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2958|回覆: 15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 古靈 ]【天使之翼】[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硬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0-6-18 21:41:4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哇~~不知是老天爺太喜歡她,還是太恨她了,  
        不但讓她有個悲慘的「今生」,還異想天開的讓她這個現代人變成「古人」,  甚至得代替人家嫁到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烏龜不靠岸的塞外大漠去!  
        好在她未來的ㄤ看起來頭好壯壯,應該可以讓她的未來粉美滿、粉幸福,  只不過,為了滿足她小女孩想被寵、被疼、被愛的戀愛幻想,  
        她決定要先徹底的消除他那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沙豬理念,  除非他已經完全懂得什麼叫做「現代人」的夫妻相處之道,  
        否則,即使她非常哈他英俊瀟灑、雄壯威武的美男色,  她也寧願作個拒絕上床,夜夜抱著空氣入眠的新婚小娘子……  
        咦?看她那副女權至上,準備爬到他頭上撒野的恰北北模樣,  他不但沒有努力貫徹他的「馴妻」理念,反倒有種心動的感覺?!  
        那A按呢咧?他是不是太縱容她了?他的報復呢?他的虐妻一百招呢?  他原先不是想故意逼得她另找「慰藉」,然後名正言順的攆她回家吃自己嗎?  
        可這會兒,才看見她對別的男人笑一下,他就活像喝了一大缸陳年老醋似的,恨不得挖了所有男人的眼睛,只有他看得到她的美!所以啊……休妻?!看來,他不先被休夫就該偷笑了喔……  
  
已有 1 人評分SOGO幣 收起 理由
陸戰男兒 + 4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 ...

總評分: SOGO幣 + 4   查看全部評分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硬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0-6-18 21:42:3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

  空悒怏,憑嗟歎,
  不忍輕離別。
  早是憑淒淒涼涼受煩惱,
  那堪值暮秋時節。


  唐武德二年,隋煬帝在江都被宇文化及所弒,守在長安的李淵廢掉楊侑在太極殿登基稱帝的翌年,統一中原的戰爭猶是如火如荼的進行當中。

  唐朝開國重臣之一,劉文靜的弟弟劉文起便在酒後趁著酒興拔刀擊柱,且大聲嚷嚷著說:「我一定要殺死裴寂!」

  未幾,這個笨莽夫又不知道在想到什麼,居然使用厭勝(一種趨吉避凶的方法)之法想要詛咒和制伏家中的「妖怪」。

  這些事當然立刻被人告發了,而唐高祖李淵也不知是有意或無意,竟然派劉文靜的對頭死敵,也是開國重臣之一的裴寂對劉氏兄弟進行審訊。

  審訊中,一向耿直的劉文靜卻仍不知收斂一二,依舊怒氣勃發地大吼道:「太原起兵之初!我為司馬,裴寂為長使,地位相當;但今天裴寂封為僕射,佔有豪華住宅!又不斷地被賞賜金帛!而我東征西討,賞賜卻很微薄,致使家口無托,心中確有不平。酒醉之後,口出怨言,這是無可厚非的呀!」

  當朝宰相李綱、蕭璃,以及劉文靜的忘年之交秦王李世民,都對劉文靜抱以同情之心,認為他只是心有怨氣!並非真的要謀反,故請從輕處理。

  但嫌隙己深的裴寂,卻逮著了機會矢口認定劉文靜的確犯了謀反之罪,請處極刑。

  「天下未定,外有強敵,如果捨此不罪!必遺後患!」

  結果,賞罰不均的唐高祖,最後還是聽信了寵臣裴寂的建議,下令將劉文靜和劉文起一同斬首了。

  自然,那時的裴寂怎麼也沒有料到,恰恰好十年之後,也就是貞觀三年初,自己也會因一個口出妖言的僧人法雅受到誅連,而被唐太宗免官削職,放歸鄉里。

  之後不久,鄉里內的一個狂人對其家僕說了一句,「裴公自有天分!」

  真是十年風水注定要輪流轉,當唐太宗重用劉文靜子孫之時,裴寂卻因為某人的某句話而被流放靜州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硬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0-6-18 21:43: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冷幽   
--------------------------------------------------------------------------------

  雨兒乍歇,
  向晚風如漂冽。
  那聞得哀柳蟬鳴淒切。
  未知今日別後,
  何時重見也。


  西元一九九三年冬

  近午夜時分,萬籟寂靜中,偶有幾聲犬吠貓鳴點綴著這個無星無月、黯淡冷幽的夜。十二歲的裴汝寧靜靜地坐在書桌前,靜靜地凝視著手錶,靜靜地等待著,等待時間一分一秒的逝去,孤寂感逐漸爬上心頭,落寞點點沾上她的眉梢眼角。

  終於,她移開視線!惆悵地望著漆黑的窗外。

  不敢有所期待,卻又無法不期待的一日過去了,她知道,爸爸、媽媽再也記不得她的生日了,就如同旅遊時不小心忘了帶她同行,聖誕節忘了準備她的禮物,過年時忘了給她紅包一樣。

  但是她實在是不能怪他們,畢竟,她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畢竟,他們有自己的親生子女需要關懷疼愛,他們無條件撫養她到這麼大了,也曾經疼愛過她、寵溺過她!她真的不該有什麼抱怨了。

  只是……她忍不住要感到徬徨茫然,雖然戶籍上她是裴家的長女,但是,當養父、養母都不再在乎她,甚至忘了她的存在時,她實在不知道該將自己定位在何處?她的歸屬又該是何處?

  不、不!她真的不是在抱怨,她很瞭解,真的,她瞭解,爸爸的事業越做越大!媽媽忙著照料四個弟妹!她瞭解他們是真的沒有時間來分給她了。

  何況,弟妹是那麼的可愛活潑,教人不能不去疼愛、不能不去寵溺,雖然有時候相當任性乖戾,但那也是有父有母、被寵壤的小孩該有的權利,不是嗎?

  而她……她已經長大了,應該已經不再需要父母的特別關懷了……吧?

  然而,她還是禁不住要想,如果一開始她就是在孤兒院中長大的,如果一開始她就不曾被任何人特別關愛過,這樣是不是比較好呢?

  不曾擁有過,就不會有失去的痛苦,人家不都是這麼說的嗎?至少,她不需要類似強迫中獎似的,無奈地看著爸媽弟妹們一同歡笑,而自己卻只能苦澀、落寞地被排斥在一旁,雖然他們不是故意的。

  真的,她真的很瞭解他們絕對不是故意的,只不過,人類的本性畢竟是自私的,缺少了血緣的聯繫,和弟妹們比起來,她怎麼樣也是個外人——一個被施捨的外人。這是有一回大弟太過於無聊而向她挑釁時脫口而出的話,很傷人,卻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她知道弟妹們都早就明白這個事實了,或許爸爸、媽媽就是為了要藉由弟弟、妹妹的口來提醒她別太貪心,才特意讓弟妹們知道的吧!

  當然,她實在不該有什麼抱怨了,因為她的生活依然奢侈,爸爸、媽媽依然供應她最富足的物質,只不過,這些並不是她所希冀的,她真正渴望的是歸屬感!那種讓她能感覺到不寂寞、不孤單的歸屬感,但是……

  冰寒的夜風輕撫過她的面頰,將那股冰冷無望的感覺深深刺入她的體內,汝寧依舊無限悵然地凝望著窗外的虛無……

  ☆☆☆

  唐貞觀十一年冬

  在這細雪紛飛、冰寒徹骨的深夜裡,明明是個貌如天仙,絕對有資格把鼻孔對準了天睨視人的大美人,卻偏偏是滿臉憨厚傻氣的裴家長女,竟然仍舊讓窗閭大開!任憑那棉絮般的雪花朵朵飄落在她的雲鬢髮髻上。

  她的手中兀自專心地就著雪光把玩著一個精緻的白玉玩偶,那是她六歲生辰時爹娘送給她的禮物,也是她最後一次收到爹娘送她的禮物。

  聽說那是番邦的貢品,是高祖賞賜給爺爺,爺爺再轉贈給娘的,因為她一見就喜愛上了,所以,娘便在她六歲生辰那天送給了她這個養女,可見得當年爹娘有多麼的疼愛她。

  然而如今,爹娘只顧著為才九歲的妹妹定下名門親事,對於她這個及笄之年已過的養女的終身卻始終未曾聞問。溫柔乖巧的她雖然不急!只是,無論她再如何單純憨傻,在這種孤寂的冬夜裡,腦海裡仍不斷地迴響著白日裡她那個任性刁鑽的妹妹的嘲諷「說不准爹娘是要等到需要巴結哪位王公大臣時,才要把她送出去給哪位糟老頭續絃,甚至做妾呢!」

  一想到這裡,她也不禁要感到些許悵然,在這個家中,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地位呢?

  回憶當年,她的親生爹爹是如今這位爹爹的至交好友,在故世前把獨生女交託給膝下猶虛的裴儒生。在六歲之前,因為裴家夫妻倆始終未曾生育,是以視她為奇珍異寶般愛逾生命,甚至對外人表示,她的確是他們夫妻倆的親生女。

  然而,當她滿六歲後未久,娘親終於得以身懷六甲了,自此之後,她在爹娘眼裡便逐漸變得什麼也不是了。

  輕柔地撫掌著溫潤的白玉!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後,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的白玉雕像上。

  記得爹爹曾經向她提過,這個白玉玩偶是有典故的,似乎是遠方番邦宗教流傳出來的神祇雕像,他們稱之為天使,類似漢族所說的仙女,而他們的天使是有翅膀的,就如這尊白玉雕像上六對栩栩如生的溫柔羽翼。

  不過……六對?會不會太多了點兒?

  呃……既然是神仙,多幾對翅膀應該也是不奇怪的吧?

  爹爹還說,這尊白玉雕像名為「天使之翼」,番邦進貢人甚至還信誓旦旦地宣稱,只要心誠,還可以向它許願呢!不過,當然沒有人會去相信那種無稽之談,番邦異教的東西會有什麼靈驗效果才怪!

  可是……

  她小心翼翼地撫摸著那彷彿隨時都可能會掀動的翅膀。

  真的只要心誠就能夠許願嗎?

  ☆☆☆

  西元一九九八年冬

  深夜過十二點後,汝寧才從老中醫的診所裡出來,疲憊地回到同一楝大廈頂樓,那個無論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一個非常美滿快樂家庭的裴家。

  父慈母愛,五個子女各個健康活潑,家境又是如此富裕,住的是高樓大廈,過的是極品的生活,兒女上下學皆有專車接送,任誰都禁不住要羨慕,但是對汝寧而言,生活在這個看起來如此幸福的家庭裡,卻是她痛苦的根源。

  當年,因為婚後多年不孕,裴家夫婦經過仔細檢查之後,不幸被醫生宣佈懷孕的機率雖非完全沒有,卻是微乎其微,而問題似乎在裴媽媽身上。那時,好友夫妻正好因空難雙雙去世,獨獨留下一孤女,他們索性領養那個嗷嗷待哺的女嬰,並且愛若親生女。在六歲之前,汝寧一直是裴家夫婦的心肝寶貝。

  然而,就在她剛過六歲生日後不久,拚命把藥丸當糖果吃的裴媽媽終於懷孕了,而且,一生就是雙胞胎,過三年後又生下另一對雙胞胎。從此之後,裴家夫妻倆的疼愛便很快的轉移到自己的親生子女身上了。

  小孩子是最敏感,也是最容易受到傷害的生物,不用多久,汝寧便感受到她在這個家裡的尷尬處境她是多餘的。

  雖然她並沒有因此走上街頭舉白布條抗議,但是,原本開朗活潑、愛玩愛笑的她,卻逐漸轉變成一個死氣沉沉的女孩子,整天默默無語、落落寡歡。

  直到那一天,她寂寥的度過十二歲生日之後的第三天,一個金髮的混血十七、八歲少女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請問你是裴汝寧嗎?」

  那口洋腔洋調的國語實在有夠令人受不了,汝寧聽了不覺直皺眉。

  「我是,你是?」

  少女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逕自進行審訊似的詢問。

  「你剛過十二歲生日三天?」

  「沒錯,你到底……」

  「你是養女,養父是裴建生,養母是任敏珠,還有兩對雙胞胎弟妹?」

  心頭驟然竄過一股刺痛,汝寧不由得沉下了臉。

  「我是,你到底是要干什……」

  沒想到她話還沒說完,那個少女便猛然把手中的箱子丟進她的懷裡。「哪!如果你就是那個裴汝寧的話,那這個就是屬於你的了,OK!可以交差了,我要回英國去了!」語畢,她轉身便要走人。

  在猝不及防之下,汝寧差點來不及抱住那個箱子,一抱住,卻又險些讓它摔到地上去,因為那箱子還滿有一點份量的,至少對她這個年紀來說是有些過重了。

  她捧著那個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寬寬大大卻扁扁的箱子,實在不曉得是什麼東西。汝寧呆了好片刻,隨即回過神來急呼,「等一下、等一下,這個東西……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

  即將走到大門口的少女及時停住了腳,然後徐徐地轉回身來,對她聳了聳肩。

  「老實說,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這個箱子是老祖先流傳下來的,還有一封信上交代子孫們務必要在這個時候交到你的手上。我甚至不明白那個年代怎麼會有那種東西存在,但是,既然這玩意兒經過一千三百年後還能安安全全、完完整整的保存到現在,我又剛好很無聊,閒得發慌,所以,就搶著跑這一趟,完成祖先的交代,順便逛一逛亞洲羅!」她搔搔耳朵,笑笑又說:「原本是爹地要親自送來的,但我抱著東西就跑,連行李都沒來得及整理呢!」

  腦中一團疑惑、混亂的汝寧,盯著手上的箱子直發愣。祖先流傳下來的?還交代務必要在這個時候交給她?若不是對方的腦筋有問題,就是她的耳朵有問題了!

  「沒問題了吧?」少女問,隨即又撇撇嘴。「反正就算你問了,我也是一問三不知。」

  汝寧抬眼望著少女。「那……你究竟是誰?呃……或者我該問,你的祖先是誰?這你應該知道了吧?」

  「我?」少女指著自己的鼻子,詭異的笑了笑。「嘿嘿!如果我告訴你,我是你的子孫,你會相信嗎?」

  嘎?啥米?這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是她的子孫?

  汝寧以一臉「你頭殼壞去了」的表情瞪著少女,令少女笑得更開心頑皮了。

  「還有,我的祖先是劉季寒,這箱子裡的東西就是他的妻子特地留下來遺言,說交代要給你的;至於劉季寒又是哪號玩意兒,我實在不太了,只知道他的爺爺是唐朝開國功臣劉文靜,或許你可以去查查中國初唐的歷史,雖然記述得少之又少,但好像真有這麼個人喔!」

  初唐?她是在講古嗎?汝寧不可思議地盯住少女。

  少女指指汝寧懷裡的箱子。「你還是去看看裡面到底有些什麼吧!也許裡面有交代也說不定喔!老實說,在劉季寒的老婆留給我們的信裡,除了千交代、萬囑咐一定要在這個時候把這東西送來給你之外,其他的什麼也沒解釋!我才奇怪她那個古代人怎麼會知道有這個年代和這種地址呢?你相信嗎?上面甚至還標明了她所處的是西元哪一年呢!」

  一聽見她的提議,心想也對,汝寧甚至忘了和少女說聲謝謝、再見,就忙不迭的抱著箱子回到房裡,迫不及待地拆開包裝。

  而後,就在看清裡面包裡的東西時,她不禁愣住了,難怪那個少女會覺得莫名其妙,在厚厚實實的包裝下的,竟然是一個絕不應該屬於古代的東西。

  那是一個手提箱,一個現代人使用的公文箱,一個上面有著複雜的七碼對號鎖的手提公文箱,一個……既非鐵,也非塑膠、更不是皮製的手提箱,那是……不會吧?不會是她在外國雜誌廣告上看過的那種鈦合金的手提公文箱吧?!

  是誰在開她的玩笑嗎?再說……沒有號碼,她如何打開這個手提箱?七碼耶!不是三碼、五碼,而是七碼耶!光是三碼就會試到吐血了,更何況是七碼?而且,又是鈦合金的,難道要她拿炸彈來炸開不成?

