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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盟心忍令沾泥絮 情劫應嗟逐彩雲(3)
「蹬道」最上一級有兩人正在搏鬥,站在上首的是個鬚眉皆白的老者,站在下首的是個年約五十左右,軀體魁梧的漢子。這漢子要比老者高出一個頭,故此雖然站在下面一級,但還是要比那老者高出少許。
那漢子攻勢十分猛烈,但那老者站在上首,有如淵停嶽峙,守得極其沉穩,雖然只是爭奪一級,那漢子竟是難越雷池。
這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天山派當令輩份最高的長老鐘展。
不出繆長風所料,那魁梧漢子果然是白駝山的山主宇文博。跟在字文搏後面的約有二十來人,只因鐘展扼守在蹬道的最高一級,且又是正在和宇文博劇鬥,蹬道僅能容得。個人拾級而登,是以宇文博的隨從雖多,卻是無法插手。功力較差的在兩大高手掌風激盪之下,在蹬道上都無法立足,只能避過兩旁,在陡峭的山坡上尋找免強可以容身之地。
在這些人之中,楊炎認得三個,一個是攻打回疆的清軍副帥武毅,另外兩個是宇文博的弟子司空照與慕容垂。
山上都是天山派的弟子,人數比宇文博這邊更多。唐嘉源大略一數,約莫也有五六十人,亦即是留守在總舵的弟子差不多都已撤道到天一閣了。
不是這五六十名弟子業己有許多人中毒昏迷躺在地上,沒有中毒的功力雖然較高,但和鐘展、宇文博這兩大高手相比,也還相差太遠。因此,他們也和敵方那些人一樣,同樣是插不上手。
這些弟子插不上手,此時正在忙於救火。
天一閣上層著火焚燒,火勢向下蔓延,中層剛被波及。山上有的是冰塊,沒中毒的天山派弟子論功力已是足以和江湖上的一流高手相比,雖然在兩大高手的搏鬥中插不上手,但捧起磨盤大的冰塊擲上高處,在他們則是輕而易舉的事。
當唐嘉源等人開始踏上蹬道之時,天一閣的火勢亦已越來越小,差不多熄滅了。
原來這次偷襲天山派的事情乃是早有預謀的,主持這個偷襲計劃的人就是武毅和段劍青。後來他們使得字文搏加入,偷襲的計劃就更加「完善」了。
那日宇文博在回山途中,碰上了段武二人,被他們說服,先行潛入天山。算準時間,一方面由段劍青到天山派的同門大會中做證人,能夠陷害楊炎固然最好,陷害不了段劍青也可在擁擠的會楊乘機搗亂;另一方面則由宇文博率領大內高手、陝甘總督衙門的武士以及他自己的兩個得力弟子,攻打天山派的「老巢」。
未風堂、晦明堂、蘭珠苑各處所點起的十幾個火頭是用火箭射進去造成蚓火箭中空,每枝火箭都藏有幾顆特製的神仙丸,火起之後,宇文博又命眾人把從白駝山搬來的大麻投入火中,作為燃料。大麻是製煉神仙丸的主要原料,故此火勢雖然並不猛烈,燃燒大麻所發的毒煙已是足以瓦解天山派弟子的戰鬥力了。
鐘展在天一閣上閉關練功,此時剛剛開始進入緊要關頭。
不幸中之幸,幸好宇文博這班人來早片刻。倘若來遲片刻,鐘展進入「禪定」境界,那時他對周圍一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一個孩子也可加害於他了。宇文博來早片刻,他剛剛進入「禪定」境界邊緣,還可「自拔」。一被驚醒,立即逆運玄功,恢復正常,「開天」禦敵。
在下面留守的五六十名弟子,約有半數中毒,但在中毒之初。也還勉強可以行動,其他功力較高尚未中毒的弟子立即幫助他們一起撤退上山,憑險扼守。
