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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 古橋秀之 ]【某一天,炸彈從天而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能天使(四級)

輕小說吾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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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17:42:28 |只看該作者
  這時……
  「火浦……」
  叫住她的竟然是意外的伏兵.相撲力士——土屋。
  「幹嘛,死肥豬!」
  火浦回過頭,嘴尖舌利又冷酷無情地撂下罵人的難聽話。要是一般人挨這一罵早就哭著逃之天天了,可是土屋什麼都沒說,只是在自己的側腹指了兩、三下(好像是指口舌之劍刺中了那裏)。
  「火浦……」
  土屋又再一次平靜的叫她。不知道他是生氣還是覺得悲哀,從他那一團滿足肥肉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任何表情。
  「妳剛剛說的那些話,應該是金子本人,或是受金子所托的人才有資格說的吧。火浦,妳跟這件事又沒有任何關係,妳說話的立場有點奇怪。」
  咕嚕地吞了口口水的火浦一時語塞。
  「再說,日渡都已翟稅她有在反省了,我想再繼續苛責她對誰都沒有好處。這件事也跟水裏同學沒有任何關係,妳不應該出手打她。」
  哦……周圍發出了感歎的聲音。
  真是說得一針見血啊!
  這真是意外的發現,沒想到一向沉默的胖子,會講出這麼有分量、具說服力的話來。
  但是,就算說的很有道理,也並不表示誰都說得通、誰都能聽得下去。
  「什……什麼嘛,你不也跟跟件事沒有關係嗎?你怎麼能夠隨便偷聽別人說話,你這只偷聽豬。」
  火浦把矛頭轉向土屋——但罵他是「偷聽豬」也太過分了吧!現在整個箭頭已經轉向了,這話聽起來已經變成是存心找碴了。
  火浦應該也感覺到整個氛圍的不對勁吧……
  「死肥豬!死肥豬!你去死啦!」
  火浦像個小學生一樣,任性地丟下這幾句話之後就飛奔出去,那一天就再也沒回教室了。


  隔天,星期四。


  我一到學校,一大早就在教室裏看到水裏靜在跟一個沒見過的女同學說話。
  「對不起,直一的很對不起!」
  那個女生頻頻點著頭道歉,看起來很素淨的樣子,仔細一看,原來是沒化妝的火浦。淡淡的眉毛,我還以為是誰呢!
  我心想,要是再給她什麼刺激的話,一定會吃不完兜著走,我輕手輕腳的從旁邊溜過去,突然火浦用她那清瘦且無精打采的臉往我這裏看:
  「……啊,早啊,木崎。」
  「咦?啊……原來是日渡啊!」
  也就是說,她是繼昨天附身在水裏身上之後,今天又附身到火浦身上了。所以,今天是特地來跟水裏道歉的。她還真是忙碌啊!
  「不會啦!我真的沒關係。妳看,我不是好好的沒事嗎?」
  水裏安慰著火浦,但白皙的膾頰上還留著昨天挨打的淡淡痕跡,雖說反正之後會消掉。
  「啊……對了,等一下我幫妳化妝。化妝品都放在書包裏了吧?小彩,妳很重視妳的眉毛,要是沒化妝這樣到處走動的話,到時候妳又要對我發飆了。」
  「她還真是麻煩耶!」
  我如此說道。
  「因為,小彩是個很積極的人啊!」
  這次變成水裏開始幫火浦說話了……
  「像昨天的事啊……那是因為小彩很喜歡金子的關係。所以,只要是跟金子有關的事,她都會很拚命。」
  「——不過說起來,水裏還真是受了無妄之災啊!明明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中途插了話,
  「那可說不定喔!」
  離我的位子有些距離的土屋遼平插話進來:
  「我想,大概就因為是水裏的關係,所以才會挨了那記耳光。」
  「啥……?」
  「為什麼這麼說呢?火浦跟水裏兩個很要好啊!」
  「是啊,平常是這樣沒錯,但只要一扯上金子的時候,感情可就變冷淡了喔!」
  「啊……」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什麼事情,水裏發出了小小的聲音。
  「唔……那也就是說……是怎麼回事呢?」
  聽我這麼問,土屋就對著日渡說道:
  「日渡,妳昨天會附身在水裏身上,是為了要對前一天造成金子摔跤的事去跟他道歉吧?」
  日渡回應:「嗯……其實也沒有啊,要附身在誰身上也不是我自己能選擇的。」
  「搞不好妳只是自己沒發現而已,其實,每當有重要事情發生的時候,妳都會選擇比較好做事的人附身喔。比如像今天,妳不就附身在火浦身上了嗎?」
  「嗯……或許有這個可能。」
  我繼續問道:
  「那為什麼要找水裏去跟金子道歉呢?」
  「大概是因為金子喜歡像水裏這種文靜的女孩子,由她來表達,印象分數會比較高啊!」
  「……對喔——」
  日渡擊掌表示認同:
  「聽你這麼一說,或許真的是這樣也說不定。」
  「火浦從以前就對這件事情有感覺了,她的內心其實早就存有嫉妒之意,偏偏又礙于她跟水裏是好朋友,所以不好找她吵架。其實她早就抱持著那種混亂吃醋的心情了……而日渡正好附身到水裏身上,就恰巧給了她一個毆打水裏的藉口,所以她才會出手。」
  「哦……」
  「當然,金子跟火浦都沒有清楚的意識到這件事,但我想剛剛所講的話應該是正確的吧。」
  「唔……原來如此啊!」
  日渡好像更認同這個說法了。
  「去察覺這種事情不就是妳該做的事嗎?」
  說完之後,我拍拍自己的後腦杓重新面向土屋:
  「不過,土屋啊……沒想到你這麼胖,感受力竟然這麼敏銳。」
  「這跟胖瘦沒什麼關係吧!」
  土屋一邊摩擦著側腹,一邊有點不服氣的回應:
  「是你們太遲鈍了。」
  「是啊……」
  水裏雙手抓起日渡——應該說是火浦的手,露出有點尷尬的表情笑了笑:
  「我……我之前怎麼都沒注意到這點呢!小彩,對不起!」
  「唔……就算我們察覺到了,但只要火浦連自己都不確定是怎麼想的話,還是會發生同樣的事情吧。」土屋這麼說道。
  「不確定是怎麼想的……?」
  「這就好像在說,要她明白表示出到底是要選擇戀情呢?還是友情吧?」日渡這麼說。
  「可是,偏偏又不明白金子真正的心意,所以,根本不知道要選哪一邊嘛!」
  「嗯……問題是該由誰來點明這件事,是吧?」
  「可是,依她那個人的個性,人家隨便說一下她就會鬧彆扭。應該說,誰要是對她說穿了這件事就一定會跟她吵起來,說了只是自找麻煩罷了。」
  「我覺得我吃點虧也沒什麼關係……」
  水裏這麼說。
  「就算妳說了,也只會傷害妳跟火浦之間的友情,我想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說的也是。」
  「我們乾脆就把金子和水裏送做堆吧,這樣火浦不就死心了嗎?」
  日渡說出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接著水裏露出困惑的表情說道:
  「可是,我雖然覺得金子很酷、很帥氣,不過,其實也並沒有真的很喜歡他啊!」
  「這樣就沒戲唱了。」
  嗯……大家都兩手抱胸這麼想著。
  這時候,
  「嗨,大家早!」
  當事人之一的金子和臣,剛做完晨間練習走進教室:
  「你們在聊些什麼?」
  金子望向圍成一團的我們,一看到日渡就露出「咦?她是誰?」的表情,等到他察覺出那是沒化妝的火浦時,一時嚇得往後直退。
  因為不知道會發生什麼狀況而害怕,這也實在是無可奈何的事。
  「你的腳,還好吧?」
  「咦……還好。」
  金子終於發現那是日渡了:
  「我的腳沒事,妳不用太在意。」
  他把右腳在地上叩叩敲了兩下,又再次盯著那張臉看:
  「嗯……其實,火浦的臉蛋長得還不錯嘛,幹嘛老是要化個大濃妝呢!」
  嗯——所有的人又再次兩手抱胸,似乎想到了什麼……
  「咦……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


  然後……
  在之後的研討中,土屋提出的計畫——也不算是什麼大計畫啦——其實只是簡單的想法。
  就是打算在隔天對火浦這麼說:


  「金子說:『火浦還是素顏比較好看』喔。」


  換句話說,也就是要讓火浦選擇到底是要為了金子而改走素淨路線呢?還是堅持自己理想中的眉毛——迫使她從中作出選擇。
  「其實選哪一個都沒關係。重要的是火浦要能夠接受,並且去走自己所選擇的路線。」
  土屋似乎很瞭解其中用意地解說著。
  問題是,去對火浦說這件事的人,一定會被火浦怨恨。關於這點,要能擔任起這個角色的……不用說,自然就是日渡囉。
  再怎麼說,整件事情都是因她而起,不但如此——當她附身在火浦身上時,當天竟然沒有畫眉毛就出現了,而且還被金子看見她沒化妝的樣子(以火浦的法則來說),這是多麼不可原諒的失態行為啊!不管是哪一件事,都足以讓火浦痛恨到極點。
  但是,這裏又出現了另一個新問題。
  要找誰來讓日渡附身呢?
  要能連日渡的問題也一起解決,而且不會有立場衝突的人,才能扮演好盡可能把前面那些)聽起來,絕對不是很美妙的事情輕易說出口的角色——
  「咦……我?不會吧?」
  看到我的反應,土屋、日渡還有水裏他們都認真地點了點頭。
  啥啊……搞了半天原來是指我。


