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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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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娃]千夜情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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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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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23:42:3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方先生,你回來了。」黎恩粢好不容易才等到方翼,卻訝異的發現,他竟是一臉的怒氣衝衝,像是恨不得宰了誰似的,讓她嚇了好大一跳。三年來,她第一次看到方翼有這樣的表情,他一直是一個不怒自威的人,一堆主管看到他,會不由自主的矮一截,而能夠惹起他的脾氣的,老實說,這個人她還沒見過,方翼的自製力很少有人能及得上,究竟是誰讓他這樣控制不了情緒?

方翼走進他暫時的工作室,黎恩粢跟在後面。

「什麼事?」他打開電腦,眼光緊盯著螢幕,那眼神銳利而冷硬。

黎恩粢一怔,被他這一嚇,居然一時忘了她急著等他回來的原因,還好趕緊又想了起來,她馬上說:「總裁親自來過電話,他希望你回來立刻回電。」

「有說什麼事?」方翼似乎在找一份相當重要的檔案,看他專注而惱怒的樣子,一點也沒有把黎恩粢的話放在心上。

黎恩粢頓了一下,才說:「總裁似乎不太贊成你匆促決定的婚禮,尤其場地還是在臺灣,他……總裁的口氣不太好,他要我停止婚禮的籌備,而且似乎要你立刻回英國。」

方翼沒有說話,仿佛他手上的工作比什麼都重要似的,而且他也沒有打算打一通電話回英國的樣子。

「方先生,總裁說,任何時候,只要你一回來,立刻給他電話。」黎恩粢望著他,正在等著他的指示。

方翼找到了他要的檔案,這才把目光轉移,「你回電話告訴他,臺灣的婚禮不可能取消,頂多回英國再照他的意思補辦一場,還有……」他的眼神一柔,「沒有她一起,我是不會回英國的。」

黎恩粢一愣,仿佛受了方翼轉柔的眼神和忽然深情的語氣影響,反應慢了半拍。

「可是方先生,總裁的意思就是認為婚禮應該在英國舉行,然後你們可以再回臺灣來補辦。」

方翼搖頭,「我沒有心情理這些細節,新娘都還不一定答應嫁給我!你出去,照我的意思去做。」

黎恩粢驚訝的睜大眼睛,一瞬間她終於明白方翼的心情是受了誰的影響……不過,他不是早已經心有所屬了嗎?她一直以為只有那幅素描裏的美人能夠牽動他的情緒,想不到那位余小姐好大的魅力呀!

她真希望有機會也能趕快見到那位左右了方翼的心思的「新娘」。她一直以為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一個女人會拒絕方翼的求婚呢,這位余小姐好了不起啊!

方翼正拿起話筒,不悅地望她一眼,「還有什麼事?」

「礙…對不起,我立刻出去。」黎恩粢伸了一下舌頭,趕緊往外頭走。

方翼撥了一組號碼,等了一會兒,電話才接通,而他立刻以一種冷中帶火、教人會發冷汗的語氣道:「方,你最好立刻到臺灣來一趟,晚了,我會教你死無全屍!」

******

「媽咪,好愛你……」那是一個清稚的童音。 寶森這麼說時,總會展現連陽光也不及的笑顏好生迷人。

「媽咪,媽咪,抱抱……」這個時候,寶森總會伸出他短小的手,張著小小的十指晃呀晃,好像在跳小星星的舞一樣,好可愛。

「媽咪,媽咪,媽咪……」他會一天到晚叫她叫個不停,在她忙的時候,就在她的身邊繞來繞去,企圖引她的注意……

樊千夜落下淚來,「寶寶,媽咪好想你……」

那抹不去的可愛的小小身影,依然在眼前纏繞,令她的思念加劇,她想念她的孩子,想得痛徹心肺……她緩緩的拾回目光,眼神裏多了一份堅定。

無論如何,無論如何她都得先要回她的孩子!

「咦,小姐,你要出去啊?可是午餐已經準備好了——小姐!」可家眼看著樊千夜仿佛聽不見她的聲音,匆匆的往外頭走,瞧出她失神的模樣,她緊張的追出來,趕緊拉住她,「小姐,你要去哪里啊?」

樊千夜回頭望她一眼,那眼神裏緩緩恢復了冷靜,「……我只是出去走一走,你別擔心。」

「那用完餐後再去好不好?」可家垂下手,有那麼一點憂心地望著她。

「不用了,你吃吧。」樊千夜拉開大門就走了。

她並沒有發現,本來是來找她的方翼,也跟在她後面。

******

余駱非一聽到消息,立刻趕來找餘冠,一進入辦公室,他就克制不住他的脾氣。

「堂哥,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這樣做,是會害了千夜的!」為了一條小生命的消逝,他似乎也瘦了。

餘冠望著他,無言的從辦公桌後面站起來,示意兩人坐到沙發上談。

余駱非一刻也坐不住,「我沒有想到你說你要處理這件事,就是拿寶寶做為要脅,要千夜去嫁人!早知道的話,我就不會答應你一起欺騙千夜!」

欺騙?樊千夜在外頭,正要推門進來,卻聽見余駱非的聲音,他們一起欺騙了她什麼?

「駱非,你冷靜一點,我曉得你很關心千夜,我會這麼做也是為了她的將來著想。身為一個父親,你認為我會隨便幫千夜決定物件嗎?我保證我不會看錯人的,方翼他一定能夠給千夜幸福。」餘冠站在他的面前,篤定的說。

是為了她的幸福?不是因為公司的利益,他個人的利益?樊千夜手握著門把,緩緩的垂下眼瞼。她不會相信的,他為了顧及他餘家的門風都可以要她拿掉孩子,他還騙了她母親的感情,現在會顧慮她的幸福?她不會相信。他真的希望她幸福,就不應該帶走她的孩子,不讓他們母子見面。

「堂哥,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為千夜著想,也許……當年你要她拿掉孩子的時候,我就不應該阻止你,那麼她就不會成為一個未婚媽媽,今天也不會……」

駱非他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他怎麼可以否定寶寶的存在?他不是很疼寶寶的?樊千夜深深的攢眉,正要推門進去——

她聽到余駱非繼續說:「總之,我還是不贊成這樁沒有感情基儲用脅迫兼交易的方式得來的婚姻。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看好方翼,如果對方有一天知道千夜未婚生子呢?他可以不在意千夜的過去嗎?而且他是為了你給千夜那筆上億元的土地做陪嫁才要娶千夜,我不認為這種男人能夠給千夜幸福。堂哥,我知道你是為了千夜好,但是——」

樊千夜緊緊的握住門把,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你根本沒有必要這麼做!」她推開門,望著餘冠。

「千夜?!」余駱非回頭看見她,嚇出一身冷汗。他剛才……有沒有提到關於寶寶……

「千夜!」餘冠頓時一臉的嚴肅,「你怎麼進來的?楊秘書呢?」

「我沒看見她。你真的……用一筆上億元的土地來和方翼做成婚姻交易?」樊千夜走進來,眼光不曾離開過餘冠,神色卻是複雜而難辨,她的心,為感動,為心冷,都同樣的疼痛。

餘冠沒有開口。

余駱非望他一眼,馬上扳過樊千夜的肩膀,「千夜,你父親這麼做都是為了你,他只是一心一意希望你幸福,你不要誤會他!」

樊千夜望著他,「駱非,我以為你很疼寶寶,我沒有想到你剛才會說那樣殘忍的話……我並不在乎當一個未婚媽媽,我對你說過,寶寶是我的整個生命,你應該知道。」

余駱非全身一陣僵硬,「千夜——不是的,那是因——」

「駱非!」餘冠很快的喝止他再說下去,同時拉過千夜,「你到這裏來做什麼?我不是告訴你不准離開那裏!」

樊千夜眼底抹上了傷痛,望著餘冠,不再有過去的敵意,起碼她已經知道,父親的確是想為她這個女兒做一點事,也許是她一直在誤會他,好像當年他要她拿掉孩子,說不定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成為一個未婚媽媽,她自己也有了孩子,也開始能夠體會身為父母的心情。 過去,他們總是冷言冷語的相對……也許他們之間一直缺少的,就是好好的溝通吧……

「……爸,我不會嫁給方翼,我求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我只要我的孩子——」

「什麼孩子?」一個冷冷的低沉的嗓音插入,而使氣流在瞬間結凍。

樊千夜冰冷的僵在那裏,她不用回頭,都可以認出他的聲音!

