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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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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東方玉] [石鼓歌][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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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08:34:26 |只看該作者
第20章 狹路逢仇
    晨曦初升,草上還結著一層層薄薄的輕霜。
    起伏群峰,在朝陽之中,青翠如滴!
    只有正北一座高峰,危巖峭壁,石呈赫紅,光禿禿的沒有叢草,沒有樹木,突出雲
山,聳然獨峙!
    東風吹綠了江南,也永遠吹不綠它,這就是赤焰山!
    此時從西邊一條山徑上,出現了兩個人,正沿著山腳走來!
    迎面朝陽照著兩人,老遠就可以看清楚面貌,走在前面的是一位黑衣老嫗,臉如鴆
形,目光榮綠,走路之時,垂著雙手,一動不動,活似一具殭屍!跟在她身後的,卻是
一名弱冠少年,劍眉朗目,玉面朱唇,生得甚是英俊,藍衫古劍,飄逸有致!
    這兩人一路行來,並設施展輕功,但腳下絲毫不慢,瞬息工夫,已盤過兩座山腳,
走近赤焰山前。
    藍衫少年仰頭望去,只覺赤焰山主峰,猶在白雲飄渺之間,卻不見火燒觀影子,不
由問道:「老前輩,火燒觀可在這座山峰之上?」
    黑衣老嫗回頭笑道:「還早哩,從這裡到火燒觀,少說也得走上半個時辰。」
    話聲剛落,路邊松林中,忽然轉出來兩個紅衣道人,一起擋在路口,向兩人一陣打
量,左邊一個稽首道:「兩位上鎮離觀有何責干?
    黑衣老娘知道火燒觀的道土,一律穿著紅衣,但在質料上分著尊卑等級,眼前這兩
個道士只是一身土布道袍,顯系巡山弟子,當下點點頭道:「老婆子厲山柯靈,有事拜
訪大觀主來的。」
    左邊那個道人倒臉瞧了右邊那個一眼,向藍衫少年一指,冷冷問道:「這位是誰?」
    陰風煞柯靈以為自己報出名號,對方兩個巡山道士定然以禮相見,哪知他們聽若無
聞,無禮已極。她性若烈火,瞧得不禁有氣,冷哼道:「這位是南嶽門下陸翰飛陸少俠,
和我老婆子同來,你們還不上山通報?」
    兩個道人身子絲毫不動,左邊的只是冷冷說道:「對不起,師祖早已不問塵事,不
見外客。」
    明風煞鴆臉一沉,道:「你們可是傅元通門下?老婆子二十年沒來火燒觀,你們沒
見過我,聽總也聽到過?這是傅元通叫你們這般的?」
    左邊那個道人依然毫不動容,冷冷說道:「不錯,貧道師兄弟司職巡山,師傅有命,
從今日起,閒雜人等,一律不准上山……
    陰風煞不待他說完,驀地目射凶光,桀桀尖笑道:「小輩,老婆子要不是看在你們
師祖份上,此刻早就叫你們橫屍山下,尾火虎主持了幾年火燒觀,連老婆子都不准上山
去?我倒要問問他去。」
    話聲一落,舉步朝前跨去!
    兩個紅衣道人臉色同時一變,疾退兩步,從肩頭掣出長劍,橫胸擋路,左邊一個道:
「貧道師兄弟,只知奉命行事,兩位如想硬闖,莫怪……」
    陰風煞黃發飄動,一步欺了過去,雙袖朝前一丟,厲聲喝道:「滾開,老婆子要上
去,就是尾火虎也休想攔得住我。」
    兩個紅衣道人話聲入耳,但覺一陣透骨陰風,迎面拂到,哪有躲閃的時間,呼吸突
然一窒,連人帶劍,登時被丟出老遠,長劍脫手飛出,嗆嗆兩聲,落到山石之上。」
    「陸少俠,咱們走!」
    陰風煞連瞧也沒瞧一下,從容朝山徑走去!
    但聽身後「嗤」的一聲,一道紅色火花,沖天射起,直向山腰投去!
    陰風煞冷笑一聲,腳下突然加緊,輕蹬急掠,盤徑疾行,陸翰飛不敢怠慢,緊緊跟
在她身後,朝峰上走去。
    赤焰山山勢陡削,上山路徑,迂通盤曲,盡在懸崖之間,愈上愈險,登高百立之後,
上下絕壁如削,小徑沿壁而行,僅堪容足,非有絕好輕功,無法走得。
    這是赤焰山出名峻險之處——飛雲渡!自從火德星君冉無天主持火燒觀之後,以火
藥炸毀上山通道,尋常人無法再上一步。
    陰風煞走慣峭壁懸崖,陸翰飛目前功力大進,仍然舉步輕逸,並不費力。
    一會工夫,便已盤過山腰險地,但見景物一變,山崗上怪石磷峋,石筍如林,四周
峻嶺懷抱,盡收眼底。
    當前一座排天高峰,巍然屹立,正是赤焰山主峰,一線鳥道,斜斜而上,沒入白雲
深處!
    兩人剛到此處,只見怪石堆中,閃出五個紅衣道士,手執長劍,一字排開,攔住去
路。中間一個年約四旬以上,生得身形瘦小,火紅道袍前胸,一圈金線之中,繡著一雙
火眼金睛的猿猴。
    陰風煞黃發飄動,突然跨前一步,尖聲喝道:「侯方,你還認得老婆子吧?」
    原來火德星君冉無天門下共有四大弟子,首徒尾火虎傅元通,次徒室火豬鍺大山,
三徒嘴火猴侯方,四徒翼火蛇瞿羽,不僅武功已得冉無天真傳,而且獨門火器,各有絕
招。
    卻說嘴火猴侯方瞧到陰風煞,臉色不禁微變,打了個稽首,勉強笑道:「原來來的
果然是柯老師!」
    陰風煞江湖經驗老到,聽出對方口氣,大是不善,心頭不禁有氣,雙目綠光森森,
注著嘴火猴尖笑道:「你們消息倒靈通得緊,老婆子今天才來,你們已知道了。」
    嘴火猴冷冷說道:「柯老師廣約高手,上赤焰山來,火燒觀如果事前一無所知,那
還能在江湖上立足?」
    陰風煞鴆臉倏沉,怒道:「侯方,你們這是聽誰說的?老婆子上火燒觀來,何須廣
約高手!」
    嘴火猴道:「那麼柯老師到赤焰山來,為了何事?」
    陰風煞黃發飛揚,厲笑道:「老婆子所為何來,見了冉星君自會當面說出。」
    嘴火猴似乎對陰風煞深懷戒心,聞言陪笑道:「柯老師來得不巧,家師尚在封關期
中,不見外客。」
    陰風煞道:「那麼老婆子找常天君也是一樣!」
    嘴火猴道:「敞師叔也在丹房,已有幾日不出。」
    陰風煞臉色鐵青,眼中綠光暴熾,厲笑道:「好哇,這是冉星君交待不見我老婆子?
還是你們想攔阻我上山?」
    嘴火猴也不敢得罪她,連忙躬身道:「家師和師叔兩位老人家,確在丹室之中,已
有多日未出,何老師遠道而來,小道豈敢阻攔,只是……」
    他說到這裡,忽然住口。
    陰風煞道:「只是什麼?」
    嘴火猴陰笑道:「小道奉大師兄之命,巡視前山,閒雜人等,一律不准上山,柯老
師不是外人,只管請上,大師兄自會接待,至於這位小施主,就請留在這裡吧。」
    陰風煞桀桀笑道:「這是南嶽簡大先生門下……」
    話未說完,嘴火猴突然臉色大變,朝陸翰飛厲聲道:「你就是南嶽門下?」
    陸翰飛點頭道:「在下正是南嶽門下,不知道長有何見教?」
    嘴火猴在這一瞬之間,臉上換了一付陰沉鬱怒神情,重重濃哼一聲,道:「鎮離觀
正要找你,沒想到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陰風煞見他侃侃而言,十分沉著,不禁暗暗點頭。
    嘴火猴侯方雖是滿臉激憤,指揮四個紅衣人採取包圍之勢,但因有陰風煞在旁,心
中不無顧忌,是以並未立即出手,濃哼一聲,問道:「你師傅去世很久了?」
    陸翰飛點頭道:「先師去世已有一年。」
    嘴火猴又道:「南嶽門下有幾位傳人?」
    陸翰飛道:「就是在下。」
    嘴火猴突然狂笑道:「那就是你了。」
    一振腕,劍光若虹,直向陸翰飛面門奔去!
    陸翰飛這下聽出對方此言,好像這場過節,竟然發生在自己身上?心頭不期一愕,
藍衫飄動,讓過嘴火猴劍勢,喝道:「道長請住手。」
    嘴火猴出手一劍,被他閃開,哪肯甘休,濃哼一聲,第二劍快若輪轉,相繼攻到!
    陸翰飛劍眉陡剔,大喝道:「道長即使要和陸某動手,也該說說清楚!」
    說話聲中,身形斜退半步,右手一探,朝嘴火猴執劍右腕推出!
    嘴火猴這一劍去勢極快,哪知就在劍尖將及未及之際,陡覺一股潛力,從側撞到,
把自己長劍,推開尋尺,心中一驚,立時收住劍勢,目光瞧去,陸翰飛依然好好站在原
地!
    一時不禁大感錯愕,暗想:瞧不出這小子,年紀不大,居然身懷上乘武學,難怪四
師弟會折在他手下!心念轉動,不由厲聲喝道:「好小子,果然有點門道,今天要讓你
活著下山,我就不叫嘴火猴侯方了!」
    明風煞經驗老到,這一會工夫,業已瞧出其中定有蹊蹺,這就皺皺眉,搖手道:
「侯道友且慢,陸少俠跟著老婆子同來,總究遠來是客,有什麼誤會,不妨說說清楚。」
    嘴火猴雙目冒火,狠狠的瞧著陸翰飛,盛氣道:「柯老師既然和這小子同來,自然
知道這小子二天之前,殺害了鎮離現什麼人?」
    陰風煞微微一震,回頭道:「陸少俠幾時遇上火燒觀的人?」
    陸翰飛一臉茫然,搖頭道:「晚輩並無此事,侯道長只怕認錯了人!」
    嘴火猴大笑道:「小子,你抵賴得了嗎?」
    陸翰飛勃然作色道:「南嶽門下作事光明磊落,何用抵賴?在下到底殺害了貴觀何
人?侯道長還是親眼目睹?還是聽的傳聞?」
    嘴火猴一對凶光畢露的怪限,狂亂的瞪視著陸翰飛,陰惻惻怪笑道:「兩天之前,
你殺害我四師弟,棄屍北峽山下,難道還是傳聞失實?」
    陰風煞聽得大凜,尖聲道:「你說翼火蛇瞿羽?」
    陸輸飛見他一口咬定自己殺害他四師弟之言,不由氣往上衝,沒聽到陰風煞說的什
麼,星目放光,朗笑道:「你有何憑證,說是陸某所為?」
    嘴火猴冷嘿道:「可借你小子沒有毀屍滅跡,你用的什麼暗器,自己心裡明白!」
    陸翰飛大怒道:「在下用的什麼暗器?」
    嘴火猴嘴角噙著一絲獰笑,咬牙道:「你南嶽門下用的什麼暗器,還要問人不成?」
    「亮銀袖劍!」陸翰飛心頭狂震,目視嘴火猴,驚詫的道:「會是亮銀袖劍?」
    陰風煞咯咯千笑數聲,不屑的道:「會是假的?」
    陸翰飛突然想起自己前天晚上,曾被白衣教主接了三支「亮銀袖劍」,難道是白衣
教主嫁禍之計?
    心念閃電一轉,立即左腕一擄,從手臂上褪下一雙麟皮劍套,裡面裝著一排十支閃
閃發光的亮銀袖劍,抬目道:「在下師門,雖以亮銀袖劍為防身暗器,但在下行走江湖
以來,還沒輕易用過,不錯,兩天之前,在下在廬江北峽山附近,遇上殺師仇人夏侯律,
曾打出三支袖裡劍,悉數被白衣教主接去,貴師弟身上,發現在下暗器,許是……」
    嘴火猴仰天厲笑,道:「小子,你說被別人接去,道爺也許會信,白衣教主,哈哈,
白衣教主早在三天之前,就到了鎮離現,如今還在觀中,你還有什麼話說的?」
    陸翰飛又是一怔,照明風煞老前輩推測,白婧婧就是白衣教主本人,那麼昨天早晨,
自己離開廬江之時,至少她還在客店之中,何以火嘴猴說她三天之前,已經到了火燒觀?
    明風煞也同時一怔,急急問道:「侯道友,你說白衣教主已在觀中?」
    嘴火猴給她一問,突覺自己失言,但話已出口,無法更改,只好點點頭道:「不錯,
白衣教主三日前求見家師,因家師尚未啟關,是以下榻敝觀。何老師請到現中奉茶,這
小子實在放他不得!」
    陰風煞皺眉道:「侯道友且慢,此事其中可能另有蹊蹺,陸少俠既和老婆子同來,
一切有我老婆子承擔,大家不如到現中再說,是非曲直,也總有個水落石出。」
    嘴火猴憤然道:「柯老師總該知道殺人償命,這小子仗著南嶽門下幾手三腳貓,偷
放冷劍,殺害四師弟,事實俱在,小道非把他拿下,押解上山,聽候師尊發落不可。柯
老師和敝觀淵源不淺,何苦為這小子傷了兩家和氣,柯老師只管先請上山,小道不傷他
就是。」
    陸翰飛一再忍讓,但到了此時,再也忍耐不住,劍眉一剔,朗笑道:「南嶽門下幾
手三腳貓,火燒觀門下,何嘗不是幾手三腳貓,在真相末明之前,侯道長最好說話有個
分寸,須知陸某並非怕事之人。」
    嘴火猴長劍一指,狂吼道:「好小子,你到了赤焰山,還敢賣狂,道爺要不是柯老
師一力承擔,早叫你化骨揚灰,死無葬身之地。」
    陸翰飛冷笑道:「道長好大的口氣,你就覺得定能勝得過在下麼?」
    嘴火猴大聲喝道:「勝不過你,道爺就讓你隨柯老師上山!」
    陸翰飛同時不假思索的道:「陸某要是落敗,就束手就縛,聽憑處置。」
    嘴火猴濃哼一聲,回頭朝陰風煞道:「柯老師聽清楚了,這小子自己找死,可怨不
得侯方!」
    陰風煞自然知道陸翰飛的武功,心想讓他挫挫嘴火猴的氣焰也好,是以並沒出聲攔
阻。
    嘴火猴話聲出口,左手一揮,身後四個紅衣道人,忽然長劍一收,一齊往後退出兩
三丈遠。
    嘴火猴目射煞氣,慕地跨前一步,喝道:「小子,亮劍吧!」
    舉手一劍,直刺過去!
    他武功本已極高,先前兩次出手,都被陸翰飛閃開,心知對方大非易與,這一劍刺
出,更是強勁,劍風帶起輕嘯之聲!
    陸翰飛看他口中叫自己亮劍,卻不待自己亮劍,就舉劍刺來,心中大感氣憤,同時
也因嘴火猴這一劍上威勢極盛,暗暗驚駭,無怪他這等狂妄,看來劍上造詣,確實不可
輕估!心念轉動,左手一拂,身軀登時飄退了五六尺遠。
    哪知嘴火猴早就算準他長劍未撤,必會朝後飄退,口中濃嘿一聲,如影隨形而上,
右腕揮舞之間,手中長劍倏幻三朵火焰,分向陸翰飛三處大穴刺出!
    陸翰飛左手一記「流雲飛掌」,暗藏「無形神掌」,無聲無息的迎著嘴火猴撞去,
右手「嗆」的一聲,同時撤出玄龜劍。
    嘴火猴雖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但他一身武學,出自火德星君嫡傳,耳目靈異,先
前盛氣出手,吃過陸翰飛的暗虧,早已留上了心!此時一見對方揮出左掌,也立即左掌
一揮,迎著劈出一股強勁的掌風。
    陸翰飛服過蝮蛇寶血,又練成了公孫喬遺留的「先天真氣」,這一記「流雲飛掌」,
雖然只用出六七成功力,暗勁如山,力道已足驚人。
    嘴火猴不明底蘊,一時求勝心切,出掌相接,但覺自己劈出一股強猛掌風,和人家
無聲無息撞來的潛力一接之下,宛如碰在一團輕絮之上,力道無法用實!
    不,身軀一震,竟然不由自主的被震得腳下浮動,後退了兩步。
    他雖是四十多歲的人了,但學成武功之後,從沒下過赤焰山一步,也從沒和人動過
手,在他的心目中,認為師傅火德星君已是武林中第一,平日難免夜郎自大。
    此刻才一出手,便被陸翰飛無形無聲的震退了兩步,心不期大凜,他終究練武數十
年,對武學一道,已深窺堂奧。
    這一發覺對面這位南嶽的門人武功之高,不但不在自己之下,只怕還凌駕自己之上,
心頭驕矜之氣,立時消減了不少,長嘯一聲,長身抖脫,劍光如閃,直向陸翰飛刺去。
他輕敵之念一去,出手立見沉穩,劍挾破風,爆出滿天劍花,當真像舉火燒天,氣勢駭
人!
    陸翰飛朗朗一笑,玄電劍臨空一旋,嘯如龍吟,同時展開師門七十二式「丙靈劍
法」!但見一片黯然無光的劍影,和嘴火猴流動銀芒,互相交織一處,嘶嘶劍風,登時
大盛!
    二十招過後,嘴火猴心頭不由漸感焦急,暗自忖道:「我如連一個南嶽門下,都無
法取勝,傳出江湖,豈不損了火燒觀的威名?」
    濃眉一挑,猛的抽身後退兩步,厲笑一聲,道:「小子,看你還能接我幾招?」
    劍招一變,二次挺身再上,原來輕靈迅疾的劍勢,突然變得凝重無比,一劍接一劍,
連綿而上!
    陸翰飛經過一陣拚鬥,覺得赤焰山火燒現在江湖上威名遠播,門下弟子,也不過如
此!
    心念方動,嘴火猴劍招驟變,已一劍接一劍綿綿攻到,劍影滾滾,隱挾動人心魄的
轟轟雷音!但從劍勢外表看來,不但並無出奇之處,而且不甚剛猛,心頭不由感到奇怪,
暗忖:對方中途變把,這套劍法,可能另有威力!他近來屢經大敵,閱歷經驗,增進了
不少,心中想著,便自留上了心。
    這一下,果然給他料中,嘴火猴先前使的,只是火燒觀門人全都會使的「離火劍
法」,他中途變招,才使出火德星君冉無天窮數十年心血,精研出來的一套精奧拓式
「雷音天火劍法」。
    再配合他們獨門玄功「火氣」,功透劍尖,劍發雷音,武功較差之人,別說被劍尖
刺中,一二丈之內,只要劍尖指處,就會被射出的火氣灼傷,端的厲害無比!
    雙方劍勢,愈打愈快,又是二十招過去,嘴火猴一劍接一劍連綿而上,劍上雷音,
也漸漸凌厲!
    陸翰飛只覺對方每出一劍,都有一團炙熱如火的劍氣,光劍而至!
    這炙熱劍氣,愈聚愈多,宛如波濤洶湧,在身外激盪成風,和對方人劍,連成一體,
劍勢也因之愈來愈重!
    心頭不禁大生駭異,差幸自己得到白衣劍侶公孫氏的武學,練成「先天氣功」,護
住全身,還不覺得如何炙熱,要是換了旁人,只怕早已無法忍受得住!
    饒是如此,陸翰飛已漸漸感到對方劍招,看似平淡,其實卻變幻詭異,愈出愈辣,
師門七十二招「丙靈劍法」,雖然也取法乎火,但和對方相比,卻大為遜色。
    自己此時猶能支持,已不是憑仗劍法和對方互攻,而是完全藉「先天真氣」,密佈
全身,對方無法乘虛攻入而已,要是這般打法,自己一旦真氣耗損,勢必傷在他劍下不
可!
    嘴火猴侯方也同樣心頭焦灼,他施展出火燒觀認為天下無人能擋的「雷音天火劍
法」,不但仍然無法取勝,而且自己每次運功發劍,透劍而出的火氣,射到對方身前數
寸光景,便似被一層氣體所阻,再也攻不進去。
    自己曾聽師傅說過,「雷音天火劍」所發「火氣」,只有練成玄門罡氣功夫的人,
可以無害,這小子總共也只有二十來歲,會練成玄門罡氣功夫,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兩人心中,各自轉動,手底招式,也同時轉趨凌厲!
    陸翰飛暗運真力,振腕一掄,玄龜劍幻出一圈如輪劍影,震開嘴火猴綿密劍光,借
勢反擊而出!劍招出手,其氣暴漲,一下就把嘴火猴「雷音天火劍法」所布成的炙熱火
氣,掃盪開去。
    他這一把其實並不是劍法,因一時無法勝得過對方,一時情急,以劍代斧,使的是
十九式「日輪金斧」中一式「魯陽揮戈」,用將出來,威勢自然非同小可!
    嘴火猴但覺眼前儘是嘶嘶金風,和一片如輪劍影,根本就無從封架,被迫得向後疾
退了三步!
    這一下真把他激怒得七竅生煙,怪笑一聲,一退之後,立時揮劍強攻,一招「雷火
劈木」,長劍劃起一片銀虹,猛向陸輸飛一輪劍影中衝去!
    兩劍相觸,但聽「嗤」的一聲細響,劍影金風,頓時齊消!
    「擋」嘴火猴但覺手上一輕,一柄百煉精鋼的長劍、已被對方齊中削斷,半截劍身,
落到山石之上!」
    這一下,當真把平日自空一切的嘴火猴驚出一身冷汗,厲哼一聲,左手袍袖一揮,
雙腳頓處,身軀墓地向後倒縱出去!隨著他飽袖,從袖中飛出三粒彈丸,破空朝陸翰飛
身前射去!
    陰風煞目睹嘴火猴長劍被削,方自暗暗皺了皺眉,但瞥見他突然後躍,心知他必是
施放火器,正待出聲警告,嘴火猴三顆「霹靂子」已是出手,急忙以「傳音入密」叫道:
「陸少俠速退出三丈外去。」
    已經遲了!陸翰飛和嘴火猴人影乍分,便見三顆像流星般直向自己奔來,一時不加
思索,手上玄龜劍一振,朝三顆彈丸上削去!
    陰風煞自然知道嘴火猴侯方的「霹靂子」專為對付較近距離的敵人之用,是以威力
不弱瞿羽的「輿火蛇」之強。
    但一經出手,只要碰上任何東西,都會立時爆炸,一二丈內,還是玉石同焚,無物
不燃,哪能拿劍去磕?
    她瞧得一陣心驚肉跳,暗叫一聲「要糟!」
    這當真說時遲,那時快,陸翰飛長劍撩過,但聽半空中接連響起「嗤」「嗤」三聲
細響!
    這聲音極似燒紅了的鐵器,投入水中一般,三顆「霹靂子」同時被劍鋒削過,劈作
兩半,墮落地上!
    這一下,不但陰風煞瞧得大感驚奇,嘴火猴侯方更是臉色慘變,驚駭得手足無措!
    「霹靂子」遇物即爆,無物不燃,何以此刻被人家舉劍劈開,竟會效用全失,無聲
無息的形同頑鐵!
    但他哪會知道陸翰飛手上的這柄玄龜劍,看去絲毫不帶光芒,不知底蘊的人,只把
它當作一柄凡鐵,其實乃是漢代王莽取北方癸水精鐵所鑄,本身具有以水克火之功,正
是一切火器的剋星。
    嘴火猴眼看「霹靂子」無功,凜駭之餘,正待伸手朝懷掏去!
    明風煞早已一閃而出,搖手道:「侯道友且慢,令師弟之死,老婆子認為其中顯然
另有兇手,如說僅以亮銀袖劍為憑,那麼陸少俠的令師南嶽簡大先生和北嶽司空大俠就
是死在亮銀袖劍之下。你總聽說過『移禍江東』這句話吧,陸少俠和老婆子同來,一切
有我老婆子承擔,還不夠嗎?」
    嘴火猴因霹靂子失效,正好藉機下台,聞言連忙稽首道:「柯老師言重,既然柯老
師這般說法,就請隨小道上山吧!」
    說完,轉身就朝山徑上走去。
    陰風煞見他還是如此傲慢無禮,心頭極感憤怒,冷笑一聲,回頭道:「陸少俠隨老
婆子來。」
    跟著嘴火猴就走,陸翰飛緊隨明風煞身後,一同朝峰上走去。
    這一段山路,愈向上走,愈覺奇險,鳥道曲折,漸漸深入雲際,四周都是白皚皚積
雪,寒風凜烈,滲人肌膚。
    約莫走了兩百多丈高,但覺豁然開朗,鎮離現碧瓦黃牆,已在眼前!
    陸翰飛打量峰頂形勢,似乎愈向後地勢愈高,殿脊連綿,是依峰勢建成,看去一層
高過一層。
    觀前一片空地上,站著八個手仗長劍的紅衣道人,看到喘火猴領著兩人上來,立即
閃到兩側,分兩邊讓開,執禮甚恭。
    這時觀中清磐響處,從大門裡面走出一個瞼長加驢的紅袍道人,一眼瞧到陰風煞,
慌忙搶前幾步,稽首道:「小道不知柯老師遠蒞,迎近來遲,望勿見責才好。」
    陰風煞點點頭,冷笑道:「二十多年不見,傅道友住持火燒觀,總算還認識我老婆
子,倒是難得。」
    那尾火虎傅元通聽得微微一楞,陪笑道:「柯老師和本觀淵源極深,小道怎會不認
識?」
    陰風煞冷冷的道:「傅道友也許不會,但目空一切,沒把老婆子放在眼裡的也大有
人在。」
    嘴火猴站在一旁,臉上顯得極為尷尬。
    陰風煞並沒理會,回頭朝陸翰飛道:「陸少俠,這位就是火燒觀住持傅元通傅道
友。」
    尾火虎已稽首道:「這位小施主……」
    陰風煞道:「他是南嶽簡大先生的唯一傳人陸翰飛陸少俠。」
    尾火虎傅元通聽得臉色不由一變,兩道目光,射出炫炫之色,朝陸翰飛一陣打量,
怎麼也看不出四師弟翼火蛇瞿羽,會喪在眼前這個弱冠少年手下,心中雖覺懷疑,但他
身為火燒現住持,倒也不肯失禮,口中啊了一聲,勉強道:「小施主原來是南嶽門下,
貧道久仰的很!」
    陰風煞道:「傅道友毋須驚訝,老婆子聽說令師弟瞿道友遭人暗算,凶器是南嶽簡
大先生的獨門袖劍,不知可是真的?」
    尾火虎道:「四師弟雖喪在南嶽獨門袖劍之下,但陸小施主既和柯老師同來,就是
火燒觀客人,有什麼過節,也容小道略盡地主之誼再說。」
    陰風煞尖笑道:「老婆子早已說過,這是一場誤會,一切由我老婆子擔保。」
    尾火虎口中連應了幾個「是」,一面抬頭朝嘴火猴吩咐道:「三師弟,目前據說江
湖上有少數不自量力之徒,居然妄想覬覦本觀朱果,你仍回前山去吧,如果真有人敢闖
上山來,只管格殺不論。」
    嘴火猴答應一聲,立即回下峰去。
    尾火虎這才轉過身子,欠身肅客。
    陰風煞聽他話中有因,鴆臉微噙冷笑,點點頭,昂首朝觀中走去。
    穿過兩重殿宇,尾火虎把兩人請進一間客廳落坐,早有一名紅衣道人,獻上香茗。
    陰風煞格目道:「傅道友,老婆子和陸少俠遠上寶山,原為求見星君而來,請道友
代向尊師先容。」
    尾火虎面有難色,躬身道:「家師閉關百日,煉製一爐丹藥,日來正值緊要關頭,
連師叔都留到丹房之中,已有數日不出,並曾交待小道,不准驚擾,柯老師要見家師,
不知有什貴事?小道能否效勞?」
    陰風煞見他說得不像有假,這就問道:「星君還要多少日子,才能啟關?」
    尾火虎道:「再有四五日也就差不多了。」
    他見明風煞不肯說出來意,也就沒有再問。
    明風煞略一沉吟,問道:「傅道友,半月前,咱們老不死,可曾見過?」
    尾火虎躬身道:「木老師確曾來過敝觀,那時家師已在封關期中,是由師叔延見的,
木老師在敝觀耽擱一宵,第二天就走了。」
    陰風煞聽得一怔,道:「這就奇了,老不死迄今未見下落,又去了哪裡?」
    尾火虎並未作答,只是含笑道:「柯老師、陸小施生想必尚未進餐,請稍坐小患,
容小道叫他們準備素齋。」
    說罷,擊了一下手掌,吩咐門外伺候的道人,擺設素齋。
    一會工夫,菜餚齊上,雖是全素,卻也件件精美,尾火虎請兩人入席,自己在下首
作陪。
    陰風煞和陸翰飛都覺得飢餓,也就不再客氣,各自吃喝起來。
    正當此時,忽見一名紅衣道人匆匆進來,走近尾火虎傅元通身邊,附耳低低說了兩
句。
    尾火虎聽得臉色微微一變,立即放下筷子,起身稽首道:「柯老師,陸小施主請隨
意食用,小道去去就來。」
    陰風煞雖不知紅衣道人說些什麼,一時只當和自己上山有關,不禁臉色微沉,冷冷
的道:「道友請便。」
    尾火虎已刻不容緩的隨著紅衣道人,走出廳去。
    陸翰飛一見廳上無人,便低聲道:「老前輩,白衣教主果然已在這裡。」
    陰風煞目露奇光,道:「你如何知道的?」
    陸翰飛道:「晚輩是聽那個紅衣道人說的,他好像說據奉命伺候貴賓精舍的人來報,
方才送素齋進去。發現早晨送去的兩份早餐,仍舊放在桌上,原盤未動,他因白衣教主
是本觀賞賓,不敢進去察看,特來請示。」
    陰風煞聽得心頭大奇,方纔那個紅衣道人雖然是附著尾火虎耳邊說話,但他說的分
明是「蟻語之術」,並非普通附耳細語。
    要知「蟻語之術」,乃是「傳音入密」的初步功夫,「傳音入密」必須本身內功相
當精湛,才能練音成絲,出我之口,入彼之耳,不虞他人竊聽。
    這「蟻語之術」,就是沒練到那種火候,故必須附耳而言,但旁人也決不可能聽到,
除非遇上練成「天耳通」一類功夫的人,才能清晰如聞。
    她兩道綠陰陰的目光,瞧著陸翰飛,心中真還不敢相信,這少年人縱使得到公孫喬
夫婦留傳的武學,也不過只有短短十幾天工夫,怎會有此成就?但她此刻無暇研究陸翰
飛怎會聽到紅衣道人的說話,心中只是盤算著另一問題。
    那是因為假定白婧婧就是白衣教主,那麼三天之前,陸翰飛還和她一路同車,決不
可能已在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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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08:35:12 |只看該作者
何況前晚廬江之事,除了白婧婧之外,那個和陸輸飛同船的神秘公主,也曾穿了白
衣教主的服飾,在林前露面,勸阻陸翰飛入林。
    由此推斷,不論白婧婧和那位神秘公主,孰真孰假!反正這一真一假兩個白衣教主,
全都在廬江露面,決不可能再有第三個白衣教主,會在三天之前,趕到火燒觀。
    那麼住在這裡的一個,自然更是假的無疑,他何以要在三天之前,假冒白衣教主而
來?何以住了三天,又不別而去?莫非他趁火德星君冉無天和他師弟接火天君常延壽練
丹不能分身之時,已把朱果盜走了?