  「欽——原來當時你們是在商量這種事啊!」
  月本沙耶一邊剪開敷布的袋子一邊笑著:
  「我也好想摻一腳,好像很好玩耶!」
  「我才不覺得有什麼好玩的。」
  然後我摩擦著左邊的臉頰。
  「啊……對不起!」
  月本忍著笑,伸手輕輕地在我臉頰的紗布上碰了一下:
  「說的也是,要說事情的源頭,應該算是我引起的……」
  之後,星期四的晚上洗完澡睡了覺,起床之後(對我來說)插進了空白的一天度過了,緊接著來到了星期六——
  不知怎麼地,我的臉痛到不行。
  我照鏡子一看,左邊臉頰腫得就像是剛打完拳擊賽的拳擊手一樣。
  一大早我就沖去找土屋,問他星期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對不起,事情跟我們預料的完全不一樣。」
  土屋說完後,就把視線挪開了。
  當初的預測是「大不了就像水裏一樣,被打一巴掌嘛……」但據說結果卻演變成挨了拳頭,而且還是一記厲害的右勾拳,一拳打在日渡——也就是我的臉上——我被一拳擊倒在地。
  「她打水裏的時候,算是手下留情了……」
  真是的,不要事後才來說這種廢話。
  「木崎,對不起!」
  水裏老老實實地向我道歉,可是,站在後面的火浦卻一副「我可沒有錯喔!」的表情,一句道歉的話也沒說。
  而什麼都不知道的金子,
  「啊……木崎,你的臉怎麼了?」
  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這麼說著。
  ——順帶一提,火浦彩華還是跟以前一樣每天畫著眉毛,顯見在她心目中的優先順位,眉毛的地位還是要比金子來得高吧。另一方面,受到學校眾所期待的中距離賽跑菁英-金子和臣,後來在八百公尺比賽中跑出了自己的最佳紀錄,獲得關東大賽的出賽權,雖然如此,但他本人卻不知道自己已經敗在眉毛之下了。
  眉毛的事就暫且不提了。
  而那天,眾所矚目的日渡,打從一早點了好幾次名,卻都不見她的蹤影。那傢伙不可能會生病缺席吧——


  等到放學後,我的臉還是很痛,所以就到保健室去換藥。
  因為保健老師不在,陪我來的月本幫我準備好了紗布。
  我是坐在圓椅子上說話的時候被打的。
  「……我想,我不應該被打的。」
  仔細想一想,金子腳受傷、水裏被打耳光、我挨了一拳——這幾天被日渡附身的人,一個接著一個連續倒楣遭殃。
  「那傢伙是瘟神嗎?」
  「好了啦,她本人又沒有惡意。」月本笑了笑:
  「對了,今天日渡都沒有出現耶,不知道她怎麼了?」
  「我猜那傢伙大概是怕我念她,所以躲起來了吧.」
  「哈哈,搞不好是這樣喔。」
  「呿!對其他人都會好好地道歉,就我連聲招呼也沒有……」
  月本露出微妙的表情邊笑邊說:
  「我在猜,她大概是喜歡你喔。」
  「……咦?妳在說什麼啊……太唐突了吧!」
  「日渡雖然平常是那副德性,不過,只要物件是碰到你,她就顯得很撒嬌的樣子。」
  嗯……是這樣嗎?
  我雙手交叉喃喃自語:
  「嗯……可是她那個樣子,就算是喜歡我的話……」
  「你的意思我瞭解啦,可是你並不討厭她,對吧?你們不是還常在一起聊天嗎?」
  「雖然是不討厭啦,可是,她有時候實在是讓人很頭痛。」
  「那就表示她很信賴你啊!」
  月本把手伸向我的臉頰:
  「要撕下來囉。」
  「痛…痛痛啊!」
  紗布被慢慢撕下來後,月本看著我的臉頰說:
  「哇……怎麼這麼嚴重啊!」
  我回說:「妳看,很嚴重吧!」
  「好,在我換新紗布之前——把臉轉向那邊。」
  「嗯?」
  我乖乖聽話把臉轉過去的臉頰上,怎麼有點溫暖的感覺:
  「痛……痛啊……咦?」
  月本竊竊笑著:
  「好了,符咒下好啦!」
  說著,她用食指指向自己的嘴唇。
  「唔……啊?」
  「啊……如果是不痛的地方就更有感覺了吧?」
  「咦……呃……不痛的地方……啊!妳是日渡嗎?」
  「嗯……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月本(?)臉上邊露出令人難以理解的笑容,邊拿掉眼鏡。
  「等等……等等……等一下!」
  我一邊想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邊用右手擋著月本(?):
  「妳……妳快回答我!這可是很重要的大事!是非常重要的大事!」
  <完>
  世界並不美麗,但也因此美麗無比。
  — The world is not beautiful,Therefore,it is. —

能天使(四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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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17:42: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節課的加賀圓

仔細想一想,上課中的教室,其實是個很奇妙的空間。
  三十多個學生一直坐在教室裏,傻呼呼的面向黑板,就像是個小劇場……可是,前面的講臺上又不會出現什麼好玩的東西,該怎麼說呢……應該說比較像是在飛機,或是新幹線那種大型交通工具裏面的座位吧。就算上課時,為了打發時間做別的事,也沒辦法離開座位,只能面對著前面,然後統一被送往某個地方似的——
  三年二班的導師是教古文的志村老師:
  「換句話說,所有的年輕人必須要面對未來勇往直前才行。就算我的課不是很有趣,諸位也必須從書本中親自去擷取人生的糧食。」
  雖然這些稀奇古怪的格言,聽起來只是讓人覺得既八股又好笑,不過,我卻暗自認為這或許意外地隱藏著某些含意也說不定。
  事實上,上課時如果不面向前面聽課的話,那段時間好像也可以另外做些什麼事吧?而所謂「做些什麼事」,就可以替換上課內容了。
  ——我在上課的時候一邊想著這樣的事情,卻不是看著黑板的方向,而是呆呆的望著窗戶外面。
  我的座位是在教室最後面靠窗的位置,因為校舍配置的關係,中午前是曬不到太陽的。對面那棟大樓看過去也只是一大片黑漆漆的牆壁而已,其實並沒有什麼有趣的風景,但因為背景是陰暗的,所以窗戶的玻璃上會微微映照出我自己的臉,這倒是有一點好玩。如果以剛才說的交通工具來形容的話,有點像是在看夜班蒸氣火車窗戶的感覺。不對,其實我也還沒坐過「蒸氣火車」呢!
  有一天,我跟往常一樣還是望向窗外——
  「蒸氣火車的窗戶」裏,她突然出現了。
  長長的頭髮,是個素未謀面的女孩的側臉。因為膚色非常白皙,所以看起來更像是浮現在玻璃當中似的。
  我嚇了一跳!因為這不過僅一公尺不到的距離,她的臉卻出現在原本應該是映照出我的臉的地方。
  「噢!」
  我突然從座位上跳起來而摔了一跤。我很討厭看到妖精,很可怕的。
  「您田同學,你怎麼了?」
  講臺上的志村老師如此問道。順便一提,我是姓林田,不是您田,老師。
  「……啊,沒事,沒什麼事。」
  我對周圍嘿嘿地回應,並回到座位上重新坐好。
  教室裏的同學們都呵呵笑著,似乎沒有人注意到窗外的景象。搞不好,只有我一個人才看得到這種現象。
  小小的騷動結束後又繼續開始上課了,我深呼吸三次,然後瞄了瞄窗外。
  那時,「窗女」妖精用可怕的面孔瞪了回來:
  「你……看見……了——!」
  她大聲叫出來,並大把地抓住自己兩邊的長頭髮像歌舞伎一樣,頭部轉來轉去,我嚇到都快哭出來了,幸好我沒有哭出來——
  仔細一看,對面那個教室也跟我們的教室很像(教室長得應該都是一個樣子吧),而對面坐在同我這個位置的座位上的女孩,好像並沒有看到剛剛這邊教室所發生的騷動,她正用自動鉛筆的尾端邊敲著自己的下唇,邊專心看著黑板(對面教室的)。仔細看過去,她還一副滿有書卷味的感覺,挺可愛的。
  我就這樣一直盯著她看,她好像不太開心似的面對著前方黑板直皺著眉頭,怪獸般的表情,還邊用下唇頂著自動鉛筆的尾端壓動著自動鉛筆。她那呆呆笨笨的樣子我也很喜歡耶!
  因為覺得很有意思,所以我繼續觀察下去,突然,她將自動鉛筆頂在自己的臉上把頭轉過來看向我這邊,下一瞬間,她就嚇得全身跳起來,從椅子上摔下去了。
  雖然透過窗戶並不能看得很清楚,不過,看得出來對面的教室已經笑成一團了。
  她趕緊慌張站起來面向前方,頭低低的說了兩三句話後(大概吧),又坐回座位上了。
  接著,她深呼吸三次後瞥向我這邊。
  我不經意低下頭來。或許對妖精可能有些失禮,但要是惹毛妖精遭到惡果的話,那可是很可怕呢!
  然後——
  那女孩也膽怯的向我這邊微微點頭致意。
  「唔,呃……」
  我想開口對她說話,但話到嘴邊就停住了。我要是一個人面對著窗戶說話,不管怎麼樣都是一件有夠奇怪的事,再說,聲音也傳不到對面的教室吧。
  就這樣,我們彼此都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各自面對著前方坐好……不過,老實說,心裏還是滿在意。
  我半是好奇半是警戒的,斜眼偷瞄著窗外。
  對方也跟我一樣正在偷瞄我這裏。
  ——這麼看來,她應該就不是妖精囉?
  我試探性的笑著對她打招呼,她也像是放心的笑了一下,輕輕地對我揮了揮小手。我也對飛她揮揮手回禮,就這樣,我們彼此對望揮手揮了五秒鐘。
  因為光揮手實在沒什麼意思,我就把臉轉到反方向,把自己的嘴弄成怪獸的模樣,下嘴唇夾著自動鉛筆,在她探起身的那一瞬間,轉頭望回去。
  噗嗤!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笑了!她笑了!
  依據我的經驗,這種手法的重點就在於時間點的拿捏,只要能夠掌控到這個要領,就算是沒什麼意思的笑點也能夠讓人笑出來。如果能像現在一樣,先營造一點緊張氣氛的話,那就更妙了。
  接著,我用兩支自動鉛筆,再次搞笑給抬起頭來的她看。
  結果,她趴在桌子上,忍著笑直顫抖著。
  既然這樣,那就乾脆玩到底吧。我再拿出一支自動鉛筆,不,是兩支,上唇跟鼻子中間再放一支——
  「……你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做什麼啊?」
  志村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我的後面,拿教科書敲了我的腦袋。
  「咦?沒……沒有啦……」
  自動鉛筆從我的臉上啪啦啪啦地掉到書桌上,我含糊其辭的指向窗戶:
  「窗戶——咦?」
  如同蒸氣火車窗戶的玻璃裏,卻只映照出我指著窗戶的樣子。
  「窗戶怎麼了嗎?」
  「窗……窗戶就像是鏡子,很好玩嘛……」
  這時的我完全像個傻蛋一樣,我又再次被班上同學笑了。


