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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三路叛變
賈嬤嬤答應一聲,舉步走出,從玄真子手中,接過黃布包袱,回身走近轎前,又把包袱雙手呈上。
芙蓉城主接過包袱,只見上面還貼著一張封條,上書:「轉呈嚴夫人親拆,紫霞道人手緘」字樣。
這就撕開封條,打開包袱,進入眼簾的是她還很熟悉的一件天藍長衫,摺疊整齊,中間果然還有一封已經發了黃的信封,上書:「回呈紫霞道長親啟」,下首還有「唐緘」二字。
這件衣衫,正是當年丈夫和她新婚三月後赴武當時穿的那件夾袍,芙蓉城主但覺說不盡的恩情,歷歷如在目前,但丈夫從此一去不回……
她心頭不禁起了一陣痙攣,一陣絞痛,淚水像斷線珍珠般連串滾落!
伸出顫抖的手,拿起信封,抽出一張發了黃的信箋,目光一注,臉上立時湧起一股濃重的殺氣,口中冷冷哼了一聲,抬目問道:「玄真子,你可知道四川唐門老莊主在信上怎麼說嗎?」
玄真子目光和她一接,心頭不覺暗暗一怔,忖道:「芙蓉城主好重的殺氣!」一面打了個稽首道:「此信先師不曾讓貧道師兄看過,貧道不知信上如何說的。」
「哼!」芙蓉城主冷哼一聲道:「你拿去看看,就明白了。」
隨手一抬,把一張信箋、化作一道白光,朝玄真子面前射去。
玄真子慌忙袍袖一拂,伸手接住了信箋,低頭瞧去,這一瞧不禁把這位武當派掌門人看得目瞪口呆,臉色大變!
你當信箋上寫了些什麼?原來信上只有一行草書,那是:「衣領之毒,正是貴派特有之物,何勞下問?」下面簽著名,那正是「唐宗堯」三字。
「這不可能……」
玄真子百思不得其解,武當派名門正派,從不使毒,唐宗堯怎會說「貴派特有之物?」
先師要二師弟持嚴師弟衣物去唐門,請求檢驗,正是為了要查出此毒來源,如果武當派真的秘製毒藥,就不會派人去四川唐門了。
先師看了這封信,認為可以澄清芙蓉城主(當日還是嚴夫人)的誤會,才派勝師弟持去的,如果信上寫的是這幾句話,那豈非火上加油,多增加一層誤會了?
後來勝師弟因嚴家已無一人,歸途中才捎回嚴夫人:「二十年血洗武當」的密柬,先師算定芙蓉城主二十年後一定會來,才把這個包袱和唐老施主的親筆函一起封存,囑咐自己當面把這一個包袱親手交與,並說:「也許可以化解誤會」,如果是這封信的話.如何可能化解誤會呢?
想到這裡,心頭不由猛然一沉,忖道:「莫非這封信已經被人調換了不成?」
「如果被人調換,這人又是准呢?這封信由先師親手包在包袱之中,又加了封條,有人調換,是在勝師弟送去的途中?還是在自己保管的這些年中……」
「這都不可能,勝師弟是個謹慎而江湖經驗豐富的人,途中決不會出事,先師仙去之後,自己一直把此包袱,保存在自己雲房之中,武當派雖然並未有森嚴的戒備,但要進入自己雲房,調換書信,也絕無可能之事……」
芙蓉城主冷然道:「玄真子,你看完了麼?現在還有何說?」
「無量壽佛。」
玄真子打了個稽首道:「女施主可否容貧道一言。」
芙蓉城主道:「你說。」
玄真子道:「女施主想想著,唐老施主原函,果真如此,先師會把此信送交女施主嗎?」