天一閣矗立峰顛,在蹬道下面把箭射上去,只有宇文博一人有此功力。天一閣上層著火,他們卻是無法把大麻投入火中,加強毒煙的威力了。火箭中空,雖然也藏有幾顆神仙丸在火中融化,但幾顆神仙丸在塔頂散開的香煙。迅即就被風吹散,無濟於事。撤道上山的人,不至於受到更大的毒害。
此時鐘展正在全力和字文搏搏鬥,掌風呼籲,跟在宇文博背後的武毅在蹬道上也有站立不穩之勢,只熊施展千斤墜的重身法定住身形,插不上手。他都插不上手,其他的人更不必說了。在蹬道下面石級站立的只有寥寥幾個從京師來的大內高手,其他的人連宇文博的兩個得意弟子司空照與慕容垂在內,都被逼避過兩邊,在陡峭的山坡上尋找勉強可以立足之地。
唐嘉源等人來到之時,正是鐘展到了最吃緊的關頭,只見他雖然仍是寸步不讓,但十招之中,白駝山主最少佔了七招攻勢,顯然他己是處在下風了。
原來鐘展一來吃虧在年紀老邁,若然只本身功力,他本是在字文博之上的,但兩人的年紹相差了三十年(宇文博剛剛五十出頭,鐘展已在八十開外),時間一長,自是鐘展吃虧;二來鐘展是在「閉關練功」的中途「開關」的,若是他這次閉關練功練用了七七四十九天,他可以練成天山派最上乘的內功,雖然他的原意不在爭勝,但於他卻是可以益壽延年,功力加深之後,也可彌補年老的缺陷,但只練到了一半,便即半途而廢,不但前功盡棄,而且由於逆運玄功方能「自拔」的關係,原有的功力反而打了三成折扣。有此兩個原因,此消彼長,他還能夠令得宇文博不能越過雷池一步,已是竭盡所能了。
唐嘉源又喜又驚,喜者是鐘展尚還無恙,他最擔心的那種最壞的情況並沒發生;但雖然不是最壞的情況,鐘展目前力搏強敵,險象環生,亦是足以令他提心吊膽了。
他大喝一聲,立即搶上蹬道,喝道:「何方妖人膽敢到天山搗亂!」大喝聲中,已是有兩名大內衛士給他的劈空掌打得從蹬道上骨碌碌的滾下山來。
武毅在宇文博後面一級蹬道,他手中提著碗口般粗大的鋼杖,鋼杖一丈多長,他居高臨下,反手一杖就朝著唐嘉源的天靈蓋打下來,唐嘉源長袖一捲,捲著鋼杖,喝道:「你是丐幫弟子,看在天山派和丐幫的交情分上,饒你不死!」長袖一揮一送,鋼杖從手飛出。在一揮一送中,唐嘉源已經用上了「隔物傳功」的上乘內功。
武毅只覺虎口一震,不但鋼杖脫手,整個人也好像被狂濤衝擊一般,拋了起來。他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跌落山坡。所受的衝擊餘力未衰,他想立足也立足不穩,骨碌碌的滾下山坡去了,這還是唐嘉源手下留情之故,否則他焉能還有命在。
白堅城與甘武維跟在唐嘉源後面,另外兩名大內高手竄出急襲,這兩人都是用劍的,齊聲喝道:「聽說你們是天山派有名劍客,我們想見識幾招。」
這兩人是海南劍派高手,本領比剛才那兩人高得多。本來若論劍術,白、甘二人是只有在他們之上,決不在他們之下的,但因海南劍派頗有許多特異的招數,和中土各大門派的劍木不同。天山、海南相隔數萬里,白甘二人從未見過這種劍術,而且對方佔了地利,開頭幾招,倒是給他們攻得有點手忙腳刮。
丹丘生道:「這兩個鷹爪孫,你們交給我吧!」搶上前去,只是一招,只見冷電精芒,耀眼生纈,那兩名大內高手立即逃了。下面的人都還未能看得清楚丹丘生是怎麼致勝的。丹丘生冷笑道:「這點本事,就想在天山逞能,快去換過一件衣裳遮醜吧!」
此時下面的人方始看見,那兩個人衣裳破破爛爛,上衣都開了十幾道裂縫,有一個人還提著褲子,好像生怕褲子會脫下來似的。原來丹丘生那一招用的正是他崆峒派連環奪命劍法中最具威力的絕招,名為「胡茄十八拍」,看是一招,其實是一招兩式,左右分刺。在那兩名大內高手的衣裳上都畫了十八道劍痕。其中一個褲帶也給割斷。繆長風在丹丘生後面,他是見過這一招的,看得也不禁大聲喝采:「恭喜,恭喜,丹丘兄,你這一招真是出神入化,劍術又到新境界了,可惜孟華不在這兒。」
