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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幻彤橙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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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季柔】富豪的楣妻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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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12:30:34 |只看該作者
第9章

  幸蘊聽著展煜的回答,只差沒昏倒在棉被裡。

  他怎麼可以……雖然明知「東窗事發」了,可是一時之間她真的還不知如何應對啊。

  老奶奶瞪著倚靠床沿露著裸肩的孫子一眼,然後眼一飄,瞄到他身旁棉被鼓出來的人形……

  「展煜?」老奶奶揚著聲音質疑。「你說丫頭就在這裡?」

  展煜點點頭。

  奶奶只愣了數秒,很快地掉了頭。「我先到樓下等你!」

  就這樣?聽著展煜穿衣的窸窣聲,幸蘊從被窩裡鑽出,憂心忡忡的問:「現在……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他依然笑得灑脫輕狂。「你就先留在上面好了,這個問題我會幫你問問奶奶,看她想怎麼辦。」

  啊?幸蘊掉了下巴。

  緊隨著樓下傳來的聲浪,更讓她的嘴巴無法合攏。

  地震、地震啊——那對祖孫「吵」得山崩地裂。

  「你這個渾小子,丫頭是那麼單純的一個好女孩,你怎麼忍心糟蹋人家?」

  「奶奶,我哪裡是糟蹋她了?你的想法不要這麼齷齪好嗎?」

  「哇——你還敢說我齷齪?都已經捉姦在床了,你還不認賬啊?怎麼?難不成你是要告訴我,是丫頭自個兒上你的床,強姦你的?」

  捉姦在床?展煜撫額呻吟,「奶奶,我跟她男未婚女未嫁的,捉什麼奸啊!」

  「好!」奶奶忽然用力沉喝:「你也知道人家幸蘊是黃花大閨女,那你說,你有什麼打算?」

  「什麼打算?」

  「你還敢跟我裝蒜?你要知道幸蘊她媽就是年輕不懂事,被男人騙財騙色,才會害得那丫頭一生下來,就是個沒爹的孩子。這孩子跟著她老媽吃的苦已經夠多了,你怎麼忍心再這樣子玩弄她?傷害她?」

  「我什麼時候玩弄她了?我哪兒傷害她了?」展煜的頭好疼。

  奶奶開始跳腳,「那你就敢做敢當,不要當個沒擔當的龜孫子!」

  展煜難忍地低咆,「我當然敢做敢當!還有,我不是什麼龜的孫子,我是你的孫子!」

  「好啊!那你敢娶她嗎?」

  「娶就娶,有什麼敢不敢的!?」

  「行!就這麼辦!」老奶奶忽然咧出笑容,臉色的變化堪稱絕技,「而且是馬上辦!」

  任祖孫倆你來我往中,一切拍板定案。

  待奶奶走遠,恍置夢中的展煜,忽然想到什麼,他望向樓上,腳步無意識的兜轉。

  在立定時,他終於忍不住對著樓梯扯開嗓門:「剛才的話你全聽見了?那……你說呢?」

  樓上的安靜讓人無法消受。

  「我要娶你,我答應奶奶了,你聽見了嗎?」手用力握住扶梯,他的指頭關節微傲泛白,「雖然是我一個人說好,雖然我知道還要經過你同意,可是我希望你同意,我希望你……嫁給我。」

  「對不起,我不能同意。」一道細微怯弱的聲音飄送過來,讓他的眼睛猛地一瞠。

  他難以置信的瞪著樓梯口的她,心裡揪著自己想像不及的痛。這一刻,展煜忽然瞭解到,原來自己的堅強不是絕對的無懈可擊。

  「為什麼?」他粗嘎問。

  「因為……我不想勉強你。奶奶那邊我會跟她解釋清楚,你不用擔心。」

  他原地打轉的苦惱模樣完全落入她眼裡,幸蘊不想他因為自己而成為一頭困獸。

  「我——誰說我勉強了?我是、我是——」迎著她晶亮的眸子,他嘴角抽搐,「你這女人真的好麻煩,你到底想不想跟我在一起,不就是一句話而已!」

  「我想。」緩步下樓,她的聲音聽來悲涼卻果決,「我當然想跟你在一起,雖然我不敢奢求什麼永遠,可是我一直在想,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多一天就算一天,可是現在……」

  「現在怎麼樣?只要你點個頭啊。」

  「可是我不想為難你。」

  「除非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事,否則沒有任何人可以為難我!也包括我奶奶。你懂了嗎?」

  他開始懷疑,在下一秒鐘,自己可能會衝上去攫住那個蠢丫頭,也許是賞她幾顆爆栗,或者是,將她按倒瘋狂的與她做愛。

  只要能讓她清醒一點,能讓她的眼光不再迷濛無助,他都會去做!

  他仰天吁了口氣,視線拉回她臉上,認栽的表情像極了誤觸陷阱的野獸。「娶你是我自己的希望,我要你,很認真的想娶你。現在我就向你求婚,你……願意嗎?」

  他在向自己求婚?雖然他的話一點兒也不浪漫,口氣一點兒也不溫柔,可是他眸子裡的深情,卻足以令她心悸。

  突如其來的狂喜讓幸蘊暈陶陶,她在做夢嗎?直到他趨前將她摟入臂彎裡,感受到他的心跳,她才恍然乍醒,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她何等的幸運,可以獨攬這天之驕子的寵愛?

  「可是你不怕嗎?」她玩弄著他的衣領。

  「怕?」這個字引起他很大的興趣,「怕什麼?」

  幸蘊怯怯道:「我怕到時候你會後悔,娶了個倒霉的妻子……啊!」話未說完的幸蘊低呼一聲,被他的臂彎挾著走。

  「你又說了那個字眼,你該罰,服不服?」

  「不服、不服……我不服——」

  他抱著她上樓,進到他的專屬天地,將她拋在大床上,展煜故作猙獰地躍身撲上,她尖叫閃躲,不時咯咯笑著。

  兩具身體在床上翻滾、追逐……最後他抓住她的腳丫子,一把拖往自己跟前,然後他撩起她的裙子,沿著白皙的大腿內側親吻。

  幸蘊再度癱在他懷裡喘息呻吟……

  他再次的愛她,用了更多的時間去延續柔情蜜愛,讓纏綿的身心合為一體。

  窗外的墨色逐漸褪去,卻絲毫無損一室甜膩的氣息。

  「我忽然開始害怕天亮。」她在他懷裡癡語。

  「這麼貪心?那我是不是該……」他湊在她耳畔低語,逗得她咯咯笑。

  「什麼嘛,我才不是那個意思。」唉,賴在他身上撒嬌的感覺好好。「我從來沒有過過這樣幸福的日子,我第一次感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運的人,可是……我又害怕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好像只是一場夢——」

  「不是夢。」這怎麼會突然呢?從頭細想,展煜這才明白,在他無法坐視旁觀她的任何事之時,他的心早已被她吸引。捧著她的臉緩緩烙下吻痕,肅穆的表情滿佈動人心弦的柔情,「你會一直這麼幸運的,相信我。」

  幸蘊嗚咽一聲,埋入他懷裡。

  不管未來如何,她相信能擁有這一刻,她已是全世界最幸運的女人。

  展煜和幸蘊要結婚的事,震撼了所有人。

  「你確定這是你要的?」婚禮前,展母問著兒子。

  「確定。」展煜堅定且平靜:「媽反對?」

  「我反對有用嗎?」劉淑嫻苦笑。

  「媽還是不喜歡幸蘊?」

  「不,不是我不喜歡那孩子,這陣子我一直在觀察她,發現她真是個懂事乖巧的好女孩,只是我擔心的是……她真的合適當你的妻子嗎?」她低歎一聲,「當家作主,有時候懂事乖巧還是不夠的。」