芙蓉城主冷笑道:「你說這封信,不是唐宗堯的原函,有人調了包,那就奇了,包袱上不是有紫霞道人親自加的封簽麼?難道這封簽是假的了?」
玄真子道:「封簽絲毫不假,正是先師的筆跡,因此貧道百思不得其解。」
芙蓉城主冷笑道:「那麼依你之見,唐宗堯的原函,該當如何說才對呢?」
玄真子稽首道:「女施主明鑒,貧道師兄弟雖然不曾看到唐老莊主的原函,但至少這封信上,有一點疑問,他說:「衣領之毒,正是貴派特有之物』,這句話,分明就大有問題,敝派立派以來,從不曾使用毒物,武林各大門派,都可以為敝派作證,貧道如有半句虛言,不但貧道甘願以死謝罪,就是整個武當派,也從此在武林中除名。」
他這話已說得極重。
芙蓉城主哼道:「我為夫報仇,二十年錐心瀝血,茹苦含辛,就是要血洗武當,從此之後,武林中根本就沒有你們武當派了。」
玄真子臉色微微一變,依然忍耐著道:「女施主替夫報仇,這是光明正大之事,如果嚴師弟確非敝派把他害死的,貴會縱然血洗武當,不過逞一時之快,對嚴師弟被害之仇,依然並未報雪,嚴師弟豈不依然沉冤莫白麼?」
芙蓉城主被他說得色然動容,問道:「嚴凌峰不是武當派害死的,那麼是什麼人害死的呢?」
玄真子道:「事隔二十年,貧道也說不出兇手是誰來,但證諸唐老莊主這封信上之言,顯然有人暗中調了包,覷其用心,正是有意嫁禍敝派,藉以引起女施主對敝派的誤會,進而演成雙方兵戎相見,兩敗懼傷,貧道不敢說此人想坐收漁人之利,至少此人是害死嚴師弟的兇手,應該毫無疑問了。」
芙蓉城主哼了一聲道:「玄真子,今晚之事,你就是舌燦蓮花,也沒用了,老身已經等了二十年,今晚不是你存就是我亡,老身若不能血洗武當,老身便當灑血武當山上,好了,咱們話已說完,玄真子,你要大家準備吧,老身要下令攻擊了,血洗武當,火毀八宮,武當派的人,一個也休想倖免。」
站在玄真子兩旁的武當六位宮主,莫不聽得個個變了臉色,但玄真子依然稽首一禮道:「女施主大錯尚未鑄成,還請三思,一旦動上了手,武當弟子為保衛師門而戰,當然死而無怨,女施主帶來的人,也難免傷亡過半,在雙方死傷狼藉之後,女施主又得到了什麼呢?夫仇仍然未報,雙方生死存亡,全在女施主一念之間了。」
芙蓉城主聽得一怔,一臉厲色,大聲道:「你們武當派既說不出殺我丈夫的兇手是誰?連你們師傅封存的信函,都被說成了有人調包,老身二十年的心願,難道就此罷了不成?」話聲一落,回頭朝嚴文蘭吩咐道:「總令主,給我下令,殺!」
嚴文蘭從杜鵑手中接過那面綠色令旗,左手向上一舉,揮了揮令旗,喝道:「第一、二、三、四路令主聽令,城主有……」
她底下的話,還沒出口,突聽有人朗喝一聲:「且慢!」
嚴文蘭聽到聲音,不用回頭去看,已知是誰了,心頭止不住一陣急顫,倏地回轉身去,目光一注,這發話之人,果然是第四路令主卓少華,他身後緊隨著四個穿黑衣的使者,一起走了過來。
嚴文蘭心頭大急,低喝道:「王令主,本座正在傳達城主之令,你快回到左翼去。」
卓少華朝她拱拱手道:「總令主且請暫緩下令,容在下面陳城主。」
他自稱「在下」,已經不稱「屬下」了。
嚴文蘭望著他,目中流露出驚凜之色!
