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陸戰男兒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武俠仙俠] [東方玉] [引劍珠][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1
發表於 2010-6-21 11:46:54 |只看該作者
第39章 兒女情長
    黑袍人朝韋宗方道:「小兄弟請隨老夫下去吧!」
    說完,緩步朝山下行去。
    韋宗方收起長劍,跟在他身後,才一舉步,只聽萬劍會主的聲音傳了過來,道:
「此人老好巨滑、韋兄可得小心!」
    韋宗方走下山峰,只見黑袍人站在一株小松之下,陰聲笑道:「小兄弟,老夫有一
事奉告。」
    韋宗方道:「什麼事?」
    黑袍人道:「老夫上次曾和你提過,不知小兄弟可還記得?」
    韋宗方道:「你上次和在下說了什麼?」
    黑袍人陰笑了兩聲,才道:「老夫一位故人,和他的親生之子已有十五年不通音信,
他亟欲和你一見。」
    韋宗方道:「在下已經告訴過你,先父早已去世。」
    黑袍人道:「老夫從種種跡象推斷,你是方天仁的兒子,該是千真萬確之事,小兄
弟難道不想見見他麼?」
    韋宗方被他說得疑信參半,暗想:「不管此事真假如何,自己得趕緊找到不知名叔
叔才好!」心念轉動,一面問道:「他人在那裡?」
    黑袍人道:「十五年前,他傷在蛇鞭之下,身中奇毒……」
    說到這裡,突然住口。
    韋宗方突然想到黑袍人方才和萬劍會主曾以鐵線蛇當作兵刃,不禁怒聲道:「那是
傷在你手下的了?」
    黑袍人乾笑道:「假如方天仁就是傷在老夫蛇鞭之下,老夫會不會再親口告訴他兒
子?」
    這倒不假,天下那有自己傷了他父親,再告訴他兒子的道理?
    韋宗方道:「不是你是誰?」
    黑袍人道:「此事老夫一時也無法和你說得清楚,總之,他在毒發之後,趕巧遇上
老夫,小兄弟自可相信,老夫要救一個中毒之人,該是不算困難之事。」
    韋宗方道:「那是老丈救了他?」
    黑袍人道:「不錯,老夫替他療治蛇毒,實是冒了極大凶險。」
    韋宗方愈聽愈糊塗,問道:「那有什麼凶險?」
    黑袍人微微歎息一聲,道:「小兄弟見到令尊,自會知道。」
    韋宗方道:「老丈還沒有回答在下,他人在那裡?」
    黑袍人低聲道:「毒沙峽。」
    韋宗方身軀一震,道:「毒沙峽?」
    黑袍人點點頭道:「小兄弟如要去探望令尊,老夫自會在暗中相助。」
    剛說到這裡,只見兩條人影如飛而來,眨眼工夫,已到了兩丈開外。
    韋宗方看清來的正是黑文君卓九妹和任劍妹二人。
    只聽卓九妹高聲叫道:「韋少俠,劍主已經下令放了毒沙峽被困之人,特命賤妾二
人前來迎接大駕。」
    黑袍人呵呵笑道:「小兄弟緊記老夫之言,咱們後會有期!」說完,回頭朝卓九妹
二人陰笑一聲,說道:「兩位姑娘劇毒初解,一個時辰不宜妄動真氣,姑娘可得小心!」
    卓九妹冷哼道:「不勞費心,你可要試試咱們劍法?」
    黑袍人大袖一展,騰空躍起,瞬息之間,在夜色中消失。
    韋宗方目送黑袍人身形消失,心中只是回想著他方才和自己說的這段話,不知是否
可靠?
    卓九妹手仗長劍,俏生生走近,問道:「韋少俠怎麼了?」
    韋宗方忙道:「沒什麼,在下只是想著他方才說的話。」
    卓九妹道:「他和你說了些什麼?」
    任劍妹道:「江湖險詐,人心難測,這老賊說的話,那能相信?」
    韋宗方道:「兩位姑娘劇毒初解,一個時辰之內,不可運氣,兩位沒事吧?」
    卓九妹輕笑道:「咱們也許先前服過鏤文犀的解毒液,再服下解藥,其實早就好
啦!」纖手一舉,只聽「嗤」的一聲,一道火花沖天飛起,接著說道:「劍主怕老賊另
有陰謀,傳令慕容總管和陸總管各率劍士,從兩路包抄過來,韋少俠既然無事,那就快
回去吧!」
    三人腳下加快,片刻工夫,便已回到黑穗堂石室之中。
    萬劍會主一手支頤,怔怔的坐在繡披綿椅上,好像正在想著什麼心事,一眼瞧到韋
宗方跨了進來,起身道:「韋兄回來了。」
    韋宗方連忙抱拳道:「有勞劍主關心,在下回來了。」
    萬劍會主輕輕歎息一聲,道:「兄弟滿以為今晚之局,穩操勝算,那知一著失算,
鬧得滿盤皆輸,錯非令叔暗中相助,今晚真是不堪設想……」
    韋宗方聽得跳了起來,急急問道:「是我叔叔,劍主怎知我叔叔來了?他……老人
家現在那裡?」
    萬劍會主瞧他急不擇言,不覺笑了笑道:「你坐下來,我慢慢告訴你咯。」
    韋宗方急在心裡,但只得依言在他對面坐下。
    萬劍會主道:「咱們方才明明擒到了毒沙峽主,卻把他輕易放過……」
    韋宗方吃驚道:「毒沙峽主就是那個姑娘?這是我叔叔說的麼?」
    萬劍會主嗤的笑道:「這還用說?我們輕輕易易的放了她,幸虧令叔及時又把她截
住,送進了奇門大陣,才迫使那黑袍人就範。」
    韋宗方道:「劍主認為那在山下說話的人,就是我叔叔?」
    萬劍會主道:「我先前也猜不出那人是誰?剛才由一名青穗劍士送來了令叔的字條,
才知那人就是令叔。」
    他一邊說話,一邊從幾上取過一張字條,朝韋宗方遞了過來。
    韋宗方還沒接過字條,就急急問道:「我叔叔人呢?」
    萬劍會主道:「已經走了!」
    韋宗方連字條都來不及看,失望的道:「他老人家又走了?」
    萬劍會主輕笑道:「你看看字條,就知道了。」
    韋宗方被他一說,也覺得自己太以性急,這就低頭看去,只見字條上著:「會主既
擒毒沙峽主,奈何輕易放之?請轉告宗方賢侄,三日後,當在浦江橫溪相侯,不知名具」
    字跡雖然潦草,但韋宗方一眼就可以認得出正是自己叔叔筆跡。
    自己正苦幹找不到叔叔,叔叔卻要自己三天之後,到浦江橫溪去,只要看到叔叔,
自己身世之謎,和殺害父親的仇家,都可以大白!他心頭一陣激動,霍地站起身來,朝
萬劍會主作了個長揖,道:「劍主珍重,在下就要告辭了。」
    萬劍會主道:「韋兄知道這是什麼時候了?」
    韋宗方道:「大概三更已過,不要緊,天快亮了。」
    萬劍會主道:「令叔約你三天之後到浦江去,你早去了,令叔還沒趕去,也是沒用,
何況從這裡到浦江,最多也不過三百來里路,以你的腳程,一天也可以趕到了。」
    韋宗方道:「劍主說的極是,只是在下身世未明,父仇未復,如今一旦有了叔叔消
息,恨不得立時趕去。」
    萬出劍會主輕輕歎息一聲,道:「這也是人情之常,韋兄既然急於要走,我也不好
強留,只是今晚時光不早,你又一晚未睡,且休息一晚明天再走好麼?」
    韋宗方見他說的詞意懇切,只好點點頭道:「劍主這般厚愛,在下實是感激不盡。」
    萬劍會主望了他一眼,低低的道:「我們一見如故,兄弟論交,你這般說法,豈不
見外了?」
    韋宗方只覺萬劍會主目光中,好像含著無限惜別之情,心中不禁起了一股說不出的
滋味!
    只聽萬劍會主柔聲道:「時間不早,韋兄可以去休息了。」
    太陽漸漸高昇,山野間濃綠新黛,都好像抹上了一片嫩黃之色。
    泌姆山東首,通往玉山縣的嶺脊上,此刻正有兩條人影,並肩而行。一個青衫佩劍,
臉如冠玉,一個錦袍佩劍,臉如淡金!這兩人正是急於趕去浦江的韋宗方和依依惜別的
萬劍會主。
    兩人走了一段路,韋宗方腳下一停,回身拱手道:「劍主請回吧,古人說得好,送
君千里,終須一別,在下就此告辭了。」
    萬劍會主口中「嗯」了一聲,低聲道:「兄弟和韋兄多日相處,一朝賦別,叫我情
何以堪……」
    他的聲音竟然有些嘶啞,緩緩低下頭去。
    韋宗方呆的一呆,他真沒想到叱嗟江湖的萬劍會主,竟然對自己如此多情!心中一
陣感動,說道:「劍主和在下一見如故,兄弟論交,在下也一直把劍主視作兄長……
    話聲未落,萬劍會主突然抬起頭來,搶著說:「不,你比我年長,你是我哥哥,韋
哥哥,你……不會忘記我吧?」
    韋宗方和他目光一對,只覺他眼中隱有淚水,不覺一把握住了萬劍會主雙手,激動
的道:「人非草木,劍主盛情相待,在下如何敢忘?」
    萬劍會主低聲笑道:「你不忘記我就好,韋哥哥,我在劍門山等你,你浦江事了,
一定要到劍門山來。」
    韋宗方緊握著他雙手,點頭道:「在下一定去。」
    萬劍會主問道:「那你什麼時候來?」
    韋宗方被他問的一怔,一時答不上話來,停了一停,才道:「目前還很難說,在下
要見了叔叔,才能知道,也許另外有事。」
    萬劍會主道:「那就三個月好了,三個月之後,我在劍門山等你。」說到這裡,微
微一頓,又道:「最好請令叔也來,他幫了我們一次大忙,我也應該好好謝謝他。」
    韋宗方道:「我不知道叔叔肯不肯去?我是一定會去的。」
    萬劍會主道:「你去了,我爹一定會高興,哦,韋哥哥,我送你一件東西。」
    韋宗方道:「劍主這份友情,已彌足珍貴……」
    萬劍會主沒等他說完,已從懷中取出一個包得長方形的小紙包,很快塞到韋宗方手
裡,說道:「這是我祖父手著的一冊劍譜,對你報仇之事,不無裨益。」
    韋宗方道:「那是劍主獨門秘笈,在下如何能收?」
    萬劍會主輕輕一推,道:「我們既是兄弟,還有什麼秘笈不秘友?你只管收了,趁
這一月時光,多多練習,等一月之後,再還我好了。」
    韋宗方遲疑道:「這個……」
    萬劍會主急道:「別這個那個了,快收起來,你難道還不知道我的心嗎?」
    韋宗方感激的道:「在下大仇未復,劍主厚賜,在下拜領了。」說完,正待打開紙
包!
    萬劍會主急忙用手掩住,說道:「這時候不許你看,你先收起來,待回再看不遲。」
    韋宗方只好把紙包揣入懷中,一面說道:「劍主現在可以回去了。」
    萬劍會主仰臉道:「韋哥哥,不要再叫我劍主。」
    韋宗方不覺一楞,萬劍會主幽幽道:「我叫薛飛霜!」
    韋宗方又是一楞,這名字竟然像女孩兒!
    萬劍會主睜著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睛,望著韋宗方,笑道:「你怎麼不說話呢?」
    韋宗方哦了一聲,道:「是,是薛兄。」
    萬劍會主道:「爹只有我一個女兒,所以我從小就穿了男裝……」
    韋宗方心頭猛然一跳,道:「你是女的?」
    萬劍會主點點頭,低笑道:「我戴著面具,你又不是沒見過?」
    韋宗方奇道:「在下幾時……」
    萬劍會主睜大眼睛問道:「你真的忘記了一個人?」
    韋宗方道:「誰?」
    萬劍會主道:「霜兒。」
    韋宗方又是一震,恍然道:「你就是霜兒?」
    萬劍會主幽幽說道:「我爹爹說過,為了萬劍會,不許有人知道你是女子,若是有
人見到了……」
    韋宗方道:「有人見到了,又如何呢?」
    萬劍會主道:「爹說,你不殺死他,那就嫁他為妻。」
    韋宗方心頭大震,道:「這……」
    萬劍會主抬目道:「你就是世上第一個見到我面貌的男子,我自然……自然……」
    自然什麼,她臉上戴著面具,看不到她嬌羞欲滴模樣,但她已經羞得再也說不出口
來。
    韋宗方一張俊臉也熱烘烘的紅了起來,他感到手足無措,心中大感為難,這叫自己
如何說好?
    萬劍會主道:「好了,我都說給你聽了,你現在可以走了。」
    韋宗方紅著臉拱拱手道:「姑娘珍重,在下走了。」回身朝嶺下走去。
    只聽萬劍會主在身後叫道:「韋哥哥,不要忘了,三月之後,我在劍門山等你……」
    傍晚時分,韋宗方趕到江山,這裡已是浙江境界,進城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身後有
一個鄉村姑娘,挽扶著一個彎腰弓背的老頭同時進城。
    落店之後,韋宗方洗了把臉,看看時光還早,走出客店,在大街走了一轉,只覺這
座古老山城,僅有一條大街,行人也稀稀落落的不算大多,街上只有一兩家館子,生意
也並不太好。
    他信步跨進一家酒館,剛叫過酒菜,只見和自己一起進城的彎腰老頭,由那鄉村姑
娘扶著,也走了進來。酒館食客不多,還空著許多桌子,那姑娘抉了老頭,走到韋宗方
對面的一張空桌上坐了下來。
    夥計過去,問他們要吃些什麼,彎腰老頭斤斤計較的問著價錢,結果要了一壺酒,
兩碟小菜,和兩碗麵。一回工夫夥計替韋宗方送來酒菜。
    那老頭似乎嫌夥計只會巴結有錢相公,瞧不起他鄉下老,口中只是朝他女兒低聲嘀
咕。
    韋宗方和他們坐得不遠,自然全聽到了,心中暗暗好笑,忍不住朝父女倆瞧去,那
老頭盤著一條花白小辮,一張臉曬得又紅又黑,是個莊稼人。他女兒約莫二十來歲,皮
膚也黑黑的,但一雙大眼睛卻是黑白分明,又亮又俏,梳著兩條辮子,風致嫣然!
    韋宗方朝他們望去,那姑娘也正好朝他望來,還抿嘴笑了笑。
    韋宗方急忙避開眼光,自顧自的吃喝。
    夥計替他們送上酒菜,和兩碗熱騰騰的湯麵,那老頭倒好一杯酒,先沾唇嘗了嘗,
直是搖頭,說酒館太黑心,這酒摻了水,舉筷吃了一口菜,又嫌他們鹽巴放少了,不夠
味。他邊吃邊說,只是跟他女兒咦叨,說城裡人做生意,眼睛裡只有錢,不顧信用。
    韋宗方這一頓飯,聽到的幾乎都是老頭的話,會帳出門,回到客店,天色已經全黑,
夥計送了一壺茶來,便自退出。
    韋宗方閂上房門,從懷中取出早晨萬劍會主交給自己的那個紙包,打開一瞧,紙包
裹面,還有一個小小紙包,摸去十分柔軟,不知包著何物?小紙包下面是一冊手抄劍譜,
上面題著「萬劍歸宗」四個朱字。隨手翻了幾頁,但見有圖有文,每式註解,都極為詳
盡,而且還有許多朱書細字,似乎是後來加上去的。
    掩上劍譜,取過小紙包,小心翼翼的打了開來,紙包中赫然是一綹光滑柔細的頭髮,
香澤微聞,這自然是萬劍會主從頭上剪下來的了。古時候女孩子把頭髮看得十分鄭重,
剪下青絲送人,那就表示了委身相事之意!
    韋宗方手上拿著這絡青絲,心頭不知是喜是愁,正在怔怔出神!
    只聽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接著店伙的聲音道:「老客官,小店只有這間房了,你
老看看如何?」
    只聽一個蒼老聲音道:「好是好,只是太貴了,一個房間,那有要兩錢銀子的?我
們父女兩個只要有個鋪就好,又不要這麼大?」
    店伙道:「老客官,這是上房,上房要兩錢銀子,可不算貴。」
    那老頭道:「兩錢銀子,還不算貴?你知道我要種多少菜,才有兩錢銀子?」
    韋宗方一聽就知道正是酒館裡碰上的父女兩人。
    店伙道:「小店一共只有八九間房,今晚來了幾位客人,都住滿了,這間上房,客
人臨時搬到親戚家去,才空出來的,這裡又清靜,又清潔……」
    那老頭勉強道:「好吧,咱們難得到城裡來,吃虧上當,也只有一個晚上。」
    於是父女倆進去了,店伙替他們送了茶去。
    那老頭又在埋怨道:「咱們化了兩錢銀子,這茶葉老得比柴梗還粗。」
    韋宗方心中暗想:今晚看來非聽他嘮叨上一晚不可!事情倒出乎韋宗方意料之外,
那老頭只嘮叨了一陣,就熄燈就寢。
    韋宗方包好青絲,和劍譜一起收起,也自熄了燈火,準備床上做一會功夫,再行就
寢。那知他剛盤膝坐定,只聽房門起了一絲異響,接著被人輕輕推開,一條纖細人影,
很快的閃了進來!
    韋宗方藝高膽大,依然坐著不動,他目能夜視,雙目微睜,朝那人影望去!這一望,
不由使他怔得一怔,這撬開房門,閃進房來的,正是那位嘮叨老頭的女兒,梳著兩條辮
子的鄉下姑娘,她身法可輕靈已極,一下就閃到了韋宗方床前!
