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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湛清]緣來在一起[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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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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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21:04:1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緣來在一起 作者:湛清

女人都嫌他太過冷淡沈默,就像個愛情絕緣體,再多的熱情也化不了他冰冷的心。
但段沐樺,一個偶然邂逅的髮型設計師,卻令他一向平靜的心湖泛起漣漪。
她的一雙巧手恍若帶有魔力,輕輕揉捏,教他忘卻一切煩惱;
而她溫暖的笑靨,有種能讓人放鬆的特質,他喜歡和她說話,喜歡和她靠近。
他知道她隱密的心事,知道她戀慕自己的心意,他想跟她說──
「我不確定自己適不適合談感情,有沒有愛人的能力,如果妳不怕的話,我想跟妳試試看。」
他猜想她會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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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21:04:2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星期日的早晨,陽光從落地窗照進來,灑落了窗沿上爬藤植物的剪影,讓這個悠閒的空間有幾絲浪漫的詩意。

女子留著一頭柔順的直發,臉上帶著溫婉的笑容,手上拿著乾淨的抹布,趴在落地窗前賣力地擦拭著。

一個揚首撥去垂落額前的發絲,眼角因此捕捉到那個佇立在人行道上的頎長身影。

她見過那男人幾次,他都在對面的咖啡店前買咖啡。那個露天咖啡座與這家店隔著馬路相望,因著這片落地窗,他的身影總是毫無障礙的呈現在她眼底。

分不清楚是什麼特質吸引住她的目光,該說是那明明穿著西裝,雙手插進口袋微仰向天的姿態,透露出一種斯文之外的性格;還是他高大的身影撐起西裝的模樣,像個閱兵點將的將軍,總之

她的種種想像讓這個身影活潑化了。

這是她生活的樂趣。

她的秘密。

發愣間,那個斜倚街角的身影忽然向著她舉起手招呼,她愣了愣,正忍不住要揮動那握著抹布的手,回應他而咧開笑容時,就見眼角一個影子閃過。

一個窈窕的身影從她店門口走過,奔向馬路對面的他,投進他寬大的懷抱。

握著抹布的手緩緩滑下落地窗,一抹淡淡的失落讓她愣愣地注視著那一對。

然後濃密的眼睫揚起,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笑看自己的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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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21:04: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又是一個清新的早晨。

段沐樺手裏捧著一盆綠油油的盆栽,爬藤植物的葉子在陽光下閃耀著美麗的光芒。她站在路口等著過馬路,順便深吸了幾口氣。這裏是臺北市難得的一片淨土啊!

由於已經接近十點,早過了上班尖峰期,所以馬路上行人不多,車也不多。

這是個住辦合一的社區,新開發的區域規劃得相當好,寬廣的馬路、寬敞的人行道,新穎且設計都相當有味道的建築。露天的咖啡座、青翠的行道樹,在在都透露出悠閒的況味。詭異的是,這裏的
公司幾乎都是競爭激烈的高科技產業。

「又是可愛的天氣!」她等著燈號變綠,緩緩地步行過馬路,轉個彎,店門口就映入眼簾。

「小寶貝髮屋」幾個小巧的字嵌在門沿上,其上爬滿了綠色的爬藤植物。從店外看進去,日式的簡單裝潢給人有點夢幻的味道。

輕巧推開店門,門上的風鈴陣陣顫動,隨著響起清亮的旋律。

「早啊!」段沐樺迎頭給了一個溫婉的笑。

「沐樺,你真勤勞,這麼早就來,不是中午的班嗎?」同為設計師的同事美伶抬起頭來問。

「我想今天排休的人較多,早點來幫忙也好,再說有些植物也該整理了。」她放下手上的盆栽,走到後面拿出剪刀跟澆花的工具。

「今天是很多人排休,連助理都只剩兩個。」美伶歎口氣。「中午鐵定忙死了,恐怕我們也要幫忙洗頭。」

在這個住辦合一的社區內,利用午休來洗頭的客人還真下少。

「沒關係,這樣表示生意好啊!」沐樺將噴水器裝滿水,幫每株植物灑水兼洗葉子。

「真搞不清楚誰才是老闆!我們家的老闆每天都不管事,倒是你根本把店當家了。」美伶搖搖頭,覺得她真是太不像時下的女人了。

段沐樺在這裏不算是最資深的設計師,但是很多店裏的雜務都是她在經手,原本老闆要讓她當店長,她硬是推掉了。她寧願不多支薪地做著這些瑣碎的工作。

段沐樺只是抿著嘴笑笑,眉眼間染著淡淡的笑意。

「小芳跟多美還沒來嗎?」沐樺看看店裏冷清的樣子,除了她跟美伶兩個人,另外只有一個設計師在幫客人剪頭髮。

小芳跟多美也是她們店裏的助理,今天只有這兩個有班。

「小芳中午才會來吧!多美好像不太舒服,吃過早餐後一直跑廁所,現在八成還在裏面。」美伶說著,手上翻著一本雜誌。

沐樺聽到後眉心攏了攏。「我去瞧瞧。」

才走到後面通往洗手間的走道,多美那顆金黃色的頭顱就出現在眼前,她宛若一個老婦般,一手抱著肚子,一手攀著廁所的門,幽幽地「爬」了出來。

「多美!」沐樺過去扶起她。「要不要緊?」她看起來臉色真差!

「我……沒事!」多美蒼白的臉色在那頭金黃色頭髮映照下更顯枯萎。「可能是早上喝的牛奶不新鮮吧!」

「那你要不要去看醫生?前面兩條巷子不是有家診所嗎?」沐樺扶她坐下,發現她已經沒什麼力氣了。

「我……好吧!」多美皺著眉應道。

結果不到半小時,多美拎著一袋藥回來。

「醫生怎麼說?」沐樺跟美伶一起問。

多美哀怨地看她們兩個一眼。「還不是多休息,少吃東西之類的,應該是急性腸胃炎啦!」

「那你要不要回去休息?」沐樺心軟地說。


「可是……」人手不夠啊!美伶跟多美幾乎同時出聲,心裏所想的大約也是相同的。

「也只能這樣了,今天客人要洗頭就讓我跟小芳來吧!」沐樺笑笑。「你先去休息,明天一定要康復。」

多美看了看美伶,見她也點了點頭,只好接受人家的好意。「那幫我寫一下假單吧!謝謝你們了!」

沒多久多美收拾了東西回家休息去了,另外一個助理小芳也來上班了。幸好今天客人沒有很多,所以幾個設計師跟一個助理忙雖忙,但人手也還夠。

吹整完客人的頭髮,沐樺剛要喘口氣,門口的風鈴聲就響了起來。這個韻律很特別,讓風鈴的聲音宛若一小段旋律般飄蕩在室內。她不禁抬頭往門口看去--

O他!

她認得那套西裝。很少有男人能把黑色的西裝穿得如此性格,宛若知名晶牌BOSS的模特兒一樣,不僅有時尚感,更有屬於男人的性格味道。

「歡……歡迎光臨!」她愣了一愣,隨即朗聲說。

剛洗完一個客人頭髮的小芳急忙地要跑過來,沐樺卻跟她微一點頭,表示由她來即可。

「先生請坐,要洗頭還是剪發?」沐樺領著他坐在靠窗卻不會曬到太陽的位子坐下。

乘此機會她觀察了一下他的五官。

她見過他許多次,都是隔著馬路遠遠地看見,其實要不是這穿著西裝的身影太熟悉,她也不知是他。嚴格來說她不認識他,但或許是出於私心的好奇,也或許是出於他輕蹙的眉眼間那抹抑鬱,她有種

衝動想要幫他。

他的臉龐宛若岩石雕鑿的,看來有點冷漠,但是深邃得讓他多添幾分性格色彩。尤其是鼻樑上那副眼鏡拿下後,斯文盡斂,看來頗有侵略性。

「我需要修剪頭髮。」他仍然皺著眉,看著鏡子裏自己幾乎及肩的發,有幾分率性,但對上班族來說卻過於性格了。

要不是下午有個重要的客戶要見,他也不想花這個時間。嚴承禦對於自己還要去接觸客戶感到煩躁不已,不是他無法應付那些人,而是他寧可去忙那些挑戰性重的研發案子。

「要不要順便洗個頭?」意識到他看表的動作,段沐樺趕緊說:「如果趕時間,可以洗快一點。」她瞥了眼他那緊繃的雙肩,有點同情地看著那寬闊的肩背。

「好吧!」他聳聳肩脫下外套,就此坐進那個舒適的位子中。

「既然趕時間,那我們到沖水?那邊洗吧!」她幫他把外套掛好,邊說著邊走向沖水?。

嚴承禦不大習慣這麼被支使,愣了一下才走了過去。

他在舒適的椅子上躺下,沒多久就忍不住閉上眼睛了。她纖細的手指在他濃密的發間穿梭,搓揉出細緻的泡沫,她的動作相當輕柔,卻讓人意外地放鬆下來。她順手按壓幾個頭上的穴道,甚至在他

額際揉捏著,那舒服的感覺讓他差點睡著。

為了忙手上的案子,他已經連續加一個禮拜的班了,可說睡眠嚴重不足。

「水溫這樣可以嗎?」她輕聲地問,水流柔和地沖刷著他的頭皮。

輕輕揚了揚眉作為回應,他連眼睛都沒睜開。

這給了她機會打量他。

他的眼睫毛出奇的濃密卷翹,從這角度看來倒有幾分孩子氣。她抿著嘴無聲地笑了。他那雙粗濃的眉鬆開緊繃的線條後,看起來少了那幾分的凶戾之氣。

沒多久,她幫他擦乾頭髮,讓他回座位上去了。

幾個俐落的修剪,他濃密的發已經有了型,長度沒剪短多少,整個人卻精神許多。經過幾下肩膀的揉捏與熱敷,他原本緊繃的肩頸甚至好過許多。

「謝謝。」接過她拿過來的外套,他的聲音依然有點冷漠與疏遠,不過已經比剛進來時好一點了。

「不客氣。」她幫他結了帳,看著他走出去。側耳聽著那短暫的旋律響起又結束,她的嘴角依然噙著一抹笑意。

「沐樺,你認識他啊?」小芳忍下住跑過來問。

段沐樺搖了搖頭。「不認識。」

小芳失望地歎了口氣。「滿優質的男人耶!看起來既性格又聰明,應該在這附近上班吧……啊!剛剛忘了看他往哪里去。」

「看他的穿著,應該是做業務的。」美伶剛巧也送走了客人,現在店裏的客人幾乎都走了,因為上班時間又到了。

「你怎麼知道?」小芳不服氣地說。

「你看這附近徘徊的哪個不是工程師之類的,但是工程師通常不會穿這樣,大部分的工程師看起來都不像有顆聰明腦袋的樣子,反而比較像怪叔叔!而這種穿西裝的,八成都是跑業務的。」美伶一

副老謀深算的樣子。

沐樺偷偷笑著,進去拿了自己的便當坐到角落休息吃飯去。

「是嗎?我才不相信咧!」小芳說著轉而尋求沐樺的支持。「沐樺,你相信嗎 ?」

沐樺聳聳肩。「我沒研究。」親,「相信我啦!不信你看,現在對面咖啡座上那個買咖啡的,鐵定就是個工程師 。」美伶指指馬路對面,一個穿著格子襯衫、牛仔褲的男人,他戴著一副看來度數不淺

的眼鏡,那眼鏡在陽光下還會反光呢!

小芳尷尬地咬了咬牙。這人她認識,他來這裏洗過頭,且確實是個工程師。「哪有每次都那麼准的!那你說剛剛那個客人,長得就像長瀨智也跟言承旭的綜合,照這樣說來他根本不該出現在科技公司。」

長瀨智也?言承旭? 沐樺偏頭想了想,是有幾分那個味道。

「我可沒說科技公司沒帥哥哦,你別害我被圍毆。」美伶說著,這附近有九成以上都是科技公司,她可不想成為公敵哪!

「好啦!我要吃飯了,看帥哥也不會飽啊,看久了也不是我的咩!」小芳拿出便當,歎了口氣道。

是啊!何況他已經有女友了。

沐樺在心底也歎了口氣,但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這個中午,在「小寶貝髮屋」裏有著這樣一段小插曲。


***********************


辦公室的電話狂響著,嚴承禦卻專注在電腦螢幕上跑動著的程式,半點沒有接電話的意願。接著桌上的分機響完,換螢幕旁的手機響了起來,手機的電磁波影響到螢幕,被他一把掃到角落去。

緊接著隔壁桌的電話響了起來,旁邊的人接起電話。嚴承禦還是頭也不抬地盯著螢幕,修長的手指飛快地修改著密密麻麻的程式,耳邊卻傳來同事接電話的聲音

「冷小姐,呃…他在忙…開會…呃…他忙…」傑森支支吾吾地應著,一邊用眼睛瞄著旁邊的嚴承禦。「你不要生氣嘛!你知道老大他忙……」又瞄了一眼,嗚……老大好像沒有接電話的意願呢!

正愁不知怎麼跟對方講,電話就被掛斷了。

傑森瞪著掛掉的電話苦笑。

「Shit!」

耳邊傳來一個髒字,傑森轉頭一看,嚴承禦滿臉火藥地瞪著螢幕。「又失敗了?」天哪!這個案子已經做很久了,再研發不出來,就得認賠了。

這就是做研發的人的悲哀,手上的案子動輒數千萬,甚至數十億的都有,有時候花了許多時間、精力研發,沒日沒夜地幹,但若不能量產,所有的心血都要付之一炬。這種壓力豈是尋常人能受的引這
種工作又豈是正常人幹得了的?!

偏偏他們這群人就是犯賤,偏要入這一行,對著電腦奉獻出所有的青春歲月。就拿他們家老大嚴承禦來說好了,不知道幾天沒睡好了,連女朋友在電話那頭髮飆都沒時間安撫。唉……

「我去頂樓。」抓起桌上的手機跟煙盒,嚴承禦滿臉風雨的往辦公室外走。

傑森也只能歎口氣。「希望老大的馬子不會不識相的在這時候打來。」最近他們吵架的頻率實在太高了,讓他不禁都為他們捏把冷汗呢!

不過滿腦子程式的嚴承禦可不知道傑森轉的這些心思,幾個跨步走進電梯,直達頂樓的空中花園。

一踏出電梯門,他就點燃了一根菸,忍下住深深吸了口菸,再吐出滿胸的鬱悶之氣。

這個地方可說是他們榮天科技的一方淨土。位於頂樓的空中花園佈置得相當的人性化,不只有乾淨的桌椅,還有鋪設得相當美麗雅致的庭園造景。尤其是最近開始委託外面的園藝坊設計綠化,整
個綠油油的視野可說相當有生命氣息。

不過嚴承禦上來這裏可不是為了欣賞園藝設計來的。他深深地吸了口菸,直吸進身體深處,然後用力的吐出,彷佛要吐盡胸口鬱氣一樣。

「可惡!」他忍不住拳頭往石牆上招呼。正當他想因著捶牆的動作而抖落一些香菸灰燼時,他的眼角瞄到一隻白皙的手正偷偷摸摸地推了個盤子上來。

那是個花器吧?他皺著眉瞧著。淺盤子裏鋪著白色細砂,周圍排了一圈鵝卵石,看起來挺雅致的……

「菸灰不要掉了,下面的草苗剛種,會死的。」一個清清澈澈的聲音響起,隨即那只白皙的手一縮,人又躲回旁邊做事去了。

他這才發現這座空中花園還有別人。

「你……」很面熟!

他差點脫口而出,但是由於他實在沒有跟女人搭訕的習慣,訥訥地住了嘴,轉向另一邊,無事般地看著天空。

她的嘴角隱隱泛起笑。「你在這邊工作?沒想到我們在同一棟樓上班呢!」

同一棟樓?這麼說她也是榮天科技的員工?不!不像!

「嘻!」她忍俊不禁地看著他微皺起的眉頭。「你真健忘,昨天中午才來剪頭髮,轉個身就忘啊?」

剪頭髮?

他想起來了,那雙巧手,還有最令人懷念的是按摩的滋味挺棒的!他現在要是能……去!他在想什麼,樓下電腦裏還有他那跑不出結果的程式呢!

「你怎麼會在這裏?」他看著段沐樺手裏的鏟子,話一問出口他就後悔了,他真的不大跟陌生人搭話的,今天卻破了例,大約是最近的工作跟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快把他搞瘋了吧!

「我姊姊設計這個花園,我來幫她種一點東西。」段沐樺跟姊姊住在離這裏不遠的地方,她姊姊是個園藝設計師。「你在榮天科技做什麼工作?」

「研發。」說起這個,他的眉頭又攏了起來。

「研發啊?」她拍拍手上的泥土,偏著頭問:「你看起來滿困擾的樣子,是因為工作嗎?」瞧他手上的菸都快燒到手了呢!該不該警告他呢?

「該死!」他被燙到的手指一縮,狠狠地將菸屁股按進她剛剛拿來的淺盤子。這一個小失誤讓煩躁的他歎了口氣,吐出一個自嘲的笑容。

他向來不會這麼毛躁的,雖然他脾氣不算好,但也很少如此浮躁。最近實在是太不順利了,先是這個案子花去他太多時間,再者他這個月去面對客戶的時間也太多了。還有,他那女強人般的女友最
近像瘋了似的跟他猛發脾氣,他都不知道她是哪根筋不對勁!

「研發的工作很辛苦?」她見他沒有說話,還是好奇地開口問了。

「辛苦?」他瞪著她,像是忽然聽不懂她的問題似地愣了一下。「有時候挺煎熬的吧!一個東西怎麼測都測不出來,或者好不容易弄好了,測試卻一直出問題,導致無法量產,那麼就損失慘重……」他
愕然地對上她感興趣的眸光,倏地隱去聲立曰。

「我看許多工程師都穿得很輕鬆,你為何總是穿著西裝?是公司規定的嗎?」她用問題掩去他的尷尬。

這是個不習慣跟人分享心事的男人吧?!

「看工作性質,我有時候需要去見客戶。」誰喜歡天天西裝筆挺?看他現在就已經把領帶扯掉、袖子卷了起來呢!說起這個,他忍不住就又皺眉了。他實在不喜歡去跟客戶周旋,雖然他通常都能把
他們搞定。

「那你為什麼選擇做研發?」她發現他是個喜歡皺眉的人。為了這個發現,她也皺起眉頭了。

「為什麼?」他望向天際漸漸暈黃的暮色,仿佛憶起了被埋在記憶裏的熱情。

「因為親手發明一樣東西,從無到有的過程相當的刺激又迷人,仿佛自己是個創造者,可以親手創造出想像中的東西……」

他的臉龐在暮色中發亮,宛若說著一件多麼令人興奮的事情一樣,好像他親手掌握了奇跡一般。

她就這樣靜靜看著他,覺得他看來真是一個有魅力的男人。不是因為他的外表,而是他從內散發出來的那種熱情。

她只是微笑著,靜靜地聽他說。

「我說得太多了。」他停了下來,有點靦覜。「你一定覺得很無聊。」

「不會啊!」她嘴邊泛起一抹溫融融的笑花。「那你現在還累嗎?或許等一下下去就可以順利地把工作做好哦!」

確實,他整個人輕鬆了許多。「你怎麼知道我工作不順利?」他的眉揚了起來。難道她會算命不成?

她神秘兮兮地笑著。「我未卜先知啊!」

他看著她頑皮的笑,?那間覺得壓力減輕了許多。是啊!他確實太浮躁了,他經手這麼多案子,哪一個不是從無到有?總要相信自己辦得到,那麼自己才能創造出那些東西啊!