  瞪著那個手提箱幾乎有十分鐘之久,腦袋裡什麼也不能想,也想不通,突然!她福至心靈地想到,如果是她,會用什麼樣的密碼呢?毫不考慮的,她立刻把自己的生辰年月日率先使用上去試試看……唔!還差一碼,那就……把時辰也用上去好了。

  真的,她真的只是試試看而已,其實心裡是完全不抱半點希望的!所以,當她聽到那一聲細微的喀聲時,她幾乎自己嚇到了自己,驚喘一聲後,她立刻反射性地跳離開那個手提箱遠遠的,不敢置信地瞪著它。

  哪有這款A代志?!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硬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0-6-18 21:43:42 |只看該作者
 
  良久過後,她好不容易才鎮定下來,再猶豫片刻後,才戰戰兢兢地,戒備萬分地,一副彷彿若是一打開!便會有只恐龍跑出來一口吃掉她似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靠過去,緊張兮兮地把那個手提箱打開來——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封信上封厚厚的信,上面用毛筆寫著「裴汝寧親啟」五個大字……

  就從那日起,汝寧便奇跡似的變了個樣,從一個落寞孤寂,沒有生氣的女孩子!倏然變成一個積極且充滿了希望的女孩。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她仍然是那個沉默、安靜的小女生,然而,她閃閃發亮的雙眼中卻寫滿了前所未有的豐富色彩,期待、興奮!還有一些疑惑與畏懼。

  同時,她開始趕場似的把自己的時間塞得滿滿的,差不多連睡覺的時間也沒有了。譬如,她不但每天放學後就跑到大廈一樓的老中醫診所裡作學徒,而且還拚命啃一些歷史書籍、高楊的歷史小說、武俠小說等等,努力學毛筆字、學國畫、學唐字古文!甚至不只這忙靜態方面的活動,她還學騎馬、學射箭、學跆拳道。

  為了留長髮,她還在國中畢業後,特意選擇那種沒有發禁的三流五專就讀,除了讓自己能勉強升級之外,她幾乎利用所有的時間做自己計畫中的事,反正那種爛學校,只要有學生讓它賺錢就好,管你是不是有真的在用功唸書。

  另外,她還開始說一些很拗口的話……

  ☆☆☆

  唐貞觀十五年夏,交河都護府

  「聖旨下,跪——」

  傳令官拉長了嗓門,直到偷眼瞥見大都護和副大都護大人都跪下後,他才得意洋洋地繼續往下宣旨。當然!他絕不會再偷看下去,因為他知道聖旨一旦宣讀之後,大都護大人的臉色肯定不會好到哪裡去,說不準還會就地找個出氣筒來消消火,所以,他早就準備好隨時開溜了,至於驛官呢?嘿嘿!只有請他自求多福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日……」

  果不其然!傳令官宣罷聖旨,不小心眼一抬,瞧見了大都護的神情之後,立即打了個寒顫,他毫不猶豫的立刻把聖旨往大都護大人的手上一扔,便匆匆施了個禮,咕噥兩句告退之類的話後,就一溜煙地逃了。

  而可憐的驛官卻只能戰戰兢兢地等在一旁,期待那個還跪在地上,滿臉驚怒之色的大都護大人能早點施捨他兩句交代,好讓他回去覆旨,之後大人自己想要跪多久都盡可隨意,就算跪到地老天荒也不關他的事。

  可是,他可憐兮兮的眼光始終是給錯了人,因為,最先回過神來的是大副都護,而且,給他一個肯定回覆的也是大副都護。

  「請回覆皇上,大都護大人謹遵旨意。」

  瞧見驛官活像火燒屁股似的跑了之後,副大都護才慢吞吞地看回上司大人那張鐵青的臉。

  「我說將軍大人哪!你要不要先起來,再繼續考慮到底是要自殺,還是殺人呢?」

  大都護聞言,惡狠狠地瞪他一眼後,這才怒氣難消地站起來,然後開始來回的踱步,同時雙手不斷憤恨地狂揮亂舞。

  「那個皇上到底是什麼意思?嘎?明明……」

  「那個皇上的意思不都寫在聖旨上,剛剛由傳令官宣讀給你聽過了嗎?」副大都護咕噥道。

  「……知道我和裴家有不共戴天之仇,還……」

  「真是的,都那麼久以前的事了,那時候你還不滿十歲呢!虧你還能記得那麼緊!」副大都護又嘟嚷。

  「……要我娶仇家的女兒?!」大都護怒吼。

  副大都護聳聳肩。「那不正好?你啊!也不想想自己都快三十了,到現在為止!也可算是功成名就了,是時候娶妻生子,為你們劉家傳遞香煙了吧?何況還能藉此消弭兩家的仇恨,豈不是一舉兩得嗎?」

  大都護倏地在太師椅上坐下,同時猛一拍桌子脫口道:「作夢!」

  副大都護更無所謂地聳個肩,然後回身也在側邊的椅子坐下。

  「那也行,隨便抗個旨,讓你們劉家來個滿門抄斬什麼的,恰好一了百了,什麼仇、什麼恨就此煙消雲散,對方躲起來偷笑都來不及呢!」

  大都護驀然轉過臉來,用那雙恐怖的火眼金睛瞪住他。

  副大都護不由得深深歎了一口氣,在喚了一聲劉季寒的字號——「子秋」後,語重心長的開口。

  「子秋啊!不是我喜歡嘮叨,但是,雖然先皇的確是賞罰不均、待遇不公、耳根子也太軟了些,可誰教他是皇帝老太爺呢?他愛怎麼著,我們就得怎麼著去承受嘛!對不對?而且,要是認真追究起來的話,當年的事可是雙方都有錯的喔……」

  但當他一眼瞧見上司大人的手握上了劍柄上副很想當場拔劍教他腦袋換個地方長長看的模樣,副大都護連忙補充道:「好、好!我知道、我知道,裴寂那個人也確實是性格怯懦,又無將帥之才,只靠著那一張能言善道的嘴便得到先皇的寵信,勝仗必厚賞,敗仗卻連半句責備都沒有,這種情況很多人都不服,但是,你也知道先皇……」

  突然想到再說下去的話,可能真的會讓自己吃飯的傢伙搬家,他趕忙住嘴,旋即改口道:「無論如何,先皇想如何寵信裴寂,作臣下的都無話可說,偏偏你爺爺他……」他無奈地搖頭。「他竟然利用在朝議事之際,經常藉故頂撞,凡是裴寂認為可行之事,他必定起而反對,這根本是公私不分,只為反對而反對嘛!我們姑且不論他如此做是否太過愚蠢,先想想這樣你能說他有理嗎?」

  「即使如此,爺爺也罪不至死吧?」

  望著忠誠可靠又勇敢機智的副手,同時也是從生死相伴中培養出來的知己好友,大都護冷冷地說。

  「裴寂千不該、萬不該,最不該的是以莫須有的罪名強加在我爺爺和叔爺身上,而在當今聖上為我爺爺說情時,他卻堅持一定要問斬我爺爺和叔爺,難道他那樣就有理嗎?」

  副大都護窒了窒,「但是裴寂也得到報應了呀!」他反駁道:「他不是也被罷官流放到靜州了嗎?即使皇上也曾想召他回京,他卻在途中病逝了!他死前那三年也很不好過呀!這樣還不夠嗎?」

  「一命抵兩命,你認為夠嗎?」大都護冷哼。「還有我叔爺一家,在叔爺問斬之後,不得已黯然地回老家徐州,卻在一場瘟疫中全數死亡,這筆帳又該怎麼算?我爹和我大哥為了洗刷爺爺的罪名,每戰必拚死打先鋒,結果我爹在四十四歲,我大哥在二十五歲,兩者皆是壯年之際就命損沙場,我大哥甚至尚未留下半個子息,這怨恨又該如何消弭?」

  眼看副手無言可應,他冷笑兩聲後又說:「如今,劉家只剩下我娘、可憐的寡嫂和我,而他們裴家不但子孫滿堂,無功無勞,皇上卻特別拔擢裴寂的兒子為官,這又算哪門子的公平?」

  「只不過是個小小的七品校尉而已,哪比得上你這個正二品大將軍大都護嘛!」副大都護終於找到話可以頂回去了。「想想,你未滿三十,而裴寂他兒子卻已經快年近五十了呢!」

  「這是我拿血汗換來的,他哪有資格跟我比!」大都護嗤之以鼻。

  副大都護凝視他半晌。

  「子秋,都這麼久了,你為什麼就是不能忘了呢?」

  「因為我發過誓,在爺爺被斬首前那最後一面時,在我爹臨死前的那一刻,我發下了誓言,一定會替爺爺報仇的!」大都護臉頰抽搐著,咬牙切齒地說:「爹和大哥的責任是為他洗刷惡名,他們做到了,而我的責任便是替爺爺報仇,我發誓我一定會做到的!」

  「老天!冤冤相報何時了啊?」副大都護喃喃道:「你要知道,現在你們同時在朝為官,上頭盯著個皇帝老太爺,我請問你要如何報仇呢?」

  大都護咬咬牙。「我會等的,等到他犯下錯誤的那一天,屆時我會讓他嘗到他父親讓我爺爺所嘗受到的痛苦的!」

  副大都護微一挑眉。「請別忘了,將軍大人,屆時他也是你的岳父喔!」

  大都護猛一皺眉。「該死!我不……」

  「喂、喂!你想這樣嗎?」副大都護說著,橫掌往脖子一抹。「抗旨可是死罪喔!何況,這也是皇上的好意,他就是不希望你們兩家再如此對立下去了,才特別賜婚的。拜託你,就這樣算了吧!」

  大都護臉一沉。「想都別想,我絕對不會……」

  「大人、大人,我們剛剛碰到……」

  在大都護的鄭重宣言才剛發表到一半時,就突然衝進來打斷他的都護和副都護,在一看清上司的臉色後,就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氣止住腳步,同時也硬吞回剩下的話,改而悄悄湊近副大都護身邊,幾近耳語地問道:「皇上真的賜婚了?」

  副大都護歎口氣點點頭。

  「對象也真的是裴家?」副都護不敢置信地又問。

  副大都護更無奈地頷首。「入冬後,宮裡會派人護送文成公主到土蕃和土蕃贊普松贊干布成親,屆時會同時派人把裴家大小姐送來這兒,並且為大人主婚。」

  副都護頓時傻住了。「哇!這下子大人可不是要氣瘋了?」

  「但是,聽說裴家大小姐擁有驚人的美貌呢!」都護突然打岔道。

  副都護猛點頭,「嗯、嗯!我也這麼聽說過,不過……」他偷覦一眼大都護。「我也聽說裴家大小姐美雖美矣,人卻憨傻得很,常常做岔事、鬧笑話,所以,遲至今日將近雙十年華,卻始終未曾婚配。」

  大都護的臉色瞬間變得更烏黑了,副大都護聳聳肩。

  「那又如何?既然是皇上賜婚,就算對方是隻豬也得認了,何況,只不過是個白癡兼老姑娘罷了!」

  副都護不覺失笑,「還不算老啦!只是有點委屈大將軍就是了,憑大將軍的身份,想娶個年輕的公主都不成問題。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還是……」他斂曰笑容。「對方的身份……」

  大都護突然陰森森地冷哼了兩聲。

  「沒問題,對方若真的敢嫁過來,我正好結結實實地讓她吃足苦頭,包管讓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說不準她還會另外尋求慰藉,屆時我就有藉口名正言順地休妻了。如此一來,前仇加上新怨,我看皇上還怎麼阻止我對裴家報復!」

  其他三人一聽,不由得面面相覷。

  「老天,我還真有點同情那位未來的大將軍夫人呢!」

  ☆☆☆

  西元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近午夜時分

  汝寧佇立在房內正中央環視四周,嗯!一切都準備好了,除了家人全都不曉得跑到哪裡去倒數計時了,所以,她無法和他們說聲再見……呃!或許還是不要道別比較好,否則,要是那個手提箱和裡面的東西純粹只是某某人想整她的玩意兒,那她不就出糗出大了?

  希望不是!

  她緊張地用左手抓緊了另一個一模一樣的手提箱,右手握住那個她六歲生日時爸媽送她的最後一樣生日禮物,那是個十二翼的白玉天使,聽說是最高級的熾天使,由於市面上很少見到這種熾天使雕像,爸爸在羅馬的某一個跳蚤市場瞧見了後,便興高采烈地以高價買了回來送給她。

  「天使之翼是最重要的媒介物!」

  這是書信上所特別交代的,沒有它,就什麼奇跡也不會發生。

  又瞄了一眼手錶,她情不自禁地更加緊張起來,而且越來越懷疑這件事到底有幾分可信度?

  她不得不承認,寫那封信的人實在很聰明,雖然她著實認不出來那是誰的筆跡,那可是她頭一回收到別人給她的毛筆書信呢!

  總而言之,姑且不論那是何人,是否真的是書信上所自稱的人,但那人確實是相當瞭解她,懂得什麼時候才是最恰當的時機,然後適時把那份訊息送到她手上。

  那是正當她感到最寂寞孤獨的時候,也是正當她亟需找份歸屬感的時候,更是正當她心靈最空虛軟弱的時候,更別提那還是個充滿幻想的年紀,所以,即使多麼不可思議,她也寧願相信那是一個機會、一個希望而去接受它。

  然後,在往後幾年間!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沒事就展開手提箱內的那張照片細細端詳。

  結果有那麼一天!她驀然發現自己居然對照片裡的人產生了一份莫名的情愫,而且,這份情愫在她毫無防備之下,竟然早已根深抵固!於是,在她本該認清現實的年紀,她卻比剛開始時更渴望實現這件奇跡了。

  若是那份訊息延遲到她已經長大到有能力獨自走出那份陰霾,而且也脫離了作夢的年紀之後才出現,有九成九的機率她一開始就會把那份訊息當作是一個純粹的惡作劇而不予理睬,也不會對那幅畫像感到好奇,更不會莫名其妙的去喜歡上一個根本不確定到底存不存在的人,直到現在,也就更不會因此有那個決心去追求一份不可知的未來了。

  當然,這一切也必須基於她是一個喜歡挑戰,也樂於接受挑戰的人才會有後續的發展,因為這是一個超越時空的超級大挑戰,缺少足夠勇氣的人是沒有膽量去嘗試的。

  汝寧又瞥了一下時間,旋即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只要再幾分鐘就夠了,只要再幾分鐘之後,她就可以弄清楚這件事到底是不是從頭到尾就只不過是一個惡質的玩笑、拙劣的惡作劇而已,也可以確定她是不是浪費了八年時光在這種愚蠢的事上了。

  她緊握住天使之翼闔上了眼,開始專注於心中最渴望的事……

  ☆☆☆

  唐貞觀十五年正月

  愣坐在床治上,她握著天使之翼癡癡地發呆。

  明兒個了,就是明兒個了!

  明兒個皇上便會派人來護送她到邊疆去嫁給那個大都護,那個恨了裴家二十年的大將軍!

  原來皇上的意思是讓爹自己選擇一個女兒嫁過去即可,而以那位大將軍的身份,應該是妹妹嫁過去比較合適,然而!爹爹卻藉口妹妹已定過親事,所以,硬是將她的名字呈上去。

  她立刻明白時候到了,是她該承擔下犧牲品的身份!來報答裴家養育之恩的時候了。

  然而,即使她再單純、再憨傻,也明白伺候她的婢女偷偷告訴她的消息——

  基於對方是個仇恨裴家多年的男人的事實,所以,她嫁過去之後,肯定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而且,對方還是個征戰多年的大將軍,個性想必野蠻粗魯得很,說不準會天天以拳打腳踢當正餐,無聊時再來幾份甩耳刮子作點心,消夜當然是冷嘲熱諷,直到她吃足了後,才會讓她歇息。

  天哪!光是用想的,她就覺得心寒!上天若不夠慈悲的讓她早登極樂,難道她的下半輩子都得這麼熬下去嗎?

  不由自主地!她緊緊的握住了天使之翼,闔上眼開始默默地祈禱著。

  求求你,讓我離開這兒吧!無論是到哪裡都好,只要讓我能避開這件事就夠了!求求你、求求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硬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0-6-18 21:44: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新生活   
--------------------------------------------------------------------------------

  衫袖上盈盈慍淚不絕。
  幽恨眉峰暗結,好難割。
  縱有千種風情何處說。
  莫道男兒心如鐵。
  君不見滿川紅葉。
  儘是離人眼中血。


  她覺得不對!

