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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慕飛依然邁步向前走,腳下未稍停,瘦小老全真攻出的那一掌,不但未能攔住他,甚
至沒能讓他的衣角揚一下,更怪的是那攻出的一掌像泥牛兒入海,沒有一點反應。
這一下震住了身後的「七劍」與「三十六天罡」,使連九老也不禁駭然色變。在瘦小老
全真怒哼一聲,要攻出第二掌之際,矮胖老全真驚聲說道:「怪不得施主比別人膽大,原來
身懷這等修為,九師弟退,七師弟,八師弟!」
瘦小老全真含羞怒而退,另兩名老全真聯手攻出一掌。
這一掌,結果跟剛才瘦小老全真一樣。
接著,三個聯手,四名出掌,五個。
矮胖老全真徒然大喝:「施主神功絕世,令人敬佩,請站穩了!」
他一抬手,與八位師弟聯手攻出一掌,「九老」聯手,豈同小可,未見罡風,未起勁氣,
而這一掌之功足以撼山摧岳,這一掌之威足以使石破天驚,休說是血肉之軀的人,就是一座
大山,它也會被擊得往後挪上一挪。
嚴慕飛身影猛然一陣晃動,他腳下停住了,然後,轉眼間他站穩身形,向前跨出了一步,
直逼九老之前。
剎時,這上清宮前廣場上好靜好靜,靜得可以聽見針落地,可以聽見心跳,令人隱隱有
窒息之感。
九老如遭電殛,身形各自劇顫。良久,良久,矮胖老全真忽地頹然一歎,道:「沒想到
官家竟有這麼一位高手,技不如人,夫復何言,看來這是天意。九師弟,稟報掌教。」
驀地一聲霹靂大喝由上清宮內傳出!
「且慢,一老,讓我來會會這位功力驚世的高人!」
上清宮內大步走出一人,此人一身黑衣,由頭到腳一身黑,身軀魁偉高大,濃眉大眼,
一部絡腮鬍蓬亂如蝟,神態威猛,極其懾人,尤其那雙眼神,看人一眼就能令人膽寒,他大
步走向廣場。
九老忽然閃退兩旁,微一稽首,矮胖老全真道:「施主,一崖等無能,貽羞武當,更勞
動虎焉。」
黑大漢一抱拳,道:「維護之情,紀某人不敢言謝,九位如再要說什麼,紀某人就難安
了!」
話落,由九老中間讓出的那條路,大步行了過來,距嚴慕飛一丈停步,懾人眼神一凝,
道:「閣下是當今的哪一位?」
嚴慕飛早就打量上他了,聞言說道:「你就是紀綱?」
黑大漢冷然點點頭,道:「不錯,正是紀綱!」
嚴慕飛道:「我久仰紀指揮使威名,私心傾慕,只恨一向無緣識荊,今天得能拜護,大
慰平生!我還覺得傳說中的紀指揮使,難及閣下十一!」
紀綱道:「閣下誇獎了!紀某人一介粗魯武夫,得掌錦衣衛那是太祖賜恩寵,在武林中
尚有些薄名,那是朋友們抬愛,當不起閣下這一番美辭,我再請教!」
嚴慕飛道:「我這個姓名,當著有當世第二好手之稱的閣下,不說也罷!」
紀綱道:「如是,紀某人不敢相強,閣下在朝廷任何高職?」
嚴慕飛道:「我本武林布衣,讀書學劍兩無所成,最後落得鄉隅種菜度日,蒙上位聖恩,
奉聖旨,領詔命。」
紀綱道:「原來閣下是朝廷聘來的!」
嚴慕飛道:「不錯!」
紀綱道:「像閣下這種人,武林中算得上少有。」
嚴慕飛道:「不差,當世之中,也只有一個我!」
紀綱雙目一睜,道:「我的意思是說閣下……」
嚴慕飛道:「指揮使不必解釋,我懂!」