「方翼……」餘冠望著門口,臉色開始下沉。

「你就是方翼?」余駱非看見那個高大俊逸、一臉陰霾的男人,很快的認出他們曾有過一面之緣。

方翼也看見了他,而立刻躍入他腦海裏的,是一張與自己相似的童顏,那孩子——他的心猛地一刺,大步走過來抓住樊千夜纖瘦的肩膀。

「Wing,你生了我的孩子?!」方翼握著她的雙肩,瞅住她的深邃眼裏閃著激動而難以抑制喜悅的光芒,他握得她那麼用力,根本不知道自己抓痛了她。

余駱非和餘冠在一旁聽見這句話,吃驚得愣祝

「不要碰我!」樊千夜冷冷的撥開了他的手。

「Wing?」方翼一怔,隨即攢眉,「你還是不肯相信我嗎?當年——」

「你不要再說了!」樊千夜反感的打斷他的話,只要提起當年,她甚至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你要什麼土地儘管拿去,用不著再對我花言巧語,我永遠不會再相信你!」

她對住他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冰冷,仿佛這一次她是徹徹底底的對他死了心,

方翼的心一陣刺疼,注視著她的深邃黑眸滿滿是沉痛,他若不是對她有真心,就不會被她這些話傷得這麼重了。

他緊緊的握白了指關節,「你真的很殘忍,你有沒有想過,在你以為我欺騙你的時候,如果事實不是如你所想的,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同樣在傷害我?!」

樊千夜望著他,緩緩地,嘴角揚起一抹淒冷的嘲諷的苦澀的笑,「是應該怪我,怪我過去太傻、太愚蠢,怪我掏心挖肺、毫無保留的愛一個人,現在才會變成一個不可愛的冷血女人,這樣,你滿意嗎?」

方翼咬牙,傷痛的神色一變再變,再也忍受不住的抱住她,「我根本不在乎那筆該死的土地!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肯相信我愛你?」

樊千夜無動於衷,即使他的鎖抱抓痛了她,她也似無所覺,「你最好什麼都不要做,也不要把婚姻當作索回孩子的工具。」

方翼全身僵冷,緩緩的鬆開她,不敢置信地瞪視她,就好像從來不曾認識她一樣。

「你變了……」

樊千夜的心莫名地猛地一刺。她是變了,為了保有她的孩子,她當然要變得堅強,她當然需要做各種防衛,她沒有錯!

「等等……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給我解釋清楚!」餘冠聽著他們的對話,好不容易從驚訝中恢復過來,馬上質問,而他的眼光是望著方翼的。

余駱非攢起眉頭,雙手交抱,在一旁若有所思。

方翼沉鬱的眼眸在掠過冷漠的樊千夜以後,顯得更為深沉,他對餘冠說:「Wing生的孩子是我的,我要她,也要孩子,本來我可以等,等到一切誤會澄清,Wing肯接受我的求婚,再舉行婚禮,但是現在看起來,是我無論如何解釋,她也聽不進去了,所以我決定婚禮照常舉行。」

「爸,我不會嫁給他的,我求你,把寶寶還給我!除了婚事,你要我做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只有寶寶在我的身邊才是我最大的幸福,我不能沒有寶寶!爸,我真的好想寶寶!我求你,把他還給我好不好?」樊千夜激動地拉著餘冠,手指是那麼用力,雙腿幾乎跪了下去,一雙為思念寶寶而哭紅的眼睛再次淌滿了熱淚。

餘冠全身僵硬,望著乞求著自己的女兒,那寫盡風霜的老眼也隨著浮出的淚水模糊了,他緩緩地伸出顫抖的手,卻怎麼也無法安慰女兒……

余駱非緊咬著牙,走過來拉起樊千夜,目光深鬱地望著餘冠,「堂哥——」

餘冠立刻知道他要說什麼,他搖頭,打斷余駱非的話,「別再說了,等我瞭解這整件事情的過程以後,再作決定……你先送千夜回去,我要跟方翼談話。」

「爸——」

餘冠別開臉,一句話也不再說。

「千夜,先回去好了。」只有餘駱非能夠體會餘冠的心情,知道他心中的掙扎與痛苦,他摟著樊千夜,將她帶離開。

方翼緊緊的握著拳頭,望著他們離開。

余冠瞅著方翼,神色轉為嚴肅,「我要知道你跟我女兒認識的經過。」

方翼緩緩的回頭,「我也想知道為什麼你要用孩子來強迫Wing結婚,為什麼要分開他們?」

餘冠沉下臉,「好,今天就把話說明白。」

******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談,方翼把他和樊千夜相識、相愛到誤會而造成分離一一說出來。

方翼只要餘冠明白,他深愛著他的女兒,三年來對她尋尋覓覓,他會努力解開她的誤會,重新索回她的愛,只要求余冠信任他,把女兒嫁給他。

余冠始終用嚴苛的審視的眼神在「評判」著方翼,直到從方翼的眼神,他毫不閃爍的目光,他堅定地誠心地表達他對千夜的真心的神色與言語,都足以讓他確信他確實是深愛著他的女兒的,他才把眼光放柔,才對他點頭。

「我能夠明白,你們相識的時間過於短暫,還來不及瞭解彼此,取得彼此的信任,才會造成誤解……我辜負了千夜她母親,這多少也在千夜的心中造成陰影,我相信她會讓自己愛上你,已經是一件很困難的事,這其中也許還有掙扎,所以她才會在以為你拋棄了她以後,不肯再相信你的任何解釋……她只是為了保護她自己。」餘冠感歎地說。

經過余冠的一番話,方翼仿佛也更加接近了樊千夜的心,他也漸漸明白,兩人光是相愛還是不夠的,還必須要能夠互相信任,而信任的基礎就建立在對彼此的瞭解之上。

餘冠望著他,又繼續說:「那年我知道她懷孕的時候,要求她拿掉孩子,她怎麼也不肯,還離家出走,我只好請駱非出面幫忙,後來她就住在駱非那裏,幫著駱非工作……駱非一直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很清楚,在孩子未出世前,她天天都過著行屍走肉般的日子,從來沒有一天快樂過……」

方翼目光一黯,內心脹滿了憐惜和疼痛,還有更多的懊惱和深深的自責。要不是因為他,她也不會吃了那麼多苦!