  感覺不對、空氣不對、味道不對,什麼都不對,甚至連臀部下面的觸感也不對!

  她反射性地立刻睜開了雙眸,隨即不敢置信地驚喘一聲。

  天哪!這是什麼地方?!

  難……難不成那個天使之翼真是有法力的,她真的被弄到別的地方去了?

  可……可是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呀?為什麼……為什麼如此奇怪呢?

  她整個人依然僵坐在床上動也不敢動一下下,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只能瞠著一雙大眼睛到處轉,心裡直猜測著,這會不會就是那個篤信異教的番邦所在?

  直到她轉眼瞧見了就在她身邊,也就是床上……好軟、好奇怪的床,有一個怪異的扁箱子……非常硬、非常奇怪的箱子,上頭還有一封書信……同樣很奇怪的信封,信封上書寫著大大的五個字——裴汝寧親啟。

  咦?裴汝寧?裴汝寧不就是她嗎?

  未假思索的,她立刻拿起來,顧不得研究那奇怪質料的信封,連忙拆開了信,拿出裡面厚厚的一疊,她還是先搞清楚她究竟是被「弄」到哪裡去了比較重要!

  懷著既興奮又緊張,還有免不了的疑慮、恐懼等各種複雜的情緒,裴汝寧開始從第一張信的第一行仔細看下去……好小好細的字喔……

  ☆☆☆

  即使心中早已有了長達八年的準備,在剛發現自己真的被轉移到某個陌生所在的那一剎那,汝寧還是身不由主地僵凝了片刻後,才開始慢慢放鬆下來。

  不可思議!

  老天!真的……真的太不可思議了!她……她居然真的和另外那位裴汝寧交換了?!

  這兒……該死!真的是古代耶!汝寧邊好奇地轉頭東張西望,邊不由自主地摩挲著手臂,雖然看不見,但是,她自己感覺得到衣袖底下的皮膚肯定冒出了不少疙瘩。

  唔……原來唐朝就是這種樣子的呀!不過,沒時間讓她擔心害怕或滿足好奇心,甚至是後悔了,如果信上提示的沒有差錯的話,朝廷派人來接她的時刻就是在天明了。她得趕緊準備一下,把自己這一身服裝更換下來,再想辦法把它們和帶來的手提箱藏起來。

  哦!天哪!雖然她研究過古代服裝究竟該怎麼穿,可是真正動手卻是頭一回,害她手忙腳亂的……哇塞!這個……肚兜……拜託!不穿胸罩就穿這種玩意兒嗎?漂亮是夠漂亮了,可是……不擔心胸部會下垂嗎?

  還有頭髮……算了、算了!天亮之後再讓婢女來處理就好了……呃!她應該有專門伺候她的婢女吧?

  但是,這些都不算是什麼處理不了的大問題!真正的考驗是在……「你到底是誰?!」

  面對那雙氣急敗壞的古裝夫妻倆,汝寧非常鎮定地展開一抹安撫性的笑容,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她總覺得有點滑稽。

  「兩位請先別著急,雖然我和兩位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但事實上,我也叫裴汝寧,而我會出現在這兒的原因呢!當然是因為另一位裴汝寧和我交換了,也就是說,我將會代替她嫁到邊疆去。」

  看裴儒生似乎即將要破口大罵了,汝寧連忙舉手做阻止狀。

  「慢、慢,請先別冒火,讓我這麼說好了,即使兩位想去找回另一位裴汝寧,恐怕在時間上已經來不及,而且是絕對找不到了,不如讓我李代桃僵比較省事。若是兩位擔心如此會犯上欺君之罪也無妨,反正那一位裴汝寧也是兩位的養女,所以,我也可以認兩位為義父母,這樣應該可以交代得過去了吧?」

  她的話讓裴儒生夫婦無可反駁,他們開始沉吟思考,汝寧乘機追加最後一擊,她突然盯住裴儒生夫婦身邊一位來看熱鬧的小姑娘。

  「否則,兩位就得讓那位小妹妹代嫁過去了喔!」

  「不!死也不!」小姑娘尖叫著落跑了。

  汝寧笑了。

  「考慮得如何啊,兩位?」

  ☆☆☆

  如果不是這麼冷,如果不是在這種女人不應該隨意拋頭露面的時代,如果不是有人監視著她(大概是怕她會落跑吧),她一定可以好好享受這趟旅程的,畢竟這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有的經驗——跑到古代去遊山玩水,順便嫁個古代人試試看。

  偎在搖搖晃晃的轎子內,蜷縮在寬大的冪籬(唐代類似斗篷之類的披風)裡,汝寧心不甘情不願地掀起轎簾的一角偷看,幸好她沒有暈船的毛病,否則一路這麼顛簸過來,她早就先吐去半條命了。

  不過,她還是很想去跟轎夫商量一下,是不是能換她抬一下轎子,或許讓她做點運動、出點汗,應該就不會這樣腰酸背痛,兼屁股麻了吧?可是轎夫可能不會同意吧?如果她抬得比他好,搞不好會搶了他的職位也不無可能喔!

  她吸了吸鼻子……嗯!好多了,還好在伊州停留時吃下的西藥果然有效,否則,那位大將軍已經夠恨裴家的了,要是在看到自己還是娶了一位流著兩管鼻水的老婆,說不定什麼機會也不給她,當場就拔劍宰人了!

  她只希望古代人不是真有那種像電影特效般的神奇武功,什麼一指神功、隔山打穴之類的,一下子就把她給定住了,那麼,至少她還能抵抗一、兩下,她的跆拳至少也上段了呢!

  無意義地歎了一口氣後,她繼續把兩顆眼珠子扔向外頭,然後不由自主地又歎了一口氣。

  天好高、好藍喔!而且是那種藍得能讓人屏息陶醉的藍,遠方天際間還稀稀落落地飄蕩著幾朵薄如輕紗的白雲,彷彿仙女遺忘的歎息。在這冬日裡難得的艷陽天中,蕩在耳際的空氣雖然冷颼颼的,卻相當清新。

  但是,最令人難以忘懷的,還是那茫茫沙海中,灑著淡淡雪花的一叢叢駱駝刺和芨笈草!以及那一棵棵胡楊和紅柳,好像時時都在提醒著人類——生命是多麼可貴,而生命的力量又是多麼的頑強!

  這片大地是如此粗獷雄渾,又如此的空曠蒼涼,當那無邊無際的灰黃出現在視野中時,沿途零星點綴著幾座白色穹廬(氈房、蒙古包),聆聽漫漫沙路中悠長的駝鈴,耳畔掠過牧羊人的笛聲和羊鞭劃過空中的脆響,彷彿是一種震撼心靈深處的美,一種毫不做作的淳樸,美得令人自覺是如此渺小,淳樸得教人自慚形穢。

  僅是這一刻,她就覺得不虛此生、了無遺憾了,再一想到在高昌碰到的大巴札(集市),她就不由得更加興奮了,希望交河也有大巴扎,如果沒有的話,她就自己溜到高昌去觀光。還有火焰山,西遊記裡的火焰山,開玩笑!都來到新疆了,怎能不去看看火焰山,說不定不小心還能撿到一、兩支芭蕉扇呢!

  反正西域女孩子又不像漢族姑娘家那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聽說同樣會背箭騎馬跟著男人一起去打仗、出獵呢!

  哇!這下子卯死了!

  不曉得是不是感受到她的興奮,轎夫也搖晃得更厲害了。

  搖呀搖,搖呀搖,搖到老公家。

  老公叫我好老婆,糖一包,果一包,還有餅兒還有糕。

  你要吃,就動手,吃不完!帶著走。

  呵呵呵,不過嘛!她可不是幾包糖果就可以打發的喔!

  ☆☆☆

  白日登山望烽火,黃昏飲馬傍交河

  南瞰鹽山、北控交河,四面環水,地勢十分險要,難怪交河城會成為漢代車師前王國的都城和高昌國的要衛。

  在黃塵漫漫中,差不多全是從天然生土中挖掘而成的交河城,佈局井然規模宏大,浮躁的空氣中迴盪著戰馬嘶鳴與集市喧囂,教人似乎仍可感受到當年投筆從戎的名將班超率兵駐守交河的躊躇滿志,以及戰士遠離家園,在外征戰的感傷。

  當然啦!以裴汝寧此刻身處的唐代背景來講,有這種感歎未免太虛偽了點,因為在歷史紀錄上,往後的新疆大小陣仗不知道還要經歷幾百回呢!

  從貫穿全城的子午大道往右望去,是一座全城規模最大的建築物,那應該就是前車師王國王宮和此刻的安西大都護府了,嘿嘿!也就是裴汝寧未來老公溫暖可愛的家。

  終於到了,汝寧心想,覺得自己竟然能擁有出乎意料之外的鎮定,或許是期待太久了,也或者是興奮太過頭了,反而失去那份該有的緊張。也許當她真的見到那位夢中的畫裡人時,她才會找回遲到的激動吧?還是……她擔心自己會失望?

  管他的!既來之,則安之,不是這麼說的嗎?從踏入這個時代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從來沒有後悔過,當然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才來戲劇性地哭天搶地一下,嚎叫著什麼「她不要了、她要回家啦!」這一類的滑稽話,她又不是在演連續劇。

  望著那座威武嚴肅的官署,汝寧反而笑了。一點喜氣也沒有,看樣子,那傢伙真是恨極她羅!

  好吧!她準備好了,劉季寒,儘管放馬過來吧!

  ☆☆☆

  鴻臚寺主簿胡太常尷尬地覷著臉色既陰沉,又恐怖的新郎,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把敬酒的酒杯伸出去。

  老實說,他見過不少新郎,歡天喜地的、沮喪的、生氣發怒的!甚至有喜極而泣的,還有癡癡呆呆的呢!可就是沒見過這種滿臉恨意、殺意,瞧著隨時都可能翻桌「起義」的新郎!

  他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他最怕兩種官,一種是權大勢大,還囂張得很的官兒,一種就是這種滿臉殺意的武官兒。

  無助地一一瞥過副大都護喬守卿、都護劉定邦、副都護倪平,但那三位卻全都避開眼去了,看樣子,他們也沒轍,胡太常不禁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對於這趟苦差事,大家夥兒全都躲得緊,誰教他一不小心請了一天假,結果就這樣莫名其妙。

  ☆☆☆

  很美是吧?

  哼!他劉季寒才不是那種會被美色所迷惑的庸俗之才呢!

  又憨又傻是吧?

  嘿嘿!那正好可以讓他好好的整上她一整,那笨女人自然就會呆呆地落進他的陷阱裡了,屆時……哼哼……劉季寒佇立在新房門口冷笑連連,心中決定好虐妻第一招之後,才雙手推門進入,順手又關上了門,然後往內進走去。

  在他的想像中,那個笨女人應該是還傻傻地端坐在新床上等待他這個新郎倌舉桿掀頭巾才是,嘿嘿!他才不會那麼簡單就讓她過關呢!要讓他掀頭巾也行,先把三從四德背上一百遍來再說,之後他就可以利用……

  劉季寒陡然呆在內房門口,他那個應該端坐在新床上等待他掀頭巾的新娘呢?而且,房內的四周都放了火盆,為何卻冷風颼颼的?

  他不覺皺眉略一轉眼,隨即訝然地望住佇立在窗邊的女人背影,大紅喜服,是他的新娘沒錯,可那等待他掀的紅頭巾呢?怎麼不見了?還有,那女人口中哼的什麼東西?詭異的曲調、詭異的歌詞,打哪兒學來的?

  劉季寒等了一會兒,卻見那女人不但沒有發現他!甚至還自顧自地越唱越大聲,看樣子她還挺開心的嘛!

  他終於忍不住用力咳了咳,歌聲遽止,他的新娘終於轉過身來與他面對面了,結果,他竟不自覺地又呆住了。

  他的新娘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美,但是,卻有一股非常特殊且迷人的魅力,是他從未在任何女人身上見到過的,特別是她那雙明眸中所蘊含的光彩,更是教人忍不住地怦然心動。

  而且,他的新娘也是他見過的姑娘中最大膽的,雖然她的神情姿態似乎頗為嫻靜端莊,一副標準大家閨秀的風範,可她居然一見到他,就好奇地睜大了眸子,同時裊裊婷婷的走過來在他身邊緩緩繞了一圈,甚至還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將他狠狠的打量過一番之後,才滿意地點點頭退回兩步。

  而他才剛想到應該斥責她兩句,沒想到她卻已經搶著先問:「你就是劉季寒,我的丈……呃……夫婿是吧?」

  劉季寒不敢相信地瞠大了眼,這女人居然敢直呼丈夫的名諱?接著,他甚至尚未從驚訝中恢復,那女人卻又自己回答了自己的問題。

  「嗯!看你穿的服飾,應該就是你沒錯了。」她抬起纖纖玉手一指他的新郎服,「我想,你大概是要來要求做丈夫的權利吧?這個我當然是不反對的啦!只不過呢……」說話時,她還優雅地拍拍裙褶上不存在的灰塵。「有些事我們最好先說清楚了比較好。」

  這……這個女人到底在說些件麼?丈夫的權利?老天,這種話她居然敢說出來?而且,她當然不能反對,丈夫是天,妻子是地,是任人踐踏的,她有什麼權利反對?還敢說什麼有些事最好先說清楚了比較好?這女人昏頭了嗎?

  「老實說……」汝寧突然轉過臉來對他嫣然一笑。「我早就喜歡上你了……」

  劉季寒立時吃驚地噫了一聲。

  「真的,我真的好喜歡你!」汝寧很端莊地加強語氣表示她喜歡的程度,「當我看著你的畫像時,我就好喜歡你了,雖然我本來也有點擔心你本人會不會讓我失望,可現在見到了你本人,我才發現,你比畫像中更完美。很好,我不但沒失望,而且更喜歡你了!」

  劉季寒已經被她大膽露骨的言詞驚駭得完全說不出話來了,甚至連腦袋裡的思考齒輪都不太能轉動了。

  「說真的,你雖然長得不錯,但也不是那種俊美型的男人,然而,卻又絕對比那種庸俗的美男子要耐看多了。」汝寧開始很端莊地進行她的人物評論。「而且,你也比我想像中的更富有男子氣概,卻又不會流於粗獷;你雖然是個武人,卻又有文士儒雅的氣質,看樣子,你應該是個文武兼修的儒將吧?」

  似乎並沒有期待他的回答,汝寧又兀自接下去說:「但是,我最喜歡的還是你那種無意中流露出來的狂傲與自信!實在是迷人極了!」她歎了一口氣,當然也是很端莊的。「女人真是很悲哀!明明知道狂傲的男人不好惹,卻偏偏就是會身不由己地去喜歡上!」

  劉季寒無法置信地瞪著她。迷人?她竟敢說他迷人?

  「不過呢……」汝寧開始很端莊地緩緩踱步。「我也知道你很討厭我,甚至已經準備好了滿清!哦不!唐朝十大酷刑要招呼我,我可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和你有任何實質上的關係,因此呢……」她端莊地轉個身繼續踱回去。

  「我決定在你打消那種惡劣的主意之前,絕對不會讓你碰到我半根寒毛,所以呢……」

  她驀地停住了腳,繼而歪過腦袋來俏皮地瞅著他。

  「我已經請人替相公你……」她突然頓住,撇了撇唇,「……在隔壁書軒裡備好了床褥,就麻煩相公……」又撇唇,「……先委屈在那兒住下,等相公……」再次撇唇。「……哪天想通了,不再執著於報仇那種無聊的事之後,屆時我自然會竭誠的歡迎相公……」這回撇得更久些。「……回來定居。」

  劉季寒一聽,更是不可思議地驚落了下巴。這女人……這女人不會是想趕他出去吧?

  沒有錯,她正是想趕他出去!因為,她已經把呆愣愣的他轉了個身,然後依舊相當端莊地推著他往門的方向走去了。

  「你放心,我已經吩咐他們要多準備兩盆火了,書軒內絕對不會比這兒冷的。」

  火?這個不是問題所在吧?

  「我才剛到,實在很累,所以,如果我明天晚一點起床的話,還望相公多多包涵。」

  晚點起床?該死!這個也不是問題,問題是……

  「砰!」一聲。

  可劉季寒才剛轉過身來,那對可惡的門便當著他的面砰上了,還幾乎撞扁了他的鼻子,他甚至聽到一聲類似挑釁的落拴聲,他頓時整個人完完全全傻住了!