紀綱威態一斂,道:「我即該想到閣下不是糊塗人。」
一頓接道:「閣下的來意是什麼,還請見告。」
嚴慕飛笑了笑道:「指揮使何必多此一問?」
紀綱一點頭道:「不錯,紀某人這一問問得多餘。我請教,閣下可有商量的餘地?」
嚴慕飛道:「我個人有,但我奉聖旨,領聖命,又接了一筆重禮,卻身不由主,無法專
擅。要不然我就不敢闖九老這一陣了。」
紀綱道:「說的是,那麼紀某人跟閣下談個條件!」
嚴慕飛道:「指揮使請說,能答應的我無不點頭。」
紀綱道:「倘若閣下能勝了紀某人,紀某人也立即自縛雙手,跟閣下下山,任朝廷判處
叛逆之罪。」
嚴慕飛道:「我還要太孫。」
紀綱道:「倘紀某人連自己都保不住,自然說不上再保太孫!」
嚴慕飛道:「那就好。」
紀綱道:「萬一紀某人承讓呢?」
嚴慕飛道:「我說句話指揮使別在意,也別動肝火,我以為指揮使沒有這個機會!」
紀絹濃眉一掀,道:「所以我說萬一!」
嚴慕飛道:「那麼,指揮使打算怎麼辦?」
紀綱道:「好在武當沒有什麼損失,我不難為閣下,請閣下往上報,立即撤出武當勢力
範圍之內!」
嚴慕飛道:「使得,另外還要留下些東西……」
紀綱道:「什麼東西?」
嚴慕飛一抬手!
「我這一雙手!」
紀綱道:「行,你我一言為定,你動手吧!」
嚴慕飛道:「指揮使,我沒有先向人動手的習慣,非我驕狂,實在是我從來沒有先向人
動過手!」
紀綱一點頭,道:「那好,恭敬不如從命,我先動手。」
話落,大步逼向嚴慕飛,猶隔五尺,當胸便是一拳。
這一拳看似平庸,其實它出自當世第二好手,又怎會平庸?
嚴慕飛不敢怠慢,一定神,挺掌封了上去。
拳掌相接,砰然一掌,嚴慕飛身形未動,紀綱魁偉身軀卻晃了一晃。他臉色一變,凝目
說道:「閣下究竟是當世中的哪一位?」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指揮使,請容我領教當世第二好手的絕學後再說!」
紀綱猛一點頭,道:「也罷!」探掌攻了上去。
嚴慕飛身形未動,翻腕便扣腕臂。
紀綱虎腕一沉,出指點向嚴慕飛掌心。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指揮使是能躲過我這一抓的第一人!」
手臂往上一撩,沉腕劈了下去。
「彼此。」紀綱道:「閣下也是能躲過我這一指的第一人。」
他來個硬碰硬,抖腕迎了上去。
掌沿跟鐵腕相碰,嚴慕飛手臂只一震,紀綱一隻手臂卻一下沉了下去。
在場都是明眼人,尤其九老,更是大行家,誰都看得出,紀綱比這位猶不知是誰的人在
內力上是略遜了一籌。
因之,每個人的心都住下一沉。
紀綱臉上變了色,大喝一聲,閃電般攻出八掌。
嚴慕飛氣定神閒,轉眼簡化解了他這八掌。
如今,兩個人腳下並未移動分毫,卻已然過了十幾招,大體上來說,仍未能分高下定勝
負。
紀綱火了,雙目一睜,虯髯暴抖,冷哼一聲閃身撲了上去。
這一來,不只是手上動了,只見人影交錯,捷如閃電,罡風勁氣四起,逼得旁邊的「九
老」也不得不連連後遲。
這一場拚鬥驚心動魄,泣鬼驚神,能使風雲色變,能使草木含悲。本來嘛,一個當世第
一,一個當世之二,兩大頂尖高手的拚鬥,那還不震驚宇寰!