  展煜頷首,他明瞭母親的顧慮,她是擔心幸蘊柔弱的性格,無法應付豪門的鬥爭。「媽,別忘了,還有我在。更何況,我是娶妻,不是討幫手。」

  兒子的篤定自信讓劉淑嫻寬心釋笑,「是啊,她還有你在。看來那丫頭是比我還幸運。也好,你總算肯結婚了,那麼我對展家、對你爸爸也有了交代。你放心,好不容易巴望到現在才有個媳婦,我沒有不疼的道理。」

  望著母親轉身離去的背影,在這一刻,展煜忽然覺得母親好像一下子老許多,他的眼一暗,緊縮的聲音忍不住衝出:「媽……」

  「還有事?」

  「謝謝你,你辛苦了。」劉淑嫻愣望著那個說完話拔腿就走的兒子,眼眶逐漸泛紅。

  抹著淚水,她綻著欣慰的笑容。值得了,就衝著兒子一句話,這些年來的辛苦都不算什麼了。

  她感謝上帝,賜予她這個桀騖不馴的兒子一顆柔軟體恤的心。

  或者她該感謝那個准媳婦?劉淑嫻由衷的開懷一笑。

  展煜快步走往奶奶的房間,他的心情跟腳步一樣的輕盈。

  老遠就聽見奶奶的笑聲,更讓他不自覺抿笑。

  「阿珍啊,我是專程打電話通知你,過兩天你可以回來辦喜事了,阿煜跟丫頭的婚事成了啦。這有什麼好懷疑的?我早說過了,只要我故意說要認丫頭當乾女兒,這丫頭就免不了被找麻煩,咱家那臭小子就會看不過去,這挺著護著,也就護出感情來了,你瞧,呵呵呵……」老奶奶掛完電話,轉身發現了僵立在門口處的展煜。

  「你聽到了什麼?」奶奶問得好心虛。

  「就聽見奶奶的笑聲,呵、呵、呵。」展煜咧嘴模仿奶奶的「奸笑」聲。

  「就這樣?」她暗鬆一口氣,「嘿嘿嘿……」

  「嘿嘿嘿……」他也陪著她嘿笑。

  呵過來嘿過去一番,然後展煜轉身掉頭就走。

  「唉?」奶奶可迷糊了,朝孫子的背影追問著:「這樣子就走了?你來找我沒別的事嗎?」

  「有。」展煜掉頭,似笑非笑道:「本來想問奶奶是不是能聯絡得上幸蘊她媽,回來主持婚禮,不過,奶奶已經辦妥了,不是嗎?」

  呃?展老奶奶眨眨眼,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發現孫子走遠的身影,忍不住低咆:「你這臭小子,居然連奶奶也耍著玩!明明聽見了還故意騙我——」碎念的聲音戛然而止。

  沒事的好啊。合該就是這樣的。奶奶忽然發現,這臭小子這次裝的還真是……好奸。

  什麼樣的理由,能讓這個壞小子明知被設計還不計較?甚至裝迷糊地往陷阱裡踏?呵呵呵……

  展煜聽著背後奶奶那簡直近乎囂張的笑聲,不禁笑了。

  皆大歡喜的,又有啥好計較呢?

  幾天之後,展煜和幸蘊的婚禮閃電舉行。

  參加完婚宴的當日,於家三口個個表情凝重,關起門來結算「盈餘」。

  「全毀了。當初本來說好,如果志揚把梅家那丫頭追上手,到時她自然會拒絕當媽的乾女兒,結果呢?志揚,你也太不中用了,還說什麼等追上手再甩掉她?現在是誰甩誰了?」於守義忿忿道。

  「這怪得了我嗎?我怎麼知道表哥會來插一腳?是表哥唉,公認最有身價、最年輕的大富豪,我拿什麼跟他爭?」志揚滿腹委屈,「只是我實在想不到,一向眼高於頂的表哥怎麼會突然說娶就娶?難道這個梅幸蘊真的有過人之處?」

  「哼,她當然有。」展秋香冷哼,插嘴道:「她啊,帶煞最厲害。我告訴你們,這些日子來,我已經把她的底細調查得清清楚楚。結果你們知道嗎?認識她的人都叫她什麼嗎?霉女,倒霉的霉啊!聽說凡是跟她有關係的,都逃不過霉運,我看啊,阿煜這小子是想不開,嫌他的江山太大,想娶個霉妻來帶衰……」

  「那怎麼成?要是展家真的被拖垮了,那將來我們還圖什麼?」

  「笨!就算展家沒被拖垮,有展煜那小子在,你以為你能撈到什麼好處嗎?現在我倒覺得讓那死丫頭嫁給展煜,反而是件好事,至少奶奶手頭上的資產,我們還可以保有機會。最好的是讓那個霉女進門,這要是剋死——」於守義顧忌著老婆,打住話。

  展秋香哪聽不懂弦外之音,不悅地板著臉,」你想說最好她把媽剋死,你才有機會弄到媽手上的那些財產吧?」

  「我沒這樣說。」

  「你心裡就是這樣子想。於守義,你也不自己想想,要不是當初你一心一意要自立門戶,害我那些資金都賠了進去,現在也不會落到進退兩難的地步。你現在倒好,居然敢詛咒起我媽來了?雖然我跟她一直處不來,可是她好歹也是我媽啊。」

  「誰詛咒她了?這生老病死誰不會?更何況她年紀那麼大了,什麼時候兩腿一伸也說不定,喂,我可是在為你設想,你懂不懂?」

  「哼,為我設想?說的真好聽,你是為自己,還有外面那個野女人!」

  「什麼野女人?你這女人就是有疑心病,只會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有沒有你心裡有數,不過我警告你,最好真的只是我的懷疑,否則……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你——」

  於志揚忙不迭地喝道:「喂喂,你們怎麼愈說愈離題啊,我們現在是在討論表哥的婚事,不是嗎?」

  於守義掉頭一吼,「有什麼好討論的?你不服氣的話,現在就去找展煜,然後告訴他,他娶了個天大的霉女,注定一輩子要倒霉。」言罷忿忿拂袖離去。

  啊?於志揚難以想像的瞪視父親,這太狠毒了吧?居然叫自己兒子去送死?他索性二郎腿一蹺,對外頭的追逐叫罵充耳不聞。

  「於守義,你上哪兒?你給我站住——啊!」庭外傳來展秋香歇斯底里的咆哮:「誰!?誰家的死狗在這裡大便的?嗚……我這雙新鞋……」

  「哈哈哈……踩到了喔?就說嘛,今天才被那個霉女叫一聲姑姑,馬上就走狗屎運了,哇哈……嗯——」於守義幸災樂禍的笑聲戛然靜上。

  外頭有了短暫的安靜,於志揚正納悶的時候,已經傳來母親的尖叫:「志揚、志揚,快點,快出來啊!你爸爸不對勁……」

  志揚步出一看,立即將嘴歪眼斜的父親緊急送醫。

  經診斷,於守義中風,顏面神經受損。雖未危及生命,但要恢復正常,恐怕也要花費相當的時間。

  「媽,今天那個霉女是不是也叫了爸一聲姑丈?」志揚拖長的聲音充滿乏力感,「我忘了……她是不是也招呼過我?」

  展秋香愣了愣,馬上橫眉豎目,「呸呸呸!你少在這兒唱衰自己,咱們都是福大命大的人,再說又不住在一起,她煞不到的啦。」

  頓了半晌,補充,「不過以後沒事的話,還是少過去展家。」

  「可是……」志揚眼裡有著邪惡,「我倒是很想明天就過去瞧瞧。」

  「瞧什麼?」

  「瞧表哥啊,看看他跟那個霉女今晚洞房之後,是不是還安然無恙?搞不好他還會比爸更慘。」

  更慘?不會吧?展秋香打個冷顫。

  於志揚這話說完不久之後,展家的新房裡,果然開始一張扭曲的臉……

  幸蘊坐在梳妝台,望著那斗大艷紅的喜字,心裡被那種洋洋喜氣填滿,想著婚禮的一幕幕,讓她的眉在笑、眼也在笑。

  當他牽著她的手步上紅毯的那一端,目光深情交會,她的心裡不斷反覆著那句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她相信自己的生命將從此不一樣,而身邊的這個男人,她的丈夫,將扮演著那個不可或缺的角色。

  凝視著鏡裡精妝玉琢的嬌艷容貌,她無法想像自己也能這般美麗……她不禁傻笑了。不知羞啊!

