刀,道:「這是『東北』馬家的獨門飛刀。」
  那俊美青衫客倏然一笑道:「好眼力,聽著,以前我是『東北』馬家的羅三爺……」
  玉翎雕目光一凝,道:「羅士信?」
  那俊美青衫客一點頭,目射詫異之色道;「不錯,你知道我……」
  玉翎雕淡然一笑道:「這麼說,你們是『黑騎會』的人了?」
  羅士信臉色陡然一變,道:「你究竟是……」
  玉翎雕一抖手,飛刀疾射而去,削下羅士信幾根頭髮,「嗚!」地一聲射進後艙門那門
頭上。
  羅士信一驚色變,剛要叱喝,玉翎雕已翻腕托出乾隆給他的那方玉珮,冷然說道:「你
認得這麼,這就是我的身份。」
  羅士信一怔,旋即強笑說道:「弄了半天,原來是一家人,閣下該早說……」    
  玉翎雕冷然問道:「郭玉珠夫婦呢?」  
  羅士信道:「進城往鏢局裡去了。」  
  玉翎雕冷哼一聲,反手藏起玉珮邁步向後艙行去。  
  羅士信忙伸手一攔,強笑說道:「閣下……」
  玉翎雕道:「你要放明白,連任少君都得聽我的!」
  羅士信忙道:「閣下這是何必,一個民女……」
  玉翎雕道:「民女也是人,這就是百姓人人不滿官家的道理所在,讓路!」
  羅士信還待再說,玉翎雕臉色一沉,道:「你讓路不讓路!」
  羅士信原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他如何敢得罪這位正牌大員,怎麼敢不讓路,勉強一笑,
閃身退向一旁。
  玉翎雕邁步掀簾進了後艙,後艙較前艙暗得多,可是這難不倒玉翎雕的兩眼,他一眼便
看清楚,這後艙陳設氣派豪華,別的他無暇細看,那張錦榻上的一個人立即吸引住了他的目
光。
  錦榻上,玉體橫陳,寸縷未著,一絲不掛地躺著一個女子,這女子體態剛健婀娜,曲線
十分玲瓏,她臉偏向裡,看不見她的面貌,可是由那一身細嫩的肌膚看,她很年輕。
  玉翎雕不是個好色之徒,可是這麼美好的一個軀體橫陳眼前,也使他禁不住心頭一陣跳
動。
  他眉鋒皺處,信手抓了一件衣裳放在那女子身上,這一來,「噹」地一聲有件東西從那
衣裳裡掉在船板上。
  那是一柄匕首,一柄鑲珠玉的匕首。
  練武的人哪個不愛刀,尤其是這類望之不凡的匕首。
  玉翎雕垂手一抓,那柄匕首自地上飛起,倒射入手,他拿起匕首只一端詳,立即神情震
動,抬眼望向榻上女子。
  那匕首柄上,刻著三個字:馬榮貞。
  玉翎雕跨步而前,扳過那女子的臉一看,他怔住了,不是那位潑辣、刁蠻、美艷的女馬
賊「玉嬌虎」是誰!
  「玉嬌虎」馬榮貞是羅士信的金蘭小妹,而如今羅士信竟要……」
  玉翎雕目射威稜,轉身就要往外走。
  可是剛走一半,他停住了,轉回去一指點向錦榻上的馬榮貞,馬榮貞嬌軀一顫,倏然而
醒,她三不管地嬌軀一挺,坐了起來。
  玉翎雕忙喝道:「姑娘,別動!」
  可是已經遲了,那件衣裳已從馬榮貞胸前滑下,玉翎雕忙把目光轉向一旁。
  馬榮貞一驚忙拉上衣裳,抬眼一看,不由一怔,緊接著嬌靨通紅,脫口叫道:「是
你……」
  玉翎雕眼望著一旁,點頭說道:「是我,姑娘……請把衣裳穿起來。」轉身行了出去。
  他出了後艙,羅士信已不在前艙,玉翎雕這時候也沒心情留意別的,他只覺得自己的心
跳得很厲害。
  沒一會兒,後艙簾兒掀動,馬榮貞烏雲蓬散著,紅著嬌顏走了出來,她低著頭好半天才
輕輕地說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玉翎雕好不彆扭,道:「我從這兒經過,無意中碰上……」
  馬榮貞嬌靨上剎時一片寒煞,道:「羅士信呢?」
  玉翎雕道:「剛才還在這兒……」
  馬榮貞道:「你沒有制住他?」
  玉翎雕道:「沒有……」
  馬榮貞嬌軀閃動,人到艙門口,艙外只有那幾個黑衣壯漢,哪裡有羅士信的蹤影,她當