  ——真是奇怪……
  下課之後,我正歪著頭納悶著……
  「剛剛老師為什麼要生氣啊?」
  是我們班上的三村祥惠在跟我說話。
  「咦?」
  我沒有抬頭看她,只是檢查窗戶的玻璃。但是,微暗的窗戶上也只是映照出一臉不高興的我的臉。
  「吶,你是不是看到什麼好玩的東西了?」
  三村從我後面探頭窺視著窗戶。在玻璃的黑暗中,雪白地浮現出三村寬廣的額頭。
  她把臉湊了過來。
  「別這樣,很熱耶!」
  說著,我就躲開了。
  「——咦?這裏有美少女耶……」
  「咦?」
  當我把臉拾起來時,三村雙手托著臉頰,邊抿著嘴(故做「美少女狀」)邊用眼睛笑著。白癡啊,這個大額頭女生。
  就這樣,即使是下課時間,或是到了第四節的上課時間,「她」都沒有再出現過。時間終於來到下午,當光線投射進窗戶後,玻璃窗上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嗯……是我看錯了嗎?


  雖然我這麼想著,不過,隔天她又出現了。
  跟昨天一樣,是在上午的第三節課,大約十一點前。
  當我把臉轉向窗外時,我們四目相對,彼此都嚇了一跳!但因為雙方都是第二次經驗了,所以這次沒有從椅子上摔下去。
  (唔……妳好——)
  我向她點了頭致意,她也點頭回應我。
  (……)
  (……)
  我斜對著她的方向,彼此對看了三秒鐘。
  ——啊,對了!
  我在世界史的筆記簿上大大地寫上我的名字,然後豎起筆記本讓她看。

  林田京一

  我比了比上面的字再指著自己的鼻子,她馬上瞭解我的意思猛點頭,她拿出一張活頁紙,開始在上面寫下她的名字。
  她像是拿出色筆輕快的寫著藝術字一樣。其實,也用不著這麼講究嘛!
  經過將近一分鐘的時間,她終於把活頁紙豎起來了。
  [加賀圓](注:原書裏的字是有如鏡子般相反的,這裏用括弧標注)
  嗯……字是相反的,看的有點吃力……是「加賀」嗎?
  (加賀圓)


  她看著我嘴巴的動作,猛力點了點頭,然後憋著笑。
  嗯,又前進了一步。接下來,該問她什麼呢——不過,現在這究竟是什麼樣的狀況啊?
  ——唔……這扇窗戶,難道跟日本的某一間教室連接著嗎?


  高中生?


  為了確認一下,我在筆記本上這麼寫著,然後圓猛點頭後,豎起三根手指頭。
  高三?那跟我同年紀嘛!
  接著……
  (妳不是妖精吧?)←這點很重要。
  或是……
  (這扇窗戶到底怎麼了?)
  本來是想問這些的,可是如果要問這麼複雜的事情,總覺得會變成比手劃腳地把話說得亂七八糟的,怕沒辦法把意思傳達清楚讓她知道。
  對面窗戶的圓也歪著頭露出詫異的表情。哎喲,可惡!真讓人不耐煩!聽不到聲音還真是不方便溝通啊!
  於是——
  圓也跟我一樣露出焦急的表情,不過,好像突然間想到什麼似的表情。
  然後,把一隻手露出大拇指跟小指握成一個形狀,在耳朵邊輕輕晃了一下。
  啊……我好像在哪支電視廣告上看過這個動作?是「電話」的手勢。
  原來如此啊,打電話真是個好方法。比較容易溝通。我從胸前的口袋裏拿出手機,在臉的旁邊晃一晃給她看。雖然學校會關掉電源,但一到午休時間我可以偷偷試著打手機看看。
  圓又點了一下頭,再次比了「電話」的手勢,然後兩手各豎起三根手指頭,手背面向著我這邊,在胸前對碰了一下。
  嗯……什麼意思啊?
  當我歪頭思索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光影的關係,圓的影像開始逐漸模糊起來,然後就消失了。
  接著,只剩下我一臉詫異的表情映照在像鏡子一樣的窗戶裏。
  「喂——!」
  在那之後的休息時間,我去找了三村祥惠:
  「妳好像有個會手語的親戚在當義工還是什麼的,對吧?」
  「嗯?是啊,那是我小學時候就過世的阿姨。」
  「唔……這就有點差別了……我還以為妳也會呢……」
  「嗯——簡單的我會一點。」
  「喔,那……這是什麼意思?」
  我兩手各伸出三根手指,往胸前碰了碰;我把加賀圓最後比的那個動作重複一遍給她看。
  「嗯……是『電話號碼』吧?」
  三村邊模仿這個動作邊這麼說,然後比出「電話」跟手指在胸前互碰的手勢……
  「這樣比就是『電話號碼』。」
  「啊……就是這樣,謝啦!」
  「『謝謝』是這樣。」
  三村在自己的左手手背上碰了一下,然後把大拇指彎曲,其他四隻手指伸直作出刀般的形狀立在臉的前面:
  「怎麼回事啊,你怎麼突然想學手語呢?」
  「沒有啦,謝了。」
  雖然不是什麼自豪的事,但是我對於幫助他人,或者是對世間做些有益的事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我用「謝謝」的手勢在三村的額頭上拍了一下,然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然後又到了隔一天的第三節課。
  這是我的假設,大概這扇窗戶的玻璃跟別的教室連接著,而且只有在十一點前那數十秒的時間而已。
  我只能有效地利用這有限的時間,因此,不管是不是上課中,我一直凝視著那扇窗戶。
  終於上在背景的影子到達一定濃度之後,原本映照在玻璃上的我,就會慢慢地置換成那個女孩子了。
  ——來了。
  加賀圓眼我一樣一直看著這邊。我看著她,然後豎起事先準備好的紙貼在窗戶上。
  TEL:090—※※※※—※※※※


  大概經過半秒鐘,圓似乎瞭解我的意思。她看著我寫的紙,用手邊準備好的粗簽字筆把號碼抄在活頁紙上。
  有時她會把臉湊在玻璃上,大概是因為數字是相反的,所以不容易看得懂的關係吧!感覺她像是有點費神地抄完之後,這次為了讓我閱讀,她開始寫下大大的電話號碼給我看。這就是她的電話號碼啊!
  就在我剛抄完她寫出來的電話號碼時,時間也恰巧結束了。
  我看見她的臉上露出笑意,邊在手背上碰了一下比出「謝謝」的手勢。很好,太好了。


  等到上完那節課之後,我迫不及待試著撥那個電話號碼。搞不好對方還在上課,不過嘛,總會進入語音信箱還是什麼的吧。
  可是——
  『您撥的號碼是空號,請查明後再撥。』
  ……咦?
  就算打不通,一般也是『您撥的號碼,現在收不到訊號,請稍後再撥』這類的回應啊!
  我只好等到放學後再回家打打看囉,可是,結果還是一樣。
  嗯……會是我抄錯號碼了嗎?
  還是……她隨便寫了個電話號碼給我呢……應該不會吧,可是,她也沒有打電話給我……該不會是,她不喜歡我啊?
  算了啦,下次再問她好了。如果對方沒這個意思那就算了,我總不能太強求吧——雖然我是這麼想,但是,總覺得有點沮喪。


  然俊,又到了隔天的第三節課。
  一看到她的時候,她就是比著「電話」的手勢,然後歪著頭手指輕輕貼在臉頰上。
  我雖然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不過,她是不是也在表示「電話打不通」的意思呢?
  接著,她用手指著我,再一次歪著頭。
  ——啊?嗯……
  我比了個亂七八糟的手勢回答她:
  (我也一樣。)
  (打過電話了嗎?)
  (不行耶!)
  看到手勢的圓用手托著下巴開始陷入沉思。雖然很浪費時間,不過,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然後——
  她在紙上寫了些字讓我看。

  [你學校,在哪里?]