  是誰說這個女人又憨又傻的?

  而門後的汝寧卻很不端莊地立刻提起裙子衝到床邊,猛一下埋進枕頭裡,無聲地爆笑不已,還不斷拍打著大紅被褥。

  「相公……相公……哦!天哪!真是太可笑了,為什麼古代人都要叫這麼噁心的稱呼?另外那個什麼賤妾、妾身的,我根本就一聲也說不出口嘛!唉、唉!不行、不行了,以後什麼都不叫了,再叫我一定笑場的!還有……老天!他的臉色……哇塞!還真是有夠瞧的,真是……真是太可愛了!哦!我……我真是來對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硬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0-6-18 21:44:58 |只看該作者
  近三更時分,喬守卿終於酒足飯飽,打算回房去好好睡個覺!卻在途中愕然地發現劉季寒竟然背手佇立在庭院中,臉色恍冰寒的夜風還要冷。

  「子秋你……你怎麼還在這裡?」

  劉季寒動也不動,只是冷冷地哼了哼,聽起來說有多不愉快就有多不愉快。

  喬守卿皺皺眉,又搔搔腦袋。

  「不會是……她沒有我們猜測中的那麼美,所以你很失望?」

  劉季寒立刻給他一個凶狠的瞪視。

  「不是嗎?那是……你已經完事了,又不想和她多處片刻,所以……」

  更凶狠的瞪視。

  「好、好、好!我又錯了、我又錯了!那……」喬守卿倏地挑高了雙眉。「不會是你真的想了些奇奇怪怪的招數去整她,結果整得太過火,連帶著讓自己的心情跟著也不佳起來,所以才出……」

  「閉嘴!」劉季寒低吼一聲,旋即轉身朝書軒走去。又開始落雪了,若不趕緊進屋去,說不定新郎作不成,還得變冰郎。「她把我趕出來了!」就算現在不說,早晚還是會被他們發現的,不如早招供、早了事。

  快步追在後頭的喬守卿倏地頓了頓腳,隨即更快步地追上來。

  「你說什麼?」

  劉季寒驀地煞住了腳,回頭更不爽地咆哮道:「她把我趕出來了!」然後繼續往前走。

  喬守卿傻在原地好片刻之後,才再次追上去,及時在劉季寒關上門之前趕到,並從門縫裡擠進去。

  「你還想幹什麼?」劉季寒不悅地問。

  「沒什麼啦!只是……」喬守卿覷他一眼。「嫂子真的把你趕出來了?」他還是不太敢相信。

  「是又如何?」

  「老天!真的?」喬守卿差點失笑,可一接收到劉季寒警告的眼神,連忙又忍住。「可是……可是這樣不是很奇怪嗎?就算她把你趕出來了,你還是可以來個霸王硬上弓,不是嗎?反正你已經對她怨恨在先了,你管她會不會因此而恨回來,對不對?」

  劉季寒眼神怪異地瞥他一下,隨即慢吞吞地走到書桌後坐下。

  「我不想那麼做。」

  「是啊!我看得出來,但是,為什麼呢?」

  劉季寒沉默了一會兒。

  「我不希望她看不起我。」

  很好,這是一個很符合邏輯的答案,可喬守卿卻更好奇了。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在乎她看不看得起你?在你離開喜宴之前,你還信誓旦旦的說要讓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呢!怎麼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你反倒開始擔心她會不會看不起你來了?」

  因為她那雙眼中特異的光彩,還有她那份獨一無二的魅力!

  劉季寒在心中暗忖,卻沒有說出來,事實上,他自己也正在為自己的心動而感到憤怒和懊惱。

  雖然已盡量收斂在端莊優雅的儀態裡,但那女人卻依然能讓人感受到她那份隱藏不住的自信,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她似乎認為自己已吃定了他,而最令人痛恨的就是這一點,他居然就是為了她那份狂傲的自信而心折!

  她竟然敢面對面的向他挑戰?!

  即使還未見過面,他就已先恨上了那個膽敢嫁過來的女人,就算他為她那大膽、怪異的言行而感到困擾不已,他那顆鐵石般的心卻依然情不自禁地為她而悸動,他覺得自己已經背叛了逝去的爺爺和爹,還有大哥,更為此而自責不已。

  不可以!那只不過是個女人而已,一個奇怪的女人……好吧!一個迷人的奇怪女人,無論如何,他怎能如此輕易的就認輸了呢?好,那女人想跟他對戰是嗎?非常好,那就來吧!身經百戰的他,何曾怕過誰來著?更何況只是區區一名小女子!

  雖然劉季寒沒有任何回答,但喬守卿卻已從劉季寒那瞬息萬變的臉色上窺知一二了。更洶湧的好奇心宛如決堤的河水一般氾濫開來,可他也很明白,現在絕對不是追根究底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備好酒食涼涼的在一旁閒看風景就行了,只是,他還有個小小的疑問需要先解惑一下。

  「從什麼時候開始,你會對那種又憨又傻的女人感興趣了?」

  「我沒有對她感興趣!」劉季寒口是心非地脫口否認。「而且,是誰說她又憨又傻的?明天立刻抓下去先賞他二十大板再說!」

  耶?不是他說的、不是他說的!但是……他的確也是這麼聽說的呀!事實上,大家都曾經這麼聽說過呀!

  難道那個女人一點兒也不憨不傻嗎?

  這是喬守卿第一次對那個嫁過來的裴家大小姐感到興趣,而且是非常大的興趣。

  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讓劉季寒有如此異常的表現呢?

  ☆☆☆

  這是安西都護府舉行過大都護婚禮的翌日清晨!雖然喬守卿實在很想一睡睡到太陽燒屁股之後再起床!但是,那個狼狽不堪的鴻臚寺主簿卻一直急著要回京(應該是不想再看見大都護大人那張臉色了),而正一肚子火氣的劉季寒是絕對不可能特地爬起來為他送行的,可憐的副手他只好委委屈屈的從熱被窩裡爬起來,頂著寒風及綿綿細雪朝主簿大人猛揮手巾。

  不等主簿大人走遠,喬守卿就轉身急忙往回跑,期望被窩仍是暖呼呼的等他回去,卻沒想到,剛走到後院不遠處,眼角一閃,突然瞥見一條鬼鬼祟祟的人影正躡手躡足地往後門摸去。

  再定睛細看,竟是一個身著類似此地居民裝束的女孩子,如果他沒有記錯,大都護府裡雖然有不少奴僕、雜役是僱用當地居民來負責粗務雜工的,可卻沒有半個女性在內,無論是老的、年輕的、年幼的,或嬰兒都沒有,那這位大姑娘又是打哪兒冒出來的呢?

  難不成是細作?

  一想到此,喬守卿忙吆喝一聲,「站住!」同時飛身竄了過去,擋在那個女孩子跟前。「你是誰?怎麼進來的?進來的目的又是什麼?快快老實招來,免得皮肉受苦!」他沉聲喝道,並開始仔細打量那位五官相當標緻迷人的大姑娘。

  烏溜溜的兩條粗辮子垂在胸前,圓筒羔皮帽、鷹羽帽纓、羊皮靴、皮毛連身衣裙、大紅坎肩和繡花套褲外披羊毛大麾,典型的當地居民打扮,只少了一些當地居民最愛的那些叮叮噹噹的飾物。

  然而,最令他目不轉睛的卻是她那股子特殊味道,他從沒見過能散發出如此強烈風采的姑娘家,漢家女沒有,異族女也沒有,她那種獨特的神韻是絕無僅有的!

  面對喬守卿驚艷的眼光,辮子姑娘卻是輕輕一歎。OK!她明白了,輕功絕不是掰出來的名詞,這個不曉得是哪一號的人物!剛剛很明顯的就是施展輕功飛過來的,她可沒見過誰的腳有那麼長,能一步跨那麼遠的,又不是橡皮人!

  「真沒禮貌,想問人家姑娘是誰,是不是自己應該先報上名來?」

  辮子姑娘的神態很端莊,嘴裡卻是不客氣的反客為主地指責他,喬守卿不由得愣住了,卻見辮子姑娘隨即又指指喬守卿身後。

  「你去問他吧!他可清楚得很呢!」

  呃?喬守卿聞言,立刻回首一瞧,卻見劉季寒正滿臉寒霜地匆匆往這兒走來,他更是詫異地轉回臉來問:「你認識大將軍?」

  她還沒來得及回答,劉季寒便已然飄到他們身邊,而且,張口就怒氣沖沖地問:「你穿這樣做什麼?」

  「怎麼?不好看嗎?」辮子姑娘低首瞧了自己兩眼。「不會啊!我覺得滿好看的呀!還是你喜歡我穿得邋裡邋遢的才爽?這樣才能顯示得出來我有多落魄可憐,是嗎?」

  「你……」劉季寒頓時氣結。「堂堂將軍夫人穿這樣成何體統!」

  將軍夫人?!

  喬守卿一聽!立刻掉了下巴。不是吧?這位氣質獨特的姑娘,就是傳說中那位又憨又傻的裴家大小姐?是大將軍的新婚妻子?是……把大將軍從新房裡趕出來的新娘?

  難怪大將軍會投降!

  「咦?奇怪了,我穿這樣有什麼不對嗎?」汝寧睜大了無辜的雙眼。「所謂入境隨俗,既然我們入了這個境,就該隨這邊的俗,這麼簡單的道理,將軍大人不會不懂吧?」

  劉季寒窒了窒。「我……我當然懂,但是你也別忘了,我們是代表大唐朝派駐在這兒的,怎可失了……」

  「是喔、是喔!大唐朝了不起喔!」汝寧歎道:「我知道你忠心,也知道你盡職,可以了吧?但是,請你記住,服人以德,你不會是想單靠武力來逼迫他們在表面上順服我們大唐朝吧?不是應該要深入民間去體恤民情,讓他們心悅誠服的臣服於大唐朝,這才是久全之策吧?你不知道嗎?」

  「這我當然知道!」劉季寒脫口道。

  「那就是囉!」汝寧扯扯自己的裙子。「那我穿這樣去和百姓們打成一片,替你籠絡他們的心,這樣又有什麼不對?」

  喬守卿暗讚,好一個將軍夫人!

  有那麼一瞬間,劉季寒被堵住了口,完全無話可反駁,可就僅只那麼一剎那而已!他立刻就抓到了她的語病。

  「你會這兒的語言嗎?」

  「廢話,當然不會。」

  劉季寒立刻以勝利的口吻說:「那你又如何和他們打成一片?用手打,還是用腳打?」

  汝寧也立即還以悲憫的眼神。「怎麼連這個你也不懂嗎?真可憐,不過沒關係,讓我來教你吧!我們可以向他們學習,同時他們也可以學習我們的漢語,我保證學習另一種語言並不是那麼困難的事。當然啦!如果你害怕在他們面前出糗的話,我也可以先學會了,再來教你,這樣可以吧?」

  喬守卿失笑。

  劉季寒怒道:「我不用你來教,我已經請專人來教我了!」

  汝寧微一眨眼。「是喔!那你明明都已經瞭解了嘛!幹嘛還要讓我以為你只不過是個愚蠢的武夫呢?這樣很好玩嗎?」

  喬守卿忙避到一邊去繼續偷笑。

  劉季寒更是怒氣勃發。「你們女人家懂什麼?真是……」

  汝寧立時臉一沉。「女人又如何?你老媽……不!你娘親就不是女人嗎?再說女人是白癡、是廢物之前,請你千萬別忘了沒有你娘親,就沒有你的存在!」

  「你……」差點氣岔了喉的劉季寒咬牙切齒地說:「我沒有輕視女人的意思!但是婦德主內、婦人無外事這句話你應該懂吧?婦人無外事、有善不出閨門,撐持家務、相夫教子才是女人的天職,而外務則是男人的責任,牝雞司晨最是不應該的,難道你娘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沒有教你嗎?」這才是問題的癥結。

  汝寧瞪大眼瞧了他半晌後,才慢條斯理地咕噥道:「完了!這男人這麼大男人主義,要是武則天一上台,他再這麼不怕死的去抗議一下的話,恐怕就會死得很難看囉!」她歎口氣。「我看得想辦法讓他在武則天掌權之前改一改才行,要不就只能避開了,唔想想,那個武媚娘是在什麼時候開始囂張起來的……」

  劉季寒蹙眉。「你在嘟囔些件麼?」

  汝寧聳聳肩,不過,這個動作在古代就顯得不太端莊啦!

  「我在嘟嚷你這個男人實在是有夠龜毛的!」

  「龜毛?那是什麼話?」吐魯蕃語嗎?還是突厥語?

  「唐伯虎的名畫!」

  劉季寒愣了愣。「誰?」

  「笨哪!明朝的……啊!」汝寧突然噤聲,繼而改口道:「呃……就是某某人啦!他畫的畫超……呃!很棒喔!」

  畫家嗎?

  不過,他們幹嘛說到畫家來了?

  劉季寒困惑地甩甩頭,然後又問:「你這身行頭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昨兒個夜裡,廚房師傅拿餐點來給我的時候!我拜託他幫我找的。」劉季寒再次皺眉。「你沒有陪嫁婢女跟來伺候你嗎?」

  「你好像也沒有專門伺候你的侍從,對吧?」汝寧反問。

  「我不需要,也不喜歡人家伺候我。」劉季寒傲然地道:「我自己能做的事,一向都自己動手!」

  「很好,有志氣!」汝寧讚道:「我也是,而且我也不需要,更不喜歡人家伺候我,所以,我拒絕讓陪嫁丫頭跟過來。」

  「胡說!」劉季寒叱道:「難道你不懂得有些事你是不能自己動手的嗎?」

  「你才胡說咧!」汝寧反叱回去。「我有手有腳,又不怕髒,更不怕丟臉,有什麼事是不能做的?」

  「你……你……」劉季寒又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了。「你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羞恥心啊?」劉季寒立刻板起臉來惡狠狠地說:「不行!你哪兒都不准去,給我乖乖的待在府裡……不!你回房裡捻針繡花,我會找兩個丫發來伺候你,所以,就從此刻開始,你不准再給我踏出房門一步了,懂嗎?以後你的活動範圍只限於你的房裡,明白了吧?」

  「咦?怪了!」汝寧奇怪地說:「你自立自強就是有志氣,怎麼同樣的事我來做就是不知羞恥?你剛剛不是才說過,你沒有輕視女人嗎?中原的俠女什麼的不也都是到處亂跑,也沒見她們帶個婢女在身邊伺候著呀!還有,這兒的姑娘還學男人一樣騎馬打獵呢!難道她們全都是不知羞恥嗎?」

  「那……那是這兒的習俗!」劉季寒辯駁道。

  「唉!那不就對了,我們不是一開始就說過的嗎?入境就要隨俗嘛!告訴你喔!我會騎馬,也會射箭,等過兩天我跟她們混熟一點以後,我還要和她們一起去打獵呢!」汝寧鄭重的宣佈,至於駱駝,她就沒騎過了,以後再學吧!

  夠了!這女人真是太過分了,他都還沒有開始整她呢!她就這麼囂張了難道他就這樣放縱她嗎?他的恨意跑到哪裡去了?還有,他的決心呢?不成!

  他絕不能由著她這樣胡來,而且,他也該貫徹決心了,他絕對要整得她哭天搶地、呼爹喚娘!

  汝寧一聲不吭的睜著眼睛瞪他,他以為她總算有點明白自己的本分了,心裡正偷偷地高興了那麼一下下,卻沒想到,當他還想繼續進行下面的「步驟」時,汝寧卻身子一轉,只留下一句,「誰理你!」就逕自往府門走去了。

  劉季寒一怔,旋即飛身撲到她的前方,並暴怒地咆哮,「你這個女……」

  「哇!原來你也會輕功呀!」汝寧卻是一臉驚訝讚歎地望著突然平空落下的劉季寒,好像根本沒注意到他的橫眉豎目。「喂、喂!既然能做到大將軍,你的武功一定很好羅!有沒有興趣收徒弟啊?」

  武功?徒弟?