「那麼你說,我下去跑這支程式,這次是否會成功?」他整個人都輕鬆起來,有心情跟她說笑了。

「如果我猜對了呢?有獎嗎?」她眼兒一溜,滿眼的笑意。

他聳聳肩。「有何不可。如果東西做得出來,請你吃大餐都不是問題。」

「那麼我就不得不猜你會成功嘍,否則豈不是跟自己的口福過不去?!」

「哈哈!」他朗聲笑了。「我先走了。」他忽然充滿了幹勁,說不定……他真的很快可以搞定這個案子呢!

揚了揚手,那轉身離去的姿態是那麼瀟灑,他頎長的身影消失在入口處,像陣風一樣。

沐樺看得愣住了,抿抿嘴,她拉回心思,繼續手邊的工作。

但是心……卻再也不那麼平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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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21:05: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或許真的是拜段沐樺之賜,也或許是巧合,嚴承禦回到辦公室竟然很快地把程式重新修改過,就這樣解決了一個大問題。沒幾天,這個案子的設計已經通過測試,接下來就等著量產了。

「老大,真有你的!」傑森高興地抓著一塊海鮮披薩,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一邊還不忘用手肘頂頂旁邊但笑不語的嚴承禦。

「今天終於可以安心睡個覺了。」嚴承禦看著身邊幾個工作夥伴,這些人跟著他從舊公司跳槽到榮天科技,他帶的團隊總算沒讓他丟臉。

嚴承禦在這一行儼然小有名氣了,退伍後換過幾次工作,幾乎都是被挖角的。

不過他不輕易跳槽,除非理念跟條件各方面都談得來,否則他寧願捨棄高薪,完全不為所動。

榮天科技的總裁跟他可說是一見如故,所以嚴承禦才會答應跳到榮天來。雖然當初總裁是想讓他擔任副總經理的職位,但是他卻堅持要做研發。就如他跟沐樺分享的,研發的工作才是他真正想做的。

「老大,吃完披薩,要不要去喝一杯?」傑森在大家共有的默契下,代替大夥兒問。

嚴承禦扯開薄唇,揚了揚眉。「去『迷離』?半小時後出發,逾時不候!」

這是他們共同的默契,這個工作團隊感情很好,他們總是在完成一個案子之後一起去Pub喝一杯,狂歡一整夜。然後隔天這個研發部門將會唱空城計,每個人都過午才會出現,而身為主管的他總是默許屬下放半天假。

「耶!」大夥一陣歡呼。

也莫怪大家這麼失控,這個案子實在太難做,也折磨他們太久了。

「老大,想不到空中花園這麼好用,你去抽兩根菸,回來就搞定了?這樣下次我也多去抽幾根,看有沒有這麼神效!」傑森滿嘴的披薩,一邊還要大口喝著可樂,忙碌得很。嘿!老大說半小時,他可要吃快點。

嚴承禦被這一問,忍不住想起那個蹲在花圃前鏟土的小小身影。她的存在看來是那麼適合那裏,給人一種舒服的安定感。想到這……他轉轉僵硬的脖子。如果能洗個頭,按摩一下該有多好!那雙手真有那麼神奇?還是他這陣子實在操勞得太過分了?

嚴承禦的回應是睨了他一眼,正當傑森覺得頭皮略略發麻,想要撤退的同時,他修長有力的手掌一手掃住傑森後腦勺,一手用力將他嘴邊的披薩整個塞進去。

「嗚……啊……咳!」可憐的傑森掙扎地揮舞著雙手,嗚……老大難得這麼幼稚,怎麼就讓他碰上了?看來他今天心情很好哦,嗚……

正當傑森在哀嗚的同時,嚴承禦的手機響了起來。

「你終於接電話了。」冷易珊冰冷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打斷了這頭的歡樂氣氛。

「珊珊?怎麼了?」嚴承禦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她聽起來語氣不善。

冷易珊是他名義上的女友。會說是名義上的,實在是他們除了偶爾約約會,看看電影、吃吃飯,實在也沒有太多交集,畢竟他工作忙碌,而冷易珊也是個事業有成的女人。

「你問我怎麼了?」她簡直不敢相信!「你多久沒回我電話了?每次打電話都沒人接,要不就是你同事幫你接的。」她忍耐了好幾天了,今天簡直忍無可忍!

「對不起,最近在忙一個案子。」他知道自己有錯,但是這種狀況她該能體會的,不是嗎?畢竟他在認識她時就已經這麼忙了。

「抱歉就可以了嗎?」她的聲音悶悶的。「你那邊怎麼那麼吵?現在都八點多了!」這種暗示該夠清楚了吧!這種時間誰不是在約會,只有他總是在公司跟同事加班。

雖說她也是個獨立自主的女人,但總是希望有個照顧得無微不至的男人陪著,隨時可以撒撒嬌。她冷易珊的條件如此好,向來只有被伺候的分,有哪個男人像嚴承禦這樣不把她放在眼底。

或許當初就是因為這種下甘心,硬是讓自己一頭栽進他冷淡的吸引力中,但是最近她愈來愈無法忍受了!

聽到她的語氣,他的眉頭又鎖了起來。「我們剛完成一個案子……」

「那好,我們等一下一起喝杯酒。」冷易珊馬上介面。

「呃……我們要去Pub,你一起來吧!在『迷離』,記得嗎?敦化南路那一家。」其實他現在只想暍杯小酒,然後回家睡一覺。他知道冷易珊現在情緒不大好,但是他也沒有太多心力去安撫她了。

「嚴承禦!」她按捺著脾氣說。「我們已經一個禮拜沒見面了。」她隱隱還能感覺到牙齒相咬的緊繃感。

「珊珊!我知道是我不好,但是不要今天好不?反正大家剛做完這個難搞的case,你就一起來喝杯酒,然後改天我們再出去啊!」他總不能在這種時候拋下一堆夥伴,自己跑去約會吧?再說,他實在沒那種興致。

冷易珊在電話那頭沈默好久,她知道嚴承禦不喜歡她耍大小姐脾氣,他是不吃這套的。眼前雖然他是放低姿態在跟她商量,但是她若堅持不去,他是絕對不會為她捨棄那些朋友的。

「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的眼中除了工作還有什麼。」冷易珊半抱怨地說。「那你總可以順便過來接我吧?我在西門盯……」

西門町?要他去到西門町再踅回東區?這不是繞路嗎?

「好吧!」他心裏浮現一種疲憊的感覺,深深的從內心深處泛出來。奇怪,自己最近是怎麼了?老覺得累!

嚴承禦雖然不喜歡伺候女人,但是紳士風度他還是有的。於是他要大家先到Pub去,他獨自坐計程車過去西門町接她。沒想到,兩人很快地在車上吵了起來。

「你很不願意是不?」冶易珊看著他疲憊的臉,感覺到他似乎總是離她很遙遠。

兩人的這段關係可說她主動的多,當初那麼多人追求她,只有才華洋溢卻是白手起家的嚴承禦對她不冷不熱,所以他輕易的奪得了她的注意力。接著愈跟他相處她愈發現,這個男人非池中之物,總有一天要大放光芒的。

「沒有啊!」他冷覷了她一眼,沈默地坐在計程車後座。

身旁的她可氣昏了。

「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我的存在?你不知道大家每天都在約會,只有我……」雖然她下想這樣鬧,但是她實在滿肚子委屈。「你每天只會加班、加班、加班!就連偶爾不用那麼忙,你也寧可跟同事在一起,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

聽著她哽咽地控訴,他只有偷偷的歎息。「你知道這個工作對我很重要。」當初交往時他不也說過嗎?

「那我就不重要了?」她知道自己說過自己是獨立女性,不需要依附著男人,但是……這也太過分了!

「珊珊,你是真的很不快樂吧?是因為我嗎?」對於感情他是無力負擔太多的,或者說他沒有放太多心思在這邊。在這段感情裏,他已經花了不少精力在安撫她的不安,其實她那種不時發作的緊迫盯人的查勤法已經讓他很感冒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啊!」

「以前我沒那麼在乎你!」她受不了他總是敷衍她,仿佛她講的是外星話。

他依舊沈默以對。

他的反應讓她火冒三丈。「我跟你說,我再也受不了你這樣了!你若不改善這個狀況,我們就分手吧!」

分手?!

他看著她的眼神依舊冷靜,但是眸光精銳。「這種話不要隨便說出口,你是真的想分手嗎?」他不吃威脅那一套的!

面對他尖銳的詢問,驕傲的她再也顧不得了,反正追求她的男人那麼多,根本不差他一個!更何況多的是那種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公子哥兒對她感興趣,她何必如此委屈?

「是的。」她驕傲地說,隨即揚聲道:「停車。」喝停了計程車,她從容地下車。「除非你表現出你的誠意,否則咱們就這樣分了。」說完她瀟灑地關了車門,伸手攔下另一部計程車,揚長而去。

嚴承禦的臉色鐵青。

他終究沒有去「迷離」。

看著冶易珊走掉,他忽然有種意興闌珊的感覺。於是他踅回公司取車,撥了通電話告訴傑森,請他幫大家買單,這一頓又算他的。就這樣,他下過去了。

傑森當然滿訝異的,但是他們都以為他是跟冷易珊去約會了。

「老大,那你就好好休息,我們會自己找樂子的!」傑森在電話那頭是這樣語含曖昧地叮嚀的。

他只是淡淡地笑著,感覺到一種孤獨的疲憊掩上。

下了計程車,他獨自從路口走進去,整個人浸淫在落寞的感覺中。他知道這個感覺並不是因為跟冶易珊吵架的緣故,事實上他私心裏還因為不用再應付她的脾氣而有點竊喜。

街道上零星亮著燈,有些商店還沒關門,有些公司也還整棟亮著,但晚上的街頭還是顯得有些稀微,寂寞孤獨的況味飄散在空氣中。

「你……還沒回家啊?」

一個清脆的聲音輕輕地劃過夜空,同時也劃破他周遭清冶的空氣。嚴承禦轉頭看到那個熟悉的臉龐上漾著柔柔的笑意,眼底還有著些許的驚喜。

「正要走……」他疲憊地扯開一個笑容。「你呢?這麼晚了還在這裏?」

「晚?」她眼睛眨巴眨巴地閃動兩下。「我還沒打烊呢!」她指指後面燈光還亮著的「小寶貝髮屋」,晃了晃手上的購物袋。

咦?原來樓下的理髮店開這麼晚?

「你們開到幾點?」如果能再享受一次她巧手的按摩,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夠你洗個頭了。」她笑著說,仿佛已經猜到他的打算。

他跟著笑了,這回是真心的笑容。

「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她領著他進店裏去,店裏沒有幾個客人,值晚班的設計師也不多。

「是啊!」他意外的發現自己滿身的落寞似乎已淡去了許多。「剛完成一個案子。」

「就是你上次說的那個?」她見他點頭,高興地又叫又跳。「好棒哦!耶!耶!」她揮舞著手上的毛巾,高興的模樣好像她才是那個搞定工作的人。

被她這誇張的一鬧,他忽然笑了起來,此刻他才開始有興奮的感覺。「有那麼誇張嗎?」

「你不覺得很棒嗎?那天看你還那麼苦惱,表示這個案子真的很難搞吧,不過你看,你還不是辦到了,這還不夠棒嗎?」

他抿著嘴笑了。「聽起來是挺了不起的。」

他有點訝異自己面對幾乎可算半個陌生人的她,竟會展現出自己平易近人的一面。平常除了跟他的工作夥伴相處之外,他看起來就是酷酷的,即便是同公司的其 他部門同事見了他也不大敢跟他開玩笑呢!但是她就是有種能讓人放鬆的特質。

「為了獎勵你,我讓你多一項服務!」她揚揚從剛剛的購物袋拿出來的小瓶子。

他好奇地看著她。「那是什麼?」

她輕輕地打開瓶蓋,然後滴了幾滴在旁邊的陶制精油燈上,拈亮下面的燈泡。

「這個味道可以幫助人放鬆哦!」說著她的手同時按壓上他的肩膀。

精油?這不是女人的玩意兒?

他皺皺眉,但隨著肩膀上那雙巧手的揉捏,還沒真正開始洗頭,他已經覺得睡意掩上身了。

或許,那個什麼精油的真有那麼點功效吧!


***********************


「傑森,你會不會有種很累的感覺?」背靠著空中花園的陽臺邊緣,嚴承禦緩緩吐出一圈煙。

「剛做完一個案子都嘛很累,不過只要有時間去把馬子、泡酒吧,精神就來了。」傑森站在他身旁一公尺遠的地方,同樣背靠著陽臺抽菸。「你昨天沒去真可惜,那邊的馬子真夠勁的!不過你已經有馬子了,應該沒我們這麼哈!」

「我是說就算有時間,也不想出門約會,不想去應付人、討人歡心之類的,你會這樣嗎?」他淡淡地問,看似下在意,眉宇間又有點困惑。

傑森瞄了他一眼。「老大,你是不是太累了,還是太忙了,所以都忘記約會是怎麼一回事了?我就說業務部那個痞子哪天不加重你的工作,他就不姓葉!」

傑森說的業務部經理葉啟榮是嚴承禦的死對頭,既看嚴承禦不順眼卻又整不倒他;加上他們總是把他們研發出來的東西推銷得問題百出,所以往往需要嚴承禦親自出面去擺平許多事情,不過正因為如此葉啟榮是既不能沒有嚴承禦,卻又無法不嫉恨他哪!

「跟他無關。」葉啟榮雖然討人厭,但不足以構成他的困擾。「昨天冷易珊跟我大吵了一架……」說是吵架,不如說是她大發了一頓脾氣。因為他從頭到尾都沒動到什麼怒氣,甚至可以說太平靜了;對於她的發飆,他是有些不能理解的。

「什麼?」傑森張開嘴巴。他還以為老大跟著美女去過幸福快樂的日子咧!沒想到--「怎麼會這樣?」冶易珊雖然跟他們不熟,好歹也見過幾次面,是各方面條件都很不錯的女人啊!

「她一直都不喜歡我這麼忙。我愈忙她就愈焦躁,最近尤其是緊迫盯人到我呼吸困難。沒想到昨天她受不了,大發了一頓脾氣後,說我若不改善這狀況就要跟我分手。」

分手?!「那……你打算怎麼辦?」

他聳了聳肩。「我打算休假出國去旅行。」

「啊!」傑森的下巴差點掉下來。這算哪門子回答啊?!

「我累了,想要停下來休息一下。」那種累是從內心深處蔓延而出,仿佛要將人吞沒似的。

「也……也好。」傑森還能說什麼?他是老大,老大最大!

嚴承禦斜眼睨了傑森一眼。「你的頭髮太長了吧?樓下那家理髮店不錯,可以去試試。」

段沐樺那天幫他修剪頭髮真是修得不錯,反正男人的發只要不要太俗氣、好整理就好了,不過就這兩個原則,還是有很多人常踩到地雷,一失足成千「發」恨哪!

他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她的名字的。

段沐樺。沐樺……一如她的人一樣,給人很舒服的感覺。

「樓下啊?沒去過耶!下次去試試。」看著老大略微出神,傑森好奇地多看了兩眼。

接著,兩個人由於一直背對著陽臺,所以目光很自然的看到入口。於是當那個身影出現在空中花園的入口時,兩個人都看見了,只不過傑森沒有反應,嚴承禦卻對著人家輕揚起眉,算是打招呼了。

段沐樺萬萬沒想到會再次在這邊遇到他。

她今天沒有班,但是由於這個空中花園的設計還沒完成,所以她自告奮勇來幫姊姊做點事。

「嚴先生早啊!」她含笑著點了點頭,綁起一頭又直又長的發,拿出鏟子開始工作。

「你……你們認識?」傑森意外地問,一臉好奇的模樣。

不過嚴承禦並不打算滿足他的好奇心,瞪了他一眼,傑森趕緊摸摸鼻子。「呃……我先下去了,老大。」說完又猶豫了一下,見沒人要挽留他,這才不甘不願地走了。

「你同事?他好好玩!」沐樺站直身子。

不知道為何,他見到她閃動興趣的眼眸竟讓自己有點氣悶。他來不及說什麼,沐樺就走到他前面,揮了揮手上的鏟子。「你是不是還沒睡醒啊?因為跟女朋友吵架,所以睡不著吧?」

不知怎地,換她心裏有點酸了。昨天他跟著她回店裏洗頭,兩個人蘑菇了好久,直到其他客人都走了,他們還就著那薰香爐的香味繼續聊天。所以她知道他昨天跟女友吵架了。

分不清心裏偶爾泛起的苦澀意味著什麼,她轉頭看著自己今天的工作,發現苗土一包包的堆在陽臺的那一頭,而她忘記戴手套了,這下可難搬了。她上次逞強硬搬的結果是磨破了一雙手,讓自己好幾天無法拿剪刀為客人剪頭髮,所以她再也不敢了。問題是,她也不想在此刻下樓去拿手套,因為等她回來他可能就離開了。

於是,她站在那堆土包前發起呆來。

「哪有睡不著的道理,只有睡不夠!」他自我解嘲地說。

「你……她不生氣了嗎?」她想問,卻又有點擔心自己逾炬了,畢竟她昨天才知道他的名字啊!

嚴承禦聳了聳肩。「我不知道。」

「你沒有打電話給她?」她驚呼,昨天她是勸他打的。

「沒有。」他的眼神倏地變得有些冷淡,他轉過身去專心抽他的菸。

他的動作隱隱刺傷了她。注視著他寬闊的背影,她看過這個身影無數次,看起來總是那麼的遙遠,只有在她幫他洗頭、剪頭髮的時候,才會感覺接近他一點。其 實身為設計師,而且是一個頗受歡迎的設計師,沐樺是不需要為客人洗頭的。

但是他不同。

從她開始不知不覺透過那落地長窗看著他頎長的身影開始,她就知道自己的心偷偷地在悸動著。只是在看過他那個美麗又優秀的女友後,她不讓自己想太多,卻又無法阻止自己感受他的存在。

她無措地握著手中的鏟子,很明顯地感受到他沒有談話的意願。猶豫了兩下,她放下鏟子下樓去,幾分鐘後拿著手套上來。

但這一看她卻愣住了。

原先她要搬的土已經被搬到花圃旁邊了。看著空蕩蕩的陽臺,粗糙的手套布料紮著她的手心,但是她的心底卻有股暖流在流動著,那股暗流愈顯激流澎湃,那水聲甚至回蕩在她胸臆間,良久、良久……


***********************


陽光依然穿過透明的落地長窗進入「小寶貝髮屋」,但是沐樺卻不如以前快樂。

「沐樺,你怎麼看來沒什麼精神的樣子?」美伶問著剛送走一個客人的沐樺。

小芳跟多美也看了她一眼。

「啊?什麼?」沐樺一直等到大家的目光都快把她淹沒,這才醒過來。「你們幹麼都看著我?」

「我知道啦!」多美笑著說。「因為榮天科技的酷哥太久沒來,所以沐樺沒人可以洗頭啊!」她調侃著。

「什麼酷哥?」她訥訥地介面,收拾著剪刀的手微微顫了一下。

「就是那個長得很性格的酷哥啊!聽說他在樓上上班。」小芳邊幫客人洗頭,邊跟大家聊天,然後她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停了手。「你也是工程師吧?在哪邊上班?」她問著正在服務的客人。

那人滿頭的泡沫,愣愣地應道:「是啊!我……在樓上上班。」

這人不就是傑森先生嗎?

沐樺聽到這個回答,微愣了一下,但是並沒有轉頭去瞧人。

「真的啊!」多美興奮地說。「那你認識那個……嚴……」

「嚴承禦。」美伶好心的介面,那天他在打烊前跟著沐樺進來,她剛巧聽到兩人在聊天。

「呃……他是我上司。」傑森首次面對這麼多女人的注意力,讓他無所適從。忽然有這麼多女人注意他,他……會害羞啦!