  ——咦?
  (這個……)
  我回答:

  東京

  不知道手機的天線有沒有正常運作。
  ……然後,加賀圓搖了搖頭,把剛剛寫的「在哪里?」劃線塗掉,在下面加寫了幾個字。

  [你學校,在哪里?的校名]

  嗯?問這麼區域性的問題……啊,如果能知道學校,就能查出位址,還可以多知道一點資訊,好!

  都立 清陵一高

  ——唔……「陵」的筆劃太多可能看不清楚。
  這麼想的我,在字的旁邊寫上拼音「SEIRYOU」,沒想到她也很快亮出——

  [東京都立 清陵一高]

  奇怪?
  就算是抄我的,也沒這麼快吧——這麼說來,我們彼此是在剛剛同時寫下的囉?
  我歪著頭,她也敲了敲自己的鼻子,面向這裏點了點頭。她的意思是「我也是」嗎……那這麼說,她跟我是同學校同年級囉?
  圓似乎很有把握的樣子向我點了點頭,接著豎起食指,指了指手腕上的手錶——今天時間就到此為止了。
  世界並不美麗,但也因此美麗無比。
  — The world is not beautiful,Therefore,it is. —

能天使(四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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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在指「手錶」?
  還是指「時間」呢?
  她是在告訴我「時間到了」嗎?
  ——她最後的那個動作到底是表示什麼意思呢?我實在搞不清楚。不過,暫且不管了——原來如此啊,她是在這個學校的別間教室裏,因為光的反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映照到這裏的現象。
  仔細想一想,這的確也不是不可能的吧!該怎麼說呢,應該說通常第一個反應就會先連想到這點吧。
  加賀圓就在這所學校裏。
  因為是其他班級的女學生,也不知道這個女生到底怎麼樣(再說,那個女孩看起來也不像是個很顯眼的女孩),於是我跟三村打聽了一下:
  「唔……我們學校三年級的女生……」
  「嗯?」
  「會比手語,又有一點可愛,有這種女生嗎?」
  「咦?啊……該不會是……」
  「喔,妳知道啊?」
  當我本能地將身體傾向她時,三村指著自己的鼻子:
  「我嗎?」
  「怎麼可能!」
  我打了她額頭一下。
  「好痛……」
  「啊,對了。她姓加賀,叫作加賀圓……妳認識嗎?」
  「加賀……?好像聽說過,又好像沒聽過……啊,對了。」
  「喔,想起來啦!」
  「我家親戚中,有一個阿姨就姓加賀。」
  「那根本一點關係都沒有嘛!」
  我又打了她額頭兩下。
  「很痛耶……真是的。」
  三村撫摸著她的額頭:
  「既然知道名字,那去查一下通訊錄不就得了嗎?」
  「啊,說的也對。沒想到妳還挺聰明的嘛!」
  放學後,我到教職員室,去找志村老師:
  「老師,對不起,請問有在校生的通訊錄嗎?」
  老師聽了之後,把放在書架上的通訊錄小冊子拿了出來:
  「你要通訊錄做什麼?」
  「沒有啦,我只是想知道一個姓加賀的女生在哪個班級。」
  接著,志村老師露出詫異的神色:
  「……有這麼個女生嗎?」
  「咦……有吧……」
  為了避免遺漏,我把其他學年的通訊錄也都找了一遍,但就是沒找到加賀圓這個名字。
  嗯——怎麼會這樣呢?
  又到了隔一天的第三節課。
  我心裏想著先問她「手錶」是指什麼意思,但加賀不管窗戶是否已經連結上了,就用事先準備好的活頁紙貼在窗戶上給我看。

  [三年二班 加賀圓
  一九九九學年度
  東京都立 清陵第一高中]

  ——奇怪?「三年二班」就是我們班啊——咦……一九九九學年度」?
  當我左思右想的時候,圓指了指手腕上的手錶,又把手指向我這邊,然後歪著頭。
  ——她是要我告訴她「這裏」的「時間」嗎?
  我指著我自己的手錶,然後在她剛才寫的「一九九九學年度」的旁邊用手指劃上旁線。
  ——我這裏是「幾年」嗎?嗯……
  我在手邊的筆記本上寫下:

  2005年

  然後又寫了:

  3-2 林田

  圓看了之後,雖然只露出一下下驚訝的表情,但好像馬上就明白狀況了。
  她再一次指了指身邊那張紙寫的「一九九九學年度」,接著指著自己的鼻子。
  嗯——也就是說……
  加賀圓跟我一樣,是這所學校裏三年二班的學生。
  只不過,是一九九九年的學生。
  一九九九年。那是上個世紀了。以年號來算的話,是平成十一年。
  ……
  ……
  ……
  我發呆了大約五秒鐘。
  想必圓在上次的連系之後,已經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了。可是,這對我來說,卻是個意外的打擊。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六年前,那是什麼時候啊?
  我還在念小學耶!講話還是個小孩模樣,穿著短褲跑來跑去呢!
  那個時候,她就已經在這間學校裏讀書了?
  嗯——
  實在太神了,我們彼此進行著超越時空的通聯。
  正當我沉浸在感慨之中的時候,圓振筆在活頁紙上寫著,表情顯得有些奇妙。

  [恐怖大王,真的降臨了嗎?(豎:法國預言家:諾斯卓達瑪斯(Michael Nostradamus,1503-1566)以古法文寫下千首預言式四行詩。在一首詩中他清楚寫下:「一九九九年七月,恐怖大王從天而降。」諾氏專家對此詩的解讀,都指向此乃諾氏所預見的世界末日。))

  恐怖——噗!
  我稍稍噗嗤地笑了一下。
  ——是曾經有過這件事!
  還記得小學的時候,當時學校老師比我還更在意這件事,我笑得要死。原來,加賀圓此時是活在那個時代啊!
  看到我這個樣子,她慌張地收起活頁紙,把那張紙藏到其他紙下麵,感覺就像是在說「剛剛,當我什麼也沒說」似的。對不起,我不經意地笑了,不好意思啦!


  就這樣,在那段日子裏,每當第三節課的上課時間一到,跟一九九九年的加賀圓溝通就成了我的例行公事。
  順便說明,我們之間的對話基本上,都是用肢體語言和寫在紙上來表達的,也混雜了像以前比過的「電話號碼」還有「謝謝」,這些簡單的單字或是打招呼的手語。
  比如說,每天一見面的時候,拳頭會舉到臉旁上下晃動,然後兩手的食指像是比「勾勾」的手勢成對彎曲成鉤形:這就是手語的「早安」。
  我想問她——
  (為什麼要學手語?)
  我這麼問她。
  (沒什麼啦,只是興趣。)
  她回答。
  假日,她好像都會到手語社團去幫忙,將來想拿保育士還有手語翻譯的證照。哇……好厲害喔!
  這些事就暫且不談了——
  (宇多田光,還流行嗎?)
  (嗯——我也不清楚最近怎麼樣。不過,前不久才剛結婚。)
  (騙人……)
  像這些,
  (AIBO好可愛喔!)
  (現在進化成機器人了(咦!那是ASIMO,是不同公司的?啊!管他的。))
  (哇——好像SF電影喔!)
  或是……
  (動物占卜,玩過嗎?)
  (噗嗤!是曾經流行過這些啦……啊,抱歉。)
  都是閒聊這些有的沒的,我們一起度過這數十秒的時間。
  因為上課中不能做太大的肢體動作,時間也很有限,即使不能完整表達複雜或較困難的事情,不過,在這樣的局限之中思考著「明天要跟她聊些什麼呢?」倒也是很開心的事。
  但是……後來,我這麼想……
  既然這樣,那我們倒不如利用這種現象來做些有意義的事吧……
  於是……
  (那我把像是賽馬的號碼告訴妳,要是中獎了,就分我一半。)
  我這麼表示。
  (這不是違反規則!)
  她很生氣的如此表達:
  (像這種事,前提是大家必須都在平等的機會下才公平啊!)
  嗯——該說她了不起嗎……她還真是正直啊!我想,她將來應該會當義工還是什麼之類的吧(這算是偏見嗎?)。
  我看她好像陷入了沉思……
  (嗯……我們以後不要再像這樣聊天了。)
  她這麼表示。
  (咦……為什麼?)
  (我其實不應該知道太多未來的事情……再說上課聽講時,老是看著窗外也不太好吧.)
  哇,說的真對!
  雖然是正確的言論——
  但是,我還是稍微猶豫了一下:
  (姑且不論其他人……一旦在這裏跟妳停止聊天之後,那麼這一輩子再也不會有機會溝通了吧。)
  不管怎樣,我跟她之間的連接點,一天之內就只有這短短數十秒隔著窗戶溝通的時間。
  接著,
  (其他人不也一樣嗎?)
  加賀用很認真的表情這麼回答我:
  (學校畢業之後還會繼續見面的朋友,本來就不是那麼多吧?現在分散在各個班級的人,這輩子也幾乎沒機會再說話了。)
  (話是沒錯啦——班上其他不怎麼來往的同學不再見面也就算了,可是,就這樣跟妳切斷連系,實在很捨不得。)
  (唔……謝謝你。)
  加賀的表情有些緩和了:
  (可是,我們本來就不應該相遇見面的,太過堅持是不行的!電話會搭不上線,不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嗯……說的也是。)
  (一定不會錯的。來,向前看吧!轉向前吧!)