這場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前所未有的龍爭虎鬥,看得場外的三清高手個個屏息凝氣,
目瞪口呆。
他們只知道拚鬥之激烈百年罕見,卻不知他們看見了別人想看而難看見的,飽了一大眼
福。
高手過招,迅捷如電,轉眼間已是九十多招過去,仍然是勢均力敵,秋色平分,難判高
下。
九十九招過去了,在第一百招上,紀綱一聲霹靂大喝,沖天拔起,日光下魁偉身形直上
半空。
眾道剛一聲驚呼,他忽地一折而下,身影盤旋下降,凌空下擊,在這一刻,飛走的砂石
突然靜止,風也像凝落了一般。
嚴慕飛神情一肅,道:「指揮使這『小天羅』絕學我消受不起,請留神肋下!」
單臂凝功,飛起一指點了上去,只聽「噗!」、「噗!」
兩聲輕響,紀綱駭然失聲:「雲天指!」
魁偉身形斜射而下,落地後,他雙目凝注,神色極其凝重,身形微抖,鬚髮顫動,一言
不發。
這時候,場外諸道駐然驚呼,「九老」頹然而歎,他們一個個看得清楚,紀綱肋下每邊
有一個破洞。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指揮使奈何……」
紀綱神色一黯,把手往身後一背,道:「閣下不必多說了,技不如人,夫復何言!閱下
功夫蓋世,技比天人,紀綱認輸就是。沒想到朝廷有此高人,看來是天敗太孫,恨只恨紀
綱……」
嚴慕飛截口說道:「指揮使真願跟我下山?」
紀綱雙目暴睜,道:「大丈夫一言既出,如山似鼎,縱然斧鉞加身,頭斷血流,豈有背
諾食言之理?閣下儘管處置。」
嚴慕飛道:「然則指揮使的赤膽忠心,豈不付諸東流了?」
紀綱道:「天意如此,我沒有什麼好說的!」
嚴慕飛道:「那麼指揮使那幾句話豈不也白留了?」
紀綱神情一震,道:「哪幾句話兒?」
嚴慕飛道:「『公子故宅,賜號相國,佛門藏龍,梵剎臥虎』,『東風不與周郎便,銅
雀春深鎖二喬』,還有最後那些數字。」
紀綱驚聲說道:「閣下怎麼知道?」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指揮使,我說段往事:在南京,我借『窮家幫』之助,找到了
一位英雄,他複姓公孫,單名一個勝字,美號『鐵膽神眼快刀手』。」
紀綱道:「是他……他告訴閣下的?」
「不錯!」嚴慕飛道:「是他告訴我指揮使在太祖陵寢留有……」
紀綱道:「他……他怎會告訴你?」
嚴慕飛道:「我不是說了麼,借『窮家幫』之助。『窮家幫』的南京分舵『霹靂火』雷
分舵主跟他交情莫逆,他當然肯告訴我。」
紀綱道:「『窮家幫』又怎肯助你?」
嚴慕飛道:「因為我跟『窮家幫』幫主及『五老』都很熟,而且我懷有『窮家幫』權威
無上,一如幫主親臨的信符!」
紀綱臉色大變,道:「閣下究竟是誰?」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嚴慕飛,號俠骨柔腸,劍膽琴心,『玉龍美豪客』!」
人名樹影,原來是當世第一好手到了。
這一句,立即震住了武當眾道。
紀綱神情猛震,失聲說道:「是您,會是您……」搶上兩步,推金山,倒玉柱拜了下去:
「卑職紀綱叩見王爺……」
話剛說完,他身軀狂顫,突然大放悲聲。
是悲,是喜,還有多年來的委屈,一腔憂鬱。
嚴慕飛也自心酸黯然,一歎說道:「你起來,你起來!」
紀綱爬了起來,猶自傷心不已。
嚴慕飛道:「閣下,大丈夫有淚不輕彈,別在人家這三清聖地哭!」
紀綱忙收淚住聲,舉袖抹淚,強笑說道:「王爺,您見笑了。」