即喝問道:「羅士信呢?」
  一名黑衣壯漢怯怯地說道:「下船去了,想必往城裡找會主去了。」
  玉翎雕在她身後說道:「姑娘,他跑不了的。」
  馬榮貞霍然轉過嬌軀,但她沒說話,好半天,臉上寒煞漸漸斂去,頭也微微低了下去,
道:「我該謝謝你……」
  玉翎雕道:「沒什麼,姑娘,羅士信既往城裡找郭玉珠去了,想必一會兒就回來,姑娘
何妨坐下等等他?」
  馬榮貞美目中煞威一閃,道:「我非殺他不可!」
  走過去坐了下來,卻又低下了頭。
  玉翎雕怕這種靜默,當即沒話找話地道:「我聽說姑娘已經脫離了『黑騎會』……」
  馬榮貞道:「是的,我……」猛然抬起了頭,道;「你怎麼知道我脫離了『黑騎會』?」
  玉翎雕道:「姑娘別問我是怎麼知道的,請告訴我姑娘怎麼又回來了,是被他們截回來
的麼?」  
  馬榮貞搖頭說道:「不,不是,我所以脫離『黑騎會』,一方面是因為他們要害我,另
一方面也因為他們害了我二哥,把我二哥坑進大內侍衛手裡……」
  玉翎雕道:「怎麼!他們要害姑娘……」
  馬榮貞把任梅君如何私通師門長輩,如何勾搭羅士信,如何害他跟二哥馬榮祥的經過說
了一遍。
  聽畢,玉翎雕揚了眉,道:「原來他們都是這種人,我……」話鋒忽轉,接問道:「令
兄如今在……」
  馬榮貞道:「我二哥如今不要緊了,我逃出了『黑騎會』後,碰到了一位奇人,他幫我
救出了我二哥,還把我二哥送回了『東北』……」
  玉翎雕道:「姑娘碰上了哪位奇人?」
  馬榮貞道:「一位新疆來的海老人,他原是……」
  玉翎雕神情一震,驚聲說道:「海老人!」
  馬榮貞道:「是的,怎麼,你也知道……」
  玉翎雕遲疑了一下道:「不瞞姑娘說,我就是他老人家的螟蛉義子,衣缽傳人。」  
  馬榮貞一怔,驚喜說道:「怎麼,你就是海老人的螟蛉義子,衣缽傳人,那怪不得你有
這麼高的身手……」   
  玉翎雕道:「姑娘既然被他老人家送回了『東北』,為什麼又……」
  馬榮貞輕歎一聲說道:「早知道你是他老人家的螟蛉義子,衣缽傳人,我就不會折回來
了!」
  玉翎雕微愕說道:「怎麼,姑娘這話……」
  馬榮貞道:「我所以讓我二哥先回去,自己冒險折回來,就是為了找你,沒想到在這兒
碰見了羅士信這狗,更沒想到會碰上你,要不是你,只怕我已經……」
  嬌靨跟美目同時一紅,住口不言。
  玉翎雕想起剛才的情景,心頭又是一陣跳動,他忙定了定神道:「姑娘找我是……」 
  馬榮貞道:「我要告訴你一件事,關於郭姑娘的下落……」
  玉翎雕心頭又是一跳,忙道:「怎麼,姑娘知道玉霜的下落……」
  馬榮貞點了點頭道:「是的,我知道。」
  玉翎雕忙道:「姑娘,玉霜她……她在哪兒……」
  馬榮貞道:「郭姑娘在哪兒我不知道,不過只管找郭玉珠要人就對了。」
  玉翎雕雙眉一揚,道:「怎麼,是郭玉珠擄去了玉霜?」
  馬榮貞點了點頭道:「我常聽任梅君拿郭姑娘取笑他……」
  玉翎雕根本沒聽她那麼多,目射怕人奇光地咬牙說道:「好個郭玉珠,玉霜假如有什麼
差池……」
  機伶一顫,隨後抓住座椅扶手:「我要不剝他的皮,抽他的筋……」
  那堅硬的座椅吱吱輕響,木屑紛紛墮下。  
  好半天,他才恢復了平靜,緩緩說道:「記得當日我冒犯過姑娘,姑娘為什麼還幫
我……」
  馬榮貞道:「當日當著郭燕翎你把擄郭姑娘事攬在自己身上,並且引開了郭燕翎跟他手
下那些好手,我只覺得欠你的情……」
  玉翎雕道:「我冒犯姑娘在先,那也扯平了。」
  馬榮貞道:「你動手*我,那是人之常情,換換是我也一樣,那只能怪我不該用那方法
騙你,那是自取其辱……」
  玉翎雕道:「姑娘讓我很不安,對姑娘,我很感激……」
  馬榮貞輕輕說道:「別說什麼感激,該感激的是我,你救了我,要不是你及時救了我,