他稱讚丹丘生的劍術出神入化,卻忽然冒出一句「可惜孟華不在這兒!」天山派一眾弟子都是莫名其妙,只有楊炎才懂得他的意思。
楊炎那次被孟華所擒,就是因為抵禦不住孟華那一招「胡茄十八拍」,被孟華刺著他的三處穴道因而被擒的。胡茄十八拍在一招之中有十八個「劍點」,可以同時刺對方十八處穴道,楊炎只被刺中三處穴道已經算是不弱的了,但楊炎敗在這一招之下,卻是耿耿於心。他是個好勝的人,縱然因為孟華是他哥哥,他不至於引以為恥,但心裡總是想要有朝一日,在劍法上自己也勝得過哥哥的。
他對這招「胡茄十八拍」也曾精研它的變化,居然也給他無師自通的懂得了許多奧妙。後來在祁連山上,他第二次和龍靈珠聯手與孟華比劍,結果他們聯手剛剛可以抵擋孟華這招,但也還未能破解。那次孟華就是因為比劍未能獲勝而放過他們的。
楊炎對這一招「胡茄十八拍」既然曾經有過如此「淵源」,故此在丹丘生使出這一招之時,他也特別留心。一看之後,不禁惘然若喪,心裡想道:「我只道孟華使這一招,已經是至矣盡矣,蔑以加矣,那知在他師父手中使出來還有這許多意想不到的變化,而且還可以在同一時間對付兩個人使出這一招來。縱然我與龍靈珠聯手,也是絕計抵擋不住。怪不得義父要說,可惜孟華不在這兒了。我對這一招尚未入門,雖然有眼福得見丹丘生使出此招,獲益也是不大。孟華對這一招已有精深造詣,他若在此當然和我不同。」
對劍法的感觸又引起了他對人的感觸,孟華曾經責罵過他,甚至曾經把他刺傷將他活捉,但孟華那種「愛之深而責之切」的手足之情,他還是感覺得到的。這次他回到天山不見孟華,心裡也有悵然若失之感。此時聽了義父的話,想道:「原來他果然是不在天山,奇怪,難道他不知道要開同門大會嗎,他到那裡去了?唉,過去我不知好歹,不肯認他做哥哥,今日他若在此,不知他肯不肯認我做弟弟?」
浮想連翩,不知不覺又從孟華而想到了龍靈珠了。龍靈珠曾與他聯手抵敵孟華,如今卻是他既見不到哥哥也見不到龍靈珠了。他知道孟華總是要走回天山的,今天見不著,明天也見得著,明天見不著,後天當可見得著,因為同門大會已經召開,孟華的歸期還會遠嗎?他相信見孟華是不難,但是否能夠再見龍靈珠可就難說得很了,也許今生今世都見不著!
但此際卻不是他胡思亂想的時候!
楊炎忽然發覺靜得出奇,抬頭一看,只見唐嘉源已經走到蹬道的盡頭,在向白駝山主挑戰了。
「師叔,割雞焉用中刀,請讓弟子代勞!」唐嘉源是天山派掌門,當然不能自貶身份,和鐘展夾攻白駝山主的。故此,他在出手之前,先行交代,以免有在背後偷襲之嫌。
鐘展說道:「好,你是本派掌門,這妖人是該由你打發。」他緩緩收掌,以防宇文博乘機進擊。
字文搏知道他們決不會夾攻,立即搶上一級,佔據鐘展原來所站的位置,反手一掌,喝道:「大言炎炎,好,我倒要看你是牛刀還是鈍刀!」
唐嘉源只覺掌風撲面,寒意襲人,吃了一驚,心裡想道:「這妖人練的難道也是修羅陰煞功麼?修羅陰煞功是一種非常厲害的邪派功夫,五十年前,大魔頭孟神通練成此功,曾恃以橫行天下。唐嘉源的祖父唐曉瀾曾與孟神通數度交手,也是只能略佔上風,未能將他克制。但自孟神通死後,這修羅陰煞功已是早已失傳了,唐嘉源曾經從祖父和父親的口中,大略知道修羅陰煞功是怎麼樣的,此時一接字文傅的「寒冰掌」力,和祖父、父親所說修羅陰煞功相似,不禁大是驚疑。