餘冠歎了口氣,「一直到孩子生下來,千夜才重新有了笑容,她給那孩子取名……叫寶森,她說那孩子是她的寶貝,她的森林,是她的整個生命……是那孩子讓她重生了。」

「寶森……」方翼緩緩揚起嘴角,眼前仿佛浮出一張可愛的童顏,他還記得,那僅一次的見面,那孩子不怕生的對他伸出小手,要求他抱他……他望著自己的雙手,真可惜那時候沒能抱他。他現在是多麼渴望抱住那可愛的孩子啊!他活潑的兒子,他的兒子——多麼不可思議,他居然已經有了一個兒子!方翼迫不及待的望向餘冠要求他,「讓我見他,我想看看我的兒子!」

餘冠瞅著他,目光轉沉轉暗,神色更為陰暗,只要一想起他的孫子,他的喉嚨總是馬上哽咽,胸中壓不住滿滿的疼痛。

「那孩子……寶森他……」餘冠語氣裏有無比的沉重,幾度喑啞難言,緩緩垂下了眼光,哽咽、困難地開口,「半個月前發生一場意外……寶森……已經……死了。」

方翼眸底閃爍的期待、興奮的光芒在一瞬間凍結,微揚的笑容緩緩的褪去,全身的血液仿佛被抽光!

他猛地站起來,身體越過茶几,迅速的抓住餘冠的手臂,「再說一次!」

餘冠抬起蒼老、沉暗的目光,一臉悽楚的說:「寶森……已經過世了。」

方翼全身僵冷,猶如一尊動彈不得的化石,好半晌動都不動,臉上是沒有表情的表情。

「過世……過世……」那好像是遙遠又陌生的字眼,仿佛是他從來沒有讀過的詞句,他喃喃念著,腦袋一片空白!

餘冠伸出顫抖的手拍他的肩膀,「方翼……」他再度哽咽,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再度無言。

他的兒子……他只有一面之緣的兒子……他甚至都還沒有抱過他……喉嚨湧上了熱辣的酸楚,方翼轉白的臉色緩緩地一層一層蓋上悽愴的痛……

他重重地往後掉坐沙發上,不知道是悔是恨是愁是痛的臉埋進了掌間,久久沒有抬起。

他甚至沒有抱過他,而機會就在他的手中溜逝,那曾經有的惟一的機會!

那微微顫動的肩膀洩漏了他的難以接受,他的激動與痛楚。

餘冠靜靜的坐在對面,好久、好久都沒有再開口,那蒼老的眼神,瞅著那仿佛哭泣的抖動的肩膀,心裏也一陣酸楚了。

午後的陽光,在不知不覺間轉了顏色!緩緩地,仿佛悲愴的紅,染滿了天空。

隨著時間悄悄溜逝的,是怎麼也帶不走的傷慟。

又過了一會兒,窗外的斜陽緩緩爬進來,照出兩個悲傷的細長的身影……

「……我不得不這麼做,寶森是她活著惟一的希望,你也看到了,她的個性一向倔強,卻為了孩子可以答應我安排的相親,甚至婚姻。」余冠望著方翼,「是因為你,她才反對這樁婚事,你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嗎?」

方翼神色陰鬱,一雙深眸裏有著紅色的血絲,那是悲痛的痕跡。

「我明白,是我傷得她太深,她恨我入骨……」他的語調沙啞而無奈,只因為一個不瞭解對方而造成的誤會,竟教他們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而他,甚至連他自己的兒子都未能抱一下。

餘冠搖頭,「那是因為她深愛你的緣故。」

方翼狐疑地抬起深鬱的眼光。

餘冠肯定的對他點頭,「在她回到臺灣,完全絕望的時候,是寶寶取代你,讓她的生命獲得重生,現在……寶寶死了,而你重新回到她的生命裏,這也許是上天的安排吧,也只有你能夠給她希望。」

「你不認為……她恨我?」在他知道他心愛的女人這三年來是怎麼過的以後,他對自己已經不再有信心,是他給她帶來了這一連串的痛苦,即使他是多麼的無辜,畢竟一切的苦難已經造成,而他應該要負大部分的責任,他一點都不懷疑她對他的愛早已經轉為深深的恨意,如果他是她,大概此生惟一的願望就是——從此陌路人,老死不相見!

他懷疑她對他還能存有愛?

「也許吧,她是恨你。」余冠瞅著方翼陰霾的神色,「我問你,如果是你,你會去恨一個你已經沒有感覺的人嗎?」

方翼一怔,心底死去的希望緩緩的重新燃起,他望向餘冠,「不管她愛我,還是恨我,我對你保證,我願意花一輩子的時間撫平她的傷痕。」

餘冠搖頭,「那還不夠,你還要能夠給她幸福,讓她有最燦爛的笑容才行。」

方翼緩緩攢起眉頭,「那本來就是我一直想做的。」他的神情仿佛陷入了極度的困難之中,目光飄向遠方。

餘冠明白他在想什麼,也歎了口氣,「我始終無法開口對她說出實情……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相較于餘冠仿佛卸下重任的表情,方翼是一臉的陰鬱和沉重。

他怎麼能夠說得出口?

他如何去對她說——我們的兒子已經死了!

他無法想像她知道以後的後果……

他無法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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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23:42:5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黎恩粢無法靠近那個房間,那個陸續傳來巨響、完全可以想像裏面早已經是一片慘不忍睹的景象的房間。

這棟半新的別墅是最近方翼買下來的,兩天前才搬進來。

黎恩粢從來不曾看過方翼這個樣子,他從昨天晚上就把自己關進房裏,然後像發了狂似的摔東西,一會兒在她以為他已經安靜下來的時候,砰地一聲聲響又傳來,這樣的情況反反復複,她站在門外,心驚膽跳了一個晚上,直到朝陽東升,直到來了個救星,她才終於有鬆口氣的機會。

而這位救星,來得教她相當意外。

「方!你怎麼會到臺灣來?!」當她下樓打開門,看見按門鈴的竟是應該在英國的好友,是多麼喜出望外。

站在門口,一個帆布旅行袋甩在肩上的方,是一個二十二歲的大學生,中英混血兒,和方翼一樣有著深邃迷人的五官,傲人的身高,頭髮也剪得極短,有一雙大大的淺藍色眼睛,穿著一件緊身的粉紫色T恤,緊身的褪色牛仔褲,腰際系了一條白色大皮帶,腳下是一雙好像怎麼也洗不乾淨的休閒鞋。

「問我?我還想問你咧!告訴我,我那個堂哥是怎麼回事,幹什麼十二萬火急的叫我來?」她鞋也沒脫,直接進了玄關,踩進客廳,背袋往地上一扔,便雙手交抱瞪向黎恩粢,活像要找人算帳似的,「他人呢?」

「是方先生叫你來的?」黎恩粢一臉迷惘,方翼並沒有告訴她這件事。「他會不會是請你來參加婚禮的?」

「請人來參加婚禮會語帶要脅,還叫人馬上滾來嗎?算了吧!」方嗤之以鼻,方翼從來不曾那樣凶過她耶,害她驚訝之餘,又憋了一肚子氣。

黎恩粢突然眯眼瞅著地,難不成……這丫頭就是罪魁禍首?

方瞥到黎恩粢的眼光,馬上攢眉,「喂,你那是什麼眼神啊?」

黎恩粢正經地告訴她,「你最好先自己想想,你是不是做了什麼事惹怒方先生?他從昨天晚上就在房間裏面摔東西,到現在都還不曾出來過。」

「我那個堂哥會摔東西?你講天方夜譚啊,誰會相信!」方翻了個白眼。這個黎恩粢,要嚇她也編個合理的臺詞,講這麼誇張!要知道,方翼可是家族成員裏面最理性、最冷靜、最穩重內斂的一個,那一通叫她「滾來」的電話就已經夠誇張了,她到現在還懷疑是不是有人假冒他的聲音整她哩。

黎恩粢眼光瞄向樓上,「你自己上去看看就知道了。」她是一句話也不想多說。

方狐疑地瞪著她,「真的假的?」

黎恩粢往樓梯一指,就叫她自己去看。

方走上去,才走了一半又回頭,「哪個房間啊?」

黎恩粢沒有聽到樓上再傳出聲音,告訴她,「左邊就是主臥室。」

方走到房門口,傾耳聽了聽,也沒半點聲音,眉頭一皺,掄起拳頭就往門上敲,「堂哥,我已經來了,你最好能夠給我一個合理的交——」

她話還沒說完,門打開了,在她抬眼看方翼時,已經先瞥見了房內的一切——那不叫淩亂,只怕龍捲風掃過都比她眼前的情況好!方錯愕的張大嘴巴。天!