  可更羞人的,還是奶奶那些叮嚀囑咐。

  「奶奶盼著抱曾孫盼好久了,你可不要讓我等太久,所以啊,什麼安全措施那一套的玩意,奶奶我可是不許的喔。」

  「是啊、是啊。」身為伴娘的小莉也在一旁湊熱鬧,「記得穿上我送給你的那件喔,保證讓他馬上流鼻血!」

  「小莉——」幸蘊顧忌的瞟了眼奶奶,制止口沒遮攔的小莉。

  誰知更口沒遮攔的話才要開始,奶奶笑吟吟地說:「沒關係,流點血才能新陳代謝。他的鼻血愛怎麼流,奶奶不管,他只要記得給展家留種就行了。」

  想到這兒,幸蘊捧著發燙的臉頰,低低笑著。瞄了那件超性感的睡衣,她拎起,往浴室踏入。

  不久,熱氣氤氳中步出一具體態絕美的胴體,她走向那張新床,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

  驀地,一陣模糊的悶痛自她小腹間傳來。

  幸蘊傻住了,下意識的在心裡算計著……糟!不會吧?這總是不準時問候的「親戚」,不會挑這個時候來吧?

  最後,她的猜想得到了證實。

  此時外頭傳來一陣略嫌凌亂的腳步聲。

  是新郎倌展煜——洞房夜的男主角。他踩著微醺的步伐回房,臉頰因酒精作用而燒紅,兩眼因見到她而炙熱。

  「你好美……」摟著新婚嬌妻,他貪婪俯嗅著她身上的花香味。他將她撲倒在床,讓她的雙手高舉過頭,然後狂吻她的小嘴,大手也直接霸住她的乳房恣意揉捏……

  幸蘊感覺自己的乳尖在他掌心下逐漸硬挺,體內狂升的渴望讓她渾身熱燥,然後她發現他解著褲頭……

  「你……你先去洗個澡,好嗎?」也許沖個涼對他會比較好?

  「呃?」身上的他愣了愣,然後咧嘴笑了,醉眼裡滲入難得一見的淘氣,「好,那你乖乖在床上等我。」

  待他離開,幸蘊虛脫般的癱軟在床。也許她也該沖個涼,她想。水流聲停止的那一刻,她才猛然跳離那張床。

  正想著怎麼開口告訴他時,她的眼光往浴室瞟去——嗅,她的心在呻吟。

  她的丈夫,正毫無保留的對她展現那雄偉的男性身軀。

  展煜走向她,兩手繞往她的臀後施壓,然後貼上自己。

  她下腹那種烙鐵般的火熱頂觸,讓幸蘊倒抽口氣。

  突然他伸手抓住她的小手,按往那火熱的源頭。

  當幸蘊怯生生的圈起掌心時,他的濃眉微顫,緊縮的下顎逸出模糊的氣聲;同時間,幸蘊感覺掌心包裹的堅硬竟像在動……害得她急忙抽退,瞠眸以對。

  望著她受驚疑惑的神情,展煜忍著快進出血管的熱力,摟住她輕舔著她的耳垂,輕道:「你感覺到了?是不是?」

  是的,她當然感覺到了,只是這樣子的感覺卻讓人……欲哭無淚啊!

  當他抱著她走往那張床,再度試圖褪去她身上的衣物時,幸蘊再也忍不住了——

  「不行,現在不行吶——」她抓住他蠢動的手。

  「現在不行?」展煜皺著眉。

  「嗯,今晚不行。」她的聲音愈來愈低。

  「今晚不行?」洞房夜不行?

  「因為……我親戚來了。」她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了。

  「你親戚來了?」展煜掉頭望呀望。

  幸蘊吐著歎息,然後附向他耳朵,說了幾個字。

  展煜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好古怪。

  他眉頭輕顫,嘴角微抽,目光茫然……她柔軟的乳房還捧在自己掌心中,來自下體的漲痛讓他的俊臉扭曲成一團。

  挺慘的表情,醫院那方的於志揚一語成讖。

  他乾笑的離開她身上,「你親戚……鬧洞房?」

  「我也沒辦法……你還好吧?」她偷偷咋舌,掀開眼皮。

  他故意皺著眉頭。「不好。我就像被人放了把火,正燒著一樣,簡直是糟透了。」

  「那那那……可是我我……」她差點咬著舌頭。

  他被逗笑了,低歎地擁著她入懷。

  「你這個小傻瓜。」語氣中滿是寵溺的愛意,他湊在她耳邊,邪惡低語:「其實也不是沒別的法子滅火。不過你今天也累了,就先放你一馬。反正來日方長,你會有機會彌補我今晚的損失……」

  幸蘊羞紅臉,卻忍不住滿足般的低喟。是啊,來日方長,她微笑枕臥在他懷裡。

  他們將親密依偎無數個夜晚,也將迎接每個朝陽,在彼此懷裡聽見對方第一句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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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12:31:01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

  兩天之後。

  「呵呵呵……來,阿煜啊,這是奶奶特別讓英嫂給你堡好的湯,很補的。」

  「唉唷——丫頭你是在幹什麼?誰讓你拿這麼重的東西?從現在開始,不許你再搶著幫忙做事,懂嗎?」

  說實在的,幸蘊不懂。

  這奶奶疼孫子、孫媳婦是天經地義,可是也沒必要老是對著她的……肚子直笑吧?

  最後還是有勞丈夫幫她解迷津:「你還看不出來嗎?在奶奶眼裡,從結婚那天開始,你的肚子就有窩藏她寶貝曾孫的嫌疑了。」

  「可是事實上……」

  「所以,如果她知道你親戚還賴著不走,那……」展煜故意逗得她滿臉窘迫,抿嘴笑道:「那我保證,家裡養的那對鸚鵡就慘了。」

  關鸚鵡什麼事?

  「喔,這個順便提醒你一下,以後如果看到奶奶『操』那台點唱機,拿著麥克風鬼吼鬼叫時,那代表她心裡正不爽,那時你自然就會看到陽台那兩隻鸚鵡,在籠子裡撞得東倒西歪,大概是頭暈吧,接下來好幾天,它們大都是吃不下東西的。」

  「好可憐……」她有這麼帶衰嗎?連家禽鳥獸也遭波及?