    韋宗方暗暗地一哼,雙掌早已凝聚了十成功力,但依然絲毫沒動,心想:「我倒要
瞧瞧你究竟有何企圖?」
    那鄉下姑娘一雙妙目,在黑夜裡居然亮晶晶的發光,她才一掠近床前,立即低聲笑
道:「韋少俠,快起來吧,別再裝了!」
    她這一開口,韋宗方心頭驀然一怔,這不是卓九妹的聲音?急忙問道:「你是卓姑
娘!」
    「噓……」卓九妹壓低聲音道:「快別作聲,隨我到隔壁房裡去。」
    韋宗方不知就裡,一躍下床,跟著她閃出房門,又閃進了隔壁房間。
    卓九妹道:「韋少俠,快把衣服給他。」
    韋宗方道:「卓姑娘,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卓九妹催道:「沒有時間多說,你快和他對換了衣服,我再告訴你不遲。」
    韋宗方脫下長衫,和那老頭對換衣服,那老頭拉下假胡,從臉上輕輕揭下一層人皮
面具,遞到韋宗方手上。
    這一揭,那老頭那裡還是老頭?一變而為劍眉星目的美少年!這少年的面貌,韋宗
方再熟悉也沒有了。那正是自己?
    韋宗方方自一怔,那人已經很快閃出房去,當然他是到自己房裡去的。
    卓九妹掩上房門,嫣然笑道:「好了,你現在可以好好的睡一回了。」
    房間中雖然放著兩張床,但總究是孤男寡女,同居一室。
    韋宗方道:「在下還不想睡,姑娘……」
    卓九妹搖搖頭道:「不成,來人武功很高,咱們都得睡下來,才不會被人家發覺。」
    韋宗方無奈,只得和衣躺下。
    卓九妹也在他對面的床上睡下,順手拉過棉被,蓋到身上,才以傳音入密說道:
「現在,咱們可以說話了。」
    韋宗方因兩張床鋪,距離較遠,也以傳音入密問道:「今晚到底有什麼事麼?」
    卓九妹道:「自然有了。」
    韋宗方道:「姑娘如何會知道的呢?」
    卓九妹道:「劍主原是不放心你,才要我和禿尾老龍跟下來作個接應……」
    韋宗方道:「那人原來是屠副總管!」
    卓九妹道:「劍主因為他的江湖經驗較豐,才派他來的,果然,剛過玉山,就發現
有人暗中跟蹤著你。」
    韋宗方奇道:「在下怎會一點也沒有察覺?不知這跟蹤的是什麼人?」
    卓九妹道:「跟蹤你的,好像不止一人,他們身手極高,可能是毒沙峽的人。」
    韋宗方道:「屠副總管假扮了在下,又是如何呢?」
    卓九妹笑道:「那是我想出來的,讓他假扮了你去引開跟蹤的人,你假扮了他,就
可以安然上路。好了,現在都告訴你了,可以安心睡了。」
    說完,轉過身去,不再說話。
    韋宗方沒人說話,只得蓋上眼皮假寐,漸漸也真的睡熟了。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朦
朧中,突然聽到一聲輕響,那好像是有人撬開了隔房的窗子。
    韋宗方驀然驚覺,側耳細聽,果然隔壁房中,起了一陣輕微的聲息,這兩間房,中
間只隔了薄薄一層木板。
    韋宗方凝神傾聽,自然可以聽得出進入房中的賊人,似乎還不止一個,但他們卻迅
速就退了出去。
    韋宗方心頭暗暗一凜,賊人輕功極高,可見身手大非等閒,禿尾老龍冒充自己,一
點聲音也沒有,莫要著了他們的道,心念轉動,立即以「傳音入密」和卓九妹問道:
「姑娘聽到了麼?」
    卓九妹道:「自然聽到了。」
    韋宗方道:「屠副總管莫要中了賊人暗算?」
    卓九妹笑道:「放心,禿尾者龍是用途藥的者手,那會中人暗算?」
    韋宗方道:「上次他們三人在石人股,不是被姑娘用迷藥擒住的麼?」
    卓九妹道:「那是他太大意了,才被我施了手腳,今晚他留上了心決不會出事。」
    韋宗方道:「那麼怎會沒有聲音?」
    卓九妹道:「也許是被人家擄去了。」
    韋宗方道:「那我們……」
    卓九妹翻身下床,播搖手道:「不要緊,他自會脫身的,天快亮了,我們也該走
了。」
    韋宗方取過禿尾老龍留下來的面具,戴在臉上,然後又把假胡貼上,這一瞬間,他
已變成了一個老人。
    卓九妹笑盈盈的過來,挽扶著他開門去,一面低聲說道:「別忘了彎腰呀。」
    於是這父女兩人,會了店帳,出門而去。
    假扮韋宗方的禿尾老龍是假裝睡著了,被人在窗前「隔空點穴」制住了穴道。其實
他老好巨滑,那會著人家的道?那人一縷指風透窗而入,他早已功運百穴,暗暗把穴道
移開了一二分,指風雖然一擊未中,但也感到被擊之處,隱隱發麻,心中不禁大感凜駭,
此人功力之高,似乎遠在自己之上,一時那敢大意,閉著雙目,一動不動,假裝穴道受
制!
    過了半晌,只聽窗戶格的一聲,業已被人撬開,微風颯然,兩條人影,同時飄落床
前。
    禿尾老龍睜開一條眼縫,偷偷瞧去,只見飛落床前的兩人,赫然是兩個眉目冷森的
灰衣老人!這兩人禿尾者龍自然認識,正是昨晚手執金漆小弓的八個灰衣人之中的兩個,
心頭暗暗一哼!「果然是毒沙峽的人。」
    兩個灰衣老人瞧著躲在床上的禿尾者龍,各人對望了一眼,緊閉著嘴唇,誰也沒有
作聲,右邊一個忽然跨前一步,伸手抓起禿尾老龍,往肩上一搭,一個旋身,當先掠出
窗去。
    禿尾老龍吃了一驚,這傢伙身法好快!思忖之間,兩個老人業已掠上房屋,奔行如
飛,瞬倏越出城牆,一路飛馳而去,約摸奔了頓飯光景,禿尾老龍暗自估計,以兩人之
腳力,這陣功夫,少說也已奔出二三十里。
    禿尾老龍不知他們要把自己送到那裡去?暗想:「光憑這兩人的武功,自問斷非他
們敵手,看來要想中途脫身,也辦不到了。」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2
發表於 2010-6-21 11:47:30 |只看該作者
第40章 老龍化身
    山嶺起伏,地勢漸漸荒僻!
    兩個灰衣老人腳下絲毫沒停,一直奔上一座小山山頂,才倏然停步。
    禿尾老龍急忙舉目瞧去,山頂一塊大石上坐著一個人,月光之下,這人一身寬大黑
袍,白鬚垂胸,赫然正是毒沙峽主!
    只聽他冷冷問道:「人拿來了麼?」
    兩個灰衣老人一齊躬下身去,說道:「拿來了。」
    禿尾老龍慌忙閉上眼睛,只覺自己已被放到地上。只聽毒沙峽主冷哼道:「韋宗方,
你也會落到我手裡!」接著向灰衣老人吩咐道:「解開他身上穴道。」
    灰衣老人應聲跨上一步,輕輕一掌,拍開穴道。禿尾老龍依然緊閉雙目,一動不動。
    毒沙峽主目光緊盯在禿尾老龍身上,道:「還有穴道未解麼?」
    灰衣老人躬身道:「屬下只點了他左『將台』穴,已經解開了。」
    毒沙峽主道:「你再仔細瞧瞧!」
    禿尾老龍只覺那灰衣老人已經俯下身來,急忙把真氣凝結在背後『鳳眼』穴上。
    灰衣老人伸手在禿尾老龍身上摸索了一回,口中「咦」了一聲道:「他背後『鳳眼』
穴氣不暢,似是穴道受制,這是什麼人點了他穴道?」
    毒峽沙主道:「替他解開來再說。」
    灰衣老人又輕輕拍了一掌,解開受制穴道。
    禿尾老龍咯的一聲,張嘴吐出一口濃痰,手腳動了動從地上爬了起來,揉揉眼睛,
失聲道:「啊,這是什麼地方了,我好好的睡在床上,怎會到這裡來了?」
    聲音蒼老,還帶著濃濁的浙西土音!
    毒沙峽主聽的一怔,張口問道:「他是什麼人?」
    灰衣老人道:「他明明就是韋宗方,屬下兩人看他投店的,一點也不錯。」
    禿尾老龍一骨碌爬了起來,驚顫的叫道:「我女兒呢?花姑到那裡去了……」他一
眼望著三人,忽的跪了下去,連連磕頭道:「大……大王,小老兒是種田的,入城探親,
大王饒了小老兒出」
    毒沙峽主兩道森寒目光,射在禿尾老龍臉上,低沉的道:「他不是韋宗方,他臉上
被人易了容。」
    禿尾者龍抬著頭,伸手朝臉上一摸,突然驚叫道:「小老兒臉上怎麼了,這是什
麼?」他雙手朝臉上一陣亂摸,揭下一張豆腐皮似的東西,心下更慌,顫聲道:「小老
兒的臉皮……小老兒怎會把臉皮撕下來了。」
    他這一撕,登時露出一張又黑又老的臉孔,頦邊有一小撮山羊鬍子,根本就不是韋
宗方。
    毒沙峽主心頭明白,伸手道:「拿過來。」
    禿尾老頭滿臉驚惶,把軟軟的一張東西遞了上去,一面說道:「大主,小老兒只是
一個莊稼漢,可憐我女兒從小就沒了娘,我們父女相依為命,求求你大玉,放了我女兒
吧!」
    他簡直把毒沙峽主當作強盜,搶他女兒去做押寨夫人呢!
    毒沙峽主理也沒理他,隨手把那張人皮面具,遞給右首一個灰衣老人,說道:「你
戴起來,讓他瞧瞧。」
    右首灰衣老人依言戴上面具,毒沙峽主朝禿尾老龍問道:「你認識他麼?」
    禿尾老龍隨著毒沙峽主手指瞧去,這一瞧他嚇了一跳,驚怖的後退幾步,定目道:
「啊……這是妖精,會變臉的妖精……」
    毒沙峽主平靜的道:「你不用怕,這是人皮做的面具。」
    禿尾老龍聽得更驚,嘶聲道:「天哪,你們從那年輕人的臉上剝下來的人皮?」
    毒沙峽主道:「不是,這是假的,我問你,你見過這個人麼?」
    「假的?這明明就是真的……」禿尾老龍目光散亂,但點點頭道:「這年輕人,小
老兒認得。」
    毒沙峽主道:「你在什麼地方見過他?」
    禿尾老龍偷偷的瞧著毒沙峽主,看他似乎並無惡意,心下略微定了定神,才道:
「昨天小老兒和女兒一起進城,這年輕人就走在小老兒前面,後來咱們在一家麵館裡吃
面,他也在麵館裡,後來……就不知道他去了那裡?」
    毒沙峽主平靜道:「後來呢,你們去了那裡。」
    禿尾老龍道:「小老兒因投親不遇,在一家客店裹住了下來。」
    毒沙峽主道:「你們在客店裡有沒有再見那年輕人?」
    禿尾者龍道:「沒有啊,小老兒很早就睡了。」
    毒沙峽主回頭問道:「他們可是住在同一家客店?」
    左首的灰衣老人道:「不錯,韋宗方住在他們隔壁房間,」
    毒沙峽主冷冷哼道:「你們可是被韋宗方發現了?」
    左首灰衣老人急忙躬身道:「屬下兩人一路和他至少也保持了二三十丈,那小子從
沒回過頭,不可能……」
    毒沙峽主哼道:「沒用的東西,你們若非給他瞧破蹤跡,怎會臨時被他掉包?你們
若不疏於防範,怎會被做了手腳,還懵無所知?」
    兩個灰衣老人躬著身,連連應「是」。
    毒沙峽主又道:「他這時候,可能假扮了老頭,帶著他女兒從容離開,你們真是越
老越沒用了。」
    禿尾老龍吃驚道:「那年輕人拐了小老兒女兒逃了?這如何是好?啊,求求大王,
快饒了小老兒,可憐小老兒的女兒,還是黃花閨女……」
    毒沙峽主已經站起身來,喝道:「追……」
    右首灰衣老人舉起手掌道:「此人……」
    毒沙峽主道:「放了他吧!」
    三道人影劃空如電,朝山下投去。
    禿尾老龍雙手指甲縫中,早已暗藏了彈指迷藥,但他因為對方並沒懷疑自己、也不
敢貿然出手,此刻眼看三人匆匆離去,不覺舒了口氣,捶胸跌足,仰天號道:「這小子
拐跑了我女兒,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去迫回來。
    腳下跌跌撞撞的跟著朝山下奔去。
    韋宗方別過卓九妹一路奔行,他知道毒沙峽的人,雖然一時被自己擺脫,可能還會
暗中迫蹤下來。趕到衙州買了一身衣服,臉上也重新易了容。如今,他已經不是莊稼者
頭,而是一個紫膛臉的漢子,三十開外年紀,身上也換了一身藍布勁裝,背上背了一個
長形布囊。這身裝束,在江湖上可說是最普通不過,一般鏢局夥計,護莊院的,和普通
武師,差不多全是如此,只要在熱鬧一些的茶館酒肆,都可看到這類人物,翹著二郎腿,
天南地北的胡吹。尤其在路上,你跑快一點,也不會引人注意,因為你本來就是武師,
武師當然比一般人走得快。
    韋宗方一路沒停,趕到浦江,才是上燈時候,他不知道橫溪在什麼地方,好在不知
名叔叔和自己約在三天之後,自己第二天就趕來了。
    還有整整一天時間,他準備先落了店,明天一早再找到橫溪去。於是他在大街找了
一家叫聚興圓的客店落腳,這聚興圓的前進,是茶園兼賣酒菜,生意著實興隆。
    韋宗方在房內洗了把臉,就步出前進,找了個座頭坐下,要過酒菜,舉目瞧去,只
見整座樓廳,差不多已有八九成座頭。
    食客當中,除了一些商賣行旅,竟然有許多人的裝束,和自己極相近似,因為江湖
上,這般裝束,極為普遍,當下也並不在意。酒菜來了,也就獨自吃喝起來。
    只聽左首桌上,有人壓低聲說道:「老王,你知道賀分舵主要咱們今晚這裡集合,
究竟有些什麼事兒?」
    那個被叫老王的道:「我也不大詳細,好像是幫主回來了,要召集咱們,另有重大
宣佈。」
    韋宗方心中暗暗忖道:「這又不知是什麼幫會?」
    思忖之間,只聽先前那人又道:「幫主?你說韋幫主召集咱們?」
    那老王道:「韋幫主只答應暫時兼代,人家堂堂武當派門卜,那肯來干咱們這一行?
我說的自然是丁幫主了。」
    韋宗方心中不禁一動,暗道:「他們是鐵筆幫的人,什麼?丁大哥口來了?」不覺
更傾心聽起來。
    只聽先前那人又道:「丁幫主?了幫主不是在石人殿被人害死了麼?」
    那老王道:「死的自然不是了幫主,丁幫主要是死了,還能回來麼?」
    韋宗方聽得不覺大喜,石人殿死的那人,是萬劍會黑穗副總管朱文蔚,自己早已知
道。當初還當丁大哥仍在萬劍會手裡,後來證明不是,猜想可能是被毒沙峽所劫持,如
今他安然回來,那也不是毒沙峽劫持的了!
    正在思忖之間,夥計收過碗筷,卻替他沏了一壺香茗上來,韋宗方因時光還早,也
就坐著不走。
    過了一回,只聽鄰桌那個叫老王的低聲說道:「賀分舵主來了!」
    韋宗方轉臉瞧去,只見樓梯口上來的是一個四十來歲,身穿藍緞大褂,紮腳褲,足
登薄底快靴的漢子。此人身後還跟著四五個漢子,一色青布緊靠。
    韋宗方正在打量之際,樓上許多人紛紛站了起來。
    那賀分舵主目光向四週一轉,抱抱拳含笑道:「兄弟們請坐。」
    他已經由四五個人族擁著朝中間一張空桌走去。
    韋宗方暗暗忖道:「一名分舵主,氣派倒是不小。」
    賀分舵主才一坐定,茶園中的夥計好像來了上賓,送茶水、送熱面中,忙個不停。
本來鬧烘烘的一座樓廳,此刻也立時靜了下來,許多食客,紛紛會帳下樓,只有韋宗方
一人,依然坐著沒走。
    賀分舵主呷了一口茶,目光緩緩掠過全廳,忽然落到韋宗方身上,一陣打量,問道:
「這位兄台,眼生得很,香頭不在敝舵吧?」
    韋宗方道:「在下只是路過貴地……」
    賀分舵主沒待他說完,冷冷的道:「咱們在這裡聚會,兄台也知道了?」
    韋宗方抱拳道:「在下事前既沒聽人說起,自然不知道了。」
    賀分舵主冷冷一笑,揮手道:「你現在知道了吧,趕快給我下去?」
    韋宗方見他這般無禮,心中甚是怒惱,劍眉一剔,要待發作,但想到自己此刻還是
鐵筆幫的代理幫主身份,不便和他正面衝突。
    聽方纔那老王的口氣,丁大哥已經回來,自己見過叔叔之後,自然也該趕去看看丁
大哥,順便把鏤文犀交還與他,同時也好先要單世驊查查這賀分舵主平日為人如何?然
後再作計較,想到這裡,不覺淡淡一笑道:「賀分舵主就是不說,在下也要走了,咱們
也許有機會,會在總舵再見。」
    賀分舵主一聽總舵再見的話,不禁目光一直,急急站起身抱拳道:「兄台留步,兄
台如何稱呼?」
    韋宗方會過店帳,回頭冷冷說道:「在下是誰,你不妨去問問單世驊,或者了哥,
就會知道的。」
    說完,頭也不回的朝樓下走去。
    只聽賀分舵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兄弟有眼無珠,兄台快請留步。」
    敢情他還急步迫了下來,但韋宗方的身法,何等快速,等賀分舵主趕下樓梯,那裡
還有韋宗方的影子?