沐樺終於停下手邊的工作,她認出了他就是那天跟嚴承禦在天臺聊天的人,原來是他下屬啊!

他已經消失一個多禮拜了,通常每隔兩、三天他就會出現洗一次頭,但是這回可是好幾天不見人影了。

「是他介紹你來的啊?」美伶馬上介面。「我就知道!看我們家沐樺對他的服務多到家啊!也不瞧瞧沐樺也是我們小寶貝最有名的設計師,每天指定要她剪頭髮的客人不知凡幾,也只有你家大人有機會讓她親自洗頭呢!」

聽到美伶這樣講,傑森忍不住轉頭看了低著頭的沐樺一眼。

這……不就是那天在天臺上種花的女孩?

原來老大都是來這裏洗頭的哦!可是他以前沒這麼勤勞跑這邊吧?詭異……

不過這女孩雖然沒有冷小姐美豔,倒也頗清新可人,而且看來溫婉動人,或許老大比較適合這款的!

沐樺抬頭,碰上他好奇打量的目光,不禁一縮,臉上有幾分赧色。「你們別胡說,嚴先生可是有女朋友的,這樣會造成人家的困擾。」

或許他已經覺得困擾了,不然怎會消失這麼多天?

「這位小姐……這麼厲害啊?」傑森??地咧開一個笑靨,打破了她的尷尬。

「我叫段沐樺。」沐樺抿著嘴笑了笑。

「你們最近很忙嗎?」多美忍不住問,一邊搓洗著他的頭髮。

「還好啊!老大出國度假去,所以家裏沒大人……」

「?啷」!

沐樺失手把剪刀掉到地上。

「啊!」大家的驚呼聲四起。

「那把剪刀……」美伶不忍卒睹地看著沐樺撿起剪刀。「多少錢的?」

沐樺蹲著回頭苦笑。「八千塊不見了。」設計師的剪刀都是相當昂貴的,她剛剛掉的這把八千多塊呢!偏偏這種專業用剪刀只要摔過,就很難再繼續使用了。

「哇啊!」聽到這個數字,傑森的嘴巴大大地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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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21:05: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嚴承禦整整消失了十天。

嚴格來說也不是消失啦!因為他畢竟先請好假了,但是對於幾個人來說,他的消失足以造成雞飛狗跳的狀況。

「老大,你終於出現了!」傑森見到剛進辦公室的嚴承禦,只想抱住他痛哭流涕。

「發生什麼事了?」嚴承禦邊問,長腿一路跨進自己的辦公室。

「那支程式怎麼看都沒問題,可是怎麼測都跑不出來,你要救救我,我已經卡住快五天了!」那種煎熬真不是人幹的,傑森發出悲鳴。

「五天?」習慣性地打開電腦,他聳動著眉。「交給你的那個東西下半個月預計要量產,你還沒寫好?」

「不只是我,小吳跟小青也需要你救。」老大從來不休長假,這一回可把他們搞得人仰馬翻了。

也不知道犯了哪個衰神,每個人負責的案子紛紛出問題,而通常都能解決問題的嚴承禦一不在,他們就險些瘋掉!

「你們真的有問題搞不定,可以找研發二部的啊,宋經理應該不會不幫忙。」研發二部的未經理並不是像業務經理葉啟榮那樣沒度量,不至於不幫忙才對。嚴承禦暗自思忖著。

「老大,不是他不幫,實在是……」傑森真不好講太明白,這樣對人家不大好意思。畢竟宋經理也是堂堂研發二部的經理,要是說這些案子連他都解決不了,這樣確實太丟臉了些。

不過嚴承禦畢竟是聰明人,不用傑森講明瞭,他也聽得懂。「我先處理一些急件,你們的程式今天會幫你們看,總之下班前會讓你們有進度的。」看來第一天回辦公室就又要開始加班了,苦命哦!

「謝謝老大!」救命大恩哪!傑森眼中閃爍著感激的光芒,高興地走出辦公室。

沒清靜幾秒,葉啟榮略嫌肥胖的身軀就出現在他面前。

「嚴經理,度假可真愉快哦!」葉啟榮滿臉「塞」臉的瞪著曬得更黝黑的嚴承禦瞧。

真不懂那些女同事到底迷戀他哪一點,不過是皮膚黑了點、身子壯了點、腦袋聰明了點、臉蛋好看了點,有那麼好崇拜的嗎?自從「聽說」他跟女友分手,公司內那些女同事簡直蠢蠢欲動得令人髮指。

「葉經理找我有事?」嚴承禦並不想花時間跟他碎嘴,他可忙得很,光是E-mail都收不完呢!

「我說嚴經理,你度假歸度假,工作也應該先交代清楚嘛!」葉啟榮故意做作地清清喉嚨。「你知道上個月的那個案子差點發生變故嗎?」

「上個月?你說延清的訂單?」他每個月都要陪葉啟榮去談點生意,所以當這老笨蛋突然這麼一說,也不知是哪個廠商。

葉啟榮是搞業務的,但是從來就對這些程式一竅不通,弄得每次生意都差點搞砸,嚴承禦只好出面跟廠商說明內容。關於這點,葉啟榮對他可是又恨又拿他沒辦法。畢竟沒了嚴承禦,他這業務經理的位子遲早不保。

「是啊!呃……他們說你說明得太模糊,所以想要知道得更清楚一點。」其實是人家後來又來問問題,但是他答不出來,偏偏嚴承禦又不在公司,搞得他灰頭土臉。這讓他更恨嚴承禦了!

「今天不行。」嚴承御手上很快地在自己的電腦上敲敲打打。

「什麼?」葉啟榮每次跟他講話就有種莫名的壓力,好像隨時都在被嘲笑一樣。

「我今天沒辦法去他們那邊弄這些,明天或後天我再去。」嚴承禦並不因為這些額外的工作而感到沮喪,反正他已經習慣了。

「哦……好,那你別忘了,公司可丟不起這個案子。」他怎麼忽然覺得自己像他的部下呢?!揮去這種「可怕」的想法,葉啟榮快步離開他的辦公室,彷佛身後有惡鬼在追一樣。

果然嚴承禦得到一個忙碌的工作天,一直忙到晚上八點,他還無法確定自己幾點可以離開辦公室。起身伸個懶腰,他打開之前部屬買來的便當,雖然便當老早就冶掉,不過他不在意。

才扒了一口冷飯,辦公室外的吵雜就打斷了他的進食。

遠遠從透明窗戶看出去,看到傑森跟幾個同事似乎圍著一個人,試圖跟對方解釋些什麼似的。

「怎麼了?」正要起身去看個究竟,一個火爆的身影就捲進了他的辦公室。

「嚴承禦!」冶易珊一向一絲不苟的頭髮有點散亂,整個人看起來有點蒼白。

「你究竟要躲到什麼時候?」

「易珊?」他詫異地看著一臉怨慰的她,有點訝異她會出現在這個辦公室。過去她是很少來他辦公室的,何況他們現在已經……「怎麼會有空來?」

不料這個寒喧式的問話卻大大惹惱了她冶小姐。

「我若不來,你不知道還要躲到何時!」看著曬得黝黑的嚴承禦,他看起來好極了,雖然有點疲憊,但是整個人顯得健康又帥氣。想到自己這十幾天來所受的折磨,她就滿肚子酸。

「躲?」嚴承禦終於發現這女人是來踢館的。「我出國度假去了,找我有事嗎?」

「找你有事嗎?」冶易珊簡直快尖叫出來。

嚴承禦看著窗外好奇的同事,今天留下來加班的人可還真不少,他拉上窗簾,不希望讓冶易珊失控的樣子被別人看見,他知道她是愛面子的人。

「易珊,你下要激動。」她看起來很不好,眼底有著傷痛的痕跡。難道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事?「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他這麼一說,冶易珊的眼淚就滾下來了。「你很可惡,你知不知道?那天吵架後你就這樣消失了,連一通電話也不打,在你心裏我到底算什麼?」

「我以為你不想聽到我的聲音。」她那天離開時那麼生氣,再說她不是撂下狠話說要分手嗎?

「你以為?」她尖叫著。「我不是跟你說……」再不做點什麼就要分手?!她以為他會緊張的,以為他會打電話,甚至急著跑去要她給他機會的。

雖然她開始也負氣地答應其他人的約會,但她沒想到他會連一通電話都不打。

「易珊。」他歎息地喚。「你跟我在一起不快樂吧?」看著她蒼白的容顏,他有著愧疚的心情,但卻下是憐惜。

休息的這段時間他也想了一下關於彼此的感情,他清楚地看見自己對感情,或者說對冶易珊的感情是不冶不熱、無關緊要的。事實上,他總是覺得累,因為他除了應付自己的工作,還要耗費力氣去應付她的脾氣。

感情不該是這樣的,不是嗎?

「你……是真的想分手?」雖然這幾天她已經猜到他根本不愛她的事實,但是她還是無法接受。畢竟她可是許多男人捧在掌心的嬌嬌女啊!何時受過這等氣了?!

剛開始她或許只是對於他冶冶的氣質感興趣,但是她發現他真的很優秀,也很願意當他的女友:如果他能多在意她一點、多以她為中心一點,肯哄哄她,那麼她會願意繼續跟他交往的。

「重點不是我想什麼,而是你真的想繼續跟我在一起?」嚴承禦當然清楚他這麼說會傷害她,但他無法不說清楚。「我的工作是無法改變的,它對我很重要。你真的能忍受這個?」

「難道你不能為我改變?」

「如果我總是為了別人改變,那麼我就不再是我了。」他不是沒試過,但是冶易珊讓他感覺是更加的疲憊。

他沒有心力去談所謂的戀愛,也清楚自己不會想娶一個讓自己更累的女人的;他可以不要愛情,但是他無法捨棄工作與理想。

「你……」冶易珊大受打擊。「你真的是沒血沒淚的人!」她舉起手揮了他一巴掌,恨恨地看著他。

嚴承禦受了她一巴掌,但目光仍是平靜地看著她,眼底有著歉意。「珊珊,對不起。或許是我天生對於感情是絕緣體,所以我……你知道,感情對我來說可有可無,而你的佔有欲讓我喘不過氣。」

「喘不過氣?」她自嘲地笑了。「那是因為你沒愛過人!如果你愛過人就知道……就知道……」她嚶嚶地哭了起來。

他看著她的淚水,遞上一張紙巾。

她拍開他的手。「等你有一天愛上人,你就會知道!但是……我詛咒你,等你發現你愛上了某個人,或許她也不想讓你佔有!」

對於她近乎歇斯底里的反應,他只能滿含歉意地看著她。

或許他真的有些缺陷吧!

目送著她哭著跑出他辦公室,他這樣想著,心裏有種冰冰涼涼的空洞,就在那邊,永遠不會被填滿似的。


***********************


今天「小寶貝髮屋」公休。

但是沐樺還是騎著腳踏車到店裏去。她不是去上班的,只是姊姊要她去花市買一些種子跟球根,而去花市需要到社區的路口去坐公車,所以她就順便把幾盆要送去髮屋的盆栽搬去。

看著陽光從窗外射進來,她有種莫名的浮躁。

十二天了,不知道他回來了沒?

攤開自己的工具包,拿出摔壞的那支剪刀,她知道自己的心也跟著剪刀摔疼了。

抿抿嘴,撇去嘴角的落寞痕跡。「段沐樺,不要發神經了!你已經不是初出校園的小女生,少多愁善感了!」

轉身為自己泡了杯茶,她準備休息一下再去等公車。反正假日嘛!慢慢來就行了。


***********************


嚴承禦伸伸懶腰,讓頎長的身子毫無顧忌地伸展開來。

「終於弄完了!天哪!謝天謝地,簡直是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傑森歡呼著。他們連趕了幾天的案子終於突破瓶頸,再測試一段時間,要是沒問題,這回又替公司賺進下少銀子了。

幸好他們老大回來了,否則可能就會因為失敗而賠掉好幾億。

「你收一收可以下班了。」嚴承禦轉動著僵硬的肩頸。他已經兩、三個晚上都睡下超過三小時了。

雖然他平常並不重眠,只要四個小時睡眠即夠,但是剛度假回來就要這樣沒日沒夜地熬,可真是非人過的啊!自從他銷假上班到現在已經快三天了,照說今天是假日,大家都放假的,偏偏他從昨晚加班到現在,只在公司眯了一下下,根本談不上有睡。

「你還不走?回家補個眠吧!老大,你這樣會過勞死啦!」奇怪,做研發的人有白髮是正常的,為何老大那愈來愈長的頭髮還是那麼的黑呢?這他下次可要請教一下樓下那個設計師,看有沒有啥「撇步」,可以永保「發」貌!

「我現在精神不錯,等收好東西再回家。你先走吧!」嚴承禦緩緩地收拾東西,並不急著離開。反正他獨居,現在回家也只能睡覺。偏偏他現在精神挺好,根本不想睡。

「那我先走了。老大,你不要想太多哦!」傑森擔心地看著他。這兩天不斷傳來冶易珊跟某某少東交往的消息,他擔心老大多少會受影響。

「什麼?」他愣了一下,隨即在傑森同情的目光中醒悟過來。「我沒事。」他失笑,其實他壓根兒沒有受到困擾。

要真說有困擾,是他對自己感情接受度的疑惑跟懷疑,而不是因為前女友琵琶別抱。事實上,他很希望冶易珊能夠幸福。

「那我可真要懷疑你從來沒愛過她了。唉~~真可憐啊!」傑森半開玩笑地說。

嚴承禦丟了個卷宗過去。「還不快滾?!」

「是、是,我滾。」嘻嘻笑著退後,傑森很快地離開了辦公室。

嚴承禦慢慢地收拾好工作,將事情做到一個完美的句點,這才拿起公事包搭電梯去。

電梯門開了,他按了地下三樓。

目光無意識地放在公事包上,看到下面不規則的鼓起,他才想到有東西要給人還沒給。

「今天她們不知道有沒有營業,去看看好了。」他想念那個溫婉的笑容,給人一種平靜的甜蜜。好久不見了!

他按下一樓的鍵,感覺到電梯移動的速度似乎變慢了。

這幾天在小島度假,她的身影還數度跳進他的腦海。就連看到那些花花草草,都忍不住想著老是弄那些植物的她會下會喜歡那個地方。

他揮去自己反常的心思,他想可能是因為跟冶易珊的感情挫折,在她溫暖的陪伴下並沒有造成太大痛苦,所以他才會常常想到她。總之,這不過是種意外罷了!

心裏還這樣想著,但五分鐘後,他走到「小寶貝髮屋」門口,看到了那塊寫著「公休」的牌子,心底驀地有陣失落……

「嚴……你回來啦?」正要關店門的沐樺嚇了一跳,根本沒想到會在此刻見到他。

看到那張熟悉的容顏,嚴承禦臉上緊繃的肌肉緩緩地鬆開了。她慣有的笑容讓他的心暖和了起來。

「對啊!你知道我休假?」他訝異地問。

其實出國前他本有個衝動,想告訴她他要遠行,只是這念頭剛出現就被他抹殺掉了。畢竟他們非親非故,充其量算是朋友吧!這樣特意去解釋,似乎太可笑了一點。

看著他曬得有些黝黑的臉,她心裏頭一陣酸,他看起來過得很好,一點也不介意自己失蹤了半個月。

他是沒義務告訴她他的去向,這個她很清楚。但是她一直以為他們是朋友呢!也許正因為這樣,所以那天她聽到他休假的消息,才會不小心摔了剪刀,說起來還該要他賠呢!

「聽傑森說的,他現在也常來洗頭。」傑森似乎對小芳很感興趣,只是小芳自己都沒感覺罷了!可是旁觀的她看得可清楚了,只是她並下急著戳破,反正該發生的就會發生啊!

「傑森?」他不喜歡她話裏的熟悉意味,仿佛她跟傑森比跟他熟似的。難道她也幫傑森洗頭?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裏有點不舒坦。

「是啊!他很有趣。」也很多話!每次他一來,店裏就很熱鬧,因為小芳會跟他鬥嘴。

明天要好好問問傑森這件事--他心裏這樣打算著。忽地看見她在鎖店門。「你要下班了?」

「沒有。」她鎖好門轉身看他。「我們今天公休啊!我是因為要出去,順道搬些盆栽過來。」

「你要出去?去哪?」不知為什麼,他不想這麼快就跟她說再見,如果可以他還真希望可以洗個頭,享受她神奇的手指魔力。唉!可惜今天公休哪!「我可以送你一程。」

「送我?」她有點受寵若驚,畢竟他之前忽冶忽熱的表現讓她涼透了,她可沒想過會有機會跟他在髮屋以外的地方有所接觸。「不用了,我搭公車就可以了。」

她其實是害怕的。

害怕自己愈來愈管不住自己的心,害怕自己就要愛上他了。尤其當他是這樣近在眼前的時候,她會想伸起手去感受他那深邃的輪廓是否一如看起來那樣剛毅。

「去哪?」他不容反對的看著她。

「我不……」本來還想抗議,沒想到他的表情讓人說不出抗議的話來。「我要去花市。」

幾分鐘後,他的奧迪房車出現在她眼前。

她坐進駕駛座旁的位子,感覺到有些忐忑。這實在太……私密了些!感覺上好像一個空間內只有他們兩人獨處。

「你最近好嗎?有段時間沒見了,我回來到現在可都忙昏了。」他熟練地操控著方向盤,一邊閒適地問著。

「很好啊!」她笑著回答,掩去眼底的一抹落寞。「你跟你女朋友和好了吧?」想起他失蹤前最後一次見面,就不禁跟著想到這件事。

「我們分手了。」

「啊?」她訝異地轉頭看他。

他依然面對著前方,專心地開著車子,臉上看起來很平靜,除了一抹無奈之外,看不出太大的情緒起伏。

「為什麼?你沒打電話給她嗎?」就她那天聽他說的,他女友不像真心想分手的樣子。

「我沒打。我也不是很清楚為什麼,只是感覺滿累的,不想再去迎合她的需求了。」他讓冷易珊傷心,他清楚,但是要他委屈自己去哄她開心,一次兩次可以,但是多了他也做不來。

「可……可是……」那不就陷入僵局了?除非他女友主動打破僵局。不過根據他所形容的她,沐樺不認為她會這樣做。

「她既然講我若不改善就分手,所以我也以為我們算是分手了。」他吐了口氣。「接著我就出國休假去了,也沒聯絡她。沒想到我回來的第一天,她跑到我辦公室把我罵了一頓,然後賞了我一巴掌。」

「天哪!」她捂住自己的嘴。沒想到他女朋友是個這麼烈性的女人,不過敢愛敢恨,這種落落大方的做法反而是她所做不到的,她還真有點佩服。

「這回是真的分手了,我想應該不會再有任何誤解了。」他自嘲地笑笑。「易珊說我沒血沒淚,或許我真的是吧!」

不知怎地,她覺得他看起來好寂寞哦!