當她抬眼望向方翼,那真是連一個「天」字也叫不出來了……

方翼目光陰沉,瞪著她的眼神仿佛要將她整個人生吞活剝都還不夠似的,方從來就不曾見過方翼這個樣子,那不只教她打心底生畏,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整顆心莫名的糾結畏縮,整個人更莫名的打寒顫,他嚴肅、冰冷的神色,更教方幾乎要拔腿跑……可是,她做錯什麼事了?

想一想自己好像也沒得罪他,方於是壯起膽子,揚起嘴角陪笑道:「堂哥,我好想你喔,就是你沒有找我來,我也想來看你呢,何況你結婚也需要幫手對不對?我想你一定是叫我來幫忙的吧。」

以往方會主動勾方翼的手臂,這會兒她兩隻手交握在身後,碰都不敢去碰他,就怕被他渾身騰起的怒火給燒到,那「無辜」的她可就更無辜了。

方翼緊緊握著拳頭,控制自己不去勒她的脖子。

「跟我來!」方翼一臉冰冷的下樓。

方一愣,剛才和方翼錯身的時候,好像有一股陰風襲過,她連骨頭都生冷……

到樓下,方翼拿了車鑰匙,森冷的目光睇著方,要她跟上來。

那是威脅,是恐嚇!他該不會想謀殺堂妹,然後棄屍荒野吧?方馬上躲到黎恩粢身後。

「方,你怎麼了?」黎恩粢回頭瞅著她,是有那麼一點幸災樂禍,誰教她剛才好心警告的話,她拿來當耳邊風。

「你還不走?」方翼瞪著她。

「上……上哪兒去?」方緊緊拉著黎恩粢的手臂,死也不放,和剛才那傲氣十足的模樣可是天差地別。

方翼沉下臉,「走不走?」

看他仿佛耐性用盡似的,方可不敢再惹怒他,趕緊推著黎恩粢,「恩粢也去,我才去。」

方翼一個冷冷眼光掃過方,一句話也沒多說,旋身往外走。

這就表示他不反對,方松了口氣,向黎恩粢抱怨,「你真是過分,也沒有告訴我他根本已經瘋了!」

「我說了你也不信吧?」黎恩粢微微的攢眉,「你居然拖我下水,無情無義。」

「說什麼話,我們是好朋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方還是走在黎恩粢後面,推著她走。

黎恩粢回頭白她一眼,「你到底做了什麼事?」

「天知道!」說是這麼說,方卻有那麼一點心虛……不會是那件事吧?

黎恩粢搖頭,「交友不慎。」

******

樊千夜又去找過餘冠,但不論是他家裏或公司,都告訴她,餘冠到香港去了,要一個禮拜才會回來。

她心念著寶寶,每次想著就要落淚,過去他們母子不曾分開過一天……

「寶寶……寶寶……」她仿佛半睡半醒,啜泣似地念著,伏著的枕頭已經讓她哭濕了一大片。

方翼輕輕的推開門,無聲無息的走進來。

樊千夜伏趴在床上,那哭泣的低喃教方翼幾乎要肝腸寸斷。他靠近她,凝望她閉著眼瞼的蒼白的淌著濕痕的臉兒,止不住的心痛和心疼。

他蹲下來,溫柔的撥開她頰邊的發,深情的瞅著她清瘦卻依然美麗的臉龐,克制著一股想緊緊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

他俯身,吻去了她未幹的淚……

樊千夜仿佛感覺到有人的碰觸,她張開一雙猶濕的清眸,當一張俊逸的臉龐映入眼簾,她隨即整個人清醒,馬上遠遠的縮到床角。

「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她的眼光隨即轉為冰冷瞪視他。

方翼站起身,「我帶你下樓去見一個人。」

「……寶寶?」她的眼底迅速注入光彩,甚至靠近他。

方翼目光一黯,心臟狠狠地扯痛,狼狽的打斷她的期待,「不是。」

樊千夜一怔,又恢復了一臉冷漠,「你出去,我不想見任何人!」

「你必須見。」方翼拉住她,一把將她抱起。

「藹—放我下來!方翼!我誰也不見,你聽到沒有!」樊千夜在他的懷抱裏掙扎,拳頭毫不留情的捶打在他的胸膛。

方翼絲毫不予理會,強硬地抱著拳打腳踢的樊千夜下樓。

方正不耐煩地在客廳來回走動,聽見爭吵,往樓梯口望去——這一看,她瞪大了仿佛飽受驚嚇的心虛的目光。

黎恩粢也驚愕的睜大眼睛,仿佛看見了意想不到的人物。

樊千夜本來還掙扎著,發覺有人在看,她轉過頭去,發現是兩個女孩,都同樣以錯愕的神色望著她……她眯眼,回頭瞪向方翼,「放開我!」

直到下了樓,方翼才放下她,樊千夜隨即避開他,在兩人之間拉出距離。

「她是我的堂妹方。」方翼把方抓到樊千夜面前。

「好痛喔!你輕一點啦!」方縮回了手臂,同時發覺到方翼正控制著怒氣瞪視她,她心虛地避開了他的目光。

堂妹?樊千夜望了方一眼,發覺她和方翼外表有幾分相似,她若有所思地攢眉。

方翼眯眼,巨細靡遺地瞅著方的神色變化。

「還記得她是誰?」他指著樊千夜。

方揉著被抓痛的手臂,一句話也不說。

樊千夜疑惑的目光掃向方翼。

「方!」方翼震怒地一吼,把全屋子的人都嚇一跳,一張張訝異的表情望著他。

方更是整個人一震,心臟差點跳出了喉嚨。

「知……知道啦,我坦白說就是了嘛!」她噘著嘴,又委屈又不甘願的瞅樊千夜一眼,突然降低了音量說:「那年在威爾斯的城堡……那張支票是我放的……對不起嘛。」

樊千夜冷冷的轉向方翼,「你以為這樣我就會相信你?」

方翼望著地,眼神迅速的轉柔,「Wing,試著相信我一次,好嗎?」

「就算我說我相信你,我的心不相信,那也是自欺欺人,何必呢?你這麼做,我只能想到你是為了把孩子從我手中奪走,我是無法允許的。」說起寶寶,樊千夜又是一臉的落寞和思念。

方翼的心一陣痛。

方吃驚地望著他們,「不會吧!難道……你有我堂哥的孩子了?!」

一旁的黎恩粢也是一臉的吃驚。

樊千夜不自在地垂下臉,卻冷漠地說:「寶寶是我一個人的。」

方翼痛苦地閉著眼,一句話也無法說。

方頓時一臉的愧色和內疚,「你不要誤會堂哥了,那年的事都是我一個人的錯,那時候因為祖父臨時入院的關係,家裏的人都急著找堂哥,可是堂哥把一切能跟他取得聯絡的通訊系統都關了,我親自到威爾斯找他,卻看到他居然在祖父入院的時候和一個女人在城堡裏溫存,而且還是為了一個女人切斷跟外界的聯絡,更讓我生氣的是,堂哥不忍心吵醒你,居然叫我留下來等你,那時候我以為堂哥也變得跟我那個敗類哥哥一樣,所以一時氣不過,就想到拿錢打發你走……」