    第二天,韋宗方趕到橫溪,這是一個山下小村落,只有十來戶人家。
    韋宗方因不知名叔叔只說「三日後,當在浦江橫溪相侯」,既沒說在橫溪什麼地方
等候自己,也沒說三日後的什麼時候?
    橫溪已經到了,就是要等叔叔,也不能老站在路口。於是他漫無目的地沿著西首山
腳走去,越過小澗,偶一抬頭,他呆住了!你道為什麼?他看到一棵古松前面,站著一
個人!
    古松前面,站著一個人,這也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他又怎麼會呆住了呢?因為他
一路行來,也曾不時的抬目四顧,創覽山色,並沒瞧到嶺下有人,這人是什麼時候來的
呢?舉目望去,但見這位悄然出現的不速之客,一身藍衣,修眉鳳目,目光如電,這時
正負手朝他微笑。
    韋宗方只覺此人一身儒生打扮,瀟灑出塵,另有一種溫文氣度。
    正在鍺愕之際,那藍衣文士微笑道:「小哥也是遊山來的麼?」
    這句話,已經說明他是遊山來的了!
    韋宗方細聽對方口音,實在不像是不知名叔叔,一面抱拳道:「在下偶然路過此地,
只是隨便看看山色。」
    藍衣文士微感失望,哦道:「偶然路過,那不是專程遊山來的了?」
    韋宗方心中一動,問道:「尊駕那是專程遊山來的了?」
    藍衣文士微微一笑,道:「我有一位朋友,從前就住在嶺下,這次來,可說是舊地
重遊。」
    他說話之時,朝山右指了指。
    韋宗方順著他手指看去,果見嶺下不遠,一片竹林之間,有幾間瓦屋,心中暗想:
「原來他是找朋友來的,此人光看他眼神,就知他一身功力,非同尋常,那麼他的朋友,
想來也定非常人!」
    藍衣文士道:「小哥可知這裡叫什麼地名嗎?」
    韋宗方搖搖頭道:「在下不知道。」
    藍衣文士道:「井研嶺。」
    韋宗方心想:「井研嶺大概是很出名的地方?「
    藍衣文士見他沒有作聲,面上不由微露訝容,道:「小哥難道沒聽人說過井研嶺是
白衣大俠的故居麼?」
    韋宗方道:「在下沒聽人說過。」
    藍衣文士望了他一眼,點點頭道:「小哥年紀不大,也許沒聽人說過了,哈哈,小
哥願意隨我去瞧瞧麼?」
    韋宗方遲疑道:「在下要在這裡等一個人。」
    藍衣文士笑接道:「這個無妨,附近三數里內,只要有人來了,一眼就可以看到,
小哥還怕會失約麼?」
    韋宗方心想:「叔叔不知什麼時候才能來,這裡既然隱居著一位大俠,自己錯過機
會,豈不失之交臂?」想到這裡,一面抱拳道:「在下還沒請教尊姓大名?」
    那知這一抬頭,原來那藍衣文士早已飄然朝前走去,回頭笑道:「我是白衣大俠的
朋友,自然是藍衣大俠了!」
    韋宗方聽得好笑,大俠乃是別人對你的尊稱,那有自稱藍衣大俠的?心中想著,腳
下不由自主的跟了過去。
    從小澗到竹林,相距原是不遠,轉眼工夫,便已走近屋前。但見竹籬圍繞木門半掩,
一眼可以望到籬內,種著不少花木,花徑打掃得十分清潔,由此可見主人還是一位風雅
之士。
    藍衣文士走近籬笆,突然停往。
    韋宗方跟在他身後,依稀可以覺到這位藍衣文士在這剎那之間,步履忽然凝重起來,
一襲藍衫也在拂拂無風自動。
    這種凝重,韋宗方自然知道正是練武之人功凝百穴,氣布全身的徽候,心中不覺暗
暗奇怪,他不是說這是他朋友住的地方,既是朋友,何用如臨大敵?
    韋宗方如今已不是初出江湖,心中登時警覺,此人莫非和白衣大俠有仇,他邀自己
同來,顯然沒安著好心!「哼,自己豈會上你的當?」
    藍衣文士果然沒出他所料,沉嘿一聲,一手推開木門,大步走了進去,口中大聲喝
道:「裡面是什麼人?」
    就在他喝聲出口,兩扇黑漆大門呀然開啟,一個面蒙黑紗的黑衣人當門而立,冷冷
的問道:「你找誰?」
    這人聲音冷漠,尤其這一身黑衣,看去非男非女,甚是怪異。
    韋宗方見他青夭白日,臉上蒙著一塊黑紗,似乎是故作神秘。
    藍衣文士雙目精芒暴射,問道:「你是誰?」
    黑衣人冷聲道:「這不是怪事麼,我問你是來找誰的?」
    藍衣文士敞笑道:「你住在這裡,當知此屋主人是誰了?」
    黑衣人道:「此屋主人是誰?自然是我主人了。」
    藍衣文士道:「你主人是誰?」
    黑衣人不耐道:「廢話,我主人就是此屋主人。」
    這話可沒鍺,但也等於沒說,也是廢話。
    韋宗方站在一旁,聽兩人說來說去,誰也不肯先說,心中暗暗覺得奇怪,忖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只聽藍衣文士又道:「那你叫你們主人出來。」
    黑衣人冷冷道:「我主人不在此地。」
    藍衣文士目注黑衣人,凜然道:「朋友可否掀起臉上的黑紗?」
    黑衣人道:「我為什麼要掀?」
    藍衣文士道:「在下要瞧瞧你究是那一方的人物?」
    黑衣人冷冷一哂道:「量你瞧了也不認識。
    藍衣文士道:「說不定在下認得出你……」
    話聲未落,右手袍袖倏然揚起,一股潛力直向黑衣人面紗上拂去。
    韋宗方瞧的一凜,暗想:「兩人相距,少說也有五六尺距離,藍衣文士這一拂,內
勁潮湧,足見他內功如何精湛了!」
    黑衣人冷冷一嘿,左手斜斜拍出,呼的一聲,掌風颯然,正好把藍衣文士拂出的潛
力擋住。
    韋宗方又是一怔,這黑衣人的功力,居然也深厚無比!
    藍衣文士大笑道:「很好!」左手五指,凌空向黑衣人面紗抓去!
    韋宗方心中大駭:「這是隔空攜物!」
    黑衣人又是一聲冷笑,右手抬處,又是呼的一掌,迎著拍出。兩人這一接實,雖是
沒有半點聲響,但韋宗方已可覺得潛力迫人,兩人身軀也同時晃了一晃。
    藍衣文士雙目寒光如電,大喝道:「你再不自除面紗,莫怪在下出手傷人?」
    黑衣人道:「你傷得了我,再誇口不遲。」
    藍衣文士沉吟道:「你擅住此宅,在下就是殺了你,那也不算太過了!」他此話似
是心口相商,是以聲音不大。
    黑衣人道:「我要是隨便被人殺得死,就不敢在此替主人看屋了。」
    藍衣文士漸漸提起的右手,又緩緩放了下去,說道:「你既是替你主人看屋,那你
只要說出貴主人是誰,在下也不為已甚。」
    黑衣人嘿然道:「你勝了再說吧!」
    藍衣文士突然劍眉一軒,長笑道:「在下已經勸告過你了!」
    黑衣人道:「這不是廢話?」
    藍衣文士一襲長衫,拂拂自動,右手倏舉,手掌直豎,嗅目喝道:「只要你接下此
掌,在下立時走。」
    話聲一落,手掌直推而出,這一推不打緊,但聽「嘶」的一聲細響,宛如鋒利刀刃
裁紙一般,一股細長的聲響,筆直由空中裁了過去。
    韋宗方心頭猛然一驚,暗暗叫道:「修羅刀!」
    急忙舉目瞧去,那冷做不可一世的黑衣人,卻在此刻,突然一個倒縱,朝屋內閃入。
    藍衣文士低喝一聲:「快隨我來!」
    正待跟蹤而入,只聽裡面黑衣人的聲音喝了聲「打」,一篷藍芒,迎面灑來。
    藍衣文士早有準備,大袖一揮,發出一股罡風,把襲來暗器,悉數擊落,然後俯身
從地上拾起淬毒鋼針,看了幾眼,目中似有迷惘之色,隨手丟棄。驀地回頭來,眼看韋
宗方依然站著不動,口中輕輕一歎,道:「孩子,這是你父故居,還不隨我一起進去?」
    韋宗方悚然一驚,他聽出這幾句話,正是不知名叔叔的口音,急忙抬目道:「你果
然是叔叔……」
    藍衣文士早已在喝聲中,長身向屋中掠去,韋宗方這下那還怠慢,急急跟了進去。
    藍衣文士對屋中情形,十分熟悉,穿堂入室,由書房而臥室,而廚房,一間一間的
走去,顯然他心情沉重已極,除了全神貫注地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右掌當胸,隨時准
備應付突襲之外,任由韋宗方在他身後,始終默默不發一語。
    韋宗方即已知道這是父親的故居,心頭不免激動,但因叔叔沒有出聲,也不敢多問,
只覺每一間屋中,都打掃得十分乾淨,只是看去已很久無人居住,那黑衣人說他只是看
守屋子,倒也似乎不假。
    片刻工夫,他們已走遍了每一間屋子,依然看不到半個人影,連方纔的黑衣人也走
得不知去向?
    藍衣文士頓頓腳,歎息道:「可惜給他逃跑了!」
    韋宗方撲的跪了下去,叫道:「叔叔,方兒早該想到是你老人家了。」
    話聲未落,已經失聲哭泣起來。
    藍衣文士把他一把拉起,藹然笑道:「孩子,別哭了,這些時候,真難為了你,快
起來,叔叔有話跟你說?」
    韋宗方拭拭眼淚,問道:「叔叔,我爹到底是誰?」
    藍衣文士緩緩說道:「白衣大俠方天仁。」
    韋宗方身軀驀然一震,張目道:「爹真是姓方,那……黑袍人說的不假了!」
    藍衣文士點點頭道:「龍在天那晚告訴你的話,叔叔都聽到了,所以叔叔要你到這
裡來……」
    韋宗方沒待叔叔說完,急急問道:「爸真的沒有死麼?」
    藍衣文士神色一黯,雙目隱含淚光,道:「自然死了,十五年前,大師兄死在谷胤
老賊的鐵線毒蛇之下,是叔叔親手替他埋葬的。」
    韋宗方更是淚流滿面,激動的問道:「叔叔,谷胤老賊是誰?」
    藍衣文士道:「就是從前的毒沙峽主。」
    韋宗方目皆欲裂,切齒道:「果然是毒沙峽主!」
    藍衣文士道:「據叔叔所知,谷胤老賊也已死了多年了。」
    韋宗方忽然想起那晚黑袍人曾說,自己父親當年中了蛇毒之後,被他救活,現在毒
沙峽之言。不由生出一線希望,抬目道:「叔叔,那晚黑袍老人曾說,我爹中了鐵線蛇
毒,並沒死去,現在毒沙峽中,不知是真是假?」
    藍衣文士點點頭道:「這話叔叔自然也聽到了,此事其中只怕有詐,叔叔為了怕你
輕信人言,才引你來此,準備把十五年前的往事,全盤告訴了你,也好讓你知道身世來
歷。」
    說話之時,又回到書房之中,韋宗方緊隨入室。
    藍衣文士輕輕歎息一聲,道:「大師兄遇害一十五年,這間書房,卻是一切如舊,
這黑衣人何以要守在此屋,而且打掃得這般乾淨,實在令人費解!」一面回頭朝韋宗方
道:「孩子,你坐下來,叔叔從頭說起。」
    他自己也在一把木椅上坐了下來。
    韋宗方依言坐下,突然抬頭問道:「叔叔,那龍在天是什麼人?」
    藍衣文士道:「他就是青年四毒天王之首的毒手天王。」
    韋宗方沉吟道:「如果龍在天說的不假,侄兒身世,已約略聽他說過。」
    藍衣文士奇道:「你在那晚之前,已經見過他了?」
    韋宗方道:「這是萬劍會主邀約少林,武當,和天殺門,毒沙峽等人在泌姆山集會
之後,方兒因急於去找叔叔,別過眾人,在路上就遇到了他。」
    藍衣文士道:「是了,那天叔叔原先也在泌姆山,只是沒有現身罷了,後來天殺娘
也趕來了,叔叔一直懷疑天殺娘就是二師姐,才暗中跟了他一段路,那知叔叔竟是猜錯
了,唔、龍在天和你說了些什麼?」
    韋宗方就把當日情形,詳細說了一遍。
    藍衣文士點點頭道:「他說的確也不錯,你師祖姜南山,當年的確是系出武當,也
是萬劍會八大護法之一,自從南海歸來,他老人家就隱居仙霞嶺,自號仙霞劍客。那時
正好江湖上出現了一個九毒神君,專和九大門派作對,後來雖被九大門派合力圍剿,消
滅了他的九毒教,但九大門派的許多傑出高手,也在這一戰中中毒而死,直到如今,元
氣依然未復,你師祖在那時候,雖沒自立門戶,但武林中人,只要提起仙霞劍客,莫不
肅然起敬。」
    韋宗方暗想:「原來師祖在江湖上這般受人崇敬!」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3
發表於 2010-6-21 11:48:13 |只看該作者
第41章 往事如繪
    藍衣文士頓了一頓道:「你師祖直到晚年,才收了兩個門人,大師兄就是你父親方
天仁,三師弟就是你不肖師叔了……」
    韋宗方道:「你老人家原來是侄兒的師叔,咦,你不是說師祖只收了兩個門人。」
    藍衣文士道:「不錯,是你師祖有個女兒,比大師兄小二歲,比叔叔大了一歲,也
就是你的生身之母。」
    韋宗方道:「是我娘,哦,叔叔,我娘呢?」
    藍衣文士平靜的接道:「你先聽叔叔說下去,大師兄生性敦厚,為人正直,他是叔
叔一生最敬佩的人……」他提到大師兄,不覺神色一黯,輕輕歎息一聲,道:「大師兄
出道江湖,大家因他平時喜穿白衣,就送了他一個美號,叫做白衣劍客,就在大師兄和
二師姐結婚那年,我這不肖師叔,卻因無心之故,被你師祖逐出了門牆。」
    韋宗方不知叔叔為什麼會被師祖逐出門牆,自然不好多問。
    藍衣文士見他沒有作聲,就接著說道:「那時叔叔只有十八歲,因見大師兄白衣劍
客得了名,叔叔就決定要做一個藍衣劍客……」
    韋宗方心想:「難怪方才自己問他如何稱呼,叔叔回答白衣劍客的朋友,自然是藍
衣劍客。」
    只聽藍衣文士續道:「毛病也出在一心想做藍衣劍客這上頭,有一次,叔叔經過雲
台山附近,遇上一個卸任官吏,被一群強盜攔劫,一家五口全遭殺戮,叔叔激於義憤,
追上去把十多個強盜,全都殺了,而且還在一株大樹上,削去樹皮,寫上了誅殺兇徒者
藍衣劍客等字樣。」
    韋宗方道:「這也沒錯。」
    藍衣文士道:「錯了,那不是強盜,是天地會的弟兄,卸任官吏是個旗人將軍,在
任上捕殺了天地會的一個首領,他們是替首領報仇,天地會是一個反清復明的幫會,在
江湖上深得各方同情和支持的組織,這個紕漏,你說大不大。」
    韋宗方道:「但叔叔當時不是不知他們來歷,只當是強盜,這也是無心之失。」
    藍衣文士笑道:「這是你在替叔叔說話,殺了十幾個人,還是無心之失?你師祖一
怒之下,就把叔叔逐出門牆,要知當時天地會勢力極大,師傅這一宣佈把我逐出門牆,
江湖上那裡還有叔叔立足餘地?差幸遇上武當天元子道兄,他同情叔叔遭遇,指引我投
到修羅門下,從此沒和大師兄見過面。」
    韋宗方道,「後來呢?」
    藍衣文士接道:「直到十五年前,叔叔無意中聽到谷胤為了凱覦引劍珠,和大師兄
約在仙華山頂見面……」
    韋宗方道:「谷胤就是毒沙峽主?」
    藍衣文士道:「毒劍谷胤,也是當年萬劍會的八大護法之一,當年南海一役,萬劍
會羅致的各派高手,逃回中原,就各自星散,誰也不知誰的生死,沒想到他卻當了毒沙
峽主,其實當時江湖上雖有毒沙峽之名,大家根本不知道毒沙峽究在那裡,據叔叔後來
多方調查,毒沙峽主並不是谷胤,而是谷老賊的女兒……」
    韋宗方想起那晚被自己擒住的女郎,原來竟是仇人之女!