    一念及此,不由越想越對,驀地一拍桌子,低喝道:「不好,這扮白衣教主之人,
顯系為盜朱果而來,也許已經得手!」
    陸翰飛抬目道:「老前輩……」
    他話才說到一半,突聽廳外傳來一陣步履之聲,由遠而近,連忙縮住話頭!
    果見尾火虎含笑走入,稽首道:「適才敝現一件小事,須小道親自料理,簡慢之處,
柯老師勿怪才好。」
    陰風煞嘿然笑道:「可是你們奉若上賓的白衣教主,不別而去?」
    尾火虎全身猛地一震,驚奇的道:「柯老師如何知道的?」
    明風煞厲聲道:「白衣教主擅放『無形之蠱』,普天之下只有貴觀朱果能解,她此
來只怕另有企圖吧?」
    尾火虎聽得心頭暗暗犯疑,白衣教主的無故不別而去,其中定有事故,一面大笑道:
「白衣教主縱然崛起武林,武功無敵,但想在鎮離觀有什麼企圖,只怕他未必有此膽
量。」
    他借題發揮,炫炫雙目,卻往在陰風煞鴆臉之上!
    陰風煞冷哼一聲,道:「江湖上不少高手,俱被白衣教暗施惡蠱,覬覦朱果之人,
怕也大有人在。」
    話聲剛落,暮聽後山隱隱傳來一陣「叮」「叮」清磐之聲!
    尾火虎臉色突然一變,眉宇之間,怒形於色,厲笑道:「何老師,小道尊你和敝觀
頗有淵源,才以禮相待,不想柯老師當真約了助拳之人,前來鎮離現滋事。」
    陰風煞先是一怔,接著尖聲喝道:「傅元通,你此話怎說?」
    尾火虎冷笑道:「在柯老師未來之前,小道早已得到消息,何老師為了覬覦朱果,
邀約高手,趕來……」
    「住口!」明風煞霍然起立,暴喝一聲,尖聲道:「老婆子雖為朱果而來,但事關
武林大局,要和尊師當面商談,何用廣約助拳之人?」
    尾火虎厲笑道:「事實如此,四師弟只怕也就是喪在何老師手下的了。」
    陰風煞聽得心頭火起,一頭黃髮無風飄動,桀桀怪笑道:「傅元通,你敢在我老婆
子面前發橫,老婆子倒要問問冉星君去。」
    喝聲出口,左手一探,身如煉影,迅速朝尾火虎右肩抓去!
    尾火虎冷嘿一聲,單掌一立,劈出一股掌風,迎著陰風煞撞去!
    兩股潛力,一陣激盪,陰風煞凝立不動,尾火虎卻在掌風一接之下,身於忽然朝後
退去!
    雙方這一接掌交勁,雖然分出高下,但陰風煞卻是心頭大疑,因為尾火虎傅元通乃
是火德星君冉無天座下首徒,數十年來從沒下山一步,武功修為,決不會在自己之下,
豈有連自己七成內力都接不下之理?
    她終究江湖經驗老到,看出情形不對,心念閃電掠過,立時警覺,尖喝道:「傅元
通,你待怎的?」
    尾火虎在一瞬之間,早已退到門口,陰笑道:「在家師啟關之前,只好暫時委屈柯
老師了。」話聲出口,人已奇快無比閃出廳去!
    陰風煞低喝一聲道:「陸少俠,快跟我來!」
    雙肩一晃,跟蹤朝尾火虎身後外去。但是已經遲了一步,只覺一陣天旋地動,金鐵
之聲大響,頓時看不見一絲日光!
    明風煞閃著一雙綠陰明的目光,向四週一瞧,看出這間寬敞客廳,業已景物大變,
不僅整座大廳較剛才小了很多,連廳上的畫棟雕樑,也全已不見,心中不禁大怒,雙手
奮起全力猛向壁上推去。她這一推,少說也有千斤神力,哪知竟如蒼蠅撼石柱,哪想推
得動絲毫?
    陸翰飛劍眉剔動,問道:「老前輩,這牆壁可是鋼板做成的嗎?」
    陰風煞氣得鴆臉臘黃,很聲道:「老婆子真是八十歲老娘倒繃孩兒,一時大意,竟
為鼠輩所乘!」說到這裡,不由恍然道:「這麼看來,老不死可能也被困在這裡了。」
    陸翰飛吃驚道:「老前輩,你說木老前輩也在這裡」?
    陰風煞沉聲晤道:「老不死若非困在這裡,怎會迄無下落?莫非冉無天已和白衣教
洗滌一氣,也說不定。」
    陸翰飛道:「那麼這個冒充白衣教主的人,何以又突然不辭而去。」
    陰風煞道:「這就使人難以解釋,嘿嘿,也許傅元通故施狡獪,方纔的離去,是為
了佈置人手,開動機關,也說不定。」
    說到這裡,忽然仰天一陣桀桀尖笑!
    陸翰飛毛骨悚然,問道:「老前輩何故大笑?」
    陰風煞道:「老婆子是笑傅元通枉費心機,決難困得住咱們。」
    陸翰飛不知她此話含意,還沒答話。
    明風煞笑了笑又道:「陸少俠怎地忘了身邊這柄削鐵如泥的玄龜劍?」
    這話,登時把陸翰飛提醒過來,口中驚喜地「哦」了一聲,急急問道:「老前輩,
你是說咱們破壁而出?」
    陰風煞點頭道:「玄龜劍不僅削鐵如泥,似乎還是火藥暗器的剋星!」
    陳翰飛忽然想起陸地神龍程元規贈劍之時,曾說過當日自己師傅的一柄離火劍乃是
衡山鎮山之寶,就因玄龜刻是癸水之精,在物理上受到克制,才被毀去。想到這裡,不
禁喜道:「是啊,程老前輩說過玄龜劍可以克制離火,那麼咱們就不怕他們的火器了。」
    陰風煞臉色忽然鄭重,徐徐的道:「火德星君冉無天,名列『三君』,雖然剛愎自
用,介於正邪之間,但究竟是一代武學宗師,咱們破壁而出,定將和他結下不解之仇。
老不死失陷在火燒觀,雖是老婆子猜測之詞,但兩枚未果,卻關係極大。觀中道士,個
個都是身懷上乘武功,陸少俠手上,又是一柄無堅不摧和專破火器的利器,如非萬不得
已,不可輕易傷人。」
    陸翰飛自從在厲山山神廟遇到陰風煞以來,只知這位老婆子性如烈火,自視甚高,
此刻聽她口氣,竟然這般持重,可見火燒觀確實非同小可,當下點點頭道:「晚輩自當
謹記老前輩吩咐,不傷他們就是。」
    陰風煞道:「好,依老婆子猜想,方纔那陣清磐,可能後山來了強敵,目前冉無天
和他師弟,練丹正值緊要關頭,最怕有人驚擾,尾火虎必然親自趕去馳援,他想不到咱
們破門而出,此時動手,正是時候。」
    陳翰飛答應一聲,立即從腰間抽出玄龜劍,功行右臂,力透劍尖,振腕朝鐵壁中刺
去。
    玄龜劍神物利器,果然不凡,只聽「嗤」的一聲,一柄長劍業已沒入鐵板之中,只
因他用力過猛,腳下不禁往前衝了半步,頭臉幾乎撞及鐵板!
    陸翰飛又驚又喜,右腕翻動,迅疾劃了一個數尺見方的圓圈,長劍一收,左掌同時
朝那個劃開的圓形鐵板上拍去!
    但聽一聲金鐵大震,圓形鐵板,應手飛出,眼前一亮,鐵壁上登時開了一個大洞,
陸翰飛哪敢怠慢,雙足一點,劍先人後閃電從洞中穿出!
    但就在他身軀還沒落到地上,陡覺疾風颯然,從左右兩側,閃現出兩條人影,雙創
交互,分襲上下兩盤!
    陸翰飛朗笑一聲,微微一提氣,一個旋身,左手拂出「流雲飛袖」,右手用劍身朝
襲來劍上拍去。
    他如今功力何等深厚,這一記「流雲飛袖」,暗勁潮湧,左邊那個紅衣道人劃到中
途,來不及避讓,悶哼一聲,仰面的摜出一丈來遠,倒地不起。
    同時又是「嗒」的一聲,右手長劍也已拍上另一個紅衣道人劍上,直震得那道人右
臂驟麻,連劍帶人被震得後退了四五步!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陰風煞相繼縱出,同時也被兩個紅衣道人襲擊,她眼看陸翰飛
在舉手投足之間,立時把兩個人震出,不由激發她的好勝之心,尖喝一聲:「小輩,還
不給我老婆子滾開?」
    雙袖舞動,捲起一陣澈骨奇寒的陰風,直向兩人奔去!
    兩個紅衣道人募然打了一個寒呼,慌忙不迭的向後疾退三步。
    明風煞因火德星君和自己有兩輩深交,不好傷他觀中門人,逼退兩個道人之後,立
即沉喝道:「老婆子不傷你們,還不快叫傅元通前來見我?」
    兩個紅衣道人懾於陰風煞威名,雖然不敢逼近,卻也並沒退後,只是手仗長劍,腳
蹬不前。
    另一個被陸翰飛震退的道入,眼看同伴傷得不輕,迅疾從懷中掏出銅磐,「叮」
「叮」敲將起來!
    陰風煞鴆臉繃得緊緊的,心頭敢清氣極,低喝道:「陸少俠跟我來,咱們犯不著和
他們動手,找傅元通去!」
    話聲出口,身形一縱,立即騰空飛起兩立來高,朝屋面掠去!
    陸翰飛緊隨著一躍而起,飛落在屋面之上。
    他們不動,原先被陰風煞逼退的兩個紅衣道人,也只是遠遠相待,他們這一飛上屋
面,兩個道人竟然奮不顧身的接連兩個急躍,同時追上屋來!
    陸翰飛怒喝一聲:「還不給我下去?」
    身形疾轉,左手一招「龍尾揮風」,迎著身後揮主。
    那兩個道人持劍追來,雙腳堪堪登上屋面,陸翰飛揮出的一股無形暗勁,業已橫掃
而至。
    他雖然無心傷敵,但他自從學會了「無形神掌」,出手之間,不帶絲毫勁風,已使
人難於防範,再加近來練成公孫氏筆錄上所載「先天氣功」,「無形神掌」的威力,自
然愈加強勁。
    兩個紅衣道人原也不弱,但這種無聲無息的掌功,他們根本連聽也沒聽人說過,等
待發覺時,暗勁業已如山湧到,哪裡還想躲閃得開,口中悶哼一聲,同時仰面朝簷下跌
落,「啪啦」摔在地上。
    陰風煞經驗豐富,聽到兩人摔在地上的聲音,已知傷得不輕,不由皺皺眉頭,回頭
道:「你出手之間,已經連傷三人了。」
    陸翰飛怔道:「晚輩出手已是極輕,不知怎會傷了他們?」
    陰風煞知他不會說假,但心頭大是驚詫,暗道:「照這情形看來,他武功似在不斷
的增進!心念轉動之際,驀聽大廳四周,叱喝乍起,一二十條紅影,由四面八方,朝屋
上撲到!
    陰風煞口中發出桀桀怪笑,身如魅影,倏然飄動,雙袖揮舞之間,拂出一片陰寒勁
風,直向當先躍近的四五個人撞去!
    她心頭已是怒極,但因這些道人之間,連火德星君冉無天座下四個大弟子都一個不
見,是以依然不肯傷人,拂出勁風,雖然陰寒如冰,奇冷澈骨,還是一發即收,意存阻
嚇!
    果然,當前躍近的幾個道人,尚距四五尺遠,便被陰風煞強烈陰風擋住,齊齊倒躍
開去。
    陰風煞逼退幾個之後,並沒追蹤出手,身形一陣,兩道碧綠的眼神,寒光暴射,迅
疾掠過屋面上十幾個道人,雙手一提,厲聲喝道:「我有事求見冉星君而來,你們再敢
倚多為勝,妄動一步,莫怪老婆子出手無情。」
    她說話之時,那十幾個道人,圍在兩人四周,靜立不動,既不答話,也不出手搶攻,
但仔細瞧去,每一個道人長劍平舉,雙目凝注,各有一定位置,似乎業已布下一座精密
陣勢!
    尤其從四處趕來的後接,紛紛而來,大廳四周,屋上屋下,人數愈聚愈多,不下百
人,劍光閃爍,把大廳包圍得有如鐵桶。
    火燒觀的道人,個個身懷上乘武功,此刻居然如臨大政,全體出動,倒也大出陰風
煞意料之外,尤其這一群紅衣進入中,沒有一個領頭的人,可以答話,更使陰風煞覺得
惱火!
    陸翰飛手抱長劍站在陰風煞身側,瞧得暗暗皺眉,心想:瞧他們既不進攻,又不後
退,分明意在困住自己兩人,等待大援,像這樣對耗下去,又要等到幾時?心念轉動,
這就低聲道:「老前輩,他們人數越來越多,好像還布了什麼陣法呢!」
    陰風煞鴆臉痙攣了一下,陰嘿道:「這是火燒觀以合博取勝的火焰劍陣……」說到
這裡,驀他尖喝一聲道:「你們再不退,老婆子說不得只好動手了。」
    話聲才落,腳下緩緩朝前逼去,當胸雙爪,作勢欲發!
    這時在屋面四周列陣以待的道人,共有三十餘人之多,他們眼看陰風煞緩緩逼近,
火焰劍陣立時散佈開去!
    剎那之間,但見紅衣飄動,劍影錯落,日光之下,如火如荼,交織成一片紅色劍同,
把兩人圍在中間。
    陰風煞桀桀尖尖,聲若夜梟,喝道:「火焰劍陣,只怕還困不住老婆子,陸少俠,
咱們往後進沖,我非找傅元通問問清楚不可。」
    人隨聲落,雙手連揚,「陰風掌」旋起兩股凌厲無倫的櫃骨寒風,裹著她一團鬼魅
似的身形,直向劍陣中投入!
    三十六名紅衣道人布成的劍陣,吃她這麼一衝,陰風煞所到之處,宛如波分浪裂,
紛紛向兩側退讓。
    陰風煞黃發飛揚,綠睛如粼,寬大黑衣,獵獵生風,一雙鬼爪亂舞亂抓,口中又發
出刺耳鬼笑,明風慘慘,寒氣逼人,雖在大白天裡,也確實使人毛髮悚立,猶如遇上僵
屍!
    就在大家紛紛退讓之際,隨著她桀桀厲笑,人隨聲起,從一片閃耀劍光之中,橫越
眾人頭頂,向簷下跌落!
    陸翰飛也絲毫不慢,右腕一揮,玄龜劍舞出一圈暗淡劍影,緊隨著陰風煞身後,往
劍陣闖入。
    火燒觀的道士,久經訓練,陰風煞身形剛剛飛落,聚集在大廳下面的道士,又像潮
水般湧到,如山劍影,重重圍了上去,擋住去路!
    那屋面上的道人,雖被陰風煞衝開,但隨散隨合,等陸翰飛衝到陣中,依然恢復成
了一座完整的劍陣!
    左右前後,無數支長劍,悄無聲息的分由四周襲到!
    在這些道人們的心目中,認為兩人之中,當然要數陰風煞最為棘手,屋面上限於地
勢,無法發揮劍陣威力,不易困得住她。好在屋下山早已有下了「火焰大陣」,易於攻
守,不如任她突圍躍下,正好分別把兩人困住。
    是以在陰風煞躍下,陸翰飛相繼衝入的一瞬之間,各自發揮全力,擋住陸翰飛去路。
    他們哪裡知道陸翰飛手上是一柄削鐵如泥的玄龜劍,他因陰風煞鄭重叮囑,此來赤
焰山,原為求取朱果,如非萬不得已,不可傷人。但此刻這樣多的人,列陣圍攻,如若
再顧慮傷人,不知要打到什麼時候?
    今日之局,看來已成欲罷不能之勢!
    他緊隨陰風煞身後,衝入劍陣,心中早已有了計較,此時一見劍陣疾合,十餘道閃
動的劍光,分由四面襲到,不由朗朗一笑,喝道:「刀劍無眼,諸位小心了!」
    喝聲出口,長劍迎掄,劃出一圈護身光影,但聽劍陣之中,登時響起一連串「嗤」
「嗤」輕響。
    三十六名紅衣道人,已有不少人攻出的長劍,立被削斷,驚慌後躍。
    劍尖橫飛,銀芒迸射,站在校後的人,只當陸翰飛打出暗器,紛紛舉劍撩撥,劍陣
不由為之一亂。
    陸翰飛身形疾轉,長劍反手又是一招「倒撒天羅」,削向身後和側背襲來的五六支
長劍,縱身一躍,直向屋下飛落。
    這原是一瞬間的工夫,但陰風煞卻早已被火燒觀道士們的「大火焰陣』,重重包圍!
    原來這「大火焰陣」,不但比屋上的人數,多出兩倍,更因廳前地方寬大,攻守之
間,也遠較屋上靈活,在陣法變化上,自然更能發揮威力。
    此時但見紅影遊走,配合無間,一支支映目耀眼的閃爍長劍,匯成如山劍影,任你
陰風煞武功再強,「明風掌」,「白骨爪」,一齊出手,但這些道士久經訓練,進攻退
守,此分彼合,絲毫不亂!
    陰風煞衝到哪裡,他們宛如潮水一般跟到哪裡,密集的劍尖,也隨著攻到哪裡,直
氣得陰風煞黃發豎立,厲笑連聲,還是被困在中間,難以衝得出去。
    陸翰飛身形未落,口中大喝一聲:「擋我者死!」
    劍隨聲發,人隨劍落,猛向圍住陰風煞的一片劍林中投入!
    只聽呼呼之聲,不絕於耳,「大火焰陣」,一座密集的劍山,登時有無數長劍,被
玄龜劍黯淡劍光撩過,紛紛截斷,叱喝驚呼,同時大作。
    陸翰飛一不作二不休,身如旋風,往劍林中來回衝馳,只是找道士們的手上長劍削
去。
    一百零八個道士組成的」大火焰陣」,何消片刻,便有半數以上的人,手上只剩了
半截斷劍,紛紛躍退。
    陰風煞眼看陸翰飛只削他們手上長劍,沒傷一人,就破了火焰陣,心中不禁暗暗讚
歎!
    雖說他手上是一柄斬金截鐵的利器,但如無高深武學,和眼到劍到,極度快速的身
法手法,哪能做得到削劍不傷人的程度?
    心念轉動,這就尖聲叫道:「陸少俠,夠了夠了,快住手吧,只要他們知難而退,
咱們還是找傅元通,見過冉星君再說。」。
    火燒觀的道士目睹陸翰飛神威奮發,銳不可當,早已驚得目瞪口呆,退避不迭,此
時再聽明風煞這般說法,表明並無敵意,自然不敢再行出手,許多人失了兵刃,站查邊
上面面相覷。
    陸翰飛聞聲收劍,瞥見一道黑影,凌空飛來,瞬息飛落場中。
    這人一身寬大黑衣,雙目深陷,形如殭屍,才一落到地上,便大笑道:「哈哈,老
太婆果然趕上火燒況來了,咱們走吧!」
    陰風煞驟睹來人,不期微微一怔,尖喧道:「老不死,你當真還在這裡。」
    原來這人正是旋風煞水通,他朝陸翰飛點點頭,同時目光瞥了火燒觀道士們一眼,
才大聲道:「此非談話之所,我已見過常天君了,咱們走吧!」
    陰風煞是何等人物?她見丈夫這句「我已見過常天君了」,說得聲音極大,自然有
意讓道士們聽到,免得他們再出手阻攔,而且兩次催走,其中走有緣故,一時不便多問,
這就點點頭道:「我和陸少俠原是求見冉星君來的。既然你已見過常天君,也是一樣,
好,陸少俠,咱們走!」
    三條人影立即朝現外飛去,站在廳前的道士們一再聽陰風煞提起大觀主,此刻旋風
煞從後進來,又說已見過二觀主,雖覺可疑,卻也不敢攔阻,任由他們離去。
    這該從另一方面說起了!
    赤焰山後山,絕嶺千刃,陡壁如削,山下亂石磷峋,疏疏朗朗的從石縫中生著幾顆
松樹。
    這還是早晨時光,「紅日已高三丈透」,但照不到山的明面。
    此時從東首山腳邊,轉出兩條人影,往山後走來!
    這兩人並肩而行,看去走得並不太快,但他們兩隻腳根本就沒沾到地上,像行雲流
水般飄然而來!
    從他們由東首山腳轉出之時算起,最多也不過只是眨眼工夫,就已到了幾顆松樹前
面。
    這份驚人的速度,委實使人不敢相信,但他們還是那麼安詳,衣快飄飄的,絲毫不
見他們施展過什麼輕功。
    這兩人是誰?
    左邊一個身穿一襲半長不短黃麻長衫,頭戴羊皮帽的瘦小老人。右邊一個卻是灰袍
椎譬,骨瘦如柴的蒼鬢老道。
    他們正是凶名久著的老狼神狼奇裡,和黑道中輩份極高,被稱為神鉤真人,隱居高
黎共山的郝公玄。
    兩人才一走近,右邊的神鉤真人郝公玄抬頭望望壁立如削的千仞絕壁,手拂蒼須遲
疑道:「狼兄,咱們只怕上了人家的當!」
    老狼神嘿一聲,道:「難道這點峭壁,還難得倒咱們?」
    郝玄麼微笑道:「兄弟倒不是這個意思。」
    老狼神道:「那是什麼意思?」
    郝公玄道:「那人留柬約咱們到這裡來,如今連鬼影子都不見半個,可見他是有意
把咱們引到這裡來的。」
    老狼神目光炯炯,瞪著郝公玄不解的道:「把咱們引到這裡來;為了什麼?」
    神鉤真人呵呵大笑道:「咱們不遠千里而來,為的是冉無天有一棵專解毒蠱的朱果,
那人可能也為朱果而來,怕咱們捷足先得,才故意留柬相約,讓咱們迂通曲折的尋到此
地,他好先上火燒現去。」
    老狼神怒聲道:「郝兄說得不錯,此人能在咱們面前,神不知鬼不覺留下信柬,可
見定非等閒之輩,嘿嘿,咱們果然上了他的當了,郝兄事不宜遲,咱們這就趕上火燒現
去!」
    話聲才落,目光~抬,忽然「噫』了一聲道:「有人下來了。」
    郝公玄抬頭瞧去,果然發現千仞峭壁上,正有一點白影,緩緩往下飛來!
    白影垂直而下,相當快速,漸漸已可看清那上面共有兩人,縫著一條極細的山籐下
來。
    這兩人一個一身白衣,一個一身綠衣,山風吹著他們衣袂,宛如一團綠白相間的雲
朵,冉冉下降!
    郝公玄低呼道:「是白衣教主!」
    老狼神點點頭,嘿然笑道:「不錯,正是白衣教主,老夫賞他一支天狼箭!」
    說話聲中,迅速探手入袖,取出一支一尺來長的短箭,正待朝壁上兩人丟去!
    驀聽頭頂一棵樹上,有人突然打出一個噴嚏:「哈……哈欠……」
    老狼神驀吃一驚,憑自己和郝公玄的耳目,只要十丈之內,有人隱藏,也斷難瞞得
過去,這人隱身頭頂,居然會一無所覺,心頭一震,立即沉聲喝道:「什麼人,還不給
老夫下來?」
    「啊,啊,是我,姓甯的窮老頭!兩位果是信人,來得好早,我天沒亮,就趕來這
裡等候,只打了個盹,你們就到啦!」
    那人邊說邊下,手腳並用,從樹上爬了下來!
    郝公玄一眼瞧到這人一身破爛,骨瘦如柴,手上還緊握著一個酒葫蘆,正是半個月
前,在岳麓山三官堂,自己從大殿簷牙捉下來的那個老酒鬼。不禁心下犯疑,冷哼道:
「原來是你,你約貧道和狼老哥來此,有何見教?」
    老狼神問道:「郝兄,你認識他?」
    甯不歸吃力的爬落地上,拍拍身上,笑道:「這位道爺,咱們在岳麓山見過。」
    接著偏頭瞧瞧老狼神手上的天狼箭,齜牙一笑,搖搖頭,不屑的道:「名滿天下的
老狼神,暗箭傷人,豈不有失身份。」
    老狼神一張淡金臉上,微微一紅,怒聲道:「你知道他們是誰?」
    甯不歸拔開酒葫蘆,咕嘟咕嘟喝了兩口,才咂咂舌頭,道:「小老兒自然知道,不
然,我也不會約兩位到這裡來了,說實在,咱們還得用這根山籐縋上去呢!」
    老狼神狼嗥大笑,厲聲道:「老兒,你原來是白衣教手下「你當她是白衣教主?嘻
嘻,她是赤髮仙子。」
    老狼神回頭瞧去,原來壁上兩人,業已翩然落到地上,那個穿白衣的,伸手揭下蒙
面白紗,露出一張春花般的臉孔,眨眨眼睛嬌笑道:「老前輩,你果然等在這裡了。」
    甯不歸又喝了口酒,連連點頭道:「我老頭從沒服過人,這回可取了那個鬼孫臏,
一切好像都落在他鬼計鬼算之中,你們快去吧,前面還有人等著你們呢!」
    白衣人答應一聲,立即又覆上白紗。
    那綠衣人卻迅速取下覆紗,同時脫去綠色長衫,露出一身緊身紅衣,候忽之間,由
綠衣人變了一個清麗艷俗的紅衣少女!
    兩人正待離去,老狼神厲聲喝道:「站住!」
    甯不歸一手提著酒葫蘆,一手連揮,道:「沒你們的開,快走吧!」
    白衣人和紅衣少女瞥了老狼神一眼,轉身裊裊走去。
    甯不歸搖搖頭,漫不經意的笑道:「你真少見多怪,還把這女娃兒當作白衣教生是
不是?嘻嘻,告訴你,江湖上的事兒,就是這麼虛虛實實,才有味兒!」
    老狼神臉上飛起一絲獰厲之色,猛然跨前一步,喝道:「老夫眼裡不操砂子,你究
是何人?邀約老夫前來,究有何事?」
    甯不歸縮縮頭,忙不迭後退了兩步,道:「你這算什麼,我……我窮老頭就是甯不
歸,甯醉不歸,不醉甯不歸,哦,哦,至於……至於約兩位前來,完全是為兩位好……」
    老狼神濃嘿道:「此話怎說?」
    甯不歸臉上露出得意之色,舉起葫蘆喝了口酒,口沫橫飛的道:「兩位不是中了那
白衣教『無形之蠱』?普天之下,只有火燒觀冉老道的朱果能解,才巴巴的趕到赤焰山
來?」
    神鉤真人郝公玄接口道:「不錯,你老地想是也為朱果來的?」
    甯不歸連頭也沒回,哼道:「誰希罕朱果?不過我窮老頭卻已經探聽出冉老道藏未
果的地點,才指引你們一條捷徑!哼,偌大一座火燒觀,不知底細的人,就讓你倒翻過
來,也莫想找得到朱果的影子。」
    老狼神雙目乍然一睜,道:「只有你老地知道?」
    甯不歸晃晃腦袋,低笑道:「差不多。」
    郝公玄道:「你說,冉無天把未果放在哪裡?」
    甯不歸又呷了口酒,道:「你們跟我窮老頭上去,準沒錯!」
    說完,伸手要往石壁上垂下的那根山籐抓去。
    老狼神口中嘿了一聲,道:「你說清楚了再走不遲。」
    甯不歸瞧了老狼神一眼,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道:「我窮老頭早已說過,不希罕什
麼朱果,老實說,我聽說冉老道藏有三十年陳的朱葉葡萄酒,想嘗嘗味道,反正順路,
才領你們走個捷徑。你倒怕我設計陷害你們似的,好,你們要是怕冉老道和我老頭串通
好了,設有埋伏,就不妨從前山正門兒進去。」
    郝公玄暗想火德星君冉無天把朱果視若拱壁,自然藏在隱秘之處,甯不歸說出只有
他知道朱果藏處,諒來不假,同時又怕老狼神性情暴躁,目前既有路子,豈肯輕易放過,
這就含笑道:「甯老哥不可誤會,狼兄之意,只是想請老哥先把朱果藏處見告,大家也
好先有準備。」
    甯不歸道:「這還像話,唔,先告訴你們也是一樣,我窮老頭志在美酒,你們兩位
志在未果,上山之後,咱們就得各取各的。」
    郝公玄手持蒼須,連連點頭道:「正是正是。」
    甯不歸臉色一正,道:「從這裡上山,就是火燒觀後山,冉天天的丹室,就在後山
火神洞石室之中,朱果藏在他丹室地腹。哈哈,朱葉葡萄酒,乃是採取朱果上的葉子所
浸,這一甕酒,也在地腹裡面,所以……嘻嘻,我窮老頭必須和你們兩位合作。」
    郝公玄道:「好,咱們各取各的,一言為定。」
    甯不歸喜形於色,道:「對,對,一言為定,咱們各取各的。」說著,朝老狼神問
道:「狼先生,你認為如何?」
    老狼神道:「郝兄說過,自然算數。」
    「成!」甯不歸接連喝了幾口酒,用衣袖抹抹嘴角,然後塞好葫蘆,緊緊繫在腰間,
招手道:「你們上不上?」
    老狼神嘿道:「這點石壁老夫還不需要山籐。」
    郝公玄點頭道:「南老哥只管請上。」
    甯不歸咧嘴一笑,走近石壁,取過山籐,攔腰捆好,回頭道:「那我可要上去了,
你們也跟著來!」
    說著,伸手拉了幾下山籐,敢情壁上有人等著,一經拉動,那山籐立即朝上收去,
去勢奇快,眨眼之間,已上去了二三十丈。
    甯不歸直嚇得哇哇大叫,手足不住的在半空中亂舞,喊道:「不得了,嚇死我了,
喂,喂,矮子,你慢一點,慢一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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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08:36:20 |只看該作者
第21章 話天烈焰
    甯不歸嚇得不住的哇哇大叫,兩手兩足,在半空中亂劃亂舞,一個身子,卻在直線
上升!