我這身清白,我這輩子……」頭往下一低,住口不言。
  她現在不是「虎」,而溫柔得像「羊」。
  玉翎雕顯得很不安,沉默著沒說話。
  可巧馬榮貞說完話後,低著頭也沒再揚起來,一時間這船艙裡陷入一陣能令人窒息的靜
默中。
  突然,玉翎雕揚起了眉,眼望著艙門說道:「有人來了,怕是他們回來了……」
  馬榮貞猛揚螓首,擰身就要往外闖,玉翎雕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的粉臂,道:「別,姑
娘,等他們自己進來。」
  馬榮貞沒再動,玉翎雕收手指了指几旁的椅子道:「姑娘鎮定一點,請坐下,一切自有
我應付。」
  馬榮貞溫順地坐了下去,這時候在她身上根本找不到一絲絲那憤發的虎威。
  船,微微地晃動了一下,船上來了人,玉翎雕手往後一背,卓然站在艙中間,靜等著來
人進艙。看見人了,船上一下上來了十幾個,為首四個人,羅士信走在最前頭,郭玉珠一身
黑衣跟他那嬌妻走個並肩,任梅君身旁還有個人,年紀略比任梅君太了點,三十上下,有一
付頎長的身材,穿一身袍子外罩馬褂,人稱得上俊美絕俏,舉止氣度也超人,只是目光帶著
些*人的陰鷙。
  這四個身後跟著的,是「黑騎會」的主要人物。
  羅士信第一個進了艙,馬榮貞忍不住站了起來,玉翎雕抬手攔住了她,羅士信沒敢看馬
榮貞一眼,向玉翎雕陪上了一臉不安的笑:「閣下沒走?」
  玉翎雕倏然說道:「等你。」
  羅士信笑笑說道:「那最好不過,會主……」轉過身就要跟郭玉珠說話。
  那位俊美中年人已然跨前一步招呼道:「閣下是……」
  玉翎雕道:「玉翎雕。」
  俊美中年人含笑說道:「這我聽羅二會主說了,我是問閣下的真名實姓。」
  玉翎雕未答反問道:「閣下怎麼稱呼?」 
  「我叫任少君,忝長『遼東鏢局』。」
  玉翎雕「哦」地一聲道:「原來眼前就是『小孟嘗』,失敬了。」話雖這麼說,他可沒
有拱手。
  「小孟嘗」任少君也沒動,只含笑道:「豈敢。」
  玉翎雕道:「對外,我向來只用三個字『玉翎雕』。」
  任少君道:「閣下既然身懷玉珮,就該是自己人。」
  玉翎雕道:「玉翎雕三字還不夠麼?」
  任少君含笑抬頭道:「倒不是不夠,我只是覺得奇怪。」
  玉翎雕道:「閣下奇怪什麼?」
  任少君深深看了玉翎雕一眼,道:「據我所知,老爺子把玉珮給了一個叫李克威的人,
而閣下也有這麼一方玉珮自稱玉翎雕……」
  玉翎雕眉鋒微微皺了一皺,道:「李克威就是玉翎雕,玉翎雕就是李克威,這夠了麼?」
  任少君倏然一笑道:「夠了,閣下。」
  郭玉珠突然說道:「原來李克威就是玉翎雕,玉翎雕就是李克威,這倒很出我意料之外,
我要早知道就好了。」
  玉翎雕目光移轉,冷然問道:「早知道怎麼樣?」
  郭玉珠淡然說道:「不怎麼樣,至少我多明白一點。」
  玉翎雕冷冷一笑道:「郭玉珠……」
  郭玉珠道:「閣下,我是『黑騎會』的會主。」
  玉翎雕道:「你在別人面前稱會主去,至於我……」翻腕取定那方玉珮道:「是你聽我
的,還是我聽你的?」
  郭玉珠揚起了眉,旋即他又斂態欠丁欠身。道:「當然是我聽閣下的。」
  玉翎雕道:「你怎麼稱呼我?」
  郭玉珠遲疑了一下,道:「李爺。」
  玉翎雕滿意地收起玉珮道:「你是『黑騎會』的會主?」
  郭玉珠道:「不敢。」
  玉翎雕道:「羅士信是『黑騎會』的二會主。」
  郭玉珠道:「不錯。」
  玉翎雕微一點頭道:「那就好,眼前有兩樁事,咱們一一了結……」一指馬榮貞道:
「這,你怎麼說。」
  郭玉珠欠欠身道;「您明示,我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玉翎雕雙眉一揚,道:「郭玉珠,你跟我裝糊塗。」