說時遲那時快,宇文博已是轉過身來,左掌跟著劈下。唐嘉源此時正在用一招大須彌掌式,把宇文博的寒冰掌力盪開,剛好和他的右掌碰上。雙掌相交,唐嘉源只覺好像碰著一塊燒紅的鐵塊一般。宇文博一聲大喝,居高臨下,推得唐嘉源也不禁晃了一晃。
唐嘉源掌勢一圈,迅即化解來勢。宇文博左臂臂彎的曲池穴一麻,也不禁吃了一驚,心裡想道:「人家說唐嘉源才具平庸,不及乃父,但看來他的武功也實是不弱,若然只論內力,似乎比他的師叔還要強些。」要知道這一次是雙掌並未相交的,宇文博本身也練有護體神功,但曲池穴被他指力波及,仍是不免感到酸麻,可知厲害。
宇文博第三次發招,雙掌齊出,左掌是熱風呼呼,好像從鼓風爐中噴出,右掌是奇寒刺骨,令人好像置身冰窟。此時唐嘉源已經知道不是「修羅陰煞功」了、但白駝山主的「寒冰掌」與「火焰刀」同時使用,威力之強,只怕也未必在當年孟神通使用「修羅陰煞功」之下。
唐嘉源失去了地利,又被對方搶了先著,只能苦守。幸有他的大須彌掌式奧妙無匹,只守不攻,更為堅固。宇文博幾番猛撲,都好像受阻於無形的鐵壁銅牆一樣,竟是不能逼使唐嘉源退下一級石階。
這一場劇鬥,看得兩邊的人都是不禁膽戰心驚。論形勢,是宇文博攻多守少,似乎佔了上風。但唐嘉源守得極其穩沉,即使是最保守的估計,恐怕也得在三百招之外,方能分出勝敗。再論全局形勢,天山派弟子雖然中毒的人不少,但還是要比對方多得多的,何況賓客之中還有少林寺長老無礙大師和嶺崆峒掌門丹丘生這些高手,實力之強,對方更不能相比了。
宇文博這邊,武毅首先起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的念頭。他被唐嘉源摔了一個觔斗,餘悸未消,暗自想道:「彼眾我寡,縱然白駝山主能夠獲勝,勢必也要鬥得兩敗俱傷,那時還有誰能抵擋繆長風、丹丘失這些強敵?要逃也難了。」於是趁著眾人都注目蹬道上這兩大高手的劇鬥之際,悄悄的便溜開了。大內侍衛已有兩人受傷,這兩個人跟著也悄悄逃去,接著是另外幾個大內侍衛和陝甘總督衙門派來的武士逃走。最後,宇文博這邊就只剩宇文博的兩個弟子司空照與慕容垂躲在山坡上觀戰了。
同樣,天山派的弟子也是在為掌門擔憂。要知唐嘉源是以天山派掌門人的身份出戰的,莫說他們插不上手,就是插得上手,也絕不能侍多為勝來個群毆。掌門勝負有關一派榮辱,他們如何能不擔憂?
賓客中本領最高的無礙大師和丹丘生礙於武林規矩,也不能上前助戰。
無礙大師已經施展絕項輕功,繞從蹬道旁邊攀登天險,直上峰顛,幫忙鐘展救治天山派的受傷弟子。他是得道高僧,對這人生難得一見的高手搏鬥置若等閒,峰上峰下,數百人中,恐怕也以他的心情最為平靜。
丹丘生耽於武學,他可不像無礙大師這樣心無雜念了。他目不轉睛的在蹬道上觀戰,心裡想道:「這白駝山主的武功果然非同小可,唐嘉源雖然不會敗給他,但在五百招之後,唐嘉源那時縱然能夠取勝,恐怕也要大病一場,我倘若用劍,在唐嘉源鬥了一百招之後,接他的手,白駝山主料想要敗在我的劍下。但我是崆峒派的掌門,就算我不顧面子,也得顧唐嘉源的面子。豈能讓人笑話,說是兩派掌門,用車輪戰才能打敗白駝山主?」他嗜武成迷,心中躍躍欲試,只因有此顧忌,礙難出手,唯有暗歎可惜,可惜失去一個棋逢對手的機會。
還有一個是半主半客身份的繆長風,他不似丹丘生要顧忌失了掌門身份,他是個豪放不羈的人,對什麼清規戒律全不放在心上,但他卻也另外有他的顧忌。
要知此戰非同小可,他縱然可以把一己的榮辱勝負置之度外,但卻不能打沒有把握的仗。他剛才替楊炎拔毒療傷,已經耗了不少真氣,若然此際便即貿然出戰,只怕抵擋不了白駝山主的十招。