    老狼神口中低嘿一聲,回頭道:「郝兄,這老兒大是可疑,咱們也上吧!」
    神鉤真人郝公玄點頭道:「狼兄說得不錯,此人裝瘋賣傻,咱們不可放過了地。」
    老狼神濃哼道:「諒他也逃不出咱們的手去。」
    話聲一落,舉步就往峭壁走去!
    老狼神狼奇裡當真神功蓋世,他居然把壁立於切的陡峭絕壁,視作康莊大道一般,
腳底踏在石壁上,一個人成了「卜」字形,橫著身子,邁開大步,筆直朝上跑去。
    這份功力,直瞧得神鉤真人也自愧勿如,但他哪肯在老狼神面前示弱,猛吸一口真
氣,雙手劃處,一個身子,宛如一頭灰鶴,凌空拔起來十丈高,左掌掌心,在石壁上輕
輕一拍,身子緊接著直向上飛!
    同時右臂一探,掌心再次輕拍石壁,身子繼續向上飛去,這般兩掌輪流拍出,人卻
穿雲追月般,直線上升!
    他們各顯神通,飛度絕壁,但任你如何快法,和縋籐而上,手舞足蹈的甯不歸,始
終距離有二三十丈遠近,無法追走得上。
    好像他那條山籐,長著眼睛一般,你們決了,它也隨著加快!
    不,那是甯不歸在不迭的催促!
    他把山籐縛在腰間,反正有人在上面拉動,自己不需花什力氣,瞧到老狼神、郝公
玄兩人漸漸追近,就用手搖著山籐,高聲大叫道:「喂,矮子,用力,別洩氣呀,咱們
總不能在人家後面!對!對,再快一點。」
    山籐果然隨著他的叫嚷,收得比飛還快!「哈哈,這就叫騰雲駕霧,好玩極了,喂,
你們也快一點咯,就要到啦!」
    老狼神、郝公玄聽得大為氣結,但也莫可如何。
    依了老狼神的脾氣,早就恨不得要賞他一支「天狼箭」,只因自己兩人,身中白衣
教主的「無形之蠱」,普天之下,只有朱果能解,這姓甯的老頭既然自稱知道朱果收藏
之處,自可省不少力氣,才勉強捺著怒火。
    三個人在懸崖峭壁上,一個追著一個,差不多也耗了頓飯光景。
    快抵峰頂,甯不歸突然一個「鯉魚打挺」腰於懸空一繃,身子凌空彈起,快逾閃電,
朝峰頂飛去,一閃不見!
    老狼神睹狀大驚,暗想:「此人果然深藏不露,僅是這一下不著實地的虛空打挺,
竟能飛上十餘丈外,只怕自己也無此能耐。」
    心中想著,腳下不期一緊,直向崖上奔去!
    兩人同時飛上峰頂,舉目一瞧,立身之處,正是赤焰山峰尖,約有十來丈見方,居
高臨下,火燒現一層層的屋宇,就在眼前,但甯不歸已經沒了影子。
    老狼神黃衫飄動。只氣得七孔冒煙,怒道:「這老兒可惡已極,說不定就是冉無天
一黨。」
    神鉤真人郝公玄皺眉道:「據兄弟看來,他極可能是龍門幫的人,目的自然也在兩
枚朱果之上。」
    老狼神嘿然遭:「再要遇上老夫,非把他宰了不可。」
    「咕嘟,咕嘟」,就在兩人說話之間,身側不遠,忽然傳來一陣有人喝水的聲音!
    老狼神、郝公玄同時轉身瞧去,只見三丈外一方巨石後面蹲著一人,雙手捧了酒葫
蘆,直起脖子掛喝,不是那個窮鬼甯不歸還有誰來?
    兩人這一發現,同時掠近!
    老狼神淡金臉上,閃過一絲獰笑,雙瞳之中,隱射金光,冷厲的道:「老兒,你說
冉無天丹室,究在何處?
    甯不歸舉著葫蘆,一陣狂飲,業已喝得點滴不剩,他咂咂嘴角,用衣袖抹了一下,
才臉含淚笑,湊上一步,攤著雙手,低聲道:「這個我也弄不清楚了,說實在,我也是
第一次來!」
    老狼神見他在山下之時,說什麼只有他知道朱果藏放之處,如今居然倭稱弄不清楚
了,心中不禁大怒,厲嘿一聲:「老夫面前,豈容你……」
    右手一探,爪隨聲出,疾向甯街不歸肩頭抓去!
    他這一下出手奇快,眼看就要抓上,甯不歸口中驚啊一聲,腦袋一縮,雙肩一聳,
就慌張失措的後退半步,恰好躲了開去,急急說道:「老狼先生,可別動手,驚動火德
星君,你們打不過他,還好跑,我可沒人縋我下去了。」
    老狼神沒見他使什身法,只是普普通通的後退半步,居然避開自己一揮之勢,心中
微感一愕,聞言不由勃然怒笑道:「住口,老夫豈會懼怕火德星君冉無天。」
    甯不歸急道:「我的天,你聲音輕一點好不好,你不怕我可怕得緊,火德星君一把
邪火,我一付窮骨,都得化成灰燼!哦,哦,你……是問我火神洞究在哪裡?唉,我和
你們一樣,還是第一次來,不過……」
    老狼神盛氣道:「不過什麼?」
    甯不歸瞧了郝公玄一眼,縮縮頭嘻嘻笑道:「不過我勞老頭有個老搭檔,就是矮子,
他可早已來了,把我縋上來了之後,就踩盤去了,要我在這裡等他。我想起葫蘆裡還剩
有幾口劣酒,待會找到冉老道藏著的朱葉葡萄酒,除了喝他個痛快,也總得裝他一葫蘆,
帶下山去慢慢受用,所以……嘻嘻,我要把這幾口劣酒,喝乾了才裝得下……」
    他口沫橫飛嘮嘮叨叼的說到這裡,忽然用手一指,跳了起來道:「來了,來了,那
不是矮子……。」
    老狼神、郝公玄朝他手指之處瞧去!
    果然,只見崖下十餘丈處忽然閃出一個頭盤小辮的矮小老頭,彎腰縮頭,朝甯不歸
打著手勢,行動鬼祟,透著古怪而滑稽,就一閃不見。
    甯不歸道:「就是他,矮子叫我們快去呢,火神洞准在那裡了,你們瞧,我窮老頭
縮腦袋的怪模樣,就是跟他學的!」
    老狼神、郝公玄聽說冉無天的丹室——火神洞就在崖下,誰還聽他的呼叨,兩條人
影不帶絲毫風聲,同時向崖下飛落!
    火神洞在火燒觀後山石壁之間,乃是火德星君冉無天練丹之處,火燒觀列為禁地,
現中道主,求奉召喚,不准擅入。
    尤其最近火德星君為了煉製一爐丹藥,閉關百日,功行將要圓滿,火候吃緊,連他
師弟接火天君常延壽也進入丹室,已有數日未出。
    火燒觀住持尾火虎傅元通因風聞江湖上已有不少高手,趕來赤焰山,意圖盜取朱果。
四師弟翼火蛇瞿羽突遭殺害,加以師傅煉丹之際,如經人干擾,只要爐火失勻,一爐丹
藥,勢必前功盡棄。是以特地要二師弟室火豬諸大山親率十二名觀中高手,輪流在洞外
守衛。
    此時老狼神、郝公玄兩條人影,連袂飛落,守在崖邊的六道人影,不容敵人腳踏實
地,六支長劍,已風捲而出,朝兩人襲到!
    老狼神仰天一聲琅嗥般長笑,黃衫鼓動,筆直朝劍影中衝入,神鉤真人袍油一擺,
隨手發出一股潛力,退開刺來長劍,從容跟進。
    火燒觀六名高手,六劍聯手,竟是阻攔不住,被逼得往兩旁疾退!
    這原是電光石火,瞬息間事!
    室火豬諸大山睹狀大驚,他連來人面貌都沒瞧清,大喝一聲:「什麼人,敢到鎮離
觀撒野?」
    長劍急出,一招「野火燎原」寒光電閃,迎著兩人掃到!
    哪知他青鋼劍堪堪出手,眼前黃影一閃,老狼神一步就跨出三丈來遠,從他身邊過
去。
    郝公玄袍袖輕展,低聲喝道:「小輩滾開!」
    室火豬諸大山但覺長劍一震,宛如劈在雲堆裡似的,虛無飄渺,無可著力,心頭方
自一驚,連劍帶人不知不覺後退了七八步!
    回頭瞧去,只見一個老道和一個黃衫怪人,業已衝到兩扇石門前面,室火豬從沒在
江湖上走動,哪會認識這兩人是誰?」
    但他終究是火德星君冉無天門下二弟子,武功之高,在武林中已可列入一流高手,
方才自己狠力一劍,僅被人家輕拂衣袖,便自震退,已知來人非同小可,驚凜之餘,因
師傅煉丹正值緊要關頭,豈能驚動?一時再也顧不得厲害,口中大吼一聲,左臂一揮,
縱身疾撲上去。
    六個紅飽道人,哪敢怠慢,同時一擁而上,六支長劍,嗡然生風,急急朝身後刺到!
    郝公玄飄然回過身去,叱道:「小輩,你們想找死嗎?」
    雙袖一抖,室火豬首當其衝,一個身子騰雲駕霧,摜出一丈來遠!
    郝公玄驀然跨出一步,雙袖連揮,六個紅袍道人,一個個像稻草人似的,憑空丟了
出去!
    老狼神連頭也沒回,狼嗥道:「郝老哥,別理他們了。」
    右手一掌,對準石門拍去!但聽石門震天價一聲巨響,崖上砂石,被震得紛落如雨!
    老狼神功力絕世,掌風凌厲已極,只是那兩扇石門,厚達數寸,他掌力雖然厲害,
卻也不能一下子劈開。
    室火豬諸大山兩次被神鉤真人震退,已知僅憑自己幾人,決難擋得住人家,此刻眼
看老狼神出掌攻打石門,心頭更是惶急。
    六個紅袍道人,陸續從地上爬起,有人掏出銅磐,叮叮敲了起來!
    「蓬」又是一聲大震!
    這回比先前一掌,更來得凌厲了,兩扇石門雖然並沒被他震開,但已有山搖地動之
概!
    「哈哈,狼老哥,咱們還是用兵器來得省力。」
    神鉤真人郝公玄大笑一聲,已從肩上撤下劍來。
    老狼神厲笑道:「用不著,老夫不信他兩扇石門是鐵鑄的。」
    說話之中,右手緊接著又是一掌,朝石門上擊去!
    「蓬」然巨震,連續響起。
    室火豬滿面狩厲,左手一擺,六個紅袍道人,同時後退。「老賊,你們找上赤焰山
來,算是找對地方了。」
    喝聲出口,一翻身,劍交左手,右腕揚處,撤出一縷藍煙。
    郝公玄江湖經驗,可比老狼神要豐富得多,聽出室火豬口氣,大笑道:「狼兄,這
小輩是想玩火了。」
    老狼神道:「難道咱們還怕他火器不成……」
    那縷藍煙才到中途,經山風一吹,忽然「烘」的一聲,燃燒起來,化作一股暗紅火
焰,像網署般撒了開來,相隔還有一丈來遠,已覺炙熱逼人!
    郝公玄臉色微變,目中「哈哈」一笑,雙掌一合,向前推去。
    那一片火網,經他一推,登時被阻在一丈之外,緩緩落到地上,熊熊烈火,還在向
外蔓延。
    室火豬諸大山冷笑一聲,再一揚手,從袖中飛出一點藍影,投入烈火之中,那一團
烈火,登時睹了下去,火焰也漸漸轉碧。
    這一點藍影,敢情是一種燃料,投入火中,等於火上加油。
    剎那之間,炙熱火氣,立時不知增加了多少倍,兩丈以內,幾乎有如置身火爐之中,
烤炙得使人難以忍受!
    老狼神狼奇裡、神鉤真人郝公玄數十年修為,已達寒暑不侵之境,但此刻也被這份
火勢,炙得身上微微沁出汗來。
    室火豬諸大山和六個紅袍道人,手仗長劍,隔著一重火焰,圍在外面當真成了隔岸
觀火!
    此刻,從火燒觀後進,飛也似湧出三十來個手執長劍的道人,領首一個,正是臉長
如驢的尾火虎傅元通!
    他一到火神洞外,目光凌厲,匆匆一瞥,立時長劍朝天一揮,三十幾個紅袍道人,
隔著火光散佈開去,列成劍陣。然後轉頭問道:「二師弟,這兩人是誰,怎會從後山來
的?」
    室火豬搖搖頭道:「小弟也不知道,這兩個老賊,武功甚是了得。」
    尾火虎點點頭,冷笑道:「武功再高,只怕也受不住師弟的『諸天神砂』,嘿嘿,
陰風煞柯靈,和南嶽門下的小子,也已被愚兄引入伏中。」
    郝公玄隔火大笑道:「哈哈,小輩聽著,區區火焰,還困不住咱們!」
    話聲出口,只見他雙臂倏張,寬大袍袖,猛然一攏,宛如懷抱什麼,懸空朝火頭上
合去!
    這老道當真不愧是西南第一號大歷頭,別看他雙袖虛虛一攏,從袖中發出一股無形
罡風,一左一右掃上火焰,熊熊火勢,登時被他數十年的潛修苦練的真氣,逼得向中擠
去,縮小了許多!
    室火豬沒想到這老道居然會有這般功力,連自己的「諸天神砂」,都會被他真氣逼
攏,心頭猛然一沉,揚手又是兩粒藍影,閃電往火中投去!
    這兩粒藍砂,投入火焰之後,火勢又「烘」的一聲,旺了起來,碧綠火焰,登時大
熾。
    郝公玄被火照得滿臉通紅,垂胸蒼須,拂拂無風自動,大喝一聲,合攏的雙手,驟
然往外推出!
    他這一推不打緊,先前被他用真氣合攏的火勢,驟然放開,再經罡風推動,「呼」
的一聲,火頭一齊朝外吹來,火勢炙人!
    隔火嚴陣以待的三十六名紅袍道人,被火頭一逼,忙不迭向後倒躍。
    老狼神狼爆般大笑道:「郝老哥,你這手『玄陰真氣』,兄弟總算大開眼界了,哈
哈,要不要我再助你一掌。」
    郝公交額上已經沁出汗珠,但微微搖頭道:「用不著,這裡兄弟盡可招呼,狼兄還
是攻洞要緊。」
    老狼神其實也感到有點懊熱,用手挺了挺羊皮帽,點頭道:「不錯,咱們還得留點
氣力,鬥鬥冉無天。」
    說著雙手一擄衣袖,仰天發出一聲狼嗥,左足一點,身子離地,一雙巨大手掌筆直
前推,右腳同時飛起,猛向石門上撞去!
    這一下,他當其發了狼性,雙掌一腳,凝聚畢生玄功,豈同小可?
    一聲驚天動地的大震,緊接著一陣轟隆隆巨響,但見石屑如雨,砂上瀰漫,兩扇厚
達數寸的石門,居然被他驚人內功,一舉震塌!
    但就在這一陣巨響之中,同時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緩緩說道:「何方高人,尋到
我火神洞來了?」
    話聲不響,但在這隆隆巨震之中,聽來依然十分清晰!
    尾火虎傅元通、室火豬請大山,只聽得冷汗直冒,一臉惶恐的,隔著火焰,垂手而
立,狀極恭敬!
    老狼神大笑道:「來的是那郝老哥和我姓狼的。」
    話聲才落,只見從石洞中緩步走出兩個身穿火紅八卦衣,頭戴高火帽的道人!
    前面一個身形瘦小,卻生得童顏鶴髮,頦下一把白銀似的山羊鬍子,手執拂塵,正
是大觀主火德星君冉無天!
    另一個身形頎長,胸前也垂著一部白髯,手捧一柄紅玉天蓬尺,滿臉憤怒,是二觀
主接火滅君常延壽。
    火德星君冉無天走出火神洞,一眼瞧到神鉤真人郝公玄和老狼神兩人,不禁微微一
怔,稽首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郝道兄仙駕光臨,哈哈,五十年不見,道兄倒是丰標
如昔,這位老施主,貧道還未見過,有煩道兄引見!」
    要知他已有五十年不在江湖走動,那時老狼神雖已名震甘陝,卻未曾進入中原,是
以並不認識。
    郝公玄連忙還禮道:「道兄好說,這位狼兄是名動八荒久居關外的老狼神狼奇裡,
兩位道兄,想必聽人說過?」
    火德星君心頭微微一震,拱拱手笑道:「久仰,久仰,貧道五十年前,確曾聽人說
過狼老施主大名,只恨緣慢一面,不想五十年後,老施主居然會蒞臨寒山,真是難得。」
說到這裡,目光一轉,瞧著洞外一圈熊熊烈火,皺皺眉叱道:「蠢材,郝真人和狼老施
土兩位,武功通玄,豈是你們區區火器,擋得住的,真替我丟人。」
    說著右手拂塵,輕輕朝火堆一指,那堆烈焰,火頭一暗,立時低了下去,眨眼工夫,
就全告熄滅。
    尾火虎傅元通、室火豬諸大山和三十六名紅袍道人,全都垂首肅立,連大氣也不敢
稍透。
    接火天君常延壽,自從步出火神洞之後,始終臉含怒容,未發一言,此時忽然接口
道:「師兄,這也怪不得他們,師兄煉丹正亟,鎮離現忽然來了強敵,他們身為弟子,
在無法抗拒之時,自然只好使出火器,否則,被人家破洞而入,驚擾到大師兄,破壞十
年採集,百日閉關的一爐金丹,還算小事,破壞了咱們鎮離現數十年聲譽,叫他們如何
擔當得起?」
    他說話之時,兩道銳厲目光,憤憤地瞥過郝公玄、老狼神兩人。
    火德星君依然臉含微笑,直等師弟說完,仰天一聲敞笑,道:「咱們退出江湖,五
十年來,雖不准別人涉足赤焰山寸長土地,也並無和武林各門各派爭雄之心,但若有人
上門尋釁,冉無天自然也不甘示弱,只是郝道兄和狼者施主遠來是客,咱們不能讓武林
朋友,笑鎮離觀禮數不周!」說著,抬頭拱拱手道:「兩位遠蒞寒山,定然有甚見教而
來,此處不是待客之所,請到前廳奉茶。」
    老狼神縱橫甘陝,從來也不講什麼江湖過節,他聽火德星君詞鋒犀利,早已忍耐不
住,喉中嘿嘿子笑了兩聲,狼嗥道:「好個不甘示弱,難道我老狼神是到火燒觀示弱來
的?」
    接火天君常延壽麵色一沉,冷笑了兩聲。
    神鉤真人郝公玄連忙向老狼神遞了一個眼色,一面含笑道:「道兄責備得極是,貧
道和狼老哥冒昧登山,確有……」
    火德星君聽也沒聽,不待他說完,回頭朝接火天君吩咐道:「師弟,你陪郝道兄、
狼老施主到前廳奉茶。」
    郝公玄被他打斷話頭,方自一怔!老狼神卻聽耳邊有人細聲說道:「喂,老狼先生,
你們別讓冉老道回進去呀,這牛鼻子準是要回到裡面,收藏朱果去的。」
    老狼神聽出說話的正是那個醉鬼甯不歸的聲音,舉目四顧,此處高崖矗立,三面都
是平地,不知他躲在哪裡?心中卻甚是相信,火德星君要他師弟陪自己兩人,到前廳奉
條,他自然是為了收藏朱果去的。
    要知老狼神雖然也是數十年老江湖了,但他終究少和中原人物交往,生性較直,這
就大聲說道:「且慢!」
    火德星君正待轉身,經他一喝,怔得一怔,但仍勉強笑道:「貧道因丹藥爐火未熄,
狼老施主有何見教,待貧道進去收拾一下,再來奉陪不遲。」
    老狼神證實那醉鬼說的果然不錯,他分明心中有鬼,不由狼嗥大笑道:「道兄想是
要去藏起朱果?哈哈,兄弟明人不說暗話,此次和郝老哥遠上寶山,就是為朱果來的。」
    火德星君不禁臉色驟變,微哼道:「好極,好極,狼老施主快人快語,說得乾脆,
朱果天生靈物,只是貧道倒想請教,不知兩位要待如何取法」?
    郝公玄修眉微微一皺,稽首道:「無量壽佛,兄弟和狼老哥,月前誤中白衣教『無
形之蠱』,普天之下,只有朱果能解,是以遠上寶山,擬向道兄求取兩枚朱果……」
    火德星君仰天一陣大笑道:「朱果培植非易,數十年來,一共只結了兩枚,豈是輕
易求得的?」
    老狼神正待開口,只聽耳邊又響起甯不歸的細語,以「傳音入密」說道:「你相信
不相信?冉老道早和白衣教主沉溫一氣,互相勾結了!」
    老狼神目射金光,點點頭道:「晤,此話不錯!」
    火德星君只當地和自己說話,陰森森一聲冷笑道:「狼施主想必早有計較?」
    老狼神干嘿一聲,道:「兄弟早已聽說火燒觀和白衣教主勾結一氣,咱們向道兄善
言相求,只怕無異緣木求魚。」
    接火天君怒聲道:「那麼你是準備強索了?」
    老狼神厲笑道:「不錯,善求不如惡討,本來就是如此!」
    火德星君臉上怒容隱現,嘴角泛起一絲冷冷的笑意,回頭看了郝公玄一眼,大笑道:
「好,好,狼老施主既然這般說法,貧道也顧不得開罪朋友了,兩位只管劃下道來,貧
道無不奉陪。」
    老狼神狼曝道:「兄弟昔年久聞『三君』之名,不妨以未果作賭,向道兄討教幾招
曠世絕學。」
    火德星君曬道:「貧道輸了,奉贈狼者施主一枚朱果,但貧道贏了呢」?
    老狼神道:「兄弟就自絕在你火神洞口。」
    火德星君冷厲一笑,還沒開口,接火天君朝大觀主立掌一禮,道:「師兄先讓小弟
會會名滿甘陝的老狼神,究竟有何絕藝,敢口出大言。」
    老狼神雙目金光閃爍,大不制刺的道:「兄弟已和冉道兄約定了,你替我站開點
去。」
    接火天君常延壽身為火燒觀二觀主,見曾被人這般輕視,聞言不由濃眉挑動,勃然
大怒道:「狼奇裡,你敢小覷貧道?」
    火德星君抬手道:「狼老施主既然要和愚兄動手,師弟且退。」
    接火天君不敢違拗,只好悻悻退下。
    此時,火燒觀一干門下弟子,也紛紛向兩旁退去,火神洞前,登時空出數丈方圓一
塊。
    火德星君冉無天緩步跨入場中,沉聲道:「狼老施主要如何賜教?」
    老狼神黃衫飄動,一步跨出兩史來遠,拱拱手道:「道兄『火靈指』威震江湖,無
人能擋,兄弟正好領教。」
    火德星君冷冷一笑,點頭道:「無人能擋,貧道不敢當得,狼老施主多多指教。」
    兩人都是名震天下的頂尖高手,雖然雙方只要一經出手,便是石破天驚,凌厲無匹,
但在外表上依然若無其事,絲毫看不出就要動手模樣。
    老狼神道:「兄弟有禮!」
    話落掌出,隨手一劃,「呼」的一聲,五股勁風,照准火德星君推去!
    火德星君冉無天只聽人說過老狼神之名,究竟對方武功如何,絲毫不知底細,此刻
看他出手一招,似掌非掌,似爪非爪,招法詭異,勢道極銳,心中也甚感震驚。
    暗想:無怪他凶名久著,功力確有過人之處!當下一亮右掌,揮手接招。
    這第一招上,雖然雙方都沒有使出全力,但郝公立和接火天君都可看出兩人功力,
似在伯仲之間,極難分出軒輊。
    老狼神右手才發,左手劃起,又是五股尖風,迸射而出!
    火德星君袍袖標處,身子一閃,左手一掌,斜斜切出!
    高手相爭,瞬息千變,兩人倏分塊合,同時迅捷無比的身法,互作攻守,雖然每一
招式出手,都帶起銳厲尖風,潛力激盪,普通武林中人,連半招也休想接得下來,其實
兩人只不過用上了四五成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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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08:36:49 |只看該作者
只因為雙方誰都摸不清對方武功路子,誰也不肯全力相拼。
    眨眼工夫,兩人互攻了五六個照面。
    老狼神心頭已感不耐,口中發出狼嗥般大笑,他這一大笑,聲如裂帛,雙手虛空一
抓,五指如鉤,身形撲起,隨著笑聲,向前抓到,十道尖風,銳響刺耳!
    火德星君暗暗吸了一口真氣,全身佈滿地獨門玄功「乾天火氣」,右手如劍,疾劃
而出。
    老狼神這一搶攻,當真氣勢如雲,但見黑影起落,爪影漫天而來,遠遠望去,有若
一頭黃狼,張牙舞爪,擇人而噬!
    火德星君凝神卓立,八卦道飽不住的飄忽,但他只是以不變應萬變,抵擋對方這一
陣急攻,腳下寸步不移,右掌如劍,大開大閣,不停地劃出,其中左手,卻只封拆了兩
招,似乎地全身功力,盡在右手,深藏不露,只是防敵護身之用。
    老狼神狼奇裡一輪猛撲,在表面上看來,已是使人感覺他盡出全力,焉知他還是仍
然保留了三分功力,不敢盡情施為!
    尤其他發現火德星君也和自己相同,覺得對方全身功力所聚,實在左手,而非右掌,
因此特別防範著他深藏身邊的左手。
    這一輪急外,差不多搶攻了七八招左右,老狼神嘿然尖笑道:「火德星君果然名不
虛傳,道兄何以還不施展『火靈指』絕學,讓兄弟一開眼界?」
    火德星君洪聲答道:「彼此,彼此,老施主功力深厚,貧道欽佩得很!哈哈,『火
靈指』算不得什麼絕學,哪會在老施主眼裡?」
    話聲未落,左手揮發,倏然一指,遙遙點去!
    這一指,正是火德星君冉無天威震武林的「火靈指」,指影出手,場中立時發出一
陣驚心動魄的尖銳聲音,生似從冉無天手上打出千萬支鋒利無比的鋼錐,才會有這般尖
厲的破風異響!
    這一下,不但郝公玄瞧得心頭一凜,火燒現許多門人,更被這尖銳厲嘯震得刺耳欲
聾!
    他們平時只知道大觀主武功入化,「火靈指」舉世無匹,但究竟高到如何程度,誰
也沒有見過,此刻瞧到大觀主一指出手,便有這等威勢,怎不叫他們既驚又喜,相顧失
色!
    這不過電光石火般事,就在火德星君左手點出之際,老狼神喉中沉嘿一聲,雙爪提
胸,身形微弓,雙目金光電射!宛如一頭人立的凶狠,緊盯著火德星君左手,直等尖銳
指風快近身前五尺,十指如鉤,同時吐勁!
    「哈哈,道兄也試試兄弟的『天狼神爪』!」
    十道爪風,像弩箭般穿射而出!
    雙方所發的奇功真力,猛一接觸,兩人心頭不期齊齊一震!
    老狼神陡然感到對方「火靈指」,果然與眾不同,這一縷指風,不僅暗蘊莫大威力,
鋒利如劍!尤其這份威力,全在一個「火」字上面,指鋒宛如一支燒紅的利劍,炙熱如
火,刺入自己所發的爪風之內!
    火德星君也同時感到自己無堅不摧的「火氣」,被對方十縷尖風,硬生生擋住,而
對方十縷尖風,每一縷都勁直如矢,力道奇猛,其中幾縷,竟然大有超過自己指風,直
襲上身之勢!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猛然鋼牙一咬,左腕連振,連續點出!
    「火靈指」由一而十,由十而百,瞬息之間,指影錯落,銳嘯漫天,分化為百十縷
尖風,急如驟雨,同時朝老狼神襲到!
    老狼神黃衫鼓動,背彎如弓,目中發出一聲又一聲的淒厲狼爆,每一狼嗥出口,身
子必然向前撲動,當胸雙爪,向前抓出,內勁迸發。
    他使出數十年從不輕使的「天狼神爪」,但聽震懾心神的叫爆,越來越厲,也越來
越急,雙爪跟著一波又一波的抓出。
    火燒觀一幹道人,功力較弱,早已臉色發白。緊掩雙耳,不迭後退!
    這一陣工夫,火神洞前七八丈方圓.已被指風爪影,銳嘯厲爆,匯成一片,勁氣熱
流,蕩得風雲變色。天地晦暝!
    不,另外還有一道耀眼劍光和一因火紅尺影,在數丈之外,同樣盤空匝地而舞,匯
成一團狂颶!
    原來接火天君眼看師兄業已施展「火靈指」神功,料想老狼神武功再高,也決難抗
衡,自己再不出手,更待何時?心念轉動,立時手托天蓬尺,朝郝公玄走去,冷冷說道:
「郝真人遠來非易,貧道不自量力,也想討教幾招。」
    郝公寶明知此來,非動手不可,這就含笑點頭道:「道兄賜教,兄弟自當奉陪。」
反手從肩頭撤下雙鈞劍,緩緩抬頭,又道:「強賓不壓主,道兄請吧!」
    接火天君濃嘿一聲:「接招!」
    天蓬尺一溜紅光,疾奔郝公玄當胸。
    郝公玄沒想到他絲毫不講禮讓,就出手搶攻,不由激起怒火,暗想:今天要不給你
一個厲害,也枉有神鉤之名了!心念疾轉,口中大喝一聲:「來得好!」
    長劍一擺,剎那間寒風四起,從身前湧出無數鉤影,反捲過去。
    他這一招精奇絕妙的劃招,功力全在雙鉤之上,接火天君常延壽但覺無數鉤影,不
僅向自己天蓬尺上鎖到,同時左右兩側,也有不少鉤影快要鉤上自己道飽!