方望著樊千夜,看她緊攢著柳眉,似乎不信她,她一陣著急,「我說的都是真的,其實在你走以前,我都還在城堡裏,我怕你拿了錢還來纏著我堂哥,所以留下來。我可以說給你聽。那天早晨你一醒來見不到堂哥,就開始喊著堂哥的名字,幾乎要把整個城堡都找遍了,後來你又回到房裏,我想你是發現支票了,沒有多久,我看見你拿著行李離開,我出來,到房裏去,才發現你並沒有把支票帶走……那時候我才知道你跟我哥哥身邊那些女人不一樣,我知道自己闖了禍,回頭去找你,但是你已經不見了,而我又不敢把這件事告訴堂哥,我就說……我出去買東西,回來時就已經不見你了。整個事情經過就是這樣,我可以對天發誓,我說的都是事實,堂哥真的是無辜的,我如果有騙你,就讓我不得好死!」

方翼緊緊的咬牙,狠狠的甩了方一巴掌。

他教人措手不及的舉動,再一次嚇住了所有人,就連方也震住了。

「你怎麼可以出手打她!」樊千夜不可思議地望著方翼,眼裏充滿了責斥,身子更隨著反應擋住方。而方的每一句話,都在她的心裏回蕩。

方想不到方翼會震怒到打她,但也知道是她錯在先,也就只好忍下一肚子委屈,撫著熱辣的臉頰,沒有言語。

方翼內心有壓抑不住的沉痛,腦海裏不停的湧現一張童稚的笑顏,那小小的身影他從來沒有抱過,也沒有摸過他的兒子……只因為方的一張支票,卻教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方先生……」黎恩粢也站到方身邊,望著方翼的目光同時帶著指責,「方是有錯,但她已經認錯了。」

「……對不起。」方翼深鬱地望一眼方,緊緊的握起拳頭,忍住滿腔的悲痛。

「堂哥,要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是我造成你們之間的誤會。」方歉疚地說,又輕輕地拉樊千夜的手,「你肯原諒我嗎?堂哥真的非常愛你,如果你肯原諒我,跟他複合好嗎?」

樊千夜無言,怔怔地呆立著,即使她已經相信了方所說的都是事實,即使她的心已經動搖,但……

「余小姐,我在方先生身邊當秘書有三年了,你知道嗎?剛才第一眼看見你,我才知道為什麼方先生會改變初衷,執意要娶你。 本來我們跟余總裁已經談好了土地買賣,後來余總裁卻說要把土地作為你的嫁妝,方先生是想直接與你談成土地交易,見過你後,他卻反而答應婚事,實在很教我訝異,我一直知道方先生心裏早已經有人,而且三年來一直就在找這個人,我曾經有機會在方先生的房間裏看過一張他很小心放著的炭筆素描,那是畫著一位長髮美女,雖然你把頭髮剪短了,不過剛才見到你,我還是認出來了,也才立刻明白為什麼方先生要娶你。余小姐,方說的是真的,方先生一直深愛著你。」黎恩粢也忍不住為方翼說話。

所有的人都在看著她,而樊千夜更能感受到方翼深情的眼光,黎恩粢的話已經在樊千夜的心裏造成深深的感動,她的眼眶早已經盈滿了淚。

樊千夜緩緩的抬起朦朧的淚眼,無言地望向方翼。

「Wing……」她終於肯看他了,方翼等這一刻等了好久!他張開雙臂,將地摟入懷中,緩緩地縮緊手臂,緊緊地抱住她。

「……對不起,我一直誤會你。」樊千夜落下淚,伸手勾住他的頸項,緊緊的貼在他懷中。

黎恩粢和方相視而笑,方是松了一口氣,黎恩粢卻忍不住要白她一眼,都是這個闖禍精惹的禍!

不過說實在,也該怪方那個花心大哥,黎恩粢是知道他的,那個仗著自己有一張俊臉,有高大的完美身材的男人,都怪他到處拈花惹草,給了方不良印象,而他又是跟方翼最合得來的堂兄弟,兩人經常混在一起,難怪方會以為是她大哥把方翼帶壞了,才闖下這些禍。

「那個……對不起,我打斷一下,可不可以讓我看看孩子啊?」方已經等不及,實在無法想像堂哥的孩子會長得怎樣。

黎恩粢本來想斥責這個不識相的丫頭,不過其實她自己也是跟方一樣的好奇,尤其她又喜歡小孩。

方翼全身一僵,連抱著樊千夜的手臂都僵硬了。

樊千夜紅著臉離開他,拭去了眼角的淚,「很遺憾,寶寶……在家父那裏,他到香港去了,要等他回來才能見得到寶寶。」

「哎呀,真可借!」方馬上噘嘴。

黎恩粢經她一說,突然想到那個她曾在餘氏集團見過一面的小孩,欣喜地叫道:「方先生,你的孩子是不是就是我們見過的那個跟你長得好像的可愛男孩?」

樊千夜驚訝地望向方翼,「你已經見過我們的孩子了?」

方翼凝望著她,努力隱忍著內心的疼痛,緩緩的點頭,同時拉起她的手,緊緊的握祝

「什麼時候?是不是我爸爸讓你見他的?寶寶在哪里?」樊千夜馬上又欣喜又激動地抓住他的手。

「不是!」方翼咬著牙,避開了她燦亮的目光。

「翼?」樊千夜望見他不自然的臉色,不解地喚他。

方翼一怔,很快的抱住她,對她解釋,「不是的,那只是一次巧合,余駱非帶孩子到公司去,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那就是我的兒子……我只見過他那麼一次。」

「原來如此。」樊千夜靠在他懷裏,有那麼一點失望,不過想到她和方翼之間既然已經沒有問題了,那麼她可以完成父親開出的條件,孩子也可以回到她身邊了,「翼,沒有關係,只要等我爸爸從香港回來,我們一家就可以團圓了。」

方翼緊緊的抱住她,無法對她說出殘酷的事實……還不行,還不行……

「奇怪,為什麼她爸要帶——」方抬起頭,馬上接觸到方翼冰冷的目光,她不由自主的噤聲!沒有再說下去。

方和黎恩粢對望一眼,兩人仿佛都感覺到似乎有什麼不對勁……

******

深夜的庭院,有一份寂靜的冷清。

「你還記得嗎?我曾說對於愛情,我沒有你的自信。」在月光下,他們彼此對望,樊千夜忽然說。

方翼點點頭,「那時候我還不明白你說這句話的意思,而你只是簡短的回答是因為女人容易患得患失。」

「你的不明白是因為你對我的不瞭解……現在我才知道,男女之間的感情,除了一份情與緣,重要的是需要互相瞭解與信任,當年我的錯,就錯在我以為有很多事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告訴你,而我沒有說出來,你自然不會瞭解。」樊千夜輕輕地歎氣。

「Wing——」

樊千夜搖頭,「聽我說,我的母親從小就告訴我,我的父親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只是他不能要我,因為他另外有家庭。我每天看著悶悶不樂的母親,痛恨著父親。我是這樣長大的,對於愛情我沒有半點憧憬,直到遇見你,你改變了我的思想,讓我也開始對愛情有了期待與遠景,而當時我不懂得怎樣愛一個人,我只期待被愛,我不瞭解你,卻在心裏期待自己被瞭解,當年的我過於任性、自私,其實努力付出才會有相等的回報。」