  「不,您誤會了。」郭玉珠含笑說道:「羅二會主告訴我有人找事兒……」
  玉翎雕目光一轉,落在了羅士信臉上,道:「羅士信,你是這麼說的麼?」
  羅士信看了郭玉珠一眼,道:「是的。」
  玉翎雕道:「那麼我現在要你把實情告訴你這位會主。」
  羅士信臉色變了變,遲疑著沒說話。
  突然一聲嬌笑,任梅君偏著螓首,一臉地嬌媚笑開了口道:「您就是李克威李爺?」
  玉翎雕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是的。」
  任梅君道:「咱們見過。」
  玉翎雕道:「任姑娘好記性,也不錯。」
  任梅君嬌笑說道:「既然不是頭一遭兒見面,就好說話些,您不用*我們這位二會主說
實情了,我熟知我們這位二會主,讓我來替他說吧,一定是他對這我位馬師妹不規矩了,可
是?」
  馬榮貞嬌靨通紅,揚了揚眉,垂下螓首。
  玉翎雕淡然說道:「恐怕還要嚴重些。」
  任梅君「哦」地一聲道:「還要嚴重些?噢,噢,我明白了,二會主,你也真是,這種
事怎麼好用強呀,你也真夠糊塗的……」
  玉翎雕道:「他真糊塗,馬姑娘是他的金蘭小妹……」
  任梅君剛要再說,郭玉珠突然說道:「經李爺跟拙荊這麼一說,我也明白了,羅二會主
只是『黑騎會』的二會主,但李爺卻是『黑騎會』的上司,這件事我不敢專擅,您看著辦好
了。」
  如今的郭玉珠不愧高明,他明知這羅士信跟自己的嬌妻關係不尋常,表面上自不便拿羅
士信怎麼辦。
  玉翎雕一聽這話揚了眉,道:「這話是你說的?」
  郭玉珠道:「是的,李爺。」
  玉翎雕微一點頭道:「那好,馬姑娘。」
  馬榮貞霍地站了起來,目注羅士信咬牙說道:「您這忘恩負義,禽獸不如的東西,我殺
了你。」翻腕執出一柄明晃晃的尖刀,挺腕就刺了過去。
  羅士信自不敢還手,一驚閃身要退。
  任少君突然出手抓住了馬榮貞的手臂,道:「馬師妹……」
  玉翎雕冷然說道:「任少君,你這是什麼意思?」
  任少君道:「李爺可否容我說句話?」
  玉翎雕道:「你說。」
  「謝李爺。」任少君道:「您明智,咱們不宜起內鬨……」
  玉翎雕道:「難道就罷了不成?」
  任少君道:「我不敢這麼說,好在您及時伸手……」
  玉翎雕冷笑說道:「你這是偏袒所屬,不說馬姑娘一生清白險些斷送,老爺子要我們這
些人為的是什麼你該明白,像羅士信這種人成事不足,敗事丟臉卻有餘,我頭一個容他不
得……」
  任少君道:「李爺……」
  玉翎雕道:「老爺子可對你說過我?」
  任少君道:「老爺子早有指示。」
  玉翎雕道:「老爺子是讓你聽我的,還是讓我聽你的?」
  任少君道:「老爺子指示,所有的人悉聽您指揮調度。您所至,一如老爺子親臨。」
  玉翎雕微一點頭道:「那就好,鬆開你的手。」
  任少君沒鬆手,道:「李爺……」
  玉翎雕雙眉一揚道:「你是不聽我的?」
  任少君一欠身道:「卑職不敢。」
  他鬆了手,馬榮貞發了虎威,猛可裡撲向羅士信。
  怪的是任梅君站在哪兒既沒動,也沒說話。
  郭玉珠唇邊浮現了一絲令人難以言喻的笑意。
  羅士信他有天膽也不敢還手,只有躲的份兒,閃身左跨,就要往艙門去。  
  玉翎雕比他快,跨步到了艙門口。
  羅士信那裡一驚,身形剛一頓,身後馬榮貞尖刀已然遞到,「哧!」地一聲由後心紮了
進去。
  羅士信臉一驚,身子一挺,霍然大旋身,雙掌排空,當頭向馬榮貞劈了下去,剛才他不
敢還手,如今已經沒有那麼多顧慮了。
  馬榮貞被羅士信一個大旋身帶得身子往旁一晃,羅士信雙掌已然劈到,眼看她就要落個
同歸於盡。
  任少君出了手,猛然一個飛肘落在羅士信左肋上,羅士信「哇!」地一口淤血,雙掌頓
時落空,轉眼*視任少君,神色怕人,接著身子一晃倒了地!