  ……就這樣,我們停止了隔窗溝通這件事。
  之後,只要一到第三節課的十一點前,我們只在瞬間四目相對,無言的互相道「早安」之後,就各自看著黑板的方向。
  打招呼的時候,她總是笑咪咪,似乎並不討厭我,但有時候我想逗她笑時,她卻又一點都不配合,根本不看我這邊。或許就像她之前所說的一樣,「我們根本就無緣」。
  可是,這樣也太不近人情了。
  可是……話也不能這麼說啦!某一天——就在學期結業式的前一天的放學後,我到教職員室去借閱放在角落置物櫃裏的舊畢業生紀念冊,想對照一下加賀的樣子。或許可以找到她的位址吧,至少,也該去偷偷看一下她現在到底過得怎麼樣……我這樣,會不會像是什麼跟蹤狂啊,不過,我也想藉這個機會,確認一下是不是跟她有緣。
  
 

  平成十一學年度三年二班的那一頁中,確實找到了加賀圓的照片。她的身影,比透過微暗玻璃看的時候還要更加鮮明生動。
  咦——奇怪?
  一整列並排的藍底大頭照,就像是身分證照片似的拘謹的表情中,只有她的照片像是用快照貼上去的,露出自然的笑容。
  另外,以校舍為背景的學生集合照裏,卻始終找不到她的身影,而是用一張剪貼的半身照片浮貼著。
  「老師,我想請問一下有關加賀同學的事——」
  我抓住志村老師想問關於她的事情。
  可是,志村老師卻說他是三年前才調任到本校來的,所以之前的事他並不清楚。因此他幫我找來了蓄著鬍子的學級主任。
  「啊……有什麼事嗎?」
  「對不起,請問這位同學在拍照當天感冒請假了嗎?」
  鬍子主任看了看紀念冊:
  「喔,加賀啊……有這麼個學生嗎……?」
  好像不記得了。
  就在這個時候,
  「林田,怎麼了?」
  其他沒事的老師像看熱鬧一樣湊過來。
  「加賀……?」
  「啊,對了。就是她嘛……」
  「啊……」
  咦,什麼……怎麼回事啊?
  「這個學生……已經那個了——」
  有位老師臉上露出奇妙的表情如此說道:
  「她在那年暑假的時候過世了。」
  ……咦?
  「是啊,好像是在海裏發生意外……」
  「是在放暑假沒多久的時候……」
  「她是個很用功的學生,還推甄上大學呢……」
  咦……咦……咦——這麼說她是妖精囉!
  ——不對……不對!
  出現在窗戶裏的,是一九九九年上學期還沒有過世的加賀圓。那就應該不是地縛靈才對。大概吧!
  可是,這麼說來……
  她下個月就會變成那樣囉……!


  (注意!注意!有重要事情!)
  就在隔天的第三節課——也就是上學期最後的課外輔導時間,我邊聽著志村老師在前面分發通知單的聲音,邊用力大幅度地揮動著雙手想引起加賀圓的注意。
  因為老師正在講關於「海邊意外事故」的事情,如果她有到海水浴場或是去臨海學校的計畫,得趕快阻止她才行。
  可是,
  (今年海邊——)
  當我揮動雙手想說明時,加賀瞥見了我,但是卻揮了揮手表示不要吵,然後面對黑板。
  (喂——看我這裏啊,喂!)
  事情變成這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對面並不是真正連結的空間,既然連聲音都無法傳遞,那就更不可能伸出手去拍她的肩膀。我現在能夠做的,就只有不斷地揮動著我的手,至少希望能讓她注意到我非比尋常的囂張氣勢。
  但是她直到現在,雖然在視野的彼端可以瞄到我,卻堅決當作沒看見。
  ——這可糟了。
  今天放學後就要進入暑假了,我沒有別的方法可以聯絡上加賀。
  在只剩下五到十秒左右的時間裏,我一定要告訴她「今年不要到海邊去」要不然她就——
  「……急死我了!」
  我在臉上夾了三支自動鉛筆,兩手拿著筆記本,像只章魚一樣不斷地用力誇張的搖擺想引起加賀的注意。可是,不知道她是不是以為我「又在裝白癡了」?加賀始終面向對面。
  不要這樣!拜託!看我這裏!
  ——就在這個時候,
  「林田,你到底在做什麼啊?」
  已經走到我背後的志村老師,拿起點名簿敲了我的頭。
  ——我現在有重要的事情,等一下再說啦!
  我轉身看了志村老師之後,又轉回去面向窗戶企圖繼續引起加賀的注意。
  接著——
  「年輕人……」
  「……咦?」
  「年輕人!要向前看!」
  志村老師用奇怪的聲調這麼說著,並抓住我的頭跟雙手。
  「年輕人!要向前看!」
  「好……好痛……痛啊!」
  就在教室裏大家哈哈笑成一團當中,志村老師細細的手腕就宛如妖怪賦予力量似的,死命地把我的頭硬扭向黑板的方向。
  老師,我知道這麼做是不對的!可是,現在可是非常時期啊——
  這時,不知道是否被我這邊異常的景象給吸引,加賀終於從窗戶的對面轉過來望向我。
  我竭盡全力地把頭轉過去,拚命地做出大動作的手語,
  (海邊!不行!)
  就在這一瞬間,隔窗溝通的時間到了,只剩下身體扭曲的我映照在漆黑的窗戶玻璃上。


  ——那天回家的路上,我拖著沉重的腳步,陷入思考當中。
  最後那個訊息……不知道有沒有確實傳達清楚讓她明白呢?
  隔窗溝通究竟能不能夠改變未來呢?
  無論如何,我能做的,在剛剛課外輔導課的時間裏已盡力去做了。而結果,也不是現在就能知道。
  那就要等到新學期開學後,看加賀還會不會出現在那個座位上了。
  可是,要是她不再出現的話……
  當我想到此的時候——
  滴哩哩哩……我的手機響了。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寬額女三村祥惠。
  「——咦,什麼……手語社團?」
  我回問她……
  『是啊!』
  三村回答我。
  『我跟我阿姨說「我們班上有人想學手語」之後,我阿姨說「一定要找你來」。』
  「什麼?」
  我用力且厭惡地回答。
  我最不會應付義工或自治會這種人。該說會讓人喘不過氣來呢?還是會讓人熱到發暈呢?
  「我才不去咧!麻煩死了——再說妳阿姨,不是已經死了嗎?」
  『你怎麼隨便咒人家親戚死啊!反正我都已經答應了,你好歹也露個臉吧。我在學校不是也教過你一些了嗎?』
  ——不知道是拜託我,還是硬要我領情,三村一直死纏著我,隔天是暑假的第一天,我只好參加那個社團了。
  剛才提到的這個社團,是在假日時借用公民館的會議室所進行的團體活動。
  會議室入口處豎立的板子上寫著——

  「Maimu」手語社  人數:十人  社長:加賀小姐

  ——列印的告示牌上,用透明膠帶貼著這樣的文字。
  ……加賀?
  正當我詫異的時候,三村打開門探頭進入室內叫著:
  「小阿姨,我帶我班上的同學來了!」
  「小阿姨……?」
  「啊……我沒告訴你吧?小阿姨雖然是我阿姨,不過很年輕喔!只比我大六歲而已。」
  三村回過頭來對我這麼說,然後露出賊賊的笑容:
  「而且,還是個大美女喔!」
  ……大她六歲的「小阿姨」?
  我回頭轉過身:
  「我看,我還是回去好了。」
  「啥……為什麼?」
  「不是啦……突然叫我來,我心裏還沒準備好嘛……」
  「什麼啊……人都已經來了還突然說要走。」
  「妳別管,快放手啦!」
  正當我們在走廊上拉拉扯扯的時候,入口的門打開了。
  「你們怎麼了?歡迎光臨,請進!」
  從會議室裏走出一位大約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
  沒化什麼妝,長長的頭髮綁成馬尾樣,穿著牛仔褲,打扮很隨便,可是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很有內在涵養及端莊的氣質,給人一種素淨典雅的印象。
  該怎麼說呢?就是一副很可靠的大人模樣。
  而且,長得很漂亮……同時,容貌還保留了少女時代的神韻。
  「啊……我……我……」
  不由得被她的氣勢所壓倒的我鞠了個躬,就跑出去了。
  「啊……搞什麼啊!林田!」
  就在我跑離三村大約十公尺左右的距離時,
  滴哩哩哩哩……我的手機響了。
  「唔……啊……你好?」
  我有點恐慌的拿出手機接聽。
  然後——
  『電話,終於接通了。』
  「呃……?」
  當我回過頭一看,「小阿姨」右手聽著電話,左手的食指彎成「勾勾」的形狀,正對著我微微笑著。
  <完>
  世界並不美麗,但也因此美麗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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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炸彈從天而降

從前,因為發生過大戰,很多人在這場戰爭中不幸死亡。
  這大約已經是六十年前的事了,以我現在的年紀來算,那可是大我四倍的陳年往事——也就是說,感覺就像是織田信長那種古時代或是暴龍時期一樣,是非常久遠以前的事情。
  原美智子,也差不多是一樣久遠以前的人了。
  只是,跟織田信長還有暴龍不一樣的是——她並不是博物館裏的展示品,而是一個此刻依然還有生命跡象、活生生的女孩。