    要知高手過招,出手何等神速,明知對方幻出的無數約影,虛多實少,若不加閃避,
虛招便立將變作實招。
    這一下,當真把平日目空四海的接火天君常延壽驚得臉色驟變,他既認不出劍勢來
由,但又無暇多加思索,雖有一身深厚功力,也沒法制敵先機,被郝公立迫得撤身後退
了兩步。
    要知接火天君常延壽,乃是火燒觀第二高手,武功修為,雖比不上師兄火德星君,
但也相差無幾。此刻只因輕敵躁進,在第一招上,就被人家通退,心頭更是怒不可遏,
大喝一聲,天蓬尺展開了狂風驟雨般攻勢。
    剎那之間,紅雲四起,縱橫交叉,儘是尺影,直若浪翻波湧一般,威勢可謂凌厲已
極!
    但就在接火天君和郝公玄動手之際,火神洞右側,突然有一條黑影,電閃風飄,其
快無比的閃進洞去!此人身法之快,雖在日光之下,依然只有一抹淡淡的影子,一閃而
逝,豈非肉眼所能瞧清。
    何況這時場中指勁爪風,劍光尺影,漫天匝地,劃空呼嘯,誰也無暇注意及此。
    火燒觀的門下弟子,早已退出十數文外,功力較差的還緊掩著雙耳,大家被這龍爭
虎鬥,瞧得心慌失神!
    老狼神和火德星君還在連續施展絕學,兩位極負盛名的武林頂尖高手,各以畢生修
為功力,發招互拼。
    老狼神弓著背脊,鬚髮怒張,筋肉內陷,一身只餘皮骨,但雙目金光更熾,獰厲得
活像凶性大發的野狼。
    火德星君也咬牙切齒,童顏失色,身上冒著蒸蒸白氣,紅袍不住的飄動,遠望過去,
渾身宛如籠著一團紅霧。
    正因為兩人不停的連續發出其力,兩股氣流,在不住的澎漲,雙方僵持不下,既無
法向前通進,自然自生反彈之力,各自逼得不住後退。
    從相隔一丈,漸漸退到兩丈左右,步移地陷,兩人面前堅硬的山石上,已整整齊齊
的印了一排腳印。
    神鉤真人郝公玄和接火天君常延壽,已拚鬥到近百招,劍尺交擊,不時發出陣陣龍
吟虎嘯之聲!但雙方旗鼓相當,依然難分高下!
    這是一場武林罕見的殊死之戰。雙方四人,似已全陷在欲罷不能之境!
    激戰中,陡聽火德星君冉無天大喝一聲:「住手!」
    這一喝,直若焦雷驟發,老狼神、郝公玄、接火天君同時停下來!
    「什麼人敢偷入火神洞去?」火德星君滿臉怒容,喝聲方出,大家轉頭瞧去,果見
有一條人影,鬼鬼祟祟的從火神洞口掩將出來!
    「乖乖,不得了!」那人聽到喝聲,心頭發慌,口中低叫一聲,拔腳就跑!
    場中四人,全是武林的頂尖高手,目光何等犀利,一瞥之下,業已瞧清那是一個骨
瘦如柴的窮老頭!
    他雙手捧著一隻玉盆,盆中翠葉籐蔓,結了兩枚朱紅果實,縱身朝火燒觀前進跑去,
快逾飄風!
    老狼神大吼道:「老兒,原來是你!」
    人隨聲起,左腳一跨,右腳一點,身子凌空跨起,黃衫御風,當先追去,郝公玄也
不怠慢,捨了接火天君雙腳一頓,凌空虛渡,飛掠趕去!
    火德星君冷嘿一聲,也率同師弟同時飛起!
    四條人影宛如劃空流星,銜尾疾追,一閃而逝!
    最前面的甯不歸,懷中抱著一盆朱果,回頭一瞧,四道人影像流矢般追來,似乎心
頭大急,頭向前鑽,拖了鞋皮,梯梯他地的只是在屋脊上沒命的飛跑!
    別看他只像平常跑路,但身後四位數一數二的高手,誰也莫想追得上他。
    瞬間工夫,已追過三四重殿宇,甯不歸拉大嗓子,邊跑邊叫道:「喂,喂,矮子,
快來接一手哪,我可跑不動了!」
    右側屋脊上,忽然冒出一個頭盤小辮的矮小老頭,應聲道:「酒鬼,快把東西傳過
來咯,別窮嚷了!」
    甯不歸腳下稍一停頓,老狼神等四人,已追到身後不遠,他回頭一瞧,口中「哇」
的一聲,左手一送,那盆朱果,脫手朝右飛出,同時身子一縮,躍下屋去。
    老狼神堪堪追到,瞥見他玉盆脫手,朝有飛去,立即捨了甯不歸,大喝一聲,蹈虛
跨步,跟著玉盆追去!
    朱果玉盆去勢如電,一下被那矮子老頭接住,雙手捧著,朝追來的老狼神四人,縮
頭一笑,不見他晃肩頓足,身子平直朝前飛去。
    「嘻嘻,你們追得上我追風無影,我就不叫東方矮朔了。」
    他人如浮矢掠空,筆直前飛,嘻嘻笑聲,卻凝而不散,向身後傳來!
    追他的四人不僅聽得十分清晰,而且也感到詫異,先前那個酒鬼,輕功之高,已不
在自己幾人之下。如今這個自稱東方矮朔的人,同樣身手奇高,但江湖上從沒聽人說過,
還有這兩號人物。
    如以他們身手而論,怎麼也不會是名不見經傳的人?
    大家心頭納罕,腳下可絲毫沒慢,轉眼工夫,只見東方矮朔一下躍上圍牆,口中同
樣高聲喊道:「喂,酒鬼,快接著!」
    雙手一推,朱果玉盆凌空朝牆外飛去!
    「要得,要得!」圍牆外面忽然又鑽出一條人影,雙手接住,梯梯他他的往外就跑。
    東方矮朔縱身躍落牆頭,跟在他身後跑去!
    身後四人只當牆外另有羽黨,哪知接去玉盆的竟然還是先前那個窮老頭甯不歸,不
由大感驚凜!
    方才明明瞧到他躍下屋去,這一陣工夫,大家都在急起直追,絲毫沒停,他怎會跑
到前面來了?這真是不可思議之事。
    火德星君、老狼神等人,心頭業已有點清楚,除非對方兩人,功力遠在自己之上,
但越是如此,越不肯輕捨,各施全力,銜見疾追。
    要知火燒現只有觀前一條上山通路,三面皆臨峭壁,街不歸和東方矮朔敢情不明地
理,從右躍落圍牆,只奔出一箭來遠,前面已到了盡頭。
    火德星君冉無天瞧得心頭暗喜,大笑一聲道:「兩位還往哪裡走?」
    他這聲大笑,怒極而發,聲如裂帛,響澈雲霄!
    不,他人隨聲發,如巨鶴般沖天飛起數丈來高,越過老狼神、郝公玄頭頂,猛向前
面抱著玉盆的街不歸身後撲去。
    老狼神、郝公玄但覺頭頂疾風颯然,同時身形一偏一沉,閃開數尺,舉頭瞧去。
    他們兩人自然識貨,認出火德星君這一式名為「神雕蠷虎」,是飛撲擊人的一記絕
技,非本身內輕兩道,俱臻上乘,不克施為,而且一經施出,方圓數丈,悉在命中之內,
極難躲閃!
    那甯不歸捧著玉盆,梯梯他他的只顧跑路,奔近崖邊,眼看前面已是千仞斷壁,無
路可通,堪堪回身。
    瞥見火德星君凌空撲來,心頭一慌,忘了身後就是絕壑,身子向後一退,一腳蹈空,
登時一個觔斗,仰天摔了下去!
    只聽他尖叫一聲:「乖乖,不得了,這回完蛋啦……」
    聲音跟著下沉,瞬即寂然!
    火德星君還沒撲下,眼看對方已摔下崖去,他自然知道此處壁立千仞,武功再高,
也非粉身碎骨不可,心頭一怔,袍袖斂處,飄落地上!
    老狼神、郝公玄、接火天君,也正好趕到!
    跟在甯不歸身後的東方矮朔,和甯不歸相隔不過兩丈來遠,甯不歸摔落懸崖,他也
相繼趕到,探頭一望,口中大聲叫道:「酒鬼,酒鬼……」
    甯不歸哪裡還有聲音?
    東方矮朔響哺的道:「這下當真完蛋了。」
    說話聲中,猛地轉過身來!
    他這一轉身,大家才瞧清這個自稱東方矮朔的老頭,不過五十來歲,一身土布衣服,
頭上盤著小辮,生得掉頭鼠目,腦袋縮在脖子裡,生相極是很瑣,絲毫瞧不出他有任何
驚人之處?
    但大家方才親眼目睹,對方超絕輕功,武功自然也非同小可,因此東方矮朔這一轉
過身來,四位絕世高手,腳下不禁同時退了半步。
    只見東方矮朔鼠目轉動,滿臉怒容,用手一指,氣呼呼的道:「好哇,你們這幾個
不成氣候的東西,追呀,追呀,迫你們個魂靈,這下把灑鬼給逼死了,你們……統統跟
我老頭打官司去!」
    他說來認真,但雖在盛怒,看去依然滑稽可笑!
    老狼神皺皺濃眉,猛地逼前一步,笑道:「尊寫何人,究系受誰主使,趁老夫等人
拚鬥之時,盜取朱果?」
    東方矮朔呸的一聲,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瞪眼道:「憑你也配問我老人家是誰?
告訴你,找老人家揚名立萬的時候,你還在沙堆裡吮狼奶哩!」
    老狼神一生就是最忌諱人家說他是狼養的,聞言不由凶睛暴凸,陰嘿道:「老兒,
這是你自己找死!」
    「死」字出口,左手大袖,驀地朝東方矮朔拂去。
    東方矮朔雙腳擺了一個馬步,擄拳道:「你……待怎的?」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老狼神袍油一拂,有若迅雷驟發,罡風潮湧!
    東方矮朔話聲才出,忽然悶哼一聲,一個身子已被老狼神袖風捲起,像斷線風箏般
直飛三丈來遠,朝懸崖外落去!
    這一下,當真大出眾人意料之外!
    在場四人,沒一個不是武林一等一的高手,方才大家各盡全力,從火燒觀後山,連
越十數重殿宇,一直追出現外,還是無法追得上人家,即以輕功來說,這兩個老頭縱然
不高出自己四人,至少也決不會低過自己。要知輕功一道,若無精深內功為輔,哪能登
峰造極?
    先前甯不歸失足墮崖,還可說匆忙無備,這會東方矮朔被老狼神一記袖風,就震飛
出去,實在太稀鬆了!
    老狼神自己也不敢相信,火德星君、神鉤真人、接火天君,也同樣不敢置信,可是
事實擺在眼前,東方矮朔明明就是禁不起一拂,摔了下去!
    崖外斷壁千仞,雲氣嗡然,即使武功再高,像這般憑空飛出三丈數外,再往下落,
除了會飛,哪能活命?
    雖然這是決無可能之事,但四人心頭,總覺太以突兀,各自驚疑不定。
    火德星君冉無天瞧了懸崖一眼,緩緩轉過身子,哼道:「兩位遠上寒山,毀去火神
洞石門,不僅破壞了貧道一爐丹藥,而且還使火燒觀失去一盆千載難覓的朱果仙草,這
筆帳,兩位如何算法?」
    老狼神干嘿道:「道兄是否有意賡續來了之戰?」
    火德星君微曬道:「那倒不必,五日之後,貧道當在山下候教。」
    老狼神回頭道:「郝老哥意下如何?冉道兄想必要找幾個助拳之人哩!」
    火德星君大笑道:「貧道封關百日,觀中尚有小事須待料理,冉無天何須約人助
拳?」
    郝公玄稽首道:「道兄既然如此說法,兄弟和狼老哥權且別過,五日之後,咱們准
到。」
    火德星君濃哼一聲,偕同接火天君轉身朝觀中走去。
    老狼神嘿然笑道:「郝老哥,冉無天這是什麼意思?」
    郝公玄手持蒼須,沉吟道:「五日之後,可能他另有詭計!」
    老狼神狼爆般大笑道:「火燒觀也不過爾爾,咱們難道還伯他不成?」
    卻說從赤焰山後山陡壁,縋籐而下的白衣書生和匆匆脫下綠衣的紅衣少女,正是赤
發仙子溫如玉、魔教玉女姬紅薇!
    她們因甯不歸說出前面還有人等著,要自己兩人快走,同時眼看老狼神狼奇裡、神
約真人郝公玄對自己兩人目光炯炯,似乎並未深信。
    溫如玉江湖經驗較豐,鑒貌辨色,一時哪敢停留,立即朝姬紅薇使了一個眼色,覆
上面紗,轉身就走。
    姬紅薇跟在她身後,走沒幾步,只聽甯不歸的聲音,在自己耳邊細聲說道:「女娃
兒,找老頭要你脫下綠衣,無非要那兩個魔頭相信你們不是白衣教的人,其實你此刻還
得穿上,不到時候,不可露出本來面目。」
    姬紅薇只知道有幾位老人家都是幫陸大哥的,白衣教是陸大哥的仇人,處處和陸大
哥作對!
    她心裡深愛著陸大哥,同時也隱約知道溫姐姐很關心陸大哥,她的假扮白衣教主,
要自己扮成綠衣侍衛,是為了破壞白衣教主一件陰謀。
    但這次上赤焰山來,竟是幹什麼,她也弄不大清楚,她只是相信溫姐姐,這樣做是
對的。此刻聽到甯不歸要自己仍把綠衣穿上,就邊走邊穿,同時又把那方綠紗,蒙到臉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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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08:37:07 |只看該作者
轉過山腳,溫如玉回頭一瞧,不由笑道:「妹子,你怎麼又穿起來了?」
    姬紅薇蔽道:「就是那位老前輩說的咯,他叫我不到時候,不可露出本來面目,哦,
如玉姐姐,這位老人家是誰呢?還有那兩個老頭,你都認識嗎?」
    溫如玉道:「我也只知道他叫甯不歸,是一位風塵異人,還有兩個,那穿黃衫的叫
老狼神狼奇裡,老道人是神鉤真人郝公玄,都是數一數二的大魔頭。」
    姬紅薇想了想,問道:「如玉姐姐,你說的大魔頭,是不是大壞人?那麼魔教呢?
也是不好的了?」
    溫如玉被她問得一怔,接著笑道:「所謂魔頭,只是說他邪魔外道罷了,其實旁門
中也一樣有好人,正派中也一樣有壞人,這可不能一概而論。」
    姬紅薇點點頭又遭:「如玉姐姐,我們這次到火燒觀來,究竟為了什麼?」。
    溫如玉低聲道:「我們上火燒觀來,原是為了一盆朱果,因為白衣教的『終身蠱』,
普天之下,只有朱果能解。而且還有一位叫作旋風煞的木老前輩,失陷在火燒觀,令狐
老前輩要我們相機行事;但目前有一件比這裡更重要的事,囑我們趕去
    姬紅薇道:「這個我知道咯,我是說咱們這樣一走,幾天的工夫,不是白費了?」
    溫如玉搖搖頭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令狐老前輩算無遺策,我想他老人家
一定另有計較,我們還是趕快上路才好。」
    姬紅薇還想再說,眼看溫姐姐腳下突然加快,朝前奔去,也就跟著施展輕功,急急
趕了上去!
    未牌時光,兩人趕到巢縣,一片汪洋的巢湖,業已在望。
    姬紅薇該輕聲道:「如玉姐姐,到啦?」
    溫如五點點頭,正待從懷中取出密柬,瞥見前面路旁,一片樹林中,金影一閃,走
出一個身形高大的金衣人,筆直朝自己兩人,迎面走來!
    溫如玉自從赤髮仙姥把畢生功力,轉注到她身上之後,目力極強,一眼認出那金衣
人正是白衣教的金衣護衛!心頭微微一凜,伸入懷中的手,迅快放下,立即換了一副冷
傲神色!
    金衣人腳下極快,眨眼之間,業已奔近,只見他忽然身形一停,在路邊站住,垂手
躬身道:「船隻已經備妥,請教主下船。」
    溫如玉聽得不期一怔,暗想:對方把自己誤認作教主,不知他們準備好船隻,要往
何處去的?但她乃是極有機智之人,在這一瞬之間,忽然想起東方矮朔公羊老前輩捎來
賽孫臏令狐老前輩的一封密柬,曾說到了巢湖才能開視。
    早晨甯不歸南老前輩也說前途有人等著自己,莫非就是要自己乘他們的船,前往姥
山?
    心念疾轉,立即傲然點頭,應道:「好!」
    金衣人不再多說,轉身在前面引路。
    溫如玉暗暗朝姬紅薇打了手勢,意思叫她不可多說,以免露出馬腳,一面跟著金衣
人緩緩朝前走去。
    一會工夫,便已走近湖邊,果見一處江灣子裡,停泊著一艘中型船隻,船上還有兩
個綠衣侍衛,在船頭位候,此時一眼瞧到金衣護衛引著教主前來,立即垂手肅立,狀極
恭謹
    溫如玉神態冷漠,昂然跨上跳板,朝船艙走入。
    姬紅薇這幾天雖然一直扮著白衣教綠衣侍衛,跟隨溫姐姐上赤焰山去,火燒觀沒有
白衣教的人,不虞被人觸穿,但她是個涉世未深的姑娘,明知道不會有什麼意外,還是
提心吊膽的,生怕被人認出。
    這會上了白衣教的船,而且船上還有兩個和自己身份相同的綠衣侍衛,少時如果和
自己說話,豈非馬上露出破綻?
    她心頭只覺一陣跳動,再也寧靜不下來,偷眼一瞧,溫如玉裝出那副冷漠的樣子,
好像真是白衣教主一般。不由暗暗欽佩,如玉姐姐當真遇事沉著,當下也就壯起膽子,
低著頭跟在她身後,往艙中走去。
    溫如玉跨進中船的一瞬工夫,她目光早已掠過全船,看清船上除了兩名水手,只有
一個金衣護衛,和兩個綠衣侍衛,即使中途有變,憑自己和姬紅薇兩人,大概也可以應
付,只不知他們這條船,要開往何處?有什麼行動?令狐老前輩要自己兩人前來,究竟
為了何事?
    自己得覷空先拆開令狐老前輩的密束瞧瞧才好,心中想著,一面也就在艙中一把椅
子上坐下。
    姬紅薇眼看艙外兩個綠衣侍衛,並沒跟著走進艙來,心中又是一陣尷尬,不知自己
跟著教主進艙,是否錯了?但她此刻無暇多想,只好低著頭趨前幾步,侍立溫姐姐身側。
    金衣人待溫如玉在艙中坐定,立即吩咐開船。
    水手抽上跳板,解纜啟旋,船身開始晃動,漸漸離岸,一會工夫,搖出江岔子,水
面漸寬,水手們扯起風篷,船行也逐漸輕快!
    溫如玉一直擔心白衣教生真的會突然趕到,此刻眼看船已使出江心,心頭才算放了
下來,正待吩咐姬紅薇,倭稱自己須要休息一會,不准任何人驚擾,以便開視賽孫股那
封密柬。
    「哈哈」艙外金衣閃動,金衣人隨著笑聲,一腳跨進艙門。
    溫如玉心頭微微一驚,但依然力持鎮定,坐著不動。
    只見金衣人從蒙臉金紗中,透出兩道炯炯眼神,瞧著姬紅薇,點點頭道:「姑娘這
身綠衣,可以脫下了。」
    姬紅薇不禁後退半步,道:「你……」
    溫如玉心頭不期一震,立即沉聲道:「金衣護衛,你這是什麼意思?」
    金衣人呵呵一笑,伸手取下覆面金紗,登時露出一個清瘦而略帶蒼老的面孔,雙顴
微聳,眼神充足,臉上還微含笑意!
    溫如玉根本不識其人,只道對方識破自己兩人行藏,他的取下面罩,無非也要自己
兩人取下面罩來,以辨真偽!不禁霍然站起,右手凝聚內力,冷冷喝道:「本教主面前,
你敢放肆嗎……」
    金衣人沒待他說完,連忙搖手笑道:「此處已在江心,不虞洩漏消息,姑娘快取出
賽孫臏的密柬,一瞧便知。」
    溫如玉聽出對方原來也是假扮的金衣護衛,心頭不禁暗暗好笑,自己方纔還一直把
他們當作真的。這就做態一收,拱拱手道:「尊駕是誰?適才請恕冒犯!」
    清瘦老者呵呵笑道:「姑娘好說,老朽倪汝霖。」
    要知倪汝霖以擅長易容之術,行走江湖,許多人只聞其名,從沒見過其人,遂以千
面怪俠相稱,在大江南北,和千手儒俠史南溪齊名,有江南二千之譽!
    溫如玉聽他說出「倪汝霖」三字,不禁失驚道:「老前輩原來是人稱千面怪俠的倪
老前輩。」
    倪汝霖含笑道:「江湖浮名,只是好事者胡亂叫叫罷了。」
    說到這裡,回頭瞧瞧江面,又道:「老朽受人之托,化裝白衣教主金影飛魔邵大宇,
艙外兩人,一個是北嶽門下的杜少俠,另一個是小女所扮。因此行關係整個武林安危大
局,老朽也只知此去姥山,是為了換回一個非常重要之人,詳細情形,據說賽孫臏已有
一封密柬,交待姑娘開拆,此處離姥山只有數十里水程了,姑娘快請瞧瞧,也好早作準
備。」
    溫如玉聽說此去姥山,是為了換回一個非常重要的人,而且此舉居然關係到整個大
局,一時心中大感奇怪。
    自己拿什麼去換人?不知換回來的又是什麼人?一面點頭道:「老前輩說的極是!」
    當下從懷中取出密柬,打開一瞧,只見裡面還有兩封密柬,和一張紙條,溫如玉看
完之後,不禁暗暗佩服。心想:難怪江湖上把令狐老前輩叫做賽孫臏,靈狐仙,他老人
家當真是一位神機莫測的奇人,好像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他一般!心念轉動,不由瞧了
姬紅薇一眼,一面把信柬遞到倪汝霖面前,笑道:「老前輩請看。」
    倪汝霖看完之後,不由一陣呵呵大笑,道:「妙,妙,這一著,果然關係重大!」
    說著,隨手把其中一封密柬,送回溫如玉手上,鄭重的道:「賽孫臏寫明這封密柬,
要在回程之中,才能開視,姑娘先請收起。」
    然後又把另一封密柬,和字條一併送回。
    溫如玉接過之後,把該在回程開拆的密柬,收入懷中,然後朝姬紅薇微笑道:「妹
子,這封密柬,是令狐老前輩給你的,要你到時開拆,你可好生藏好。這張字條上,寫
得甚是清楚,你快瞧瞧。」
    姬紅薇道:「令狐老前輩哪有這麼多密柬?」接到手上,一口氣看完之後,不由
「咭」的一聲笑出聲來,道:「如玉姐姐,真好玩……哦,對了,難怪東方矮朔老前輩
和甯老前輩都說這趟比朱果還要重要!」
    說著,撕下蒙面綠紗,輕輕攏了一下秀髮,嫣然笑道:「這幾天戴著這付面罩,當
真彆扭死了。」
    接著又迅速脫下綠色長衫,露出一身紅妝!
    巢湖,一名級湖,又曰焦湖,本來是一片平疇,後陷為湖,形如雞心,在安徽境內,
除了洪澤湖,與江蘇共有之外,就要算巢湖最大了,方圓數十里,港僅紛峻,為淮西巨
澤。
    此時波平如鏡,天水一色,遠望鞋、姥請山,宛如沙鷗浮水!
    船行迅速,南首一點山影,正在逐漸放大。
    峻峭石壁,疊翠濃林,水晶盤裡擁青螺,用來比喻姥山,由未嘗不恰當。
    太陽已經偏西了,照在水面上,金霞萬點,但船中幾人,都因此行責任艱巨,誰也
無心瀏覽景色。
    船漸漸駛近了,水手們落下風篷。
    千面怪俠倪霖汝金紗蒙面,站在船頭上,指揮著船家,搖進一條港灣。
    溫如玉眼看已到姥山,緩緩站起身子,握著姬紅薇纖手,低聲道:「妹子,暫時委
曲你了。」
    姬紅薇道:「不要緊!你這就動手吧!」
    溫如玉叮囑道:「妹子,你待會別忘了開拆令狐老前輩的密柬。」
    姬紅蔽點點頭,道:「我會記得的。」
    溫如玉微微一笑,伸手點了姬紅薇的睡穴。
    這一瞬工夫,船已在一處大石崖下停泊。
    黑娘子倪采珍抱起姬紅該,和杜志遠兩人跟在溫如玉身後相繼登岸。
    倪霖汝等大家上岸之後,吩咐船家把船在崖下水洞藏好,然後縱身上岸,雙足一頓,
身子平空飛起三丈來高,接連幾縱,迅疾躍登十餘丈高的崖頂,凝目向四週一陣打量,
才翩然落到地上。
    溫如玉連忙迎著問道:「老前輩,他們……」
    倪汝霖點點頭,笑道:「就在不遠,姑娘不可再稱我老前輩了。」
    話聲一落,使朝崖邊一片樹林中閃入。
    溫如玉、杜志遠王人,立即跟蹤掠入林中。
    這一片樹林,相當深密,大家因距離對方漸近,誰也沒有作聲。
    樹林隨著山勢,往左轉去,盤過山腳,前面是一個山凹,就在山凹中間,蓋著一座
茅篷,因相隔尚遠,只覺空山寂寂,不見有人。
    左右兩邊,都是參天樹木,中間是一條小徑,從山腳直達山凹,只容兩人並肩可行,
敢情不久以前還是相連的一片樹林,後來把樹木所去,才開出這條路來,小徑前面,橫
著一段三丈來長的樹身,正好攔住通路。
    倪汝霖走近林前,朝身後打了個手式,低聲吩咐道:「采珍,你和杜少俠暫時留在
林中,不可妄動。」
    倪采珍、杜志遠同時點了點頭。
    倪汝霖才回頭向溫如玉道:「姑娘隨老朽出去。」
    說完,大踏步朝林外走去。
    溫如玉跟在他身後相繼走出,行近那段根置路上的巨木面前,倪汝霖忽然閃到左側
停住,垂手肅立。
    溫如玉見他忽然停住,不知發生了什麼?急忙抬目瞧去,只見樹身上橫寫著八個大
字:
    「法王駐錫植入者死」
    倪汝霖等溫如玉走近相距約五尺光景,便以「傳音入密」說道:「姑娘快清站住,
這是魔教『法限』,未得允許,不可跨越。」
    溫如玉不知魔教禁忌,心中暗暗冷哼,依言住足。
    倪汝霖迅速轉身,面向茅篷,凝足功力,大聲說道:「白衣教主,專程拜候法王。」
    過了半晌,只聽茅篷中響起一陣低沉梵唱,緩緩走出八個身穿黑衣的僧人,雙掌合
十,緩步而出,在茅篷兩邊,分左右站定!
    倪汝霖瞧到八個黑衣僧人,立即傳音道:「天龍八部護法弟子。」
    突然這八個僧人,合十雙掌,同時朝外揚起,從他們僧袍大袖中,射出無數尖刀,
閃電飛來!
    溫如玉冷嘿一聲,正待發作!
    倪汝霖急忙傳音道:「姑娘不可妄動,這是魔教迎賓之禮。」
    溫如王舉目瞧去,原來轉眼這間,八個黑衣僧人擲的飛刀,已在小徑中間,鋪成一
條直線。
    敢情這些飛刀,兩頭皆成鋒利三角,一半插入土中,另一半刀尖露出地面,約有六
寸光景,每隔五尺一把,共計七十二把,高低距離,排列整齊,居然不差分毫!
    光憑這一手,如非內功已有相當火候之人,決難辦到。
    只見八個黑衣僧人,擲出飛刀之後,依然雙掌合十,一齊躬下身去,齊聲說道:
「法王請白衣教主,入篷相見。」
    溫如玉暗哼一聲:「這魔教法王,好大架子!」
    倪汝霖傳音道:「姑娘注意,七十二把尖刀,乃是魔教迎賓之禮,表示貴賓蒞止,
足不沾上,你必須飛越『法限』,落到第一柄刀尖之上,一步步走去,中途不能碰倒尖
刀,才不失率L。」
    溫如玉暗想這些尖刀,還難不住自己,當下微一吸氣,既不晃肩,又不點足,身子
憑空升起兩丈來高,緩緩落到第一柄尖刀之上,從容舉步,朝茅篷走去!
    山風吹著她月白儒衫,灑脫之中,另具一種高傲氣概,確有雄霸江湖,一教之主的
風度!
    倪汝霖瞧得不禁暗暗點頭,這位溫姑娘一身武功,看去還不在自己之下,當下也就
吸氣點足,飛越樹身,落到刀尖之上,跟著往前走去。
    溫如玉走到第七十二把刀盡頭,已到達茅篷前面。
    八個黑衣僧人一齊合十躬身,道:「法王已在茅篷恭候,請教主入蓬。」
    溫如玉飄然落地,只微微頷首,算是還禮,就昂首闊步,朝茅篷中跨去!
    倪汝霖哪敢怠慢,功凝全身,亦步亦趨的跟在溫如工身後。
    茅篷裡面,陳設極為簡單,正中間一尊案上,供著一尊純金鑄成的歡喜佛,作男女
交歡之狀。
    溫如玉目光一瞥,任她平日豪放不羈,也不禁瞧得一陣臉紅心跳,暗暗降了一口,
慌忙移開目光,差幸有白紗遮臉,別人還瞧不到她羞窘之色。
    再看長案兩旁,盤膝坐著兩個老僧。
    左邊一個身形瘦長,面目枯槁,身穿一襲黃色僧衣的,敢情就是魔教法王枯佛嘉摩
尊者了。
    右邊老僧身形高大,面貌陰整,身穿一襲大紅袈裟,正是自己見過的魔教長老嘉檀
尊者!