  玉翎雕邁步到了原處,任少君陡然一直冷喝:「抬出去。」
  從外面進來兩個黑衣壯漢,一陣風般抬走了羅士信,馬榮貞站在窗戶旁邊眼睜得大大地,
直發愣,也不知道是餘悸猶存,還是不相信那麼容易就手刃仇敵。
  突然,她矮身向玉翎雕跪了下去。
  玉翎雕何等機警,伸手架住了她,道:「馬姑娘,你這是……」
  馬榮貞美目含笑道:「不夠麼,李爺。」
  玉翎雕道:「要謝你該謝任局主。」
  馬榮貞道:「任師哥我自然要謝。」轉身過去就要施禮。
  任少君忙伸出雙手,道:「馬師妹,誼屬同門,幹什麼還客氣,難道說我這做師哥的不
該伸手,以往我這做師哥的,沒能照顧你,已經是夠歉疚的了……」
  眼望向玉翎雕,道:「李爺,人死了,氣也出了,天大的事也該了了,您請坐,容
我……」  
  玉翎雕微一抬頭,道:「不,我還有一件未了之事……」
  目光一掃郭玉珠道:「這是我跟郭會主私人間的事。」
  任少君微微一愕,郭玉珠訝然說道:「李爺跟我私人間有什麼事?」
  玉翎雕道:「不但有,只怕還不比眼前這件事小……」頓了頓,接道:「我要向你要個
人。」
  任梅君那鮮紅嬌艷,極度誘人的香唇邊浮現了笑意,郭玉珠則呆了一呆道:「李爺要向
我要人?要誰?」
  玉翎雕冷冷一笑道:「郭玉珠,你少跟我裝糊塗……」
  郭玉珠道:「我不敢,李爺您最好明示。」
  玉翎雕道:「也好,我要玉霜姑娘。」
  「玉霜。」郭玉珠叫道:「李爺要向我要玉霜?」
  玉翎雕冷然點頭道:「不錯。」
  郭玉珠就在這一剎那間恢復了平靜,道:「李爺之所以找我要玉霜,想必是有什麼把
握。」
  玉翎雕道:「當然有。」
  郭玉珠道:「李爺是根據……」
  任梅君嬌笑一聲道:「讓我猜猜看,八成兒是馬師妹說的,對不?」
  郭玉珠一怔,轉而望向馬榮貞。
  馬榮貞傲然說道:「不錯,是我告訴李爺的,在『黑騎會』的時候,會主對我諸多照顧,
我本不該說……」
  郭玉珠苦笑抬頭,道:「話多說無關緊要,要緊的是馬姑娘你冤枉了我。」
  馬榮貞眨動了一下美目,道:「我冤枉了會主?」
  郭玉珠道:「可不是麼,我……」 
  任梅君插口問道:「馬師妹根據什麼說郭姑娘在他這兒呀?」
  馬榮貞冷冷說道:「這話該由會主來問。」
  任梅君道:「馬師妹幹什麼這麼大火氣呀,他是我的丈夫,他問我問有什麼兩樣呀。」
  馬榮貞道:「早在我離開『黑騎會』的時候就脫離了『長眉真人』門牆,你別再叫我馬
師妹了。」
  任梅君訝然說道:「怎麼,馬師妹要脫離……為什麼?」
  馬榮貞冷冷說道:「你我心裡都明白,何必非要讓我當面說出來不可。」
  任梅君輕笑說道:「我明白了,八成是……只怕馬師妹也冤枉了我。」
  馬榮貞道:「冤枉不冤枉,你我心裡明白就行了,我定會記著你給我的好處的……」
  任少君訝然說道:「這可是怎麼回事?」
  馬榮貞沒答理,道:「現在要說的是李爺跟郭會主的事……」
  任梅君道:「那你也得說出個根據。」這句話已顯露出幾分不客氣了。
  馬榮貞道:「我當然有根據,你不是常對會主提郭姑娘麼!」
  任梅君「哦」地一聲嬌笑說道:「原來四姑娘你就憑這呀,我聽說四姑娘你還自承認過