方翼捧起她柔美的臉兒,「那都是因為我們認識還太短暫,卻已經深深的愛上對方,才會對彼此都有著一份過度的期待,甚至以為我們不需要有太多的溝通,就能夠彼此瞭解,要說有錯,我也有。」

「翼,你真的對我很好。」樊千夜感動地凝望他,「當時你是體貼我,才沒有叫醒我,你有自信我會等你,而我沒有你這份自信,我以為自己就像當年的母親,被拋棄了,我倉皇的逃離,不敢再留下來。」

「我明白,當時的你一定就像驚弓之鳥,哪怕是一點點的驚嚇,都會讓你退縮、逃離。而我卻不知道。」方翼深情的眼眸裏有自責、有心疼。

樊千夜握住他的手,「如果在我們深愛彼此時,我能夠把心事坦白,我想,在你半夜必須離開我時,你會叫醒我吧?」

方翼點頭。是的,如果他知道,他會這麼做,他絕不會丟下她,造成今天的誤會,也不會……

樊千夜偎進他懷裏,「對不起,這三年來我一直誤會你,還讓你和我們的孩子分開。」

方翼緊緊的抱住她,「Wing,我愛你……你一定要知道,我永遠永遠都愛你!」

「翼……我也愛你,我愛你和我們的孩子,我好幸福……我真不敢相信,我能夠這麼幸福。翼,這一切都是你給的,我所有的幸福都是你給的,我好愛你。」樊千夜揚起滿足幸福的笑容,緊緊的埋在他的懷裏。

方翼憂鬱的眉間深鎖著痛苦,「Wing,你比我的生命、我的呼吸都還要重要……你一定要知道。」

「嗯。」樊千夜在他的懷裏點頭,「對我來說,你也是的,你和寶寶都是。」

「……我不能沒有你,我不能失去你,你必須要知道!」方翼緊緊的咬著牙,將她擁抱得更緊。

樊千夜開始發覺他的不對勁,他把她摟得太緊了,她幾乎不能呼吸。

「翼?」她好不容易從他的懷抱裏抬起目光注視他,卻發現他一臉的痛苦,甚至她在他的眼角發現濕意,教她訝異又驚慌,「翼,你怎麼了?」

方翼凝視她,直到視線模糊,他張開的口都始終無法出聲。

樊千夜望著他,等待他開口的時候,心中的不安逐漸加深、擴散,甚至喉嚨也不由自主的莫名的跟著酸楚,她甚至有逃避,不希望他說的念頭……

他知道他必須說,她遲早得要知道,不能再隱瞞下去!

方翼低頭吻住她的唇,仿佛要給兩人勇氣一般,那麼深情、濃烈,那麼難以分舍……

他緩緩的抬起深鬱的眼光,嗄啞地說:「未來,我們還會有孩子。」

樊千夜深深地瞅著他,不言不語。

方翼深深地吸一口氣,第一次覺得說一段話竟然需要這麼大的勇氣。「寶寶……其實在意外裏……並沒有救活。」

方翼一說完,就又緊張又恐慌地屏息望著樊千夜,深深的擔心憂慮著她的反應。

而她,好半晌卻沒有一絲反應,好似她沒有聽進他的話,直到方翼都要懷疑她真的沒有聽進去時,才發覺到她的手是冰冷的,她的身體是僵硬的!

「Wing!別這樣,你哭好了。我知道你一定痛不欲生,我也是,我也跟你一樣!」方翼抱緊她,身和心都疼痛不已。

樊千夜靠在他的懷裏,好久、好久,仿佛世界都靜止了,方翼在她的耳邊已經說了數不盡的愛語,不停的試圖填補兩人同樣的傷口,不停的對她說著未來他們還會有孩子……

樊千夜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她只想著寶寶的笑顏,寶寶的聲音……

她的淚緩緩的滑落。

其實她早有預感,她的孩子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只是她不願意相信,也就自欺欺人……

她不願意相信她可愛的孩子會離她而去,她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她寧願被欺騙,寧願相信她的孩子只是被她的父親帶走的謊言……只要有一線希望,即使是自欺欺人,到底是希望……

希望……沒了……沒了……她怎麼能讓……她的孩子……孤獨的走……

「寶森……寶森……」

「Wing!」方翼抱住她墜落的身子,臉上的痛苦隨著心底的沉痛加深。

她墜入了黑暗之中,只求隨她的孩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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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8 23:43:2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黎恩粢打開房門,裏面一片漆暗,從角落傳來細微的啜泣聲。她打開燈,走近那個在牆角縮成一團哭泣的人兒。

她蹲下來,伸出安慰的手,「方,夠了,別再哭了。」

方哭泣的臉兒用手圈著,埋在兩膝間,對黎恩粢的安慰充耳不聞,依然哭泣。

「方,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再怎麼哭也無濟於事啊,起來,把眼淚擦幹吧?」

方緩緩的抬起頭,臉上滿是淚痕,鼻頭早已經哭得通紅,「都是因為我,堂哥他連自己的兒子都沒有抱過,是我拆散了他們,害他們永久分離,我永遠也無法原諒我自己……」

黎恩粢一陣鼻酸,她只要一想到那麼可愛的孩子居然已經死了,她就好難過,「你再自責也沒有用,起來吧,我需要你的幫忙,這也是你彌補方先生最好的機會。」

聽她這麼說,方才緩緩站起來,「什麼事?」

望著她一張哭得狼狽的臉,黎恩粢歎了口氣,「你先去洗把臉,我一邊告訴你。」

方搖頭,「你說吧。」

黎恩粢瞅著她黯淡的臉色,「方先生現在整顆心都在余小姐身上,我也不忍心去打擾他們,但是整個集團又不能一日沒有管理人,總裁的身體又不好,而且我覺得這件事情最好還是不要讓他老人家知道,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忙。」

方攢起眉頭,「我是很想能夠為堂哥做點事,但是這件事情我能幫什麼忙?」

「當然能,你回英國,請你大哥出面暫時代理方先生的職務。」

「我哥哥?那個花心大蘿蔔,他整天只知道吃喝玩樂,說不定現在已經醉死在女人堆裏了,你沒有更好的人選嗎?」方狐疑地望著她,百思不解她怎麼會想到她大哥。

「事實上,據我所知,當時總裁決定的職務代理人有兩個,一個是方先生,另一個就是你哥哥,後來之所以由方先生出任,是因為你哥哥好像事先得知這件事情,當總裁找他的時候,他早就已經溜得不見人影了,所以說,你哥哥他是絕對有能力擔任這項職務的,只要能夠逮到他。」黎恩粢說起方的哥哥方祺,總會不自覺地蹙起柳眉。

「既然如此,我立刻打電話,教他馬上給我滾來臺灣!」方只要一想到都是因為方祺的關係,害得她做出這件一輩子良心都不安的事情,就馬上沒有好口氣。

「你……不用親自回英國去找他談?」如果那個人有這麼好「處理」,她還用請方出面嗎?她懷疑方真小看了她大哥。

「你錯了,我回去找他,只會讓他逃得更快。這件事情交給我吧,我會讓堂哥能夠和未來的堂嫂安心的療傷止痛。」只要是她能夠為他們做的事,不管任何事,她都願意去做。

黎恩粢點點頭,「但願余小姐能夠儘快的走出悲傷,否則方先生實在太可憐了。」

「都怪我……」

「好了,你別又哭了。」

******

已經三天了,她再不吃不喝下去,只怕真的要隨孩子而去了!