  臉上的怒容都還沒有融化呢!劉季寒就被她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有點反應不過來,完全忘了自己先前還怒氣騰騰的,他愣愣地回道:「徒弟?我又不想開山立派,收什麼徒弟?」

  「為什麼一定要開山立派才能收徒弟?」汝寧反駁。「告訴你喔!所有教過我的老師,都說我是個好學生喔!認真用功,不怕辛勞也不怕痛苦,將來絕對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教你面上有光彩極了,收了我準沒錯的啦!」

  劉季寒不可思議地瞪住她。「收你作徒弟?我?叫我收你作徒弟?你在作夢嗎?」

  汝寧聳聳肩。「很多實現都是由白日夢開始的,你不知道嗎?」

  她怎麼總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劉季寒皺眉,「我不可能收你作徒弟的!」他斬釘截鐵的說,然後看到汝寧朝一旁笑得打跌的喬守卿望去,他忙又加上另一句,「也不准你叫任何人收你作徒弟!」

  汝寧哼了哼。「就說男人都是很小氣的!」

  小氣?

  劉季寒啼笑皆非。「不是小氣,女人家跟人家學什麼武?乖乖待在家裡生兒育女、相夫教子就可以了,這才是……」

  「你把我當成母豬了嗎?」汝寧端莊地拉平衣裙,臉上卻寫滿了不屑地斜睨著他。「好吧!就算在你眼中,姑娘我就是只特級大母豬好了,可如果我不准你碰我,你又如何讓我這隻母豬生產報國呢?」

  瞥見喬守卿已經笑到沒力了,劉季寒一肚子的火立刻又辟哩啪啦地燒了起來,再加上滿心的窩囊,他開始臆測自己究竟還能忍多久而不用雙手扼住那條細嫩白暫的頸子。

  「誰說是你不准我碰你的?」劉季寒冷冷地說:「別把我的體貼當成了我怕你,是我顧慮到你剛經過長途跋涉,不堪勞累,才想讓你好好休息兩天的,既然你還是這麼有精神!那就表示我的體貼是多餘的羅?哼哼!很好,那今天晚上我就……」

  「準備來個霸王硬上弓?」汝寧更輕蔑地上下瞟他兩眼,撇嘴道:「原來我們大將軍的『戰功』就是這麼得來的,結果還不就是個粗鄙的武夫而已嘛!不知道將軍的戰果如何?恐怕已是侍妾一籮筐,外加蘿蔔頭幾百顆了吧?」

  劉季寒頓時氣黑了臉。「裴氏汝寧,請你不要紅口白牙的胡亂說些污篾本將軍的話,本將軍何曾用過那等卑劣的手段了?」

  「咦?沒有嗎?哦、哦!那就好、那就好。」汝寧做作地拍拍胸脯。「我還以為必須去幫你免費宣傳一下呢!要是讓百姓們知道咱們的大都護大將軍大人是個粗魯野蠻的長官,那可是大大的有損我們朝廷的名聲的喲!」她輕輕瞄他一眼。「那也就是說我……很安全囉?」

  劉季寒張了張嘴,卻已經不知道能說什麼了,汝寧見風轉舵,立刻很聰明地轉開了話題。

  「好吧!既然你不喜歡我學武來保護自己,那讓我出去逛逛總可以吧,我知道你不放心我獨自兒出門,也知道你很忙,沒關係,就讓這位笑得滿臉淚水……嗯!好可憐的大爺陪我去就好了,我可不敢耽誤大將軍的正事喲!」

  劉季寒未經思索脫口就說:「我陪你去!」一說完,他就恨不得甩自己幾個大耳刮子了。該死,上當了!

  果然,汝寧立刻眉開眼笑地挽住他的手臂就往外拖,一時樂翻了,竟忘了這種舉動有多麼地不端莊,她苦心經營的古代大家閨秀的形象才剛開始就不小心出現了裂痕。

  「真的?那太好了!我們這就走吧!」

  喬守卿笑得全身乏力地望著他們的背影,滿心的佩服與讚歎!還有那麼一絲絲無法抑止的仰慕。

  第二回合戰事,大將軍又吃敗仗啦!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硬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0-6-18 21:45:4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無眠   
--------------------------------------------------------------------------------

  景蕭蕭,
  風淅淅,
  雨霏霏,
  對此景怎忍分離。


  有了第一回,當然就沒有藉口禁止第二回、第三回了。

  「將軍爺,今兒個我想請您的副手陪我去……」

  「我陪你去!」

  可不知道為什麼,即使劉季寒心裡再多麼的不情願,他也不肯派遣任何一位部下代替他陪伴自己的妻子去逛大街,總是板著一張撲克臉「委屈」自己去陪那個原該被他折磨得半死的妻子到處亂晃。

  「真的?那太好了,我們今兒個去看看火焰山和流沙河吧!」

  「火焰山?流沙河?」劉季寒不以為然地說:「也不過就是一座寸草不生的紫紅色山,一條淺淺的沙河,有什麼好看的?」

  「我就是想看嘛!」汝寧突然泛起一抹神秘的微笑。「雖然我的確是有我的理由,可這個理由你聽了也不會相信,所以還是甭提了吧!」

  劉季寒似乎還想反對,汝寧轉個口又說:「那好吧!既然你不想去,我也不想太打擾你的公事,就請您的副手或……」

  「我帶你去!」就這樣,他又被拐出門去看那撈什子火焰山和流沙河了。

  而隔天「大將軍、大將軍,今兒個有大巴扎,副都護說他願意陪我……」

  「我陪你去!」

  再隔一天——

  「將軍,估衣鋪的老闆答應他妻子請我上她家去用午餐,我……」

  「你怎麼知道她請你上她家去用餐?」劉季寒不信地問。「你會說他們的語言了嗎?」

  汝寧嘿嘿一笑。「只有簡單幾句,會聽的倒比較多,不過,我們大部分都是靠比手畫腳的方式,你也看到的不是嗎?反正我們相互之間大概都能瞭解了就是。」

  劉季寒更懷疑了。為什麼他就不瞭解她們究竟在比些什麼?這麼一來,以後細作們傳遞消息時,豈不是連開口都不需要,僅用比手畫腳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消息傳出去了嗎?

  然而,妻子說的倒也沒錯,請專人來教授當地的語言,不如自己深入百姓間去學習來得快多了,雖然常常鬧笑話,卻反而消弭了官民之間的敵意與生疏隔閡。如今,他走在街上時,再也不會活像個瘟神降臨似的讓眾人紛紛走避,甚至還有些店家會特意和他打招呼、拉關係呢!

  但是……他是不是太縱容她了?他的報復呢?他的虐妻一百招呢?他不是想逼得她另找慰藉,然後……該死!除非踏過他的屍體,否則,他絕對不會讓任何男人接近他的妻子的!

  那他該用什麼藉口去休妻呢?

  劉季寒滿懷鬱結地瞪著書桌上待批的公文直發呆,成親不過個把個月,他已經深深體會到,區區一個小女人極有可能比一場戰事還要難以應付了。

  先別提她始終拒絕讓他完成新婚之夜該辦的事,平時也總是一副凜然不可侵犯的端莊模樣,再配上一副完全不搭軋的尖牙利嘴,老是以道貌岸然的姿態把歪理扮成真理!教人差點氣成肺癆。

  可她一旦出了府門,卻又令人不得不開始懷疑她到底是不是跟他出府門的同一個女人了。雖然感覺得出來她仍然盡力想保持高雅的姿態,可當她一看到新奇事物時,簡直就變成了個小女孩兒似的,不但興奮地蹦蹦直跳,還猛地把他扯過去幫她買這買那的。

  她也似乎從不懂得「丟臉」這個詞兒的意思,總是荒腔走板的和百姓們學語言,人家聽了笑得合不攏嘴,她也跟著人家開心的大笑,隨後教人家也學她說漢語,換她笑人家,人家也同樣不在意地跟著笑。

  她獨樹一格的風采、入鄉隨俗的穿著打扮、隨和親切的笑語,不但迷住了百姓們,也迷住了他,讓他不由自主地一次又一次的被她拐去和百姓們做親善活動,直到他輕鬆愉悅地回到府裡後,才想起他又幹了些什麼好事。

  天哪!他應該百般虐待她,而不是寵著她的吧?怎麼差這麼多咧?不行,這樣不行,他應該……唔!他應該先想想清楚,找回不曉得丟到哪裡去的怨怒和恨意,然後他就可以正式對她施展出虐妻第一招了!對,就是這樣!

  可問題是……

  她會給他足夠的思考時間嗎?

  「將軍大人、將軍大人!」

  瞧吧!又來了!劉季寒不覺掩目暗歎。怎麼他都還沒去找她的霉氣呢!

  她卻反而老是先來找他的麻煩呢?

  正在思忖間,他的新婚妻子已經像徵性地敲兩下門後就自行推門進來了,令人頗意外的是!她今天居然是一身盛裝,而且是標準的唐服,綾羅繡儒、羊毛半臂,高至胸前的暈裙,肩披紗羅帔子(披搭在襦及半臂之外的裝飾),腳搭頭部高翹的絲履,可惜頭上只挽了個簡單的髮髻,大概是因為自己一個人無法理出太華麗、複雜的雲髻來吧!

  可儘管如此,她那一身華服,配上隨著步行而微微顫動的翠翹(飾有翡翠鳥尾的簪子)和金雀(黃金製的孔雀形髮飾),還有鑲嵌著珍珠寶石的耳墜和瓔珞(項鏈),就已讓她整個人顯得婀娜多姿、迷人至極了,再襯上她那別具風味的標緻五官和獨特的風采,硬是教劉季寒又一次看呆了眼。

  汝寧嫵媚地一笑。「將軍大人,小鳥跑進去啦?」

  劉季寒一驚,趕緊闔上險些滴下口水的嘴,尷尬的輕咳兩聲後,才正襟危坐地擺出忙著批閱公文的姿勢。

  「你又來幹什麼?我正忙著呢!」

  「這樣啊……」汝寧拉拉落下的帔子,再端莊的站好。「想來是將軍太忙,忘了前些日子我們曾經答應過化哥要去參加他的婚禮了吧?不過沒關係,將軍大人請逕自去忙你的,我請都護陪我就……」

  劉季寒突然站起來。

  「我忙完了!」

  「是嗎?」汝寧勉強忍住笑意。「將軍的動作可真快呀!才這麼幾句話的功夫,將軍就已經……」

  知道再讓她說下去的話,也絕不會有什麼好聽的話,劉季寒忙邁開步伐往外走,同時催促道:「還囉唆什麼?你到底去還是不去呀?還不趕快走了!」

  「是,妾……」她假意輕咳一聲。「妾身遵命!」

  他們先轉到廚房去提了一個籃子,但還未走到府門,他們便碰上了喬守卿,一見到他們,喬守卿立刻雙眼一亮,兩、三步就追了上來。

  「將軍和夫人今兒個如此的盛裝打扮,又要上哪兒去啦?」

  劉季寒警告性地瞪他一眼,問就問,幹嘛一直盯著他妻子流口水!

  「去參加化哥的婚禮!」

  「真的?我從來沒看過異族的婚禮耶!我也跟去開開眼界好了。」

  接著,他們又撞見了都護劉定邦,他是劉季寒的遠房宗親,同樣的,他也用那種會教劉季寒滿心不爽的眼光瞅住了汝寧,同時喃喃道:「不管你們要去哪裡,我都要跟去看看!」

  一路上,他們碰上的每一個兵士,都是用那種讓劉季寒恨不得能挖出他們的眼珠子的視線注視著汝寧!到最後,當倪平也追了上來時,劉季寒根本不想給他說話的機會了。

  「你留守,不准去!」

  倪平頓時垮下臉,可憐兮兮地目送他們遠去。

  ☆☆☆

  以西域而言,在天山以南、塔克拉瑪干沙漠以北的吐魯蕃區域是由吐魯蕃人、柔然人、車師人、突厥人和漢人(高昌最後一任國王即是漢人)所組成的,但基本上,除了漢人之外!其他種族的人都是蒙古匈奴的別支部落,因此,風俗習慣都差不多。

  通常草原上的遊牧民族都相當粗獷熱情,見面不是擁抱呢喃,就是拍肩搭背,而且好客得不得了,如果不想留在人家家裡過夜,最好是在天明的時候就趕快蹺頭,否則,對他們來講,在太陽下山的時候放走客人便是一種奇恥大辱。

  把籃子(廚房師傅特意製作的點心糕餅)交給主人之後(這是禮儀),劉季寒等人就被請到大位上落坐!一杯杯的馬奶酒一杯杯遞了過來,滿桌的烤羊、塔爾米、烤餅、抓飯、包爾沙克(用羊油炸的麵團)、庫卡代、喀瓦甫(烤羊肉串)金特、那仁、油塔子等,讓人光是看著就飽了。

  當地舉行婚禮的過程,不但比漢族要久一點,而且更熱鬧。第一天舉行娘家送親禮,新郎要由親友陪同去女方家迎親;女方家則宰羊、宰馬來盛情招待,還要舉辦多種遊戲,如賽馬、刁羊、姑娘追、對歌等。

  汝寧把主人端給她的酒做個樣子地啜了啜,隨即交給旁邊的「酒桶」(不能拒絕,但可以請人代喝),同時問「酒桶」,「聽說待會兒還會有遊戲,將軍大人要不要下場去參一卡?」

  接過汝寧遞來的酒,劉季寒隨口就喝乾了它。「什麼參一卡?」多年征戰在外未曾回京,難不成現在京城裡就流行這種奇奇怪怪的語言嗎?

  「唉!就是參加一份的意思啦!」

  「不要!」劉季寒毫不考慮的就一口拒絕了。

  「去啦,這樣才叫做親民嘛!」她實在很想看看老公的身手,所以就很熱心的提供建議。「要知道,他們都是很佩服勇者的,所以,如果你能勝過他們的話,擔保他們會對你心服口服,絕不敢再生二心了。如何,參加一份吧?」

  「無聊!」他仍是興趣缺缺。

  汝寧瞇了瞇眼。「好,那我自己去參加!」

  劉季寒立刻抓住她。「想都別想!你給我好好的待在這兒,哪兒都別想去,否則我現在就把你拖回府去關起來!」

  汝寧一聽,不覺火冒三丈地哼了兩哼,「希罕!」隨即轉過臉去和主人聊天去了,八成的比手畫腳,加上兩成怪腔怪調的吐魯蕃語,虧她也能談得那麼開心,而對方居然也能瞭解她的意思,也真是一大奇跡了!

  隔著喬守卿的劉定邦瞧了半天,突然越過喬守卿湊過來小聲問道:「堂哥,您還是打算找藉口休了堂嫂嗎?」

  喬守卿無奈地搖頭。要是劉季寒真有那個意思,以夫人的大膽行為而論,早就有上百上千個藉口擺在那兒等人挑揀了,而劉季寒卻還嚷嚷著找不到藉口,可見劉季寒下意識裡根本早就在新婚那一夜,甚至是在見到夫人的那一剎那,便打消了這個休妻的餿主意,只是他自己不肯對自己承認而已。

  「說過在外頭別叫我堂哥的!」劉季寒低斥,而後自信地猛點頭。「沒錯,早晚會讓我找到理由的!」

  喬守卿不由得翻了個大白眼,這人根本是在睜眼說瞎話嘛!可他一轉眼!卻又瞧見劉定邦滿臉詭譎地綻開一抹陰險的笑容,心頭不由得一驚,這個浮誇不實的小子又想幹什麼了?

  忽間幾聲吆喝,不一會兒,只見人們開始放下手中的食物往某個方向移動集中,汝寧自然也跳了起來,提起裙子就想跟過去,而劉季寒想也不想的就一把扯住她。

  「你又想幹什麼了?」

  「他們要開始玩遊戲了!」

  「別想去參加!」他皺著眉頭警告道。

  甩了半天甩不開那隻手,汝寧忍不住嘴一噘。「不要這樣嘛!讓人家去看看就好了嘛!」

  平常對著他時總是一副大家閨秀的風範,說話更是辛辣尖銳的汝寧難得露出小女兒的嬌態,所顯現的又是另一種風情,看得劉季寒禁不住、心神一蕩,手也跟著鬆了下來。

  「我陪你去吧!」

  喬守卿看了直搖頭。休妻?我看他不被休夫就該偷笑了,還想休妻?