嚴慕飛道:「性情中人誰能免?閣下,早在當年,太祖巳還我布衣。」
紀綱道:「但在紀綱心目中,您永遠是『王爺』。當年事別人不知道,紀綱知道。紀綱
敬佩的也只有您。只是,王爺,您讓幼主跟紀綱等得好苦。」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我這不是來了麼?幼主現在何處?」
紀綱道:「本來住在靈宮殿再上的太子堂的,團為這幾天……武當掌教已恭請幼主移住
金頂,由『九老』親自陪伴了!」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九老』,我該先向你們道個歉!」
他轉向了「九老」,「九老」聯袂急步走了過來,進前稽首。那矮胖老全真道:「一崖
等不知是嚴大俠俠駕蒞臨,冒犯之處,尚請見諒!」
嚴慕飛忙還一禮,道:「一老要這麼說,就讓我不安了。是我大膽放肆,也為激出紀綱,
失禮之處,尚請貴派海涵!」
「九老」忙謙遜不迭,那邊「七劍」與「三十六天罡」,如今心裡只覺得驕傲,卻認為
輸得榮幸,輸得光采。
談話中,矮胖老全真命他那位瘦小的九師弟速速通報掌教,就說嚴大俠蒞臨武當。
嚴慕飛不便阻攔,卻忙道:「既登武當,我理應先拜見掌教!」
轉眼之間,上清宮內雲板響動,沒多久,一位仙風道骨,長眉鳳目,長髯過胸的老年全
真急步走出。他身後是八位護法,再後是各宮、各殿、各觀的主持,一行近百人。
嚴慕飛忙迎了上去,一番敬禮,一番客套之後,嚴慕飛向這位武當掌教護衛太孫之盛情
敬致謝忱。
最後,他請這位武當掌教萬不可跟官家發生正面衝突。在他,是為武當跟太孫著想,怕
官家惱羞成怒,來個大舉攻出,武當儘管高手數百,也絕不是那兵馬數萬的官家之敵。
武當掌教雖不惜派毀人亡,但他不敢不聽這位功在朝廷,名重武林,當世第一人的嚴慕
飛之勸。
談了沒多久,嚴慕飛沒往上清宮裡去,就辭別武當掌教,由紀綱陪著上了金頂,晉見太
孫。
第三十章 朝君子散談心
武當金頂猶峨嵋之萬佛頂,為武當之聖地,派中弟子無掌教令諭是不許亂攀登的。
金頂之上有赤銅所鑄神殿三座,內設祖師像。因銅殿發光,其色金黃,故曰金頂。
另外還有十二蓮台,台與台之間以雕欄相連,雕刻均極精美。
從上清宮往金頂去,有一大段山路要走,須經過頭天門、二天門,三天門。
山路雖然崎嶇,但在這當世第一、第二兩位好手的腳下,那無殊康莊大道。
行走間,嚴慕飛談談笑笑,紀綱則始終很恭謹。
談話中,他問道:「王爺這一路辛苦了!」
嚴慕飛微一搖頭道:「比起你來,那微不足道。當初難得你保著太孫逃出重圍,而後更
難得你任勞任怨,受苦受難,保著太孫東躲西藏。多虧了你,要不然……」
紀綱道:「王爺,紀綱受太祖厚恩,雖腦漿塗地不足為報!」
嚴慕飛道:「話不是這麼說,當年受太祖厚恩的又何止你一人?一旦朱棣篡主,人人不
敢發一言,唯恐禍延己身,有的甚至屈膝做了貳臣……」
紀綱歎道:「也難怪,王爺,有的人認為反正是朱家的人,輔誰不是一樣?」
嚴慕飛道:「那是他們認識不清!」
紀綱沉默了一下,轉了話鋒,道:「王爺這次上武當,恐怕跟他們少不了一番拚鬥?」
嚴慕飛搖頭說道:「不,你料錯了,他們沒人敢攔我,因為我的身份是欽差大臣。」
紀綱一怔道:「怎麼,您是……」
嚴慕飛微微一笑,遞出那面金牌,說道:「你看看這個!」
紀綱接過金牌,臉色一轉道:「王爺,您何來這永樂……」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解縉奉密旨到宛平長溝峪去找我,重禮聘我為他們找尋太孫,被