「Wing,你這樣不只是在折磨你自己,你也是在折磨我,你知道嗎?」方翼心疼地捧著她的臉,一張日漸消瘦、整日淌著淚痕的臉兒,他總是一再的為她抹去淚痕。

樊千夜緩緩抬起眼瞼,望進一雙愁鬱的深眸裏,她緩緩的抬起手,撫摸他也同樣瘦了的臉龐,淚水再度模糊了眼。

「翼……我好對不起你,我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彌補我的錯……都是我……都是我……讓你們父子分離,是我……沒有把寶寶照顧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她深深自責,又愧疚又痛苦的啜泣低語著懊悔的言語。

方翼緊緊握住她的手,疼惜得整顆心幾乎都要碎了!三天來,她這些話一再的重複,她一遍一遍不停的責備自己,不管他怎麼說,都無法讓她停止自責,他幾乎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

「翼……寶寶一定很孤獨對不對?我怎麼可以讓他一個人走……他那麼協…他很怕黑的……他沒有我總是睡不著……寶寶是不能沒有我的……我應該——」

「Wing!」方翼大聲的打斷她的話,心臟緊緊的一縮,是那麼恐懼又害怕,他深情的目光鎖住她,用力地沙啞地告訴她,「我不能沒有你,你忘了我對你說過的話嗎?你比我的生命還重要啊!你不能胡思亂想,你得為我活下去,我愛你,我愛你……」

「我也愛你,翼……我也愛寶寶……我沒有把寶寶照顧好……他還那麼協…還那麼協…」她止不住的淚不停的滾落,那一下子又無焦距的目光仿佛又掉入了自己的世界裏把自己關鎖了。

方翼緊緊的抱住她,「如果你一定要這樣折磨自己,那麼我陪你好了,我也跟你一樣,不吃不喝不睡,我陪你一起哭,我陪你一起……去陪我們的孩子……如果你一定要這樣……我陪你!」

樊千夜全身震了一下,她顫抖地說:「不可以……翼,你沒有錯,你不可以……」她輕輕地推開他,望著他,「翼,你不要這麼痛苦,是我一個人的錯,讓我一個人彌補,你不要管我。」

「Wing,好好的把我的話聽進心裏,沒有你,我等於沒有生命……不要再想要彌補什麼,你沒有錯。如果你不想活,我陪你,否則就想想我,為我活下去……」他低沉的聲音已經嘶啞,細碎的溫柔的吻落在她蒼白的臉上,吻遍了她。

樊千夜流著淚,凝望著深情的他,她緩緩點頭,「我知道了……我吃飯……我吃。」

聽見她這麼說,方翼才終於安心。

******

「沒有用!她吃了東西就吐,她根本就沒有生存的意念!」方翼走出病房,再也克制不住他的心灰意冷,他的無助與怒氣。他已經想不出,他要怎麼樣才能幫助她也幫助自己。

余駱非拍拍他的肩膀,「別這樣,如果連你也崩潰,千夜就真的沒救了。」

「方翼,冷靜一點,會有辦法的。」餘冠嘴裏這麼說,卻也忍不住的歎氣,那雙蒼老的眼更有掩不住的憂心。

方翼無法聽進這些安慰,眼看他最心愛的人兒的生命就像沙漏一樣正在一點一滴的流逝,他心急如焚,他又不安又恐懼,他同時也生氣,為什麼他的愛支持不了她?!為什麼他當不了她的支柱?他到底究竟該怎麼做!

「我看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了。」余駱非沒辦法地說。

「什麼辦法?」餘冠馬上就問。

方翼深鬱的眼光露出狐疑地轉向他。

余駱非的目光也鎖著方翼,很不負責任地說:「你趕快再讓千夜懷孕,這是惟一的辦法。」

餘冠攢起眉頭,不悅地別開臉,直接當作沒聽到。

方翼已經想不到任何辦法了,余駱非的提議仿佛讓他在絕望中重新找到一線生機,他立刻有了決定。

「爸,我想帶她回英國。」他決定要帶她回到他們一見鍾情的地方,這是他惟一的希望。

餘冠望著他,儘管不太贊成,不忍心就這樣讓女兒離開,他又不能有其他辦法讓他的女兒振作起來,只好點頭。

「好吧,我把女兒交給你了,方翼。」他沉重地說。

******

「我不想去英國,那樣寶寶太寂寞了。」樊千夜手裏握著寶寶的照片,整個人都已經瘦了一圈,臉上毫無血色,就連嘴唇都是蒼白的。

方翼強硬的從她的手裏奪走照片,讓她必須抬起目光看著他,而不再只是凝視照片。

「翼……還給我……」她伸長了手,乞求地說。

方翼咬著牙,把照片放到桌上,在床沿坐下來,握住她的手臂,「Wing,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你必須要走出悲傷,寶寶已經死了,他再也不回來了,你還活著,我們都還活著,就必須要好好的活下去!」

樊千夜無助地望著他,「我有啊,我也想啊,可是……我只要一想到在那段我最絕望的日子,是寶寶重新讓我站起來,是寶寶救了我,而我卻一點也救不了他,我救不了我自己的孩子……我就好難過,好難過……我不想離開臺灣,我不能丟下寶寶……」

「那麼你要丟下我嗎?」方翼深鬱地瞅著她。

樊千夜凝望他,眼底緩緩注入了慌亂和恐懼,「翼……你要離開我了嗎?」

方翼搖頭,「我不會離開你,但是現在是你在離開我,這麼多天了,你的眼裏除了寶寶,還有我嗎?」

「當然有,我愛你埃」她輕輕地說,神色憂鬱而蒼白。

「你愛我,但是你的生命卻一天一天在隨著寶寶而去,我知道寶寶對你很重要,他是你的生命,但是他已經死了,你就必須要接受事實!你好像已經忘了,寶寶是我們兩個人的,他死了,我的痛不會比你少,我的傷口不會比你淺,你比我幸福,你擁有寶寶的回憶,而我,我只知道我有一個兩歲多的兒子,卻在我還來不及擁抱他,給他一個父親的吻的時候,他已經離我而去!Wing,我已經失去兒子了,我不能再失去這一生惟一最心愛的女人,你知道嗎?」方翼撫摸著她消瘦的臉頰,滿心的疼痛。

樊千夜整個人仿佛被狠狠的鞭打過。是礙…她好自私,她只顧著自己,卻忽略了方翼的心情!

她伸手勾住方翼的頸頊,「翼……我們去英國吧。」

雖然她不知道到了英國她是否就能夠從這段悲傷中站起來,不過,她願意的,為了方翼,她願意試試。

******

威爾斯的森林依然茂密,圍立著的仿哥德式城堡就像當年一樣,熟悉的灰白的牆和灰藍的屋頂,還有庭園裏的香水百合都還盛開著,就連內部,那座充滿回憶的屋頂花園,都還放著他們曾經一起用早餐的餐桌,而上面,那條紅色格子桌巾正是他們兩個人一起去買的……屬於這裏的一切,都沒有絲毫的改變,樊千夜不敢置信地回頭望著方翼。

她太驚訝,是因為她以為她不可能再回到這裏,即使回來,這裏也早已經成為頂級的休閒觀光飯店,不再有當日的原貌,她沒有想到方翼會帶她再來這裏,更沒有想到這裏竟然一點也沒有改變!

方翼溫柔地撥弄她的頭髮,深情地凝望她,卻以平淡的口氣說:「這裏本來是我祖父買下來要開飯店的,不過後來他把產權讓給我了,這是我答應暫時當他的職務代理人的條件。」

感動的淚水早已經模糊了視線,就因為他們已經有了相屬於彼此、擁有彼此的自信,所以她當然知道,他這麼做一切都是為了她,因為她曾說過,她喜歡城堡維持原貌,她只是沒有想到他居然為她做了這麼多,在她誤會他的時候,這份情意與用心……

「翼……翼……」她勾住他的頸項,緊緊的抱住他,因為她已經不知道還能對他說什麼,太多太多的愛,已經不是用言語就能表達了,更多更多的感動與感激,盡在不言中!