    就在此時,枯佛嘉摩已緩緩睜開雙目,望了溫如玉一眼,合十當胸,笑道:「難得,
難得,老僧遠入中原,教主還是老僧第一次見到的武林人物,請恕老僧失迎!」
    話雖說的客氣,但神情卻甚是傲慢,身子端坐蒲團之上,動也沒動。
    溫如玉雖是假扮白衣教主而來,但瞧他這付自大模樣,心中也未免有氣,只是自己
此行,關係重大,是以隱忍著不好發作,當下略為抱拳,冷漠一笑道:「在下久聞法王
盛名,無緣識面,此次聽說法王駐錫姥山,特來拜候。」
    枯佛嘉摩低笑道:「好說,好說,教主令尊白骨神君,威震西睡,當年曾蒞臨天龍
寺隨喜,和老僧有過一面之緣,不想數十年後,老僧又見教主雄霸武林,實在可喜可
賀!」
    溫如玉雖已知道白衣教主姐妹,就是當年白骨神君的一雙孿生女兒,但因自己終究
所知有限,不敢搭腔,聞言只是冷冷一笑,拱手道:「在下無事不敢驚動法王清修。」
    嘉摩尊者徐徐的道:「教主可有什麼事嗎?」
    溫如玉道:「在下舍妹數日前在廬江失蹤,迄今未聞下落
    端坐右首的嘉檀尊者,忽然目光一抬,陰笑道:「你是懷疑到咱們身上來了?」
    溫如玉道:「在下事後據報,當晚曾有貴教中人路過該地,在下因此特來問訊一聲,
舍妹年輕無知,如有冒犯,在下也好向貴教陪禮。」
    嘉檀尊者道:「那倒不必。」
    溫如玉背負雙手,話雖說得婉轉,神態卻也相當冷傲,聞言不禁仰首冷嘿了兩聲,
道:「白衣教雖然草創伊始,但如果擒下天龍寺的人,在下敢作敢為,也決不至推倭,
想來會妹當真不在這裡了。」
    他此話一出,兩位尊者臉色同時一變。
    嘉檀擅尊者道:「老俗又何須推諉?」
    溫如玉哪肯放鬆,追著問道:「那麼舍妹果在此地了?」
    嘉擅尊者目射寒光,陰惻惻的道:「在如何,不在又如何?」
    溫如玉傲然道:「在下原是問訊來的,舍妹要是不在,也就罷了……」
    他說到這裡,忽然住口。
    嘉檀尊者隱含怒意道:「如果在呢?」
    溫如玉神態淡淡的道:『哪也沒有什麼,在下來意也只是求法王允予交換罷了。」
    枯佛嘉摩雙目之中,閃過一絲詭異,沉聲道:「交換?」
    溫如玉背著雙手,點頭道:「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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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易俘
    枯佛嘉摩瞧了嘉擅尊者一眼,問道:「這麼說來,教主已經擒了一名天龍寺的門人,
不知是誰?」
    溫如玉冷嘿道:「貴教擒了在下什麼人?在下也擒了貴教什麼人,大家可稱林兩悉
稱,誰也沒有吃虧。」
    嘉檀尊者全身一震,變色道:「你是說紅薇?你……敢對小師妹下手……」
    溫如玉格格笑道:「你們敢對舍妹下手,在下對令師妹又有何不敢?」
    枯佛嘉摩抬手制止嘉擅尊者開口,一面急急問道:「小師妹人在哪裡?」
    溫如玉並沒回答,反問道:「舍妹?法王是否已俯允交換了?」
    原來魔教玉女姬紅薇蔽,名義上雖是嘉摩、嘉擅的師味,其實她一身武功,都是由
枯佛嘉摩代師傳藝,一手教成,她根本連師傅都沒見過一面。
    因為魔教規定,每一代都得有一個女弟子,繼承該教魔女職位,魔女在教中,輔佐
掌教,論地位也僅次於掌教,最難的一點,還是繼承魔女之人,生辰八字,必須與規定
相符。
    因此甚至數十年來都無法找到一個合適的人,上代掌教圓寂之後,就由門下弟子代
為尋覓,傳以武功,但名義上還是同門師兄妹。
    姬紅薇就是在這樣情形下,在天龍寺長大的。
    枯佛嘉摩對姬紅薇,名雖同門,實為師徒,此刻一聽到小師妹會落在白衣教主手裡,
心頭哪得不急?當下雙手合十,連誦佛號,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教主說的,老
僧自表同意。」一面回頭道:「師兄,咱們就把白姑娘放了吧!」
    嘉檀尊者連忙合掌道:「謹遵掌教法旨。」說到這裡,回頭喝道:「夏侯律,快請
白姑娘出來。」
    黃幔後面,夏侯律應了聲「是」,立即有一陣細碎步聲,從慢後傳出。
    溫如玉不禁聽得一怔,無影人魔夏侯律,原是魔教叛徒,已投在白衣教下,怎會又
回到魔教來了?心急轉動,也立即回頭吩咐道:「金衣護衛,要他們把姬姑娘送來。」
    倪汝霖躬身應「是」,霍然回身去,金色大袖,朝篷外懸空一揮,只聽「嗤」的一
聲,從他袖中,射出一道白色火花,衝霄飛起!、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這邊倪汝霖火花才出,黃慢後面,也娉娉婷婷地走出一個白衣
少女!
    只見她秀髮披肩,笑靨如花,但身上卻穿了一襲寬大的白色儒衫,男不像男,女不
嫁女,顯得有點不倫不類。在她身後,跟著走出一個面目陰沉的黑衣老者,正是無影神
魔夏侯律!
    白衣少女一走出黃幔,一眼瞧到負手卓立的溫如玉,和身旁穿金衣侍衛的倪汝霖,
春花般的臉上,立時流露出驚喜之容,嬌聲叫道:「大姊,你果然趕來了。」
    溫如玉道:「妹子,你過來。」
    白衣少女本來驚喜的臉上,忽然之間,好像怔得一怔,腳下也略現躊躇,但終於還
是走了過去。
    這情形瞧得溫如玉心頭驀然一震,暗道:「糟糕,難道自己一開口,就露出破綻來
了?」
    心念方動,眼看白衣少女,依然朝自己身邊走來,一時哪敢大意,立即功凝全身,
暗暗戒備。
    這時正好杜志遠、倪采珍也已如飛奔到!
    倪汝霖迎著伸手拍開姬紅薇睡穴,杜志遠、倪采珍立即退出篷外。
    姬紅薇睜開雙目,口中「啊」了一聲,喊道:「三師兄、二師兄,你們都在這裡。」
    她口中喊著,身子卻擋在溫如玉和兩位師兄面前。
    溫如玉早已微一拱手,道:「在下告退了!」一面低喝一聲:「妹子快走!」
    轉身拉住白衣少女纖手,很快退出茅篷。
    嘉檀尊者右手隱藏袖中,早已凝足了魔教最厲害的「金手印」功夫,只要小師妹一
讓,立可全力發出。
    哪知小師妹好似存心掩護白衣教主退走似的,站在正中間,此時一見溫如玉和白衣
少女翩然閃出茅篷,心中一怒,低喝道:「小師妹快閃開!」
    「開」字出口,身形倏起,正待朝篷外追出!
    姬紅薇退了一步,依然擋在他面前,吃驚的道:「二師兄,你要怎麼了?」
    嘉檀尊者跺腳道:「小師妹還不讓開?」
    伸手一推,越過姬紅薇,衝到蓬口,抬目瞧去。
    只見白衣教主姊妹兩人,早已掠出十幾丈遠,金衣護衛和兩個綠衣人,卻站在約七
八丈外,每人手上,都握著一枚蛇形暗器,正是威力極強,一經擲出,十丈方圓悉成火
海的「翼火蛇」緩緩向後退去。
    這一段話,說來較長,其實只是嘉檀尊者推開師妹,掠到蓬口的一瞬間事!
    姬紅薇眼看二師兄推開自己,朝篷外追去,心頭不禁大驚,一時急中生智,驚「啊」
一聲,隨著嘉檀尊者一推之勢,腳下一個踉蹌,朝邊上跌去!
    嘉檀尊者聽到小師妹一聲驚啊,急忙回頭瞧去。
    枯佛嘉摩早已閃電躍起,把姬紅薇扶住,皺皺眉道:「小師妹穴道初解,血脈未和,
師兄怎可如此魯莽?」
    嘉檀尊者只當自己方才心急追人,出手稍重,被掌門人這麼一說,不禁老臉一紅,
問道:「小師妹不妨事吧?小兄實因白衣教主自己送上門來,輕易放他們不得……」
    枯佛嘉摩道:「咱們既然答應了人家,就讓他們去吧!」一面慈祥的道:「小師妹
還是快到後面去做一會功夫,活活經絡。」
    姬紅薇因賽孫臏有一封密柬,讓自己回到姥山之後,才能開拆,巴不得三師兄有此
一說,急忙答應一聲,朝幔後走去。
    嘉檀尊者回過頭去,瞥見夏侯律垂手站在身後,不禁心中一動,隨即吩咐道:「白
衣教主主得形色匆忙,其中可能有詐,你出去瞧瞧,他們是否業已離去?」
    夏侯律答應一聲,正待朝篷外奔去。
    嘉檀尊者又遭:「且慢,你只要暗中跟隨,不可露了形跡。」
    夏侯律又應了聲「是」,匆匆驚出蓬外,朝白衣教主遁去的方向,跟了下來。
    他久經風浪,明知白衣教生救出胞妹,此刻必然急於離去,但仍不敢絲毫大意,閃
近林邊,先停步寧神調息,運起內功視聽之術,然後悄悄朝山坡那邊跟去。
    這片樹林,雖然高大綿密,但夏侯律卻對它相當熟悉,耳目並用,輕蹬巧縱,快若
狸貓,片刻工夫,便穿林而去。舉目瞧去,但見一葉風帆,業已離岸駛出老遠。
    此時已近黃昏時分,天色漸漸昏暗,但水光做航,遠遠望去,金衣護衛卓立船頭,
一身金衣,閃爍生光。
    正當此時,忽聽身後樹枝,忽然輕微晃動!
    夏侯律耳目何等靈異,尤其枝葉晃動,聲息極輕,若不是用心諦聽,決難發覺,而
且一動即止,如非功力已達化境,不可能如此!
    他原是心機極深之人,這一發覺身後有人,絲毫不動聲色,目注風帆,嘿道:「終
有一天,要你們嘗嘗我『火焰刀』的厲害!」說到這裡,作出正待返身模樣,忽然腳下
一停,口中「哦」道:「不對,白衣教主險惡陰人,豈甘就此離去?兩位師叔,莫非中
了她的狡計?」
    說話之時,一直凝神頃聽,知道身後之人,果然並沒離去,心頭不禁暗暗冷笑一聲!
    忽然舉起右手,小指指甲,在左手中指上劃了一下,指頭立時流出血來,他再把血
液塗到右手掌心,然後雙掌合攏,輕輕摩擦了幾下,迅速湊近界尖聞去。
    這一聞,夏侯律先是一驚,繼而十分憤怒的道:「好歹毒的手法,果然不出我所料,
偷下『無形之蠱』……」
    「哈哈哈哈」
    語聲未落,接著又是一陣仰天大笑。
    「你怎會想到『無形之蠱』的解藥,已喀到我夏侯律手上?」
    說完,探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玉瓶,傾出兩粒金色藥丸,納入口中,一手握著玉
瓶,忽然失聲道:「不好,兩位師叔,功力越高,所中盎毒也越深,我得趕快回去才
好……」
    就在此時,身後微風颯動,一道人影,如電飛落。
    夏侯律佯作一驚,大喝道:「什麼人?」
    身形疾然斜閃開去!
    「是我!」一個低沉的聲音,已在身後響起!
    夏侯律聲音入耳,凝蓄待發的右掌,很快收轉,恭身惶恐的道:「原來是二師叔,
恕弟子不知不罪。」
    嘉檀尊者陰沉一笑,道:「老僧怕你不是白衣教主對手,才特地趕來,他們已經乘
船走了麼?」
    夏侯律點頭應「是」。
    嘉檀尊者目光如炬,一下瞧到夏侯律手上玉瓶,問道:「你手上是拿著什麼?」
    夏侯律心頭暗暗冷哼,但臉上卻愈是恭順,憤然道:「弟子正要趕回去向兩位師叔
稟告,白衣教主臨行之時,居然暗施手腳,放出毒蠱,此蠱名曰『終身蠱』,無色無形,
令人防不勝防。中蠱之人,絲毫不覺,武功越高,中毒越深,要待十日之後,才會發作,
除了她獨門解藥,普天之下,只朱果能解,弟子目睹他們揚帆遠去,心中懷疑,白衣教
主生性陰險,匆匆離去,必有陰謀,因此查驗血液,果然已中蠱毒……」
    嘉檀尊者其實已經來了一會,夏侯律的一舉一動,全都瞧得一清二楚,目光凌厲的
道:「有這等事,血液又如何查驗?」
    夏侯律道:「這是弟子在白衣教時,曾聽金衣飛魔邵大宇說過,凡是中了無形蠱的
人,只要把中指血液塗在掌心,兩掌摩擦之後,如血腥有異,便是中蠱之象。」
    嘉植尊者濃哼一聲道:「你說的金影飛魔,就是那個金衣人了?」
    夏侯律又應聲「是」。
    嘉檀尊者又道:「你還沒說出手上何物?」
    夏侯律道:「弟子手上,就是白衣教『終身蠱』的解藥。」
    嘉檀尊者道:「你如何得來的?」
    夏侯律道:「白衣教對外揚言,『終身蠱』除了只有延緩發作之藥,真正知道解藥
的只有白氏姊妹和金影飛魔三人。弟子是趁他們不備之際,偷取了六粒,以備不時之需,
不想今天果然用著了,方才弟子已經服了兩粒,此中尚餘四粒,正好夠兩位師叔之用。」
    說著雙手遞上玉瓶。
    嘉植尊者方才隱身樹上,親眼瞧他吞服過兩粒,此時見他說得與事實完全相符,心
中倒也不疑,一手接過玉瓶。
    依言劃破中指,把血液塗在掌心搓了幾下,湊近鼻尖一聞,果然血腥有異,不禁臉
色大變。
    要知把血液塗在掌心,再經兩手摩擦,掌心發熱,血腥自然有異,嘉擅尊者在江湖
上闖了二十年,原也不是輕易受騙之人,實因白衣教「無形蠱」太厲害了,他已經聽得
很多。
    譬如擅於用毒的責神逢巨川,威震甘陝的老狼神狼奇裡,高黎共山的神鉤真人郝公
玄,龍門幫幫主陸地神龍程元規這幾人,論武功修為,全都不在自己之下,但他們都先
後中了白衣教的蠱毒。
    「無形蠱」這三個字,當真令人談虎色變,因此聞到掌心血腥有異,就深信不疑的
拔開瓶塞,傾出兩粒金色藥丸,一下吞入口中,回頭問道:「眼下解藥,要多少時間,
才能把毒蠱除清?」
    夏侯律神色極恭,答道:「服下解藥,尚須運功半個時辰,蠱毒即可全去。」
    嘉檀尊者點點頭道:「如此事不宜遲,咱們趕快回去!」
    兩人匆匆回轉茅篷,嘉擅尊者把經過情形,向枯佛嘉摩詳細說了一遍。
    枯佛嘉摩遲疑的道:「師兄出去之後,小弟已入定多時何以絲毫不覺有異?」
    嘉檀尊者笑道:「掌門人有所不知,白衣教主善使無形蠱,中人於不知不覺之間,
不到發作決難查出。中原武林,近半月來,已有不少人被暗施手腳,據江湖傳言,連當
日號稱三君雙仙的赤髮仙子,就在不久之前,因蠱發作。自絕而死。何況此女陰毒成性,
易俘之後,走得甚是匆忙,小兄早起了懷疑,方才查驗血液,果然有異,掌門人不可不
信。」
    枯佛嘉摩聞師兄把白衣教的「無形蠱」說得如此厲害,只好接過玉瓶,把僅餘的兩
粒藥丸,吞人口中。
    嘉檀尊者回頭瞧去,只見夏侯律恭恭敬敬的伺立身側,沒有吩咐,不敢退去。心中
頗為嘉許,這就抬手道:「服藥之後,既須運功祛毒,你就去休息吧!」
    夏侯律躬身應「是」,行了一禮,便往篷後退去。
    嘉檀尊者接著道:「護法弟子何在?」
    八個黑衣僧人聞聲入內。
    嘉檀尊者吩咐道:「掌門人和老增均須入定半個時辰,爾等可分在篷外守護,如非
重大事故,不得驚擾。」
    這八個黑衣人,號稱天龍八部護法弟子,武功全都不弱,此刻聽到二師叔吩咐,同
時躬身領命,留下四人在篷內護法,另外四個,逕自朝篷外走去。
    嘉檀尊者吩咐完畢,便自閣上眼皮,參禪入定。
    卻說姬紅薇走入俊後,眼看兩位師兄並沒有懷疑自己,心中暗暗覺得好笑,但也有
點害怕。
    這茅篷後面,用布隔了許多小間,她找到最後一間,獨自在蒲團上坐下,悄悄從懷
中取出賽孫臏給自己的那一封密柬,上面寫得很是清楚:「回轉姥山,在無人之處拆
閱。」
    那麼此刻該是拆閱的時候了!
    姬紅薇側耳傾聽了一下,覺得並沒有人進來,很快撕去封口,裡面只有兩個小小紙
包,一時不由大疑。暗想:「令狐老前輩又在弄什麼玄虛了?」
    心中想著,雙手已小心翼翼的打開紙包,原來裡面包著一撮灰色藥未,紙上有一行
小字:「陰陽水調服,可解散功之毒。」
    這是怎麼一回事?姬紅薇瞧得大是不解,什麼叫做「散功之毒」?
    當下隨手包好之後,又取過另外一包,打了開來,只見裡面藥粉完全一樣,紙上也
有一行小字,那是:「一人一服,即可無慮。」
    真是怪事,令狐老前輩就是這樣,什麼事情,也不寫得清楚一點,他到底要自己服
下呢?還是給別人吃的?
    自己根本就沒中什麼散功之毒,而且看字中語氣,一個人只要服一包就夠,大概令
狐老前輩只是要自己備而不用的。
    想到這裡,覺得十有八九,已被自己猜中,當下微微一笑,把兩包藥粉,依然放入
封套收到革囊之中,然後在蒲團上運起功來。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姬紅薇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睜眼一瞧,天色業已黑了,
市漫外面,有人低沉的叫道:「紅姑……紅姑……」
    姬紅薇霍然一驚,聽出那是天龍八部為首一個名叫休陀的聲音,當下一躍而起,問
道:「休陀,是不是三師兄在叫我?」
    休陽應遵:「不……不是,弟子替兩位師尊護法,兩位師尊,情形有點不對,弟子
斗膽,想請紅姑出去瞧瞧。」
    姬紅薇吃驚的道:「兩位師兄怎麼了?」
    休陀合掌道:「兩位師尊方才入定之前,曾吩咐無事不准驚擾,但弟子發現兩位老
人家忽然全身顫抖,好像中……了毒
    姬紅薇不信道:「有這等事?」
    話產出口,人已匆匆往外跑去。
    轉過黃布幌子,只見長案上已點起一盞佛燈,三個護法弟子雖然還分立在四周,合
掌肅立,但全都臉露驚詫,雙目集中在兩位師尊身上。
    枯佛嘉摩和嘉檀尊者依然瞑自坐在蒲團上面,身子當真不住的顫動,臉色灰敗,額
前綻出黃豆汗珠。
    姬紅薇瞧得大吃一驚,一個箭步,躍到枯佛嘉摩面前,伸手搖著他身軀,急急問道:
「三師兄,你怎……」
    枯佛嘉摩緊閉著的眼睛,忽然緩緩睜開,但是神光散漫,張了張口,喉間進出微弱
的聲音,道:「毒……毒……」
    他似乎已盡了最大力氣,但話聲未落,身子頹然往後倒去!
    姬紅薇一顆心幾乎要從口腔裡跳出來,失措驚叫道:「你們快過來呀!」
    其實休陀早已伸手把枯佛扶住,其他三個護法弟子,也同時奔了過來。
    道:「散……散……功……」
    身子「撲」的一歪,正要倒下,也被一個護法弟子搶前扶住。
    「果然是散功之毒!」
    姬紅薇心頭猛震,慌忙回頭道:「你們知道什麼叫陰陽水?快……快去準備陰陽
水……」
    休陀答應一聲,飛也似的朝篷外跑去,過不一會,他捧著一個木瓢進來。
    姬紅薇早已取出兩包藥末,立時給兩位師兄服下。
    一會工夫,只聽兩人骨節之間,一陣格格作響,臉色也逐漸恢復。
    姬紅薇放下了心,八個護法弟子,圍在左右,大家都弄不清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好……孽障……」
    嘉檀尊者大喝一聲,翻身坐起,把所有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
    姬紅薇喜道:「啊,二師兄,你醒過來了?」
    嘉檀尊者才一坐起,目光轉動,喘息著喝道:「夏……侯律,你……們……快別
讓……這孽畜逃了……」
    大家不明所以,回頭一找,果然不見夏侯律的影子。
    這時枯佛嘉摩也自吁了一口氣,坐將起來。
    嘉檀尊者眼看大家依然圍著不走,氣怒已極,伸手一指,喘息著喝道:「你們還……
還不快把夏侯律抓來?快……快去
    休陀聽出師叔口氣,敢清兩位師尊突然中毒,和夏侯律有關,立即答應一聲,率了
三個師弟,匆匆朝篷後奔去。
    姬紅薇道:「二師兄,你快息一息咯,剛眼下解藥。」
    嘉檀尊者略微定了定神道:「已經不妨事了,沒想到這孽畜敢對我們兩人下毒!」
    枯佛嘉摩口中低誦佛號,道:「阿彌陽佛,這毒藥好不霸道,小弟才一發現,全身
功力,已告疾散,數十年苦功,幾乎毀於一旦。」
    嘉檀尊老臉有愧色,道:「小兄一時疏忽,幾乎鑄成大錯,這孽障處心積慮,想來
已非一日。」
    姬紅薇抬問道:「二師兄,這是什麼毒藥,會有這般厲害?」
    嘉檀尊者歎息道:「這就是我疏忽之處,夏侯律之父逍遙先生,原是一代奇才,不
但文事武功,全有極深造詣,而且博覽群書,尤精醫藥之學。據說當年他忽發奇想,認
為江湖上恩怨仇殺,了無寧日,主要就是因為武功兩字作祟,只要消滅武功,大家就可
相安無事。於是他窮數年之功,處處搜求藥物,練製成一種散功之藥,練武之八,只要
眼下此藥,武功立時全失。」
    枯佛嘉摩合十道:「阿彌陽佛,這逍遙先生倒不失是位有心之人,只是矯枉過正,
未免仍失之偏頗。」
    嘉檀尊者道:「掌門人說得極是,當時逍遙先生試驗的結果,發覺此藥毒性甚烈,
不僅可使人失去武功,而且人也因之癱瘓,這就棄置不用。不想當年夏侯律被乃父逐出
之後,此藥也因此不見,逍遙先生怕流入江湖,為害武林,還特地針對此藥,配製了許
多解藥,親自分送少林、武當等各大門派,讓他們門下弟子,在江湖行道之際,遇上有
人中毒,可以廣為施救……」說到這裡,忽然目光轉到姬紅薇身上,道:「小師妹,你
這解藥,又從哪裡來的?」
    姬紅薇被二師兄問得一怔,她不善說謊,囁嚅的道:「這是賽孫臏老前輩給我的。」
    「賽孫臏?」
    嘉檀尊者詫異的道:「賽孫臏令狐宣就是夏侯律的師弟,你在何處遇上了他?又怎
會事先知道咱們會被孽障暗中謀害的?」
    枯佛嘉摩也道:「不錯,這倒確是不可思議之事。」
    姬紅薇一時被問得心頭大跳,低頭道:「這次換人,就是賽孫臏老前輩出的主意,
方纔那個白衣教主,是溫姐姐假扮的。」
    嘉檀尊者奇道:「他不是真的白衣教主?」
    枯佛嘉摩溫和的道:「小師妹,什麼話你但說無妨?」
    姬紅薇只好把赤髮仙子溫如玉,受賽孫臏腹之囑,因江湖上許多知名之士,全都中
了白衣教的「終身蠱」,據說這種毒蠱的解藥,只有白衣教主姊妹兩人身邊才有,而且
白衣教主的妹妹,已經落在魔教手中,所以要溫如玉喬裝白衣教生前來換人。賽孫臏給
了自己一個密柬,囑咐到了姥山,才能開拆,裡面就是兩包解藥,詳細說了一遍。
    嘉檀尊者陰哼道:「賽孫臏仗著一點鬼才,居然敢計算到咱們頭上來了。」
    枯佛嘉摩低誦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師兄比小弟還大上幾歲,不可委動嗔念,
不論賽孫臏如何使詐,總究對咱兄弟有救命之德。以小弟看來,中原武林,始終是一塊
是非之地,咱們天龍寺雖然號稱魔教,但與人無爭,不宜捲入他們漩渦之中,小弟就是
為了公孫喬夫婦藏寶,一念貪嗔,數十年勤修,幾乎毀於一旦。因此決定明天立即趕回
天龍寺去,師兄二十年來,原為追查『陰魔經』下落,如今總算收回來了。不如
    話聲未落,只見追查夏侯律的四個護法弟子,由休陀為首,匆匆進來,滿臉氣憤的
躬身說道:「報告兩位師尊,弟子找遍全山,不見夏侯律蹤跡,想是逃下山去了。」
    枯佛嘉摩點點頭,揮手道:「阿彌陀佛,這孽障多行不義,必自斃。隨他去罷!」
    嘉檀尊者合十道:「掌門人說得極是,只是天龍寺從無叛教之人,教規森嚴,法不
可馳。小兄之意,我們固然不宜捲入中原武林是非,但夏侯律必須擒回天龍寺去,不知
掌門人以為如何?」
    枯佛嘉摩點點頭道:「這樣也好,天龍八部可暫時留在此地,以供師兄差遣,小師
妹,那麼你跟我回去吧。」
    姬紅薇聽得心頭大急,忙道:「三師兄,我和二師兄一起回去咯!」
    枯佛嘉摩瞧了她一眼哺喻說道:「阿彌陀佛,擾攘紅塵,偏多煩惱,諸般煩惱,皆
由心生」。
    姬紅薇聽得似懂非懂的臉上一紅,嬌笑道:「三師兄,你答應我了?」
    枯佛嘉摩笑道:「你留在這裡,也無不可,只是不准多惹是非。」
    姬紅薇喜得連忙點頭道:「我知道,我一切都聽二師兄吩咐就是。」
    水聲嘩嘩,船上已經扯起風帆,姥山在夜色朦朧之中,像一團龐大的黑影,正在逐
漸遠去!
    中艙燃起一支紅燭,江風從窗縫中吹進,燭光不住的搖曳!
    一位身穿白色儒衫,嬌靨如花,披散著一頭秀髮的少女,這時再也忍耐不住,她一
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怔怔地瞧著對面一位臉蒙白紗,身穿白衣的書生,氣憤的道:「你
們到底是什麼人,要把我弄到哪裡去?」
    她雖在氣憤之中,語氣帶著怒意,但聽來依然聲若乳鶯,嬌脆悅耳!
    白衣書生格格一笑,柔聲道:「妹子,你怎麼連姐姐都不認識了?」
    白衣少女披嘴道:「哼!你別騙我了,我第一眼就看出來了,你認為裝得很像?」
    白衣書生站起身子,雙袖一拂,背負著手,傲然道:「有什麼不像,難道白衣教主,
還有假的不成?」
    白衣少女覺得好笑,但又忍住了,哼道:「你才不是呢,哼,方才第一句話就不對
了。」
    白衣書生輕笑道:「哦,你不是第一眼看出來的,是第一句聽出來的,你倒說說,
我第一句錯在哪裡?」
    白衣少女道:「我姐姐從小就叫我名字,你叫我妹子,就是不對。」
    白衣書生陪哦一聲,一面笑道:「你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白衣少女道:「你說!」
    白衣書生道:「白婧婧。」
    白衣少女嗤的笑道:「那是我姐姐的名字!」
    她這一笑,燭光之下,看去有如海棠初放,嫵美之至!
    白衣書生微微一怔,道:「那麼你叫什麼?」
    白衣少女掩口笑道:「你承認了,你是假扮的,你先告訴我是誰,我就告訴你。」
    白衣書生點頭道:「不惜,我是假扮的!」
    說著,舉起纖手,一下撕去蒙面白紗,登時露出一張俊俏秀麗的面孔,只是她生得
柳眉微挑,鳳目如電,紅菱似的嘴角上.掛著一絲甜笑!
    白衣少女並沒見過此人,但瞧她模樣,分明也是女的,心中方自一怔,忍不住問道:
「你……」
    她才說到一半,突然驚怯卻步,兩眼盯著對方,顧聲道:「你……到底是誰?」
    原來那白衣書生,人如花嬌,自然也是女兒之身,但她在撕下面紗之後,同時舉手
摘下頭巾。
    這一搞不打緊,但卻披下一頭赤髮,一個玉臉櫻唇的俏佳人,登時變成了一個紅髮
怪人,白衣少女如何不驚?