芙蓉城主想不到卓少華會在此時挺身而出,不禁臉色微變,一抬手道:「好,你讓他過來。」一面沉喝道:「王大華,你有什麼話,要和老身說的?」
卓少華拱拱手道:「在下卓少華,和這四位老前輩,想在城主和武當派這場糾紛中,充個調人,不知城主意下如何?」
芙蓉城主聽得臉色大變,怒哼道:「你果然並未迷失神志,是什麼人給你的解藥?」
卓少華微微一笑道:「城主息怒,在下被穆嬤嬤迷失神志,解藥是老哥哥給我的。」
芙蓉城主道:「你老哥哥是誰?」
卓少華道:「老哥哥就是昔年江湖上人稱飛天神魔的謝長風便是。」
他把事情推到老哥哥身上,正是獨行叟教他如此說的了。
「飛天神魔謝長風「這幾個字,聽得芙蓉城主心頭狂跳,厲聲喝道:「是他要你到芙蓉城去臥底的麼?」
「在下並非臥底。」
卓少華依然拱拱手道:「在下是奉老哥哥之命,替城主和武當派調解糾紛來的。」
芙蓉城主哼道:「憑你夠資格跟老身說調解二字麼?」
卓少華仰首向天,發出一聲嘹亮的長笑,目光一睜,射出兩道奇亮無比的神光,朗聲道:「就憑在下是長風子的口盟兄弟,和江湖各大門派上代掌門人都有資格說話,跟武當派和城主作個調人,還會不夠格麼?何況還有家師和三位武林前輩同來,城主豈可小覷了人?」
芙蓉城主冷哂道:「他們四位,只不過是老身的階下囚而已,敗軍之將焉能言勇,老身會聽他們的麼?」
獨行叟洪笑一聲道:「城主不擇手段,以迷神藥物,暗下在老夫等人日常飲食之中,再派人把老夫等人偷偷運上芙蓉城,照說以城主這等行徑,已犯江湖大忌,但老朽等人,體念城主為夫報仇,不予計較,卓少俠要老夫等人替你調解和武當派這場誤會,並非偏袒武當派,而是真正協助城主,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城主既然口口聲聲說是為夫報仇,你總不願意夫仇未報,真相未明之前,先和武當派拚個兩敗俱傷吧?」
芙蓉城主道:「你們能把真相弄明白麼?」
紫雲道長打了個稽首道:「城主放心,貧道紫雲,願以生命擔保,武當派不會用毒,毒害嚴師侄的必然另有其人,只要城主能平心靜氣,就事論事,找出疑點,共同偵查,自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玄真子眼看師叔已出面,急忙躬身行了一禮,說道:「此事能由師叔和幾位前輩出面調停,那是最好不過之事,弟子懷疑先師封存的唐老莊主那封原函,已經為奸人調了包,才加深了女施主的誤會,這封信,應該是極重要的線索了。」
他手中拿著唐宗堯的信函,親自走下石階,送到紫雲道長面前。
紫雲道長立即把信函遞給了獨行叟說道:「道兄請看。」
獨行叟只看了一眼,就把它傳給石開天和九眺先生,一面說道:「這封信果然大有疑問。」
芙蓉城主心中暗自盤算,卓少華和獨行叟等人,既已完全恢復清明,第四路人,自然全已服了解藥。
這四路人馬中以第四路實力最強,真要和自己作對,就是合三路之力,也未必能把他們全數除去,何況他們之中,又有武當紫雲道長等人在內,自己若和他們翻臉,勢必和武當派聯手,那就更棘手,自己不如暫且忍耐為是。