  二月天裡,空氣仍然有些冷,卻不再落雪了,對吐魯蕃地區而言,春天即將來臨了。

  在蜂擁的人群中,劉季寒護著汝寧觀看最刺激的馬上摔角和最有趣的姑娘追,她身上的帔子早就很不雅地在胸前打了個結,興奮得兩眼發亮、雙頰暈紅,又跳腳、又讚歎地扯著劉季寒惋惜不已。

  「那個達納實在很厲害,幾乎每場比賽都是他贏耶!真可惜,你要是也下場去的話,我就可以知道到底是誰比較厲害了!」

  劉季寒聽了心裡直泛酸,很不是滋味兒,眉宇間也不知不覺地緊蹙了起來,同時開始打量起那個吐魯蕃第一勇士。

  高大挺拔的個子,左衽大翻領長袍、狼頭圍腰,白色氈帽和長統氈靴,看起來極為粗獷標悍,而且……非常英俊!就連劉季寒也不得不承認那是個相當有吸引力的男人,所以,不由自主的,他開始拿自己和對方比較起來了……

  「你們一樣的身高,也擁有同樣雄渾的男子氣概,」雙眼同樣盯著達納的汝寧突然出聲道:「可是,你頎長斯文,他卻太過魁梧,令人心驚;你在英武中還帶著儒雅,他則太過粗獷,教人不耐;至於五官嘛……雖然他長得也的確不錯,不過還是你耐看多了,但是呢……」

  劉季寒的心頭剛泛起喜意,卻又「及時」聽到一個不太妙的但書。

  汝寧驀地側過臉來轉而盯住他。「他熱情奔放,你沉悶無趣;他豪爽大方,你頑固小氣,他能接納忠言,你則閉塞不通;他坦直無私,你是既陰沉又彆扭,總歸一句,你這人的個性簡直爛到了極點!」

  劉季寒倏地一聲不吭地抓住汝寧的手腕回身就走,他神情陰鬱,長長的腳大步大步地往前跨,汝寧則一臉的無奈,腳步踉蹌地跟在後頭。旁觀眾人看得奇怪,可在瞧見大將軍的臉色實在不怎麼中看後,也就不敢多管什麼閒事,免得無端招來禍事。

  喬守卿忙跟上來,看見汝寧被扯得似乎快要跌跤了,他趕緊扶了她一把,同時悄聲問道:「夫人又說了什麼!惹我們的大將軍不開心了?」

  「就是那些他極不愛聽的實話呀,忠言逆耳嘛!」汝寧無辜地說。

  「哦!」喬守卿沉默片刻。「其實,將軍已經改變很多了!但是,他自己卻不明白。而且說老實話,他的改變完全是受了夫人的影響,或許夫人自己不覺得,可我們這些跟隨他多年的部下們卻都有同樣的感覺喔!」

  汝寧淡淡地瞟他一眼。「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應該不只是將軍的副手而己吧?還包括生死至交才對吧?」

  喬守卿比了比大拇指。「夫人厲害,屬下和將軍在私底下的確有不錯的交情,這是多年生死相伴所培養出來的情誼。」

  「那麼,你應該相當瞭解他囉?」

  喬守卿頷首。「算是吧!」

  汝寧點點頭!「好,那麼請你老實告訴我……」她的視線朝前方那個急匆匆的背影瞄了一下。「你認為我到底有幾成希望?」雖然早已知道結果如何,但那個男人的個性是如此的彆扭,常常讓人覺得很無力,若是能多一份鼓勵也是好的。

  喬守卿笑了。「老實話嗎?夫人。」

  汝寧用力的點頭。「當然!」

  「十成十,夫人。」喬守卿壓低了嗓門說:「只要夫人繼續努力,成果就在眼前不遠了!」

  汝寧的雙眉懷疑地高高一揚。「就在眼前了?會有這麼快法?」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夫人,」喬守卿曖昧地擠擠眼。「早在兩位成親的那一夜裡,將軍就已經為夫人動心了,只是他不願意承認而已。」

  「真的?他真的為我動心了嗎?」汝寧一聽,立刻眉開眼笑起來了。「可是他太頑固彆扭了,嗯?」

  「沒錯,夫人。」喬守卿也跟著賊兮兮地笑了。「但是,頑石也會有點頭的一天的,不是嗎?既然他已經動心了,那離頑石點頭的一天也就近了。」

  「你確定會很快?他這顆頑石可是比鐵還要硬呢!」

  汝寧才剛說完,腳下就因為踩到石子而大大地踉蹌了一下,眼看著就要摔個狗吃屎了,喬守卿正待伸臂過去攙扶!劉季寒卻已及時回身將她穩穩地攬入懷中了。

  兩人都瞧見了劉季寒掩不住的關懷神情,不覺互相交換了一個只有彼此才瞭解的眼神,隨即同時笑了出來。

  看來,這顆頑石也不太硬嘛!說不定再敲兩下就成了呢!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硬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0-6-18 21:46:04 |只看該作者
  雖然喬守卿的確有懷疑劉定邦似乎在打些什麼歪主意,卻沒有料到他會那麼大膽。

  這是化哥婚禮遇後數天的深夜裡,睡夢中的劉季寒突然被一聲巨響驚醒,反射性的跳下床抓起寶劍往鄰房跑去,因為聲響就是由隔壁房裡傳來的。

  省略了敲門的手續,他直接踢開門衝進去闖入內室!結果一眼就瞧見床前不遠處有個男人正跪伏在地上哼哼唉唉的,而汝寧則雙手擦腰,眼神輕蔑地斜睨著地上的男人。汝寧淡淡地瞄了劉季寒一眼,隨即又盯回地上的男人。

  「大將軍,聽說這位都護大人是你的遠房宗親,不會是真的吧?」

  「定邦,你怎敢如此?」劉季寒驚駭地瞪著跪伏在地上的男人。「她是你的堂嫂呀!」

  劉定邦抬起痛苦的臉,「反正……反正堂哥不是想找個理由休妻嗎?我只是順便……順便替堂哥製造一個理由而已嘛!可是……可是我沒料到她……她竟然也會功夫!」語畢,他就用兩手抱著胯下繼續猛吸氣。

  「原來是大將軍指使的啊!難怪他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居然就這樣直接摸進來了!」汝寧冷冷一哼。「要不是我曾學了點兒防身功夫,那我這一輩子不就玩完了嗎?」

  劉季寒無法反駁,雖然不是他指使的,但是,他想找理由休妻也是事實,甚至才數天之前,他依然自信滿滿地如此告訴劉定邦,而且,即使他有所辯駁,恐怕汝寧也是不會相信的。於是,他默然無語,粗魯地抓起劉定邦往外就拖,同時聽到汝寧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大將軍,我知道你恨裴家,可沒料到竟是恨到這種程度,居然連這麼卑鄙的手段都使出來了!」

  他拖著劉定邦出了房門。

  「原來你想休妻是嗎?早點說嘛!大將軍,你放心好了,我明天就會讓你如願以償的。」

  「砰!」一聲,房門在他背後狠狠地關上了。

  在把劉定邦直接扔進牢裡,再去向喬守卿交代了幾句後,下半夜裡,劉季寒始終無眠地獨坐在書軒中沉思。

  翌日一大早,汝寧就跑來敲他的房門了。

  「進來。」

  依然是一身西域姑娘打扮,汝寧把一封信紙扔給他之後就離開了。

  劉季寒疑惑地打開來一看凡為夫婦之因,前世三生結緣,始配今生之夫婦。若結緣不合,比是怨家,故來相對……既以二心不同,難歸一意,快會及諸親,各還本道。願夫相公相離之後,重選峨眉嬌妻。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正想去請示如何處理劉定邦的喬守卿!才剛靠近書軒,就被從書軒裡驀然急竄而出的人影嚇了一大跳,再見那人影如雁般飛掠而去,一張信紙緩緩飄落於地!他立刻撿起來一看「老天,離婚書!慘了、慘了,真的被休夫了!」

  ☆☆☆

  其實,汝寧一開始就明白,並非劉季寒指使劉定邦做那種缺德事的,因為劉季寒絕不是如此卑鄙奸詐的人。所以,她也不是真的要跟他離婚,她會這麼做是因為她希望能迫使劉季寒認真的去思考一下,不要老是執著於過去那椿無意義的仇怨。至於她敢這麼做而不怕弄巧成拙,自然是因為她早就知道他們是分不開的了。

  差別在於,她以為劉季寒會在想通了之後才來找她,沒料到他根本沒經過任何思考,身體很自然的就來尋找她了。

  結果,就差了這麼一點點,他以為她直接回中原了,可她卻打算好好逛一逛西域再回交河,屆時再看看他這顆頑石是不是願意點頭了,所以,他們就一個往南門,一個往東門,根本就不可能碰上頭嘛!

  劉季寒在城門外找了一大圈,才想到該先去問問驛站驢馬行,而答案卻是沒見夫人來過。好在喬守卿及時抓住了到處團團轉的大將軍,領他到夫人常去的當地朋友那兒去問,這才問到了重點。

  就那麼碰巧地,前幾天正好是吐魯蕃人的那吾熱孜節(相當於漢人的春節),那吾熱孜節過後,就正式進入春天了,當地的遊牧族群開始遷移,從事新的一輪畜牧生產,辭去舊歲!迎來新春。

  也就是說,他們要到天山山區遊牧,甚至會越過天山到溫暖多雨的北疆,或者往更西方的伊黎去。汝寧正是跟著往北疆的族群而去,因為她想看看天池。

  喬守卿二話不說,直接替劉季寒備妥包袱、拉出馬匹,再扔了一件皮毛大氅給他披上,便趕著他去找回妻子了。

  「反正又沒啥事,有我看著就行了,你就趕緊去把夫人找回來吧!」

  這回,劉季寒也不再嘴硬的說什麼逞強的話,他只擔心妻子正和一大堆男人在一起,也不曉得會出什麼事,壓根兒就忘了人家是攜家帶眷地跑,同行的女人、小孩也不少啊!

  大概是因為汝寧正好是隨著達納那一族群離開的吧!

  於是,問明了他們大概的路程,劉季寒就迫不及待的追上去了。照理來講,遊牧人攜家帶眷的自然會走得慢些,劉季寒應該很快就能追上才對;然而,畢竟是人生地不熟,明明是循著足跡走的,劉季寒卻硬是走岔了路,因為,這一族群和往西的那一族群是先走在一起,到中途才分開的。

  所以,劉季寒追錯了族群再回頭,自然也慢了些。不過,好在沒遲太多,在天池時,他終於追上已收拾好穹廬正準備要離去的遊牧人。一方面他很高興終於追到了人,可另一方面他也很不爽所見到的景象。

  被群峰環繞的天池!湖水碧綠清澈,燦若明珠,遠遠近近的山峰銀裝素裘!黃中夾雜著墨綠,冰涼徹骨的湖水深幽莫測,陽光卻在冷冷的藍上灑下了一層金。此情此景,雖不像西湖的秀氣、漓江的優雅和九寨溝的靈動,卻像一位高貴的貴族,風華絕代卻傲若冰霜。

  湖面上掩映著悠閒的牧群,不管是黑的馬、白的羊或是花的牛,聽著族人們的歡聲笑語和嘈雜的馬嘶羊鳴,更覺得白雪皓皓的遠山是多麼的寧靜,它們從天地之初就如此盡責地守在那裡,忠心耿耿地護衛著這顆天山的明珠。

  然而,這等美景卻吸引不了劉季寒的視線,他只專注於正與達納笑語如珠的妻子,看見達納很體貼大方的將自己的大氅為她披上,繼而扶她上了馬。兩人正待策馬隨族人離去時,劉季寒立刻快馬追到了汝寧身邊,並即拉住她的韁繩,汝寧愕然地轉眼。

  「咦!字秋,你怎麼來了?」

  這是她第一次學喬守卿直呼他的字,是她不自覺脫口而出的,可他聽了不但沒有一丁點兒不高興的感覺,反而莫名的冒出一股異樣的滿足感和無法抑止的親暱與甜蜜。

  「跟我回去。」他原先準備好的高嗓門也不由自主地壓低了。

  「為什麼?」汝寧歪著腦袋打量他半晌。「難不成你要親自押我回去,好看看裴家人的臉色到底有多難看嗎?」

  劉季寒驀地垂下眼眸,心中交戰良久,終於小聲地說:「除了省親,我不會送你回去的!」

  「為什麼?我們不是已經離婚了嗎?」

  劉季寒陡地臉一沉.「誰說的?我可沒答應!」

  汝寧用握在右手上的馬鞭輕輕地拍打著左手心。

  「你不是一直想著要休妻嗎?」

  劉季寒抿緊唇沉默片刻。

  「那是以前。」

  「哦……」汝寧眨了眨眼。「那就是說……以後不會了?」

  劉季寒無語,幾乎無法察覺地輕點了一下腦袋。

  「為什麼?」這點可是很重要的。

  劉季寒咬咬牙。「因為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

  這算什麼回答?他就那麼死硬派地不肯鬆口嗎?不過……算了,他能這麼快的就追上來,也等於表明了他的心意!不是嗎?

  「那你的仇呢?應該也是要放棄了吧?」

  劉季寒的神情再一次滿了陰鬱與固執,斷然地道:「不可能!不過,我會另外想辦法的。」

  真拗!

  汝寧無奈地輕歎,好吧!這個也一步一步慢慢來吧!反正他實際上是已經認輸了,只是他總是不肯對自己老實一點而已。

  她轉頭對達納說了幾句劉季寒聽起來似乎是熱合買提(謝謝)、好西(再見)之類的招呼語,同時把大氅還給達納,就見達納彷彿頗為惋惜似的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即和他們也說了聲好西之後,就追隨族人而去了。

  接著,她回過頭來看著劉季寒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脫下來披到她身上,並小心翼翼地幫她繫好帶子。

  「你不冷嗎?」

  「不會。」劉季寒淡淡地回道,看他的神情也似乎是真的無所謂。

  汝寧下意識地去摸摸他的手,發覺還真的是很暖和,可當她要收回手時,卻被他反手緊握住了。她笑了,給他吃點豆腐倒是無所謂啦!可是,不可能沒有代價的喲!

  「聽說山那邊有條冰川好美!陪我去看看好嗎?」

  冰湖連著冰川,冰川連著雪山,層層峰巔被終年不化的白雪覆蓋,被淡淡的白霧籠罩。在這片潔白無瑕的冰凍世界裡,瀰漫著神奇的陌生和冰冷的寂靜,令人彷彿達到一種超凡脫俗的境界,似乎已融於冰清玉潔之中了。

  汝寧早已移駕至劉季寒身前,厚厚的羊毛大麾暖暖地裹住兩人,她蜷縮在劉季寒的懷抱中,唯有兩隻驚歎的大眼睛仍在骨碌碌地轉動著,伴隨著無法抑止的讚歎與朵朵呼出的熱氣中。

  「好美!真的好美啊!」

  在她的陶醉聲中,劉季寒繼續策馬往裡去,晶瑩蔚藍冰面上裂隙縱橫!

  金字塔般的角峰、鋸齒形的刀脊,獨具魅力的弧形冰川終磧和喧騰的冰川河更是令人震撼不已,大自然的靈性在心靈深處蕩起迴響,讓靈魂解脫一切俗世的藩籬,宛如飛驚一般在潔淨高廣的天地飛翔。

  「停、停!你瞧!你瞧哪!」

  汝寧突然喊了起來,劉季寒立刻隨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午後陽光西斜,光線斜打在冰壁上,冰山彷彿變成巨大的、青白色的、用油布擦拭出來的玉璧!在陽光的餘暉下熠熠發光,那質感滑潤剔透,真是令人愛不釋手,不忍離去。

  「子秋,今晚我們就宿在這兒好不好?」

  宿在這兒?在這冰天雪地之中?