我一口回絕。他走了之後,吳伯宗來了。吳伯宗懷有太祖遺詔,太祖早知朱棣必反,在遺沼
中囑我取而代之,我不願意這麼做!」
紀綱道 「您假如有這意思,當初這天下就不是朱家的!」
嚴慕飛笑了笑道:「你很知我,最後我答應吳伯宗出來找尋太孫。這也跟當年我答應太
祖一樣,我要盡全力保他返朝,擁他登基。吳伯宗走後,我去到宛平縣找到瞭解縉。當即接
了旨,收了那筆重禮。」
紀綱笑道:「卑職明白了,這樣行事更方便,而且還可以有一筆大收穫。」
嚴慕飛笑道:「你是個明白人,所以我如今的身份是欽差大臣,憑這面金牌,到處去得,
誰也不敢留難我!」
紀綱道:「您行事是高明,由來令人佩服!」
嚴慕飛笑道:「敢情你也捧起我來了!」
紀綱道:「您明鑒,卑職說的是心裡的話。」
嚴慕飛笑了笑,道:「不談這些了,你可知道山下都來了誰麼?」
紀綱道:「卑職聽說了,燕賊的女兒還有陸讞!」
嚴慕飛淡淡說道:「陸讞這個人你知道麼?」
紀綱濃眉雙揚,道:「軟骨頭的賊,卑職怎會不知道!」
嚴慕飛道:「此人所學有限,但詭詐心智頗稱超人!」
紀綱道:「卑職知道,可是卑職沒把他放在眼裡!」
嚴慕飛道:「閣下,大意不得,也輕敵不得。你可知道,擅智的人遠比擅力的人來得可
怕?」
紀綱忙道:「多謝王爺訓示,卑職省得。」
嚴慕飛道:「別跟我客氣。還有,這次他們之所以能找到太孫,那完全是因為你暴露了
行跡。」
紀綱吃驚地道:「是卑職露了行跡?」
嚴慕飛道:「聽他們說是你進出草店鎮,被他們的眼線發現了。」
紀綱驚詫地「哦!」了一聲。
嚴慕飛接著說道:「固然,要不是因為你暴露了行跡,把他們引來武當,我還找不到太
孫跟你。可是那究竟不如讓我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形下找到太孫。你認為對麼?」
紀綱道:「王爺,卑職知道。」
嚴慕飛道 「我倒不是責備你,你也不必認什麼過,而你護衛太孫安危,肩負艱巨,事
關重大,凡事應該提高警覺才是。」
紀綱道:「謝王爺教誨,卑職記住了。」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
紀綱道:「您請說,卑職洗耳恭聽。」
嚴慕飛道:「兵馬並不足慮,可慮的是武林高手。這話你可懂?」
紀綱訝異地望了他一眼,道:「回王爺,卑職愚昧,您請明示!」
嚴慕飛道:「如果我沒有料錯,這次圍在武當四周的,除了錦衣衛跟布策兵馬外,應該
還有不少武林好手!」
紀綱道:「您是指……」
嚴慕飛道:「這件事不知你是否知道,當年太祖有四大智囊人物。」
紀綱道:「卑職聽說過,但從未見過,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誰!」
嚴慕飛道:「這四個,在太祖身邊可算得是極其神秘的人物,知道他們的不多,太祖之
外也不過一二人而已。」
紀綱道:「王爺您知道?」
嚴慕飛道:「蒙大祖看重,有一次太祖召我入帳,跟他們四個同席商議大事,所以我見
過他們四個。」
紀綱道:「您提這四個是誰?」
嚴慕飛道:「當年,他們為太祖所用,火焚凌煙閣,炮打功臣樓,就是他們四個獻的好
計,出的好主意!」
紀綱失聲說道:「當年那慘事原來是他們四個……」
嚴慕飛道:「太祖登基之後,他們散於各處,為太祖秘密工作,專查諸王及外臣的動靜,
可是太祖錯用了他們。」
紀綱道:「怎麼?難道他們……」
嚴慕飛道:「曾幾何時,他們被朱棣拉攏,在朱棣登基之後,他們又成了他的人,繼續