  展煜發現這個「笑話」並未緩和她的緊張,只得趕緊道:「你擔心個什麼勁?相信你丈夫,等你親戚一走,這個問題就交給我來搞定。」他指著她的肚子,信誓旦旦。

  然後他終於看見他的新婚妻子進出笑聲,羞得躲入他懷裡。

  「反正……只要不說,奶奶就不會知道。」她自我安慰。

  他皺著眉,「這種事跟誰去說?除了最親密的人……」以一記輕吻傳達他未完的話。

  「除了你,誰也不會知道。」幸蘊大膽的為他接下話,環抱著他的腰,貼著他的胸,甜蜜綻笑。

  她知道,這男人的甜言蜜語,就是這樣了,但,這樣也就夠了。

  只不過,這兩人的守密「共識」卻似乎不怎麼順利。

  「喂——小莉,你不是說要過來看我嗎?那你可不可以順便幫我帶東西過來?」幸蘊的聲音壓得好低:「蘋果麵包。記得多買一點……」

  這些話讓展煜聽見了。

  須臾,他丟給她一隻購物袋,「喏,給你。」

  「什麼……啊!」不解的幸蘊,打開來一看,然後低呼出聲。

  一旁傳來丈夫的解釋:「店員說蘋果麵包除了沒夾心的那種以外,還有什麼夾草每、夾豆沙的,我不知道你要哪一種,所以乾脆全買了。赫!你還真是嘴饞,居然流口水?」

  噢不——幸蘊仰頭看著丈夫,癟著嘴。

  她流口水是因為嘴角抽搐,而嘴角會抽搐,是哭笑不得的肌肉在作祟。

  嘴裡取笑妻子的展煜,看來卻是很高興。「你喜歡什麼的?夾草莓?夾豆沙?還是——」

  她艱澀的打斷他的話:「都喜歡。夾、夾什麼……都好。」只要是你為我買的。可是,現在不是這個問題啊……

  好死不死的,此時小莉正好抱著一袋「蘋果麵包」跨進房間。

  看到幸蘊一臉尷尬,小莉滿是不解,幸蘊附在小莉耳邊,低聲解釋。

  當她得知內情時,笑歪了嘴,「哈哈哈……我被你打敗了,展少爺、展董事長,你真的不知道還有另一種蘋果麵包嗎?而且還可以長翅膀,讓人好自在喔,借你看一下好了。」

  展煜趨近探視小莉手裡的紙袋,濃眉揪得死緊。

  「小莉,好了啦,不要笑了。」幸蘊根本不敢去看他。

  「有什麼好笑的?沒用過當然不知道。」他頭一甩,快步跨出房間。

  「小莉你還笑,看你把他氣得……」望了丈夫離去的背影,幸蘊也忍不住噗哧跟著笑出聲來。

  「你才是不該笑的。」小莉卻開始嘮叨起來,「後!新婚唉,你大姨媽也真的太不夠意思了吧?虧老奶奶還要她孫子留種?你很笨唉,人家現在的醫學連這個也能安排,你就不會——」

  「噓噓……小聲點啦,別讓奶奶聽見了。」幸蘊忙著制止小莉高分貝的聲浪。

  「已經聽見了。」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

  幸蘊和小莉掉頭望去,正好瞧見奶奶垮著雙肩離去的背影。

  「完了……」幸蘊整個人倒仰床鋪。

  「沒這麼嚴重吧?」小莉聳肩。

  沒多久,小莉馬上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啊——我受不了了!後,拜託,有錢人家都喜歡自己殺豬的嗎?」她指著耳朵跳腳,「誰呀?到底是誰在鬼叫?」

  是奶奶,她在唱歌。她在不爽了。

  苦笑不語的幸蘊,心裡更體恤那兩隻鸚鵡了。

  這麼中氣十足的歌聲,大抵也只有奶奶才能唱得出來了。

  「……同胞們起來,同胞們起來,快快走向戰場……」

  這一晚,整座豪宅在舉行「閱兵」大典。

  轉眼間,幸蘊嫁人展家已經數月了。

  想當初,這樁婚事一傳開,立刻轟動整個社交圈,攀親未遂者的,扼腕歎息;多事八卦者的,蜚言流語,都早早將這位幸運女主角的名氣炒熱。

  可以想像的是,幸蘊成了狗仔隊的焦點。從出生背景到成長過程,不論好壞真假,悉數成了所謂的「大內幕」。

  最引人津津樂道的,是「梅幸蘊」這三個字過往的「霉史」,而最受人密切注意的,就是男方一家人的禍福吉凶了。

  哪怕是展家死了小狗小貓,也會被拿來大作文章。

  大家都等著看,看鴻運當頭的展煜,是否能抵制霉妻的煞功。

  某知名八卦週刊,當期就有這樣的標題——

  當代富豪VS.絕代霉妻。

  這本週刊也出現在展家大廳。

  昨晚秋香姑姑來過之後,幸蘊就發現它了,只是當時她不動聲色的收了起來。

  直到今天早晨,送丈夫出門之後,幸蘊才拿出週刊,然後翻也不翻的,「咚」地一聲往垃圾桶一扔。

  沒啥好看的。裡頭的東西都是別人寫的,可日子是要自己過。

  迎著窗口飄送的晨風,她汲口氣,乍時精神氣爽,嬌麗的臉龐也囚自信而容光奐發。

  一番梳妝,淡掃蛾眉,端莊典雅的套裝,讓幸蘊看來高貴迷人。

  又是一天的開始嘍!

  幸蘊翻著日誌,留意吩咐該辦的事項:大舅公的壽禮、維修空調、議長夫人的茶敘……

  好忙,幸蘊抿嘴笑得挺開心。

  不久前,在展煜的堅持下,展母放下諸多瑣碎雜務,出外度假去。順理成章的,幸蘊扛起當家的責任。

  一開始,幸蘊的確有點兒怯場,她怕自己不知道怎麼去指揮下人們,她更怕自己能力無法與這些財大氣粗的親戚周旋。

  可事實上,幸蘊發現一切並不如自己想像的那麼困難。

  也許她不諳傳達命令,可是她每次請人家幫忙的事,卻從未受阻,甚至得到的效果也總是超過她所預期的理想。

  至於那些親戚們、官商名流等輩,就更沒什麼人會為難幸蘊的。

  對他們來說,比較起她那個幹練婆婆、火爆丈夫,還是怪癖奶奶來說,幸蘊是不具備殺傷力的,更毋需費思量較勁或款待,久而久之,倒在一種卸防的氛圍裡,她釋放的善意終於得到回應,並獲得相等的回饋。

  只除了秋香姑姑那一家子……唉。

  這樣的歎聲只是種遺憾,卻無損她臉上的粲笑。

  時日的浸染,讓幸蘊知進退,也開始學會選擇自己想要的方式去過日子。

  而且她相信還會一天比一天好,因為有他的愛支持。

  走往那張大床,整理著凌亂的被褥,昨兒夜裡的恩愛,讓幸蘊雙頰迅速竄紅。

  搖著頭,她不免懷疑,這男人怎麼能這般勇猛?這般忙碌的生活,明明該是疲憊不堪,可他還是……就像昨夜,應酬夜歸的他,明明是喝了酒,卻像是誤飲春藥似的,硬是折騰了她一夜。

  抿著羞澀的笑,幸蘊趕緊拉回神志,撿起昨夜他狂野扯掉的襯衫,順手置往衣物簍時——

  衣領某處突兀的色彩,抓住了幸蘊的目光。

  是口紅印,一記不屬於她的唇印。

  幸蘊握著襯衫的手開始顫抖,種種想像開始在她腦中演繹。

  不會的,他是去應酬嘛,難免會進出風月場所,這是避免不了的,誰叫她的丈夫是這般出色迷人?