「你不是!」她很快地反駁,隨即發現自己失態,她整個人縮了一縮。

「你怎麼知道?如果不是這樣,她不會這樣說我。」想起她那天那張傷心的臉,他確實有些愧疚。這種感覺其實相當不好,仿佛他總是置身情緒之外,感受不到情愛的悲傷與快樂,對他來說,他會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問題。「或許我真的有問題,真的沒有辦法愛人、關心人。」

「誰說的?!」她強力地反駁。「你才不是!你是個體貼的人,要不你也不會默默幫我把土包搬好,那天我根本沒跟你說我需要幫忙,你不就動手幫了我?這才不是一個不關心人、冷漠無情的人做得出來的事。」

「可是她總是抱怨我不關心她,抱怨我太忙,無法時時刻刻陪著她。」

「那是因為工作對你很重要。你有沒有跟她解釋過?」她急切地問。

她瞭解。

毫不困難地就瞭解了他。

霎時,他的心裏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恍若一切漫著霧氣的世界慢慢變得清楚了。他仿佛被踢中了一腳似的,心裏有些東西蘇醒了過來。

「她不能接受我把工作看得這麼重要,她習慣被捧著,習慣依照她的需要而被照顧得無微不至。」

花市已經到了,他找到一個臨時停車的位子將車子靠邊停。

「那麼或許她不適合你!」她說完隨即倒抽口氣,仿佛剛剛那句話不是出自她口。「對不起,我先走了!你當我胡說八道,千萬不要聽、不要聽!」她激動地揮舞著雙手,七手八腳地打開車門,跌跌撞撞地下了車。

沒想到他跟著下了車。

「把話說完,你怎麼了?」他繞過車頭,握住她的手臂。

「我……」她倉皇地抬頭。「我怕……」

「怕什麼?」她的眼睛是那麼澄澈,眼瞳宛若烏玉般又黑又亮。只不過此刻閃爍著惶惶不安的光芒。

「怕我的建議不中肯,怕……」她凝視著他的臉,那日漸熟悉的輪廓總是折磨著她的記憶,每每在思緒的空檔中跳出來佔有她的「記憶體」。

「你怕什麼?」他回視著她,目光灼灼。

她躲開他的眼神,燙人的眼神。「怕我有私心,因為我恐怕是喜歡上你了,所以我怕自己會私心地建議你離開她,其實一點都不中肯,一點都不公平!」她愈說愈大聲。「這樣你滿意了吧?!」說完她要推開他的箝制,準備跑開去。

沒想到他斯文歸斯文,胸膛厚實得跟什麼似的,推都推不動!

她緊張地、困窘地掙扎著,只想逃離這種尷尬的狀況。

天哪!瞧她說了什麼,好想乾脆昏死過去算了。

「放開我!」她氣惱地叫著。

「噓……」她感覺到他的手臂環繞住她的身子,他的氣息吹拂她耳邊,吹拂在她心湖上,引起一陣陣漣漪……

「沐樺啊!沐樺……」他低喚著她的名,他的聲音低沉,讓她的掙扎漸漸平息下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個沒血沒淚的人,也不知道我是否根本不適合談感情,甚至不確定我是不是能愛人,但是如果你不怕的話,我很願意跟你試試看。」

「啊!」她驚訝地抬頭,這下撞到了他的下巴,兩個人同時叫了出來。

「就算不同意,也不用這麼激動吧?」他苦笑地捂住撞疼的下巴。

「對不起、對下起!」她撫了撫他長著青髭的下巴,滿臉的歉意。

他捕捉住她的手,將它放到唇邊,緩緩地在手心印上一個吻。

她的臉緩緩地脹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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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21:05:5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兩人關係的改變讓她有點仍在幻夢中的感覺。她懷疑昨天的一切根本是場夢,可是看著手機裏新增的號碼,那可不是她幻想出來的。

「下班了,你還不走啊?沐樺?」小芳推了推有些發愣的她,現在是八點鐘,她們晚班的上到八點,現在是打烊時間了。

「我知道啊!」沐樺回過神。「我不急,你可以先走,我來關店門。」

都八點了,他是不是還在加班呢? 她心裏牽掛著他,卻不便打電話給他。她記得很清楚,他不喜歡黏人的人;而她也不想要自己以別人為重心的生活著。

「我看你一整天都?愣愣的,鐵定有事情。」小芳撥了撥她染成金黃色刺帽般的頭髮。

「我哪有?」她小聲地說,語調難以說服人。

年紀小小的小芳其實面對年資及職級各方面都比她高的沐樺,心裏是半點沒有疏離感的。沐樺就是這樣,不會自以為高高在上,即使她是店裏最紅的設計師,得過無數造型大賞的獎項,她看來還是恬淡得一如鄰家的姊姊。

「你不急著走?我以為你談戀愛了呢!」小芳不解地看著她。

談戀愛? 沐樺不知道該承認還是否認,不過小芳馬上介面。「有空幫我洗頭嗎?你的按摩真是一級棒的,要不是設計師不用幫客人洗頭,你可能光洗頭就洗到手斷掉……」

小芳還在叨叨絮絮地說,沐樺的手機卻響了。

她接了起來,是他!她的心跳開始亂了。

「是我。」嚴承禦在電話裏顯得有點霸氣,仿佛這麼說她就該知道他是誰似的。「你在做什麼?下班了?」

她轉過身背對小芳,以免自己紅潤的臉色洩漏出秘密。「我正要下班,但是小芳要我幫她洗個頭,可能等一下再回去。你呢?」

「洗頭?」他的聲音透著不悅,可以想見他皺眉的樣子。「為什麼你要替這個『小方』洗頭?你昨天不是說你平常是不用幫客人洗頭的嗎?」

他怎麼了?沐樺有些納悶。

或許是加班太累了吧!

「平常是不用啊!不過大家都是同事,互相幫忙整理頭髮也是常有的。」雖然她的頭髮都是自己吹整,但是同事們都愛找她設計髮型。

事實上一般人看到沐樺大約很難猜到她是髮型設計師,因為她的直發既不染也不燙,頂多有時用幾根髮夾夾出幾款簡單大方的造型,比起其他人五花十色的髮型,那簡直是樸素到不可思議了。

「同事?」那應該是女的吧?那一頭的嚴承禦沈默了下。「我晚一點才能下班,你要不要上來?」

「好啊!可是……」她遲疑地看了小芳一眼。正偷聽得聚精會神的小芳趕緊揮揮手,表示不用顧慮她。「我等一下上去。」

她一掛掉電話,小芳就忍不住巴過來。「還說沒有?!」她用那種抓到八卦的閃亮眼神看著她。「快說,他是什麼樣的人?做什麼的?怎麼認識的?」

「我……你不是要洗頭嗎?」她無措地絞著手裏的抹布,希望小芳放她一馬。基本上很多事情她自己都糊裏糊塗,怎麼跟她說呢?

「不用了啦!你快去吧!明天罰你詳細地說給我聽。」小芳幫她把連身的黑色工作服解開。「店門我來關,你快去。」

結果她就這樣被小芳給推出店門,糊裏糊塗地轉進大樓入口。可是事情並沒有那麼順利……

「段小姐,這麼晚了還工作?」大樓的警衛打著招呼。

警衛叔叔可是認得她的,知道她姊姊承包了這棟樓下少景觀設計的工作,所以姊妹倆出入這樓的次數都滿頻繁的,只是她們從沒在晚上來種花種草啊!

「呃……」她尷尬得不知怎麼說才好。「你也辛苦,這麼晚了還要值班。」她企圖轉移焦點。

「還好啦!這棟樓加班的人也不少,晚上也不冷清,不是嗎?就連你也來加班了,我哪會寂寞啊!」

沐樺一臉錯愕,雖然她不想撒謊,但是對方似乎認定她是來工作的,她只好乾笑兩聲,進了電梯。

電梯很快抵達榮天科技所在的樓層。這層樓燈火還亮著,尤其是某個角落似乎還有人聲浮動,其他部門就比較少有人在了。

由於大門沒有人,她只好自己走了進去。

她才看到標示上寫著「研發一部」,便有人認出她來。

「沐樺,你怎麼來了?」說話的是傑森,他現在都在「小寶貝髮屋」剪頭髮,所以也認識沐樺。

「我找……」她正想開口,就看到嚴承禦的身影出現在經理辦公室門口。「進來吧!」他舉起手揮了揮。

沐樺看著又走進辦公室的他的背影,轉頭抱歉地看了一眼傑森錯愕的表情,隨即低頭進了他的辦公室。

「這樣好嗎?」她邊問邊打量著他的辦公室,事實上這裏乾淨而俐落,十分符合他個人簡潔的色彩,但是卻顯得冶冰冰的,連半點多餘的擺設都沒有。

「什麼好嗎?」他發現傑森似乎跟她也很熟,不知為何他心頭有點不悅。不過看到她清麗的臉龐上那雙無辜的眼,方才的不悅立刻煙消雲散。

「我是說……」這要她怎麼說啊?!她猶豫著。「我這樣跑來找你,你同事會不會覺得奇怪?」雖然傑森他們都是他的手下,但是若引來一些關切,不知他會不會感到困擾?

「有啥好奇怪的?以後你沒事就上來,我常要加班,無法每天跟你一起吃飯,但是我的辦公室夠大,你要是不是嫌無聊,可以來陪我。」光想到那個畫面,他就覺得舒服。如果每天有人陪著加班,那應該是個不錯的經驗吧!

冶易珊向來不大願意來他辦公室,老是覺得他的工作是她的敵人。所以他向來都是帶著自己的團隊,甚至是單獨地工作著,有時工作到一個階段停下來,還真有點寂寞的感覺呢!只是這樣的感覺很難去對他人形容罷了。

不過他以前倒不覺得需要人陪,但是現在他雖然表面上說得可有可無,純粹只是「建議」她,其實心底卻猛然發現到自己想有人陪的強烈欲望。

他想要她在這裏,與他在一起。

「哦!」既然他不在乎,那她也不用忸怩了。「你還沒忙完?需不需要我幫什麼忙?」

「快了,因為前陣子休假,一回來工作一堆;白天還要跟著業務部去見客戶,晚上才比較有時間弄程式。」他解釋著,有點訝異自己說明得這麼多,這不是他的風格啊!「可以的話,幫我泡杯咖啡吧!」他指了指茶水間方向。

「好,你忙你的。」她自己出去找茶水間,很快地泡了咖啡,然後順便問了傑森要不要,也給他泡上一杯。

「沐樺,你跟我家老大在一起哦?」傑森捧著咖啡杯,一臉興奮地問。

她紅了臉,只是拿著另外一杯咖啡逕自走進嚴承禦的辦公室。

「你的咖啡……」她將咖啡放他桌邊。

「謝謝。」他將椅子一轉,手卻不小心揮到了杯子,把熱著的咖啡給打翻了。

「啊!」咖啡潑在他身上,卻是她驚呼出聲。

他的反應倒是不大,只是把電腦挪開,正準備處理潑到襯衫的咖啡時,她卻一把抓住他的襯衫。

「快!沖水!」她拖著他直往茶水間去,扭開水龍頭沖洗著他的手,一邊忙著解開他的襯衫,想看看他胸口是否有燙傷。

她太過於急切,也太過於擔心,以至於沒發現到自己正在扒一個大男人的衣服,而這個大男人可是半點不反抗地任她擺佈。

「都是我不好,笨手笨腳的!痛不痛?」她已經用手巾沾濕了水,貼著他光裸的胸膛,手在上面來回滑動著,以確定真的沒有嚴重的燙傷。她愧疚得快死掉了!

「我沒事,沐樺。」他的聲音從頭頂而來,聽起來比平常沙啞。

連聲音都變了,還說沒事?!

「真的沒事?」她可憐兮兮的眼睛一抬起來就發現他的目光不大對勁。太……灼熱了!

他沒有回答她,僅是伸出寬大的手掌托住她的後腦勺,一手輕輕地將她掉落的發絲塞回耳後。「不要緊。」

「我……」她顫抖著唇,不知為何心跳又開始加速了。

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在他懷中,且他根本是半裸著的,她這才嚇得要跳開。

但是他可不準備這樣放開她,他的手臂限制了她,一手捧住她細緻的下巴,拇指摩挲著她飽滿且富彈性的唇,來回地激逗著她的神經。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她囁嚅地說。

然而他的手指卻在她說話間滑入她唇瓣中間,以至於她說話的同時,唇瓣就一開一闔地摩挲著他略微粗糙的手指。她可以感覺到一陣陣的戰慄從她身上傳到他的指間,傳到了他的身上、他的眼底,因為他的眼神變得更熾熱了。

他低頭,極緩地靠近她。

她知道他想幹麼,也認為自己該躲開,畢竟這裏是人人可進來的茶水間,但是她就是無法動彈,只能看著他性感的唇瓣不斷地靠近她、靠近她……

他貼上她,她的眼睛整個瞠大。

他含住她柔軟得不可思議的唇,緩緩地吸吮了起來。她喘息著,他乘隙溜了進去,侵佔著她所有的感官。

她的手揮動著,眼睛睜得大大的,仿佛喘不過氣來似的。

他稍稍退開,歎了口氣。

她正想問他為啥歎氣,她雖然很生嫩,但他這樣也太沒禮貌了吧?!

「你……」她才開口,他就又堵住她。

這回他將她揮舞的手抓到他腰後放好,讓她緊緊環抱住他,然後一手將她眼睛合上,避免她眼珠子瞪出來。

這才心滿意足地繼續剛剛打斷的事情。


***********************


沐樺一早起床心情就很好。

她昨天睡得不多,陪著嚴承禦聊天到相當晚,他才送她回家。不過由於天色已晚,她就沒有邀請他進來坐;再說她也希望等彼此感情穩定一點,再讓姊姊見到他。

「沐樺?你怎麼起這麼早?昨天不是滿晚睡的嗎?」奇怪!沐樺今天不是排休假嗎?段意淳--也就是沐樺的姊姊、她唯一的親人--邊伸伸懶腰邊問。

「我睡飽了。」沐樺笑笑。「桌上有稀飯,你吃點吧!」她知道姊姊肯定昨天又熬夜看書了,段意淳對於園藝設計可說有莫名的喜愛。

「你要出門?約會?」她昨晚從庭院前的車道隱約看到送妹妹回來的男人,只知道長得滿高大的,模樣沒能看清楚。

基本上段意淳不是很會管妹妹的姊姊,她們姊妹倆在還來不及念完大學時就失去雙親,這些年來兩人都很獨立自主。有時候意淳甚至更像妹妹,因為沐樺比較細心,總是把家裏打點得很好,個性大而化之的意淳,找不到東西時都要靠沐樺。

「沒有啦,姊!」沐樺有些不好意思,臉上卻含有輕柔的笑意。「我想去市區看電影,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不行,今天要把上次接的案子做完。」她看了沐樺一眼,眉毛誇張地揚起。「你怎麼一個人去看電影?」

「他要加班啊,再說我也很喜歡一個人看電影,然後隨處晃晃,好像在城市裏探險一樣。」

「你哦!」段意淳實在有點擔心妹妹的單純,擔心她會吃虧。

沐樺就是這麼一個溫婉的女孩,很願意相信他人、幫助他人,從小就是個小甜心。要不是不負責任的爸媽這樣拋下她們,這個妹妹合該是讓人捧在掌心疼的。

看到姊姊的眼神黯然,沐樺當然知道她心思的轉折,她握住姊姊的手。

「姊,你放心,我會小心的。等交往狀態穩定一點,我邀他來家裏吃飯,跟你見見面。」說實在的,她真無法想像面對外人總是寡言的嚴承禦,遇上大而化之的姊姊會是什麼狀況!

「交往歸交往,如果沒有特別想結婚也沒關係,姊姊可以陪你。」段意淳若有所思地說。

沐樺看了姊姊一眼,覺得她最近有些怪怪的,常常發呆,這是以前的她所不會有的。沐樺還想說點什麼,但卻被車子開進庭院的聲音給打斷了。

「誰來我們家?」沐樺還來不及放下修剪花木的剪刀就急忙地跑出去看。

銀色的轎車有些面熟,她還看了好幾眼。沒想到車門一開,嚴承禦頎長的身子跨下車子。

「嚴……你怎麼來了?」沐樺看到穿著牛仔褲與休閒衫的他,忽然覺得他年輕了一些。

平常見到他不是西裝筆挺,就是襯衫、西褲的,頂多是把扣子解開一些罷了;但是今天的他,整個人仿佛在陽光下閃耀著一般,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

「我去你上班的地方撲了空,當然上這裏找。」他環顧著段家兩姊妹的居所,這裏離他與她的公司並不遠,難怪沐樺可以每天騎腳踏車上班。

奇特的是這是棟平房,且有一個相當大的院子,院子裏規劃得相當整齊,一區區的,有苗圃有盆景,甚至有一片草皮。各種各樣的植物、石頭、木頭盤據著這塊空地。

簡直是神奇,在臺北市竟然有這樣的地方存在?!

「我昨天不是跟你說我休假?」他怎麼會跑來?!她好訝異。

說實在,嚴承禦比她更訝異自己急欲見到她的心情,這是他從不曾有過的經驗。

「你不是說要去看電影?不是下了班一起去看?」他說得理直氣壯,仿佛他出現在這邊一點也下值得驚怪。

他來找她看電影?可是她昨天的意思是她要自己去看電影啊!「我今天休假,剛好有想看的片子……」她吞吞吐吐的,已經夠心虛了,沒想到他的目光愈來愈兇狠。

「你該不會是要自己偷偷跑去看吧?」他嚴肅地盯著她瞧,瞧得她頭皮發麻。事實上他也被自己心頭浮上的不悅感到訝異,他竟然感覺……被拋棄?

哪有偷偷?本來就……

「我……呃,你不用加班嗎?」看著他抿緊的嘴,想到他昨天那樣熱烈的親吻著自己,她開始覺得站在太陽下似乎太熱了些。

「我可以看完再回去加班。」嚴承禦應道,那表情好像在譴責她找藉口想甩掉他似的。

在一旁的意淳簡直看不下去了。這兩個人怎麼像小男生跟小女生一樣?!她也看出來妹妹對這個男人在乎的程度恐怕是滿深的。她翻翻白眼,打算進屋子裏去。

「啊!都忘了介紹,這是我姊,她叫段意淳。」沐樺趕緊醒過來。「這位是嚴先生,嚴承禦,榮天科技研發一部的經理。」

榮天科技?

段意淳眼睛一閃,隨即那光芒就消失無蹤。「你們自己去搞定,我要去睡回籠覺了。」她揮揮手就進屋於裏去了。

「走吧!」他抓握住她的手肘。

「等等。」她拉住他。「你先去加班好了,我要修一下這些花,晚一點再去你公司找你,這樣等你加完班我們就可以安心地去看電影了。」另外,她忽然想到做些菜給他吃,他平日那麼忙,鐵定都隨便吃吃。

但是嚴承禦可不是習慣被指揮的人,他拉住她。「別忙了,我們先走再說。」

結果他就這樣強行把她帶走。


****************************************


最後他也沒去加班,兩個人就跑去看電影。

「我說的沒錯吧?真的滿好看的呢!」從電影院出來,她很滿足與他擁有獨處的時間。

他挑挑眉,不置一語。

「幹麼?這麼委屈嗎?」要一個堂堂「男子漢」陪她看動畫,是有點難為他,不過這動畫真的很棒啊!「你不覺得好看嗎?裏面的人物都好可愛哦!」

「我還以為你興致勃勃要去看的是什麼大片子,結果竟然是卡通!不管,你要補償我!」

「卡通也很好看啊!」她辯解著。「再說我又沒有邀你,是你硬要跟的。」她也學皮了,根本不怕他。

說到這個他又一臉哀怨了。

沐樺看著他的表情,差點噗哧笑出來。他這樣跟個耍賴的孩子沒啥兩樣。「好吧!那我等一下做菜給你吃,補償你,好不?」她壓抑下笑意。

「我勉強同意,不過要看你表現。」他掀動眼皮子,斜睨著她。

「奸、好、好,如果不好吃就罰我好了!」她攀住他的手臂,笑了。

隨著兩人愈來愈熟悉,她體認到他的霸氣竟一一浮現,這不像是她過去認識的他,冶易珊不就是抱怨他不夠時間陪她,那他現在怎麼好像反而要黏住她?