他是和白駝山主交過手的,知己知彼,暗自思量:「那次交手,有冷冰兒發冰魄神彈相助,我才能和他打成平手。倘若單打獨鬥的話,我的太清氣功恐怕只能在一百招之內,勉強抵敵得住他的寒冰掌與火焰刀。如今我的功力只及原來一半,他經過了和鐘長老的一場劇鬥,功力雖然也打了折扣,卻是遠遠不如我的損耗之甚。要戰勝他,恐怕只有一個「等」字訣了。」
是的,他必須等待,在此消彼長中等待最適當的時機。
等待,似乎是最容易不過的事,但對繆長風來說,卻是十分難捱。在等待中,每一瞬間都充滿危機,令他提心吊膽。
要等待多久,他估計最少也得一個時辰。過了一個時辰,他的功力可以恢復到原來的八成,而白駝山主的功力則將減退到原來的一半。此消彼長,他方始可有取勝的把握。
但唐嘉源能夠支持一個時辰嗎?即使不至落敗,只怕也要兩敗俱傷了。
而且即使他的計劃能夠順利完成,這樣也是勝之不武。他可以不顧自己的聲譽受損,但只怕唐嘉源也不肯退下來讓他接手。
最好是由天山派小一輩的弟子替代掌門迎敵,即使中途接替,也不算背違江湖規矩,他想起冰魄神彈加上冰魄寒光劍可以抵消寒冰掌的威力,倘若冷冰兒和楊炎聯手,大可一試。但可惜楊炎中了毒針,比他更難恢復功力。而且冷冰兒也好像沒有跟來,想至此處,他遊目四顧,果然沒發現冷冰兒的蹤影,笛夫人也沒見來。「冷冰兒受的刺激太深,想必是唐夫人疼愛徒兒,故此留在原地調護冰兒,不許她走動。」
白駝山主的攻勢越來越猛,繆長風心急如焚,但除了等待之外,他實在想不出什麼辦法去幫助唐嘉源。
宇文博那兩個徒弟慕容垂和司空照對師父倒是甚為忠心,不忍離開。他們也是心急如焚,想不出什麼方法可以幫助師父。
楊炎在較遠處觀戰,他有龍則靈傳授的天竺內功心法,無須靜坐,亦可運功祛毒。陪他一起的是天山三英中的白英武與韓英華。
白韓二人是天山派第三代弟子中有數的人物,功力頗深,他們來時吸進一點毒香,只是略有頭暈目眩之感,此時早已沒事了。
他們由於曾經誤會楊炎,對楊炎抱有歉意,因此也就對楊炎特別好些。繆長風叫楊炎跟他們一起,用意也就是要他們保護楊炎的。
此時他們也正在全神貫注的觀戰。在第三代弟子中,他們的武功已經是數一數二的了。但看到奧妙精妙之處,還是未能全部領略。楊炎一面看一面替他們講解。白英武性子最直,佩服得五體投地。說道:「小師叔,你十一歲離山,我只道你對本門武學早已生疏,那知還是如此了得!依我看,恐怕幾位師叔都還不如你呢。」楊炎年紀小而輩份高,以往白英武是從來不把他當作長輩的,此時方始心悅誡服的叫他「小師叔」雖然加上一個「小」字,那也是與事實相符。
楊炎說道:「我算得什麼。比起孟、孟華,我還差得遠呢!」
白英武怔了一怔,說道:「你還記得你的哥哥,不肯認他麼?當年他奉命捉你,那是……」
楊炎說道:「我知道他是不得已的。並非我不認他,只是怕他不肯認我。我曾經與龍姑娘聯手,在祁連山上和他打過一架。那一次我知道,我已是令他非常傷心!」
白英武笑道:「這都是誤會。你放心,你的哥哥更不會記恨的。」
楊炎正想問他們,孟華為什麼未見回來。忽地發覺他們二人神情有異。好像喝醉了酒一般,身子搖搖晃晃,目光散漫無神。
以他們二人的功力,即使是吞下了一顆神仙丸,也不至於有此現象的。但這現象,卻又分明是中了神仙丸之毒的現象。
楊炎吃了一驚,驀地他也有了飄飄欲仙的感覺了。楊炎情知不妙,尚未來得及出聲,面前突然出現了兩個人。
這兩個人正是司空照和慕容垂。