  劉季寒不敢置信地倒抽了一口氣,可在她那祈求的眼光中,他的猶豫迅即融化了、消失了,他輕歎一聲。

  「聽說有吐潘牧人會在這兒的某個山洞裡留下食宿、救生用品,我們去找找看吧!」

  在夕陽落山前,他們終於在某處山洞前找到了一個很明顯的記號——石雕狼頭,裡面果然有不少食物和足夠他們暖暖地睡上一宿的毛氈與木柴。那一夜,為了驅寒取暖!是他們婚後首次同眠。

  她依偎在他胸前,他垂眸凝視著她,她羞赧的一笑,令他雙眼為之一亮。在她似假還真的抗拒中,他終於能夠完成拖延至今的新婚之夜、履行身為丈夫的義務,讓她成為他真正的妻子了。

  晨曦慢慢地灑滿了冰山,慢得教人著急、慢得令人覺得吝嗇。在依依不捨的回眸中,空中開始落下飄飄絮絮的雪花,悄悄掩埋掉他們留在冰川上的一切痕跡,讓冰川依然能維持它原有的聖潔,藏匿在靜謐的藍天深處,留待後人的朝聖。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硬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0-6-18 21:47:0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洞房   
--------------------------------------------------------------------------------

  蟬聲切,蛩聲細。
  角聲韻,雁聲悲。
  望去程衣約天涯,
  且休上馬。
  苦無多雷與君垂。


  曾是車師王國都城的交河城,在建築上宛似一個層層設防的大堡壘,佈防是極為嚴密的除了全城規模最大的官府署衙之外,其餘房舍都相當狹小密集,而每戶民宅至主道之間都必須經過一條條高深的坊巷,巷口縱橫南北的子午大道相連,人在牆外行走時,如處在深溝之中,無法窺知城牆內的情況;而在牆內,則可居高臨下,控制內外動向。

  可惜規模如此宏大、生活如此熱鬧繁榮曾經在西域舞台上如此活躍的交河城,在一千多年後卻也只剩下黃沙滾滾中的一片廢墟遺跡。

  汝寧暗歎著闔上從「過去」的生活中所帶來的「未來」書籍,放回手提箱中後,再塞入床底下小心翼翼地藏好。

  自從從天山回來後,劉季寒便以名正言順的姿態自行搬進了她的房裡,其實,那原就是他的寢室,是她鵲占鳩巢地把他給趕出去的。如今,既然她已經沒有理由請他繼續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因為在天山時,她就不小心被他給「毀了」,所以,她也只好惦惦的由著他理所當然的佔據半個床位。只是如此一來,對她而言,就有些不方便了。

  譬如,她不能再穿胸罩了,一想到不曉得哪年哪月的哪一天會發現自己晃著兩顆大木瓜,她就洩氣得很,而且,為了某種特殊原因,她必須保持的寫日記習慣恐怕會越來越難持續了,甚至於她藏在床底下的手提箱也不知道能保密到何時……

  該死!那封信上為什麼不能提示得更詳細一點呢,洋洋灑灑一大篇的緣起緣落,卻只交代了一個簡單的開始和結論,中間的過程竟然完全都省略了,其他重要事項更是一概闕如!這算什麼?電動遊戲嗎?要是偷看了秘笈攻略本就不好玩了嗎?若是不小心中途陣亡了怎麼辦?按開始鍵重來一局嗎?

  特別是對劉季寒是個標準的大沙豬這件事,為什麼不能提醒她一下該如何應對付才好呢?

  對!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從他強行成為她室友的那時候開始,雖然他仍然繼續容忍她出門閒逛,可若是她多看別的男人一眼,他就會二話不說的立刻把她拖回家。

  更過分的是,在某次閒聊中,他居然表示不反對娶妾……不、不!應該說他似乎已經有娶妾的打算了。即使她百般暗示無法容忍這種事,他依然堅持男人有娶妾的權利,婦道人家不得多囉唆。

  這就太超過了吧?!

  無論如何,她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在她身上的!雖然這是唐朝,是允許男人三妻四妾的時代,也是她自願闖進來的,可她也有她的原則,那就是——絕不跟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

  不是她獨享,就是她放棄,二擇一,就是這麼簡單!

  那封信上提到過,在三年後,她會有一次回去的機會,因此,她必須在這段期間內確定她是否能夠改變這個沙豬男人,如果不行,她寧願放棄這個男人回到原來的世界裡。離開他或許她會覺得很痛苦,可是要和別的女人分享他,更是一種令她無法忍受的煎熬。

  她既然有勇氣獨自來到這個世界,自然也會有勇氣回到那個世界重新展開生活,因為,她已經不再是那個脆弱、孤獨的小女孩了。

  ☆☆☆

  西域最大的特點在於它特殊的氣候地理現象,不但日夜、夏冬溫差極大,而且冰峰能與火洲共存、沙漠常與綠洲為鄰,如此鮮明的對比,強烈的反差,著實令人讚歎不已。

  而有火州之稱的吐魯蕃(古稱吐火羅)便是西域最燠熱的地區,也是四季冷熱差異最懸殊的地區。一月裡雖然仍有細雪,但當江南才剛是春暖花開的四月清涼天時,吐魯蕃卻早已艷陽高照、沙暴連連了。(吐魯蕃的夏季四月中旬就開始了,三月到五月沙暴最頻繁。)

  過去,汝寧是最喜歡夏天的,因為可以到游泳池或海邊游個痛快,可這兒雖然明明有兩條河就在她眼前招呼著,即使日頭再毒、天氣再熱,她就是不能眼睛一閉,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跳下去游兩趟。再一想到這兒的氣溫最高還會攀到攝氏四、五十度,她就開始想念冷氣、冰箱,甚至是電風扇,或者有件無袖T恤和短褲也好。

  到了五月底,她終於深深體會到那些明星們在夏天拍冬天場景時到底有多悲慘了!

  可是,至少他們不用天天吃上滿嘴的沙吧?

  在這正午時分,汝寧邊躲在房裡猛扇著手,邊喃喃抱怨著,「該死,為什麼不是宋朝?唐朝居然只有卷軸而已,想拿本書扇扇都不行,又不能下河去游泳,也不能穿短袖、短褲,每天又是熱風又是燙沙的,我看我是熬不到七月羅!」

  再一想到她已經好久都沒法子出門了,她更是沮喪不已,因為天氣越來越熱,所以,她每天都只能「自願」待在屋裡喘息,練毛筆字、學畫畫,捻針繡花就免了吧!

  OK!既然如此,她決定了,反正在這兒她也活不過這個夏天,她還是提前回去吹冷氣算了,反正男人到處都有,不是嗎?

  沒想到才剛下了決定,門扇就突然打開,那個到處都有的男人抱著一個石盒子進來了。

  「我讓人去山上取了一些冰回來鎮瓜,你要吃嗎?」

  「咦?冰?」連看也不看一眼石盒子,汝寧雙手一揪,就揪住了劉季寒的衣襟。「冰在哪裡?冰在哪裡?」

  「呃……化了。」劉季寒歉然地道。

  「嘎?化了?!」汝寧滿臉失望地鬆開手,繼而睹了一眼石盒子。「冰的瓜?」

  「嗯!很冰的。」

  好吧!看在他的一番好意上,就等她吃完瓜之後,再回去吹冷氣好了。

  汝寧歎了口氣。「聊勝於無,沒魚蝦也好!」說著,便顧不得姿態,也顧不得還有人在一旁「欣賞」,她迫不及待地打開石盒蓋,開始大口大口的啃著又香又甜又冰涼的哈密瓜,每啃完一片,就滿足地吁一口氣,繼而再抓起另一片繼續奮鬥。

  在這種生死存亡的時刻裡,她哪還顧得了端不端莊、閨不閨秀,人都快要熱死了,難道端莊一點就會死得舒服一點嗎?才怪!

  劉季寒坐在一旁靜待她吃完之後,才去擰了一條布巾給她擦手。

  「你很怕熱?」

  以前不怕,但是現在……「怕!怕死了!」雖然那些哈密瓜真的很冰,總算讓她感覺涼快一些了,但是,她知道這感覺是維持不了多久的。

  「那我叫人每天到山上去幫你拿些冰回來,雖說都很快就化了,可至少能讓你稍微舒服一點吧!」

  汝寧雙睫輕眨。「不如乾脆帶我到烏魯木齊去吧!那兒涼爽多了。我也問過你那個可憐的副手,他說你這陣子都沒什麼事,溜開十天半個月的不會有差別。」

  劉季寒皺起眉頭。「不行,過兩天我要到伊州去。」

  「到伊州去?為什麼?因為剛上任的伊州刺史嗎?」汝寧跟著皺起眉。

  「他應該算是你的屬下吧?憑什麼要你去見他?」

  「他是我的屬下,但他也是我的父執輩,」劉季寒輕描淡寫地說:「我是以晚輩的身份去看他的。」

  汝寧的腦袋略微傾斜。「不能回來再去嗎?」

  劉季寒突然背過身去,「不行。」話落!隨即往外走。「我要到前頭書房去了。」

  汝寧狐疑地望著他的背影。有問題,肯定有問題!

  不一會兒,汝寧拖著老命在側院廊上找到了正在向新任都護倪平交代事項的喬守卿,聽說劉定邦被貶職派到莎車去了。

  汗如雨下的汝寧扯著喬守卿躲進迴廊內,劈頭就問:「他到伊州去做什麼?」

  喬守卿一愣。「誰?」

  「唉!大將軍嘛!」汝寧不耐煩地說:「說!他到伊州去做什麼,」

  「啊!那個喔……」喬守卿的眼神有些閃爍。「新任伊州刺史是將軍先嚴的好友,許久不見了,將軍當然會想去看看他。」

  劉季寒早就警告過他,說夫人對這件事可能會有太過強烈的反應,所以暫時不要讓她知道,免得無端掀起風波。看樣子,大將軍猜測得沒錯,夫人現在的模樣的確就像是要找碴兒、颳風暴的樣子。可是!為什麼要先刮到他這兒來呢?他這兒風水有比較好嗎?

  「是嗎,」汝寧懷疑地斜睨著他。「就只是因為那個伊州刺史是他的長輩嗎?」

  喬守卿避開了眼。「呃……呃……應該……應該是吧?」

  「應該?」這傢伙也有問題!「是嗎?那這樣的話,我也應該叫他帶我去見見人家羅?」

  「千萬不要!」喬守卿脫口道,旋即又警覺地收回驚訝的表情。「呃……我是說!這麼熱的天氣,一路曬到伊州去無處可避,夫人會受不了的。」

  「那是我的事,不是嗎?」汝寧哼了哼。「如果我不在乎,那就應該可以帶我去了吧?」

  喬守卿又一次躲開了眼。「夫人應該先去徵求將軍的同意才是吧?屬下無權置喙,問屬下做什麼呢?」

  屬下?這種時候他又變回屬下了?

  「問就問,誰怕誰呀!」汝寧再次冷哼。「你也會跟著去嗎?」

  「不,夫人,屬下留守。」

  「這樣嗎……」汝寧踱開兩步。「我說大副手啊!既然那位剌史是子秋的父執輩,那麼,說不定你也認識他羅?」

  喬守卿遲疑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我想……」汝寧歪著腦袋斜斜地凝娣著他。「或許那位刺史恰好有位待字閨中的小姐也說不定,對不對?」

  說對?

  絕對不行!

  說不對?

  騙得了這時,以後他就更慘啦!

  汝寧光是看他為難的樣子,也就心中有數了。「我明白了,你也不用為難,只要再回答我一個小小的問題就夠了。」她露出一個安撫性的笑容。「既然那位父執輩和子秋那麼熟稔!那麼,那位小姐也應該和子秋有不錯的感情羅?」

  回答?他哪有回答過半個字啊?這位裴大小姐明明是存心陷害他的嘛!喬守卿的臉色更難看了。為什麼裴大小姐不是像傳言中那般又憨又傻呢?那樣不就會天下太平得多了嗎?

  「說不定還曾經論及婚嫁呢!所以,這回子秋去也可能是想來一篇感人的再續前緣吧?」

  汝寧盯著他的臉繼續說道,見到喬守卿的臉色果然在瞬間變綠了。汝寧暗暗冷笑,果然如她所猜測的一點也不差,那位色狼大將軍的確是決定要娶妾了,只是不知道來不來得及挽回而已。

  那日晚上,當劉季寒處理完公事提早回房時,汝寧正趴在化妝台上認真的揮毫像在寫些什麼,可他一靠過去,她就有點慌張地隨手扯了一條被子掩住了。

  「今兒個怎麼這麼早,大將軍?」

  「公事辦完了。」劉季寒蹙眉,她好久沒叫他大將軍了。「你這幾日用膳時好像都沒吃多少。」

  「天兒熱嘛!」汝寧聳聳肩。「夜裡還好,可是白天真的是熱得連呼吸都覺得是燙的。」還好這裡濕度低,早晚溫差大,儘管白天酷熱,入夜則會變得涼爽愜意,至少還能讓她睡個好覺,補足體力好應付第二天的燠熱。

  「明天就會有冰塊送來給你了。」劉季寒說著,來到床沿邊兒坐下,覷見她正悄悄地把適才寫的東西收摺了起來。「等我從伊州回來後,再帶你去烏魯木齊住兩天吧!或者你要在那兒待上整個暑天也是可以的,我會留下足夠的人馬在那兒保護你。」

  咦?想支走她嗎?

  這時代不作興金屋藏嬌那一套,都嘛是光明正大的拎回家和大老婆拚個你死我活,他是擔心她會拿支掃把擋在府門前不讓那女人進門,所以,打算先造成既定的事實後,再讓她知道嗎?

  汝寧拖了一張凳子坐到他前面。

  「帶我一塊兒去伊州吧!」

  「你在開什麼玩笑?」劉季寒低斥。「光是持在府裡你就熱得快發瘋了,要是站到日頭底下去,不到一刻鐘你就會昏了,你要怎麼去?」

  「簡單羅!」汝寧胸有成竹地說:「我們趁晚上天兒涼的時候去!到日頭升起來的時候,我們也已經到了,何況伊州也沒有這兒這麼熱,不是嗎?」

  劉季寒卻還是搖頭。「不成,我是正式去見長輩,你去不方便。」

  汝寧瞇了瞇眼。「真的不讓我去?」

  劉季寒沒有說話,逕自開始褪衣、去靴準備上床。

  「如果我硬要跟去呢?」

  劉季寒的臉色倏地一沉。「你最好不要太囂張,汝寧,我說不再有休妻的打算,並不表示可以縱容你的胡作非為。夫是天、妻是地,這點你一定要分清楚,三從四德的婦德之言你必須謹記在心,言行要守分寸,否則我照樣可以懲罰你,明白嗎?」

  懲罰?

  是喔!她好怕喔!

  哼哼!到時候就看是誰倒楣!

  ☆☆☆

  或許是防著她硬要跟吧!劉季寒居然是偷偷走人的!

  早上出房門時,說是上前面署衙書房辦事,晚上喬守卿卻告訴汝寧,將軍大人早上就啟程上伊州去了,氣得汝寧隨隨便便收好寫到一半的日記,就匆匆忙忙瞞著喬守卿也從後門蹺頭了。

  她先找到城裡朋友家去,請朋友的丈夫到伊州批水果時順道帶她去,那是一對很老實的柔然人夫妻,剛成婚不久,牽線紅娘正是汝寧。他們很體貼的決定趁夜出發,免得汝寧熱昏在半路上。

  其實,在西域裡,每年一到了六月至八月中時,一般人也都是趁夜間涼快時出門趕路的。

  伊州(今之哈密)是經玉門關進入西域的第一大鎮,西漢張騫通西域,開通絲綢之路南北道,至東漢又開通由玉門關經河西走廊,或經居延海(額濟納旗)進入哈密天山南北的道路(伊吾路)。之後,因南道荒跡,中西商旅駝隊多取道伊吾,伊州便成為中道(原北道)和新北道(伊吾路)的交通要衝。

  伊州與交河最大的不同點,在於伊州的突厥人和烏孫人占較多數,民族種類也更複雜。不過,吐魯蕃人和突厥人看上去其實也是差不多,若硬是要區分的話,應該是突厥人顯得更高大、野蠻些,服飾上也略有不同。

  然而,因為地處中西通商要道,所以,伊州會說漢語的人倒是相當多,這點就大大方便了汝寧。她很快地就問到官署所在地,甚至混進了當地百姓中溜進了官署,因為刺史才剛到任,署衙裡很需要有人幫忙大大的整理一番。

  起先,汝寧一直看不見劉季寒,還想著他會不會是根本沒到這兒來。直到午時過後,跟著好幾個當地姑娘們一同整理庭院的汝寧開始感到頭昏腦脹時,終於看到劉季寒和一個老官兒並肩從偏廳出來,然後就站在迴廊下聊天!原來是裡頭要開始清掃了。

  跟隨在他們後頭的還有一位美女級的大家閨秀,一位讓汝寧看了會自卑的嫻靜姑娘。她不但人長得美,而且一見就知道是個知書達禮、溫柔賢慧的好女孩,只不過……她的年紀好像稍稍大了點兒吧?