不過她倒是挺喜歡這樣的他,看來平易近人一點、人性一點,而不像過去那樣宛若飄忽的雲彩,忽遠又忽近的。

接著兩人買了些簡單的菜回家,她煮了幾道簡單的家常菜,而他則相當捧場的吃光光。

「吃得好飽啊!」嚴承禦恍若被餓了好幾天似的,風卷般吃光了幾道菜。

她笑盈盈地看著他,收拾著桌上的餐具。「看我補償得夠了吧?這下可別又抱怨了!」奇怪,他看電影的時候還不是一直哈哈大笑,看得頂開心的,怎麼就老揪著這個要她賠啊?

「不夠!我還想要……」他目光緩緩地掃過她的唇瓣,引起她渾身竄過一陣酥麻的感覺。

「要……要什麼?」她吞了吞口水。

他性感的唇扯開一笑,極緩慢地,他說:「按摩。」

她偷籲了口氣,一揚起睫毛卻看到他促狹的眼神。「現在剛吃飽不適合按摩,改天再說。」

「那我們就做點什麼幫助消化,等一下就可以按摩了。」他走到她身後靠近她耳邊說話,但是沒碰到她身體的任何一部分。

她拿著抹布擦桌子的手震了一震。「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家了。」她低頭躲過他愈來愈顯濃烈的男性氣息。

「不准。」他圈住她急欲離去的身子,將她圈進懷中。

「啊!」她驚呼一聲。「那……我們看電視!」她從他腋下鑽過,溜到沙發那邊乖乖地坐下。

那正襟危坐的樣子逗笑了他。

他倒了兩杯紅酒端了過去,在她身邊緊鄰著她坐下。

「喝一口。」他把透明的玻璃杯遞過去,貼住她的紅唇。那紅酒在透明玻璃杯中撞蕩著,宛若她波動的心湖。

她不得已張嘴喝了一口,由於喝得急了,差點嗆到。

他抹去她唇邊殘存的酒液,然後將濕著的手指放到唇邊舔噬。一雙灼灼閃耀若黑夜星辰的瞳眸緊緊鎖住了她。

「啊……」她輕呼,唇邊的酒意蕩漾著,渲染著她氤氳的眸光,宛若一池水波蕩漾。「嚴……」她輕吐著他的名。

他歎了口氣,在空蕩的空氣中顯得那麼幽沉。

其實他的心中也相當掙扎。他知道她是個保守的女人,如果他動手吃了她,肯定就是把彼此的關係帶到另外一個境地了。他不想那麼在乎她,不想時刻都想到她,但是最近這種狀況似乎蔓延得挺嚴重的。

他應該抗拒的。

但是他的身體完全不想抗拒這股渴望。甚至他心裏的另外一部分,只想與她更貼近。

他俯身含住她下唇,輕咬著她飽富彈性的唇瓣,她來不及抗議,他的吻就蜿蜒而下……

她感覺到一股熱氣沖上腦門。

「這……酒太濃了。」她偷得空檔說,感覺腦子塞滿了東西,身子卻軟綿綿的,只想這樣癱在他厚實的懷抱中。

「濃得好。」又一個吻落在她雙峰中間,他侵略的吻在飽滿的渾圓上霸氣地烙下痕跡,另一手抓握住她另一邊的渾圓,拇指隔著衣物摩挲著她敏感的尖端。

「嚴……承禦,你不是要按摩嗎?」她覺得需要講些話,否則自己就要被拆吃入腹了。

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準備好來到這裏。她也清楚如果要拒絕他,最好在事情還沒不可收拾前明白告知,他會尊重她的。

「我喜歡你喊我名字,再喊一次。」他的手不知何時已經解開她胸罩的扣環,從下緣探了進去,當他感受到手底下的柔軟綿柔,差點沒有呻吟出聲。

「承……承禦。」她感覺到他略顯粗糙的手在她的肌膚上引起一陣陣的酥麻,她的胸部甚至泛起小小的疙瘩。

但是當他低沉的聲音回蕩在耳邊,他修長的手指徘徊在她身上,每一個顫慄跟每一個細胞的感覺都告訴了她--是的,就是他了!

她能順從感覺嗎? 這個男人是她所深深喜愛的啊!或許她根本已經愛上了他。多少次她透過那落地窗看著他的身影,她只能那樣依戀他的影子。可是現在的他就在她身邊哪!用那雙熾熱的眼眸凝視著她哪!只要她伸出手就可以碰觸到他……

「好可愛!」他手指撫過那一顆顆疙瘩,隨即綿綿的吻落在其上。

她的身子紅了起來,在心底悄悄地歎了口氣--沉淪愛河前的最後一個歎息!

她雙手勾上他的頸項,將自己的心連同身體一起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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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發表於 2010-6-20 21:06:1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多美,你等一下可不可以幫我梳個頭?」沐樺剛下班,今天她排的是早班,所以比較早下班。但她交完班也下急著離開,就晃到多美旁邊去小聲地問。

「梳頭?」多美訝異的聲音比平常提高了些,接收到沐樺斥責的眼神,她才趕緊收斂。「你怎麼會突然要我幫你梳頭?你終於想開啦?要不要順便燙?」

多美覬覦她的秀髮很久了,她很想看看這頭美麗的頭髮可以讓造型加多少分,可惜平日沐樺可不肯讓人動她頭髮的,奇怪,今天怎麼會……

「我晚上要去參加一個小宴會,所以我想還是把頭髮盤起來比較好。」昨天嚴承禦就邀請她今天陪他出席晚上的宴會,他說自己非去不可,但是也不打算久待,所以才想到邀她一起去。

由於沐樺平日也少有機會去參加什麼宴會,所以便好奇地答應了他。

「宴會?」多美把她推到角落。「聽說你跟這棟樓的某個電子新貴談戀愛啊?」她語氣中充滿了神秘的八卦氣息。

沐樺偷偷笑了笑。「電子新貴啊?」他是嗎?算是吧!聽說榮天科技的總裁很倚重他呢!這個「聽說」當然大部分都是從傑森那裏來的。「就算他是吧!」

「哪一個啊?改天也帶來給我們鑒定鑒定!」多美那只專聽八卦的耳朵完全張了開來。

「你見過的,他來過幾次,是傑森的頂頭上司。」她笑笑,想起嚴承禦那張臉,不禁連臉上的表情都溫柔了起來。

「啊!」多美驚呼一聲。「是那個長得很有型的男人?高高的,頭髮有點長那個?哦!說,你是不是幫他洗頭洗出感情了?」「哎呀,你先幫我弄弄頭髮,我怕我等一下會來不及。」沐樺看了看腕表,打算先去把工作服換下來。

「好啦!不過你可別想這樣唬弄過去。」多美交代著。「既然這樣,等一下順便幫你化個妝,你看看你,平常連口紅也不塗一下,這世上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啦!」

「不用吧?」她不習慣在臉上塗滿一堆粉,會感覺呼吸困難。

「小姐,如果你不化妝去宴會,可能會成為異類。你喜歡引人注目嗎?」

「可是承禦說是小宴會耶!」她還是滿抗拒的。

「再怎麼說好歹都是宴會,不可乙太隨便。」多美把她的臉扳正,不容許她逃掉。

「唉!」她歎口氣,妥協了。


*********************************


什麼小宴會?!

沐樺簡直想一把把嚴承禦掐死。當他把車子開進這家五星級大飯店的地下停車場開始,她就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這一點都不像小型的宴會!幸好多美硬是堅持她化妝,且她也梳了個典雅的髮型,只不過身上這件雅致的碎花洋裝不知道會不會太不合宜。

「你幹麼騙我?」她攀著他手臂的手暗暗掐緊他,想要「報復」一下。想到等一下不知道要面對什麼樣的場面,她就冷汗直冒。

「騙你什麼?」他忍住笑,故作無辜狀。其實一路搭著電梯上來,他就發現她愈來愈局促不安,眉頭愈鎖愈緊。

「騙我說是小宴會啊!這哪里小?」她才抱怨著,他已經把她帶進宴客廳了。

華麗的水晶燈下閃耀著迷人的光彩,與會的每個男士幾乎都是西裝革履,而女士們大致分兩類,一類是穿著套裝的精明幹練型,另一類則是穿著晚禮服的盛裝型。

而她,簡直就像跑錯地方的鳥龍外一章。小碎花洋裝雖然素雅,但是在這個場合卻顯得太過於小家子氣了。她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別在意,大家都是來這裏談生意的,你就當來逛逛。其實該不自在的是他們,你瞧他們穿這樣多不舒服,你看那個女的……」他握著她的手,低頭悄悄在她耳邊說著,指著前方不遠處一個女人。「那雙鞋子起碼十幾公分高,要不要打個賭?她走不出十步就會摔倒!」

沐樺原本把注意力都用來擔憂自己不合宜的穿著,但是現在被他這麼一說,她開始注意起前方那個女人了。「會嗎?她既然會這樣穿,鐵定很能適應高跟鞋了。」像她就不行,這麼高的鞋給她一穿,鐵定跌斷脖子。

「好,那就來賭。要賭啥?」他撫著下巴,故作沉吟狀。

「如果你輸了,你要讓我差遣五次,不得有怨言;反之若我輸了,我也讓你差遣五次。這樣好嗎?」

「差遣?什麼都可以嗎?」他的眸光亮了亮。

「只要能力範圍內的都可。」她豪氣地挺挺胸膛。

他低頭看了眼她那嬌翹可愛的小胸脯。如果她知道他現在腦子裏轉的念頭,大約會尖叫,然後踹他一腳。他最近發現兩人漸漸熟悉之後,她許多可愛的小動作都出來了。

「好,一言為定,蓋印章。」他拉過她在她唇上印了個吻。

「你……」她正要抗議,他就已經開始數了起來……

「一、二、三……七……」才數到七,那女人的鞋跟勾到地毯邊緣的突起,就這樣應聲而倒。

四周的驚呼聲響起,大家出現一小團混亂。那個穿著高跟鞋的女人偏偏穿著開高衩的改良式旗袍,這一摔可把這旗袍的高衩都摔裂了!?那間,尖叫不止。

「哈哈哈……」兩人手牽手退了開些,相視而笑,他們已經很努力地在克制笑聲了,否則這笑聲一發作恐怕會嚇到人。

「你怎麼知道?」她被這一鬧都忘掉剛剛在煩惱的事情了。就算是她輸了賭注,仍然甘之如飴。

「因為我神機妙算!」他神秘地示意她看地上,他的腳撥弄著地毯的邊緣。

「啊!」是他幹的!她倒抽口氣,不敢相信他真的這麼做。「我沒想到你是這麼卑鄙的人……」她故意譴責地瞪著他。

他聳聳肩,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兩個人再度大笑起來。

笑聲未歇,一對朝他們走來的男女引起了沐樺的注意力。

那個男的是個名人,如果她沒記錯,應該是某家國內航空公司的小開,看起來是有幾分流氣,但他可能自認為是風流倜儻,不過長得還不錯就是。而那個女人,穿著合身的晚禮服,那禮服在她走動時會隨著擺動而閃動著光芒,貼身的設計讓她完美姣好的身材顯露無遺。

這等尤物通常臉是長得不怎麼樣的,但偏偏她還真是個美女。

「這人有點面熟耶!」她拍拍他的手,不料卻發現他有點僵硬,抬頭一看,他的臉上有幾分冶漠,跟剛剛那個開玩笑的嚴承禦半點都不像。

難道他認識這兩個人?

還來不及問他,那兩個人已經走到面前了。

「我說嚴經理,怎麼有時間來啊?」女人直接面對著嚴承禦,眼底雖仍是媚態橫生,卻有著一種掩飾不住的怨懟。「你不是最忙的嗎?今天沒加班?」

「事有輕重緩急,來這邊見見朋友也是很重要的。」嚴承禦的臉上看不出他心情如何。

沐樺想起來了,這個美女不就是嚴承禦之前的女友?!

她的心整個酸了起來。雖然嚴承禦的反應有點冶漠,但是沐樺還是在冶易珊帶刺的語氣中聽出她的在意。

「珊珊,不介紹一下?」冶易珊身邊的那位少東先生終於忍不住開口說話了。

「對了!我忘了介紹。」冶易珊馬上親昵地挽住他的手,半個人掛到他身上去了。「這位是理律航空的總經理莫邵從,你應該聽過他才對;而這位青年才俊則是榮天科技的研發部經理,嚴承禦。」

她是故意的!

沐樺不忍地發現到冶易珊的敵意是那麼明目張膽。她分明是來給嚴承禦下馬威的,她把兩人的背景這樣一擺,擺明瞭要讓大家知道跟這位莫總經理比起來,他這位嚴經理可沒多少身價。

「莫先生,你好。」嚴承禦的反應不冷不熱,純粹維持基本的禮貌打個招呼。他當然知道這個少東,報紙多少報導過,但是他倒沒想到他一向以為還滿理智的易珊會這樣氣恨他。

「什麼天科技的?我沒聽過。」莫邵從皺了皺眉,半點都不知道什麼叫禮貌地直接這麼說。

一直沈默著的沐樺瞠大了眼,沒想到所謂「有錢人」、「上流社會」的人,竟然這麼缺乏修養。

嚴承禦也不因此就被打擊到,他只是緩緩地扯開一個笑,只不過笑意未曾抵達眼睛而已。「邵先生言重了,我們只是個小小不起眼的公司,邵先生當然沒聽過。」他一副謙虛的樣子。

不過對方可要頭頂生煙了。

「嚴承禦,人家姓莫不姓邵!」冶易珊冶冶地瞪視著他,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神情。

嚴承禦沒有看到這個神情,但是沐樺看到了。

剛剛她有點氣冶易珊故意找人來示威,但現在她倒是有點同情冶易珊了。面對嚴承禦這種老是不冶不熱,什麼事情都可有可無、不大顯示偏好的人,肯定是辛苦的。

她突然有種覺悟,隨著自己感情愈陷愈深,將來她會吃的苦頭不見得就少於冶易珊。冶易珊失敗了,那麼她呢?她是否有一點進駐到他心底了呢? 「沒辦法,我們這種小老百姓就是記憶不好!對不起啊,邵先生!」嚴承禦表面上是滿客氣的,但是他又稱人家「邵」先生了。

沐樺聳了聳眉,發現嚴承禦竟然也有這方面的性格,她沒想到他會這樣還擊。不過參考他剛剛對那位穿著高跟鞋的女士所做的事情,或許她不該那麼訝異才對。

「嚴承禦!」

冶易珊氣得牙癢癢的,她是個天之驕女,何時受過這種對待。

雖然平日也需要見客戶,但是她向來都能要風是風,她所受過的氣百分之九十都來自這個可惡的男人!

「承禦,我的肚子餓了,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好不?」再不做點什麼,場面鐵定難收拾了。沐樺扯扯他的袖子說。

冶易珊這才注意到她。

她打量著沐樺,發現她樸素得不像是來參加宴會的人。她的目光一掃,看到沐樺環在他手臂上的手,她的眼中迸射出寒意來。

「這位是……」冶易珊毫不掩飾地掃視著她的穿著打扮。「該不會是鄰居家的妹妹吧?」

沐樺忍不住想要縮起來。跟自己比起來,她倒是更適合站在英挺的嚴承禦身邊,他們甚至連身高都很搭呢!不知怎地,她的喉嚨湧起苦苦澀澀的味道。

「她是我的女朋友,段沐樺。」他環住她纖細的肩膀,將她納入他的保護範圍。

這個動作卻大大惹惱了冶易珊。

她拾高下巴。「看來你現在品味也沒多高。」

誰想到他這麼快就交了新的女朋友,簡直氣死她了!失去她冶易珊,嚴承禦應該痛苦才對,怎麼可以這麼滿足?

沐樺聞言縮了縮,那種在這場合的不安感又升了起來。他拍了拍她的肩,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過去我的品味或許真的滿差的,不過幸好現在好太多了。」他這隨便一回,馬上給了對方一記冶槍。

冶易珊的臉閃過幾抹狼狽的鐵青,她挽住那位少東先生的手,氣狠狠地說:「我們走!」說完就拉著他離開了。

目送著兩人走遠,沐樺偷偷歎了口氣,悄悄地用眼角瞄他。

嚴承禦的臉色稱不上好看,不過她看不透他的心。

「你還很在意她?那時候幹麼不乾脆打電話給她,這樣你們就不會分了。」他們分手的過程她可以說略知二一,她怕是自己的表白改變了後面的發展,但她更擔心他終有一天會後悔。

「我不喜歡那種被束縛住的感覺。」他僅是聳聳肩,拉著她的手往餐桌那邊去。「我們吃點東西,跟幾個人打過招呼就可以閃了。等一下去我家,我要你執行你的賭約。」

「這麼快就忍不住要差遣我了哦?」她杏眼圓睜,不禁想到這件事情根本是他設計的。「唉呀!不算、不算,是你使詐!」她抗議著。

「哈哈!」他的心情又好了起來。「抗議無效。」他笑著宣佈。

沐樺嘟起嘴瞪著他。「壞人!」

這只引來他更大的笑聲。


***********************


沐樺跟嚴承禦回到他的住所。她忍不住拿出包包裏原先的衣服,打算先換下來。

「浴室借我,我換衣服順便卸個妝。」她伸了伸懶腰,感覺整個晚上身子繃得緊緊的,現在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議著。

他無聲地走到她身後,幫她揉捏著後頸,她舒服得差點呻吟出聲。

「要不要泡個澡?」他有力的手揉捏著她僵硬的肌肉,一邊溫柔地問。

「還有時間嗎?我不能太晚回家的。」她要看表,卻被他攫住她的手。

「你有門禁?」他話語中有著不悅。

她發覺他也頂孩子氣的,有些時候甚至有些任性。「我姊是不會管我,但是太晚回去她總是會擔心的。」

「打電話回去,今晚留下來。」他的手指來到她耳後,揉捏的力道放輕了許多,卻多了幾分魅惑。

「可是……」這樣好嗎?

他拿起無線電話遞到她面前。「要我幫你說嗎?」

「才不要!」那不就什麼都說白了嗎?雖然姊姊可能不會干涉,但那總是……讓人羞赧的!「我自己打。」話說回來,這男人可真霸氣啊!

結果她還是打了電話,雖然三兩句話就結束,但她發現他倒是乘隙幫她脫起了衣服,她的背後已經空空涼涼的了。

「我自己來,你可以去別間洗。」她躲過他的魔手。

「別間?我家沒有別間浴室。」他的手又伸了過來,完成他未競的事。

沒有別間?!瞧他說的這哪一國話!他家明明有三套衛浴設備的,她來過這麼多次,難道會不清楚嗎?「那你先洗。」跟他爭辯是浪費口水,這男人擺明瞭在胡鬧。

「不行,這樣你怎麼執行你的賭約?」說話間,他三兩下剝掉了她的連身洋裝。

「唉呀!」她鬼叫著。「你不要每次都來這招!」她縮著要躲過他帶有電力的手,但是怎樣都躲不過。

「我是為了你好耶!」男人為了欲望,什麼瞎話都能說!就算要他承認狗屎可以吃,恐怕他也會承認的。

「你這個壞人!」她尖叫著跳上彈簧床,誓死捍衛她僅剩的貼身衣物。「我警告你別過來了哦!」

他看著她可笑的防禦姿態,緩緩地笑了。「不然咧?」他開始解著自己的衣服,先是襯衫,接著是褲子,轉眼間他就快要完全赤裸了。

啊!他那身壁壘分明的肌肉真的透著勻稱的美感哪!雖然他不是肌肉糾結的那種類型,但是仍然有一身富含彈性的肌肉,那肌膚摸起來的感覺是不可思議的好……

天哪!她在想什麼?!

他都脫光光了呢!