心念這一轉動,就冷冷的道:「好,獨行叟、石開天、紫雲道長、九眺先生,老身暫且接受你們的調停,但你們必須對老身有個交代,至少能把我先夫致死的毒藥,證明不是武當之物,老身不遠千里,勞師動眾而來,總不能憑幾位幾句空話,就偃旗息鼓的退走,這樣好了,目的不過初更才過,老身等到三更為止,若是到了三更,諸位還不能對老身有一個圓滿答覆,老身就要下總攻擊令了。」說完,右手一抬,喝道:「咱們且退到牌樓外面去!」
嚴文蘭手中綠旗一展,喝道:「城主有令,要大家退到牌樓外面去。」
她此言一出最先後退的是芙蓉城主的座轎,和中間一行人馬,接著第一、第二、第三路人馬,也一同相繼後退到牌樓外面去了。
只有第四路的人,因卓少華和獨行叟等四人出面調停,由左首走到了紫霄宮門前,卓少華已把指揮眾人的令主金牌,交給了秋月,要她一切聽四師叔董仲萱的指揮,因此三路人馬退出石牌樓以外去了,他們依然站在那裡,沒有移動。
紫雲道長回身道:「啟真、歸真、鎮山、你們也過來吧!」
一面朝玄真子道:「掌門人,第四路中尚有五人迷失神志,而且這五人均為黑道高手,不可不防,你速派本門弟子,過去予以監視,以防意外。」
玄真子躬身道:「師叔說得極是。」
這就回身朝青衣小童低低說了幾句,小道童立即領命而去。
這時啟真子、歸真子和勝鎮山三人,也已一同走了過來,朝玄真子行了一禮,同聲說道:「小弟見過掌門人。」
玄真子也稽首道:「自從師叔和二位師弟無故失蹤之後,勝家堡也傳來消息,說勝師弟久出未歸,行蹤杳然,愚兄曾要本門弟子在江湖上明查暗防,迄無消息,如今總算都回來了。」
紫雲道長道:「掌門人,愚叔給你引見,這位是峨嵋獨行叟前輩,這位是形意門石開天石老施主,這位是六合門名宿九眺先生,這位是卓少施主,九眺先生的高足,咱們此行,全仗卓少華施主之賜,不然還是全被迷失神志,今晚形勢,就不可收拾了。」
玄真子一一稽首為禮,一面也向獨行叟等人介紹了六宮宮主,接著說道:「師叔,諸位老施主,此地不是談話之所,還是請大家到宮中待茶吧!」
紫雲道長朝獨行叟等人打了個稽首道:「諸位施主,就請到裡面再作計議如何?」
於是由玄真子陪同眾人,進入紫霄宮,穿過一座大天井。
獨行叟道:「咱們就在大殿上坐一會好了,這裡視線較廣,也可以支援各處,應付變局,才不致失誤。」
紫雲道長道:「老施主認為這裡好,那就在這裡請坐吧!」
大殿左首靠壁處,本來就放著一張八仙桌,履真子立即命人搬了過來,放在中間,又去搬了幾條板凳,好讓眾人落坐。
玄真子請獨行叟、石開天、九眺先生、卓少華等人坐下。
卓少華本來有師傅在座,是不好坐的,但如今他是這一場行動的主要人物,九眺先生含笑道:「少華,你跟為師一起坐吧。」
卓少華應了聲「是」,才傍著師傅坐下。
玄真子等眾人落座之後,又朝紫雲道長和啟真、歸真二子道:「師叔和二位師弟,請入內更衣,勝師弟,宮中沒有俗裝,只好委屈你了。」
勝鎮山道:「掌門人怎麼和小弟也客氣起來了,師叔和二位師兄只管進內更衣,小弟這身衣衫,除了顏色有些像黑道中人,倒是挺合身的,掌門人不用替小弟操心了。」
紫雲道長這就和啟真子、歸真子兩人,由紫霄宮主履真子陪同,入內而去。
道士們送上香茗。
獨行叟手中拿著四川唐門老當家唐宗堯的那封信,朝玄真子道:「道兄認為這封信,不是唐家老當家的原函了?」
玄真子頷首道:「老施主說得極是,先師當日囑咐貧道二十年後,親手交與嚴師弟夫人,曾有或可化解誤會之言,若如這封信上所說,不但不可能化解誤會,倒反而承認武當派真的有毒藥了,因此貧道認為這封信一定是被奸人調了包了。」