  她一再告誡自己不能犯疑心,她該信任自己的丈夫,可是……可是,怎麼她就是好難過好難過。

  「丫頭啊,你起來了嗎?」房外忽然傳來奶奶的聲音。

  「喔,起來了。」幸蘊快速抹去淚水,連忙將衣服塞回,才前去開門。

  「坐一整天也挺悶的呢,你還是陪奶奶出去走走,然後中午我們就到公司去找阿煜,聽說那附近一家日本料理還不錯,奶奶帶你去敲那臭小子一頓。」奶奶還是精神抖擻。

  「那是不是要先打個電話告訴他——」

  「不用了,不就是中午吃個飯,這麼麻煩幹什麼?咱們不要小王送,就坐計程車好了,到時給他一個『捨不賴匙』!」奶奶每次展現美語課的成果,總會讓人捧腹大笑。

  幸蘊笑了,笑得很努力。

  台龍集團,董事長辦公室。

  此時,有一男子射出一記冷冽的目光,緊緊鎖住端坐在沙發內的人。

  「唉唉唉,你不要這樣子看人嘛,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嚇死人啊?」沙發裡的黃承業,發出招架不住的求饒聲。

  「哼。」展煜收回視線,翻著卷宗,毫無表情的哼道:「你要真的那麼怕死,就不敢亂說話了。」

  「我哪有亂說話,我只是陳述事實,難道你一點也沒感覺?我看密斯布朗這個洋妞,對你很有意思。」

  「那又怎麼樣?」他抿著唇。

  「那也許事情就會有轉機啊。」黃承業侃侃而談:「你想想,密斯布朗是代表她父親來台灣勘查這次合作案的作業進度,如果她肯幫忙,也許能夠說服她父親同意修改合約,那麼公司就不會面臨賠償的危機啊,你想想,這是多麼難得的機會,她今天中午不是約了你?你該好好把握的啊。」

  把握什麼?賣笑?還是賣身?展煜瞪著眼,壓沉嗓子,「如果我不呢?」

  「那就……」黃承業臉色一垮,唉聲歎氣起來,「那就只好自認倒霉,誰叫倉庫失火呢,所有成品全毀了,工廠再怎麼趕工,也肯定無法如期出貨裝櫃,只有等著賠錢,唉,這一損失就是十幾億歎。你難道不會心疼?」

  「當然心疼,只是沒想到我的身價就值這個數字?」他的聲音陰沉駭人。

  「啊?」瞧著那方隨時可能襲向自己的拳頭,黃承業咧嘴訕笑,「這沒那麼嚴重啦,不過就是各取所需,你就當是逢場作戲嘛,反正又不吃虧,我想幸蘊也應該會諒解……算了,反正賠的是展家的錢。」要是挨了拳頭,痛的可是自個兒的皮肉。

  瞧著承業識趣的閉嘴,展煜的臉色逐緩。

  誠如他所言,公司是展家的,而他這番緊張,只是護著展家罷了。

  「你說的我都瞭解,該怎麼做我自有打算,不過我還要要對你說……謝謝。」

  轉身正想走人的黃承業,腳步當場打結,他像聽見了啥驚異的話,開始了一臉的不自在。然後,嘴角囁嚅老半天,終於忍不住的,緊握雙拳,轉過身來,生氣的嚷道:

  「展煜,你也想想我家裡的那四個孩子吧,就這樣子把我一腳踢掉?你還有沒有一點人性啊?」

  馬上意會過來的展煜,憋著笑,「我為什麼要想你家那四個小孩?你造的孽關我什麼事?」

  「是不關你的事,可要是少了這份薪水害他們餓死,就是你造的孽了!」

  展煜瞪著老友悲憤欲絕的樣子,歎了口氣,心想:怎麼差這麼多?一樣是「謝謝」、「請」和「對不起」幾個字,這幸蘊說得流利自然,別人也聽得愉快自在,怎麼從他嘴裡說出來,只得到「我哭給你看」的待遇?再下來,是不是還要「死給他看」?

  展煜無奈地走近他,「黃承業!我什麼時候說要踢掉你了?」

  「可是……你剛剛——」剛剛那麼客氣?這死囚被處決前,總會吃得特別豐盛啊。

  「我剛剛怎麼樣?我不過是謝謝你對公司的盡心盡力,有什麼不對?」

  「本來是對的,可是由你來說……就是不對。」黃承業說出話,頻頻後退,抓著耳朵乾笑,然後連忙轉移話題,「那你剛剛說的打算是什麼?」

  「直接面對。」展煜走回辦公桌,毅然道:「等今天跟密斯布朗見面之後,我會直接讓她明白倉庫的意外事件,同時評估整個出貨狀況。」

  「可是,那樣的風險太大——」

  「什麼會沒風險?難道我坐在這個位置,就是在等天上掉錢下來嗎?」展煜凝斂氣息。

  創業維艱,守成不易,這些年來,他隨時都必須面對的,就是風險。

  「好吧。我會先把資料準備好。」黃承業點點頭,對他的臨危不亂流露服氣的神色。

  「等等。」展煜喚住他:「你明天是不是要帶孩子過去家裡?」

  「是啊,我那些小混球就是喜歡黏著你老婆,成天吵著要去找幸蘊阿姨,再這樣下去,連我老婆都要吃醋了。」

  展煜不禁泛笑。該吃醋的人是他吧?幸蘊所在之處,總是充滿歡笑……忽然發覺一道奇怪的目光,眉頭一皺,「你那是什麼表情?」

  黃承業快速應道:「沒、沒什麼。」只是自己已經掉了一身雞皮疙瘩罷了。他簡直無法想像這魔頭的微笑,也能這般……溫柔?

  展煜整色續道:「我要提醒你,有關公司營運失利的事,絕對不要讓家裡的人知道,尤其是幸蘊。」

  「為什麼?」

  為什麼?「這還需要理由嗎?」

  「可是她要是問起,那——」

  「你就說一切都很順利,公司很賺錢,就這麼簡單。」

  「喔——」黃承業明白了他的用心。「你是怕她擔心?」

  展煜已經低頭開始忙碌手邊的工作,漫不經心應道:「我不是娶個人來幫我操心的。」

  「看來……你對她還真的有心——」下文被打斷了。

  「我也不是請個人來陪我打屁的,如果你還記得家裡有四個小孩——」展煜的話還沒說完,眼前的人已經咻地消失不見。

  近午時分。

  展煜依約來到公司附近的露天咖啡廳,等候密斯布朗的出現。

  突然——

  「嗨!」他的肩膀被人大力拍了下。

  轉頭一望,發現竟然是奶奶和幸蘊。

  「奶奶,你們怎麼會在這裡?」他瞟向幸蘊,為她的清麗亮了眼。

  「怎麼?我們來看你,你不高興嗎?」奶奶撤嘴。

  「我沒有不高興,只是……太突然了。」

  尤其是奶奶興奮的要他請吃飯時,更讓展煜措手不及。

  「你這臭小子,幸蘊可是難得來公司一趟,你竟然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幸蘊搶在他解釋前道:「奶奶,你不要怪他,是我們來得太突然了,阿煜他公司還有事情要忙啊。」

  展煜突然萌生一絲愧意。他貼心的小妻子,永遠是這般善解人意,更讓他不知如何以對。

  「我是真的有重要事情要辦,要不……我先讓承業帶你們去吃飯——」

  「不用了,你還以為我們是來要飯的啊?丫頭,咱們走!」奶奶火大了,硬拉著幸蘊走人。

  「唉——」展煜的手停留在半空中。

  「哈囉——」不遠處的布朗小姐正在對他招手。

  算了。也只有先這樣子。按捺住轉折心緒,他還要重要公事待辦。

  幸蘊頻頻回頭,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

  他沒追上來。

  低著頭,雖然她能體諒丈夫的忙碌,可是……望著美麗的裙擺,她還特別換上他送的新衣呢。

  唉!這樣的歎息只能往心底擺,因為那頭碎碎念的奶奶,還有待她的安撫。

  「我怎麼會養出這種孫子來?簡直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奶奶,你不是說今天買了件好東西?」幸蘊企圖轉移奶奶的注意力。