  我所居住的地方有個和平公園,就在直徑兩百公尺的圓形區域內,曾經在戰爭中使用過而如今已經生銹的大炮,或是曾經遭受轟炸焚燒過的鐵柱,就這樣零星散落在樹木、水池和草坪之間。這些東西就好像是某位藝術家所創作的神奇作品,讓這個公園整體的感覺與其說是現代,倒不如說是某個時空交錯的連接點更為貼切。
  在公園中心的她,也是這些神奇的作品之一。
  這個站在高約一公尺、直徑兩公尺圓形「基台」上的女孩,穿著水手服跟紮腿褲,斜背著粗布制的背包;那身穿著裝扮已經不能說是土氣了,應該說更像是某個外國的民族服裝。
  她一隻腳自然地向前踏出,防空頭巾遮著她的後腦杓,同時以手遮著額頭看向正上方;六十年前是這樣,而現在……也是一樣。
  在國外,人們好像稱她為「琥珀少女」。
  原來如此,仔細凝視的話,會發現少女周圍的空間是從基台的邊緣垂直向上延伸,而且可以看見淡淡的彩虹色彩的輪廓。整體來說,她就像是被關在透明的玻璃柱裏。我覺得這種表現手法其實沒什麼意思,不過,確實也看得出幾分像是古代的昆蟲被封在琥珀裏的樣子。


  六十年前,在這裏投下了歷史上第一次使用的時空潮汐炸彈。
  所謂的時空潮汐炸彈會從地上五百公尺的位置,呈放射狀產生無光無聲的時間衝擊波,而當這個衝擊波撞擊到地面時,從爆炸中心算起,半徑一百公尺以內的人跟建築物將會在時間被連續撕裂的過程中瞬間分解,接著就只剩下像是盤子般光滑平整,空無一物的地面——聽說,大概就是這樣吧。不過,我其實也不是很能搞得懂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反正意思就是這種炸彈的威力十分驚人就對了。
  當然,遭受破壞的並不僅僅於此,在那周圍半徑十公里內的街道都被破壞殆盡,瓦礫堆積成山。在那決戰爭中喪生的人數,約為當時總人口數的十分之一,而光是這枚炸彈就造成了其中一成人數的死亡。
  ——只有她,居然存活下來了。
  也因此,人們才首次知道會有這種現象。據說,爆炸中心點所產生的巨大威力跟從地面反射上來的衝擊波相互抵銷,形成了一個時空間爆發的完全爆炸中心地——是一個在地面上半徑一公尺,高度五公尺圓柱狀的時波中立地帶——相對的,因為爆炸導致的巨大壓力從四面八方而來,使得時間的密度急遽凝縮,「固結」在一種時間非常難以流逝的狀態。
  而這樣的結果,讓爆炸後所形成的圓形地面正中央,幾乎變成了固體狀態,因此留下了時間性被固結的空氣與地面之間所形成的「柱子」。在那之後,人們把因為受到爆炸影響而被刨開的地面給填平,並蓋了這座公園。


  「柱子」的前方有個大約跟腰際一樣高的石台,上面刻著以下的說明——
  「——此人為原美智子(十五歲),這是她於一九四×年八月六日十一點五十九分,在時空潮汐炸彈投下的瞬間所保留的姿態,而且在時間被壓縮成以六十億分之一的流逝速度中存活了下來。她望向頭頂天空的姿態,彷佛是在祈禱世界和平。」
  前半篇讓我還有「嗯……原來如此」的感覺,但是後半部的說明——我就不這麼認同了。
  在原美智子過著所謂「六十億分之一時間速度的世界」中,從爆炸的瞬間開始才經過不到0.3秒。這根本連祈禱世界和平的時間都沒有,那只不過就是一眨眼的瞬間而已。
  事實上,她連周圍過了六十年的歲月……還有戰爭已經結束……以及炸彈從頭上掉下來的事都不知道。當時的她,應該只是很單純地抬頭仰望從上空飛過的轟炸機而已。六十年前是這樣,六十年後的今天也一樣。
  我想她大概就在仰望天空,同時突然發現周圍的聲音都消失的瞬間,看見了無雲的天空變成了既不是藍色也不是灰色的昏暗感覺吧!而對她來說,在這0.3秒間其實已經度過了六十年的春夏秋冬及二萬個晝夜,人的眼睛因為無法快速的捕捉,所以應該只能感覺到全部乘上平均值的「明亮度」而已吧。
  同樣的理由,環顧周圍的話,將會發現因為劇烈的震動,導致周邊的輪廓都呈現一片模糊,而她應該也可以看到一個接著一個聳立起來的灰色樹木跟建築物吧。她現在還是保持著向上看的姿態,飛散的頭髮也仍然跟當初一樣停在半空中。
  我想,當她在壓縮的時空中,終於能感受到周遭的不對勁,並且露出「咦?」疑惑的表情時,對我們來說,那可能已經是五十年或是一百年以後的事了。而當她因為環顧四周,看見灰色的異樣景象並且導致心中不安時,那只怕要到數百年以後了。此外當她想要起步走動,並且飛透過環視著自己眼前的一切,進而認知到週邊的空氣是以六十億倍的速度在律動著,並形成一圈無形的牆壁包圍著自己而驚慌失措時,那恐怕更是千年以後的事了——
  或許到了那個時候,科學已經非常進步了,很可能也已經可以找出將固結時間解凍的方法……咳!什麼「祈禱世界和平」?也不知道是誰寫的,別人的事就只會隨便瞎掰。
  如果曾經以她的立場仔細想一想的話,應該就不會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了。
  光是抬頭仰望天空,再回到原來視線的位置,卻已經是千年以後的世界了。當然,到那個時候,家人跟親友也都已經不在了,就連自己講的話是不是可以溝通也不得而知。
  僅有自己一人在那樣的世界裏。
  這不是很可憐嗎?


  ——如果我義憤填膺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應該會被取笑吧。
  所有的人都把原美智子當成是公園裏的擺飾一樣。要不然,就是把她看成是六十年前就已經在戰爭中死亡的人。
  ……唔,就算我們從出生之前到死亡之後為止,其實她都是個連動都不會動一下的人。與其說她是活著的人,或許該把她想成是化石這一類的還比較貼切也說不定。
  我之所以會這麼維護她,或許是因為受了爺爺的影響。
  爺爺是紀念公園的管理員,我在小學的時候經常逗留在公園管理員的宿舍裏,而放假的時候,我都是一整天跟在爺爺的屁股後面打轉。
  當時的我,就黏在需要花半天時間打掃公園的爺爺身邊,像只小狗一樣轉呀轉的,撿撿像是空瓶罐這些有的沒的,等到全部都整理過一遍之後,我們爺孫倆就會來到公園中央的「柱子」前,並且在長椅上坐下來邊喝麥茶邊休息。
  當我兩腳晃呀晃的抬頭看著爺爺的側臉時,爺爺則是直勾勾地仰望著站在基臺上的原美智子。而原美智子則是往上看向沒有人的天空——
  大家流傳著之所以會把「琥珀少女」形容成是神秘和平的象徵,是因為「她的姿勢很棒」。她站在高處仰望著天空,從地面上是看不到她的臉孔的。如果視線增高三成,就可以看得出來她是個美少女。
  不對不對,別亂說!
  就算從正面看她,也很可愛。
  這件事,是我和爺爺之間的秘密。這近十年來,想必應該是沒有其他人有機會好好看過她的臉吧。
  不過現在,也只剩下是我一個人的秘密了。
  意外的這是其他人不會知道的事,原來在封住原美智子的「柱子」頂端,其實有個透明的蓋子蓋著。最早的時候,那個蓋子是用玻璃做的,經過幾次更換之後,現在是用透明壓克力做成的蓋子,這都是為了防止有其他異物跑進去裏面。
  ——這是因為時間凝結而形成的「柱子」,側面雖然像金屬一樣硬梆梆的,但是,在正上方因為形成時的時間壓力的關係,在比較柔軟的週邊交接處與周圍(也就是我們這一邊)的空間因而銜接在一起。
  換句話說……這個「柱子」的上面,東西是可以進得去的。就像是透明的煙囪或是理化教室裏的量杯一樣。
  剛開始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我就在想,那還不簡單,就用繩子或是什麼的從上往下進入裏面把她吊出來不就得了?但是事情並沒有想像中這麼容易。下垂的繩子假設以一個小時一釐米的速度吊上來的話,那麼,以「柱子」裏面已經被壓縮的時間來換算,也已經是遠遠超過音速的超快速度了。人類的身體並無法承受這種速度壓力。即使如此,如果要花時間慢慢拉上來的話,以外面正常的時間來換算,那可得花上大約五百年的時間。結果,要不就是等科學發達的時候再說,要不就是至少花上個一百年,等想到比較好的方法再採取行動比較妥當。
  換句話說,在這個「水井」般的空間裏,比起肉眼所見是一直存在著巨大的時間深度,就算進得去,也不可能爬得上來,那個時空體已經形成這種結構了。
  總之,先蓋上蓋子再說。因為「柱子」的頂端有反彈力的關係,所以蓋子一定要有相當的重量,否則會被彈開。因為,比方說像球、大的冰雹或者是被風吹來的招牌之類的,也不見得就不會掉下去。萬一抬頭仰望的瞬間,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要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話,相信原美智子也會受不了吧!所以,蓋子一定要蓋。
  順帶一提,蓋子之所以會做成透明的,就是為了不要擋住原美智子的視線。
  也是基於同樣的理由,爺爺會架上梯子爬到「柱子」上面,就像擦地板一樣把蓋子的表面擦乾淨。爺爺每天爬上基台的透明蓋子,像爬在屋頂上一樣用抹布擦拭著。有時候,他也會停下來,窺看「柱子」裏面。
  有幾次我也一起跟著爬上去,從那個位置剛好可以跟原美智子正面相對。
  我從五公尺下方,爬上她像是用手遮在額頭上方以阻擋刺眼陽光的位置——剛好像是仰望著我這邊的女孩,表情流露出有些無所依靠的不安感。
  當然,她並不是真的在看我。她原本是在仰望著遙遠的天空。
  即使如此,我還是不自覺的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了幾十秒、幾分鐘。
  就在我這樣看著她的時候,我發現了一件事。
  從下面看的時候,因為角度的關係沒變法看得很清楚,她的手……不是原美智子遮著額頭的右手,而是壓在她胸前的左手裏,握著像是鏈子的金屬物品。
  如果是墜飾的話——又好像太大了……?
  我這麼說著……
  「啊……那個……是懷錶!」爺爺回答我。
  「懷錶?」
  懷抱的「懷」,手錶的「表」。我看過外國電影中,有錢人從懷裏拿出像是碼錶一樣圓圓的手錶,我那時候才明白為什麼要取這個名字。
  順便一提,那時候我的口袋裏會隨身帶著小型的雙眼望遠鏡。於是,我用望遠鏡看了一下,果然看見了小小的鐘錶刻度。
  懷錶的指針指著「十一點五十九分五十九秒」。
  ——一九四×年八月六日十一點五十九分五十九秒。
  這就是原美智子的「現在」。