    溫如玉用手掠了掠散亂的赤髮了微微一笑道:「赤髮仙子。」
    白衣少女睜大眼睛,搖搖頭道:「赤髮仙子,我聽爹說過,你不是。」
    溫如玉嗤的笑道:「難道赤髮仙子不能有徒弟嗎?我就是她老人家的徒弟,我叫溫
如玉,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白衣少女驚奇的瞧著她,心中暗暗稱奇,赤髮仙子的徒弟,居然也會有一頭赤髮,
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
    人家既然說出來歷,自己也只好說,這就低低的道:「我叫白嫚嫚,就是司馬相如
上林賦『柔橈嫚嫚,嫵媚纖弱』的嫚嫚兩字。
    溫如玉笑道:「姐姐叫婧婧,妹妹叫嫚嫚,這兩個名字真好!」
    白嫚嫚心地純潔,聽她稱讚自己名字好,心中一喜,抬頭道:「這是師傅替我們取
的。」。
    溫如玉心中一動,暗想:「此女看來涉世未深,自己只要慢慢套她口氣,不難探出
白衣教主秘密來。」心念轉動,一面故作吃驚的道:「你姐姐我倒見過幾次,她武功極
高,據說也得大漠神尼真傳,原來你也是神尼高弟。」
    白嫚嫚嗯了一聲,奇道:「原來你知道得不少!」
    溫如玉道:「這都是我聽師傅說的,她老人家以前和令尊白骨神君,是數十年友好,
自然知道得不少。」
    白嫚嫚天真少女,毫無機心,漸漸和溫如玉談得投機起來,她覺得溫如玉除了一頭
紅髮,長得不好看之外,人卻十分溫和,不像自己姐姐,整天冷冰冰的,沒話可說,一
面淺笑道:「是啊,我就是聽爹說過赤髮仙子老前輩的名號,所以方纔你一提,我就想
起來了。」
    溫如玉又道:「我聽師傅說,他老人家的絕跡江湖,隱居不出,還和令尊有關呢!」
    白嫚嫚顯然已被溫如玉的話所吸引,偏著頭道:「啊,這個我沒聽家父說過,你知
道為了什麼呢?」
    溫如玉聽她這一聲「家父」叫得心中一凜,暗道:「白骨神君果然尚在人間」,但
臉上卻絲毫不露,徐徐說道:「那好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白骨神君為了對付一個敵人,
因為那人武功極高,他好像叫……叫……」
    白嫚嫚接口道:「是九孔鐵笛!」
    溫如玉暗暗好笑,連忙點頭道:「對了,就是九孔鐵笛,令尊白骨神君,當時邀約
火德星君、北溟真君、和我師傅到九華絕頂助拳。那天只有火德星君冉無天沒有趕到,
四人激戰了一晝夜,依然敗在他鐵笛之下,我師傅一氣之下,說出如果一天勝不了九孔
鐵笛,就一天不出江湖,哦,師傅說,令尊白骨神君,還被他破了一身功夫,不知修復
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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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08:39:14 |只看該作者
她說了一大串話,當然最主要的一點,就是後邊這一句了,但她說來婉轉,而且語
氣之間,充滿了關切,使人聽不出她是在故意套話。
    白嫚嫚聽她提到父親,不禁神色一黯,搖搖頭,道:「沒有,我爹一身武功,就是
毀在這惡賊手裡,哼,總有一天找到惡賊,瞧我會放過他才怪。」
    溫如玉造:「哦就弄不懂你們姊妹兩個,怎會捨棄令尊所創的白骨教,而另創什麼
白衣教。」
    白嫚嫚道:「白衣教就是白骨教啊!」
    溫如玉又道:「我和你姐姐見過幾次,覺得她武功極高,又會放蠱,何以不去找九
孔鐵笛替今尊報仇,卻無緣無故的和江湖上各門派的人為敵?」
    白嫚嫚瞧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忽然歎了口氣,道。「你既然都知道了,我也用不
著隱瞞……」
    溫如玉心中暗直道:「行,來了!」一面故意伸手撫摸著一頭赤髮,笑道:「是啊,
我們可說兩代交誼了,不過妹子如果有什麼為難,不說也罷。」
    白嫚嫚搖頭道:「其實這也算不了什麼秘密,只是姐姐不日不許我告訴人家,你溫
姐姐又不是外人,說也無妨。」
    她頓了一頓,又道:「我們原要找九孔鐵笛報仇,只是這幾年工夫,我們派了許多
人,找遍東海每一個島嶼,都沒找到他。而且派出去的人,幾乎都吃了虧回來,他們都
是武功很高的人,但選人家的影子也沒瞧到半個,這不用說,是那惡賊做的手腳。」
    「聽說他的武功,出於公孫喬門下,就是找到了,只怕我們仍然不是他的對手,因
此我姐姐認為只有集合江湖上黑白兩道高手,才能對付得了他。但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人
物,哪會和我們合作?所以只有暗下毒蠱,逼使他們就範。」
    溫如玉暗暗「哦」了一聲。
    千面怪俠倪汝霖早已在艙外聽清兩人對話,知道時機差不多了,這就推門而入,呵
呵笑道:「兩位姑娘,想必業已飢餓,老朽命他們準備好了晚餐,不如吃過晚餐,再談
吧!」
    他此刻業已脫下金衣,換上一襲青衫,骨相清瘦,精神奕奕,使人感到另有一種長
者風範。
    白慢慢起身道:「溫姐姐,這位老前輩是誰?」
    溫如玉憶道:「這是名震江湖的千面怪俠倪老前輩。」
    倪汝霖笑道:「姑娘別替老朽臉上貼金了,老朽除了略諳易容之術,哪裡稱得上
『怪俠』兩字?」
    說話之間,杜志遠、倪采珍也走了進來,接著船家端上七八碟菜餚,和一籮白飯,
大家依次坐下。
    溫如玉指著黑娘子、杜志遠兩人,替白嫚嫚介紹道:「這是倪姐姐,倪老前輩的千
金,這是北嶽門下杜少俠。」
    黑娘子倪采珍身為龍門幫堂主,年紀不大,江湖上經驗可著實不淺,何況又經老父
指點而來,這時坐在白嫚嫚身邊,招呼得異常親切。
    白嫚嫚從小至大,除了姐姐,只有幾個使女相伴,但姐姐白婧婧是性格冷漠的人,
姐妹之間,平日很少說話,使女們當然也無話可說。
    方才和溫如玉一見如故,談得很是投機,如今又有一位黑娘子倪采珍,和自己年齡
相若,親切無比,心中更是高興。
    尤其她聽到杜志遠是北嶽門下,不禁想起南嶽門下的陸相公來!
    那晚,姐姐設有埋伏,要他自投羅網,當時雖經自己勸阻,叫他不可逞強入林,不
知後來到底如何?
    這是自己落入魔教手中以來,唯一不能安心之事,聽說南北雙岳,誼如一家,陸相
公的情形,想來這位杜少俠一定知道。但這是自己心裡的事,怎好向一個第一次見面的
人,問得出口?幾次話到嘴邊,都忍了下去。
    哪知不想起陸相公,倒也無事,這一心中有事,登時顯得情緒不寧起來!
    黑娘子坐在邊上,不住的替她夾著菜餚,白嫚嫚幾乎有食不甘味之感。
    晚餐之後,船家收去殘餚,替大家徹了壺茶。
    白嫚嫚再也忍不住,她瞧著杜志遠,羞澀的道:「杜少使,我想問你一個人,不知
道你知不知道」
    杜志遠道:「姑娘說的,不知是誰?」
    白嫚嫚粉臉微現羞紅,垂首道:「南嶽門下的陸相公,杜少俠想必認識,不知他現
在什麼地方?她雖竭力矜待,但一個少女當著人前,關心地探問一個男人,話是說出來
了,但這份羞澀之態,卻無法掩飾得住。」
    即使眼前三人,絲毫沒有江湖經驗,也不難瞧得出來。
    溫如玉瞧在眼裡,不禁心頭略的一跳,暗想:照這情形看來,這位白衣教主的同胞
妹妹,也暗暗戀上他了!
    心念一動,瞥見倪汝霖朝自己以目示意,微微點頭。
    只聽杜志遠笑道:「陸兄弟和在下情如手足,幾日之前因龍門幫程幫生身中貴教毒
蠱,據說普天之下,只有朱果能解,陸兄弟兼程趕上赤焰山去了……他是上火燒現去
的。」
    白嫚嫚聽得粉臉變色,急道:「朱果雖能解蠱,但冉老前輩哪會輕易給他?何
況……」
    她說到這裡,忽然住口,接著幽怨的道:「他明明知道我身邊就有解藥,何以那天
遇到了我,不肯明說?」
    溫如玉聽得大喜過望,暗想:你果然自己說出來了,這就接口道:「原來貴教『終
身蠱』,還有解藥?」
    白嫚嫚自知失言,只好點點頭道:「是先母留下來的,『終身蠱』解藥,當今之世,
已無人知道,先母一共也只剩下二十粒,我和姐姐,每人分得十粒。」
    倪汝霖道:「姑娘令堂,想是精擅醫道的名家了?」
    白饅媛道:「先母昔年在雲貴一帶,人稱金花仙娘。」
    倪汝霖吃驚道:「金花仙娘,當年號稱蠱神,難怪姑娘姐妹,善於使蠱!」
    白嫚嫚道:「我不會,我從小就不喜歡養蠱。」
    倪汝霖趁機遭:「姑娘心地善良,又少在江湖上走動,故而對目下武林形勢,未免
隔閡,自從白衣教出現江湖,武林中已隱伏危機,姑娘姐妹為父復仇,原是無可非厚,
但因此挑起殺孽,就未免失之偏激。」
    白嫚嫚換首道:「這都是姐姐的主張,我原也不敢苟同,只是……」
    倪汝霖藹然一笑,道:「不瞞姑娘說,老朽和溫姑娘,杜少俠,原是受人之托,為
了消牧武林劫運,才把姑娘請來
    白嫚嫚道:「老前輩有話但清明說。」
    倪汝霖臉色一正,雙目神光奕奕,瞧著白嫚嫚道:「令姊仗著『終身蠱』,迫使武
林中人,為她效力,對付九孔鐵笛,還請有可原,但她卻以惡蠱威脅華山、崆峒、黔幫
三派,要他們血洗和白衣教無仇可言的少林寺,蓄意挑起各大門派自相殘殺,手段也就
顯得太以毒辣!」
    白嫚嫚心中一驚,抬頭道:「我一點也不知道,這如果讓師傅知道了,也一定會受
到嚴厲的處分的。」
    倪汝霖道:「所以目前能否消枚這場殺孽,關鍵就在姑娘身上了。」
    白嫚嫚為難的道:「唉,我姐姐脾氣倔強,我……我勸她也沒有用。」
    倪汝霖笑道:「老朽之意,姑娘如肯為武林蒼生著想,能把『終身蠱』解藥見賜,
武林受惠不盡。」
    白嫚嫚沉吟了半晌,毅然抱頭道:「老前輩既然說得如此嚴重,為了武林大局,我
就是拼著被姐姐責罵,也得遵命。」
    溫如玉大喜道:「妹子深明大義,實是難得!」
    白嫚嫚話聲一喀,伸手入懷,取出一個小小玉盤,道:「十粒解藥,我曾用過一粒,
這裡一共還有九粒,就一進請
    邊說邊用拇指推開盒蓋,這一推,她粉臉失色,底下的話,突然嚥住,口中不期驚
「噫」出聲!
    三個人六道眼神,原來都集中在玉盒之中,此時瞧她推開盒蓋,盒內空空如也,哪
裡有什麼解藥?不禁全都一怔!
    「這……」白嫚嫚又驚又急,抬頭道:「這一定是被魔教的人搜去了,他們怎會知
道這是解藥?」
    這一變故當真使人大感失望,白嫚嫚是個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她不像有假,那麼真
是被魔教的人搜去了!大家好不容易,把白嫚嫚從魔教手中換出,又好不容易把她說服,
結果卻落得勞而無功!:
    倪汝霖修眉微皺,徐徐說道:「姑娘解藥既被魔教搜去,急也無用,姑娘深明大義,
如能在令姊面前,相機進言,釜底抽薪,也未嘗不是辦法。」
    接著回頭朝溫如玉道:「白姑娘遺失解藥,事出意外,也許不是賽孫臏始料所及,
但他還有一封密柬,囑你在回程之中,方可開拆,不知是否另有安排?姑娘何妨拆開瞧
瞧。」
    溫如玉被他一言提醒,喜道:「老前輩說得不錯,令狐老前輩也許早就想到萬一解
藥無著,所以要我們在回程中拆看。」說著,取出密柬,拆開一瞧,只見上面寫著:
「再易俘,載白骨次女,交換厲山門人,北嶽弟子。」
    倪汝霖見她看著字條,一聲不作,不由問道:「賽孫臏在密束上說些什麼?」
    溫如玉造:「這回令狐老前輩也想不到了,他老人家只是要我們找白衣教索人!」
    她雖因自己長了一頭赤髮,昔日對陸翰飛的一往癡情,已如流水,但姑娘心胸再寬,
對自己的情敵,難免有異樣之感。
    此刻說到冷秋霜、楚湘雲兩人,口氣就顯得極為冷淡,隨手把字條朝倪汝霖遞了過
去。
    倪汝霖當然不知道她們之間的事,只道溫如玉因解藥沒弄到手,是以慢慢不樂,接
過字條一瞧,不由慨歎道:「賽孫臏當真不愧靈狐之號,好像什麼事他都知道,杜老弟,
你和采珍不是一路尋找楚、冷兩位姑娘來的嗎?哈哈,她們已落在白衣教手裡了。」
    杜志遠道:「這是令狐老前輩在密柬上說的?」
    倪汝霖點點頭,順手把字條塞進袖中,一面笑道:「這事還勞白姑娘回去,向令姊
討個人情才好。」
    溫如玉瞧得暗暗佩服,心想:「姜到底還是老的辣。」
    白嫚嫚道:「老前輩到底說的什麼人?」
    倪汝霖道:「一個是杜老弟的師妹楚湘雲,另一個則是厲山門下的冷秋霜,她們從
君山一路趕來赤焰山去的,大概是中途被令姐截去了。」
    白嫚嫚沉吟了一下,臉有難色,道:「我姐姐從不聽人勸告,我就是求她,她也不
會放的。」說到這裡,忽然柳眉一批,抬頭道:「老前輩,我想到了一個辦法了,你們
就像方才一樣;只說我被你們所擒,向姐姐去換人不好嗎?」
    溫如玉忙道:「妹子和我們一見如故,大家談得極是投機,這樣豈不……」
    白嫚嫚插手道:「溫姐姐,你不知道我姐姐的脾氣,她從不許我過問她做的事,只
有這樣,她才會答應放人。」
    巢湖南岸的白石山,山勢並不太高,但山嶺起伏,綿連北峽山脈。
    在白石山南麓,有一個小小的山村,四面環山,中間一片盆地,疏疏落落的散居著
七八戶人家,土垣茅簷,綠樹成明,恍如世外桃源!
    這是黎明時光,天色還沒大亮,入山的小徑上,有一條人影,如飛奔來!
    這人生得身材魁梧,臉色黝黑,此刻好像有什麼急事,匆匆奔近左側一座茅屋,才
到簷前,就洪聲叫道:「姥姥起來了麼?」
    隨著話聲,一腳跨進屋去!
    「是洪老大,有什麼消息了嗎?」
    屋裡一個破竹似的聲音響起,從右廂走出一個滿頭白髮,形如鬼瞼的獨自老嫗。
    洪老大連忙垂手道:「據派往南湖采盤的弟兄報告,姥山確實住著幾個身穿黑衣的
僧人,極似魔教中人,他因姥姥一再交待,不准露出形跡,是以只在姥山附近水面捕魚,
不敢登岸覷探。」
    獨眼乞婆區姥姥點頭道:「只要他們確在姥山,事情就好辦了。
    洪老大又遭:「另外還有一件事,昨日午後,巢縣附近,曾出現一個白衣教主打扮
的人,和一個金衣護衛,三個綠衣侍衛,乘船往姥山而去。」
    獨眼乞婆吃驚道:「這等重大消息,你昨天就該趕來通知了。」
    洪老大道:「那是派在巢縣附近的一個弟兄瞧到的,他只當白衣教主有什麼行動,
是以不敢多說。後來直到晚上,發現夏侯律乘了一條小船,行色匆匆的棄舟登陸,向北
而去,他當時認為可能是白衣教主趕上姥山去,所以夏侯律逃了出來,這才向兄弟報告,
同時說出目睹白衣教主前往姥山之事。兄弟據報後,知道白衣教主和姥姥同在這裡,決
無單獨行動之理,這中間定然有冒充之人,所以連夜趕來。」
    獨眼乞婆道:「你見過邵總管沒有?」
    洪老大憤然道:「姥姥,咱們原是和白衣教主合作,並不是他們的屬下,姓邵的那
份氣焰,我洪長勝……」
    獨眼乞婆聽得臉色大變,急忙搖手制止,低聲道:「洪老大,你……你快小聲一點,
唉!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你千萬衝動不得。」
    洪老大默然不語。
    獨眼乞婆又道:「這事只怕白衣教主還未知道,你跟我一起去,見過教主,也許咱
們就得立時採取行動。」
    說著偕同洪老大,急匆匆跨出柴門,沿著石子小徑,朝山麓一座茅屋走去,才到門
口!
    只見一個綠衣侍衛迎了出來,躬身道:「教主有請。」
    獨眼乞婆心中微微一凜,暗想:「白衣教主如何知道自己來了?」一面點頭為禮,
和毒砂掌洪長勝走進茅屋。
    白衣教主果然已在屋中相候,瞧到兩人進來,起身讓坐,口中說道:「姥姥來得正
好,我正要著人去請呢!」
    獨眼乞婆在她左首一把椅子上坐下,陪笑道:「洪老大連夜趕回,有重要消息向教
主報告,老身才陪同他來。」
    白衣教主兩道冷厲目光,透過蒙面白紗瞧了洪長勝一眼,口中沉嗯一聲。
    獨眼乞婆忙道:「據派往巢湖的弟兄報告,魔教一批人,確在姥山落腳。」
    白衣教主點頭道:「魔教法王枯佛嘉摩尊者,親率天龍八部護法弟子東來中原,似
乎有意和咱們為敵。」
    獨眼乞婆聽得一驚,魔教法王親自趕來了,但白衣教主沒有多說,自己不好多問,
因此接著說道:「另有一件重要消息,是昨日午後.敝教弟兄,在巢縣附近,發現有人
假冒教主和金衣護衛,率同三個綠衣侍衛,乘船向姥山而去……」
    白衣教主踞坐如故,連咱也沒哼一聲。
    獨眼乞婆瞧得不由大感奇怪,在她想來,自己說出這項消息,白衣教主至少也會震
動一下。哪知話聲一頓,對方平靜如故,絲毫沒有反應。心中暗暗想道:「這丫頭好生
陰沉。」
    但因白衣教主沒有作聲,話聲微微一頓,只好繼續說道:「當時那個弟兄,只當教
主有什麼秘密行動,不敢多說,後來直到晚上,又發現夏侯律棄船登陸,朝北逸去,才
向洪老大報告,洪老大因事出非比尋常,才連夜趕來。」
    白衣教主點點頭,冷嘿道:「夏侯律魔教叛徒,極可能是想乘隙逃出。」
    獨眼乞婆見她對假扮白衣教主,金衣護衛等人,前去姥山之事,好像並不在意,獨
目之中,不禁隱含詫異,問道:「那冒充教主的一行人,前往姥山,只怕另有企圖,咱
們還得立即趕去才好。」
    白衣教主冷冷一曬,道:「讓他們先去互拼一場也好,我已要金衣護衛率人前去沿
湖監視,只要發現敵蹤,立即馳報。」
    毒砂掌洪長勝因自己負責巢縣方面的偵查工作,所以自從昨晚得到消息,奔波了大
半夜,趕回報告,不想白衣教主都已知道,那就是說,在巢縣方面,表面上由自己五毒
教負責,但白衣教主分明已派人去了。
    他性情較直,聞言不由大感氣憤,洪聲笑道:「姥姥,兄弟說的如何,白衣教主耳
目靈通,什麼事都瞞不過她,這幾天來,咱們弟兄,算是白忙了一陣子。」
    獨眼乞婆聽他當面搶白,不由心頭大急,憶道:「洪老大,你在教主面前怎好這般
說法……」
    洪長勝率領的五袁教徒,因平日受了不少白衣教人的歧視,心頭氣憤,積壓已久,
聞言冷笑道:「兄弟說的原是事實,白衣教威震江湖,教主手下,多的是奇才異能之士,
兄弟江湖末流,何足重輕?」
    白衣教主端座椅上,笑道:「姥姥和洪老大對白衣教精誠合作,本教主至表感謝,
今日之事,其實我也才得到消息,因事出意外,所以先派金農護衛率人前去監視對方,
我就在這裡等候姥姥共商對策,尤其目前正有一項極重要的佈置,還得仰仗洪老大的大
力呢!」
    說到這裡,只見一個綠衣侍衛,匆匆進來,報告道:「西河灣港灣中,發現一條小
船,已捨舟登岸,正往這裡而來,金衣護衛特要小的前來報告。」
    白衣教主冷笑道:「他們居然敢送上門來,好,你快去告訴金衣護衛,不得攔阻。」
    綠衣侍衛應了聲是,匆匆退出。
    白衣教主回頭朝獨眼乞婆道:「有勞兩位率貴教弟兄,隨帶『五毒噴筒』在谷外四
周埋伏,但聽信號行事,向谷中縮小包圍,不可放走一人。」
    她口中說得客氣,但語氣冷厲,大有令出如山之概!
    獨眼乞婆起身道:「老身敬遵教主指示。」
    她向毒砂掌洪長勝便了一個眼色,正待轉身退出!
    白衣教主左手一抬,道:「洪老大留步。」
    毒砂掌洪長勝機伶伶打了一個寒噤,停步道:「教主還有什麼吩咐?」
    白衣教主嬌聲道:「方纔之事,你不可介意才好。」
    獨眼乞婆搶著諂笑道:「教主好說,洪老大跟隨老身多年,為人憨直,怎敢對教主
介意。」
    白衣教主冷冷的道:「這樣就好。」
    兩人退出茅屋,白衣教主瞧著他們後影,忍不注冷嘿一聲。
    這時門外又有綠影閃動,一道人影倏然墮地,躬身道:「啟稟教主,敵人離此已不
及兩里。」
    白衣教主道:「你叫邵叔叔回來就是。」
    綠衣人應了聲「是」,雙腳一頓,立即破空飛起。
    谷外,正有一行人緩緩走來,前面一個,面蒙白紗,身穿月白儒衫,扮相和白衣教
主相似,正是赤髮仙子溫如玉!
    她身後跟著一個身穿金衣,面蒙金紗的千面怪客倪汝霖。
    第三個也是身穿白衣,面蒙白紗的白嫚嫚,她兩手下垂,已由溫如玉點了她的穴道,
這是她自己要溫如玉這樣做的。
    最後兩個綠衣人,是杜志遠和黑娘子倪采珍了。
    他們這一行動,是昨晚計議好的,當然,白衣教臨時巢窟,設在白石山山谷之中,
也是從白嫚嫚口中所說出。
    山谷人口,是由兩座小山中間盤曲而入。
    一行人堪堪行近,左側小山上忽然飛落一條人影,攔在路中,喝道:「什麼人,敢
假冒教主,闖上白石谷來?」
    溫如玉目光何等犀利,對方才一飛起,早已瞧清來人是白衣教的綠衣侍衛,但她白
紗蒙面,故作不見,依然大模大樣朝前走去。
    杜志遠卻在此時,搶前幾步,拱手道:「請朋友通報一聲,敞教主特來拜訪貴教教
主。」
    綠衣人道:「你們是什麼教?」
    杜志遠道:「朋友難道看不出來?」
    綠衣人哼道:「你們也會是白衣教不成?」
    杜志遠道:「這個不勞朋友費心,江湖之大,你們可以稱白衣教,咱們自然也可以
稱白衣教。」
    綠衣人早經白衣教主吩咐,是以只哼了一聲,便自轉變口氣,問道:「那麼貴教主
一行,前來白石谷有何貴幹?」
    杜志遠道:「敝教主昨日從魔教手中,救出一位姓白的姑娘,後來才知道這位白姑
娘,竟是貴教二公主,敝教主怕路上有什麼差池,特地親自護送前來,順便拜訪貴教教
主。」
    綠衣人聽得心頭一震,忙道:「敞教二公主人呢?」
    他說話之時,兩道眼神,不禁透過綠紗,朝白嫚嫚瞧去。
    溫如玉背負雙手,不耐的道:「貴教主是否在此?那麼叫她到本教總壇來見我好
了。」
    綠衣人心中暗想:這假冒教主之人,說話舉動,和冷漠神氣,當真和教主十分相似,
他真怕對方拂袖而去,連連躬身:「在,在,敝教主就在谷中。」
    杜志遠輕嘿道:「那麼朋友還是趕快去通報吧!」
    綠衣人應道:「是,是,貴教主請在此地稍候,我這就進去通報。」
    溫如玉從鼻孔中,冷嘿一聲。
    綠衣人哪敢怠慢,轉身朝谷中如飛而去。
    一會工夫,只見那綠衣人領著金衣護衛金影飛魔邵大宇從谷中奔出,朝溫如玉拱手
道:「敝教主聽說貴客蒞止,待命老朽前來迎遲,請諸位入谷相見。」
    溫如玉傲然卓立,冷冷的道:「白婧婧好大的架子。」
    說話之時,身子略一回顧。
    倪汝霖閃身走出,呵呵大笑道:「邵朋友還記得咱們在廬江見過面?」
    金影飛魔怔得一怔,抱拳道:「原來是倪大俠,難得,難得。」
    倪汝霖抬手道:「邵朋友請在前帶路。」
    金影飛魔暗罵一聲:「此時且容你神氣,反正你們這幾個人已是有進無出的了。」
一面點頭道:「正是,正是,老朽替諸位引路。」
    溫如玉始終沒和他說話,好像你們來一個綠衣侍衛,我們也以綠衣侍衛答話,你們
來的是金農護衛,我們也以金衣護衛接著,你們教主來了,才有資格和我說話。
    因此,金影飛魔話聲一落,轉身在前面引路,溫如玉只是昂首闊步,緩緩朝谷中走
去。
    兩山之間,一條僅容兩人並肩可行的山徑,盤曲而行,一會工夫,便已進入山谷,
但見四周群山圍繞,谷中到處都是濃林。
    金影飛魔領著大家穿林而出,中間是一片空地,左右兩邁,依林建著七八幢茅屋。
    迎面一座高大茅屋前面,負手站著一個一身白衣臉蒙白紗的人,正是帶著幾分詭秘
色彩的白衣教主白婧婧!
    金影飛魔側身讓路,在邊上站停,回頭道:「敝教主已在等候了,尊駕請吧!」
    溫如玉理也沒理,走近茅屋,拱拱手道:「教主別來無恙?」
    白衣教主聽出溫如玉口音,也略一抱拳,冷冷笑道:「本教主還當是誰?原來是仙
子芳駕光臨!」
    溫如玉傲然笑道:「教主是否也感到驚奇?」
    白衣教主並沒接口,只是擺擺手道:「仙子遠來,請到裡面奉茶。」
    溫如玉目光迅速一瞥,笑道:「奉茶倒是不必,咱們的意,教主想必已聽貴教綠衣
侍衛報告過了?」
    白衣教點點頭道:「舍妹年幼無知,為魔教中人所擄,蒙仙子援手,還勞親自護送
前來,本教主至感隆情。」
    溫如玉道:「咱們特地送二公主前來,一則怕魔教心有未甘,中途攔襲,再則……」
    她故意把話聲拖長,言有未盡。
    白衣教主冷漠的道:「仙子言中之意,似乎還另有要挾?」
    溫如玉格格一笑,道:「教主言重,這也談不上要挾,只是想和教主討個人情罷
了。」
    白衣教主道:「仙子請說!」
    溫如玉道:「聽說三天前,教主在北峽山附近,擒來兩人
    白衣教主點頭道:「不錯,那是北嶽厲山雙煞門下,仙子的意思,就是要我釋放她
們?」
    溫如玉笑道:「我這兩個妹子,年幼無知,教主如能把她們放出,本仙子至感隆
情!」
    白衣教主白紗蒙瞼,瞧不到她臉色,但聽怒嘿一聲,道:「好,仙子先把舍妹放
了。」
    溫如玉「晴」道:「咱們已經把二公主護送上門來了,教主總該先把我兩個妹子放
出來才對呀!」
    白衣教主冷峻的:「本教主既已答應,仙子還怕我不放人嗎?」
    溫如玉格格嬌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們深入白石谷,身在
貴教包圍之中,教主就是先放人,還怕咱們逃上天去嗎?」
    兩人針鋒相對,互不相讓,聽得站在一旁的千面怪俠暗暗點頭,心想:賽孫臏要溫
姑娘擔當易俘重任,真是安排得再恰當也沒有了。自己女兒平日也算得精明能幹,但和
溫姑娘相比,就不如遠甚!
    白衣教主聽溫如玉說出身在自己手下包圍之言,不期心頭一凜,尋思:這人武功機
智,都不在自己之下,今日不除,異口必為大患。」
    她心頭升起一絲殺機,嘴角微撇,臉上也飛起一抹獰笑,只是有白紗蒙面,別人無
法瞧到,只聽她仰天發出銀鈴般笑聲,道:「仙子也未免太小覷我了,好,本教主把她
們先放出來就是。」說到這裡,回頭朝金影飛魔吩咐道:「你去把兩人放出來。」
    金影飛魔答應一聲,轉身朝茅屋奔去,一會工夫,領著楚湘雲、冷秋霜兩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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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08:41:16 |只看該作者
第23章 進退之間
    楚湘雲、冷秋霜兩位姑娘才一走出茅屋,瞥見簷前站著兩個白衣教主,兩個金衣護
衛,但雙方對峙著好像不是一起的,心頭不期大為詫異!
    白衣教主轉過頭去,冷冷的道:「有人接你們來了!」
    赤髮仙子溫如玉連忙招手道:「兩位妹子,快過來呀!」
    冷秋霜瞧了溫如玉一眼,朝楚湘雲道:「湘雲姐姐,這是什麼一回事」?