    藍衣文土續道:「那谷胤老賊,不知如何會知道引劍珠落在你師祖手裡,也許師祖
在日,他縱有覬覦之心,也不敢貿然出面,因此等你師祖死後的第三年,找上了大師兄,
訂了中秋之約。這消息給叔叔無意聽來,不禁大吃一驚,大師兄的武功,叔叔是再清楚
不過,這多年縱然精進,只怕也不是谷老賊的對手,叔叔左思右想,想出一個計策?」
    韋宗方問道:「不知叔叔想了什麼計策?」
    藍衣文士道:「修羅門易容之術,在武林上可說無出其右,當時叔叔想到只有釜底
抽薪,喬扮大師兄,先趕到仙華山頂去,能把谷老賊打敗,那是最好不過,否則也和他
拚個兩敗俱傷……」
    韋宗方含淚道:「叔叔,你真好。」
    藍衣文士強忍心中悲痛,繼續說道:「那知大師兄是個守信的人,他竟然比叔叔到
的還早……」
    韋宗方驚啊一聲,急急問道:「後來呢?」
    藍衣文士道:「叔叔和大師兄見了面,叔叔勸大師兄離去,大師兄也勸叔叔及早離
開……」
    韋宗方問道:「爹知不知道你是叔叔?」
    藍衣文士道:「大師兄先前也不知道叔叔是誰,後來他突然欺了過來,叔叔比大師
兄要低上半個肩頭,他已經發現是叔叔喬裝的,但谷老賊這時也趕到了。」
    韋宗方忍不往「啊」了一聲。
    藍衣文士繼道:「當時叔叔既然喬裝了大師兄,自是要搶先和老賊動手,而且叔叔
自問,如果由叔叔先動手,也許可以勝了谷老賊……」
    韋宗方道:「結果是爹先和谷老賊動手麼?」
    藍衣文士黯然道:「這是叔叔至今追悔莫及的事,當叔叔搶在大師兄前面,正待和
谷老賊動手的時候,結果被大師已喝退下來,唉,這就是叔叔從小對大師兄心存敬畏的
緣故,大師兄喝了句『你退下去』之後,叔叔竟然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韋宗方道:「爹就和谷老賊動上了手?」
    藍衣文士道:「大師兄如論武功,雖和谷老賊要差上一籌,但大師兄的『乾三震』,
三劍迴環,威勢也非同小可,你師祖仗以成名的這招『乾三震』,震力極強,原是奪震
敵人手上兵刃的劍法,但谷老賊手中是一條活的鐵線竹節蛇,蛇被震脫手,卻一口咬住
了大師兄右腕……」
    韋宗方驚的跳了起來,含淚道:「叔叔後來呢?」
    藍衣文士道:「叔叔睹狀大驚,向谷老賊索取解藥,谷老賊不知我們兩人誰真誰假,
自然也不肯放過叔叔,他招手收回蛇鞭,就和叔叔打了起來,結果他被叔叔一劍削
斷……」
    韋宗方喜道:「叔叔使的就是七修劍?」
    藍衣文士點點頭,又道:「同時谷老賊也被叔叔的『修羅刀』擊中,那知谷老賊功
力深厚,竟然被他負創逃走……」
    韋宗方心頭狂跳,問道:「我爹呢?」
    藍衣文土歎了口氣道:「大師兄中毒甚深,此時已經支侍不住,昏倒地上,叔叔喂
了大師兄幾粒解毒藥丸,就抱起大師兄飛奔下山,還沒趕到這裡,大師兄就毒發身
死……」
    韋宗方哇的一聲,撲入叔叔懷裡,失聲大哭。
    藍衣文士也悲痛落淚,輕輕拍著韋宗方肩頭,道:「孩子,聽叔叔說下去,」
    韋宗方從他懷中抬起淚眼,問道:「叔叔,我爹真的沒有救了?」
    藍衣文士拭拭淚水,道:「叔叔突然想到大師兄和二師姐伉儷情深,如果此時把大
師兄突然送回家中,豈不讓二師姐悲痛欲絕?」
    韋宗方道:「那怎麼辦?」
    藍衣文士道:「因此叔叔沒向這裡來,就抱著大師兄向井研嶺上跑去,叔叔仔細檢
查了一遍,大師兄確實蛇毒攻心,不但四肢已冷,心臟也已停止,就是大羅天仙,也救
不活了……」
    「爹……」韋宗方沒等他說完,又失聲痛哭起來。
    藍衣文士續道:「叔叔眼看大師兄氣絕多時,只好把他屍體埋在嶺上,然後略為整
整衣衫,趕到此地。」
    韋宗方含淚問道:「我娘還不知道?」
    藍衣文士道:「叔叔和大師兄自小同門,大師兄的一舉一動,自然可以模仿得惟妙
惟肖,二師姐看到叔叔,也不疑有他,那時叔叔早已想好了一番話,詭稱今晚赴約,因
見谷老賊還約了幾個厲害高手,我自知不敵,才悄悄退去,對方如果發現我沒去赴約,
必然會趕來此地。二師姐聽了我的話,果然信以為真,問我如何辦好?我就說眼下時機
已迫,趕快收拾細軟,離開此地,同時為了避免賊人追蹤,我們應該分頭上路。二師姐
問我逃到那裡去,我說仙霞嶺是我們從小長大的地方,地頭較熟,我們不如先去仙霞嶺
暫避,於是議定由二師姐帶了細軟,單獨上路,叔叔帶你同行。」
    韋宗方道:「我娘還住在仙霞嶺麼?」
    藍衣文士沒有回答,續道:「但叔叔並沒有把你送到仙霞嶺去,因為叔叔知道谷老
賊一日沒死,他決不放過你母子兩人,你要報父仇,只有留在叔叔身邊,你原名叫做方
瑋,叔叔給你取了韋宗方,就是暗示你是方家的後代……」
    韋宗方道:「叔叔,你說了半天,你老人家究竟是誰?」
    藍衣文士笑了笑道:「叔叔信上不是已經告訴你了,不知名就是畢知明。」
    韋宗方道:「叔叔信上說過,日後母子重逢,也就是我身世大白,洗刷血仇之時,
現在方兒身世已白,我娘究竟在那裡?」
    畢知明皺皺眉頭:「你總記得去年中秋節前,叔叔不是下山去了麼?我就是趕到仙
霞嶺,找二師姐去的,那知二師姐並不在仙霞嶺……」
    韋宗方心頭一急,問道:「我娘去了那裡呢?哦,叔叔,我娘一直不知道爹遏害的
事麼?」
    畢知明道:「知道,我帶你離開井研嶺之後,就把你暫時寄在鐵筆幫,那時鐵筆幫
老幫主陶前輩還沒過世,叔叔一個人趕到仙霞嶺去,把大師兄遇害之事,但直告訴了二
師姐。」
    韋宗方眼睛濕潤,仰臉道,「我娘一定痛不欲生。」
    畢知明道:「二師姐當時沉痛的說:瑋兒那就完全拜託師弟了,等他到了二十歲,
你再帶他上仙霞嶺來,父仇不共戴天,我要親眼看珠兒手刃仇人。」說到這裡,日氣一
頓,又道:「叔叔當時原想讓你在江湖上歷練上二年,然後再帶你上仙霞嶺去……」
    韋宗方道:「你老人家不是說我娘不在仙霞嶺了麼?」
    畢知明沉吟道:「我想二師姐也許有事離開,你今年才十九歲,等到二十歲,二師
姐一定會在仙霞嶺等你。」
    韋宗方失望道:「那還要一年!啊,叔叔,你說谷老賊已經死了?」
    畢知明道:「毒沙峽是個詭秘的地方,毒沙峽主也是極端詭秘的人,他們行事不但
外人無法知道,就是毒沙峽的人,也未必清楚。叔叔探聽來的消息,也只是零零星星的
一些,經叔叔研判的結果,谷老賊該是死了多年了。」
    韋宗方道:「叔叔,你說的清楚點好麼?」
    畢知明道:「叔叔其實也不大清楚,直到目前連毒沙峽究在那裡,都還不知道,據
叔叔推想……最先的毒沙峽主,應該就是毒劍谷胤,他從南海逃回來,發現了毒沙峽,
就在毒沙峽居住下來,自號毒沙峽主,但他何以不以真面目示人,要把毒沙峽主扮成身
穿寬大黑袍,白鬚垂胸,手持竹仗的老人,這就使人費解。」
    韋宗方道:「也許是他故作神秘。」
    畢知明搖搖頭道:「不,其中必有緣故,而且後來據叔叔探聽到的一項秘密,原來
谷老賊當年並不是毒沙峽主,真正的毒沙峽主是他女兒谷天香,他自己卻只當了毒沙峽
的最高護法,這是十年前的事,如今他們總護法,換了四大天王中的毒手天玉龍在天,
谷老賊已有多年不曾露面,自然已經死了。」
    韋宗方道:「龍在天一再跟侄兒說,我爹沒死,還說爹就在毒沙峽中。」
    畢知明卻沒有立即開口,停了一會,才緩緩抬頭,說道:「龍在天此舉,叔叔也想
不出他究竟陰謀何在?」突然起身說:「孩子,走!」
    韋宗方跟著站起,問道:「叔叔,我們到那裡去?」
    畢知明道:「叔叔領你到大師兄埋骨的地方去,如今你已經長大成人了,叔叔要說
的話,也都告訴你了……」
    說到這裡,忽然住口,轉身朝門外走去。
    韋宗方雖然聽出叔叔似乎言有未盡,但眼看叔叔走了出去,也就緊跟在他身後,無
暇多間,兩人匆匆步出竹籬,就向嶺上行去。
    畢知明走在前面,袍角飛飄,步履從容自然,但速度卻是快疾無比。
    韋宗方從小由叔叔扶養長大,很少看到叔叔在自己面前展露輕身功夫,不覺腳下墊
勁,運步如飛,想試試自己能不能跑到叔叔前面去?可是任你如何提吸真氣,始終差了
一大截,總是追趕不上。
    畢知明一直悠然而行,連頭也沒口,片刻工夫;便已登上嶺頂。
    韋宗方忽聽叔叔輕喝一聲:「孩子,快來!」
    人隨聲起,藍影一閃,業已撲向三丈之外。
    韋宗方不禁一楞,急忙抬頭瞧去,只見叔叔遠遠的俯下身去,從地上拾起一張白紙。
    韋宗方急忙趕了過去,只見叔叔手上拿著一張白紙,一臉怒容,一襲藍衫,拂拂自
動,不由問道:「叔叔手上拿的是什麼?」
    畢知明隨手把白紙遞過來。
    韋宗方低頭一瞧,只見上面用木炭寫著:「汝父尚在人間。」
    韋宗方心頭「咚」的一跳,抬頭道:「叔叔,你怎會知道這裡留著這字條?」
    畢知明朝地上一指,道:「這裡就是大師兄埋骨之處,他們故意把字條留在墳前,
那是算準咱們會來的了。」說到這裡,接著道:「孩子,把劍給我。」
    韋宗方從身邊抽出長劍,雙手遞給叔叔。
    畢知明接過長劍,往地上一插,突然拜了下去,含淚道:「大師兄,小弟率同瑋兒,
謁墓而來,但為了證明你生死之謎,小弟只好發家一看究竟,伏望大師兄在天之靈,幸
加諒察。」
    韋宗方早已哭拜在地。
    畢知明祝畢,回頭道:「孩子,快起來,咱們情非得已,只好發家驗看了。」
    韋宗方含淚道:「但憑叔叔作主,」
    畢知明沒再說話,舉起長劍,審慎的朝地上挖掘下去,韋宗方幫著叔叔,用手扒開
石塊泥沙。一會工夫,已挖了三尺來深,畢知明更加小心,棄去長劍,和韋宗方兩人,
只是用手扒著。快到四尺光景,砂土中,赫然發現了一柄鐵銹斑剝的長劍。
    畢知明取到手上,看了一看,強忍悲痛,黯然道:「孩子,這柄銹蝕長劍,正是大
師兄昔年隨身之物……」
    韋宗方早已淚流滿臉,恭敬的接過長劍。兩人繼續向下挖去,照說長劍既已發現,
屍體也該就在附近,但一直挖到五尺來深,依然不見屍骨。
    畢知明站起身來,道:「孩子,不用挖了。」
    韋宗方拭拭眼淚,心中不覺生出一線希望,仰臉道:「叔叔,這麼看來,爹真的沒
有死了。」
    畢知明雙目盡赤,暗暗切齒,忖道:「大師兄當日蛇毒攻心,自己替他埋葬之時,
明明已氣絕多時,人死不能復生,這明明有人盜走大師兄屍體,故佈疑陣!」但這話,
此刻卻又不便和韋宗方明說,沉吟有頃,才道:「孩子,此事目前真假難分,叔叔一時
也說不出來,咱們先把土掩了再說。」
    說完,依然把那柄長劍,端端正正的放回坑中,兩人很快把土蓋上。
    畢知明神色莊重,一臉悲憤之色,對著土丘,作了個長揖,口中還在喃喃默禱。
    韋宗方看得出叔叔沒明言,心中卻認定自己父親早已死了,不覺也暗自垂淚。
    畢知明默禱了一陣,回身道:「孩子,我們回去吧!」
    兩人重又回到嶺下故宅,差不多已是未牌時候,畢知明取出乾糧,分著吃了,然後
把韋宗方叫到書房,問道:「孩子,你對大師兄的生死。看法如何?」
    韋宗方道:「侄兒覺得爹當時身中蛇毒,在叔叔看來,認為蛇毒攻心,已無藥可救,
但龍在天精幹用毒,他等叔叔離開之後,把爹救活了,也不無可能。」
    畢知明長長歎息一聲,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身為人子,自然心存萬一之想,
但孩子,這也就是你的弱點,江猢上牛鬼蛇神,人心險詐,叔叔有一句話,你必須牢記
在心,就是行走江湖,遇上任何事情,都要沉著冷靜,千萬不可衝動。」
    韋宗方點點頭。
    畢知明又道:「不論你父是生是死,在這一年之內,叔叔要你咬緊牙關,當作不知
自己身世一般,不准多問,也不准你輕信人言,輕易涉險。」
    他接連說出兩個「不准」,和兩句「輕易」,臉情嚴肅,口氣像斬釘截鐵一般,大
有不容韋宗方違拗之意。
    韋宗方從未見過叔叔這般疾言厲色,方自一愣。
    畢知明歎了口氣道:「孩子,叔叔知道你雖然不敢多說,但心中一定想問,這是為
了什麼?叔叔可以告訴你的,只有一點,你從明天起,依然回到懷玉山茅屋中去,一年
之內,好好用功,不准再在江湖上走動,明年今日,叔叔自會回來,帶你同去仙霞嶺,
要是叔叔沒趕回去,你可自己前去仙霞嶺,你母子重逢之日,大師兄生死之迷,大概也
可以揭開了。」
    韋宗方聽叔叔口氣堅決,而且言外十分蒼涼,心中不覺一動!
    畢知明沒等他開口,接著又道:「孩子,你過來,叔叔此刻就要傳你一套劍法,你
回到懷玉山,這一年之中,務必潛心練劍。這套劍法叫做,『修羅十三式』,練到最上
乘境界,可以在一招之中,十三劍同發,在目前武林中,還無人能解,算是最厲害的劍
法了,只是易學難精……」
    說到這裡,忽然停了下來。
    韋宗方早已走到叔叔身邊,垂身而立。
    畢知明望了他一眼,續道:「修羅門的武學,照例不傳外人,你雖非修羅弟子,但
叔叔一生,沒有妻兒,你是叔叔一手扶養長大的,自然也算是叔叔的唯一親人,我傳你
劍法,那也算不得有違師門規法了!」
    韋宗方眼看叔叔擔「修羅十三式」說的這般鄭重,忽然想起萬劍會主送自己的那冊
「萬劍歸宗」,也是萬劍會不傳之密,當下說道:「叔叔,萬劍會主在臨行之時,也送
了方兒一冊劍譜。」
    說著,就從懷中取了出來,雙手遞過。
    畢知明只看了一眼,不禁動容的道:「萬劍歸宗!這是萬劍會只有他們會主才能練
習的秘學,他如何會送與你的?」
    韋宗方臉上一紅,道:「萬劍會主知道方兒身負血仇,身世未明,來日大難,臨行
之時,才把這冊劍譜借給方兒練習,三個月之後,再行還他。」
    畢知明點點頭道:「萬劍會主居然把他門中傲視武林的不傳之秘相贈,實是異數,
交友如此,委實難得!」
    他不知道萬劍會主是女兒之身,自然更不知道萬劍會主情有所鐘,接著說道:「叔
叔從前曾聽你師祖說過,者萬劍會主精幹劍術,一生之中,搜羅天下各門派的劍法,晚
年融會貫通,創了一套絕世之學,名為『萬劍歸宗』,可見他口氣之大,但他唯一遺憾,
就是普天之下,還有兩套劍法他未曾寓目,一套是南海門的『風雷劍法』,另一套就是
修羅門的『修羅十三式』,當年萬劍會主盡起高手,前往南海,雖是起因於南海門有一
顆引劍珠,是使劍的人最大剋星,但是南海門劍起風雷的一套『風雷劍法』,也未嘗不
是萬劍會主夢寐以求的主因之一。」
    韋宗方聽叔叔提起南海門,不禁想到了束小惠,心頭有著說不出的偶然之感,一面
問道:「南海門的『風雷劍法』,那一定也是十分厲害了?」
    畢知明微微一笑道:「據說當年突襲南海,你師祖得到了一頁殘缺不全的劍法,共
有三招,名稱叫做『霹靂三震』,你師租後來把它改稱『乾三震』、當然你師租本身在
劍術上原已有了極精深的造詣,但這三招劍法,更是他仗以成名的絕技,試想僅僅三招
劍法,就能名震中原,『風雷劍法』威力如何,已可想見了……」
    說到這裡,接著又道:「孩子,你師祖的『乾三震』,你早就學會了,不過當時叔
叔為了怕你一旦出手,被人瞧出來歷,才把這三招劍法,隱藏在『兩儀劍法,之中,今
後你把它聯貫起來,威力自可更強。」
    韋宗方道:「叔叔不說,方兒也試出來了,上次和萬劍會主比劍,就曾三劍聯貫著
使過。」
    畢知明點點笑道:「這樣就好,你學會了『乾三震』,等於已經學得了南海門『風
雷劍法』的一部份,再由叔叔傳你『修羅十三式』,如果你再練會『萬劍歸宗』,哈哈,
只要你潛心昔練,一年之後,在劍法一道,孩子,你已可說是舉世無匹了!」
    說到得意之處,不禁仰天大笑,聲淚俱下!