為他秘密工作,偵查異己。這次太孫出走,暗地裡搜尋太孫下落的,就有他們這四個人。」
紀綱道:「您的意思是說,他們就是圍在武當之下的武林好手!」
嚴慕飛點了點頭,道:「不錯,我指的就是他們,而令人忍無可忍的是,他們還幫朱棣
用各種手法殺害助太祖打天下的武林眾豪雄!」
紀綱驚呼一聲道:「他們竟惡劣若此?」鋼牙一挫,接道:「好東西,有朝一日撞在我
紀綱手裡……」
嚴慕飛搖頭說道:「閣下,他們並不好鬥,恐怕除了我之外,當世還沒有人能克制他
們!」
紀綱濃眉一揚,道:「王爺,他們的所學那麼高麼?」
嚴慕飛道:「我一身所學來自上下兩冊秘笠,而這兩冊秘笈中的上冊,有可能已經落入
他們手中!」
紀綱呆了一呆,道:「王爺,這……這是怎麼回事?」
嚴慕飛進把當年進宮時獻秘笈的經過,及宛平金家的可疑說了一遍。
紀綱聽畢,驚駐地道:「這麼說來,他們的確不好鬥。王爺,您可知道宛平金家是他們
四個中的那一個了?」
嚴慕飛搖頭說道:「目前尚難斷言,不過以後我總會知道的。」
紀綱道:「您說的不錯,錦衣衛跟布策兵馬都不足慮,可慮的是這些武林好手,王爺,
照這麼看來,武當……」
嚴慕飛搖頭說道:「一時半會兒諒無大礙,有我在此,他們多少該有些顧忌,不過他們
遲遲不動,也的確令人懷疑。」
紀綱道:「該不會是懾於武當強大實力雄厚!」
嚴慕飛道:「武當雖然派大勢強,但絕經不起上萬兵馬加上武林好手之圍攻,再說咱們
也不能進軍武當!」
紀綱道:「那麼他們就是怕您!」
「不!」嚴慕飛搖頭說道:「雖然他們對我不無顧忌,但絕不會是因為我使得他們遲遲
不動,在我到來之前,他們大可以動手!」
紀綱道:「那麼您以為是……」
嚴慕飛道:「以我看,他們所以遲遲不動的原因,有一部份是因為你在武當保著太孫,
另一點我就想不出來那是什麼了!」
紀綱沉吟說道:「他們像在等什麼?」
嚴慕飛道:「我也這麼想。」
紀綱道:「您看會不會是等著再調派些人手?」
嚴慕飛搖頭說道:「論人手,如今武當四周的人手已經夠多了。」
紀綱詫聲說道:「那會為什麼?」
嚴慕飛道:「不管他們是為什麼遲遲不動,武當山下的情勢,你最好別讓太孫知道,以
免他焦慮擔心!」
紀綱忙道:「是,王爺,卑職省得。」
說話間,三天門已過,一座宏偉,壯嚴的建築坐落眼首,朱門頂端橫匾三個大宇「太和
宮」。
太和宮不若武當中樞的上清宮大,高比不上那紫霄宮,可是太和宮的精美則有過上清與
紫霄。
如今的太和宮前廣場上,並肩站立著兩名小道童,一見嚴慕飛跟紀綱登上,立即稽首施
禮:「見過施主!」
紀綱道:「少主從金頂下來了麼?」
一名小道童道:「少施主已返宮多時,剛才還問起施主。」
紀綱謝了一聲,偕同嚴慕飛往太和宮行去。
嚴慕飛道:「太孫就住在太和宮裡?」
紀綱點頭說道:「是的,王爺,太孫住是住在這人,但每日必三登金頂,向北遙拜太祖
陵寢,並遙望京城。」
嚴慕飛歎了口氣,沒有說話。走了兩步他才道:「看來太孫並不知道我來了。」
紀綱道:「也許,太和宮地近金頂,原為『九老』寧修之所,除了服侍『九老』的廿名
小道童外,殿中弟子無掌教令諭,任何人不許進太和宮廿丈內。太孫到了之後,『九老』把
太和宮讓給太孫暫住,此處就更不許人進了。」
說話間已進入太和宮,只見雕樑畫棟,飛簷狼牙,觸目皆精美,的確比上清宮要好得多。
太和宮裡,寧靜異常,聽不見雲板響,也聽不見玉磐聲,所見來往小道童,一個個靜默
肅穆,見人但稽首為禮,很少說話。
嚴慕飛看得點頭歎道:「小小年紀,竟有邊般修為,的確難得。」
紀綱帶著嚴慕飛左彎右拐了一陣,最後停身在一間雲房前。雲房的兩扇門虛掩著,聽不