獨行叟道:「道兄認為是什麼時候被人調的包呢?」
玄真子道:「這很難說,二師弟從四川回來,顯然是唐老施主原函,後來先師派勝師弟護送嚴師弟靈柩回去,曾把這個包袱攜去,那時已由先師親手加了封條,勝師弟因沒找到嚴師弟夫人,又把它帶回來,交回先帥,直等先師仙逝前才交與貧道,這中間就一直沒有動過它,若說什麼時候被人調包,這就無法可以確定,不過有一點,這封偽造的書信,紙張業已發黃,可見被人調包,已經很久了!」
獨行叟點點頭道:「可惜事隔二十年,有許多旁證都已無法追究了!」
玄真子道:「如能查出嚴師弟衣領上之毒,就有線索可循了。」
九眺先生道:「毒由衣衫傳入玉枕,必先延及啞門,毒藥而能輾轉相延,那極可能是沾衣毒了。」
他博覽群書,見聞較廣,由衣領傳毒,就想到沾衣毒。
「沾衣毒?」
玄真子道:「這會是什麼人使的呢?」
他身為武當掌門,從未在江湖上走動,是以並沒聽說過「沾衣毒。」
勝鎮山矍然道:「對了,只有沾衣毒才能很快傳到肌膚,透入內腑,那是魔教獨門秘製的毒藥!」
剛說到這裡,紫雲道長三人已經換了道裝走出,紫雲道長聞聲問道:「鎮山說的是什麼毒藥?」
玄真子道:「九眺先生認為嚴師弟衣領上可能是沾衣毒,勝師弟說沾衣毒是魔教秘製的毒藥。」
「魔教!」紫雲道長驀地一怔說道:「五十年前,魔教最猖獗的時候,他們的勢力由河南延伸到江蘇北部,逐漸蔓延江南,正是江南嚴家首先發難,最後聯合九大門派和各省武林同道,予以圍剿,才把那股勢如燎原的邪惡勢力一舉撲滅,當年因為江南嚴家首當其衝,故而出力最多,魔教餘孽,自然對江南嚴家,銜之入骨。」
他望望獨行叟,又道:「如果咱們能確定嚴凌峰衣領上的是沾衣毒,那就可證明殺害他的兇手是魔教中人了。」
石開天道:「說不定唐宗堯信上就指出是沾衣毒,才被魔教兇徒給換了包。」
獨行叟道:「咱們想的,或許已經逐漸接近,只是事無佐證,說了豈不是白說?」
石開天道:「那還有一個辦法,把那件衣衫再送請四川唐門去查證了。」
卓少華道:「只是據晚輩看來,此事有兩點可疑。」
石開天道:「少俠說的是那兩點?」
卓少華道:「第一,此人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唐老莊主的親筆函換去,是不是也會把那青衫換了呢?第二,就算那件青衫還是真的,經過了二十年之久,衣領上的沾衣毒,是否猶存?也是問題了。」
九眺先生點頭道:「不錯,少華這顧慮,倒是……」
話聲未落,突聽遠處傳來一陣「擋」「擋」鐘聲!
這鐘聲聽來還在甚遠,但卻響得甚是迫促,獨行叟等人雖不知其中含意,但也聽得出是遠處發生了緊急事故的警鐘!
玄真子聽得臉色大變,凜然道:「這是太和宮發出來的了?」
守真子應了聲是,望著玄真子,說道:「掌門人……」
他只說了三個字,接著另一遠處,也響起了隱隱的一陣迫促鐘聲!
全真子變色道:「這是玉虛宮。」
但在頃刻之間,遠遠近近至少有六七處鐘聲,接二連三的陸續響起,整座武當山,在這一瞬工夫,全都被一片混淆、急迫的鐘聲,敲得響澈雲霄,使人頓生風雨飄搖之感!
這本是武當八宮傳警之聲,一宮發生事故,其他七宮可以聞警弛援,如今這一片鐘聲,連續響起,豈非是說除了紫霄宮,其他七宮全都發生了變故?但紫霄宮前,同樣面對強敵,只是此時還沒有發動而已!