「啊!」她叫著捂住自己的眼睛。

他哈哈笑著往前一把抱起她,引起另外一陣尖叫。

緊接著當然是免不了一場春意盎然的追逐了……

她昏昏欲睡地泡在熱水中,背靠著的是他寬厚的胸膛。

「累壞了?」他撩起她一綹發絲把玩著,發現她的發真是好摸,柔柔順順又滑溜,跟那種染燙過度的髮就是不同。

「還好。」她紅了紅臉,即便兩人已經如此親密,她仍舊不能習慣。「你跟我聊聊天吧!」說實在他們能這樣悠哉的時間還真不多,因為他的工作實在太忙了。

「聊什麼?」他繼續玩著她的頭髮。

「嗯。」她偏著頭想了想。「聊你的家人好了,你家人不住臺北?不然你怎麼一個人住?」

「我父母旅居在加拿大,另外有一個弟弟跟一個妹妹。弟弟也住臺北,但他有他的住所;妹妹現在還在紐約念書,短期內不會回臺灣或是去加拿大。」他倒是挺喜歡這種無拘無束的生活。

「你們怎麼不住在一起?」有家人是多麼棒的事情!可惜她只有姊姊。所以她希望以後就算結婚也不要跟姊姊分得太遠,最好是住在一起。

「各有各喜歡的生活方式,不一定要住在一起吧!」他淡淡地說。「你呢?現在跟姊姊住一起?」

「能跟自己親人住一起是很棒的。」她淺淺地歎了口氣。「我只剩我姊,我姊也只剩我一個親人。」

姊妹相依為命?他訝異地頓了頓。「父母親都不在了?」

「我爸爸、媽媽本來是做小生意的,家裏開一家小規模的貿易行。當時我父母急著把公司擴展,偏偏遇上貨幣貶值,他們的生意一敗塗地……」她的聲音淡淡地,聽不出太多喜怒哀樂。縱使她再不能接受,已經發生的事情畢竟發生了。

「然後呢?」難道是太操勞,所以早早就雙雙去世了?

「他們被債主逼得受不了,有一天就約好一起去死。於是我跟姊姊就成了孤兒了,啊!也不能這樣算,因為年紀也不小了,連孤兒都稱不上了。」

他的手臂猛地收緊,整個人受到了震撼。

「那時候你多大?」他疼惜她的苦,想當然耳的苦。將她的臉按在他胸膛,讓她貼靠著他的心房,仿佛這樣便能安慰她受過傷的心。

「我跟姊姊都還在念大學。」她吸了吸有些酸的鼻子。「我們很艱難的把學業完成,這之間打過無數工,我跟姊姊每天兼好幾個工作。幸好債主沒有硬要我們父債子還,否則我跟姊姊鐵定念不完大學。」

「你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學髮型設計?」他好奇地問,心裏對這一對不負責任的父母簡直是憤怒極了,但他沒有多說什麼,他想善良的沐樺不會喜歡聽他批評她的父母的。

「對啊!我有一份兼職就是在美容院打工,所以我才練就洗頭髮、按摩的功力啊!」根據他三不五時就賴著她要洗頭、按摩,就知道她的手多有魔力。

「那你們現在住的地方也是租的?」那天他就很好奇了,臺北怎還會有這樣一塊空地呢!

「不是耶!說起這個就神奇了,也算是我們有福分吧!」她開始述說著。「那個地主是個農夫,可憐的是沒有兒女,老婆也去世了。他用微薄的租金把房子租給我跟姊姊,目的只是希望有人陪。」

想起孤獨的老農夫,她們也很能理解沒有家人的苦楚跟孤獨,所以姊妹倆也把老農夫當家人般看待,不時送吃送喝的過去照料著年邁的老人家。

「有這樣的人?」他思忖著。臺北那一區過去確實都是農地,後來經過重劃,整個區域才開始做土地變更,隨即科技業各龍頭都紛紛相中這一塊地方,紛紛進駐這一區。

只是沒有人會把那邊的土地蓋平房來住,更何況是拿來養那一大片植物。

「是啊!更教人驚訝的是什麼,你猜!」

「唔……」他故作困難的思考狀。「該不會是他去世之後把土地留給了你們吧?」

「唉啊!不好玩,你亂猜就猜到了!」她蠕動著身子,激烈地抗議著。

「我還有更神的,要不要知道?」他整個人緊繃了起來,只有天真的她還沒發現自己幹了啥「好事」。

「什麼?」她?愣愣地回過頭問。

這正中他下懷。「我還知道你現在想要什麼……」

「是嗎?那你說說看!」她滿臉好奇地看著他。

「好,聽清楚了。」他靠近她,在她耳邊低語。「我還知道你想要我吻你。」

說完狠狠堵住她的小嘴。

這次她沒有再抗議了,因為嘴巴根本沒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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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21:06:2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沐樺今天上晚班,快中午才出現在「小寶貝髮屋」。她一進門就覺得大家都怪怪的,走到專用的櫃子前,她才看到原因。

「多美,這……」她揚聲叫著,目光仍然注視著櫃子上那水瓶裏的百合花。

百合清新動人,上面甚至還沾有水滴,插著花的水瓶簡潔又有造型,完全襯托出百合的孤傲感。

「又來了,對不對?」多美金黃色的頭顱出現在她身旁。「已經第幾天啦?一個禮拜有了吧?神秘追求者耶!」好夢幻哦!真令人羡慕。

沐樺眉頭輕輕攏起。「這……說不定不是給我的,我想我不認識這個人。」

連續快一個禮拜,每天開店就發現門口擺著一支百合花,署名要給沐樺,但卻不曾寫上送花者的名字。

「明明就寫你的名字啊!」多美揚揚手上的卡片。「會不會是你那個嚴先生?」多美那雙八卦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沐樺搖了搖頭。「不可能,他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無法想像工作狂的嚴承禦每天跑去采一朵新鮮的百合,然後偷偷地趕在開店前送來。

他的眼中只看得到工作吧!尤其最近又開始忙了,他們相處的時間總是那麼有限。

「雖然送花給你有點怪異,畢竟你家花花草草可不少,但總是一種情意的表達啊!」多美嘴裏叨念著。「嚴先生送過你什麼花?」好好奇他們是怎麼談戀愛的,男的俊女的溫柔,鐵定很浪漫!

「呃……沒有耶!」她呆呆地應。

「唉呀!我豬腦啊!」多美拍拍自己的腦袋。「他應該比較有創意吧,哪會只送花?」

沐樺乾笑兩聲。

其實嚴承禦什麼也沒送過她。他們似乎就這樣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就這樣一路下來似乎都將彼此定位為男女朋友。他不是一個細心的人,或者說對於工作以外的事情他都很不經心,就連自己的身體都不大照顧的。

當然自從兩人在一起後,很多事情就由她接手了。她管他每天有沒有準時吃飯,是不是工作到沒睡覺,是不是虐待自己。由於占了地利之便,她很清楚的掌握了他生活的細節。

她喜歡為他做這些,因為自己為他做事時心底總覺得甜蜜。她倒是不曾想過要他為她做什麼。

「別光只是?笑,透露一點吧!」多美的好奇心不改,繼續追問。

這時候店門似乎被推開了,因為門上的風鈴響了。風鈴引起的旋律是熟悉的,她隨即抬起頭。

他來了!

她認得他的聲音。指的並不是他說話的聲音,而是他推門時不知是什麼特殊方式,總讓風鈴產生一種特有的旋律。

她愛那個旋律。輕輕巧巧的撞擊在心房上,總讓她有著好舒服的、清新又帶著點興奮的心情。

「啊!說人人到。」多美看到嚴承禦挺拔的身影,馬上跟背對著門的沐樺說。

「我知道。」她淡淡一笑轉過身迎向他,沒聽到多美在嘟嚷著「你腦袋後面長眼睛」之類的不信之辭。「你來啦?」輕輕柔柔地,她問。

多美則在旁翻白眼。「難道談戀愛的人都這麼白癡嗎?『你來啦?』問這啥白癡問題……」

沐樺轉過去瞪了她一眼。

多美縮了縮,吐了吐舌頭。

「要不要一起吃飯?」承禦問。

他一站到她面前,她的心跳就有點不正常。雖然已經在一起一段時間,但是每多看一次他的身影,她的眷戀就多一分。

「好啊!」她靦腆一笑,轉向多美。「多美,我去……」

「知道啦,約會嘛!」多美嘴巴很快地說。

沐樺的臉困窘地紅了紅。「客人多的話就打電話給我,我應該就在這附近。」承禦下午也要上班,他們是無法跑太遠的。

「對啊!嚴先生,你可得勤勞點,否則哪天沐樺被追走了,你就得不償失哦!我們家沐樺雖不是天仙大美女,但也嬌柔可人,追求者可是癡心的很哪!」多美眼角一勾,將嚴承禦的目光引到了那支清新可人的百合花上。

嚴承禦的濃眉一蹙,心裏整個都不舒服了起來。但他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也在職場打滾了多年,他是不會輕易讓自己失去形象的。

「是嗎?什麼樣的追求者?」他讓自己的話調聽起來再輕鬆不過了,只有自己知道此刻的他有多咬牙切齒。可惡!哪個不知死活的,難道不知道這朵小百合是他家的嗎?

沐樺看了眼他沒什麼波動的表情,原本緊張地想要說明的情緒也整個潰散。他是個成熟的男人,是不會為這些事情爭風吃醋的……

那時候他不也因為無法花太多心力在感情上,才會跟冶易珊弄得不歡而散?想到那天冷易珊那雙憤怒的眼神,忽然有點同情起她了。

這樣也好吧!她就不用花心力去解釋太多。

但是那種淡淡的失落感又是怎麼來的呢?

「這個人可癡心了,每天都在我們開店前送一朵百合過來,有時候還會寫詩哦,好浪漫哦!他說不定早就仰慕我們沐樺很久了……」

嚴承禦聽多美這一形容,簡直想沖過去一把把那朵百合扯爛掉。什麼百合嘛,簡直是欠揍!他被自己內心湧起的熊熊怒火給嚇到了。

他怎麼會這樣?!

這不像他啊!他有點心慌意亂,仿佛發現了什麼自己無法處理的事情,只想好好弄清楚,但又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想搞清楚。

「送花?幼稚小男生的作為。」還沒弄清自己心底的紛亂,他話就出口了。

沐樺只是淡淡地笑笑,任由他握住她的手出去,心底的苦澀慢慢地升到胸臆,以致忽略了他抓握住她手的力道委實大了點。

幾分鐘後,兩個人找了家露天簡餐店坐下,各自點了一份簡餐。這家店他們兩個常來,因為沐樺喜歡這間店的開闊感,而他則對吃的比較不挑。

「我很喜歡在這邊工作,因為你在臺北已經找不到像這樣一個地方,既有資訊的進步、生活的便利,還擁有滿開闊的街道跟空間。你說,是不是很棒啊?」她深吸了口氣,馬上就把剛剛的小小不舒服給忘記了。

這是沐樺的好處,她不大讓自己總是沉溺在負面情緒中。

看到她滿足的笑容,他不禁一掃工作的疲累。「我倒是沒想這麼多,就只是一個工作的地方罷了!」

「怎麼會?」她皺起眉頭。「你看,這等街道簡直跟歐洲都有得拚了,怎麼會沒感覺?」她不服氣地轉動他的頭,用力地仿佛要他「看清楚再說」。

她堅決的神情,宛若正為自己東西認真辯護的模樣,可愛極了!

他張嘴咬了咬她的鼻頭。「看不見耶,只看得見你。」他低沉的聲音回蕩著。

由於他是如此貼近她,他的氣息輕輕吹拂著她的唇瓣,額頭輕抵著她的,鼻子碰觸到她的,唇只離她的唇一公分不到。

「你貼這麼近,當然看不到。」她靦腆笑著,既擔心被路人見了不好意思,又不願意錯過這種親昵的感覺。

她的手貼住他略有胡髭的下巴,輕輕撫摩著,感受那粗糙的觸感接觸著掌心柔嫩的肌膚。她這才輕輕推開他,以免被控「妨礙風化」。

「真希望晚上不用去。」他歎了口氣。他其實想要跟她好好逛逛街,甚至只是吃個飯窩在他家就好,但是偏偏今天有個宴會必須要他出席。

昨天總裁特地把他找了去,再次詢問他升任副總經理一事,他猶豫著尚未答應。

「你今天要加班?」她有點失望,本來以為他這陣子清閒一點,今天可以一起去逛逛呢!她上次跟朋友去東區巷子裏的咖啡店喝了杯咖啡,她覺得很棒,想帶他去呢!

「今天有個宴會要我出席,這次可沒辦法露一下臉就跑。」他的眉頭輕攏。

其實他也不喜歡宴會,但比起她上次在宴會中僵硬、不自在的模樣,他的適應力畢竟還好上一點。或許是他這幾年被迫必須像業務一樣去面見客戶有關吧!

他知道她去了也不會開心的,所以強忍下就要到嘴邊的邀約,不想讓她一起去忍受「酷刑」。

「是哦。」她淡淡地應,心裏又有種失落。

這回他沒有要邀請她的意思。也好,在那種場合她確實有些無措。不過如果是冶易珊,應該就會如魚得水吧!她想起那天冷易珊的模樣,清楚地知道她肯定能很輕易地應付那種場合,甚至幫他將工作進行得更順利。

有時候想想,她自己仿佛不同世界的人一樣。

「你怎麼了?湯來了,先喝吧!」他把侍者送來的湯放到她面前,催促著她。

「你最近好像瘦了,多吃點。」

「哪有這樣講的?!女生都嘛希望減肥。」她心裏的影子退開,揚起頭笑?著。

「你不用了,再減就變排骨了,不好抱!」他理直氣壯地反駁。

她愣了一愣,隨即困窘地抿嘴偷笑。「亂講!」

沒多久餐點就送來了,兩人開始吃飯。

「最近工作還好吧?」她隨口問著。

「今天老闆把我找去,想要我接副總經理的位子。」他說話間還吃著飯,但是眉頭有點舒展不開來。

「這是好事啊!你怎麼……」她叉子停在空中。「是不是不喜歡那個工作?想單純做研發?」她記得他似乎提過,在進公司之初老闆就是想讓他當副總經理的,但是被他拒絕掉了。

「我是想只做研發的工作,問題是我現在也不是只做這個,簡直橫跨了業務跟砰發兩個部門。」結果還有個把他當假想敵的葉啟榮,一邊要利用他、仰仗他幫忙按捺客戶,一邊又怕被他搶走鋒頭。

其實他嚴承禦要是想搶,早就在一開始就坐到副總經理的位子,要升任總經理恐怕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吧!葉啟榮是多慮了,但他不想讓葉啟榮知道這件事,有時候看那老笨蛋緊張兮兮的樣子,也是工作的樂趣之一啊!

「你帶的人大都可以獨立作業了吧?」她問,雖然對於高科技產業半點也不熟悉,但是跟他在一起後,多少也知道了一些工作分配的結構。

「他們大都可以,且現在傑森跟幾個同事的功力也很不錯,我都讓他們帶人了。」

「那你會想做副總經理嗎?」她偏著頭問。

嚴承禦沉吟半天。「當副總經理有多種壞處,卻只有一種好處。」

「而那個唯一的好處,卻是你無法像上次那麼確定不當的原因?」

他轉而看著她,敲了敲她頭殼。「很聰明嘛!要不要來學寫程式?」

「不,謝了!」她皺皺鼻子,不想虐待自己。「可以說說那個唯一的好處是啥?」

「我自己帶研發部門,又跨足業務部的工作,有時候真的忙亂到想抓狂,深深體認到公司由於擴張太快,很多工作分野都沒有掌握好,以至於有許多的模糊地帶。現在看是沒事,但萬一哪天出問題,恐怕都沒人知道哪雙肩膀該去扛呢!」

榮天科技這幾年發展得真是滿快的,它雖然只是大集團的其中一個子公司,但由於有集團的財力支援,所以能讓他們穩健地發展出科技業不可取代的一片天地。

「所以你想從根本改善這些問題,也就是說副總經理之後極可能升任總經理,到時候你可以做的事情就很多了?!」且格局也會很大。「那我看不出你有什麼不去做的道理,反正再無聊也跟現在一樣罷了,被迫要去參加一堆宴會之類的。」

宴會……是啊!那樣他可能離她愈來愈遠了。或許她可以學,至少分擔他一點心理負擔吧!這是他想做的,不是嗎?她願意支持他去做到他想要的。

她知道彼此的相處模式有點問題,但是也該是兩個人去共同努力,找到方法一起往前。很多時候,問題根本不出在狀況本身,狀況只是給彼此的關係一些預警而已。她知道自己必須找時間好好研究一下,為何自己最近總感覺有點失落。

「是啊!」他看著她含笑的眼神,終於笑了。

沐樺就是有這種魔力,總是在他最煩的時候成為他的解憂劑!

「為什麼你這麼聰明伶俐呢?」他似歎息又似讚美地說。

她笑了。


***********************


兩個人吃過飯,一路散步回來。沐樺甚至看著他走進大樓,搭上電梯,這才轉身走回店裏。

但是還沒走到門口,就看見有個人影在店門口徘徊著。那人身材滿高的,但是看得出來年紀不大,年輕的臉龐有著苦惱的痕跡。

「季崇翊!你來剪頭髮啊?」沐樺認出了來者,這男孩她有印象,不僅是因為他清秀俊帥的臉,更是因為他那雙澄澈真摯的眼眸。

他是她的客人,應該還是個學生。如果她沒記錯的話。

「呃……我想修一下頭髮。」男生有個好處,頭髮剪得短,就得修得勤,這就給了他跑這裏的好藉口。他等著頭髮長長已經等很久了。「可是我看你不在,正想改天再來。」

沐樺一笑。「我去吃飯,再說就算我不在也可以請別人剪啊,我們小寶貝的設計師每個都很優秀哦!」至少美伶就很想幫這男孩服務,她也不諱言是惑於「男色」。

當時聽美伶這樣說她還差點笑出來,對她來說季崇翊是個可愛的弟弟,總是很有禮貌的。他是長得不錯,但是她還是比較喜歡成熟的男人,像是……承禦!

「你真的以為我只是來剪頭髮的嗎?」季崇翊的目光真是超乎一個男孩的該有的熾熱啊!

她一驚。「不……不是嗎?是我誤會了,我還要工作,先進去了。」她本能地想逃。

「沐樺!」他抓住她開門的腳步。「喜歡那些百合嗎?」

沐樺原本打開店門的手一松,訝異地回過頭。「那是你送的?」她開始不知所措。他不會是……

「你不要逃避,我喜歡你很久了。」季崇翊倒是大方地說,他剛剛的局促不安已不復見,屬於他的自信又回來了。

沐樺倒抽口氣。

她慌亂地轉頭,看到店裏一堆同事故作自然,其實正拉長耳朵聽呢!她當然知道她們的習慣。

「你別亂說。」她把他拉到旁邊,離開了店裏的人探看的範圍。「我年紀比你大耶!」

「那又怎樣?!」他雙手插在口袋,滿臉的不在乎。

沐樺被這一堵,竟然回不出話來。

「你說你喜歡我,那你喜歡我什麼?」她終於找到話回他了,這小鬼頂精的,還真是不好打發的人。她開始隱隱覺得頭痛,早知道剛剛讓嚴承禦送她回店裏就好了。

只不過嚴承禦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哦?應該還是不在乎吧,也可能會給季崇翊一個冷笑……

「喜歡還需要理由嗎?你肯定沒談過戀愛,才問這種問題!」他只差沒說是「白癡問題」!

這小鬼!

沐樺差點氣絕。「現在的小孩都跟你一樣嗎?這麼直刺剌的?」她知道他很聰明,但是從小就太驕傲,不好吧!

「你是無法回答我,所以就一直想要提醒我年紀比你小的事實。OK,這是事實,那又怎樣?!你依然是我喜歡的女人啊!」

一時間她多麼羡慕他的理直氣壯啊!