    韋宗方也被叔叔的喜極而位,對自己期望之殷,感動得忍不住流下淚來。
    畢知明以袖試淚,藹然笑道:「孩子,叔叔這就傳你口訣,你用心聽了。」
    當下就把「修羅十三式」的口訣,詳細說了一遍。
    韋宗方用心諦聽,默默背誦,畢知明直等韋宗方都記住了,才開始傳他劍法,十三
式劍法,經畢知明不厭其煩的解釋,和在旁點撥教導,也足足化了兩個時辰,韋宗方才
算勉強學會,許多精微之處還是不曾完全領悟。
    天色漸漸昏黑下來,畢知明到山下人家去買了些蔬菜柴米回來,兩人動手做飯。飯
後,畢知明仍舊捨促韋宗方在庭中練劍,自己站在一旁,不時加以指點,糾正他身法手
法,這樣直練到二更將盡,韋宗方已把十三式差不多都練熟了,才回轉書房,各自跌坐
運功。
    一晚易過,第二天一早。
    韋宗方運功醒來,睜眼一瞧,房中已不見叔叔的影子,急忙一躍而起。
    瞥見自己身邊地上,留著一張紙箋,心中不禁一急,慌忙俯身取起,只見紙上寫著
叔叔的筆跡:「緯兒,從今天起,你必須立刻回轉懷玉山去,埋首練劍,不准再在江湖
走動,明年今日,叔叔自會前去帶你同赴仙霞嶺,萬一叔叔趕不回來,你就單獨前往五
峰尖頂,切切勿忘。」
    叔叔又走了,韋宗方拿著紙條,忍不住流下淚來!
    「叔叔為什麼要走得這麼匆忙呢?」他仰首向天,心中不期浮起昨天叔叔說的許多
話來。
    驀地他有了一個預感,叔叔要自己回轉懷玉山去,閉門練劍,當作依然不知身世一
般,不准多問,不准輕信人言,不准再在江湖走動,而他——叔叔說不定趕去毒沙峽找
龍在天去了!
    自己該怎麼辦呢?身為人子豈能把父親生死之事,置之不問?但叔叔嚴詞告誡,叮
囑自己必須回轉懷玉山去……是了,叔叔一定知道毒沙峽在那裡,他老人家昨天不肯和
自己明說,就是怕自己前去涉險,憑叔叔的武功,當然不會有什麼意外,那麼自己應該
遵奉他老人家的囑咐,先回懷玉山去。
    好在「修羅十三式」自己已經學會了,只要把它練成,「萬劍歸宗」共有八十一式,
練習起來,需要較長的時間,但自問有三月時光,也可以練熟了,叔叔要自己回去練劍,
自己只要把劍練熟了,也算不得違拗他老人家之命。
    三月之後,自己和萬劍會主有約,至少該把這冊秘學去還給人家,自己曾聽萬劍會
主說過,萬劍會有一位三絕先生,博學多能,熟諳武林掌故,也許他會知道毒沙峽在什
麼地方?
    龍在天說爹在毒沙峽中,不論真假,自己總該去毒沙峽一探,明年見了母親,也有
個確實消息可稟告她老人家了,想到這裡,只覺自己想的十分周到,當下關好門戶,從
天井縱出圍牆,瞥見昨天那個面蒙黑紗的黑衣人,施施從山下迎面走來。
    韋宗方等他行近,突然攔住去路,冷冷的道:「朋友又來了麼?」
    黑衣人道:「在下奉命看守此屋,自然要來。」
    韋宗方道:「你知道此屋主人是誰?」
    黑衣人道:「難道你不知道?」
    韋宗方道:「在下自然知道,否則怎會問你?」
    黑衣人道:「你知道就好了。」
    韋宗方道:「那麼朋友知道在下是誰?」
    黑衣人道:「在下自然知道。」
    韋宗方敞笑一聲,道:「朋友知道就好。」
    黑衣冷嘿道:「知道了又怎麼樣?若非看在你是此屋小主人份上,在下奉命看屋,
昨天就不會讓你們進去了。」
    韋宗方聽得一奇,不覺問道:「朋友看守此屋,到底奉誰之命?你主人是誰?」
    黑衣人不耐道:「在下只知看屋,旁的一概不知。」
    韋宗方突然劍眉一挑,朗笑道:「朋友要不說說清楚……」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4
發表於 2010-6-21 11:48:47 |只看該作者
第42章 故園易主
    黑衣人沒待他說完,嘿嘿道:
    「你可是不放過我麼?」
    韋宗方道:
    「不錯,我方家宅園,不容外人佔住,除非你說出主人來歷。」
    黑衣人道:
    「在下要是不說呢?」
    韋宗方道:
    「在下自有使你說出來的辦法。」
    左手如鉤,迅疾朝黑衣人肩頭拿去。
    黑衣人冷嘿一聲,右肩倏沉,避開韋宗方手勢,右手揚處,呼的一聲,迎面劈來!
    韋宗方一抓落空,身形業已欺到黑衣人面前,對方劈來的一掌,勢到極快,只好一
揚右手,揮掌硬接,但聽「蓬」的一聲,雙掌接實,黑衣人只是上身晃了晃,韋宗方卻
被震的後退兩步。
    只聽黑衣人冷聲道:
    「看在你是此屋小主人的份上,我不下手傷你,嘿嘿,換了旁人,此刻早已被我毒
掌所傷。活不過一個時辰了。」
    「毒掌所傷」,這四個字鑽進韋宗方耳朵,心中驀地一動,嗔目喝道:
    「你是毒沙峽的人!」
    黑衣人冷哂道:
    「毒沙峽,那些人是什麼東西!」
    他黑紗蒙面,縱然看不到他神色,但語氣之間,似乎對毒沙峽十分輕蔑!
    韋宗方暗自一怔,忖道:
    「自己懷疑他是毒沙峽派來的人,但聽他口氣,竟又不像,那麼此人到底是什麼人
派來的呢!昨晚叔叔對他已經十分動疑,後來到處找不到他,今天給自己遇上了,倒不
可輕易放過了。」心念疾轉,不覺目射凌光,喝道:
    「昨日我爹墓前的紙條,也是你留的了?」
    黑衣人道:
    「你爹沒有死!」
    韋宗方不由心頭激動,大聲叫道:
    「你還說不是毒沙峽的人,在下不給你一點厲害,諒你也不肯承認……」
    「嗆」的一聲,隨手掣出劍來!
    黑衣人冷哼道:
    「你想和我動手麼?」
    韋宗方喝道:
    「不用多說,朋友亮出兵器來!」
    黑衣人雙手一揚道:
    「我不過瞧在你是此屋小主人份上,真要動手的話,可莫怪我出手傷人?在下從不
使用兵器,你只管進招就是了。」
    他已經三次提到「看到你是此屋小主人份上」了!
    韋宗方沉喝道:
    「既然如此,我要不客氣了!」
    話聲出口,右腕一圈,正待發劍!
    只聽有人在遠處叫道:
    「方公子快請住手……」
    韋宗方不覺停住劍勢,轉臉望去,只見又是一個身穿黑衣,面蒙黑紗的人,疾奔而
來,轉眼已到面前。
    韋宗方暗暗哼了一聲:
    「來的是他的同黨!」心念方動,只見後來的黑衣人朝先前那個黑衣人道:
    「沈大媽,你怎的和公子動起手來的?」
    韋宗方聽的一怔,暗想:
    「原來和自己動手的黑衣人,竟是女的!」
    先前那黑衣人冷冷的道:
    「他要和我動手、難道我就讓他宰了?」
    後來的黑衣人道:
    「現在你可以進去了。」
    先前那黑衣人果然不再作聲,正待轉身朝屋中走去。
    韋宗方大喝一聲道:
    「站住,在下已經說過,方家宅院不准外人佔住。」
    後來的黑衣人拱了拱手道:
    「方公子不可誤會,沈大媽只是奉家主人之命,來此看守房屋,打掃宅院,並非占
住。」
    韋宗方道:
    「你們主人是誰?」
    後來的黑衣人道:
    「家主人聽說公子來了,特命在下前來迎迓,務望公子屈駕一行。」
    韋宗方心裡充滿了疑惑,不知他們主人究是什麼路數?一面沉聲問道:
    「你們主人何在?」
    後來的黑衣人道:
    「離此不算太遠,山下已準備好了馬車。」
    韋宗方暗想:
    「不管他們主人是誰,自己自是非去瞧瞧不可。」這就朝後來的黑衣人點點頭道:
    「好,在下答應去了。」
    說話之際,回頭一瞧,先前那黑衣人,在這一瞬工夫,業已走得不見,敢情在自己
和後來的黑衣人說話之時,他就回身進屋去,心想:
    「他既是奉命看屋來的,那就讓他去吧!」
    後來的黑衣人躬身道:
    「方公子請吧!」
    韋宗方沒有說話,大步朝山下走去,黑衣人跟在他身後,也沒作聲。
    不消片刻,便已到了路口,黑衣人道:
    「方公子請留步。」
    韋宗方道:
    「什麼事?」
    黑衣人道:
    「在下已經替公子準備了馬車。」說話之時,招了招手。
    韋宗方舉目瞧去,果見林邊停著一輛黑漆馬車,那駕車漢子看到黑衣人招手,立時
一帶韁繩,把馬車馳了過來,在兩人身前停住,一躍下車,迅速捲起車簾。
    黑衣人道:
    「方公子請上車。」
    韋宗方也不客氣,跨入車廂,黑衣人跟著上車,駕車漢子不待吩咐,放下車簾,在
外面扣好。這一放下車簾,韋宗方才發覺車中遮得十分嚴密,竟然不透一絲天光。
    他現在事情經過得多了,閱歷自然也深了,一看就知對方此舉,無非不想讓自己認
出路徑!大凡行動詭秘的人多數都沒有安著好心!
    自己身上現有鏤文犀、引劍珠兩件武林中人垂涎的寶物,還有一冊萬劍會不傳之秘
的「萬劍歸宗」劍法。這三件東西,無論如何不能失去,也許他們主人早已打聽清楚,
心存覬覦,才故意使人把自己引去,看來此行倒是大意不得。
    馬車開始上路,車輪輾轉,發出轆轆巨響,韋宗方坐在車中,根本不辨南北東西,
不知他們究竟要把自己帶到那裡去?車廂中伸手不見五指,但韋宗方目能夜視,依然可
以清晰看到黑衣人默默的坐在左首橫頭,閉著眼睛打盹,他似乎不願和自己多說,當然
他是怕說多了,會洩露什麼秘密。
    韋宗方也沒說話,他知道即使問他,也問不出所以然來,反正就可以看見他們主人
了,又何必多費唇舌?
    車行極快,差不多已經馳了一個多時辰。現在車身開始顛,而且顛簸越來越厲害了,
顯然馬車已由大路折入小徑,走的路越來越是荒僻!
    韋宗方並不在乎,既然來了,就是龍潭虎穴,也得闖他一闖。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車子又漸漸平穩下來,這情形十分明顯,經過很長一段崎嶇不
平的道路,又趨平穩,那是快到地頭了!果然行不多久,車子就停了下來,黑衣人還當
韋宗方也在打吨,低聲叫道:
    「方公子,咱們到了。」
    韋宗方應道:
    「到了麼?」
    黑衣人道:
    「只是有一件事,要委屈公子。」
    韋宗方道:
    「什麼事?」
    黑衣人道:
    「家主人已有多年不在江湖出現,不欲人知,因此進出的人,都要面蒙黑布。」
    韋宗方道:
    「可是要在下也蒙上黑布麼?」
    黑衣人道:
    小這是暫時委屈。」
    韋宗方心想:他既然說出來了,除非自己不想進入他們巢穴,否則是非答應不可,
這就慨然道:
    「好吧!」
    黑衣人喜道:
    「難得公子如此爽朗,真不愧是白衣大俠的後人!」
    說話之時,探懷取出一塊黑布,替韋宗方蒙在臉上。駕車漢子很快解開篷上扣子,
掀起車篷。
    陽光迎面射來,韋宗方只覺眼前一亮,但因有黑布蒙住了眼睛,無法看到四周景物,
他讓黑衣人蒙上眼睛之時,早已氣凝百穴,右手暗暗蓄勢,對方如敢出手點自己穴道,
立可發出「修羅刀」,把他一掌劈死。
    只聽黑衣人道:
    「方公子可以下車了,在下扶你一把。」
    韋宗方道:
    「不用了。」
    說罷,一躍下車,竟然和沒有蒙住眼睛一般。
    黑衣人微微一怔,目光注視著韋宗方臉上,仔細瞧了一瞧,只覺蒙在他臉上的黑布,
依然包得好好的,並沒動過。
    韋宗方道:
    「朋友還不走麼?」
    黑衣人略一遲疑,道:
    「從這裡進去,還有一小段路,還是讓在下牽著公子的手吧!」
    韋宗方道:
    「你只管在前面領路好了。」
    黑衣人見他這般說法,只好走在前面,韋宗方立時舉步跟了過去。
    黑衣人故意加快腳步,眼看韋宗方依然如影隨形一般,跟在自己身後,絲毫不曾落
後,心中不覺暗暗佩服。
    兩人在樹林裡三轉兩轉,走到一座宅院前面,黑衣人停了下來,由衷的讚道:
    「方公子聽聲辨位,好高明的輕功!」
    韋宗方道:
    「已經到了麼?」
    黑衣人道:
    「待在下把公子領到裡面,自當替你解開黑布,還望再忍耐一下。他不待韋宗方回
答,上前扣了幾下門,大門開啟,黑衣人口身道:
    「方公子請隨我進內。」
    韋宗方一手緊按劍柄,昂然走了進去。
    越過一座天井,跨上石階,只聽黑衣人道:
    「好啦,在下可以替公子解開黑布了!」
    韋宗方沒待他說完,一手撕下黑布,舉目瞧去,只見自己站在廳上,隨手把黑布交
給黑衣人,一面問道:
    「你們主人呢?」
    黑衣人躬身道:
    「公子請在廳上稍坐,容在下進去通報。」
    說完,又躬了躬身,匆匆朝廳後走去。
    韋宗方略一打量,只覺這座宅院,屋宇不少,但人手似乎不多,靜悄悄的,聽不到
一點人聲,當下就走到一把椅子前面,坐了下來。
    只見另一名黑衣人端著茶盤從廳後走出,把一碗茗茶,放到身邊几上,說道:
    「方公子請用茶。」
    此人雖沒蒙上黑紗,但面目冷漠,分明戴著面具。
    韋宗方心中冷哼,心想:
    「這家人家處處顯得詭秘,看來決非什麼好路數!」
    望了几上的茶一眼,動也不動它一下。
    過了片刻,只見黑衣人回出廳來,躬身笑道:
    「方公子久候了,家主人請公子到後堂相見。」
    韋宗方緩緩站起身道:
    「朋友請帶路吧!」黑衣人再次躬身道:
    「方公子請隨我來。」
    韋宗方隨他身後行到了後堂,黑衣人閃身一側,招手道:
    「方公子請進。」
    韋宗方昂首跨進堂中,抬目望去,只見中間一張方桌上,擺了幾式佳餚,一壺美酒,
和一副杯筷,除此之外,不見一個人影,心中暗自納罕。
    黑衣人跟著韋宗方身後而入,但很快朝屏後走去,片刻之後,只見從屏風後面轉出
一個約二十四五歲的黑衣使女,朝韋宗方福了福道:
    「家主人因公子遠來,時已過午,想必腹中飢餓,特吩咐廚下做下兒色粗看,公子
將就用些酒食。」
    韋宗方聽她口音正是和自己同來的黑衣人,心中一怔,連忙抱拳道「原來方才就是
姑娘,在下失敬了。」
    那黑衣使女笑了笑:
    「方公子不可客氣,請自行用飯吧!」
    韋宗方暗暗忖道:
    「此間主人處處透著詭秘,自己別上了他們的當。」想到這裡,一面說到:
    「貴主人邀在下前來,必有見教,酒飯不敢打擾,姑娘還是請貴主人出來吧!」
    黑衣使女微微不悅道:
    「公子可是疑心這酒菜中放了毒藥麼?」
    韋宗方道:
    「在下和貴主人素昧平生,豈敢有此想法。」
    黑衣使女道:
    「公子心裡只怕不是這麼想吧?」
    話聲方落,只聽一陣囊囊履聲,傳了過來,一個身穿寬大黑袍,白髯垂胸的老人,
一手持著手杖,緩步從屏後走出。
    韋宗方暗暗哼聲:
    「果然是她!」
    白髯老人怔的一怔,兩道清澈目光,注視著韋宗方,淡淡笑道:
    「是了,方公子一定把我看作了毒沙峽主了?」
    韋宗方道:
    「你難道不是?」
    白髯老人幽幽吁了口氣道:
    「從前是。」
    從前是,難道現在不是?
    韋宗方暗暗哼道:
    「你分明就是毒沙峽主,何用故弄玄虛?」
    白髯老人見他沒有說話,又道:
    「公子見到毒沙峽主了麼?」
    韋宗方道:
    「不錯,在下和她見過一面,」
    白髯老人道:
    「他也是這身打扮是不是?」
    韋宗方冷冷的道:
    「正是如此。」
    白髯老人朝桌上望了一眼,道:
    「公子真不餓麼?」
    韋宗方半天沒吃東西,腹中其實早就餓了,但瞧到此間主人,竟是擅於用毒的毒沙
峽主,自然更不敢吃了,聞言冷冷道:
    「在下不餓,你有什麼事,就請說吧!」
    白髯老人點點道:
    「這也難怪,江湖上誰都知道毒沙峽擅於用毒,我縱是一片誠心,公子也未必見
信……」說到這裡,目光一抬,道:
    「公子請隨我來。」
    原來這後堂還有一間套房,他話聲一落,緩緩朝套房走去。
    韋宗方跟了進去,只見裡面佈置精雅,似是一間起居室,門內站著兩個黑衣佩劍使
女,瞧到白髯老人領著韋宗方進來,立時躬身為禮。
    白髯老人回頭:
    「這裡不用伺候,你們都出去。」
    兩個黑衣使女應了聲「是」,退出屋去。
    白髯老人自己在一把錦椅上坐下,一面指對面椅子,說道:
    「方公子請坐。」
    韋宗方也不客氣,在他對面坐了下來,白髯老人目光一抬,柔聲問道:
    「公子知道我是誰麼?」
    韋宗方見她舉動,心頭暗暗感到有些奇怪,但細聽他聲音,分明是個女的。不覺沉
吟了下道:
    「尊駕如果不是在下見到的毒沙峽主,那是另外一個毒沙峽主了。」
    白髯老人道:
    「我當然不是你見到的毒沙峽主了。」
    韋宗方暗想:
    「那晚曾聽龍在天說過,毒沙峽主化身千萬,那麼她該是化身之一,哼,化來化去,
無非都是毒沙峽主一黨!」
    心中思忖,不覺抬頭望去。
    原來白髯老人果然是個化身,只是她緩緩舉起手來,揭去了面具,也拉下了垂胸白
髯,這一下看清楚了,她果然就是女的,但並不是那晚被自己拿住的女郎!