武當道士,包括紫雲道長,玄真子和八宮宮主,莫不悚然動容,一個個臉色大變,坐著的人,不由自主的全部迅快的站起身來。」
不但是在座的武當派這幾位首腦人物,大概齊集紫霄宮的門人弟子,聽了一片混亂的警鐘,誰都會心生凜惕,人心惶惶,好像武當派今晚當真大難臨頭一般。
步真子鐵青著臉,滿腔氣憤,急急說道:「掌門人,對方一舉偷襲七宮,咱們要不要派人馳援?」
七宮精銳,齊集紫霄,如今既然七處同時遭遇襲擊,自然要分派人手,趕赴援救。其他宮主一個個望著掌門人,等待掌門人發令。
玄真子怒容滿臉,口中「唔」了一聲,說道:「咱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武當派八宮被人一一毀去,你們各率門人立即趕去馳援……」
「且慢!」獨行叟雙手一搖,含笑道:「這是對方動搖貴派人心之計,如果道兄們此時各率門人,趕赴各宮,那就真正予敵以各個擊破的機會了。」
紫雲道長道:「掌門人,老施主之言甚善。」
玄真子望望獨行叟,疑惑的道:「依老施主之見,咱們難道就坐視不救麼?」
獨行叟道:「以不變,應萬變,目前情況未明,不宜自亂步驟。」
勝鎮山道:「芙蓉城主方纔曾說等到三更為止,如今不過二更方過,她居然派人偷襲七宮……」
獨行叟沒待他說完,搖手道:「芙蓉城主統率的四路人馬,全在宮前,這情形似乎不像,咱們出去問問她。」
石開天道:「不錯,芙蓉城主這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她在前面按兵不動,故示大方,卻去偷襲武當七宮,江湖上講的是信義,她這樣做法,未免太絕了,咱們應該去問問她才是。」
獨行叟朝紫雲道長道:「玄真道兄是貴派掌門,自該和咱們一起出去,八位宮主可分率貴派弟子,機動增援,就不用再出去了。」
紫雲道長道:「老施主說得是。」
於是由獨行叟為首,和石開天、紫雲道長、玄真子、九眺先生、卓少華、勝鎮山等七人,一同走出紫霄宮大門。
這時全山七處鐘聲,依然在混亂的交鳴之中,芙蓉城主還以為這是武當山的備戰訊號,聽得臉色微沉,哼道:「他們就是調集全山道士,今晚也要殺他個片甲不留,顧總管,你去向問他們,他們究竟作何打算?」一面朝總令主嚴文蘭吩咐道:「總令主,要他們備戰,聽我手勢行事。」
顧總管躬身應命,筆直走上幾步,大聲道:「玄真子,你們調集人手,大概是想頑抗了是不是?」
獨行叟走在前面,拱拱手道:「老夫請城主答話。」
「我是奉城主之命,要玄真子答話。」
顧總管沉聲道:「你有什麼事,和我說也是一樣。」
獨行叟雙目一睜,射出兩道攝人的神光,洪喝道:「你也給老夫退開,事關重大,你作得了主麼?」
顧總管臉色一沉,哼道:「獨行叟,你不過是芙蓉城北巖的一名囚犯,也敢對本總管如此說話?」
石開天大喝一聲道:「你不讓開,老夫就劈了你這個賊婆子。」
揮手一掌,迎面拍了過去。
他身為形意門前輩名宿,這一掌看去不帶絲毫風聲,內勁隱而不露,正是形意門以意使形,氣化無形的上乘決要,掌力之強,如同無形。
顧總管不防他喝聲出口,一掌就拍了過來,口中哼了一聲,揮手迎出。
雙方掌力乍交,顧總管頓感對方果然不愧是形意門長老,自己在功力上,就輸給了人家,急忙往後躍退,還是遲了一步,一個人生似憑空被人推了一把,上身往後一仰,又是一個觔斗翻出去了六七尺遠,才算站住,一張老臉登時脹得通紅,花白頭髮,隨風飄動,冷厲的道:「姓石的,你也……」
芙蓉城主及時喝道:「顧總管,你退下來。」
顧總管聽到城主的喝聲,才重重哼了一聲,立即往後退下。
芙蓉城主道:「獨行叟,你找我何事?」
獨行叟洪笑一聲道:「城主方才似乎說過,等到三更為止,現在幾更了?」
芙蓉城主道:「二更才過。」
「這就是了。」
獨行叟道:「老夫等人,為雙方調解,志在消彌誤會,避免雙方傷亡慘重,也是城主親口答應之事……」