她希望自己站在冶易珊的面前,也有這等氣魄說「這是我喜歡的男人,不要再來煩他」。

當然她不能讓他發現她的「佩服」,以免他更死心眼。

「我比你大是事實,你不在乎也是事實,但是我有喜歡的人也是事實。」她緩緩地說。

「你說什麼?」他灼熱的眼光直直盯著她,仿佛在責怪她不該如此「不擇手段」。「你是不是以為我年紀比你小,就一定比你笨啊?」拿這個唬弄三歲小孩或許還可以,想唬弄他?!

「你不信?」她簡直快昏倒,這人是驢子生的啊,說不聽耶!

他無動於衷地聳聳肩。「晚上可以請你吃飯嗎?」他用問題代替答案。

「我……要約會。」想到晚上承禦要出席宴會,她有點心虛。

就這一丁點的心虛,立刻被他抓住把柄。「騙子!」

這一句把她說得有幾分的狼狽。她怎麼覺得這個人是來讓她的好脾氣爆裂的?!

「隨便你,反正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不會答應跟你約會,就這樣。」說完她就轉身跑進了店裏。

「怎麼樣?他說了什麼?」一進門大家都圍了過來,明明剛剛貼在門邊已經偷聽夠了,竟還想要她轉播「第一手報導」。

沐樺難得的瞪了大家一眼,氣唬唬地轉身進休息室去。但或許是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緣故,當她看到休息室裏兩個糾結成一團,吻得難捨難分的人時……

「啊!」她驚嚇的叫聲被一隻大手捂住。

「你不要叫,拜託!」成功阻止了她的叫聲後,傑森趕緊鬆開手,害怕她去跟老大告狀。開玩笑,她可是老大的女人,他怎麼敢多碰一下?!

每次只要跟她多講幾句話,老大的臉就臭得跟什麼一樣,接著他那幾天日子就不太好過,剛開始他還??地去問老大,結果死得更慘!

他現在可學聰明了,知道老大超在意,但又不讓人張揚他的在意,所以千萬不能跟人家說老大吃醋了,否則就等著調去馬來西亞,流放邊疆永不錄用吧!

「你們……」她指指傑森跟小芳,訝異地說不出話來。這兩個不是亙世仇敵嗎?不是一見面就要用舌戰廝殺得你死我活的嗎?「難道現在的舌戰都是嘴對嘴的打法?」

「沐樺!」小芳難得臉紅著跺腳。

傑森苦笑。「嫂子,你不要這樣挖苦我,我們兩個是……意外啦!」

「意外?」小芳聞言又開始生氣了,雙手插腰成茶壺狀。「你是說你不願意嘍?我有勉強你嗎?」她戳著他的腦袋。

「很痛耶!」傑森鬼叫著。「你這臭婆娘,我有說我被你勉強嗎?你這樣很沒氣質耶!」

「沒氣質?你現在會嫌我沒氣質了?才幾天?!你這個壞蛋……」

「你、你……你這個番婆……」

沐樺無奈地看著這一對又這樣吵起來,偷偷地走了出去,讓他們好好鬥個夠。

其實她滿羡慕他們的,至少都能夠把心裏的話喊出來,不像她有時候多麼想他多陪陪自己,卻是怎麼也開不了口。更無法讓自己像個潑辣的人一樣對他發脾氣,因為那一點也不理智。

但他是她的男人耶!她也會想要有對他任性的權利,想要跟他撒撒嬌,跟他鬥鬥嘴。當然這是有啦!但是現在相處的時間實在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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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21:06:4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嚴承禦那晚終究是自己出席了宴會。

沐樺不知道他是否又碰到冶易珊了,更不知道冷易珊是否依然挽著另一個男人的手來跟他示威,她只知道自己不想主動過問這些事情。

今天由於嚴承禦升上副總經理的人事命令發佈了,所以他請部門的同事吃飯喝酒,現在正在「迷離」裏面,也就是他們慣常去的那家Pub。

沐樺一踏進這裏就深深愛上這家Pub了。「迷離」並沒有誇張的、震耳的音樂,或是彌漫的煙味,取而代之的是種慵懶的爵士情懷,低啞的嗓音配上爵士鋼琴的緩慢節奏,在這個空間營造出一種既私人又帶點淡淡感傷的味道。

她明白為何他們喜歡來這裏了,忙碌的工作之後,靜靜地暍杯小酒,聽著傭懶的音樂,與三五好友輕聲聊著心事,這是多麼愜意的事啊!

「你常來?」沐樺被「分配」到他身邊的位子,她靠在他耳邊輕聲地問。

「還好,有點空閒又想放鬆的時候就會來。大家習慣聚完餐後到這邊喝杯小酒。」他看了她一眼。

「你的生活除了工作之外,還有什麼是你很重視的?」她對他的瞭解可說多得很,也可說少得可憐。

她明白他喜好的事物,知道他喜歡的按摩的力道,愛喝的咖啡豆品牌,愛用的刮胡水晶牌,但卻不能明白在他心中除了工作之外,有什麼是重要的。他對生命有哪些看法,對愛情有什麼期許……

有時候她陪著他加班,卻覺得同樣身處一個空間的他是那麼的遙遠。她依然端咖啡給他喝,但是鮮少抬起頭來看她一眼,頂多低著頭說聲謝謝。

她知道他寫程式時是不允許被打擾的,也不關心周遭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還是不禁想,如果她趁泡咖啡之隙偷偷溜走,他說不定根本不記得她有出現在他辦公室過。

「重視?」嚴承禦皺起眉頭,仿佛她的問題很困難似的。「什麼意思?」她是想試探他什麼嗎?

聽傑森說那個送百合花的是個大學生,年紀甚至比沐樺小,但是卻不肯放棄追求她的念頭。因為這樣,所以她對彼此的關係動搖了? 他矛盾的不想要被束縛,但是卻也不喜歡任何她被奪走的可能性。嗯!可以說相當不喜歡,不喜歡到極點!但沒有人會知道這一點的,他會掩飾得很好。

對於他用問題代替答案,沐樺心裏有點苦澀。她轉頭看到桌子的另一端,傑森跟小芳又吵成一團,但是吵了吵一下又甜蜜了起來,她的眼底有著一種羡慕。

她坐在他身邊,他卻連一個簡單的問題都不肯回答她。仿佛她的存在根本可有可無,隨時可被取代。

她幫他做許多事,但這些事只要有心,任何女人都可以做。那麼他需要她嗎?如果不是她,在他身邊的人是誰,對他真的有差別嗎?

「承禦,你為什麼要跟我在一起?」她沒有轉頭,輕輕啜飲杯裏的酒,淡淡的橙香味到了食道變成酒的苦味,有點燙地滑下食道。

他也相當掙扎,關於自己矛盾的心情;但是他的表情看來都是那樣平靜無波的,沒有人看得出他在困擾,他在迷惑。

他對自己的佔有欲迷惑。他竟然能一邊討厭被佔有,卻一邊忍不住發狂地想佔有他人?!這是什麼心態?他不認為自己這樣是對的,但是又搞不清為何如此。

「為何跟你在一起?」他又問。

她偷偷地屏息,深怕他說是因為她的表白,那麼她恐怕會當場崩潰。最近她感覺自己相當的脆弱,一如父母親剛去世的那段時間,她脆弱易感。

「因為你很溫柔、很體貼,因為你不黏人,很能給我空間,也能接受我花相當的時間在工作上……」

他每說一項,她的心就沉一分。

她甚至不敢問他愛不愛她。她沒膽問。

「聽起來這樣的人滿多的,那為什麼是我?因為我跟你說我喜歡你?」她看著他的眼神隱隱泛著哀愁。

他的心一驚。「你怎麼了?怎麼也鑽起牛角尖了?」對他來說,她的存在是具有特別意義的,這個他清楚。

只是他還沒有時間去厘清自己的心,畢竟這次的戀情跟以往的差太多。他可不曾嫉妒過任何一個想追他女友的傢伙啊!最近他頻頻落到抓狂的欲望中,連他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沐樺的眼神落在前方,看起來很遙遠。「我最近常想到我去世的父母。」

「你爸媽?」他知道她父母是因為生意失敗而自殺身亡的。事實上他頗為她心疼,也覺得這對父母實在是太自私。

「我從小就是個貼心的小女兒,幫爸爸做這個、幫媽媽做那個的。他們都說我是貼心的女兒。但是……」她的聲音空洞洞的,回憶讓她有種錯置時空的錯覺。「他們遇到困難從沒想過跟我或姊姊商量,就這樣決定自殺了,我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他們說需要我,其實根本不是,他們需要的不是我,至少他們不覺得是。」

他轉頭凝視著她因為淚水而被洗滌得分外黑白分明的眼,輕輕將她攬靠在自己肩膀,讓她半埋進他衣襟中。

「?瓜,那是他們?。不要再想了,都過去了。」他不忍心她被往事折磨,在心裏再次「問候」過她死去的父母,他只希望她的傷悲可以不要再來,他喜歡她快快樂樂地笑著。

埋在他胸膛的她知道他沒有聽懂。他忘記她為何提到父母,只記得安慰她。其實她內心有一種恐懼在形成,她怕有一天他也不再需要她,只是這種恐懼要如何說出口?

她連他在乎她多少都不知道,她連他愛不愛她都問不出口……

算了,就讓她當只鴕鳥吧!先享受他的擁抱,明天再來面對這些問題。

「我有點累了,我們回去好不好?」她抬頭問他,只想回家睡一覺,把這些不安都睡掉。

看著她疲倦的臉,他不忍。「好,我們回家。」

「我先去洗手間,你去跟同事說一聲,畢竟你今天是主角呢!」

「主角?」他嗤笑。「這些傢伙只是逮住一個玩樂的理由,我才不是重點。」

「或許大家的工作都太忙了。」她淡淡地說,轉身走到洗手間去。

嚴承禦走到傑森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跟沐樺先走了,你等會兒報我帳,明天給你錢。」

「老大!我下禮拜一晚上可不可以休假?我不要加班!」傑森扯住他。

「幹麼休假?你手上的案子不是都還沒有眉目?」他升任副總經理後,許多案子都要傑森接手,他希望傑森可以早點上手。

「喂!你都不用約會的哦?下禮拜一是情人節耶!我跟我家小芳要去山上看星星,隔天讓我休一天吧!」

「情人節?」那是啥玩意兒?!設計來讓人不工作的藉口嗎?但傑森難得跟他要休假,他也不好不放人。「你去吧!雖然……情人節?」他悶笑。

「老大,你這種反應最好不要讓女人看到,否則一定會引起公憤。」傑森好心地提醒頂頭上司,幸好小芳現在在跟別人聊天沒聽見,否則一定呱啦呱啦地跟他強辯一番。「難道你不跟沐樺去約會?」

「沐樺?你跟她有那麼熟嗎?」他又皺起眉頭了。

「沒有、沒有--」有了前車之鑒,他哪敢造次。「我是說段小姐。你難道不跟她共度情人節?」

「我們沒有過這種節日的習慣,再說我的工作已經堆到天邊去了,恐怕至少得連加半個月的班。」嚴承禦從沒想過過什麼情人節。當然冶易珊曾經為這事跟他吵過,但是他相信沐樺不是那種女人,應該可以體諒他最近的狀況。

「唉呀~~老大你這樣不行啦!人家段小姐又不是你的女僕,幫你張羅吃的喝的,陪你加班,難道她是你的專屬小女僕啊?」

「不許胡說!」嚴承禦一聽到這種形容,簡直就要發脾氣,他一拳搥到傑木肩膀,讓傑森差點垮下去。

傑森連忙閃開。「我不說,你自己想想吧!」真是「冒死」相諫哪!

見到沐樺出來了,嚴承禦準備走人。「我走了,你放假前趕快把工作搞定。」

「老大,你真是一天沒工作會死哦!」傑森忍不住抱怨,以前他是無所謂啦,但是現在談戀愛了,總希望多點時間陪陪心愛的小芳,雖然她很潑辣,但還是他的馬子嘛,他哪像老大那麼不上道?!

嚴承禦給他一個令人驚駭的嚴厲表情,傑森終於閉嘴了。


***********************


今天「小寶貝髮屋」彌漫著一股特別的氣息。

每個人似乎都特別浮動,尤其是幾個有男朋友的小女生,整天私底下竊竊私語討論著晚上的活動,時而有那種吃吃笑的聲音傳出。

「真是的!情人節是發明給老太婆感傷的啊?」已婚的美伶哀怨地看了一眼認真幫客人剪頭髮的沐樺,見她很穩重的樣子,半點沒有竊竊私語的怪異症狀,便自動把她歸類為「成熟的女人」。

沐樺只是笑著。「你也可以跟老公去過情人節啊,沒人規定結過婚的不能過。」若仔細看,沐樺的眼底是有著若有似無的缺憾的。

「你買了什麼送給嚴承禦?」美伶好奇地問。「你們今天要去哪里?」

「沒去哪里,他今天要加班。」她又俐落地剪掉一縉頭髮,很快地修剪出一個明亮動人的髮型。今天因應節日,來做造型的人也格外的多。

「什麼?」美伶的剪刀堪堪掠過客人的頭髮,驚訝得下巴差點掉下來。

「你小心一點。」她偷偷地用嘴形說,怕被客人發現美伶剛剛差點把人家的頭髮「毀容」。

「加班?這什麼時候了,加什麼鬼班啊?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啊?」美伶喳呼著。

沐樺倒是讓她逗笑了。「這跟是不是男人有啥關係?」她昨天去逛街時還是忍不住買了禮物,是一條配他眼睛顏色的領帶跟精緻的領帶夾。

但是她不知道該不該給他,畢竟他似乎沒有過節的意思。如果她送他禮物,是否在暗示著他送她禮物?她不希望自己的禮物是「要」來的。

美伶正要說些什麼,抬頭看到門口的人,馬上叫了沐樺。「你的頭號仰慕者來了。」

「什麼?」她一揚首,一個人影已經來到她身邊了。

「送給你,情人節快樂!」季崇翊手上有一束素雅的花跟一個包裝精美的硬紙盒。

沐樺的眉頭整個皺了起來。「我不能收你的東西,你為什麼不能死心呢?」她真想哭,這男孩子明明那麼聰明,為何她說半天他都聽不懂呢?

「晚上可以一起吃個飯嗎?」不屈不撓、無視阻礙乃泡妞第一準則。

「小帥哥,她已經有男朋友了啦!」美伶見沐樺就要抓狂,趕緊出聲相勸。

「在哪里?今天不是情人節嗎?他做了什麼?送了什麼東西?準備了什麼節目?」他根本不大相信沐樺的說辭。

他的咄咄逼人倒是惹火了沐樺。「喂,小鬼!」她揚揚手上的剪刀,加強威脅的力量。「情人不代表要過情人節,要過與不要過都是隨便個人,只有小男生、小女生才在意那些形式!」

他縮了一縮,她的話傷到他了。

不只是他,現場一堆躍躍欲試等著晚上來臨的小女生都羞愧地縮了縮。因為她們都是「幼稚的小女生」!

「難道你就這麼在乎年齡?我對你的感情也無法讓你跨過這些?」季崇翊不甘心地說,眼睛裏面有著紅色的血絲, 她忽然覺得她再不做點什麼,他會陷得太深。

「我真的有在乎的人了,我很在乎他,你不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了。這不是年齡的問題,是心的問題。你懂嗎?」她沉靜了下來,嚴肅地說。

他只是滿臉嚴肅地凝視著她,然後似乎終於被她的堅定說服了。

「你愛他嗎?」他沈默了半天就問這麼一個問題。

她愣了一愣,然後點了點頭。「是的,我愛他。」她跟他承認,也向自己承認。她無法對自己的心說謊,她確實愛他。

那一刻她忽然有種覺悟,她愛他,但是他們之間確實有些問題,她不該再漠視了;或者該說,她不該再當鴕鳥了,否則他們早晚會玩完……

季崇翊的身子似乎震了一震。她有點不忍心,但是卻沒有表現出要出手去扶他的意願,或是軟化的痕跡。

「那傢伙知不知道自己很幸福?」他握緊拳頭問。

她釋然,知道他終於肯放手了。她苦笑了下。「恐怕不是那麼明白,不過我會讓他明白的。」

「那麼如果他一直不明白,或許你可以考慮我。」

「別又來了……」好不容易說服他的!她煩惱地抬頭一瞧,才發現他眼底滿是捉弄的笑意。「臭小子!」

頓時周圍的人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原本有些緊繃的氣氛馬上散了開去,大家又開心地、興奮地期待起情人節的晚上。


***********************


「老大,我走了,你也不要弄太晚。」傑森興沖沖地跟嚴承禦道別,轉身正好碰上上樓來的沐樺。「段小姐,你來找我家老大啊?」他調皮地偷偷跟她眨眨眼,表示他之所以有這麼「怪異」的稱呼,完全是因為坐在辦公室裏面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

「是啊!你快去吧,我看小芳在樓下等你。開車小心點!」沐樺笑得婉約。

「你真是體貼又溫柔哪!難怪那個大學生老是糾纏著你不放,他年紀小歸小,可頂識貨的。」傑森老早就聽小芳在電話裏「實況轉播」下午發生的事情啦!

不過他這一喳呼可有人下爽了。

「看來你不是很想放假嘛!」嚴承禦的撲克臉出現在辦公室門口。

「絕對沒有這回事!」傑森馬上拔腿就跑,根本無法幫忙收拾他捅下的樓子。

沐樺搖搖頭走進他的辦公室。「我幫你買了晚餐,今天外面餐館都客滿,所以你將就點吃吧!」

「你可以不要做這些事的。」他皺起眉頭,想起傑森說他把她當專屬小女僕的話。

「怎麼忽然這麼說?」她愣了一愣。「又不麻煩,反正我下班了,再說我喜歡幫你做這些小事啊!」只要不是毫無存在感,她其實很願意做這些事的。

「你不要太累了。」他的語氣僵硬,但意思是不要她太過操勞。

沐樺不是很會計較的那種人,她可以忍受他那不佳的表達方式。「我們吃飯吧!還是你工作還沒告一段落?」

「沒關係。」他有點心煩意亂,想到另外一件讓他困擾的事情。「有人纏著你?」

沐樺一愣,聽出他語氣裏的不悅。「我已經跟他說清楚,應該沒事了。」是傑森告訴他的吧!其實她原本下想多說的,一來他夠忙了,二來她不知他會如何反應。上次他不也一點都不在意?

「是什麼樣的人?」他狀似下經心地問,表面鎮定地挾了口菜吃。

「還在念書,是個頂聰明的男生,美伶她們喜歡叫他小帥哥。」提起他,沐樺就像想到弟弟一樣。

「小帥哥?」他嗤之以鼻。「男人不是靠臉蛋的。」說得好似很鄙視臉蛋不錯的男人,完全忘了自己可能也會被歸類為同一類。

「他還小,只是錯把感情植在我身上,加上個性上的固執,所以才會不肯放棄。」她談著,漫不經心的。

她倒是挺瞭解那男孩的嘛!

嚴承禦忽然覺得悶了起來。

他把食物兩三口解決,推開便當宣佈道:「我吃飽了,你慢慢吃。」他沉著一張臉回到電腦前面去坐定。

沖樺莫名其妙,無言以對。

不知道他是不是不高興,或者不高興什麼,於是她只好把晚餐吃完,然後整理好東西。

嚴承禦幾乎就這樣埋首工作,接下來的時間連休息一下也沒,就一直敲打著鍵盤、支顎沉思等動作交替著。

她看了一會兒書,不小心拿東西時還摸到那包著領帶跟領帶夾的紙盒,心裏一酸,知道自己拿不出來了。

看著他嚴峻的臉,她忽然心酸酸地有種落淚的衝動。

她悄悄地走到外面茶水間,由那邊看著下麵的街道。路上行人不少,每個人都成雙成對,甚至行色匆匆,他們正準備去度過屬於他們的情人節吧?