方翼輕輕環著她纖細如柳的腰,親吻她清香的發,「還記得你答應過我的話嗎?你說,只要我們不會被趕出去,只要我娶了你,你嫁了我,我們就一輩子關在這座城堡裏。現在,你是否應該實現你的承諾了?」

「你還會為我做早餐嗎?」她抬起頭,主動迎上他的唇。

他深情的吻落在她微揚的唇瓣,「當然,你負責生孩子,我負責做‘家庭煮夫’。」

樊千夜目光一黯,緩緩的離開他的唇。

方翼抱住她,「Wing,我不想逃避,我也希望你能夠面對現實,寶寶死了,但是未來我們還會有孩子,不久以後,這裏將會充滿我們的孩子的笑聲。我知道你還很難過,很痛苦,你可以想念寶寶,思念寶寶,但是也要記得你的身邊還有我。」

「翼……我願意,我願意跟你一輩子都關在這裏。」她無法不思念寶寶,但她會隨時記得的,記得她的身邊還有一個最愛她的男人。

******

一個涼爽的天氣,威爾斯的城堡來了一個人。

方找遍了整座城堡,不見那一對未婚夫妻的蹤影,好不容易在森林裏的一棵大樹下找到了他們。

「堂——」方才揚起手,馬上在方翼一個噤聲的手勢下,她捂住了嘴巴,然後放輕了腳步走近他們。

她忽然有一種錯覺,好像看見了一幅美麗的畫,她的堂哥坐在樹下,而她未來的堂嫂枕靠著堂哥的腿,正安詳的午睡,光是這樣看著,連她都會生出一股幸福愉快的感覺。

「你怎麼來了?」方翼壓低聲音,小心地不吵醒他的愛人。

方在他們面前張著膝蓋蹲下來,托起雙腮,動作毫不優雅,笑容卻挺迷人。

「我聽到了喔,聽說堂嫂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堂哥,你很拼命喔。」方揚起大大的笑容,眼裏卻閃著晶瑩的光芒。她一直就很自責,一知道這個消息,她是比任何人都還要高興和感動。

方翼緩緩揚起嘴角,「那是當然。」他毫不客氣地得意地說。

方眼眶一陣熱,望著樊千夜沉靜幸福的睡容,她才有了安心的感覺。她未來的堂嫂這兩個月來在堂哥細心的照顧下,不只臉色好看了,人也長胖了,在愛的滋潤下,是更為迷人了。

「爺爺可被你氣壞了,他說你不趕快把婚禮辦一辦,卻整天窩在這裏‘造人’,把順序都顛倒了,他的面子都被你丟光了。」方壓著聲音,嘴角一揚,「雖然爺爺嘴上這麼說,不過他知道自己要當曾祖父以後啊,我看他心底可樂了。」

方翼笑起來,低頭凝視著他未來的妻子,輕輕地撥弄她的秀髮,「這也沒辦法,我跟這個小女人的意見不合,婚禮才會一拖再拖。」

「你們也會鬧意見?我還以為你是國際級懼妻社社長呢。」方翼疼老婆,那可是在家族裏出了名的,可羨煞了家族裏一群已婚女人了。「怎麼,堂嫂還不準備嫁給你?」

「不是,是她打算去做個登記便了事,可是我想給她一場一生難忘的婚禮。」他說什麼都不想委屈了她。

「原來如此,那可難辦了。不過再拖下去,到時候堂嫂肚子都要挺出來了,我看你乾脆把堂嫂綁一綁,直接帶到教堂算了。」方覺得這種時候就不需要溝通了,否則恐怕孩子都要生出來了,他們都還在爭論要用什麼形式結婚哩。

樊千夜張開眼睛,「我是不是聽錯了?有人在建議使用暴力?」

「堂嫂!原來你醒著啊!」方伸舌頭,趕緊咧開了笑。

「翼,你不會真的把我綁進教堂吧?」樊千夜起身,回頭望著她未來的老公。

「方說得也沒有錯,我們再不結婚,你的肚子都要挺出來了。」方翼拉著她坐到身邊,將她抱在懷裏,吻了一下她的紅唇,「今天一定要討論出個結果,否則我要開始考慮方的提議了。」

「民主時代禁用暴力。」樊千夜握著他的手,眸光忽然閃爍,微笑道:「你說,用表決的方式怎麼樣?」

方翼眯眼瞅著她,馬上就猜到她在想什麼,他懶洋洋地扯起嘴角,「你是不是連肚子裏的孩子也要算一票啊?」

「那當然,他是家族的成員埃」樊千夜微噘著唇,不高興被他識破了。

「那也要孩子出生,有投票權才算。」方翼白她一眼,眼神裏卻有著深情與寵溺的笑意。

樊千夜直接不理會他,把目光轉向他們的客人,「方,你來度假的嗎?」

方在地上跪坐下來,「我聽到你懷孕的消息,特地來恭喜你的。」

樊千夜微紅著臉,「謝謝你。」

「還有啊,要告訴堂哥一個好消息。」方故作神秘地停頓。

「什麼好消息?」方翼狐疑地瞅著她,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不會是什麼好消息。

「我哥哥說,為了慶祝堂嫂懷孕,他要把代理總裁的職位還給你,同時要去跟爺爺建議,請他老人家儘快退休,讓你成為名正言順的方氏集團總裁。」方眸底閃著光芒,一副看戲似的表情。

方翼揚起嘴角,「那真是遺憾,他晚了一步了,爺爺已經決定在明天宣佈退休,由方祺來繼承他。」

方睜大眼睛,「不會吧!你居然鬥得過我哥哥?!」

「他腦袋在想什麼,我會不知道?這叫先下手為強。」方翼慢條斯理地說,深情的眼光始終凝視著他未來的老婆。

「哥哥如果知道了,會抓狂。」方邊說邊看著眼前這一對親親密密的愛侶,一點也不識相的繼續追問:「堂哥,你到底怎麼說服爺爺的?」

方翼摟著樊千夜還纖細的腰,手和她交握著,眉頭微微的攢起,目光睇向方,眼神裏擺明瞭拿她當強力電燈泡看,「那是秘密,你沒別的事了吧?」

那口氣分明是在趕她離開,方卻偏當作耳邊風,笑嘻嘻地轉向樊千夜,「堂嫂,我想我還是留下來度假好了,你天天對著堂哥,一定很膩吧?下午我帶你去逛街,我們去買嬰兒用品,然後明天我們兩個去划船,後天呢,我帶你去看脫衣秀,都是一些身材超級好的猛男喔,保證不輸給堂哥,怎麼樣?」

樊千夜一雙明眸閃亮,顯然已經被方引起了興趣,正要開口,方翼緊緊的鎖住了她的腰。

「想都別想!方,你馬上回倫敦去!」

「不要,我才剛來耶。」方昂著下巴,「勾引」的目光又瞧向樊千夜。

「翼,你這樣太沒禮貌了。」樊千夜拉開他的手,同時站起身,往方靠過去,「你儘管住下來,下午我們就去逛街。」

「好埃」方和她拉著手往城堡走,還故意回頭對方翼得意地笑。

方翼跟在後面,攢著眉頭讓了步,「只准你待兩天,後天就給我回去。」

「堂嫂……」方馬上向樊千夜求救。

「沒關係,我們明天就去看秀。」樊千夜對她微笑。

方一聽,差點笑出來,都不敢回頭去看堂哥的表情了。

「Wing——」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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