  「是啊是啊,這東西可妙的呢,等回去時你就知道了,呵呵呵……」這一招果然奏效。奶奶忘記了叫罵,急著招呼計程車回家。

  「叭叭!」此時,兩記喇叭聲傳來。

  「奶奶!」於志揚探出車外,向她們揮揮手。「你們上哪兒?要不要我送啊?」

  幸蘊和奶奶就這麼搭上他的車。

  車子才剛走沒多久,志揚突然一聲驚呼,「那不是表哥嗎?他身邊還帶個女人呢,後,還走得這麼近?兩人有說有笑的呢。表嫂,你快看啊,看見了沒?他們走進那家餐廳了……」

  看見了。幸蘊咬緊唇瓣,團上眼。她不想看了。

  「只是吃個飯而已,說不定是招待客戶,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丫頭,你別理志揚說的。」

  「奶奶,我知道。」她當然知道,這真的沒什麼。只是,她忽然感覺到掌心處來痛意,她的指甲不知何時深陷其中。

  不該這樣子的,她不該讓自己痛苦,於是乎她試圖鬆手……只是偏偏於志揚接續的話,卻讓她雙拳再度緊握。

  「我現在終於知道表哥是挑對人了,換成是我,也想找一個安分窩在家裡幫忙生小孩的人,碰上這種事就省得麻煩了。

  也對啦,表嫂是該看得開點,像表哥這樣成功的企業家,就算是多娶幾個小老婆也不為過,反正該你拿的也少不了。

  聽說表哥還替表嫂的媽媽買了棟別墅啊?這就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表哥出手這麼大方,難怪表嫂不計較。不過也該讓他舒解舒解的啦,否則像他最近這麼倒霉,不是倉庫被火燒了,就是被告毀約,看來是輪到他倒霉的時候了……」

  奶奶原本掄緊欲敲向他頭的拳頭停住;而幸蘊也驚訝的瞪大了眼。

  怎麼會這樣?她們同時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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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12:31:25 |只看該作者
第11章

  這一晚直到九點,展煜才回到家。

  他原以為自己可以趕回家吃晚飯的,只是還是身不由已。

  由於他的坦誠,意外獲得密斯布朗的諒解,台龍只需象徵性的賠償一些,然後對方同意修改合約內容,並繼續雙方的合作。

  接續下來的,賠償金的計算、工廠進度評估等等,從律師到重要幹部的緊急會議,展煜只得按住心裡的掛念,只是妻子臨去時的回眸,始終盤旋在他腦海裡。

  回到家,不見奶奶和幸蘊的人影,馬上讓他嗅覺不尋常的氣氛。

  通常這個時間,是幸蘊陪著奶奶上「賭場」——線上麻將的時刻。

  真虧了幸蘊的「教導有方」,讓展家老小不用再遊走賭坊尋找奶奶的芳蹤,只不過自從奶奶學會使用電腦網絡之後,一名「小龍女」就開始密集出現在展煜的電子信箱,而且所寄的幾乎全是……生兒育女相關秘笈。

  「小龍女」是奶奶的ID,線上的她,芳齡正好二八。

  想到這兒讓展煜搖頭失笑。

  「少奶奶呢?」他問著前來奉茶的英嫂。

  「應該是在房間吧,吃過飯之後看她上樓就沒下來了。」英嫂頓了下,接口,「對了,今天老太太她們不是說要去找少爺嗎?怎麼是志揚表少爺送她們回來的?而且……」

  「說下去。」

  「而且我看少奶奶的眼眶紅紅的,今天晚飯也吃的特別少。」

  展煜沉吟一會兒,揮手示意,「我知道了。」放下杯子,他直接上樓去。

  走進房間,發現床上動也不動的身軀,再次讓他感到意外。

  她睡了?平時她總是會為他等門,不論多晚。

  展煜躡手躡腳上了床,小心翼翼的不去驚醒她,只是習慣性的想在她額頭輕吻。

  當他的唇瓣抵達時,她的兩眼忽地睜開來。

  「你……還沒睡?」

  「我試著睡著。」她幽幽道。

  展煜皺皺眉,敏銳地感覺她態度的不尋常。

  「你還在為中午的事生氣?」

  她沒回答。

  「不說話就是代表生氣?」他手肘抵著床,側身凝望著她。

  幸蘊卻同時側轉身子,背朝著他。「不要問我,我就是知道我會不知道怎麼回答,所以才想讓自己睡覺,可是……」她的手無意識地抓扯著床單。

  「為什麼會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要把真心話說出來就是了。」他將她翻轉,讓她面對自己。

  「那你告訴我,你當初為什麼會娶我?」

  展煜對著那明顯還殘留淚痕的臉頰,愣了愣。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她的聲音在顫抖。

  「不是。」他開始不太自在,「只是我沒想到你會這樣問?」

  「為什麼沒想到?你認為我不應該知道嗎?」停止——幸蘊在心裡制止自己,別再這麼任性了,可是她就是停不下來。

  襯衫的唇印、餐廳門口兩人親密的模樣,還有志揚那些話,都讓她體內的血液在咆哮。

  倏地坐起,她曲膝抱頭,手指紊亂的耙梳著頭髮。

  「我是認為你應該早就知道的,我……」展煜仰頭吁口氣,這才感覺頸肩的酸痛。

  「我知道今天中午讓你們掃興,可是我真的是有重要的事,因為我要——」

  「你說謊!你只是要陪那個女人吃飯!」

  幸蘊被自己尖銳的聲音嚇傻了。不,她不可以,她怎麼能……

  展煜一樣傻住了。

  瞇著黑眸,他的眼神充滿懷疑、震驚甚至是夾雜憂心。「你看見了?」

  幸蘊點點頭。

  「那你說呢?」

  幸蘊連忙抬頭。明明等待回答的人是她,他卻把問題丟給她?

  「你覺得該回答的人是我,對不對?」他一語道破她的心思,俊臉籠罩在深層的陰霾裡。「但是我卻更想知道你心裡的想法。因為我要知道自己要說的話,是不是白費唇舌?如果你心裡早有認定,那麼,我說什麼又有什麼用?」

  「我……」

  幸蘊的目光在他臉上打轉,淒迷無助,「你要我說什麼才好呢?我已經夠討厭自己了,你是在逼我,你不知道嗎?這樣只會讓我更憎恨自己罷了。」

  「為什麼要憎恨自己?」他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

  「因為……我發現自己太虛偽了,我根本就是口是心非、表裡不一。」她抓著他的手臂激動道:「但是請你相信我,我真的很努力想做好,我一直告訴我自己,你要信任自己的丈夫,這一切只是你自己在胡思亂想,襯衫的口紅、那個女人,根本就不算什麼……可是、可是——」她哽咽的無法說話。

  「可是,你卻還是覺得很不痛快?」他的聲音好沉好柔。

  「嗯。」

  低垂的頭點了點,她吸著鼻腔,哽咽道:「我是難受,因為我……我嫉妒,我只要想到你跟別的女人親密的樣子,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可是我又一直告訴自己,你的身份條件就算有女人主動示好,也很正常,我要識大體,我要明事理,我不能太小氣了,我……」

  她擰著眉尖,愈是往下說,一張小臉愈是緊繃,最後索性也不說了。

  展煜揉著兩鬢,內心呻吟。

  不過就是在吃醋嘛,瞧他這可憐的蠢妻,居然把自己搞的這般為難?

  盤腿坐在床鋪,不急著解釋的展煜,反而托著腮子,慢斯條理問:「你真的辦得到嗎?」

  「我……」

  幸蘊睜眼望著丈夫,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時候,他居然還這般殘忍的質問?