想必那會是一個又一個難忘的記憶。

那麼她呢?

坐在那裏埋首工作的男人,根本不在乎今天是什麼見鬼的節日,她那天聽到傑森問他,也聽到他否認過節的需要,他不認為有必要。

有時候她在他身邊感覺自己就像一縷幽魂,毫無存在感的。如果哪天她忽然消失了,他會不會好幾天後才想到有什麼怪怪的?

甚至,如果她現在從這裏離開,他會不會發現?

以前她隔著玻璃窗看著他,覺得有種心酸的浪漫。但是現在她不用再隔著窗追逐他的身影,為何她還會如此寂寞呢?

走回到他辦公室門口,發現他還在工作著,姿勢連變都沒變呢!

「嚴承禦……你到底是不是一個有『心』的男人?你曾經想過愛是什麼嗎?」

她自言自語地輕嘀著。

當然她的歎息他是聽不見的。

那一刻當悲傷與寂寞堪堪襲來,她心裏有了個決定。

她轉身往門口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頭看,發現他連頭都沒有抬一下,這一回她沒再回頭了。

一邊搭著電梯往下,她感覺到眼眶有種熱辣辣的感覺。

「一定是剛剛的排骨飯太辣了。」她抿著嘴說。

問題是排骨飯裏根本沒有辣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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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0 21:07:0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這個社區有幾家不錯的餐館,今天晚上恐怕要營業到很晚了。街上都是一對一對的情侶,低聲笑鬧著,在餐館、商店間穿梭。

她摸了摸赤裸的手臂,感覺有點涼意。她把外套遺忘在他辦公室了,但她不想回去拿。

她感覺胸口悶悶的,眼裏卻異常的乾澀。多麼渴望自己可以有個出口把這情緒宣洩掉,但是她就連哭都哭不出來呢!

他可能還沒發現自己不見了吧!溫柔、體貼、不吵不鬧?他的要求其實一點都不苛刻,不是嗎?那麼她為何有種心被挖了個大洞的感覺?

為什麼在體會到自己已經陷落到愛情的同時,又讓她看見兩人間這麼大一個洞呢?她能夠再裝聾作啞地繼續默默守著,當他身邊那個沒有聲音的女人嗎?不!

就像她父母的事情一樣,她不被需要了。

他需要的不是愛人,是沒有心的人。

「沐樺!」驚訝的呼叫聲在她不遠處響起。「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

她愣愣地轉頭,發現季崇翊就站在幾步遠的地方,並且正大步靠近她。她扯出一個說服力有點不足的笑容。

「你怎麼在這兒?」她隨口問。

「我家住這附近啊!」他的表情有點受傷,好像沐樺從來不曾記得他的事情是一件很過分的事。

「是哦?」她只是虛弱地應一聲,不似平常的有精神。

「你怎麼了?生病了嗎?唉呀!怎麼穿這麼少,會冶的!」他看到她光裸著兩隻膀子,在有些涼意的夜風吹拂下毫無遮掩,他趕緊脫下身上的薄外套遞給她。「穿上吧!」

沐樺瞪視著他拿著外套的手,緩緩地搖了搖頭。

她不希望再跟他有糾纏,他不該浪費時間在她身上的。因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愛上那個根本不在乎她的男人,即便失去了他,她還是無法愛上別人的。

「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精力了,去找適合你的女孩吧!」她歎息。

不料他整個臉都變了色。「我不是為了跟你繼續糾纏才借外套給你的,你們女人就是這樣彆扭,連這一點動作也想這麼多。這不是最基本的嗎?好歹我也是個男人,怎麼可以讓一個女孩這樣冶著而不伸出援手?」

看著他認真的臉龐,說得臉都脹紅了,她發現他其實是個好男孩,也比她想像的成熟穩重。

「你滿有自己的看法的,是個成熟的男人了。」她輕輕地笑了,即便笑容還有點虛弱,不過已經比剛剛好多了。

「你到底要不要外套啊?不要可以,看你外套忘在哪里,我陪你回去拿。」他半點都不打算妥協。

她笑著搖搖頭,無奈地說:「看來我不接受還不成呢!」她可不想回去嚴承禦的辦公室拿外套,以她現在的情緒,恐怕會在他面前崩潰。

她還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呢!不過她今天這樣一走,有些事情是非要攤在臺面上談清楚不可的了。也好,她委實厭倦了自己這種鴕鳥行為。

「我發現你真的是個成熟的大男生了呢!」她此刻看他像個朋友,從前她是把他當小孩似的。

「你終也體會到我的好了吧?怎麼樣,要不要考慮把那傢伙fire掉,換我上陣啊?」他努努嘴,一副搞笑的模樣。

沐樺翻翻白眼。「你知道我的……」

「我知道,你不用再強調了!」哪個人受得了仰慕的人一再殘忍地戳破自己的夢啊? 沐樺噗哧笑出聲。「你還頂寶的,讓我心情好多了。真是太遺憾了,若我先遇上你,說不定會愛上你呢!」她心情一開朗些,就有精神跟他開玩笑了。

「現在也不遲啊!」他再次故意拍拍胸脯用力舉薦自己。

沐樺正要被他搞笑的模樣搞得哈哈大笑,一個陰沈的聲音就打斷了她。

「沒錯,既然那麼遺憾的話,現在也不遲啊!」

沐樺抬頭,驀然看見嚴承禦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矗立在他們身後。

「你……怎麼來了?」她有點訝異,卻也有點竊喜。

他來了!那是不是表示他有點在乎她?她的心再次活躍起來。

「是啊!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嚴承禦冰冷的聲音夾帶著冶風而至,宛若利刃劃破清冶夜空。

他的目光落到她肩頭那件男性薄外套,整個眼睛更是罩上一層怒焰。

「承禦!」她知道他誤會了什麼,尤其在看到他手上拿著她遺留在他辦公室的外套,看起來還有點喘,似乎是剛剛跑過步。難道他真的是著急地跑出來找她?「你不要誤會!他是我的客人,他叫季崇翊,不信你問他。」

嚴承禦很不爽地瞪著季崇翊瞧。他媽的!他發現她不見以後像個瘋子似的到處找她,拿著她的外套在這個社區繞了又繞,內心滿是焦急,然後卻看到她安然無事地跟一個臭小子肩並肩散步,肩膀上還披著他的外套!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且她剛剛說的那什麼話?!

真是太遺憾了,若我先遇上你,說不定會愛上你呢!

這個可惡至極的女人!也不想也為她心裏頭多了多少掙扎,成天只想霸佔她,不許他人來覬覦,他多麼氣恨這樣下能控制的自己啊!

「季崇翊?該不會就是那個每天送百合花的笨蛋吧?」嚴承禦幾乎要咬牙切齒地說。

「誰是笨蛋啊?臭老頭!」季崇翊血氣方剛的,哪容得他的嘲諷。

「嘿,笨蛋還要問自己的名字嗎?哦!對不起,我忘記笨蛋本來就是笨蛋!」難得的尖酸刻薄都讓他用上了,嚴承禦簡直無法控制自己心裏的那把火。

沐樺不可置信地聽著他們你來我往,她更不敢相信平時斯文優雅的嚴承禦會這樣口出惡言。「嚴承禦,你說得太過分了。」她可下希望他們打起來。

「你這個王八……」季崇翊握緊拳頭就要衝過去,卻被沐樺一把攔住。

「你先回去啦!拜託!」她推著季崇翊的身子,害怕他們真的打起來。

「可是他對你……」他不放心哪!瞧那個臭男人說的滿嘴的臭話,沐樺鐵定要傷心的。

「算我拜託你,讓我來跟他說,不要把事情搞得更複雜了。」她頭都快裂了,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季崇翊猶豫了一下,終於在她的目光中妥協了。其實他也知道,不管這傢伙有多爛,他還是沐樺喜歡的男人。

季崇翊威脅地瞪他一眼,隨即轉向她。「如果他欺負你,你跟我講!我一定幫你討回公道,要不然你改當我的馬子也好,我一定會對你很好的。」

沐樺簡直快昏倒了。「你快走了。」

送走了季崇翊,他與她陷入一種僵局中。

她抿了抿嘴。「他只是個孩子,你何必跟他一般見識呢?」

嚴承禦只是凝視著她,那眼神是那樣深沉,是她從沒見過的。

「為什麼自己走掉?」他的聲音低啞,緊繃。

「因為我覺得你根本不需要我!」她脫口而出,不能理解他這樣冷落她有何資格來質問人。

他不高興?她才不爽呢!

「你在說什麼鬼話?!」他一臉仿佛聽到外星話一樣的表情。

「你根本不懂,對不?」她難過地看著他。「難道你都不曾體會過我的感受?你都不曾發現在你身邊的我並不快樂?」

他仿佛被揍了一舉,臉色難看至極。

「不快樂?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他從沒想過這種可能,這個答案把他整個心都擰了起來。在他這樣為她發生種種神經兮兮的不正常舉動後,她竟然敢說她不快樂?「我並沒有強迫你陪我加班。」

「陪你加班是我願意的,但是你有沒有問過自己,為什麼跟我在一起?只因為我正好在你身邊?」她終於受不了了,正好把一切悶氣說出來。

也好,要死要活就在今天一次解決。

「你在說什麼鬼話?!」女人真是不可理喻!「你以為我是那麼隨便的嗎?」

「那你說,你為什麼跟我在一起?」她咄咄逼人地問。

「你是吃錯什麼藥了,我以為你不是這樣的人……」

這句話簡直螫痛了她。

「怎樣的人?以為我不會跟你吵鬧,以為我是個不會拘束你,但是只要你有需要我就會飛奔而至的那種女人?嚴先生,請容我說句話,你要的根本不是女朋友,而是女傭!」她氣憤極了。

怎麼她講的跟傑森一樣?難道是她跟傑森講過這些?想到她竟然寧願把心事跟傑森講,他就無法忍住內心的妒火。「女傭不會跟我上床!」

他一開口反擊就後悔了。

她的臉整個變白了。隨即她挺了挺身子。「我現在終於知道冶易珊為什麼要離開你了,你根本是活該!」

她很順利地反擊了。

他的臉色鐵青,整個人既憤怒又難過。簡直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出自她的口。她分明知道在他跟冶易珊分手時,他根本懷疑自己是否能夠愛人的。

現在的他知道了答案,因為他沒有愛上冶易珊,所以根本從不會想要去吃醋;而他跟沐樺在一起後的種種詭異反應,讓他隱約歸納出這樣的結論--他知道自己的心已經放在眼前這個女人身上了。

但是,她剛剛說的那是什麼話?!

「是嗎?那真是太委屈你了。」他咬牙切齒地說。「不過你也不用那麼遺憾,你現在去追還來得及。」

她其實說出口就後悔了,恨不得拔掉自己的舌頭。「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他冶哼。「我是說你大可不用遺憾沒有先碰上那傢伙,我不是那麼沒度量的人,只要你開口,我就……」

她倏地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她瞠大了眼。

「啪!」

這是她的回答,給了他一記火辣辣的巴掌,隨即轉身就走。這一回她不用再悶在心頭了,因為眼淚已經汩汩而下……


************************************


「小寶貝髮屋」跟榮天科技的研發一部有冷氣團過境。

隨著兩個人的冶戰展開,周遭的人簡直是無一不被寒流掃到而感冒。

「拜託你們啦,勸勸沐樺嘛!」傑森垮著一張臉,好像一個苦瓜一樣。「我都快被我老大操死了,不只是我,整個辦公室的人都很可憐,那死傷的慘狀從研發一部蔓延到整個公司啦!」

小芳、美伶、多美都同情地看著傑森明顯睡眠不足的臉,他現在可是黑著眼圈的苦瓜了。

「可是你們老大實在很過分耶!他這樣對我們沐樺,怎麼可能要沐樺去跟他低頭,應該是他來低頭才對。」美伶公平地說。

他們這群好事的……呃,不!是關心同事的人,已經從兩邊的說辭中探查出大概吵架的原因了。不過結論是--很難解!

「你以為我們老大很黑皮哦?」傑森忍不住幫嚴承禦說兩句。「雖然他這幾天很混蛋,把我們操死了,但是他自己……更慘!」

「怎麼個慘法?」大家眼角都瞄到沐樺在不遠的地方,就在「耳力」範圍之內,所以都跟傑森使使眼色。

「就是好像都沒睡覺的樣子啊,抽了一堆的菸哦,你就沒看到他的眼睛,嘖嘖……紅到眼白都快消失了,好像火眼金睛一樣。」傑森果然聰明,馬上就把嚴承禦的慘狀添油加醋地說出來,音量還很不小心地變大了許多。

「這樣慘啊?」大家歎息著。

「還不只這樣哦!」傑森乘勝追擊。

「還有更慘的?」大家配合著問,唉呀!默契真好。

「他折磨我們這些部下我們當然也沒有話說啦!不過他連個部門經理都狠狠刮一頓,就連那個一直把他當假想敵的業務經理葉啟榮都被他說了一句……」

「他說了什麼?」大家一邊好奇地問,一邊還偷看沐樺的反應。瞧她的眉頭都皺成一團了。

「他說:『你根本就不會做業務工作。』一句話,就這樣一句把他打死!那個葉經理氣死了。」傑森說著。「我們當然是很爽啦,但是他這樣不介意到處得罪人 ,我們怕到時候這些人會聯合起來整我家老大。」

「那不是太慘了?剛坐上副總經理的位子,馬上就被搞下來,那不是頂可惜的嗎?」美伶說。「可惜了這麼一位有抱負有理想的青年了。」

「是啊!」大家同聲歎息。

沐樺偷偷地退開,整個心裏頭悶悶的。

她當然知道他們是故意說給她聽的。她聽了當然也會擔心啊!那個笨蛋,竟然到處挑釁?像葉啟榮那種人是不能明爭的,雖然現在他的職位比嚴承禦小,但誰知他會使啥小人手段來陷害他!他怎麼那麼衝動呢?

他真的都沒睡覺,眼睛都是紅的嗎?

她有股衝動想親自去瞧瞧,但是又不甘心。他那麼會鬧脾氣,這幾天故意一通電話也沒有,想折磨她?還是他那天說的那個話根本就是表示分手的意思?如果她去找他,豈不是自找苦吃?

可是話說回來,他會那麼抓狂也是因為嫉護啊!想到他也會吃醋,她就不禁有點竊喜。再說,那天她也說了滿過分的話,應該找機會破了這個僵局。

「美伶,我今天要準時下班,等一下要幫我姊做事。」沐樺跟她說。

「做什麼事?」這樣今天下就沒機會和好了?

「小事啦!」沐樺努力要說得自然點。「樓上的花,我去幫她澆澆水。」她說得心虛,臉都酡紅了。

「哦~~」大家都發出那種高興的歎息。「是該澆水啊,不然好不容易種好的,死了多可惜啊!」這話可不只指植物哦!

「那我先走了,掰掰!」她不好意思地解下工作服,拿起包包就走人。

大家看著她出去,頓時全都松了口氣。

沐樺走出店門,遠遠就看到嚴承禦的身影出現在大樓的大廳門口。她正要舉起手跟他招呼,順便走近一點看看他是否真的那麼憔悴,沒想到竟看到另外一個人影。

「承禦,我知道我以前太?,老是追求一些很夢幻的東西,但是我現在成熟了,我學乖了,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最愛的還是你……」這個女人的聲音哀哀淒淒,還帶著撒嬌的味道呢!

沐樺仔細一看,那個拉著嚴承禦袖子不放、可憐兮兮的女人竟然是冶易珊。

「太晚了吧!你知道我們並不適合,我不喜歡被黏住,再說你跟我在一起根本不快樂。」嚴承禦這樣回答,臉色並不好看。

是不是只要對方覺得不快樂,他就會想要分手?

她聽到這些話,不禁又開始鑽牛角尖了。

「不晚!」冶易珊整個抱住他的手臂,看得沐樺直想過去拍掉她的手。「你知道嗎?其實我愛的人就是你,我會跟別人出去都是為了氣你,並下是真心要跟那些人交往的。你相信我,我們再來

過,好不好?」

「易珊,在這邊這樣子不好看。」嚴承禦環顧著四周,這才看到沐樺的身影。

一抹竊喜來不及蔓延至整個胸臆,隨即讓她身後的身影給氣得差點吐血。

季、崇、翊!他永遠記得這個名字。

「沐樺,怎麼了?你捲進什麼麻煩了嗎?還是這傢伙又欺負你了?我幫你……」季崇翊剛好路過,看到沐樺的身影本想過來打聲招呼,卻發現這邊似乎有點小爭執。

「我沒事。」沐樺蒼白著臉搖搖頭。

冶易珊回頭了,他會不會跟她舊情複燃呢?說不定他終於發現適合自己的就是冶易珊。她不僅是個女強人,更可以在事業上幫助他。有她在,配上他的才智,他肯定更快飛黃騰達吧?

哪像自己,連參加個宴會都會渾身不自在!

「你帶著這傢伙來做什麼?」嚴承禦咄咄地問她。難道她這幾天都跟這傢伙在一起?可惡!

「這不關他的事吧?」不要把焦點模糊了。「你現在應該有更重要的事要處理吧?」她努努下巴,指著冶易珊。

冶易珊當然不是那種會允許自己被漠視的人。

她馬上跑過來拉住他的袖子。「承禦,你該不會還想跟這個小家碧玉在一起吧?她根本不適合你!她太柔弱了,無法在事業上幫助你!」

閉嘴!

嚴承禦本想叫她閉嘴,他一點都不喜歡沐樺被貶低;但是看到那傢伙示威似地站在沐樺身後,宛若以她的保護者自居,他就滿肚子酸水。

「承禦,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證明我們是天生的一對。你看,過去我們不是配合得很好嗎?現在我長大了,不會再為你沒時間陪我跟你鬧了……」

是啊!現在會為他沒時間陪著而鬧的人,反而是她段沐樺了。

跟冶易珊那種絕色美人比起來,她既沒有才幹又學不會放任他自由,當個乖乖聽話的影子,那麼什麼樣的男人還會選她呢?

此時的沐樺多麼沒有信心哪!

嚴承禦的眉頭皺了起來,尤其看到沐樺根本都沒有反應之後,整個臉色更為陰沈了。

該死!難道她就不會爭取一下嗎?難道自己的男友被搶走了也沒關係嗎?真想一把掐斷她的小脖子,真不知她在想什麼!還是她根本想跟那乳臭未乾的小子在一起,正好可以有機會擺脫他?

「你怎麼說?」他無視於幾乎攀在他身上的冶易珊,目光直直地凝視著沐樺的眼睛。

沐樺的心冶了,最後一絲希望也跟著破滅。

「你要怎麼處理,自己選擇。」難道現在要她端出女朋友的架子來警告他不准變心?哦!或許那根本不叫變心。換個角度看,跟她在一起時他才算是變心。

嚴承禦的拳頭握了握,幾乎捏碎自己。

「那我就可以好好考慮你的提議了。」他微轉身面對冶易珊,用那種許久不曾有過的溫柔語氣這樣說。

他看了沐樺一眼。她只是僵直著身子看著冶易珊高興地撲進他懷中,勾著他的脖子,回過頭來給她勝利的一眼。

一切的一切好像又隔著玻璃窗一樣。

她再次看著另一個女人投進他寬闊的懷抱中,而她只能站在那裏,看著。難道她最終還是只能以這樣的形式擁有他?

她轉身,離去。不再看那「窗」外的風景,也不再看那窗外的人。

不要再看了,她的心會痛死……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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