芙蓉城主不耐道:「不錯,是老身答應的。」
獨行叟道:「那麼城主何以出爾反爾,另伏奇兵,同時偷襲武當七宮,教老夫等人,這調人如何作法?」
芙蓉城主一怔,沉嘿道:「獨行叟,你胡說什麼?老身帶來的四路人馬,全在這裡,幾時派人偷襲武當七宮了?」
石開天道:「城主難道沒聽到全山七處宮中響起的警鐘麼?不是芙蓉城另行派人偷襲,還有什麼人這般湊巧,正好在今晚偷襲武當七宮的?」
芙蓉城主冷笑道:「這鐘聲難道不是武當派調集全山弟子,要和老身一戰麼?」
獨行叟早就想到情形有些不對,因為芙蓉城主的實力,全在四路人馬上,她為夫報仇,光明正大的向武當拜山,似乎不可能另外派出大批高手,偷襲武當七宮,那麼這會是什麼人呢?」
七處鐘聲,連續響了一刻工夫之久,才算停住。
這一停下,頓時就使人有萬籟俱寂之感。
突聽石牌樓右翼第一路令主卓清華大喝一聲道:「城主莫要上了武當派的緩兵之計,咱們應該在他們人手尚未調集之前,把紫霄宮一舉攻破了才是!」
「嗆!」喝聲出口,右手長劍向空一揮。
這一揮不打緊,六合掌門高天祥、五師妹許瑞仙、高美雲、武功門陸鴻藻,九華劍派劉寄生、鷹爪門雷東平、太湖邵竹君、鄱陽徐桐、五龍山孟氏三雄等一干江南武林同道,隨著紛紛亮出兵刃,朝紫霄宮衝了過去。
這下大出獨行叟意外,自己等人還在和芙蓉城主說著話,第一路人馬竟然一下衝殺過來,顯見這是芙蓉城主授意的了。心念一動,立即喝道:「截住他們,卓少俠快調第四路的人上來應敵。」
芙蓉城主似是也深感意外,沉聲道:「要他們退下。」
總令主嚴文蘭手舉小旗,喝道:「第一路令主聽令,城主要你們退下來。」
那知她喝聲未已,耳中只聽一陣「鏘」「鏘」劍鳴,第二路令主三湘大俠張椿年,第三路令主金刀李千鈞各自率同本部人馬,繼卓清華之後,跟著朝紫霄宮左右翼殺上去。
這下已經很明顯是芙蓉城主有計劃的行動了,因為這兩路人馬,是總令主嚴文蘭揮動小旗才發動,她口中雖然喝著要第一路人馬退下來,但這焉知不是他們發動全面攻勢的暗號?
這一行動,看得芙蓉城主臉色大變,也看得總令主嚴文蘭目瞪口呆!
城主、總令主下的命令,居然全失了效用,這一點,也只有她們心裡才真正明白!
芙蓉城主失色道:「文蘭,這是怎麼一回事?」
嚴文蘭惶然道:「娘,女兒也不知道,他們竟會不聽指揮……」
芙蓉城主跺足道:「只怕事情有變,文蘭,快要咱們的人集中,暫且看清情勢再說。」
嚴文蘭應了聲「是「,於是嚴文蘭、顧總管、賈嬤嬤、杜鵑、畫眉、追風客鹿昌麟、翻天手吉鴻飛等人率同二十名黑衣大漢,圍著軟轎,布成了陣勢。
芙蓉城主一臉冷厲,以「千里傳音」高聲喝道:「武當派的人聽著,他們三路人馬,此一行動,由他們各自負責,和芙蓉城無關。」
只聽一片兵刃交接的廝殺聲中,傳出紫雲道長的聲音,憤怒的道:「芙蓉城主,你既已發動,何用再假惺惺說這些話了?」
芙蓉城主氣得身軀發抖,咬牙切齒的道:「文蘭,咱們中了別人的奸計,但這人會是誰呢?」
卓清華第一個手仗長劍,領先直衝過來。卓少華心頭一急,朝九眺先生道:「師傅,爹他……」
九眺先生明知他已不是大師兄了,但這話此時不能對卓少華直說,只得低聲道:「你不用管你爹的事。」
這時紫霄宮內,搶出步真、玉真、啟真、清真四子,本來留在左翼的董仲萱、秋月得到卓少華的手勢,也率同「元」(不詳姓名)、「月」(血手煞神田無忌)、「盈」
(翻天印陸浩)、「昃」(笑煞人蕭道成)、「辰」(惡財神何三元)等五人趕了過來。
九眺先生急忙朝董仲萱道:「愚兄去接住掌門人(高天樣),四師弟去接住五師妹,務必乘機把她拿下,哦,少華,你去把美雲擒來,交給秋月,就不用再出手了,可機動接應遇上險招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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