    她有一張白淨的臉孔,配著勻稱的五官,柳眉之間,隱含著一股幽鬱色,鳳目之中,
更帶著淡淡的哀怨,這女人另有一種動人風儀,她縱然生得極美,但眉梢眼底,卻掩不
住歲月的刻劃,最少也是三十以外的人了!
    韋宗方瞧她由白髯老人變成中年婦人,並不覺得驚奇,因為他早已瞧到毒沙峽主是
個女的,心中也早有了譜兒,毒沙峽主化身千萬,對方反正是化身之一。
    但中年婦人眼看韋宗方絲毫沒有驚奇之色,卻不覺臉上微露詫容,問道:
    「你早已知道我是個女的麼?」
    韋宗方淡淡回道:
    「毒沙峽主化身極多,那也並不足奇。」
    中年婦人道:
    「我不是說過,我現在不是毒沙峽主了。」
    韋宗方冷笑道:
    「夫人取下面具,當然不是毒沙峽主了。」
    中年婦人幽幽的道:
    「公子似乎還不相信我,唉我引你來此,實在有根重要的話要和你說。」
    韋宗方道:
    「在下洗耳恭聽。」
    中年夫人道:
    「我要和你說一段在事……」
    她眼中突然湧出滿眶淚水,臉上一片自苦之色!
    韋宗方不覺怔得一怔!
    中年婦人道:
    「在還沒和你說這段往事之前,我應該先說說我自己,你一再把我看作毒沙峽主,
不錯,十五年前,我正是毒沙峽主,但我為了一個人,逃出毒沙峽來……」
    韋宗方心頭凜然一凜,問道:
    「你知不知道毒劍谷胤。」
    中年婦人道:
    「那是先父……」
    韋宗方突然雙目一睜,憤怒的道:
    「你是谷胤的女兒。」
    中年婦人道:
    「難道有什麼不對麼?」
    韋宗方道:
    「谷老賊是我殺父仇人,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惜他已經死了。」
    中年婦人面色微微一變,接著道:
    「方公子,這是誰告訴你的?先父怎會成了殺你父親的仇人呢?」
    韋宗方道:
    「你當我不知道?十五年前的中秋之夜,我爹爹就是死在谷老賊鐵線竹節蛇之下。」
    中年婦人幽幽一歎道:
    「你錯了,令尊當年遇上的根本不是先父,因為先父早已在中秋之前,中毒身死。」
    韋宗方頗感意外,方自一愕!
    中年婦人接著說道:
    「至於令尊當時雖中蛇毒,但並沒有死……」
    韋宗方曾聽龍在天說過自己父親並沒有死之言,如今又聽中年婦人也說自己父親沒
死,心中不禁也有些相信起來!不,她是毒沙峽的人,說的自然和龍在天一般無二的了。
    中年婦人瞧他聽到自己父親並沒有死,依然鎮定如恆,絲毫不見喜容,心中不禁暗
暗覺得奇怪,抬目問道:
    「公子可是不相信麼?」
    韋宗方道:
    「夫人說的,在下自然相信。」
    中年婦人笑了笑,道:
    「說的倒是好聽,只怕你心裡未必會信,這就是我要邀你前來,告訴你的往事。」
她抑眉輕顰,續道:
    「先父從南海回來,一直隱居毒沙峽,自號毒沙峽主,不知那一年,咱們毒沙峽突
然尋來許多武林人物,這些人都是江湖上擅於用毒之人……」
    韋宗方心中暗想:
    「自己正苦幹不知毒沙峽的底細,從她口中說出,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不覺問道:
    「毒沙峽究竟在什麼地方?」
    中年婦人道:
    「勾漏山。」話聲出口,好像突然警覺,注目道:
    「你問毒沙峽幹什麼,就是告訴你了,你也不容易找得到毒沙峽的所在。」
    韋宗方忖道:
    「看來她是無意說出來的,哼,既有地名,自己怎會找不到地方?」
    思忖之間,只聽中年婦人道:
    「先父為了不願有人認出他的來歷,平日就是這副打扮,當時發現谷中突然來了許
多外人,原想把他們趕出谷去也就算了。那知這些人個個都是武功高強,而且又是使毒
能手,結果不少人死在先父「天毒指」下,其餘沒有死的,也全被先父擒下,先父想到
谷中只有我們父女兩人,既然有人尋上門來,有了一批,自然會有第二批,於是就把擒
住的人,都留了下來,這就是毒沙峽出名的由來。」
    韋宗方暗想:
    「這就是了,難怪毒沙峽在江湖,只聞其名,沒有一個人說得出峽中的情形,敢情
進入毒沙峽的人,不是身死,就是被擒,哦,這些江湖中人,何以要找上毒沙峽呢?」
    他心中想著,但並沒開口。
    中年婦人續道:
    「後來毒沙峽的人數漸漸多了。先父忙得分不開身,只好當眾宣佈,請他一位老友,
前來擔任毒沙峽的最高護法,綜理峽中大小事物,其實先父這身打扮,要我穿了,充當
毒沙峽主,他老人家穿了一身綠袍,以最高護法的身份出現。」
    韋宗方暗暗哦了一聲:
    「原來如此。」
    中年婦人道:
    「先父當時曾經說過:咱們毒沙峽十年之後,可以在江湖上獨樹一幟,和萬劍會一
爭長短,可惜唯一能夠克制萬劍會的引劍珠,不知下落。」
    她似乎思索了下,又道:
    「這是十五年前的秋天,先父在配製毒方之時,突然中毒身死,那時毒手天王龍在
天已經擔任了峽中副護法,自然順理成章的當上了最高護法。有一天,他對我說,引劍
珠的下落,他已經查到了,那是落在仙霞劍客的大弟子白衣劍客方天仁手上,他知道先
父和仙霞劍客昔年同為萬劍會八大護法之一,自是舊識。」
    韋宗方道:
    「夫人不是說你們來歷,從無人知道麼?」
    中年婦人道:
    「不錯,峽中之人很少知道我父女來歷,但毒手天王龍在天擔任了毒沙峽護法,先
父來歷,他自然知道的了。」她口氣微頓,接著道:
    「於是他帶著兩名親信,匆匆下山而去。」
    韋宗方滿腹疑雲,雖是聽她說著,心中那肯相信?冷淡的道:
    「據在下所知,十五年前中秋之夜,到九華山頂去的,明明就是令尊!」
    中年婦人點點頭道:
    「毒沙峽大小之事,都取決最高護法,峽主只是掛個名的,當時我只知道龍在天帶
著人出去,目的自然是為了引劍珠。」
    韋宗方道:
    「聽夫人口氣,當時你不知道,後來又知道了什麼?」
    中年婦人道:
    「直到龍在天帶了一個人回山……」
    中年婦人望了望韋宗方一眼,有氣無力的道:
    「令尊。」
    韋宗方一顆心幾乎直跳出來,口中想叫:
    「爹真的沒有死?」但他卻竭力忍耐,竭力的鎮定,暗自警惕:
    「她說的話未必可靠,自己不可上當。」
    中年婦人見他沒有作聲,繼續道:
    「當時令尊因蛇毒攻心,人已昏迷不醒,我記得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就是臉如死
灰,緊閉著雙目,一動不動……」
    她話聲忽然中止,粉臉上飛起兩片紅雲,但鳳目之中,卻已隱含淚水。
    韋宗方雖然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便聽到父親身中蛇毒也禁不住心頭一酸,眼眶漸
漸濕潤,不對!爹中毒身死,是叔叔親手埋葬的,但自己和叔叔發墳察看,又不見爹的
屍體。
    他心頭充滿了悲憤,抬目道:
    「先父傷在令尊鐵線竹節蛇之下,早已氣絕,是在下一位叔叔親手埋葬的,那是你
們把先父屍體偷運到毒沙峽去了?」
    中年婦人正容道:
    「令尊確實並未死,公子聽我說下去,自會知道,但我必須聲明,令尊傷在鐵線竹
節蛇下,那是沒有錯,但不是傷在先父手下,那時先父已經故世了一個多月了。」
    韋宗方道:
    「在下如何能信?」
    中年婦人幽幽一歎道:
    「公子要是不信,那也是沒有辦法之事,但先父外號毒劍,數十年來,從未使過別
的兵刃,這柄淬毒長劍,目前還在我手裡。第二是先父名列當時萬劍會八大護法之一,
第三,鐵線竹節蛇是毒手天王龍在天的成名兵器,直到現在,他使的兵器,還是一條蛇
鞭,就憑這三點,是不是先父,已經很明白了。」
    韋宗方想起第一次見到龍在天的時候,他以腰間一條絲滌,和自己過招,使的正是
鞭法,心中不覺有些相信,點點頭道:
    「夫人請繼續說下去吧!」
    中年婦人臉上又是一紅,幽幽歎道:
    「我已經快四十歲的人了,在公子面前,那也用不著羞恥,當時龍在天把令尊擒回
毒沙峽去,令尊雖已服過解藥,但因為時已遲,蛇毒深入臟腑,始終奄奄一息,我看他
雙目緊閉,臉色灰敗,依然不失他白衣劍客的翩翩風度,內心就有一股說不出的愛慕之
憂……」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5
發表於 2010-6-21 11:49:22 |只看該作者
第43章 真偽莫辯
    她當著人家兒子面前,說出愛慕他父親的話來,總覺得有些礙口,於是說到中途,
不自覺又停了下來,淒涼一笑道:「我當時就吩咐他們,把令尊抬到我的屋裡去,給他
餵了許多解毒靈藥,照說令尊體內蛇毒,早該解了,但他一直沒有醒來。」
    韋宗方道:「難道鐵線竹節蛇毒,真的無藥可解?」
    中年婦人道:「自然有,龍在天身上就有解藥,而且我餵他的解藥,功效上又勝過
龍在天的解藥甚多,因此不禁引起我的懷疑……」
    韋宗方道:「究竟是什麼緣故呢?」
    中年婦人道:「是啊,我就為了要探求其中緣故,就把跟著龍在天下山的人,叫來
問話,先前我也只希望知道令尊中毒經過,但那人一入我住的禁宮之中,只道事機敗露,
嚇得直是叩頭。這就更引起我的懷疑,再三盤問之下,才知道龍在天已經練成了極厲害
的毒中之毒。」
    韋宗方曾聽沙天祐解說過「毒中之毒」,是以並沒再問。
    中年婦人續道:「這毒中之毒,乃是無藥可解,劇毒無比的一個名稱,這種劇毒,
雖說無藥可解,但仍有雪蓮子可以慢慢消解,只因中毒之人,根本一無所覺,等到毒發,
那就來不及了。」
    韋宗方道:「我爹可是中了他毒中之毒?」
    他口中已不稱「先父」自然對中年婦人一再聲稱「令尊並未死去」已經漸漸相信。
    中年婦人並沒直接回答,只是繼續說道:
    「那人供出龍在天練成了毒中之毒,而且也供出了另一件陰謀,那是先父也是龍在
天毒死的。」
    韋宗方聽到這裡,不禁暗暗感歎,善於用毒的人,死於劇毒,玩火的人,終於引火
自焚,是一個道理!
    中年婦人又道:「龍在天的謀害先父,卻有兩個原因,第一,當然是覬覦毒沙峽的
一片基業,他身為副護法,先父死了之後,」他自然順理成章的登上最高護法寶座,也
掌握了毒沙峽的一切。再進一步,他就要向我下手,那時就可以人不知鬼不覺的以他女
兒龍香君代替我,當上毒沙峽主。」
    韋宗方只是靜靜的聽著,沒有作聲。
    中年婦人又道:「第二個原因,就是為了引劍珠,他那時已知引劍珠的下落,故意
秘而不宣,先父死後,他才假扮先父,去找令尊,因為他以先父的身份前去,總算是令
尊師傅的故友,開門見山,直接索取引劍珠,不料遭到令尊的峻拒,才約在中秋那天,
在九華山頂相見。」
    韋宗方暗想:「這段話,自己倒是沒聽叔叔說過。」
    中年婦人又道:
    「據說在九華山頂上,令尊一劍砍斷了龍在天的蛇鞭,但被蛇頭咬中手腕,其實龍
在天已在那時候,施出了毒中之毒……」
    韋宗方不禁劍眉直豎,切齒道。
    「這老賊我不會放過他。」
    中年婦人長長歎了口氣,道:當時據說還有一個扮成令尊模樣的人,在山頂上出現,
壞就壞在此人身上……」
    韋宗方暗暗哼一聲,忖道:「那是叔叔,你這就是胡說,如何會壞在叔叔身上?」
心中想著,不覺脫口問道:「怎會壞在叔叔身上的?」
    中年婦人歎了口氣道:「毒中之毒,乃是一種無形毒質,使用輕重,全在用毒之人,
龍在天志在得珠,用毒份量自然極輕,有三顆雪蓮子,足以解毒,一顆即可使人清醒,
就是鐵線竹節蛇,也有他獨門解藥,只要不延誤時間,更可無慮。」
    韋宗方怵然一驚,張目道:「我爹可是耽誤了醫治時間?」
    中年婦人黯然點頭道:「不錯,令尊雖中奇毒,有龍在天在旁自可無害,不料你那
叔叔情急拚命,一記「修羅刀」把龍在天擊成重傷。當時他若不見機,勢非死在你叔叔
劍下不可,但他這一逃走,自然就耽誤了令尊的醫治時間……」
    韋宗方忍不住點了點頭。
    中年婦人道:「你叔叔修羅門解毒藥丸,原也極具靈驗,只是你爸身中兩種奇毒,
自難收效,你叔叔也許驚慌失措,誤以為不治身死,才把他掘地掩埋。龍在天身負重傷,
等他眼了保命傷藥,帶著兩個手下,把你爸掘出之後,再喂解藥,為時已遲,龍在天志
在引劍珠上,他此行既沒得珠,自然不會死心,這就把你爹帶回毒沙峽去……」
    韋宗方聽她娓娓說來,有條不紊,似乎不假,忍不住問道:
    「我爹那是在毒沙峽了?」
    中年婦人道:「這又須回到原來的話題上去,當時我聽完龍在天手下的口供,心頭
不覺大是驚駭。試想一個二十二歲,從沒在江湖上走動的女孩子,如何能與老奸巨猾的
毒手天王龍在天相抗衡?縱然先父在日,曾在他身上下了劇毒,以便控制於他,但他既
心懷叵測,毒死先父,自然對他身上之毒,已經得到解藥,我雖有幾種毒門功夫,但他
練成了毒中之毒,就無異小巫見大巫了,差幸他回山不久,傷勢復發,一時無暇向我下
手。」
    她眼看韋宗方雖在諦聽,但卻毫不關心一般,不覺微微一哼,續道:
    「當時我和幾個心腹使女磋商的結果,就連夜帶了你爹逃出毒沙峽……
    說到這裡,故意倏然住口。
    這下韋宗方果然聳然動容,急急問道:
    「你什麼時候離開毒沙峽的?」
    中年婦人道:「那自然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韋宗方聽得心頭大疑,龍在天明明告訴自己說,爹在毒沙峽中,她卻說十五年前,
就帶著爹逃出毒沙峽來了?
    看來兩人說的,全都靠不住!
    一個用假話騙人的人對你縱無惡意,也不會有什麼好事。
    韋宗方冷冷問道:「我爹呢,現在那裡?」
    中年婦人臉上一紅,低低的道:「他……就在這房裡。」
    韋宗方暗暗哼了一聲,沒有什麼表示。
    中年婦人瞧他一眼,道:「所以我聽到公子來了,就著人把你請來,免得你輕信人
言,上了人家的當。」
    韋宗方心中想道:「你叫我不要上人家的當,那是要我上你的當!」一面答道:
    「在下從不輕信人言。」
    中年婦人道:「我知道,公子進入此屋,始終也沒有相信過我的話,是麼?」
    韋宗方道:「不錯,人心不同,各如其面,何況江湖險詐,夫人說的,在下也自難
盡信。」
    中年婦人笑了笑道:「你倒誠實,也很世故啊!,』
    韋宗方道:「在下父仇未復,目前連仇人是誰,都真假難辯,這也是不得已之事。」
    中年婦人深表同情的點點頭道:「唉,這也怪不得你。」說到這裡,偏頭道:「我
約你到這裡來,原想讓你瞧瞧你爹,可憐你三歲就父子分離,十五年來,從沒見過你一
面……」
    她聲音柔和,說來宛如慈母跟孩子說話一般!