    楚湘雲遲疑的搖了搖頭,還沒作答。
    杜志遠叫道:「師妹,我們特地接你們來的,還不趕快過來?」
    楚湘雲聽到綠衣人是師兄,不由喜道:「啊,是大師兄!」
    一把拉了冷秋霜的手,急急奔了過去。
    溫如玉低聲道:「兩位妹子快運氣試試,白衣教主是否在你們身上,做了手腳?」
    楚湘雲點點頭,和冷秋霜兩人略一運氣,覺得並沒什麼,這就一起走到杜志遠身邊
停住。
    白衣教主只是負手而立,冷哼一聲,道:「仙子現在總該把我妹子放了吧?」
    溫如玉造:「這個自然。」
    說著左手袍油一揮,杜志遠、黑娘子兩人一左一右,霍地向後斜退了幾步,左手暗
暗籠入袖中,凝神戒備。
    倪汝霖迅速替白嫚嫚解開穴道。
    白嫚嫚穴道一開,飛也似朝白衣教主奔去,目中嬌呼一聲:「大姐…」
    白衣教主沉聲道:「你快進去!」
    「二公主!」茅屋中搶出四個青衣小鬢,擁著白嫚嫚往裡走去。
    溫如玉拱手道:「教主盛情,感激不盡,咱們後會有期,就此告辭。」
    白衣教主冷冷說道:「本教主恕不遠送。」
    溫如玉目光一轉,輕笑道:「教主在白石谷四周,伏下重兵,是否有一拼之意?」
    白衣教主曬道:「以卵擊石,還談不上拼字。」
    溫如玉格格嬌笑道:「我不過是提醒你一句,咱們今天是護送二公主來的,照說好
來好往,免傷兩家和氣,自然最好
    白衣教主冷笑一聲,道:「怕是諸位來的容易,去時不容易呢。」
    溫如玉道:「那也不見得。教主真想動手,只怕會造成慘重傷亡,後悔莫及。」
    話聲一落,站在她身後的杜志遠、黑娘子兩人,忽然從袖中掏出兩枚蛇形暗器,虛
空一揚。
    白衣教生森森目光,從蒙面紗中,略一轉動,似乎微微一怔,繼而冷笑道:「原來
你們只仗著兩支『翼火蛇』,嘿嘿,『翼火蛇』火力雖強,不過十丈,在我白石谷,可
說一無用處。」
    她這話可說得不假,白石谷方廣不下百畝,白衣教的人,散伏四周,並不集中一處,
兩枚「翼火蛇」的威力,自然發生不了作用。
    這和當日無影神魔夏侯律當面相對,距離較近,形勢不同,當時夏侯律志在逃亡,
萬一通緊了,他會來個同歸於盡。
    如今杜志遠、黑娘子和自己距離較近,取出兩枚「翼火蛇」,志在掩護一行人退去,
威脅的意味比較大,決不存有「偕亡」之心。
    不錯,他們拼急了,當然也會出手,那麼唯一目標,只有自己一人,但「翼火蛇」
必須碰上東西,才會爆炸。
    憑自己的武功,雙方相隔較遠,即使擲來,也足可伸手接住,或者用掌風把它劈出,
難以傷得了自己,造成的損失,不會嚴重,而溫如玉一行,卻非把他們除去不可,即使
手下的人稍有傷亡,也在所不計。
    溫如玉可沒想到這一著上去,那是因為她知「翼火蛇」威力極強,不知這些道理,
聞言笑道:「那麼教主是想試一試了?」
    白衣教主傲然道:「本教主正有此意,仙子只管叫他們出手試試!」
    說到這裡,仰天發出尖細嘯聲,接著又冷冷的道:「你們如果僅仗兩枚『翼火蛇』,
就想全身而退,也未免太小覷白衣教了。」
    話聲一落,草坪四周樹林之中,突然湧出無數身穿灰白半短長衫的武士,手持兵刃,
緩緩向中間包圍過來。。
    千面怪俠倪汝霖經驗老到,默察形勢,便已明白白衣教主用心,自己這邊,僅憑兩
枚「翼火蛇」,已無法對她構成威脅。
    當下就以「傳音入密」知會杜志遠。黑娘子兩人,「翼火蛇」千萬不可出手,一面
朝溫如玉造:「目下形勢,一場激戰,已在所難免,對方人多勢眾,咱們只有衝出白石
谷。。再作計較,姑娘請率領他們當先開路,這裡由老朽先擋他們一陣」。
    溫如玉沉吟了一下,道:「晚輩之意,老前輩功力深厚,還是由老前輩領先開路,
楚冷兩位妹子一左一有,拒擋左右兩翼,杜兄和倪姐姐居中策應,晚輩斷後,這樣,既
可迎接四面八方的敵人,大家也有個照應,就是白衣教主親自出手,我們且戰且退,自
可無慮,不知老前輩認為如何?」
    倪汝霖自然聽得出溫如玉言中之意,她明說自己功力深厚,宜於領先開路,其實她
是怕自己敵不住白衣教主。
    自己雖聽過女兒說過,溫加工機緣湊巧,已得赤髮仙姥親傳,既然她這般說法,諒
來不致有什麼差地。何況她調度確也得宜,這就點點頭道:「姑娘心思繽密,這辦法不
錯,咱們就這麼辦。!」說到這裡,目光一掠,低聲道:「事不宜遲,大家各自準備,
跟老朽沖吧!」
    伸手撕去蒙面金紗,同時脫去金色長衫,隨手絞了兩絞,猛向身前逼近的灰衣人掃
去。
    他原是為了先聲奪人,這一下差不多用上了八成力道,一圈金影,呼嘯出手,當先
一個灰衣武士,哪想當受得起,慘叫一聲,口噴鮮血,跌倒地上。
    楚湘雲右手在腰間一按,撤下玉連環,口中嬌笑道:「秋霜妹子,快動手啦,這些
人還和他們客氣什麼?」
    倏的跨前一步,皓腕一抖,白玉連環閃起一片螢光,朝橫裡打去。
    原來她和冷秋霜兩人,偷出君山,一路上,早已把十九式白玉連環的招式學會,後
來被白衣教擒住,因她把白玉連環束在腰間,只當普通飾物,誰也不知她這一束玉環就
是金玉雙奇的成名兵器。
    卻說楚湘雲白玉連環掃到之處,只聽一陣叮叮輕響,前面三人,想拿刀劍去磕,但
覺手腕驟震,刀鋒立即卷轉,一個人肩頭挨了一下,肩骨打碎,另一個手腕打斷,痛得
大叫一聲,向後躍退。
    冷秋霜早就躍躍欲試,經楚湘雲一喊,口中應遵:「是啊,這些人壞死啦!」
    纖舉一標,輕描淡寫的朝前揮去。
    要知她「九陰神功」雖然只有三成火候,但白衣教主手下之人,如何承受的住?悶
哼一聲,首擋其沖的凍得身子一僵,往後便倒。
    兩人出手之時,千面怪俠倪汝霖手上金農絞成一條金鞭,已連續掃出,逼得許多灰
衣武士紛紛讓路。
    杜志遠和黑娘子兩人,也早已撕下蒙面綠紗,一手握著「翼火蛇」,一手斜抱長劍,
跟在倪汝霖後面,四隻眼睛只是向兩邊掃射,他們居中策應,準備隨時出手。
    杜志遠瞧到師妹手上抖出的一串白玉連環,出手之間,就傷了兩個敵人,知道這幾
天工夫,師妹已把白衣劍侶留傳的招法學會,心中不覺寬了許多。
    溫如玉卻依然白紗蒙面,她走在最後,但因前面有人開路,兩側有人拒敵,倒反而
顯得輕鬆,眼看自己一行人緩緩移動。走了幾丈,還不見白衣教主出手攔襲,心中不禁
暗暗感到奇怪。
    縱目一瞧,只覺從四周圍聚而來的灰衣武士,不下面人以上,他們雖然緩緩逼近,
似未全力搶攻,只是虛張聲勢,這攻邊退。
    不!自己一行人向前移動的一瞬之間,白衣教車和金衣護衛等人,都已不見,莫非
他們有什麼陰謀不成?心念轉動,立即暗施傳音之術,說道:「倪老前輩,他們好像有
什麼陰謀,要把咱們引入埋伏呢!」
    倪汝霖抬頭一瞧四周形勢,果如溫如玉所言,那些白衣教的人,且退且走,讓出來
的,正是出谷通道,心頭不期一怔!
    暗想:「不錯,谷口兩山夾峙,僅有一條兩人並肩可行的山徑,而且少說也有百來
文遠,他們的埋伏,可能就是在那裡,但那是出谷唯一的通道,除了這一條路別無出口,
自己幾人,總不能在谷中不走!」心念轉動,也以傳音入密道:「溫姑娘高見極是,只
是我們除了此路,別無出口,即使他們設有埋伏,也只好衝到那裡再作計較了。」
    說話之間,腳下加快,只是往前走去,白衣教的人,敢情吃過他的苦頭,等一行人
走近,便自紛紛讓路。
    片刻工夫,便已奔近谷口,倪汝霖突然停步,回頭道「前面已是谷口,咱們看清楚
了再去不遲!」
    話聲才落,只聽遠處響起一聲蒼勁長嘯,灰衣武士聽到嘯聲,登時發動攻勢,刀劍
交織,朝身後湧來。
    溫如玉突然轉身,清叱一聲,雙手乍揚,十縷尖風,激射而出,前面衝到的七八個
人,立即被指擊中,倒了下去。
    但這一排人,少說也有二三十個,倒的堪堪倒下,後面的人,繼續衝來,有如重波
疊浪,洶湧撲到!
    杜志遠、黑娘子一看形勢不對,一左一有,閃到溫如玉身側,兩柄長劍,同時電卷
出手。
    溫如玉雙手不住連彈,「十絕指」像雨點般打出。
    這時白衣教主的灰衣武士已如扇面般圍來,同時向兩側攻到,楚湘雲、冷秋霜哪會
讓他們逼近,環劍齊施,奮力應戰。
    這五個人出手何等凌厲,片刻工夫,已傷了對方一二十人,但那些灰衣武士卻剽悍
絕倫,寧死不退,前仆後繼,一浪又一浪瘋狂猛攻。
    只有千面怪俠倪法霖,因為走在前面,從身後衝出來的敵人,全都被殿後和左右兩
翼接住,他反而沒有交手的人。通目四顧,心中也感到暗自凜駭,忖道:「這些人的武
功,大都不弱,敢情是白衣教主的精銳了。」
    瞧他們這般猛攻,無非因自己一行,突然在谷口停住,誤認為瞧破他們鬼計,不肯
入伏,才想憑借武力,硬把自己六人逼入谷去。
    只是他們傷亡慘重之下,何以白衣教主和金衣護衛、綠衣侍衛等人,還一個不見,
只讓武功較差的灰衣武士,硬攻硬衝?心念一動,立即高聲道:「溫姑娘,你們守在這
裡,老朽先去谷中瞧瞧。」
    言罷身形一閃,朝谷中奔去。
    這條谷道,約百丈來遠,轉折頗多,他走了一半,只覺夾道之中,形勢雖險,卻也
瞧不出有什麼埋伏。
    再走了一段,前面出口,已隱約在望,靜悄悄的簡直連半點鬼影子都沒有,這下真
把這位老江湖瞧得大惑不解。
    白衣教如果有什麼陰謀,決難逃得過自己雙目,如果沒有陰謀,又何以要把自己一
行,逼入谷來?
    其實不用相通,自己一行也非由此路出谷不可。心中想著,業已走完狹谷,依然不
見有何動靜。這就返身折回。
    前後頓飯光景,溫如玉等五人,圍守谷口,連出絕招,差不多傷了三四十個灰衣武
士,但對方人數,好像愈打愈多,傷亡的人,立被抬下,後面的又隨即補上,只是他們
眼看這五個人出手厲害,似乎也感到膽寒,不敢攻得太猛。
    倪汝霖才一趕到,立即招呼大家退下,魚貫走入決谷。
    灰衣武士一看他們走入谷去,果然並未追趕,只在谷口停了下來。
    溫如玉覺得奇怪,忍不住問道:「老前輩,這谷中可有埋伏?」
    千面怪俠把那件當作兵器的金衣,搭到肩上,搖搖頭道:「這真是怪事,老朽走完
狹谷絲毫瞧不出有什麼異樣?」
    溫如玉心中一動,抬頭道:「他們莫非要等咱們入谷之後才行動手?」
    倪汝霖捋鬚道:「不錯,除此之外,老朽實在想不出別的道理來,總之,這條狹谷,
決非善地,咱們雖是非闖小可,也以速即離開為上。」
    「他口中說著,腳下加緊,領先奔去,楚湘雲、冷秋霜、黑娘子、杜志遠、溫如玉
也同樣展開腳程朝前奔去!
    這段山徑,轉折極多,大家放開腳程,才走了二三十丈,忽聽身後響起了一陣吹竹
之聲!
    身後才一響起,前面狹徑中,也同樣響起吹竹之聲,好像互為相應!
    溫如玉皺皺眉,道:「老前輩,他們放出大批毒蛇來了,大家小心應付!」
    她出身五毒教,自然聽得出這吹竹之聲,正是驅使毒蛇的信號,這才出言提醒大家。
    楚湘雲道:「唉,陸大哥在就好了,他不怕蛇,蛇怕他的。」
    黑娘子道:「你們難道忘了,溫姐姐以前是五毒教主,她會有辦法的。」
    溫如玉搖搖頭道:「我雖是五毒教出身,但從小最討厭蛇了,那種腥膻氣味,令人
作嘔,他們弄蛇的時候,我總是走得遠遠的,連看都不看。」
    黑娘子頓足道:「這就糟了!」
    溫如玉道:「那也沒有什麼,大家只要沉著對付,也就是了,這時候正當大白天裡,
憑我們六人的武功,縱然毒蛇,也不用放在心上。」
    楚湘雲皺皺眉道:「溫姐姐,你說得容易……這……這多怕人呀」?
    千面怪俠倪汝霖眼看自己一行六人,倒有四個是姑娘家,女孩子們沒有一個不怕蛇
的,但事已至此,怕也沒用,這就捋鬚道:「溫姑娘說得不錯,待會遇上毒蛇,大家千
萬要沉著應付,不可慌亂。」
    幾句話的時間,大家又走了二十來丈,差不多正好走到狹谷一半路程,但聽那吹竹
之聲,愈來愈急,尖銳刺耳,雜亂已極!
    行走之間,突然一股腥氣撲面而來!
    倪汝霖大喝一聲:「大家小心!」
    呼呼兩掌,向前劈去!
    大家聞聲瞧去,只見兩丈開外,蛇頭攢動,紅信吞吐,不知有多少毒蛇,爭先恐後
的蜿蜒游來!一股濃重的腥膻之氣,迎面觸鼻,中人欲嘔!
    倪汝霖劈出兩股腥風,把當前游近的幾條蛇,震飛出去,蛇群之中,立時起了一陣
騷動。
    一行人也騷動起來,幾位姑娘一手掩著鼻子,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連執劍右腕,都
不自禁的也有點發顫!
    楚湘雲怕動手之時,白玉連環沾上蛇血,早已把它束到腰上,從肩頭抽出長劍,准
備殺蛇
    杜志遠忙道:「不好,咱們後面也有大批蛇湧來了!」
    話聲出口,只聽一陣」砰」「砰」之聲,連續響起!
    原來這一瞬之間,溫如玉發現身後也有蛇群湧到,她俯身撿許多石塊,朝前面投去,
杜志遠連忙也撿起石塊,朝蛇群中投擲。
    身後蛇群,立時被石塊打死了許多,少數竄到近前的,也都被溫如玉長劍挑起,一
條條削斷。
    其餘的人,一見溫如玉投擲石塊,大家也紛紛撿起石塊,朝前面蛇群投去,一時
「砰」「砰」之聲大起,砸死了許多毒蛇,腥穢之氣,也愈來愈濃。
    「噓」「噓」吹竹之聲,也愈來愈急,較前面的毒蛇,似有畏怯之意,但後面的蛇
群,又相繼湧到,從蛇身上游了過來。
    千面怪俠面色凝重,細看這些毒蛇,都是青黑相間,蛇身極細,但一顆蛇頭,全作
三角形,想必奇毒無比。只要被它們咬上一口,就非同小可,是以只是雙掌連發,阻遏
它們游近,腳下卻不敢朝前邁進。
    六個人分作兩面,前後拒蛇,這樣過了頓飯光景,被石塊砸死的毒蛇,少說也在一
二百條以上!
    蛇群固然被阻在一丈以外,無法逼近,但六個人漸漸也感到甚是疲累,可是你還不
能稍為停頓,因為只要你攻勢稍弱,它們就乘隙竄來。
    六人被前後兩堆蛇群,堵在中間,進既不能,退亦不可,千面儒俠倪法霖心頭暗暗
焦灼。心想:這樣下去,沒有一個人能逃得出毒蛇之口!
    尤其一眼瞧去,這條狹窄的谷道之中,滿坑滿谷,儘是攢動蛇頭,為數當在千條以
上,即使武功再高,只怕也插翅難飛。
    心念一轉,取下搭在肩頭那件金衣,隨手絞了一絞,仰天一聲長笑,回頭道:「咱
們這樣僵持下去,等於坐以待斃,倒不如衝開一條蛇路,還有幾分生機,大家隨我來。」
    手上金衫,猛地朝外拂去。只聽勁風呼呼,一團金影過處,群蛇亂飛,果然被他沖
出五尺來遠!就在此時,冷秋霜忽然尖聲叫道:「老前輩且慢!」
    千面怪俠倪妝霖聞聲停步!
    只見冷秋霜迅速從項下摘下一圈絲線,線頭上繫著一顆烏黑有光龍眼大的珠子,滿
臉喜容,嬌笑著道:「老前輩,我們不怕毒蛇了,這是避毒珠,什麼毒蛇都不怕了,這
是大哥送給我的,他說,他是毒神逢巨川送給他的,佩在身上,什麼毒蛇毒蠱都會避得
遠遠的,我們就拿它試試!」
    她一口氣說出來,宛如連珠一般,又急又快。
    楚湘雲給她這一語提醒,想起自己身上也有一顆,連忙掏了出來,接口道:「不錯,
老前輩,我也有一顆,那天,我和陸大哥在黃鶴樓遇上毒神,正好有一個五毒教門下,
持著毒蛇逞強,毒神曾說五毒教養了許多毒蛇毒蠱,今後在江湖上難免遇上,這就送了
我們二人一人一顆『避毒珠』。」
    千面怪俠聽說「避毒珠」是毒神逢巨川所贈,想來定是克制毒蛇毒蠱之物,心中一
喜,從冷秋霜手上接過「避毒珠」,一面說道:「楚姑娘,你的一顆,清交給溫姑娘斷
後,咱們有此兩顆,想必可以安然通過蛇陣了。」
    楚湘雲依言把「避毒珠」遞到溫如玉的手上。
    溫如玉身為五毒教教主,聽說這粒小藥丸,居然能克制毒物,心中還有些不敢相信。
    這時千面怪俠倪俠霖功運右臂,全神戒備,左手拿著那顆「避毒珠」,迎著蛇群,
舉步走去!
    果然那群昂首吐信的毒蛇,在這一瞬之間,敢情聞到「避毒珠」的藥味,登時紛紛
逃避,自動讓出一條路來,逃避不及的,也都立刻低下頭來,伏著不動。
    倪汝霖眼看「避毒珠」果然能使蛇群避道,心中大喜,急忙叫道:「你們快隨我
來。」
    一行人哪敢怠慢,一個跟著一個,從蛇群中過去。
    何消片刻,業已穿出蛇群,轉了個彎,瞥見有四五個黑衣大漢,站在轉彎角上,一
眼瞧到千面怪俠等一行入居然脫出蛇群,心中大駭,正待轉身逃跑!
    倪汝霖哪還容他們逃脫,雙腳一頓,身子憑空而起,越過黑衣大漢頭頂,一下攔在
他們前面,哈哈大笑道:「你們這些殺不盡的賊子,老夫面前,還想逃嗎?」
    冷秋霜道:「好啊,這些毒蛇,就是你們養的了?」
    她嬌喝聲中,左手揚起,正待佛出!
    只聽溫如玉叫道:「冷妹妹快住手,他們是五毒教的人!」叫聲出口,一面冷冷喝
道:「錢七、李四,你們幾時都投到白衣教來了?還認識我嗎?」
    那為首兩個大漢,悚然一驚,溫如玉此時雖然白紗蒙面,但她自小在五毒教長大,
五毒教的人,誰都聽得出她的聲音來!
    聞言立即撲的跪了下去,失聲道:「教主,是教主金駕到了,小的該死,萬望教主
恕罪,小……小的是奉區姥姥之命行事。」
    溫如玉道:「你們起來,快去收拾蛇群,隨我出去。」
    那兩人站起身子,連聲應「是」,往後退去。
    黑娘子道:「溫姐姐,原來這些蛇都是五毒教養的。」
    溫如玉歎了口氣道:「我方才聽到吹竹之聲,就知道是五毒致的人暗中作祟,唉!
沒想到他們全會投到白衣教下。」
    楚湘雲道:「溫姐姐,你說他們收拾蛇群,跟咱們出去,又為了什麼?」
    溫如玉道:「五毒教的人,武功全都平平,但擅於豢養毒物,這許多毒蛇,如不叫
他們收拾起來。留給白衣教,豈不是貽害無窮?」
    千面怪俠點頭道:「溫姑娘設想周列,白衣教為禍江湖,如再加上這些毒物,為害
更烈,只是這許多毒物,不知溫姑娘如何安排?」
    溫如玉笑道:「這個,老前輩不必但心,晚輩自有計較。」
    倪汝霖點頭道:「這樣就好!」
    一行人邊說邊走,便已奔近谷口,大家魚貫走出谷口,曾見谷外一片廣場上,悄無
聲息的圍著一大群人,列陣以待!
    這些人中間,有一半是身穿半長不短的灰色長衫,。另一半是一身黑衣勁裝的漢子。
    灰衣武士手持刀劍,黑衣勁裝漢子手上,卻各執著一具黑黝黝的噴筒,他們相間而
立,像袋形似的圍成一團,好像正在等待著自己一行!
    溫如玉目光一掠,認出那些黑衣勁裝漢子,分明全是五毒教門下,尤其他們手上執
著的,正是五毒教最歹毒的「五毒噴筒」!
    街中裝的,是劇毒無比的毒液,只要一按機簧,立即射出一蓬毒雨,廣可尋丈,縱
然武功再高,在驟不及防之下,若被沾上一點,傷處立即潰爛,無藥可治。
    她瞧得心頭暗暗一凜,立即以傳音之術,說道:「倪老前輩請留步,那身穿黑衣勁
裝的,全系五毒教門下,手上噴筒,更是劇毒無比,沾上一點,無藥可救,還是由晚輩
前去試試!」
    千面怪俠倪汝霖自然聽說過五毒教「五毒噴筒」的厲害,聞言不由臉色一變,低聲
道:「他們既已全數投到白衣教門下,溫姑娘還是小心為宜。」
    溫如玉道:「晚輩理會得!」
    說著微一抬頭,昂首朝前走去。
    但聽遠處傳來一聲尖笑,一個冷冰的聲音說道:「本教主早知道區區蛇陣,困不住
仙子一行,所以在谷外恭候芳駕,此刻你們已在『五毒噴筒』包圍之中。只要本教主一
聲令下,機簧按動,爾等六人,立即化骨揚灰,屍駭不存,這點,仙子自然清楚不
過……」
    溫加工估計白衣教主說話之處,少說也在七八丈外,急忙舉頭瞧去,但見右方一座
峻嶺,樹叢極密,無法瞧見對方停身所在。
    方自打量,只聽白衣教主的聲音,接著又道:「但只要仙子肯和本教主合作,本教
主竭誠歡迎!」
    溫如玉聽她聲音,竟然業已換了一個地方,不由仰天格格一笑,道:「白婧婧,你
少在本仙子面前,故弄玄虛,你知我來歷,當知本仙子自有破解『五毒噴簡』之法。」
    白衣教主又道:「如此說來,你是執迷不悟,本教主說不得只好下令發動了。」
    溫如玉哼道:「你如若不相信,不妨下令試試?」
    她口中說著,目光迅速打量著面前圍成一圈的五毒教門下,不知誰是為首之人?
    這一搜索,突然在人叢中發現毒砂掌洪長勝手執一面三角五毒旗,屹然而立,心中
不禁一喜,但依然絲毫不露,緩緩走前幾步,以「傳音入密」說道:「洪老大,五毒教
待你不薄,你們倒投靠白衣教來了?」
    毒砂掌洪長勝正是這一群人中的領隊,他奉了白衣教主之命,率同五毒教門下和白
衣教主武士在谷外布下埋伏,靜待敵人出谷,一網打盡。
    此刻突然聽到有人以「傳音入密」向自己發話,而且說的話,居然還是責問自己背
叛五毒教,投靠白衣教,心中不期一怔,立即抬頭望去,只見朝自己緩緩走來的,就是
假冒白衣教主的人!
    溫如玉冷冷一呼,依然以「傳直入密」說道:「洪老大,你連我是誰,都聽不出來
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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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08:41:58 |只看該作者
說到這裡,忽然伸手撕下蒙面白紗!
    這一撕下白紗,洪長勝雙目一定,全身猛然一震,顫聲叫道:「是……教主」
    原來他只知有人假冒白衣教主,不知這假冒之人是誰?這時驟然瞧到這白衣教主裝
束之人,竟然是五毒教教主溫如玉,不禁喊聲出口。
    所有圍著的五毒教徒,也同時瞧清來的正是教主,不由全都雙手叉天,同聲歡呼起
來道:「教主到了!」
    「來的是咱們教主!」雙手叉天,乃五毒教參見教主的大字已。
    溫如玉目光一轉,點點頭道:「你們總算還認識我這個教主……」
    話聲未落,白衣教主冰冷的聲音又已響起,道:「姥姥,你還不發令要洪老大動
手?」
    只聽獨眼乞婆顫聲哀求道:「啊,教主,她……她是如玉……老身求求教主,格外
施仁……饒……了如玉吧!」
    白衣教主道:「本教主瞧在姥姥面上,那末你要她投到本教,也是一樣。」
    獨眼乞婆道:「這個……」
    白衣教主聲音突然轉厲,冷哼道:「本教主言出如山,你既不能叫她歸降本教,那
就是本教之敵!金衣護衛,你替我傳令下去,在場之人,格殺勿論!」
    「嗤!」一道白色火花,由右邊山間,橫空射出!
    獨眼乞婆尖叫道:「洪老大,不能……能……」
    白衣教主厲喝道:「區姥姥,你敢違拗本教主的命令?」
    獨眼乞婆忽然大聲叫道:「洪老大,你別管我,如玉是教主,你們應該聽她的……」
    慘叫驟起,獨眼乞婆再也沒有聲音!
    溫如玉聽得全身熱血沸騰,大喝道:「白婧婧,你給本仙子滾下來,我們決一死
戰!」
    「嗤!」又是一道紅色火花,橫空射出!
    洪老大臉如賣血,手上五毒旗猛力一揮,大聲喝道:「兄弟們,咱們和白衣教拼
了!」
    但他話聲未落,白衣教的灰衣武土,敢情得到紅色火花的指示,率先動手!
    他們先前原是藉口掩護五毒教徒眾,大家雜在一起,此時紅色火花才一放起,登時
手起刀落,朝五毒教的人所殺!
    五毒教徒也立時還手,舉起噴筒,逢人就射,刀光如雪,毒汁四濺,慘叫厲爆,同
時響起,谷外廣場上,登時大亂!
    溫如玉想起自己由姥姥撫養長大,此刻想必已遭白婧婧毒手,忍不住熱淚盈眶,猛
地大喝一聲:「白婧婧,我不把你白衣教悉數掃滅,誓不為人!」
    這一陣工夫,五毒教徒雖被灰衣武士搶先下手,死傷逾半,但終究他們手上的「五
毒噴筒」,非同小可,一經反身射出,遇上的人,非死即傷,五十六個灰衣武士,轉眼
也死傷過半,其餘的人,紛紛向後躍退!
    溫如玉哪還容他們逃竄,身發如風,「十絕指」嘶嘶尖風,只是朝灰衣武士下手!
    杜志遠、黑娘子、楚湘雲也同時揮劍追殺,一時只殺得那些灰衣武士驚叫慘號,此
起彼落,一個個倒了下去!」
    「殺得好!」
    白衣教主聲音,又在叢林中響起,冷冷的道:「溫如玉,你倒真是蛇蠍其心,殺得
一個不剩,但你認為這些人,都是白衣教門下,那就錯了,他們只是新近才投奔本教的
江湖人士,其中不少人,只怕還是臥底來的,你統統給我料理了也好!」
    溫如玉聽得又是一怔,她真沒料到白衣教主會有如此毒辣,不由怒氣填膺,厲聲喝
道:「白婧婧,你好毒的手段,你藏頭露尾,算得什麼教主?你敢不敢下來,和找溫如
玉一決生死?」
    白衣教主冷冷一笑,道:「用不著,你們認為逃出白石谷,就保住了命?嘿嘿,就
憑你知道得很多這一點,今天就莫想活著離去……」
    千面怪俠倪汝霖多年老江湖,聽出白衣教主口氣,似乎還另有鬼計。這就忙以「傳
音入密」朝溫如玉道:「溫姑娘,咱們今日,只是易俘而來,大家總算安然出谷,已屆
萬幸,咱們人單勢孤,不宜久留,還是早些離去才好。」
    溫如玉點點頭道:「老前輩說得不錯。」一面朝洪長勝道:「洪老大清率領他們先
行退走!」
    洪長勝躬身領命,三角小旗朝後一揮,喝了聲:「退!」
    五十來個五毒教徒,正待退去!
    猛聽山腰一片樹叢中,飛射出一支響箭,直上半空!
    乾麵怪俠倪汝霖高聲說道:「大家注意暗器!」
    話音未落,山腰上響起一片弓弦之聲,一排弩箭,扶風呼嘯而來!
    立有四五個五毒教徒,悶哼一聲,應弦倒地!
    剎那之間,弓弦勁響,箭如飛蝗般射到!
    倪汝霖舞動金衣,一邊大喝道:「你們還不快退?」
    喝聲之中,迅速從黑娘子手上,接過一枚「翼火蛇」,把金衣舞得獵獵有聲,勁風
激盪,射來的長箭,只要遇上勁風,就紛紛跌喀。
    鐵砂掌洪長勝率領五毒教徒眾,各自拔出腰刀,當先往外撤退!杜志遠、黑娘子,
楚湘雲、冷秋霜等人,各自舞動長劍,邊舞邊退。
    溫如玉右手掄動寶劍,護住全身,左手卻不時伸出手去,接住射來長箭,暗凝脫力,
朝發箭之處,丟擲過去。
    她目前功力,大非昔比,每一擲箭,就聽到山腰上有人驚呼慘叫!
    千面怪俠倪汝霖眼看溫如玉只是站著不走,知道她有意掩護其餘諸人,不由也瞧得
暗暗點頭。
    回頭一瞧,眾人業已脫出對方射程之外,連忙以「傳音入密」說道:「溫姑娘這裡
留給老朽來對付吧!」
    猛地大喝一聲,奮起全力,左手一揚,一枚「翼火蛇」,疾如流星,朝發箭之處擲
了過去。
    這一下,當真說時遲,那時快,但聽半山腰上「轟」的一聲,火光爆散,十丈方圓,
頓被熊熊烈火所罩,白衣教箭手,連慘叫都沒出聲,就悉數化成一片火海!