 
  世界並不美麗,但也因此美麗無比。
  — The world is not beautiful,Therefore,it is. —

能天使(四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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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17:44:11 |只看該作者
在那之後沒多久的某個半夜裏,我拿著梯子一個人爬上了「柱子」。
  我從透明的蓋子上俯瞰原美智子。
  街燈的照射下,不同于白天籠罩著濃濃影子的她的臉,卻還是一副仰望著刺眼陽光的表情往上看,讓我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我在這裏看著她,但是她卻看不見我。
  我與她之間相距五公尺的高度,是一種奇妙的距離。
  仿佛就像是用雙眼望遠鏡看一樣,雖然立刻就能看見,但卻無法碰觸。
  感覺如此接近,卻又無限遙遠。
  就在我這麼想的時候,不知怎麼地,讓我覺得既無法靠近偏偏又不能離開,我就這樣一直凝視著原美智子的臉,凝視了幾分鐘……凝視了幾十分鐘。
  然後——
  突然間,下面有人用手電筒往我這邊照。
  是爺爺。
  雖然爺爺說他有時也會巡夜,但是,我想他其實是來看原美智子的吧。
  我還以為自己這麼隨隨便便爬上來會被爺爺罵呢!但沒想到爺爺只是拍拍我的背說:
  「美智子很可愛吧!」
  我忘了是在那件事情之前還是之後。
  當我知道爺爺居然認識原美智子,我真的是嚇了一大跳。
  因為爺爺是活在現代的人,而原美智子感覺像是古代的人。這就好像是「我跟織田信長居然會是朋友」一樣,我實在是太意外了。
  ——不過,仔細想一想,爺爺原本就是在這裏土生土長,而且是戰前出生的,就算認識她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對了!我忘記說一件事情了,爺爺是這地方上極少數道地道地的本地人。當年在炸彈投下的當天,因為外出幫家人的忙,所以逃過一劫。而戰後在經過一番努力之下,當上了很有地位的市議員,並且在城市複原計劃中擔任過重要的角色。
  雖然現在爺爺看起來只是個拿著掃帚在掃地的老人,不過,有時候會碰到我不認識的大人對我說:「你爺爺可是個了不起的人呢!」我想,爺爺以前一定真的是很不得了的人。
  在他退休之後,就成了這個紀念公園的管理員。不過,他像是半義工性質,或是因為興趣來擔任這個工作的。因為,在爺爺當年的具體作為之一,就是建設了這個公園,後來能成為公園的管理員,對他來說,就像是一種退休金的意義吧。
  順便提一下,在爺爺的孫子中,我是長得最像爺爺的,經常有人對我說:「你跟你爺爺年輕的時候長得還真像!」、「這孩子將來一定也會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雖然我到目前為止並沒有什麼真正的作為,但是,這些話聽起來還是讓人挺舒服的。
  不過,不記得曾經是在什麼時候了——
  「因為我長得很像爺爺,所以我將來一定要像爺爺一樣做個了不起的人!」
  我對爺爺這麼說……可是,爺爺卻表情微妙地回應我:
  「爺爺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喔。」
  然後拍了拍我的背:
  「你很有膽量,所以不會像爺爺一樣的。」
  當時的我,並不明白爺爺為什麼要這樣講。


  爺爺之所以會這麼說,大概是因為——我從小就有離家流浪的個性,常常一時興起,就會離家好幾天,然後又被帶回來。
  從我懂事開始,我就做過這種事了——我印象中最久遠的記憶,是在一個不知道哪里的派出所,等待爸爸媽媽來接我回家的情景——我想,這是我與生俱來的一種衝動天性吧!
  那次離家,我被前來接我回家的父母親狠狠的臭駡了一頓。但是,爸媽並沒有懲罰我,於是,我從離家流浪到隔壁村子,然後流浪到隔壁縣去,最後跑到越來越遠的都市,循序漸進延伸離家的距離。到了小學六年級暑假的時候,我竟然隻身跑到北海道去了,家人半開玩笑半警告的說:「下次就到國外去了。」
  順帶一提,我溜到北海道那一次,我爸媽嚇死了,罰我禁足了一個星期左右。不過,爺爺來看我的時候並沒有生氣,只是對我說:
  「旅行的感覺怎麼樣啊?」
  一聽到「旅行」這兩個字真是比什麼都滿足,我覺得好酷喔,接著我好像回答了什麼:
  「去的時候興致勃勃很興奮,不過,回來的時候就還好啦!」
  我想,當時應該是這麼說的吧。
  爺爺什麼都沒說,只是搔了搔我的頭。
  我得意忘形的補上一句:
  「我還要到更遠更遠的地方去!」
  我記得自己是這麼說的。


  在那之後,我常常會在半夜裏爬上公園的「柱子」。
  原美智子的形象,在我還是個小學生的印象裏,是「好漂亮的姊姊喔!」等到我上國中的時候,卻覺得她看起來比較小,是個可愛的女孩。
  我又用望遠鏡看她手上懷錶的時間,懷錶的指針依然指著「十一點五十九分五十九秒」。從我來這裏到此刻,對我來說,已過了好長的時間,但對她來說,卻連一秒鐘的時間都不到。
  換句話說,對原美智子而言,我們的世界是活在她眨眼之間,只是像影子一樣罷了。就算我一輩子都一直坐在這裏,也不曉得在她的視野裏,是否有那一瞬間我映入了她的眼簾?    還是說,只是像一點點的殘影一樣,晃一下就不見了呢——
  我持續想著這些超過理解範圍的事情,一直到巡夜的爺爺叫我為止,我不知道已經一直盯著她看了幾分鐘還是幾十分鐘了。
  不過現在——
  不要說是幾十分鐘了,任何時間,幾個小時,我都仍然持續凝視著原美智子。
  為什麼呢?因為爺爺已經不會來這裏叫我了。


  爺爺在上個月底過世。
  爺爺在工作的時候突然腳痛起來,健康狀況一下子就衰退大不如前,還因為感冒引起肺炎,一度以為身體有起色會好起來的,沒想到卻又突然惡化,然後就過世了。
  喪禮極為隆重盛大。
  不停送來各種大型的花籃,鎮上的知名人士也是一個接著一個來拈香祭拜,他們都盛讚爺爺生前的事蹟。例如沒看過像他這麼有責任感的人,或是說爺爺做事很明快果決,並且會持續追蹤辦妥各項任務,聽到的全都是各種讚揚……
  來祭拜的人看到我的臉之後,都說:「哇,你長得跟你爺爺好像啊!以後可有作為了。」我也聽了很多這些林林種種的說法——
  ——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沒弄清楚……
  我心裏忍不住想著。
  爺爺在退休前還在上班的時候,是個積極能幹的人這件事,雖然的確無庸置疑。不過,我總覺得對爺爺來說,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爺爺臨終的那一天,所有的親戚一同在病房裏陪伴著他,守著他咽下最後一口氣之前,爺爺說著不成聲的話……
  而聽得懂的人,大概就只有我一個吧——
  「——美智……」
  爺爺臨終說的就是這個名字……


  今晚——
  我從家中的壁櫥裏拿出防災用品組,並買了很多水跟巧克力塞進裏面,口袋裏則是放著瑞士折疊刀跟雙眼望遠鏡,再穿上厚重的衣服(雖然很熱,但還是勉強忍耐著),最後,穿上最耐操的鞋子。
  所有的東西部準備齊全後,我想著還需要再帶些什麼呢?其實,如果真要說該準備的東西還有哪些的話是說不完的。
  對於一千年以後的必備品,誰會知道究竟要準備些什麼東西啊?
  我走到公園正中央,拿出備用的梯子爬上去。
  雖然現在是半夜,可是樹上的蟬卻誤以為是白天而鳴叫著。
  現在「柱子」上的透明蓋子總是積著一層薄薄的灰塵。爺爺過世之後雖然來了新的管理員,不過,他是不會來清理這裏吧。
  我的手指印在沾染灰塵的圓蓋上,我抬起圓蓋推開。蓋子很大(比我的身體還要大),我失去平衡,梯子差點就快倒了。最後我總算用力站穩,並且把圓蓋推開了大約五十公分。
  我爬到半開的圓蓋上,在邊緣坐下來,然後把裝滿東西的背包從「柱子」的上端放下去。一開始稍微有些抗拒的阻力感,我用身體的重量輕輕往下推,背包開始慢慢沉了下去……就像是沉浸到透明果凍裏的感覺,手一放開就停止了。
  接下來,我把左右兩腳的腳尖伸進去。
  剛剛那種沉浸下去的觸感,開始向上傳遞到整個腳部——並逐漸延伸到身上。
  等到兩腳的膝蓋以下都沉進去之後,我兩手攀住蓋子邊緣半轉過身。用兩手支撐的身體,
  腰部以下已經逐漸沉浸到「柱子」裏了。
  接下來我抓住蓋子的邊緣,全身一鼓作氣向下壓,同時放手。
  我屏住呼吸是對的。凝結的空氣,讓我瞬間無法呼吸,
  然後,「加速」——