  唐朝的姑娘家十五歲嫁人並不算早,二十歲才出嫁就可以算是出清滯銷品了(類似她這樣),搞不好還得倒貼才「送」得出去,而眼前這位大美女大概至少有二十三、四歲了吧!居然還沒有婆家?唐朝男人都瞎了眼嗎,可即使如此,汝寧還是覺得讓她作妾實在是暴殮天物,太可惜了,特別是當她瞧見自己的丈夫看著那位大小姐的目光竟是如此難得的溫柔,而那小姐睇著丈夫的眼神更是柔情似水時,不由得整顆心都緊揪了起來。然後,她聽到閒聊中的兩人逐漸把話題切入了正事。

  「雖然皇上先賜了婚,但也不妨礙我和賢侄談過的事,我想應該可以照舊才對,賢侄以為如何!」老官兒——官則勳說。

  劉季寒歉然地瞥了美人兒——官秋霞一眼。「原先侄兒認可的是讓秋霞妹妹入劉家為正妻,如今卻要委屈妹妹作妾,這種事侄兒覺得萬萬不可,請世伯再多考慮一下吧!」

  官則勳輕歎一口氣。「你們兩個也算是青梅竹馬了,如果不是霞兒她娘先替她和她表哥定下親事,我早就讓你們定親了。沒想到霞兒尚未過門,她那表哥就過世了,之後你又征戰在外,所以沒來得及先替你們正式定下親事,才讓皇上搶了先,這也是無可奈何的。」說著,他瞄了女兒一眼。

  「何況,霞兒自己也說了,她非你不嫁。正妻也罷!妾待也罷,只要你心疼她,她都無所謂。」他再歎。「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唯盼她將來有依有靠,我也就心滿意足了。所以,你看著辦吧!是娶她進你們劉家作妾好好疼惜她,或是讓她終生不嫁,孤寂一輩子,就看你的決定了。」

  劉季寒仍是猶豫著,官秋霞這才柔柔地出了聲。

  「季寒哥,秋霞保證不會教你夾在姊姊和秋霞之間為難的,秋霞會盡量去順著姊姊、讓著姊姊,無論任何事物,秋霞都不會跟姊姊搶的,所以,季寒哥,請讓我在你的身邊伺候你好嗎?」

  如此的輕語呢噥,如此的委曲求全,就算鐵石人兒也會心軟吧!劉季寒終於長歎一聲。

  「既然兩位都執意如此,那我就……」

  甬道那頭突然急匆匆地轉來一個家丁,見著劉季寒就下跪。

  「將軍大人,交河城有急差!」

  劉季寒眉心一皺,和官則勳互視一眼後,隨即一起跟著家丁往前頭去了。而目送他們離去的官秋霞才剛轉過身來,便驚呼一聲走下庭院,蹲下去扶住差點歪倒在一旁的當地幫傭姑娘。

  「姑娘,你怎麼了?是不是天氣太熱了?你……啊!天哪!你的臉色好難看,快!我扶你到裡頭去躺一躺。」

  汝寧苦笑著瞥了那個溫柔善良的官家大小姐一眼,隨即硬撐著站起來,搖搖晃晃的推開官秋霞的手,低聲說了一句,「我沒事。」然後就踉踉蹌蹌地往後門跑去了。

  官秋霞正想喚住她,卻見她半途掉了一樣東西,官秋霞忙過去撿了起來,同時叫著,「姑娘,你的東西掉了!」

  可是,那個姑娘卻已經轉個彎兒不見了,規規矩矩的大家閨秀不作興提起裙子賽跑,所以,她也沒想到要追過去,只是略一思考後,就拿著那個東西往前頭去了。到了前廳,只見劉季寒正神情凝重的向交河來人低聲詢問著什麼。

  佇立在一旁的官則勳上看見官秋霞就詫異地問:「你怎麼跑到前面來了?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只是有位來幫傭的姑娘掉了這東西……」官秋霞舉起手中的物品。「我想是不是……」

  劉季寒不經意地瞥來一眼!旋即臉色大變地衝過去搶走官秋霞手中的東西。「你這是從哪裡來的?」

  那是一把小小的,鑒賞用的匕首,精雕細琢的刀柄上綴滿了各色七彩寶石,若細細端詳的話,可以看出上面很巧妙地嵌出了一個「秋」字,另一面則是「子」字。這是他父親在他出世那年特地命人打造的,沒想到不小心讓汝寧瞧見了之後,就被她「沒收充公」,她一向都是學當地人一樣把它配在腰間的。

  官秋霞瞧見他臉色不對,便也忙著回道:「適才我們在迴廊邊聊天時,有位姑娘就蹲在我們前頭不遠處拔草,你們離開後!我看她好似就要昏倒了,於是過去扶了她一把,本想讓她到裡頭躺一躺的,沒想到她卻慌慌張張的就往後門跑了,這就是她還落的,所以我想……」

  話還沒說完,劉季寒便飛身往後院去了。

  官秋霞愣住了,官則勳則若有所思地望著他消失的方向。

  「霞兒,你看清了那位姑娘的模樣嗎?」

  官秋霞困惑地點點頭。「爹您不也瞧見了嗎?不就跟這兒的姑娘們一樣的穿著打扮嗎?」

  「我沒注意。」官則勳說:「你確定是這兒的姑娘?」

  「是啊!是來這兒幫忙打掃的當地姑娘,可是……」官秋霞遲疑了一下。「我總覺得她跟別人不太一樣,好像有種很特殊的氣質……我也說不上來,反正,雖然她的打扮和這兒的姑娘一般模樣,可是感覺上就是不太像這兒的姑娘,甚至……甚至也不太像咱們中原漢人的姑娘家。」

  官則勳不由得皺眉。「那……她看起來既憨又傻嗎?」

  「不會!」官秋霞這回很肯定地用力搖了搖頭。「絕對不會!她一看就是個很慧黠靈敏的姑娘,既不憨也不傻!」

  官則勳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

  「那就好,聽說裴家大小姐是以憨傻出了名的!所以……」

  再一次話沒能說完,這回是人影一閃,劉季寒又突然出現了,而且,他手上還橫抱著一位姑娘。

  「呀!就是她!」官秋霞驚呼。

  「賢侄,你認識這位姑娘嗎?」看他把人都給抱回來了,應該是相識才會如此吧!

  「是拙荊,」劉季寒滿臉焦慮之色。「是否有地方可以讓她躺一下,再叫人找個大夫來幫她看看,她的臉色真的很難看。」

  「啊!是姊姊!」官秋霞聞言,忙領著他往後面去。「來,快把姊姊抱到我房裡去,那兒已經整理好了……爹,您快去請個大夫來呀!」

  就在那一刻裡,從劉季寒憂心仲仲、惴惴不安的神情上,官則勳瞭解了一件事實,劉季寒非常喜愛他的妻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硬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0-6-18 21:47:20 |只看該作者
  啊!冰淇淋!

  「我的!」大弟吼了一聲就搶去了。

  啊!百吉冰!

  「我的!」二弟不落人後,也搶了去。

  啊!綿綿冰!

  「我的!」妹妹噘著嘴也伸手搶了走。

  啊!雪糕!

  「嘿嘿嘿!」三弟已經一大口咬了下去。

  啊!甜筒!

  「我們的!」

  不是吧?爸媽,連你們也來跟我搶?至少讓我一樣嘛!人家快熱死、快蒸發了啦!哪、哪!一口就好、一口就好了啦、啦、啦、啦、啦、啦……

  「汝寧、汝寧,醒醒、醒醒!」

  咦?

  汝寧驀地睜開眼,發現眼前不但沒有冰淇淋、百吉冰,而是一個火辣辣、氣呼呼的男人,一個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的男人,一個……

  「你在搞什麼鬼?」那個男人怒氣騰騰地低吼。「叫你不要來,偏要偷偷跟來,你看看,承受不住了吧?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已經懷有身孕了嗎?竟然還敢如此亂來!要是出了什麼差錯怎麼辦?」

  懷孕?

  鬼扯,她怎麼會懷、懷、懷、懷……她懷孕了?!

  汝寧倏地瞠大雙眼瞪著眼前的男人——直到前一秒,她才剛想起原來他是她在唐朝的老公,也就是那個害她吹不到冷氣、吃不到冰的壞男人,雖然這也是她自找的,不過,有得賴就賴!反正她本來就姓賴嘛!

  嗯!原來是她懷孕了,難怪總覺得怪怪的,一天比一天不舒服……吱!

  真倒楣,什麼都記得,就是忘了帶避孕藥,否則就不會這麼快就中獎了!她徐徐移開視線到一旁的官秋霞和官則勳臉上繞了一圈又轉回來,而後慢慢坐起來靠在床頭,看著那個依然怒容滿面的唐朝丈夫暗暗歎息。

  他就只會這樣怒瞪她,從來沒有用注視官秋霞的那種溫柔眼光瞧過她半次,她心裡酸溜溜地暗忖著,也難怪啦!他本來要娶的就是溫柔的官秋霞,她才是半途殺出來的「第三者」,而那個被她佔據去大老婆位置的官秋霞偏偏又是那麼無可挑剔的善良溫柔,在這種情況下,她有什麼立場反對讓他娶官秋霞回家?

  沒有!

  汝寧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她真的搞不懂,若是硬要她和別的女人共事一夫,無論那個「別的女人」有多優,要是天天都得喝乾醋,她又哪能像那封信上所寫的幸福到哪裡去呢?

  見她久久不語,劉季寒臉上的怒意消失了,擔憂取而代之。「汝寧!你覺得怎麼樣,還好嗎?」不會是熱傻了吧?

  汝寧淡淡地瞟他一眼。「很好,非常好,好得很,好得不能再好了!」

  劉季寒皺眉。「你怎麼了?」

  汝寧聳聳肩,隨即側身躺了下去,她背對著劉季寒說:「我好累,想再躺會兒。」

  這可不是掰的,她真的是熱昏頭了,這會兒,連注意力都很難集中了,更何況是思考這麼複雜的事。

  劉季寒沉默了一下,而後輕柔地摩掌著她腦後的頭髮。不曉得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怎麼覺得他似乎好溫柔好溫柔?

  「大夫說你需要多休息幾天,我們就暫時借住在這兒,等你復元了再回去,順便……順便我還有點事要處理一下。」

  汝寧心頭一痛,她知道他要處理什麼事。為什麼不能先給她一點時間想一下呢?是因為他太喜歡那個溫柔的官秋霞嗎?

  她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為什麼要來到這兒了!

  ☆☆☆

  清晨時分,一條踉踉蹌蹌的身影悄悄加入一群正要離開伊州的商旅隊,一個好心的漢人讓她坐在他的馬車後面,教她顛顛簸簸地吐了好幾次。

  她不要留在那兒,汝寧昏昏沉沉地想著,她不要留在那兒看著他娶妾,然後帶著她和新妾回去原該是只屬於他們的家。她要先回家,要先回家好好想想她到底該怎麼辦?只有在她的地盤上,她才能夠安心思考,在那女人那兒,她根本無法轉動腦筋,只要一想到他們可能就在她的房門外卿卿我我,她就覺得心痛、頭痛、全身都痛!

  隨著日頭緩緩往上爬,她整個人也逐漸失去知覺,她最後意識到的一件事是馬車突然停住,跟著是一陣驚天動地的怒吼尖叫喧囂,還有刀劍交鳴,並夾雜著慘號聲,之後,她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

  當喬守卿看見劉季寒氣急敗壞地獨自一人衝回來時,他就知道情況不妙了,恐怕是他派人傳訊傳得太慢了。

  「汝寧回來沒有?」劉季寒著急地問。

  喬守卿心一沉。「還沒有。」

  劉季寒面色一慘,轉身立刻又要衝出去,喬守卿及時一把抓住他。

  「等等,無論你是不是要去找她,你最好先看看一些東西再決定比較好。」

  「放開我!」劉季寒怒吼。「她現在需要我去救她,要是晚一點就來不及了,你還不趕快放開我!」

  「不,子秋,」喬守卿卻非常堅持。「你必須先看看夫人留下來的東西,之後也許你就會知道該到哪裡去找她,也或者……或者根本不必找她了。」

  劉季寒驟然停止掙扎。

  「什麼意思?」

  「跟我來看看就知道了。」

  喬守卿拉著他往後院飛奔而去,不一會兒,他就將劉季寒拉進他的房裡,而且把門緊緊關上後,才回身嚴肅地看著劉季寒。

  「你知道以前都是夫人整理自己的房間的,但因為夫人不在,又不知道這回你們要多久才會回來,所以,我就親自去看看有什麼穢物需要先清除,順便整理一下。沒想到卻發現了一隻老鼠,我想,夫人可能不太喜歡,所以,就設法要抓到那隻老鼠,結果……」

  他轉身到床底下拖了一個扁平的箱子出來放在床上,「我又發現了這個,」再從枕頭下面掏出一張寫了一半的信紙和一張小小的「畫像」。「還有這些,我相信都是屬於夫人的。」

  劉季寒先是詫異地看著、摸著那個奇怪的銀色箱子!不知道是什麼質料,也不知道是什麼用途,有鎖,卻看不出來是什麼鎖。而後,他拿來小「畫像」一瞧,更是震驚地瞪大了眼。

  「這……這……這是她嗎?」

  「看看後面,子秋。」喬守卿提示道。

  劉季寒連忙翻過來一看,上面有數行細小娟秀的字,而且是藍色的。

  未來的我?
  過去的我?
  天使之翼展翅飛翔,
  奇跡之光超越時空,
  未來的我回到過去,
  過去的我來到現在。
  天使若再展翼,
  奇跡之光再現,
  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劉季寒心頭一冷,忙展開信紙閱覽子秋相公: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相信我已經離開了,請不用找我,因為你是不可能找得到我的。

  我早就決定了,如果你真的要娶妾的話,在你娶妾的那一天,我就會離開你回到我的世界,而且再也不會回來了。我原本就是為你而來的,如今,我也是為你而離開,因為我無法忍受和別的女人共有一個丈夫……

  這信只寫了兩小段,但其中的含義已是非常清楚了,劉季寒突然明白,這就是他到伊州的前一天晚上她所寫一半即藏起來的信。

  難到她真的離開他了嗎?

  「不!」劉季寒突然低吼出聲。「她不是自己離開我的,這信才寫到一半不是嗎?而且,根據我所得到的消息!她是被抓走的!」

  「被抓走的?」喬守卿駭然。「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抓走大將軍夫人?」

  「咄陸。」劉季寒神色陰森地說:「今兒個一大早我發現汝寧不見了之後,我就先在伊州城內四處詢問,許久之後,才問到汝寧隨著往北道的商旅隊……」

  「北道?為什麼是往北道?」喬守卿詫異地問。

  劉季寒輕歎。「昨兒個下午她暈厥過,精神很差,大夫說她懷有身孕了,我想她……她的神志可能仍然不太清楚。」

  「懷孕?」喬守卿神情一喜,倏地又變綠。「老天!」

  劉季寒的臉色更為陰鬱。「總之,那支商隊在進入天山不久就遇襲被劫了,根據生還者的敘述,應該就是咄陸帶領的人馬,他把女人和貨物全搶走了。」

  「可是咄陸……」喬守卿疑惑地看著劉季寒。「他不是……」

  貞觀四年,西突厥汗國分裂成為兩部!弩失畢部在伊塞克湖的西部和西南部;咄陸部在該湖的東北部。咄陸部可汗——他的名字也叫咄陸——始終企圖重新統一兩部,兩部便在持續不斷的戰爭中逐漸耗盡了力量。

  「我想,是因為皇上支援弩失畢部對抗咄陸,所以,咄陸才會基於報復的心態而攻擊商旅。」劉季寒做出最符合現實的推論,事實上也的確沒錯。

  「這下子事情可嚴重了。」喬守卿凝重地說。

  「上報朝廷,請朝廷派兵來!」劉季寒斷然地道:「以我們的兵力,只夠駐守,無法出擊。」

  (這通是唐朝為防將帥擁兵自重的措施,都護府所管轄的只是地方軍和邊防軍,正式的征戰要由朝廷另派府兵軍隊參戰)

  喬守卿猛一點頭。「瞭解,我立刻以緊急軍情上報!」

  劉季寒把信紙和小畫像收進自己的懷裡,「那個……」他指指手提箱。

  「務必把它藏好,不要讓任何人瞧見了。」

  「知道。」喬守卿看他吩咐完後轉身就走,忙追上去。「你呢?」

  「我去找她!」劉季寒頭也不回地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無論天涯海角,我一定要找到她!」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5-14 18:46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