    千面怪俠把金衣朝肩上一搭,縱聲大笑道:「溫姑娘,咱們也走吧!」
    話聲出口,突然「啊」了一聲,身子一個踉蹌,朝前衝一步!
    溫如玉大吃一驚,急忙問道:「老前輩……」
    底下的話,還沒出口,目光一瞥,只見倪汝霖右肩,鮮血直流,已被一支長僅三寸,
折去羽毛的箭鏃射中。
    倪汝霖一咬牙齒,伸手從肩頭拔下箭,瞧了一眼,低哼道:「此箭拆去羽毛,是以
發箭無聲,此人腕力之強,實在驚人,只怕除了白衣教主,別人決難辦到!」
    突聽山腰上,一個洪大聲音,喝道:「倪汝霖,這一箭,不過老夫給你一個警告,
和白衣教為敵,有死無生!」
    於面怪俠縱聲大笑道:「你是邵大宇,哈哈,暗箭傷人,算得什麼,老朽拜領一箭
之賜,白衣教覆敗之日,老朽自會找你算帳。」
    山腰上火勢越來越熾,連山石都燒得劈劈啪啪作響,金影飛魔邵大宇敢情說完話業
已離去,是以沒再作聲。
    溫如玉道:「老前輩,我替你包紮一下再走。」
    倪汝霖大笑道:「區區箭傷,算得了什麼,溫姑娘咱們走吧!」說到這裡,忽然低
聲說道:「今日之戰,白衣教連連挫折,直到此時,白衣教主白婧婧始終未曾露面,她
鬼計多端,只怕另有花樣,咱們人單勢孤,又是久戰疲乏之身,實在不宜久留,趕快離
開此地才好。」
    話聲一落,立即舉步朝前奔去。
    溫如玉跟在他身後,匆匆趕上眾人。
    黑娘子瞧到老父肩上負傷,心中一驚,急忙取出傷藥,替他敷上。
    溫如玉略一檢點,才知道洪長勝率領的一百名五毒教徒,在這場激戰之中,傷亡過
半,只剩下四十二人。
    而且其中還有半數以上都負了傷,尤其獨眼乞婆區姥姥已遭毒手,心頭更覺一陣黯
然,歎息道:「可惜錢七、李四,和一大群毒蛇,依然落到白衣教主手中。」
    倪汝霖道:「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沒想到白衣教會在谷外,設下重伏,唉,那許
多毒蛇,落到他們手裡,當真會貽害無窮!」
    溫如玉沉吟了一下,道:「晚輩想來,那錢七,李四擅於訓蛇,白婧婧一時未必敢
對他們如何,讓他們留在白衣教,將來也許有用…二··」
    說到這裡,倏然住口。
    倪汝霖不知她話到中途,何以停口不說?
    轉臉瞧去,只見溫如玉粉面含霜,一聲嬌叱,玉婉揚處,兩絲極細金線,電射而出!
    但聽「噗」「噗」兩聲,四丈外一株枝葉濃密的大樹上,跌下兩個灰衣武土,手上
各自執著一管「五毒噴筒」。
    這是大家必經之路,如果從樹下經過,兩人居高臨下,一按機簧,兩管噴筒,足可
噴射兩丈來廣,自己幾人,可說無人倖免!
    倪汝霖不覺臉上一熱,望了溫如玉一眼,暗暗慨歎,自己當真老了,論機智心計,
都不如這位姑娘,難怪賽孫臏會把易俘重任,交到她身上,而自己所擔當的,只不過是
溫姑娘的助手而已!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溫如玉金針出手,人也跟著縱了過去,俯身一瞧,口中不由
「噫」了一聲,滿臉驚詫的抬頭道:「他們已經死了。」
    冷秋霜唁的笑道:「溫姐姐,是你金針打死的?」
    溫如玉搖搖頭道:「不!他們是被人點了死穴!」
    「被人點了死穴?」
    倪汝霖聽得一怔,急忙俯下身去,低頭一瞧,誰說不是?這兩個灰衣武士,身體僵
直,業已死了一會,心中也不禁大奇,伸手翻過屍體,只見左邊一個胸前,還別了一張
字條,上面用木炭寫著一行字跡,那是:「辛苦,辛苦,我是白跑了一趟,前面已有人
接應,管酒管飯。」
    字條既沒有具名,不知是誰寫的?
    只是看他口氣,想必是接應自己一行人來的,大概看到自己一行業已脫險,才悄然
退走,沒有露面,後來發現樹上隱有敵人,出手除去。
    黑娘子好奇的道:「爹,你看這是誰留的?」
    倪汝霖笑道:「看這口氣,不是那個酒鬼甯不歸,便是自稱東方矮朔的公羊叔,除
了兩人,決無第三個人。」
    楚湘雲道:「對啊,準是他們兩人!」
    溫如玉造:「既然字條上說前面有人接應,我們還是快走吧!」
    洪長勝收起兩管噴簡,大家就繼續上路。
    一會工夫,離開白石谷約莫已有十來里光景,只見當前一片樹林前面,正有一簇人
在路旁等候!
    遠遠望去,這一簇人,約有二十多個,一式青布勁裝,腰跨單刀的大漢。
    在這簇人面前,站著三人,中間一個身穿青綢儒衫的清瘦老者,正是龍門幫總護法
千手儒俠史南溪。
    左邊一個玉面朱唇,腰懸古劍的是南嶽門下的陸翰飛。
    右邊一個陰陽臉漢子,左臂套著七圈鐵環的,是龍門幫堂主奪命飛環邢長林。
    雙方距離漸近,楚湘雲一眼瞧到陸翰飛,早已喜上眉梢,一手拉著冷秋霜,低低的
道:「秋霜妹子,那是陸大哥!」
    兩人飛也似的奔了過去。
    楚湘雲叫道:「陸大哥,你也來了?」
    冷秋霜道:「陸大哥,我師傅呢?」
    千手儒俠史南溪哈哈一笑,朝倪汝霖拱手道:「倪兄辛苦了,兄弟接應來遲。」』
    乾麵怪俠倪汝霖連忙還禮道:「史兄好說,咱們這一趟全仗溫姑娘大力呢!」
    史南溪接著朝溫如玉拱拱手道:「溫姑娘仗義援手,敝幫主至表感激,特命兄弟前
來迎近。」
    溫如玉也還禮道:「兩位老前輩過獎,晚輩愧不敢當,何況此行雖然救出兩位妹子,
但毒蠱解藥,依然無法得到,可說勞而無功。」
    說著又替毒砂掌洪長勝向大家引見。
    陸翰飛走到溫如玉面前,作了個長揖,道:「在下前在五嶺山身負重傷,多蒙姑娘
救助,還沒向姑娘致謝呢。」
    溫如玉臉色微微一黯,但瞬即平復,舉手取下頭巾,倏地披下一頭赤髮,隨手掠了
一掠,冷冷的道:「陸少俠毋須客氣,江湖上見危援手,也是普通之事。」
    楚湘雲心思較細,看出溫如玉似乎故意露出一頭赤髮,和說話時神情有異,連忙插
口道:「溫姐姐,說真的,你和倪老前輩,倪姐姐深入白石谷,就是為了救我和秋霜妹
子兩人,我們也該向你致謝才對。」
    溫如玉微微一笑,拉著楚湘雲纖手,道:「湘雲妹子,你也和我客氣起來了。」
    大家一陣寒暄,只聽千手儒俠史南溪又道:「諸泣一路辛苦,想必早已腹中飢餓,
兄弟已命他們準備好了酒食,請到前面休息進餐。」
    倪汝霖想起方才樹上那名灰衣武士胸前的字條,不由笑道:「史兄怎知咱們一行,
會在此刻趕到,居然還準備了酒食?」
    史南溪哈哈一笑,道:「幫主見日前,接到賽孫臏通知,說倪兄和溫姑娘一行,約
在今天前去白石谷易俘,因此舉關係重大,只怕你們眾寡懸殊,務要幫主盡速派人馳援,
幫主聞訊之後,就和兄弟及幾位堂主星夜趕來……」
    倪汝霖道:「原來程幫主也親自趕來了?」
    史南溪道:「昨晚咱們抵達桐城,正好遇上厲山木老哥夫婦和陸老弟三人,才知火
德星君冉無天已和白衣教主沆灖一氣,在赤焰山下設下一座『火焰大陣』,要廣會天下
武林各派高人。」
    倪汝霖持須笑道:「冉無天設下『火焰大陣』,準備一把火燒盡天下武林各派高
人。」
    史南溪道:「倪兄且莫打岔,聽兄弟把話說完再插嘴不遲!」
    大家邊說邊走,業已穿林而入,那是一條鋪著大青石板的平整道路,走不一會,前
面現出一座廣大莊院,莊門敞開,門前仁立著兩個華服少年,另外一人,正是龍門幫堂
主水底溫侯宋春山。
    倪汝霖口中咦了一聲道:「這裡是盛家橋盛家莊?」
    史南溪笑道:「不錯,這裡正是當年名噪江南的子母膽盛成豪盛老哥的故居,盛老
哥在日,和兄弟交誼不淺,他兩位後人,克紹箕裘,生性好客,兄弟特地在他們莊上,
替諸位安排酒食,作為歇腳之所,總比在外面好得多了。」
    說話之間,那兩個華服少年,業已迎著過來!
    史南溪忙替大家—一介紹,才知那兩人一個叫盛家驛,一個叫盛家騮,大家各自說
了些久仰的話。
    盛氏兄弟雙雙肅客,進入大廳,只見廳上早已排好十桌筵席,莊丁們送上茶水,接
著又上酒上菜,川流不息的忙個不停,盛氏兄弟情大家入席。
    酒過三巡,倪汝霖忍不住停壞問道:「史兄方才說起冉無天排下『火焰大陣』,後
面的話,還沒說呢!」
    冷秋霜道:「是啊,史老前輩快說咯!」
    史南溪道:「方纔兄弟說到昨晚幫主在桐城客棧,遇上木老哥夫婦和陸老弟,才知
冉無天已和白衣教聯成一氣,在赤焰山下擺下一座『火焰大陣』,要廣會各派高人,正
說到這裡,門外忽然闖進一個頭盤小辮,生相滑稽的矮小老頭……」
    楚湘雲嗤的笑道:「是公羊叔!」
    史南溪點點頭道:「幫主眼看突然鑽進一個人,方自一怔,陸老弟和他原是素識,
正待起身招呼,那小老頭已經雙手一拱,縮著頭嘻嘻笑道:『幫主勿怪,小老兒人稱追
風無形東方矮朔公羊叔的就是,小老兒這會是送信來的。兩天前,咱和老酒鬼跑了一趟
赤焰山,搶到手的一盆朱果,竟是贗品,據說那株真的朱果,冉牛鼻子要練什麼長生不
老丹,已經合了藥了。
    目前要解白衣教『終身蠱』,只有向白家兩個小妞兒身上下手,這件事,已有千面
人精倪老兒,和赤髮門下的小妞兒去辦了。我小老兒這會就要趕去,幫主只要請這位史
老相公和這姓陸的小娃兒前去接應,也就夠了。至於幫主,最好趕到滬州去,這幾日之
內,只怕有不少武林中人,要去鑽火網,咳,小老地說的火網,就是冉牛鼻子的『火焰
大陣』,這裡面聽說著實凶險,沒有籌妥破陣之法,別去飛蛾投火。似幫主的名望,也
許可以及時勸阻,不等那個鬼狐狸精到場,千萬妄動不得,小老兒這就失陷!
    話一說完,還沒等幫主開口,身子一閃,走得無形無蹤。他一番話,雖然說得沒頭
沒腦,但仔細一想,就不難聽懂,他說的鬼狐狸精,當然是指賽孫臏令狐宣,在他沒到
場之前,要幫主勸阻前去闖陣的人,這當然是一件刻不容緩的事。但白石谷之行,也關
系重大,只是他既然業已趕來,又指定只要兄弟和陸老弟兩人接應就夠,幫主還是不能
放心,才要邢、宋兩位堂主,跟兄弟同來。」
    倪汝霖大笑道:「好,好,兄弟居然變成了『千面人精』,這外號倒是不錯,哦,
史兄,你又如何會在這裡準備了許多酒菜,難道早已知道溫姑娘一聲號召,五毒致兄弟,
就會踉著同來?」
    史南溪笑道:「兄弟方才說的,還只是前半段,經過後面還沒說哩!」他說到這裡,
呷了口酒,又道:「兄弟和陸老弟,那邢、來兩位堂主,趕到此地,已是快近已牌時光,
哈哈,就在前面不遠,兄弟正在縱馬急馳之際,忽然那馬匹嘶的一聲,人立而起,兄弟
心頭一驚,以為可能有人暗算,急忙勒住馬頭,向四下一瞧,才發現那片樹林之中,果
然有個人影,鬼鬼祟祟的探出頭來,向兄弟招手……」
    楚湘雲笑道:「一定又是公羊叔!」
    史南溪道:「不錯,等兄弟看清那人正是自稱追風無形東方矮朔公羊叔的老兒,兄
弟耳邊,已聽到他傳音之術急急叫道:『喂,姓史的老相公,你叫他們通通過來,越快
越好,唉,真要命,你們快進來呀!』他說話之時,舉起雙手,只是向兄弟亂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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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08:42:25 |只看該作者
倪汝霖只是把須微笑,其餘的人,也睜大眼睛,聽得忍俊不禁!
    史南溪續道:「兄弟瞧他說得甚是焦急,心知必有事故,這就招呼大家,盡快把人
馬隱入林中,哪知堪堪把馬匹藏好,只聽從白石山來路,響起一陣急驟的駕鈴馬蹄之
聲!」
    史南溪道:「兄弟先前還當是倪兄一行,哪知凝目瞧去,前面兩騎,馬上坐著的,
赫然是兩個身穿白衣,蒙面白紗的人
    倪汝霖奇道:「會是白衣教主姐妹?」
    史南溪道:「兩人身後,是四個青衣使女,最後卻是八個綠衣侍衛,風馳電卷,瞬
息走得老遠。」
    溫如玉道:「她們是到哪裡去的?」
    史南溪並沒作答,只是繼續說道:「兄弟一時瞧得不由一怔,只當是兄弟一行,一
路緊趕,已和倪兄幾位錯過了,不然,白衣教主怎會無緣無故的一路疾追下來?正在此
時,兄弟耳邊,又響起那個追風無形東方矮朔的聲音,說道:『好啦,好啦,現在沒事
啦,你史老相公也用不著再趕上白石山去了,趕快給他們幾十個人弄點吃的才是正經。」
    兄弟聽他這般說法,正待問問清楚,哪知回頭一瞧,他早已去得不知去向?兄弟心
中雖覺奇怪,倪兄一行,最多也不過幾個人,他卻要兄弟準備幾十人的菜飯,但兄弟相
信,他說的不會有假,幾十個人的菜飯,附近又沒有較大菜館,哪能叱吒立辦?兄弟這
就想起這裡和盛家橋近在咫尺,兩位盛賢侄又非外人,只好命宋堂主前來,打擾盛賢侄
昆仲了。」
    盛氏兄弟,連說不敢。
    接著千面怪俠倪汝霖,也把自己一行經過,大略說了一遍。
    大家雖然已知白石山並不是白衣教巢穴,他們也只是臨時住在那裡罷了,但何以白
衣教主姐妹,會忽然捨了敵人,匆匆忙忙的帶著綠衣侍衛,離開白石山地去?
    無影人魔夏侯律以「散功丹」詭稱「無形蠱」解藥,給師叔嘉摩尊者和嘉擅尊者服
用,他原想等兩位師叔失去武功之後,劫持枯佛嘉摩,逼他說出「陰魔經」武學,再行
離去。
    哪知嘉檀尊者久在中原武林行動,江湖經驗,甚是老到在運功之時,居然命天龍八
部在蓬外守護。。
    要知天龍八部,乃是天龍寺第二代弟子中挑選出來的高手,每人各得掌門人特別傳
授魔教中一種厲害武功。
    夏侯律暗暗盤算,如論單打獨鬥,他們固然全非自己對手,但如果聯手合擊,自己
武功再高,也斷難接得下來,再過半個時辰,等他們發現兩位師叔中毒,只怕就無法脫
身。
    因此他只好放棄原來計劃,乘天龍八部替兩也師叔護法之際,悄悄走出茅蓬,乘船
離開姥山。他原是城府極深之人。在船上,早已籌思熟慮,想好今後行止;因為兩位師
權線去武功之後,魔教對自己的威脅,總算解除,僅憑天龍八部弟子,料想也奈何不得
自己。
    第一個構成威脅的,當然是白衣教,但這一點,自己並不在意,因為白衣教中除教
主一人之外,其餘如金衣護衛,和綠衣侍衛等人,論武功和自己只在伯仲之間,可能還
在自己之下。他們似乎只仗「無形蠱」脅迫敵人,而且目前已和江湖上許多一等一的高
手,結下樑子。
    這些人因身中無藥可解的毒蠱而俯首屈服,當然白衣教的聲勢,就可無敵天下。如
果這些人不甘屈服,白衣教就難保不敗,如今「無形蠱」的解藥,落到自己手上,正好
趁機拉攏,以為己助。
    第二個足為自己威脅的,就輪到南嶽門下的那個姓陸的小子,他不但得到白衣劍侶
金玉雙奇的藏寶,武功之高,大非昔比,而且還有龍門幫主陸地神龍程元規、千手儒俠
史南溪、和厲山雙煞等人相助,聲勢也非同小可。
    但自己如能說動狼奇裡、郝公玄、和華山、崆峒兩派,實力就不在白衣教和龍門幫
之下。
    未出茅廬三分鼎!
    夏侯律分析武林形勢,覺得自己這次重入江湖,不但並未孤獨無助,而且前途如錦,
他這一決定,抱著滿懷的雄心,按照計劃行事。
    這是離開姥山的第三天中午,夏侯津經過臨難關,覺得腹中飢餓,順便走進路旁一
家飯館。這裡雖然只是一個集鎮,但因正在官道邊上,行旅客商必經之路,這家飯館,
倒也生意興隆。
    夏侯律步上樓梯,向四下略一展望,只覺接上也有六成座頭,差不多全是商賈模樣
的人!
    在首角落中,坐著一個灰衣老嫗,和一個小姑娘,那老嫗背身而立,沒瞧清面貌,
小姑娘有十四五歲,頭流雙辮,生得眉清目秀,穿著一身紫紅衣衫,黑白分明的雙目,
烏溜溜的甚是靈活。
    當下也並未在意,獨自找了一個臨窗的位子坐下,等堂倌過來要了酒菜,便向窗外
閒眺。
    哪知目光甫動,忽然發現西首大路上,正有一簇人如飛而來。
    這一簇人,不但身上一律穿著白色長袍,而且腳下速度驚人,從自己發現他們,不
過眨眼工夫,便已到了樓下,再一轉眼已由樓前經過,朝東而去!
    夏侯律目光何等犀利,雖只一瞥之間,業已瞧清,那身穿白袍的,共計七人,前四
後三,簇擁著一輛四圍油篷密封的兩輪小車,步履如飛,絕塵而去!
    他發現了這輛小車,心頭不期一怔!
    因為那輛小車,竟然和他師弟賽孫臏令狐宣平日坐的,形式極相近似,而且四面密
封瞧不清車中坐的究系何人?
    他知道這位師弟,精通奇門遁甲之學,自己幾次找到,都未得逞,因此,在石鼓山
會被自己搖搖一指,就送了性命,心中始終感到懷疑,那天晚上,他雖曾開墳檢查,躺
在泥中的明明是令狐宣本人,他還是有點放心不下。
    此刻驟然瞧到這輛小車,更覺事有可疑,難道令狐宣當真未死,他已被白衣教籠絡
去了?果真如此,他投入白衣教,以他所學,不僅白衣教如虎添翼,而且也是自己的心
腹大患!
    只是白衣教的人,自己差不多全都見過,但從沒見過這七個人,尤其白衣教除了教
生之外,沒有一個身穿白衣之人。那麼這七個白衣人又是什麼路數呢?光瞧他們那種腳
程、武功之高,已非普通江湖人能及。
    心念閃電掠過,他發現這輛可疑小車,哪裡還有心情吃喝,雖然憑自己的飛行之術,
足可追得上他們,還是放心不下,倏地站起身來!
    就在他起身之際,目光一瞥,發現在首角落上的灰衣老嫗和那個小女孩,不知何時,
早已走了,桌上還留著一綻銀子,想是走得甚是匆忙。
    「大爺,你的酒菜來了!」
    那夥計手上托著木盤,送來酒菜,眼看夏侯津站起身來,似有要走模樣,連忙陪笑
招呼。
    夏侯律道:「不用了,我立時要走。」
    話聲出口,身如一縷黑影,一閃而逝。
    那夥計聲音入耳,陡覺眼前一花,那個客人頓失所在,一時只當白日見鬼,驚得大
叫一聲,手上托著的酒菜,全都砸了個稀爛。
    卻說夏侯律閃出酒樓,一路朝東追去,他看出七個白衣人的武功不弱,是以不敢太
過逼近,只是遠遠尾隨而行。
    傍晚時分,趕到嘉山,只見他們已擁著那輛小車,走進大街一家三界客棧。
    夏侯律暗暗冷嘿一聲,返身在一條橫街上找了一家客店落腳,吃過晚餐,便自擁被
而睡。
    三更過後,悄悄打開後窗,宛如一縷輕煙般飄身上房,正欲縱起,忽然聽到左側房
中,似有兩人說話,聲音並不陌生!
    夏侯律耳朵何等靈異,略一住足,只聽一個說道:「楊兄說得不錯,冉無天那盆朱
果,據說已被兩個從沒在江湖露面的怪老頭搶走,得手之後,兩人同時跌落懸崖,屍骨
無存。既然近日江湖盛傳,白衣教『終身蠱』並非無藥可救,而解藥只有兩個丫頭身上
才有,咱們說不得只好冒險一試。」
    另一個聲音陰森,低笑道:「如憑武功,不是兄弟洩氣,合咱們五人,只怕仍非那
兩個丫頭之敵,兄弟之意,不如
    他說到這裡,忽然住口!
    夏侯律聽得一怔,繼而又是一喜,這兩人不是華山派掌門人東門子良和白衣崆峒楊
開源是誰?
    原來他們剛從赤焰山回來,聽口氣,好像火德星君冉無天那棵朱果,被人搶走,而
且到手之後又跌下懸崖,那麼普天之下能解毒蠱的,除了白衣教主姐妹兩人身邊的解藥,
已別無解蠱之藥。
    自己從那小丫頭身上取來的九粒解藥,當真奇貨可居,尤其他們兩人,正是自己要
找之人,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居然會在這裡遇上。
    心中想著,只聽東門子良的聲音又道:「楊兄機智過人,想必另有良策?兄弟洗耳
恭聽。」
    楊開源道:「好說,好說,兄弟之意,這兩個丫頭,既是白長春的女兒,白長春當
年創立白骨教,並沒聽到他擅長毒蠱,而這種毒蠱,卻出於雲貴南人,其中尤以金花仙
娘,號稱蠱神,兄弟認為這兩個丫頭,可能與金花仙娘有什麼淵源,咱們還有三個月時
光,不如正本清源,先去一趟雲貴苗區,看看金花仙娘是否傳有後人,再作道理。」
    東門子良喜道:「楊兄高見極是,沙兄領導黔幫,雄霸雲貴,咱們有他協助,想必
很快就可查出金花仙娘下落。」
    白衣崆峒楊開源只哼一聲,並沒作答。
    夏侯律因兩人既和自己同在一家客店落腳,自然不會責夜離開,自己此刻尚有要事
待辦,這就不再耽擱,施展「木石遁形」身法,縱身掠起,有如怪鳥凌空,橫越過兩條
小街,三界客棧業已在望!
    夜色幽黑之中,除了門前一盞大燈籠,還在燭火搖晃之外,所有的人,敢請全已入
了睡鄉,不見一絲燈光。
    夏侯律略一展望,騰身直撲後院,但當他身形堪堪撲起,瞥見右側忽然飛起一大一
小兩條人影,劃空而來!
    要知夏侯律身擅魔教「木石遁形」身法,此種身法,不僅飛行神速,而且還可藉附
近樹林木石,隱形遁跡,雖在白天,但一樣可隱斂身形,武功稍遜之人,根本無法看得
清楚,他「無影人魔」的外號,就是由此而來。
    此刻正當黑夜,自然更不易被人發覺,他一眼瞧到兩條人影,飛掠而來,業已騰空
縱起的身子,修然收勢,一閃隱入暗處!側目瞧去,那兩條人影一個起落,飛落右側屋
面,一點之勢,又立即長身而起,朝後進投去。
    身法之快,疾如閃電,但夏侯律在濛濛夜色之下,仍然看清楚了,那正是中午在酒
樓上見到過的灰衣老娘和小女孩。心中甚覺奇怪,這一老一小兩人,看去武功極高,難
道也是衝著那輛小車中的人來的?
    心念轉動,也就跟著朝後院飛去!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等夏侯律翻過屋脊,那一大一小兩條人影,業已不見,心頭不
期一怔,莫非她們已隱入暗瞰不成?
    因為對面一排上房,中間一間,窗上還有燈火,其餘幾間,雖然燈火已熄,但也不
見有什麼動靜,顯然她們並沒有奔近房去。
    夏侯律原是城府極深之八,既已發現另有旁人找來,哪肯貿然露出形跡,身形一偏,
同時隱入左首一角暗影之處。
    遙遙瞧去,只覺後院一排房屋,好像已全被包下,沒有其他旅客,尤其中間那間房
屋,燈光未熄,算來該是那輛神秘小車的主人所住!
    他一想到神秘小車,登時聯想到師弟賽孫臏令狐宣!
    嘿,普天之下,也只有師弟一人,是自己唯一的對手,也是自己唯一的心腹大患,
此人不除,自己即使雄霸天下,也終難安枕!
    他兩道陰森目光,不禁凝注著窗前,一眨不眨!
    四周萬籟俱寂,聽不到一點聲息,連方才瞧到的那一老一小兩人,自從投入後院,
也始終沒有現身。
    這情形,如果換了旁人,早就沉不住氣,但夏侯律為人生性陰沉,心機極深,隱住
暗角裡絲毫不急,好像根本就沒有這回事一般,只是兩隻眼睛,盯著中間一間,絲毫不
肯放過。
    突然,中間那間房中,傳出一陣輕微的車輪轉動之聲!
    夏侯律心頭猛地一緊,只見紙窗上隱隱現出一個人的上半截身形,敢情那人身子不
能行動,是以坐在那輛小車之上!
    憑藉車輪轉動,推近窗下,從桌上取過茶杯,呷了口茶抬頭望望窗外,口中發出一
聲低沉的笑聲。
    那笑聲,不知是得意之笑?還是嘿然冷笑?因為笑得極為低沉,陰森森的,使人有
悚然之感!
    夏侯律乍睹窗上人影,全身不期一震,暗暗叫了聲:「是他,果然是他!」他幾乎
忍不住就要朝那人撲去。
    但就在此時,只聽「刷」「刷」兩聲,微風颯然,五條人影,疾隼如鷹,橫空而來,
同時飛落簷前!
    前面兩人才一撲近窗下,後面三條人影,立即各自散開,圍在隊前,竟似掩護前面
兩人行動。
    夏侯律目光一瞥,業已看清前面兩人,道家裝束的是華山派掌門人東門子良,一身
白衣的是白衣崆峒楊開源。
    後面三人,一個是東門子良的師弟仙人掌左浩,另外兩人,卻是楊開源的師弟崆峒
二蕭蕭佐、蕭佑!
    夏侯律瞧得暗暗奇怪,他們來這裡作什?
    東門子良身形一落,立即面對中間那間房子打了個稽首,朗朗笑道:「崆峒楊開源,
華山東門子良,風聞神君路過此地,特地拜訪。」
    「神君?」屋中那人莫非不是令狐宣?他坐在小車之上,身形不能行動,這,如果
不是師弟,又是誰呢?
    這一瞬之間,窗上人影,早已消失不見,房中一片寂然,沒人答話,好像東門子良
的話聲,根本就沒有聽到!
    不,房中分明有人、,他不回答東門子良,似乎意存蔑視,根本不屑理會。
    這樣過了半晌,東門子良上身微俯,單掌當胸,還是作出稽首模樣,白衣崆峒楊開
源面對紙窗,靜靜的站在他邊上,也沒作聲。
    他人掌左浩和崆峒二蕭,依然分站階前,凜然戒備。
    又過了一會,房中還是圓無人聲,東門子良只先前交待過一遍,就沒再說話,楊開
源和身後三人,也只是原式立著,好像在等待對方回答。
    夏侯律隱身左廂屋脊陰暗之處,只是注意著房中動靜,同時想起那一老一小,可能
也在暗中覷伺。
    幾方面的人,都在等待著情勢演變!
    但眼前的情形,卻像冰凍住了,誰也沒有作聲,誰也不肯貿然出現,而已經在階前
現身的人,卻只是各自凝立,不言不動!
    漸漸,夏侯律發覺情形有點不對,因為眼看東門子良和白衣峽們等人,經過好一會
工夫,還是那個樣子紋風不動。
    這就令人可疑,華山太白神劍,和白衣崆峒兩人,以一派掌門身份前來,照說發言
之後,對方即使沒有作聲,也該把來意再說上一遍。
    如果主人仍不理會,既然率眾而來,必有目的,那麼就該有第二步行動才對,哪有
始終站著不動,呆如水雞之理?
    那麼,他們是著了人家的道?
    果然如此,除了在東門子良發言之際,五個人同時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制住,
就別無解釋。
    但憑這五個人的武功,江湖上該說勝得過他們的,為數也已不多,又有誰能夠這樣
絲毫不動聲色,把他們一齊制住呢?
    不,自從他們現身之後,自己也一直注意著,即使他們一時大意,被人施了手腳,
但如何瞞得過自己眼睛?
    這下可把身負魔教陰功奇絕武學的夏侯律,瞧得疑竇叢生,心頭不勝凜駭,數十年
來,像這般古怪之事,當真還是第一次遇上!
    就在他驚疑之際,只聽房中那人朗朗一笑,高聲道:「朋友來了這許多時光,還當
老夫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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