  「也許是我真的高估自己了。」嘟著嘴,她的口氣僵硬。

  展煜隱約逸笑,清清喉頭,續問:「就像你剛說的,假如說現在真的有個女人告訴你,她喜歡你老公,希望你成全,你說呢?」

  「她休想!」毫不思索的答案,源自心底的吶喊。

  他帶著更明顯的笑意,持續加強火力,「要是我跟別的女人在床上,正好被你看見,你第一件事想做什麼?」

  幸蘊睜大眼,腦中跳脫出來的,也是最直接的答案,「拉你下床。」

  展煜差點被她直接的答案逗笑。他繼續扇風點火,「可是,那個女人要是死纏活纏,甚至當小老婆都願意,那你就沒轍了啊?」

  幸蘊張大嘴,喘口氣,滾滾的怒潮終於決堤。咬牙切齒的唇間迸著氣音,「混賬!去——」

  「嗯?」他揚眉的挑釁表情,成功釋放幸蘊卡在喉間的余話。

  「去她媽的王八蛋!她不要臉、下流、無恥——」轟地,幸蘊破了生平的分貝記錄。

  刻意撩撥她情緒的展煜,雖然滿意獲得想要的結果,卻也被小女人的爆發力給震懾住。

  將那個捉狂的小女人摟過懷裡的那一刻,他開始體會到什麼叫自討苦吃。

  「還有你!展煜,你好壞!你壞死了!你欺負人……」嗚咽一聲哭倒在他懷裡,她擰著拳頭如雨般的往他胸膛落下。

  「沒事、沒事了,剛剛都只是假設啊。」識相的就快滅火。「你聽我說,襯衫的口紅,應該是昨晚布朗小姐不小心滑倒,我扶她的時候留下來的,那我中午也是陪她吃飯,她是美國來的客戶,因為有重要合約要談,我總不能失約……」

  聽著展煜的解釋,幸蘊停止舞動的拳頭,頭往他懷裡埋得更深了。「你為什麼不早點說?還說那些五四三的?」

  「不說那些五四三的,你能罵得這麼過癮嗎?罵完了,心裡是不是痛快多了?只是……噴。」

  嗚……幸蘊開始死命的想記起剛才自個兒罵了什麼?他怪裡怪氣的笑聲傳來,讓她惱得又揮出拳頭。

  「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也不會那麼沒修養。」

  「修養一斤值多少?何必把自己弄得這麼彆扭?再說……」他捧起她的臉,輕吻淚珠,「我是你的丈夫,你本來就有權力維護自己的婚姻。懂嗎?你這個小傻瓜,吃醋就吃醋,從達官顯貴到販夫走卒,都是一樣的。」

  「噢,是你說的喔。」她把玩著他的衣扣,撒嬌,「那要是你剛才的假設成真了,那我就真的不客氣了。」

  「你想怎麼樣?」他讓自己的聲音聽來十分認真。

  小嘴一噘,小貓咪的利爪露出來了。「我就狠狠一腳把那個女人踏下床去!」

  「然後呢?」他翻身壓住她,目光開始邪惡,「是不是換你上床?」

  她綻著甜美的笑,然後咧嘴道:「是啊,我會跟著上床,然後——」她比了個「喀擦」的利剪動作。

  展煜睜眸,「你這狠毒的巫婆。」他的嘴唇貼在她耳畔輕舔,「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就這麼狠心下得了手?」

  騷癢的感覺讓她縮了頸子,直往他懷裡躲避,卻造成更劇烈的摩蹭。

  「看來,我必須讓你跟『他』好好培養感情。」他賊笑,扯落她睡袍,讓她半裸的面對自己,然後俯身含住其中一顆蓓蕾。

  「不要……你住手——」

  她低吟,卻看見他攤著兩手在空中表示「清白」——他的手什麼也沒做。

  不,是住嘴。把緊伏臥在胸脯間的那顆頭顱推開,她忍耐著體內被燃升的慾火,「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啊,喔——」可憋著的聲音還是不得不吐。

  「什麼?」他的舌頭往下探,逗留她小腹畫圓……

  「你為什麼娶我?你是不是……跟別人說的一樣,只是想找個人幫你生小孩……停、請你先停下來,我一定要先知道。」她夾緊的雙腿,嚴正聲明。

  展煜停下來了,逸出類似咒罵的嘟噥之後,抬頭看著她,「是志揚說的?」

  「你……別管誰說的,我只要聽你說的。」剛才有把志揚給抖出來嗎?從老公那殺無赦的表情,看來於志揚的下場堪慮。

  「要我說是不是?好,那我就告訴你,是的!你以為我找人生孩子是隨隨便便的嗎?只有我最心愛的人才夠資格,才能成為我的妻子,才能跟我一起生孩子,而這個人就是你,現在聽得夠明白了嗎?」

  頓兩秒的時間,他對她嚴厲警告,「還有,如果你心裡是高興的,就不許掉淚!你是存心讓我心裡難受的嗎?」

  緊接的,是她一頭栽往他懷裡拚命摩擦的動作,誠如展煜所料,當她再抬頭面對他的時候,只剩泛紅的眼,還有被搓紅的鼻頭,再不見一滴淚。

  她沒流下一滴淚水,只是癟嘴,「我很高興,我沒掉淚。」

  展煜心疼的撫著她的臉,歎息般的沉聲道:「我只是要你快快樂樂,不希望你有任何煩惱,任何風雨都有我幫你去擋。」

  「那我呢?你想過我也是這般期盼嗎?我也一樣希望自己能為你分憂解勞,可是你卻什麼都不告訴我,甚至還故意瞞著我?你公司分明出了問題,對不對?」

  展煜皺皺眉頭,緩緩坐起身子,半晌,他幽幽道:「你知道嗎?我母親,你的婆婆,在別人眼中是那麼顯貴,可是我卻看得很清楚,她肩頭的擔子有多沉重。我不想讓你跟她一樣。雖然說你還是要接受不可避免的壓力,可是至少……我能做的,就是減少自己帶給你的那部分。這樣說,你明白嗎?」

  「煜……」

  「不告訴你,一方面除了我自信有能力解決,另一方面,其實也怕你又胡思亂想,認為是自己帶衰。你真的很傻,你知道嗎?如果你真的是個霉女,那麼,你就真的非我莫屬了,就讓我把福分撥給你吧。」

  「可是我不要啊,我愛你,我不能害你福薄!」幸蘊環抱著他。

  「你沒聽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句話嗎?是福是禍誰知道呢?什麼是倒霉?車子拋錨是倒霉,可是車子沒壞的話,說不定會因為車禍掛了,你說是不是?我甚至在想……也許老天爺把你這個霉妻送給我,就代表看得起我展某人,這就叫『天降大任於斯人也』,你再有任何疑慮的話,那就是太不給我面子了,嗯?」

  幸蘊被他的謬論給逗笑了。

  「公司那邊的事已經獲得解決了,現在你的問題我也回答了,那該NG的部分是不是……」他順勢覆在她的兩腿之間,隔著薄薄絲袍傳遞掌沮。

  幸蘊嬌笑著推阻,「現在還不行……你先去洗個澡。」

  「啊?」

  展煜想到什麼,露出可怖神情,「不會吧?你的親戚又來了?」

  提到這個,幸蘊才突然想到什麼,迷茫的低喃:「對喔,怎麼好像很久沒來了……」

  展煜聽見了,直盯著她望,「你是說你那個……會不會是……」她懷孕了?他的嘴已經逐漸咧開。

  「唉,先別亂猜啦,我一直不是很準的,要是沒有的話,會害奶奶空歡喜的。」

  「那倒是。不過不管有沒有,還是小心點的好,嗯……」

  此時,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是英嫂,她在門外急忙嚷道:「不好了,少爺,奶奶出事了啊。」