    韋宗方忍不住心頭一酸,眼淚幾乎奪眶而出,但他立時警覺,心中暗暗說道:
    「方瑋啊,你千萬莫要相信她,一個人越是說的言詞動人,說謊的成份也越多,要
是謊話不能動人,天下還有誰因此上當?」
    中年婦人自然看得出他臉上神色,一會悲苦,一會又突然冷漠下來,心中暗暗一歎,
抬目道:
    「公子縱然不肯見信,但既然來了,不論你爹是真是假,你總該見上一面才對!」
    韋宗方瞿然一怔,暗道:「這話不錯啊!」這就拱拱手道:「夫人說的極是。」
    中年婦人站起身來,道:「他往在樓上,你隨我來!」
    韋宗方起身道:「夫人請吧!」
    中年婦人忽然淒涼一笑,回頭道:「公子不要叫我夫人。」
    韋宗方聽得一愕,中年婦人眼角間隱含淚珠,緩緩回過身去,低頭道:
    「十五年的歲月,青春已逝,但我仍是未嫁之身,公子稱我夫人,不是有欠妥當
麼?」
    韋宗方聽得心頭猛地一震,她雖未明說,但已經隱約的說出來了,如果她說的全是
事實……「啊,聽她口氣,莫非爹十五年來,還未康復?」一念及此,不覺問道:
    「我爹莫非……」
    中年婦人走在前面,邊走邊道:「是的,十五年來,他始終不能行動,不過,現在
已經好得多了!」
    她說到「好得多了」,口氣之中,隱含喜悅!韋宗方雖沒看到她的臉色,但可以聽
得出來,她臉上應該有了笑容。
    韋宗方心頭更是一緊,他證實了自己的料想不錯,於是只是默默的跟在她身後,不
便作聲,也不好多問。
    寬闊樓梯,中間鋪著紅氈,走在上面,絲毫不聞聲息,才一登樓,只見兩名白衣少
女迎了出來,一齊躬身為禮。
    中年婦人悄聲問道:「方大俠醒了麼?」
    左邊一個使女回道:「早就醒來了,婢子扶他坐起,現在正在練劍呢!」
    中年婦人面上飛過一絲喜慰之色,點點頭,腳步放得輕,朝一間房門走去。
    兩名使女立即替她打起軟廉,中年婦人也不謙讓當先跨了進去。
    韋宗方跟在她身後,心頭不期而然起了一陣激動,房中住著的人,也許是假的,也
許真是自己十五年不見的慈父!
    自己從小由畢叔叔扶養長大,小時候的印象,已經模糊不清,縱然父子見面也不會
認識了,此刻叫自己如何去辯認呢?
    跨入房間,韋宗方只覺這間房佈置得相當雅潔,前面一排四扇落地雕花長門,門外
是一條迎廊,放著幾盆幽蘭。
    室中靠壁是一張錦榻,繡枕錦被,招疊甚是整齊,室左一張書案上,放著一張焦桐
古琴,和一個古銅香燭,正在散著縷縷清香!
    綿榻右側,放一把繡墊搖椅,椅上坐著一個身穿白緞夾衫,足登薄底粉靴的中年文
士。
    此人年紀四旬,一張白中透紅的四方臉,生得劍眉朗目,鼻正口方,看去相貌堂堂,
敢情是平曰很少活動,身軀稍嫌肥胖。此時他手上拿一把尺許長漆了銀粉的木劍,隨著
搖椅前後擺動,揮舞著木劍,極似小孩玩玩具一般,玩得十分起勁,連房中走進兩個人
來,都漠視無睹!
    顯然,這白衣人就是中年婦人口中自己的爹了!
    韋宗方從小失父,爹的印象,一點也記不清楚了,何況他對中年婦人的話,根本並
未置信,只覺此人臉型,倒確有幾分和自己相似之處!心中不禁暗暗冷哼:
    「不知她從那裡弄來的一個面貌和自己相似之人,假冒我爹,哼,我韋宗方要是有
這般容易上當,那就不用再在江湖上走動了。」
    心念轉動之際,只見中年婦人已經輕盈無比的走了過去,一手扶住搖椅,低下頭去,
附著白衣人耳朵,柔聲說道:「方郎,你怎不多睡一回,就起來了?」
    白衣人搖椅被她扶住,身子無法搖動,不覺仰起臉來,兩眼怔怔望著中年婦人,但
他手中木劍,卻是絲毫未停,還在連續劃著,他雖是亂劃一通,毫無規律,但韋宗方卻
可看得出,白衣人隨手揮舞之間,竟然有一兩個圓圈,和「兩儀劍法」中的某些招式,
頗相近似!
    中年婦人含笑道:「你劍舞的真好,只是別太累了,現在該休息了吧!」
    她好像哄小孩似的稱讚著他。
    白衣人臉上有了一絲笑意,果然停手不舞。
    中年婦人柔順的從他手上,接過木劍,一面又道:
    「你不是很想念親人麼?」
    白衣人似乎被她提起心事,臉上神色立時黯淡下來,兩眼注視地板,木然不動。
    中年婦人眼中隱包淚水,依然附著他耳朵,勉強笑道:
    「快別難過,你的親人已經來了!」淚水已經流了下來,她別過頭去,輕輕拭了一
下。
    白衣人突然目光一抬,只是瞧著中年婦人。
    中年婦人連忙笑道:「你問我來的是誰麼?來的是你十五年不見的孩子,你高興不
高興?」
    白衣人依然目不轉睛的瞧著中年婦人,似乎有些不信。
    中年婦人柔聲道:「我幾時騙過你了,真的是你的孩子來看你了,你高興麼?那就
笑一笑。」
    白衣人真的笑了,他只是對著中年婦人笑,依然看也沒看韋宗方一眼。
    韋宗方暗暗皺眉,心想:「這人是個白癡,他假扮自己父親,何以要裝成這副模樣?
啊,莫非自己父親身中奇毒,真的變成了白癡?」
    想到這裡,只覺心頭一酸,幾乎掉下淚來。
    只見中年婦人招招手道:「方公子你過來。」
    韋宗方依言走了過去。
    中年婦人轉頭道:「你也許還不相信,他就是你生身之父,直到如今,我還不知道
你叫什麼名字,你不妨說出兩個字,看他聽了,知不知道。」
    韋宗方心想:「你約我前來,自然早已打聽清楚了,這有什麼稀奇?」不覺抬目問
道:
    「他不會說話麼?」
    中年婦人點點頭道:
    「我不是和你說,他中毒之後,醫治得太遲了,劇毒入骨,影響到腦筋,七八年前,
一直躺在床上,什麼都不知道,這幾年已經好多了,我和他說的話,他都聽得懂,還學
會了笑和點頭,高興的時候,也會教人練劍。」
    韋宗方道:「在下進來了一會,他好像沒有看到一般。」
    中年婦人道:「他自然看到了,只是不願和生人談話。」
    正說之間,白衣人的搖椅突然動了一下。
    中年婦人急忙轉過臉去,輕聲道:
    「方郎,你有什麼事麼?」
    白衣人眼光望望韋宗方,又望望中年婦人。
    中年婦人回頭道:「他問你是誰?你快說呀,你叫什麼名字?」
    韋宗方道:「你真的不知道在下名字?」
    中年婦人道:「我知道你化名韋宗方,真名是誰,我就不知道了。」
    韋宗方道:
    「韋宗方是我叔叔取的名字,你只要把這三個字倒過來就是了。」他故意不肯說出
真名,看看白衣人的反應。中年婦人哦了一聲,果然附著白衣人耳朵,說道:
    「她就是宗韋啊,你看,他不是長大成人了?」
    白衣只望了韋宗方一眼,就朝中年婦人轉動著眼睛,這情形連韋宗方也可以看得出
來,他眼中似乎有著懷疑的表示。
    中年婦人冷哼道:「公子名字說的不對吧?」
    韋宗方道:
    「在下並沒有說假,只是宗字是在下族中的排行,小時候家父也許只叫在下韋兒,
這個在下也弄不清了。」
    他這番話,早就想好了,說來自然和真的一般!
    中年婦人道:「原來如此。」接著又附耳說道:「他是韋兒啊,你怎的忘了?你再
看看,他不是和你長得一模一樣麼?」
    說話之時,伸手拉過韋宗方的手,送到白衣人的手中,一邊附耳道:
    「你想起來了吧,快拉拉韋兒的手。」
    韋宗方在這種情形之下,心中雖是並未全信,但也不好太以拒絕,任由中年婦人把
手送到白衣人手上,但覺白衣人厚厚的手掌,一把拉住自己,忽然之間,似乎起了一陣
顫動!
    這是無聲的表示,由內心過份悲喜而來!
    韋宗方心頭也同樣起了一陣莫可名狀的激動,雖然他還是不相信眼前的白衣人就是
父親。
    中年婦人已經附著白衣人耳朵,柔聲說道:
    「骨肉重逢,連我也替你高興,你怎麼不笑呢?」
    白衣人臉上果然綻開了笑容,但在笑容中,突然滾落兩行淚水!
    韋宗方呆得一呆,心頭也感到一陣從未有過的淒楚,在他潛意識中,忽然間對白衣
人起了無比親切之感,幾乎想要撲到他懷裡,叫他「爹爹」了!
    他多麼需要父愛?他多麼想念著父親?但他竭力的忍耐,不讓感情流露出來,因為
他實在無法判斷眼前的白衣人,究竟是不是爹,他相信毒手天王龍在天說的不假,毒沙
峽一定也有一個白衣人,兩者之間,一定有一個是自己的爹。於是他下定決定,三個月
之後,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去一趟毒沙峽。
    中年婦人附在白衣人耳邊,說道:
    「方郎,你們父子重逢,該是高興的事,你練一趟劍給韋兒瞧瞧吧!」
    白衣人點了點頭,果然緩緩放開韋宗方的手。
    中年婦人把那柄木劍,遞到白衣人手上,輕聲說道:
    「你最近不是想起了幾招劍法麼,就使那幾招吧!」
    白衣人雙目盯在中年婦人臉上,流露出茫然之色,手中握著木劍,只是不動。
    中年婦人笑了笑道:「怎麼忘了,前幾天你不是還教了白梅,白蘭麼?」
    白衣人突然神色一動,右腕揮動,木劍連劃了幾劃,又舉目朝中年婦人望去。
    中年婦人連連點頭,輕笑道:
    「就是這幾招了!你快練給韋兒瞧瞧。」
    韋宗方臉色倏變,他已經看清楚了!
    白衣人木劍連揮,使出來的正是師祖仙霞劍客的名震武林的「乾三震」,他雖是隨
手揮舞,但可以看得出來,他劍上縱然沒有力道,手法卻是十分嫻熟,他心頭一陣驚愕,
暗暗忖道:
    「這是師祖的獨門劍法,外人不可能偷學得到,難道他真是我爹,啊,不,爹真要
沒死,落在他們手裡,那麼有人會這三招劍法,也就不算稀奇了。」想到這裡,忽然抬
目說道:
    「不用再練了,在下打擾已久,也該告辭了。」
    中年婦人微微一怔,道:「公子看出他不是令尊了麼?」
    韋宗方搖搖頭,苦笑道:
    「不瞞你說,在下自小由叔叔扶養長大,對家父一點印象也沒有,何能辯真偽?就
算他真是家父,在下此刻也無法相認。」
    中年婦人道:
    「你不想多坐一回,看看他的舉動,也許對你會有幫助。」
    敢情她還不知道白衣人使的劍法,乃是「乾三震」,而韋宗方已經認出來了。
    韋宗方臉色一黯,目含淚光,搖搖頭道:
    「不用了,試想在下身為人子,不論真偽,看了他這副模樣,實在徒亂心意。」
    中年婦人看他說的誠懇,不覺點點頭道:
    「這話不錯,公子要走,我也不便久留。」說到這裡,回過身去,湊著白衣人耳朵,
說道:
    「韋兒遠來,還沒吃飯,現在我領他吃飯去,你也要休息一會了。」
    白衣人這回目光卻朝韋宗方瞧來,一眨不眨的盯在他臉上,似有希望韋宗方多留一
會的神情。
    韋宗方和他目光一對,不知怎的,心頭一酸,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中年婦人連忙輕聲笑道:
    「他吃了飯,再來看你,你自己坐著養養神吧?」
    韋宗方看她像哄小孩一般哄著他,白衣人真要是爹,這十五年來,真是全仗她照顧
的了。
    中年婦人領著韋宗方回到樓下,關心的道:
    「公子真的不餓麼,可要我吩咐她們替你弄些好吃的東西來?」
    韋宗道:
    「不用了,在下就此告辭。」
    中年婦人微微歎道:
    「公子要如何才能證實他就是令尊呢?」
    韋宗方道:
    「在下也不知道,只有找到家母,她老人家自然認得出來。」
    中年婦人道:
    「令堂現在那裡?」
    韋宗方黯然道:
    「十五年來,在下還沒見過家母。」
    中年婦人道:
    「你也不知道她在那裡?」
    韋宗方道:
    「在下聽叔叔說過,家母要等到在下滿了二十歲,才肯相見。」
    中年婦人道:
    「你現在幾歲了?」
    韋宗方道:
    「十九,明年中秋,就可和家母見面了。」
    中年婦人道:
    「正好還有一年,嗯,也好,公子見了令堂,就請令堂同來,你們一家骨肉,也好
團聚了……」她淚水不自禁的流了下來,話聲一頓,接著又道:
    「方公子,你來了半天,當知對你並沒惡意吧!」
    韋宗方拱拱手道:
    「這個在下知道。」
    中年婦人道:
    「還有呢?你知不知道我請你來,還有別的事麼?」
    韋宗方一怔道:
    「在下不知夫人……」他又叫出「夫人」來,連忙改口道:
    「不知你還有什麼吩咐?」
    中年婦人笑笑道:
    「我請你前來,原也料到你不會貿然相信他就是你爹,但我總算盡了我的心意,你
知道你爹這幾年恢復了一些知覺,多麼想念家人……」她聲音有些哽咽,續道:
    「但最主要的,是我聽到了江湖傳言,最近有一個叫韋宗方的少年俠士,身邊有一
顆引劍珠。因此我想到極可能就是白衣大俠的後人,我怕你輕信人言,重蹈你爹昔年的
覆轍,我不能不把實情相告。」
    韋宗方聽他言中之意,似已知道毒沙峽有人假扮自己父親之事,心中不覺一動。
    中年婦人續道:
    「其次,是毒沙峽的人,江湖露面,可見他們羽毛已豐,我和龍老賊有不共戴天之
仇,必須親自前去找他,算算舊帳,我這一去,生死未卜,也許和龍老賊同歸於盡,你
爹……」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6
發表於 2010-6-21 11:50:02 |只看該作者
第44章 多事之秋
    中間那個漢子嘿然道:「朋友那是有意來混充的了,嘿嘿你昨晚是不是在東興棧投
宿,咱們一早就等著你了!」
    話聲一落,突然揮了揮手,他這一揮手,村中陸續走出了六七名僅子,同時韋宗方
身後,也出現了四五個人,剎那間,已把韋宗方圍在當中。
    韋宗方聽他說出東興客棧投宿,不覺恍然大悟,敢情是那名店伙報的訊,可見鐵筆
幫組織嚴密,外人休想混得進去一面含笑道:「這是誤會……」
    中間的那個漢子攔著喝道:「不用說了,你還是束手就絡還是要咱們動手?」
    顯然他是這些人中間為首之人!
    韋宗方三次開口,都被他劈面把話頭截斷,心中不覺大怒,劍眉一揚,喝道:「在
下是看丁幫主來的,你們給我通報進去,就知道我是誰了。」
    中間那個漢子冷笑道:「光棍眼裡不揉砂子,你還敢在咱們面前混充什麼字號?」
說到這裡,回頭喝道:「弟兄還不把他拿下?」
    十來名漢子,登時擄擄袖管,朝韋宗方逼來!
    其中一人拉著破竹般喉嚨,喝道:「小子,你還是乖乖的送上雙手就縛吧!」
    韋宗方已是怒極,但息到自己身為他們代理幫主,何況還礙著丁大哥的面子,自己
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和他們計較的了,想到這裡,不覺抬目望去,只見三丈開外,正好是
一排松林,靈機一動,登時仰首向天朗聲一笑!突然目射精光沉喝道:「你們都給我站
住,誰敢過來一步,有如此樹!」
    喝聲出口,右掌一立,揚手朝三丈外一棵松樹劈去。
    他這聲大喝,恍如春雷,震得十來個大漢耳朵嗡嗡直響!
    大家驀然一驚之際,突聽咯的一聲,一棵高大松樹,被這紫臉漢子懸空一掌,突然
齊中折斷,倒了下來!碗口粗的樹身,宛如利刃削過一般!這一下可把這些大漢全震住
了,大家面面相覷,有誰的身子,比樹還來得結實,
    正當此時,只聽一陣急驟的蹄聲,從村外馳來,瞬息已到面前,只聽有人歡呼道:
「好了,好了,單護法到了!」
    韋宗方舉目瞧去,來人正是鐵掌單世驊!