見裡頭有聲息。
嚴慕飛目注紀綱。
紀綱微微點了點頭,隨即他拍手輕叩門扉。
只聽裡面響起一個清朗話聲:「是哪一位?」
嚴慕飛猛然一陣激動。
紀綱忙應道:「稟少主,紀綱求見!」
清朗話聲輕「哦!」了一聲道:「原來是紀大人,門沒閂,進來吧!」
紀綱恭謹應了一聲:「是!」低頭退向一旁。
顯然,金陵王當面,他不敢僭越。
嚴慕飛沒客氣,推門走了進去。
一進門,是個雅致的小書房,一張書桌擺在窗下,當窗背門,坐著個中等身材,隱透雍
容華貴氣度的白衣人,他,並沒有回頭。
嚴慕飛站在那兒,兩眼微濕,好不激動。
紀綱跨前一步躬下身去:「稟少主,有貴客到!」
白衣人連忙轉過了身,他是個只有廿幾歲的年輕人,瘦瘦的,看上去很柔弱,但龍眉鳳
目,別有懾人之威。
他一見紀綱身側多了一個人,一怔站起,道:「這位是……」
嚴慕飛不等紀綱開口,整衣拜了下去。
「武林布衣,草民嚴慕飛叩見陛下!」
紀綱忙道:「少主怎麼忘了,太祖所交摯友,金陵王嚴……」
年輕人出口驚呼,搶前攙扶跟著回拜了下去。
這一跪,慌得紀綱也忙雙膝落了地。
要按輩份,嚴慕飛長年輕人兩輩,連他的父親太子標都稱稱嚴慕飛一聲叔,可是畢竟年
輕人是皇上,是一國之君,是故嚴慕飛理應有此一拜。
而年輕人來了個回拜,那是他不敢以國君自居,按輩份行此大禮。
也許由於過度的驚喜,年輕人一拜就哭了。
嚴慕飛可不能讓他這麼跪著,道:「陛下這是折煞草民了。」
忙把他扶了起來。
年輕人站了起來,可是他哭得抬不起頭來。
紀綱一旁說道:「王爺已到,大事已可放心,少主請止悲。」
年輕人勉強忍住,舉袖拭淚,抬起了一雙淚眼,道:「孫兒有十多年沒見叔祖了。」
嚴慕飛忙道:「陛下,這稱呼折煞草民了。」
紀綱一旁說道:「王爺,理應如此,太祖視您如手足!」
年輕人接著說道:「還記得當年孫兒只有十歲,隨父王進宮見過您一面,之後孫兒長成,
您最後一次進宮……那一次孫兒沒見著您,您在宮裡也沒待多久。」
嚴慕飛道:「是的,陛下,那次草民來去匆匆……」
紀綱道:「王爺,您這草民二字……」
嚴慕飛道:「早在我當年最後一次進宮時,太祖已還我布衣!」
年輕人道:「那是您要那麼做,允炆敢說祖父心裡絕不願意。在朝臣心目中,您永遠是
金陵王九千歲!」
紀綱道:「少主說得時,請王爺別再自謙。」
嚴慕飛道:「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
紀綱道:「不然,王爺,您要這樣,少主跟紀綱將何以相處?」
嚴慕飛笑了,道:「算你會說話。」
接著,年輕人恭謹讓坐。
坐定,嚴慕飛道:「這些日子來,苦了陛下了。陛下蒙難在外,我保駕來遲,愧對大祖,
有負重托,心中至感不安。」
一句話聽得年輕人淚光又一湧,他道:「苦倒沒有什麼苦,孫人能見著您,就是再受些
苦心裡也是甜的。倒是紀綱,他跟著我東奔西跑,亡命在外,吃盡了苦,受盡了累,出生入
死,備嘗艱苦辛勞,忽略了自身的安危。」
紀綱忙道:「少主,紀綱應該,願粉身碎骨,恨只恨能鮮力薄。」
年輕人道:「別這麼說,我一聽你這麼說,心裡就難受。」
紀綱沒再說話。
年輕人轉望嚴慕飛,道:「您是怎麼找到武當來的?」
嚴慕飛把經過由頭至尾說了一遍。
聽畢,年輕人忙說道:「姑也來了,她老人家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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