  這可嚇壞房裡的兩人。

  「奶奶怎麼了?」門一打開,兩人異口同聲問。

  英嫂捂著心口,「奶奶她可能撞邪了!」

  「撞邪!?」

  英嫂繼續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可是剛剛我在樓下,往三樓一看,就看見奶奶的影子是這樣這樣。」英嫂肥碩的身子一下子像掉入絞肉機一樣,全身都在抖。「我從來沒看過奶奶這樣子,簡直就像起乩一樣,我想想還是趕緊來報告少爺。」

  展煜皺著眉認真聽著,突然發現身邊的妻子在偷笑。

  「你一定知道奶奶是怎麼回事,對不對?」

  幸蘊咋舌笑說:「也沒什麼啦,就是跳舞機嘍。」

  跳舞機?展煜不敢置信地瞠大眼。

  「是奶奶她今天剛買的新玩意,她說坐電腦桌太久了,要活動活動筋骨嘛,誰知道被英嫂說成是起乩,嗯……哈!」幸蘊實在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展煜想像奶奶那把老骨頭手足舞蹈的樣子,也跟著迸出笑聲來。

  「就由著她吧,只要她高興就好。咱們還是別去吵她,省得她惱羞成怒。」那晚,他們並未上樓探視。

  直到第二天,奶奶被發現倒臥在地。

  奶奶倒了。

  醫生無法診斷出真正病因,誰也不知道奶奶為何昏迷不醒。

  從此,展家再也聽不到那碎碎念的嘮叨,沒有人在展煜的信箱塞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沒人再來關心幸蘊的肚皮……

  可是沒有人願意這樣子的改變,因為他們都已經習慣了,甚至是那兩隻鸚鵡,少了奶奶的霹靂歌聲,它們成天繞著籠子鼓噪,彷彿知道了人們的不安與恐懼。

  最難受的莫過於展煜和幸蘊。

  他們自責為何那晚不上去看看,他們該想到的,老人家禁不起過度運動。

  然而悲劇已經釀成,除了全力救治奶奶之外,誰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只是,每過一天,都在加深每個人心中那種不敢說出口的憂懼。

  尤其是展煜,脾氣變得更暴躁了。

  當別人已經哭成一團,他總是在一旁跳腳咆哮,「哭什麼?奶奶還活得好好的,她不會有事的!」

  來到加護病房,他一樣的沒好語氣。

  「奶奶,我是阿煜,你聽見了嗎?如果你聽見我的話,至少吭個聲吧?你以為躲在這裡就沒事了嗎?你忘了嗎?哪次沒被我抓到?這次也一樣,我還是會把你逮回家的,你一定要跟我回家……」他喉頭乾澀得無法發音,只是牽著奶奶的手,對著幸蘊道:「我們一定可以接奶奶回家的,對不對?」

  幸蘊默點頭,淚水差點掉到手裡的色紙上。

  展煜一直在跟奶奶說話,而她的手一直沒停過,折出一隻隻的紙鶴來。

  「聽說折滿一千隻的話,願望就會實現。」

  「無稽之談。」展煜是這麼應著的。

  幸蘊不介意,她繼續折……

  那日的午後。

  幸蘊接獲展母確定班機的消息,正想找展煜,可就是不見他人影。

  最後她在小閣樓的工作間發現了他。

  他在幹什麼?幸蘊倚著門,望著他埋首專心的樣子。

  忽地——

  「媽的!什麼玩意嘛。」

  他驀地彈跳的哮咆聲嚇著她,

  然後,她看著他手裡甩掉一張張皺成一團的色紙。

  黃的、藍的、紫的……在空中四處散落。

  對著他的背影,她開始想像他那粗糙的指頭,笨拙的、小心翼翼的順著褶痕……她的淚水就沒命的往下掉。

  「成了!我做成了!」

  當他欣喜若狂的舉高那只醜陋的紙鶴時,她差點跟著狂呼。

  只是……就在下一刻,她聽見一道陌生的聲音。

  「求求您,不要帶走奶奶——」

  兩隻手抓著成果,展煜雙膝叩地一跪,在頭點地的一刻,他哽咽地呼喊。

  那種從胸腔迸出的絕望呼聲,是幸蘊從未聽聞,也是她所無法承受的,捂著嘴,在哭聲逸出前,她拔腿奔離。

  腳步停下的時候,她也跟著放聲大哭了。

  翌日。

  秋香姑姑來到病房。

  「現在你可稱心如意了?我早就看出你這個帶衰的女人一進門,展家就完了,你把奶奶害成這樣子,你還有臉待在這兒啊?悲哀喔,展家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會娶到你這種掃把星……」秋香一直在罵著,彷彿要把所有的氣全出在她身上。

  幸蘊只是默默的幫奶奶翻身,照著醫生的指示去按摩、拍撫。她知道秋香姑姑也夠可憐的了。

  聽說姑丈一生病,志揚又不成材,他們已經面臨破產的危機。

  「你這女人臉皮怎麼那麼厚?我罵了這麼久,你還一點反應也沒有?」

  「姑姑請喝茶。」幸蘊有反應了。

  「你——」

  秋香氣得兩眼翻白,「我看你是想繼續留下來,剋死展家每個人?」

  幸蘊態度堅定,語氣委婉。「我知道姑姑的心情不好,我們大家也一樣為奶奶很難過。我愛奶奶,愛展煜,愛展家的每個人,所以我絕對不可能故意去害他們,只是……姑姑你確定我走了,奶奶就會好起來嗎?」

  「我……」秋香一時語塞。

  最後展煜到來,自討沒趣的秋香姑姑,只好離開了。

  「她有沒有為難你?」展煜關詢。

  「沒事,其實她也是擔心奶奶,所以——嘔——」幸蘊忽地一陣乾嘔。

  「你……還好吧?我看還是讓醫生看看,你一定是太累了。」他硬是要拖她去看病。

  「沒關係啦,等一下就好了,真的。」幸蘊羞答答的道:「我自己買了驗孕劑,我想我不是生病,我是……有了。」

  「有了?」

  展煜愣了數秒,然後掉頭轉向奶奶,興奮萬分,「奶奶,你聽見了沒?幸蘊有了,她有你的曾孫了!」

  「只可惜奶奶聽不見。」

  「不,她聽得見的,她一定能聽得見的。」展煜堅持道,「走,我現在就先陪你過去讓醫生再仔細檢查,然後回來跟奶奶報告結果。」

  兩人相偕,腳步甫跨出時——

  「碰……」

  背後傳來一道很輕、很微弱的聲音。

  腳步同時被撼住的兩人,互視著對方,彼此都在懷疑什麼,卻沒有人敢開口說一句話。

  「槓……」聲音又傳來了。

  幸蘊跟著念,「槓上開花……」

  展煜追上,「多一台?」

  兩人抱頭又哭又笑,這才忙著轉身,衝向床上那個不捨離去的老賭鬼。

  奶奶奇跡的甦醒,再度成為新聞頭條。

  這期的八卦週刊標題如下——

  霉妻孕勢,起死回生?看富豪的霉妻,如何脫胎換骨,法力無邊的秘密。

  「咚——」週刊投奔垃圾桶的聲音。

  原來被人冠個「霉」字也能這麼風光?

  法力無邊的秘密?噢不,那不是秘密,至少對所有懂得真愛的人來說。

  在投向丈夫等待的懷抱時,幸蘊的心裡如是低語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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