劫擄郭姑娘呢,我能說你四姑娘真擄去了郭姑娘。」
  馬榮貞頓時為之啞口無言。  
  玉翎雕突然冷冷說道:「廢話可以少說,以往的事我也不加追究,郭玉珠只答我一句,
還不還玉霜姑娘?」   
  郭玉珠苦笑說道:「李爺,我根本就沒有劫擄玉霜……」
  玉翎雕揚了眉道:「郭玉珠……」 
  任梅君嬌笑說道:「李爺,您的耳朵怎麼那麼軟呀,這種事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麼,
睡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眠,他要是擄了郭姑娘,別說您容不了他,連我也不依呀,他心裡頭老
有郭姑娘倒是真的,要說,他擄了郭姑娘,那是冤枉……」
  玉翎雕剛要說話,任少君那裡插了嘴,道:「李爺,可容卑職弄個清楚?」
  玉翎雕沉默了一下道:「玉霜姑娘在回家路上失蹤了,郭家人以為是我劫擄了郭姑娘,
而馬姑娘告訴我玉霜姑娘現在這位『黑騎會』會主手裡,就這麼回事。」
  任少君轉眼望向郭玉珠道:「玉珠,是你麼?」
  郭玉珠聽玉翎雕說,是他擄了玉霜,不由叫屈道:「大哥,這是天大的冤枉。」
  任少君收回目光道:「李爺,我自信玉珠不敢也不會瞞我,恕我斗膽問一句,有誰看見
了玉珠劫持了郭姑娘麼?」
  玉翎雕道:「倘若有人看見,我不會等到如今才找他。」
  任少君淡然一笑道:「李爺,您明智,我不敢說馬姑娘無中生有,至少這是誤會,馬四
姑娘只是憑幾句話猜想……」
  任梅君嬌笑說道:「這猜想可能要人的命呀。」
  馬榮貞雙眉一揚,冷冷說道:「我記得你曾說郭會主沒吃著羊肉反惹了一身膻,這也是
猜想麼……」
  「哎呀,我的馬四姑娘,」任梅君嬌呼道:「你聽到哪兒去了,你可知道我指的是哪回
事呀,這回事兒李爺可是明白,我是指那夜玉珠他……」
  瞟了玉翎雕一眼,道:「李爺,這回事您知道,是麼?」
  玉翎雕冷冷說道:「要是你真指的是那夜之事,我是知道。」
  任梅君望向馬榮貞,笑問道:「馬四姑娘,你聽見了麼?」
  馬榮貞冷笑道:「有天晚上你曾經提起『萬安道』,這又怎麼說。」  
  任梅君一怔道:「『萬安道』,我什麼時候提『萬安道』來著。」
  馬榮貞冷笑說道:「你或許真記不得了,可是我記得,就是在我二哥下山的那天晚上,
我值夜,從你房外經過,無意中聽見的!」 
  任梅君臉色微變,笑道:「四姑娘好長的耳朵,怎麼你跑到人家房外偷聽人家夫妻三更
半夜裡……」
  玉翎雕突然說道:「郭玉珠,這怎麼說?」
  郭玉珠強笑說道:「我不記得拙荊什麼時候……」
  玉翎雕道:「郭玉珠……」
  郭玉珠笑容微斂,道:「李爺,我請問『萬安道』有什麼不能提的?」
  玉翎雕雙眉一揚道:「郭玉珠,你的膽子不小,這是我跟你私人間的事,我不願拿這方
玉珮壓你,『萬安道』誰都能提,可巧玉霜姑娘是在『萬安道』上失蹤的……」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9 21:20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