  ——他們兩人原本打算私奔的。
  在六十年前十五歲的男孩跟女孩,要比現在十五歲的年輕人成熟多了吧!發誓將來要永遠在一起的爺爺和原美智子,卻遭到雙方父母極力反對他們在一起。當時還是戰爭最激烈的時候,彼此都不知道周圍的狀況會演變成什麼樣子。
  他們兩個私奔了。
  私奔當天,爺爺去老家有生意上往來的客戶那裏收錢,原本打算拿著這些收回來的錢跟原美智子一起逃走的。當他們決定要私奔之後,爺爺就把他的懷錶給了美智子當作信物,也約定了會合的時間。
  一九四×年八月六日正午時分。
  但是,臨行前爺爺卻膽怯了。
  他需要一點時間思考,所以錯開原本的班車,搭上晚了一班的電車。
  結果,這樣反而救了爺爺一命——
  一九四×年八月六日十一點五十九分五十九秒。炸彈掉落到這裏,被夷為乎地成為廢墟的土地上,只留下美智子等待的姿態。
  如果爺爺依照約定時間抵達的話,或許他們兩人就會手牽著手被封在「柱子」裏面吧?或者是如果位置稍微偏離了一點,兩個人都早已灰飛煙滅了也說不定。
  ——我早該這麼做的。
  一直把這個想法放在心底的爺爺,在那之後活了六十年,然後死了。
  爺爺會重新建設這裏,並不是那種泛大眾的什麼為了大家的和平,或幸福之類的表面理由。而是為了安排好原美智子回來的場所。會把她擺設在公園的正中央,也是特地為了讓她可以看見人群,在百年之後,或是千年之後,可以向人伸手呼救。
  為此,爺爺才會比別人更加倍的努力工作,而有了這樣的結果。
  當然,爺爺這種生活的意義也是很值得讓人稱讚推崇,很了不起!
  ……但是,就在他做完他想做的事情之後,他的年紀也大了吧。又或者是期間新衍生出來的親友家人(我也是其中之一)讓他無法割捨也說不定。
  爺爺到最後都沒有勇氣跳進封存著原美智子的「柱子」裏。
  ——當然,那是爺爺自己本身的問題,由我代替他跳下去是完全不合情理的。
  我會踏上「旅程」,有我自己的理由。
  也就是——
  我想去這個距離明明很近卻又無限遙遠的地方。
  去見見我最心愛的爺爺他所最鍾愛的女子。
  我要告訴她爺爺到臨終,都還是一心只想著要「靠近」他們約定好的時間。
  同時,我也想更瞭解這個女孩。
  想知道她是用什麼聲音說話。
  臉上是什麼樣的笑容。
  以及她是用什麼樣的眼光來看我們這裏的呢——
  ——接著「加速」。
  瞬間,我停留在半空中,先是早上,然後又變成夜晚。
  而馬上又變成了清晨,立刻又轉為黑夜。
  早晨來了又變成夜晚,
  早晨來了又變成夜晚。
  早上、夜晚、
  早上、夜晚、
  早晚早晚早晚早晚——
  太陽以飛快的速度橫越頭上,東升又西落。
  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後來就像是追不上光影軌跡的老舊日光燈一樣閃爍著,最後變成連這種感覺都無法感覺到的一片灰色光影。
  無法判斷是以「天」為單位的流逝,接著是無法判斷是以「月」為單位所流逝的時空交錯。因為月有圓缺,整個明亮度就像脈搏跳動一樣變化著。接著連這種景象也開始加速,弄得人分不清楚狀況,而後是以「年」的速度飛快流逝著……時光整體的角度與份量配合著四季極速變化。緊接著,又以更快的速度——
  終於變成一片完全均勻的灰色光影,原本周遭朦朧模糊不清的景象,輪廓也漸漸清晰。
  在這一瞬間,外面的世界已經過了十幾年了吧?
  學校的同學、朋友們都已經是大人了吧?
  爸爸和媽媽都已經老了吧……說不定已經死了。
  灰色的光景中,沒見過的大樓建起又消失,變化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我已知的世界,在這瞬間,全部流逝消失殆盡。


  ——眼前只剩下一個女孩。
  仰望著天空的她,眼中看到我了,她睜大眼睛——


  「哇啊!」
  「好痛……」
  我在原美智子的面前摔個屁股著地。背包掉在身旁,她手中滑落的懷錶從我頭上掉下來。
  「哇……哇!」
  我下意識的接住懷錶,並抬頭看著她的臉。
  她還是瞪大了眼睛看向我這邊。
  跟她實際見到面的時候……首先我要這麼說,該這麼講——這些臺詞我起碼想了一打,可是卻在四目對望的瞬間全都派不上用場。
  這個女孩,正看著我。
  大約對看了五百年吧,我終於能開口說話了:
  「咿……咿……」
  不知道是不是我恐懼不安的樣子實在是太好笑了?她原本圓睜著的眼睛稍微瞇了起來。輕輕歪著頭,嘴角露出帶著好玩意味的微笑。然後……
  我手掌裏的懷錶,
  噠——的一聲,
  指針往前跳了一格。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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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17:44:41 |只看該作者

後記

  久違的讀者們,真的是久違了。從未見面的朋友,初次見面大家好。
  每次我都會這麼說,我是古橋。
  這本書是從『電擊hp』雜誌上連載的六個短篇,加上新稿的作品集結而成的短篇集。
  是以『普通的男孩子』遇見了『不可思議的女孩子』為大綱,接著就自由發揮了——以這樣的想法,前半段雖然花了很多心力,在各個篇幅中錯落零散地呈現,但後半段卻有著水到渠成、自然成「型」的感覺。雖然這種流程也挺有趣,不過,下次要著手寫類似題材的時候,把舞臺背景跟人物先固定的方法應該也不錯吧。
  老實說,這「下次」也不知道是五年後還是十年後——嘿,我可不是在開玩笑,到了我這個年紀,「十年後」已經是可以想見的範圍了。比起一路看著小孩子從國中生、高中生、大學、到社會人士這樣的轉變,進而忍不住感歎:「你們長得還真快啊!」還比較讓人驚訝呢!
  其實這次,我就在這一方面下了隱喻的章節題目。
  每一篇的概念如下圖所示——
 
 

  【稍微解說一下】
  上圖是表示各篇的男孩子(實心箭頭)和女孩子(空心箭頭)的時間的進度。

  從頭開始說明就是
  [停止]
  [倒轉]
  [迴圈]
  [長短差]
  [調換]
  [時間差]
  [飛越]
  也就是每一篇都是跟[時間]的彼岸花有關係。

  ——就是這種感覺,男孩們以普通的調調活著,而女孩們則是一路追趕到身邊,甚至是從眼前超越過去。
  如果說「每一篇的時間軸都不一樣」呢,這樣又會太像科幻的感覺了,其實也沒那麼誇張啦!總之,想要傳達給大家的意念,就是其實人都各自活在自已的時間裏。
  像這種事情,當大家還在學校念書的時候,可能想不透其中的意涵。不過,等到差不多三十歲左右的年紀,身邊的人開始出現調職改行、結婚、生子,或者是過世等各種狀況時,相信就能體會了。我最近開始有這樣的想法,覺得很有意思,所以就試著寫寫看了。

  我也覺得「短篇」這種形式很有意思。
  因為篇幅較短,不能「像這樣、像那樣、變成這樣……」長長的寫一大堆,所以,就只能簡要地呈現出想到的場景跟意境。特別是像這次主題連作的作品,嗯——就像是下雪天時,電視新聞淨是編輯一些「行人滑倒那瞬間」的畫面來播放,對吧?就是這樣,這就是它有意思的地方.
  咦……聽不懂在說什麼嗎?
  嗯……等你長大成人之後就會明白了。
  這次收錄的作品在連載期間,因為出版社人事異動,所以負責的編輯也換人了。之前的編輯是峰,我跟他合作已經七年了,他也是合作時間最久的編輯——不過,其實我們之間的緣分並不會因此就結束,倒是距離感有了些變化。沒想到因此讓我有了連作標題的靈感。
  峰,這段期間辛苦你了!接下來就要麻煩接任的佐藤了,今後還請多多指教!
  在這裏也要感謝幫我畫插畫的緋賀ゆかり老師,「每一次都要畫(樸實的)不一樣的新角色」不知道這樣的要求是不是很煩人。
  還有,跟出版流通往來的其他相關人員,以後也要繼續麻煩大家了,請多多指教!

  當然,也感謝閱讀本書的讀者們。
  期待我們下次見面的機會。
  那麼,再見囉!

  2005年七月
  世界並不美麗,但也因此美麗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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