原來他們想不出什麼可以幫助師父,後來發現楊炎在山坡上觀戰,只有韓白二人陪伴,遠離大隊,他們一見有機可乘,便即悄悄下來,想把楊炎拿作人質。山上山下,所有的人都在凝神觀戰,他們蛇行嘯伏,借物障形,來到近處,便即偷施暗算。他們用的是一種特製的神仙散,毒性和神仙丸相同,藥力則厲害得多,而且最厲害的是它沒有氣味。
這種無色無味的「神仙散」,只須指甲醮上少許,一彈開來,便能在十丈方圓之內,令人不知不黨的中毒昏迷。
幸而楊炎雖然因為中了毒針,功力未曾恢復,但他畢竟是練有上乘內功的人,只是吸進神仙散的毒氣,一時之間,倒還可以支持得住。
他拔出長劍,來不及呼叫,立即便是一招「星月爭輝」,向兩個敵人刺去。
這一招「星月爭輝」乃是天山劍法追風劍法中的七大絕招之一,一招兩式。司空照與慕容垂都覺得明晃晃的劍尖正對著自己的咽喉刺來。
可惜劍法雖妙,氣力不加,慕容垂使出金剛指的功夫,「錚」的一聲,彈著無鋒的劍脊,登時把他的長劍彈得脫手飛開。
司空照立即一抓向他的肩頭琵琶骨抓下,冷笑說道:「先廢你的武功,看你這小子還敢逞能!」
楊炎一個「移形易位」,但還是由於氣力不濟的緣故,這一抓雖然勉強避開了,但腳步一個踉蹌,已是險些跌倒。
說時遲,那時快,慕容垂亦已出手,和司空照一左一右,同時抓下來。這一次楊炎是絕計難以躲避了。兩肩的琵琶骨若然都給抓裂,楊炎不但武功盡失,而且立即要變成殘廢。
楊炎不再躲避,傲然冷笑:「我道是誰,原來是我手下敗將,好不要臉,趁我受傷偷襲!」
這兩人曾經在祁連山上受過他的戲弄,正思洩憤,哈哈笑道:「你想激我等你傷好再打麼,別做夢了。我要你慢慢受苦!」說話之間,司空照已經點了他的麻穴,手掌慢慢向他肩頭抓下,笑道:「小子,你可以聽見你骨頭慢慢碎裂的聲音的!」
那知骨頭碎裂的聲音未曾聽見,一種暗器碎空之聲卻聽見了。
暗器不過是兩粒小小的石子。
慕容垂中指一彈,小石子雖然彈開,右臂卻已酸麻不堪,那裡還有餘力再抓楊炎的琵琶骨,司空照更糟,他用接暗器的手法用手掌去接,給石子打著他掌心的勞宮穴,登時倒在地上。
聲發人到,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孟華。
孟華冷笑道:「你們要廢我的弟弟的武功,對不住,我也要廢你們的武功!」一抬腿把司空照踢開,同時把嘉容垂抓住!
司空照的「勞宮穴」給石子打傷,內功已廢,但外功還有。孟華不相取他性命,這一腳踢得恰到好處,雖然踢得他高高飛起,好像騰雲駕霧一般,只道此命休矣,落下來時,卻還是平平穩穩的腳踏實地,並沒跌倒。他「啊呀」一聲大叫,立即飛逃。
慕容垂可沒有他那麼好「運道」了,他是給孟華抓裂了琵琶骨摔出去的,功力全失,不過氣力仍如常人。他爬了起來,折了一根樹枝當作枴杖,一蹺一拐的下山。
正在蹬道上和唐嘉源劇鬥的白駝山主宇文博,聽見兩個弟子的呼叫聲,禁不住心神略分,給唐嘉源大須彌掌的掌勢一圈,登時將他魁梧的軀體帶動,他雙掌齊飛,由於腳步已站得不牢,索性飛身撲下,唐嘉源斜身搶上,避招進招,雙方交換一式,恰好換了位置。唐嘉源搶佔了最上一級,宇文博則降到唐嘉源原來那級石階了。
攻守易勢,天山派一眾弟子都以為掌門有了轉機,紛紛喝采。但就在他們喝采聲中,只見宇文博有如怒獅猛撲,雖然他是仰攻,但也攻得唐嘉源左避右閃,大須彌掌的圈子也越縮越小了。看來他非但沒有轉機,而且似乎應付得比剛才還更吃力!
喝采聲登時又靜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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