    他騎在馬上,瞧到十幾名幫中弟兄,圍聚一起,路旁又倒了一棵松樹,想來定是發
生了什麼事故,這才一勒馬頭,喝問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麼?」
    韋宗方穿了一身藍布勁裝,臉上又易了容,他自然認不出來。
    十來名漢子同時躬下身去,由為首那名漢子答道:「屬下昨晚據報,有名形跡可疑
的人落腳東興客棧,打聽咱們總舵所在,今天一早,屬下就在入口嚴密檢查,果然發現
此人……」
    單世驊直到此時,才轉過頭,朝韋宗方望來。
    韋宗方拱拱手道:「單兄請了。」
    單世驊怔得一怔,問道:「尊駕是誰?恕單某眼拙。」
    那為首漢子初時聽韋宗方口稱單兄,倒是吃了一驚,此刻眼看單護法並不認識對方,
膽氣一壯,立時插口道:「這位朋友自稱是看幫主來的。」
    韋宗方哈哈一笑,道:「單兄怎麼連在下也不認識了……」
    單世驊這下聽出是韋宗方的口音,突然翻身下馬,驚喜的道:「你是韋大俠!」
    韋宗方含笑道:「在下正是韋宗方。」
    「韋宗方」這三個字鑽進為首那名漢子耳中,登時傻了,他做夢也想不到眼前這個
紫臉漢子,竟然會是丁幫主的至交好友,本幫的代理幫主韋宗方。一時脹紅著臉,惶恐
的躬下身去,口中說道:「小的該死,不知是代理幫主韋大俠俠駕,方才多有冒犯,還
望韋大俠恕罪。」
    鐵掌單世驊喜多於驚,回頭叱道:「沒長眼睛的東西,你們如何得罪了韋大俠?回
頭到堂中領罪去吧。」
    韋宗方搖手道:「他們不認識在下,不知不罪,說過也就算了,只是以後如有江湖
朋友找上天目山來,倒是應該問問清楚才好!」
    單世驊喝道:「聽到了沒有?以後再敢不問清楚,亂得罪人決不寬宥。」
    那為首漢子連連應「是。」
    單世驊沒有理他,回頭朝韋宗方拱手道:「韋大俠請上馬。」
    韋宗方躍上馬背,單世驊也跟著上馬,兩人並轡徐行,朝山道上走去。
    約摸走了一箭來路,單世驊目光一轉,眼看左右無人,開口說道:「韋大俠來的正
巧,兄弟十日前派了幫中五名心腹弟兄,四出找尋韋大俠行蹤,至今迄無消息,兄弟正
感彷徨無計,韋大俠總算及時趕來了。」
    說到這裡,不覺仰天鬆了口氣。
    韋宗方沒有聽出單世驊的口氣,說道:「在下日前無意之中,聽到丁大哥脫險回來
的消息,持地抽空趕來……」
    單世驊臉上飛過一絲陰玉,道:「原來韋大俠已經知道了?」
    韋宗方道:「在下是聽貴幫浦江分舵的弟兄說的,當時他們好像接到總舵通知,正
在一處茶館中集會……」
    單世驊微微歎息了一聲。
    韋宗方續道:「在下一來是和丁大哥已有多日不見,正好藉此一敘,二來是在下也
該把代為保管的鐵筆令,交還貴幫,只是深感遺憾的,是在下不慎,以致鐵筆令受了傷
損……」
    單世驊神色一黯,點了點頭道:「老幫主昔日曾有預言,鐵筆令受到傷損之日,也
就是敝幫覆沒之時,看來這句話,倒是應驗了!」
    韋宗方心頭一陣愧作,說道:「單兄可知鐵筆令裡面,藏著什麼嗎?」
    單世驊道:「兄弟從沒有聽人說過,不知裡面藏著什麼?」
    韋宗方道:「鏤文犀。」
    單世驊身軀一震,奇道:「會是鏤文犀?」
    韋宗方道:「鐵筆令外面僅是一層鐵皮,包在裡面的正是一支鏤文犀。」
    單世驊張目道:「是真的,還是贗品?」
    韋宗方笑道:「自然是真的了。」
    單世驊點了點頭,道:「無怪江湖上盛傳著兩件武林至寶——鏤文犀,引劍珠全都
落在你韋大俠手上……」突然目光一轉,問道:「韋大俠此來,是要把鏤文犀歸還敝幫
了?」
    韋宗方道:「這是貴幫之物,在下自然要交與丁大哥收藏。」
    單世驊低頭不語,過了半晌才道:「兄弟有一不情之請,不知韋大俠是否同意?」
    韋宗方見他言詞吞吐,心中覺得奇怪,忙道:「單兄請說。」
    單世驊遲疑著道:「兄弟知道韋大俠和丁幫主交誼極深,但為了敝幫,兄弟想請韋
大俠見到丁幫主之時,最好暫時不提此事。」
    韋宗方聽的一怔,道:「那是為什麼?」
    單世驊苦笑道:「兄弟曾聽江湖上傳說,鏤文犀善解奇毒,因此希望暫時仍由韋大
俠保存,也許可解敝幫千百弟兄一次大難……」
    韋宗方吃驚的道:「什麼,貴幫弟兄都中了毒?」
    單世驊道:「目前還不知道,兄弟只希望韋大俠暫時千萬不可交與丁幫主之手……」
    說到這裡,住口不言。
    韋宗方心頭大疑,他知道鐵判單世驊是鐵筆幫執法護法,在幫中地位極高,為人忠
心耿耿,對丁大哥極為敬重,不似奸詐之徒,不知他今日為何會和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
抬頭望去,只見前面不遠正有一隊十來名身穿藍色勁裝的巡邏幫丁,敢情見到自己兩人,
肅立道左,躬身行禮。
    單世驊揚鞭一指道:「敝幫總舵,就在前面了,韋大俠請吧!」
    兩人一緊韁繩,潑刺刺朝前馳去。那一小隊幫丁,直等兩騎過去,才直起腰來,繼
續巡邏去了。馬行迅速,片刻工夫,已馳到山麓間一座大莊院前面。
    但見莊院前面,敞開著兩扇黑漆大門,兩邊站了四名藍衣跨刀大漢,大門中,不時
有三三兩兩的藍衣漢子,進進出出,看去極為忙碌,門前四名守衛,和許多進出的幫中
弟兄,一眼瞧到單世驊,紛紛躬下身去。
    單世驊趁著翻身下馬之際,突然以「傳音入密」朝韋宗方說道:「韋大俠切記弟兄
之言,一切詳情容夜晚再行奉告。」說完,一手把馬經交給了身邊一名幫丁,一面吩咐
道:「快進去通報幫主,韋大俠來了。」
    另一名幫了應了一聲是,拔腿往裡面跑去。
    單世驊等韋宗方下了馬,抬手肅客道:「韋大俠請進。」
    韋宗方略為謙讓,就由單世驊陪同,跨進大門。
    走沒多遠,只見丁之江匆匆從走廊前急步走出、口中呵呵大笑道:「什麼風把韋兄
弟……」
    他敢情一眼瞧到單世驊陪同進來的,是一個素未謀面的紫臉漢子,不覺怔得一怔,
突然住口。
    韋宗方急忙迎了上去,叫道:「丁大哥,小弟就是韋宗方。」
    丁之江一把握住韋宗方的手,道:「韋兄弟你易了容,差點叫小兄認不出來了,快
到花廳裡坐。一面回頭問道:「單兄在那裡遇到韋兄弟的?」
    單世驊跟在兩人之後,恭敬的答道:「屬下每日清晨,例行巡視,在下村遇上韋大
俠,幾乎認不出來,還是韋大俠先招呼了屬下……」
    丁之江沒待單世驊說完,已朝韋宗方含笑說道:「小兄回到幫中,聽到了兄弟不少
傳聞,哈哈,咱們兄弟數月不見,韋兄弟已是名動江湖的少年奇俠了。」
    說話之間,已繞過大廳口廊,進入一座花廳之中。
    丁之江和韋宗方,單世驊分賓主落坐。
    丁之江滿臉笑容說道:「小兄聽單兄說起,敝幫之所以能維持到小兄口來,全仗兄
弟維護,這份盛情,幫中弟兄莫不深為感激,小兄不敢言謝,只是代表全幫弟兄,向兄
弟致敬。」
    說完,拱手作了個長揖。
    韋宗方連忙還禮道:「丁大哥怎麼如此說法,咱們兄弟論交,義同生死,貴幫之事,
全仗單兄獨力承當,小弟只是掛了個代理的名,其實連一點微勞都沒有盡到。」
    說到這裡,一面抬目道:「大哥失蹤之後,小弟還當仍在萬劍會手裡,後來遇到萬
劍會主,和毒沙峽的沙道長,一直未曾查出一點頭緒,如今大哥脫險口來,小弟也放下
了心,只不知究竟被什麼人劫持去的?」
    丁之江搖搖頭道:「小兄際遇,一言難盡,簡單的說說,當日和兄弟一起在萬劍會
黑穗總管秦大成的手裡,秦大成硬說鏤文犀已為鐵筆幫所得,對小兄嚴刑逼供,非說出
下落不可,小兄自知必死,就在衣襟反面,寫下血書,指定由兄弟你繼承鐵筆幫主……」
    韋宗方怒聲道:「這姓秦的者賊背叛萬劍會,如今已被萬劍會主擒獲,諒來也沒有
好死的了。」
    丁之江奇道:「什麼秦大成背叛萬劍會?」
    要知秦大成背叛萬劍會之事,萬劍會秘而不宣,毒沙峽自然也不肯說,因此江湖上
仍無人知。
    丁之江繼續說道:「後來據說你兄弟以修羅律令向秦大成索人,才命他手下副總管
柏文蔚假冒小兄從你手中奪取了鏤文犀,回轉泌姆山,當時他們原想把小兄殺以滅口,
那麼此事就永遠沒人知道真相。那時小兄身負重傷,奄奄一息,由他們運去石人殿,准
備動手之際,幸蒙一位老前輩仗義出手,擊斃析文蔚,把小兄救走,直到傷勢復原,小
兄才行回來。」
    他說的並不十分詳細,那當然是因為韋宗方初來,先說個大概罷了。
    單世驊坐在一旁,忍不住望了韋宗方一眼。
    韋宗方聽得十分用心,直等丁之江說完,才長吁一口氣,問道:「不知這位救大哥
的老前輩又是誰?」
    丁之江笑了笑道:「這位前輩已應小兄敦請,移駕天目山卜居,只是他生性喜靜,
兄弟來了。先住幾天,小兄自當替你引見。」
    單世驊又向韋宗方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韋宗方自然沒去注意及此。
    說話之間,花廳上已經擺上午餐,三人邊談邊吃,午餐之後,單世驊起身出去,片
刻工夫,重又回入廳中。
    丁之江問道:「單兄,堂裡沒有什麼事吧?」
    單世驊道:「長興,吳興兩處分舵的弟兄,前來報到,屬下已把他們安頓下來了。」
    丁之江點頭道:「很好。」
    單世驊回到椅上坐下,丁之江含笑朝韋宗方說道:「一別數月,兄弟在江湖上已是
無人不知,我除了替你高興之外,聽到的只是些傳聞,經過如何,還是兄弟自己說吧!」
    韋宗方擇要說了一遍。
    丁之江喜道:「兄弟原來是白衣大俠哲嗣,無怪氣度襟懷,與眾不同,哈哈,如今
身世既白,只要伯父確實尚在人世,終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兄弟毒沙峽之行,人單勢孤,
小兄左右無事,幫中有單兄照料,正好和你結伴同行,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韋宗方感激的道:「大哥盛情,小弟心領了。」
    他並沒有向丁之江說出萬劍會主借給自己的劍譜之事,略微一停接著說道:「小弟
蒙叔叔臨行之時,賜傳了一套劍法,要小弟回轉懷玉山閉門練劍,而且小弟目前也不知
道毒沙,峽究竟在那裡?正好三月之後,萬劍會主和小弟有約,也許他們會知道毒沙峽
所在,因此小弟擬先赴萬劍會,再上毒沙峽去。」
    丁之江沉吟不語,韋宗方目光一抬,續道:「小弟此來,一來是聽大哥脫險回來的
消息,急欲和大哥一晤……」
    原來不知不覺之間,天色已經昏暗下來,幫了掌上燈,又在廳上擺好酒席。
    單世驊乘機朝韋宗方使了個眼色,道:「韋大俠遠來,中午為時倉促,不克準備,
幫主特命廚下,晚間整治了一席酒菜,替韋大俠洗塵,就請入席吧!」
    丁之江原是個性豪邁的人,立時站起身來,大笑道:「對,對,韋兄弟遠來不易,
咱們痛痛快快喝上幾杯。」
    韋宗方話到口邊,被單世驊攔了過去,心中疑念更熾,想起他方才一再叮囑,語氣
之間似乎和丁大哥有甚隔閡,暗想:「反正自己初來,遲上一天把鏤文犀交還丁大哥,
也是無妨。」當下也就起身道:「小弟不是外人,大哥何用這般客氣?」
    丁之江大笑道:「兄弟還是第一次來,我這做大哥的稍盡地主之誼,也是應該的事,
來,來,別讓酒菜涼了。」說罷,拉著韋宗方入席,單世驊在下首相陪。
    這一席酒,菜餚羊盛,三人開懷暢飲,直吃到酒醉飯飽,才由幫丁們撤去殘席,重
又替三人沏上香茗。
    三人又談了片刻,丁之江看看天色,說道:「韋兄弟路上辛苦,也須早些休息了,
還是到小兄房中安歇,咱們兄弟,正好抵足長談。」
    單世驊道:「屬下已替韋大俠收拾了一間清靜客房,韋大俠長途跋涉,不論安歇或
是運功調息,一人一間,也方便得多,不知幫主意下如何?」
    丁之江點點頭笑道:「不錯,兄弟倒是沒想到這一點,那麼就煩單兄送韋兄弟去休
息吧。」
    單世驊答應一聲,含笑道:「韋大俠請隨兄弟來。」
    韋宗方跟著單世驊步出花廳,穿越迴廊,左彎右轉,行到一處跨院之中。只見庭院
中花木扶疏,從雕花紙窗中透出燈光。
    單世驊舉手推開房門,含笑道:「這間客房,就是韋大俠的住處,兄弟還有些事,
恕不進去了。
    韋宗方忙道:「單兄只管請便。」
    單世驊抱拳一禮,轉身退出,但在他轉身之際,突以「傳音入密」說道:「兄弟初
更之後再來,把詳情奉告。」
    韋宗方聽得一怔,抬頭望去,單世驊已經大步走出院去,心中暗想:「看來單世驊
是有意把自己安頓到這裡來的,他言詞吞吐,而且不讓自己向丁大哥說出交還鏤文犀之
事,實是令人費解,不知他初更之時要和自己說些什麼?」
    思忖之間,腳下已經跨進房中,但覺這間客房中,果然陳設雅致,靠壁處一張木床,
羅帳繡被,收拾得十分乾淨,左首窗下,一張案,案上除了文房四寶,還放著幾部古藉,
和一壺新沏的茗茶,一支純銀蠟台,燃了一支紅燭,正在透著光焰。
    韋宗方眼看時光還早,便在書案前坐下,一邊喝茶,一邊想著近日經過,但覺江湖
上的事情,複雜無比,一個人只要人江湖,就永無寧日!
    坐了一會,只感心頭思潮起伏,十分紊亂,這就緩緩站起。走近床邊,和衣躺下去,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突然門口出現了一條黑影,有人輕咳一聲。
    韋宗方驀然警覺,正待喝問。
    只聽那人低聲道:「韋大俠可曾睡熟了麼?」
    韋宗方聽出是單世驊的聲音,連忙一躍來起,道:「是單兄麼?請進來吧!」
    單世驊站在門口,依然低聲道:「此地不是談話之所,韋大俠請隨兄弟來。」
    韋宗方見他行跡鬼崇,心中更是動疑,不覺問道:「單兄要兄弟到那裡去?」
    單世驊壓低聲音道:「此地耳目眾多,兄弟想請韋大俠到外面去,才能暢談。」
    韋宗方暗想:「自己和他雖然連這次不過兩面,但他為人不似奸詐之徒,何以今日
會有這般舉動,莫非真有什麼重要之事不成?」一面點頭道:「好吧!就清單兄在前面
引路。」
    單世驊不再多說,轉身朝外走去。韋宗方跟在他身後,穿越兩重屋宇,到了一座圍
牆之下。
    單世驊回身道:「兄弟有僭。」腳下一蹬,人已沖天而起,斜斜飛越出牆外。
    韋宗方也跟著騰身而起,翻出圍牆,牆外地勢略呈斜坡,已是山腳,單世驊當先朝
一條山徑上走了過去。
    韋宗方眼看單世驊行徑有異,不覺的摸了一下身邊長劍,依然隨在他身後,向上行
去。這山上到處都是岩石,山徑兩邊是疏朗朗的毛竹,單世驊只是一路疾行,一會工夫,
到了一塊突出的石崖之上。
    單世驊停步回身,朝韋宗方拱拱手道:「到了,韋大俠請隨便坐吧!」
    韋宗方道:「單兄有話請說吧!」
    單世驊笑了笑道:「韋大俠可是覺得兄弟行動奇突麼?」
    韋宗方道:「不錯,兄弟確有此感!」
    單世驊歎息一聲道:「此事關係鐵筆幫安危存亡,兄弟不得不倍加小心,這裡居高
臨下,不慮有人窺聽,兄弟可以暢言無忌了。」
    韋宗方見他說得這般鄭重,心頭更覺奇怪,忍不住道:「單兄說的這般嚴重,不知
究是何事?」
    單世驊道:「兄弟知道韋大俠心中定有很多懷疑,也許覺得兄弟行動反常,唉!這
十日來,兄弟每日都盼望韋大俠趕來,真可說是渡日如年,彷徨無策,差幸韋大俠果然
及時趕到,也許這是鐵筆幫平日奉行濟貧助困,不該沉淪……」
    韋宗方越聽越疑,也越聽越奇,皺皺眉道:「單兄好說,到底是什麼事,單兄請明
白見告。」
    單世驊道:「韋大俠今日和幫主傾談甚久,可曾發現他有甚可異之處麼?」
    韋宗方心頭一震,張目問道:「單兄此話怎說?」
    單世驊平靜的道:「兄弟之意,是請韋大俠仔細想想,幫主今日對韋大俠說的話是
否有什麼不實之處?」
    韋宗方道:「這個兄弟並無所覺,」
    單世驊道:「譬如幫主說的脫險經過,其中就有令人可疑之處。」
    韋宗方道:「單兄是說了大哥說的不夠詳盡了?」
    單世驊點了點頭道:「幫主失蹤,已逾三月,他只說了一句『直到傷勢復原,才行
口來』就輕輕帶過,對韋大俠如此,對兄弟說的也是如此。」
    韋宗方想起當日秦大成曾以他手下副總管柏文蔚假冒丁大哥之事,心頭猛然一驚,
脫口問道:「單兄可是說回來的不是丁大哥麼?」
    單世驊搖搖頭道:「他確是幫主,那倒不假。」
    韋宗方搔搔頭皮道:「丁大哥既然是真的,那麼單兄又懷疑什麼呢?」
    單世驊黯然一歎道:「難就難在這裡,丁幫主自幼由敝幫老幫主扶養長大,為人豪
邁重義,對幫中弟兄,親如手足,因此深受兄弟們愛戴。」他說話神情漸漸激動,語聲
微頓,道:「但幫主這次口來,竟然性格大變,幾乎是倒行逆施,存心要一手毀滅本幫
弟兄……」
    韋宗方皺皺眉道:「單兄可否說得清楚一點?」
    單世驊歎了一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幫主回來,到今天已經有十三天了,事情
發生在幫主回來的前三天,咱們幫裡突然有幾位弟兄患了疫病,上吐下瀉,幾個時辰就
不治身死,到了第二天,患病的人突然增多,死了十來名弟兄,第三天更糟,總舵一百
多名弟兄,幾乎全染上了疫症……」
    韋宗方突然雙眉一剔,問道:「莫非有人暗中施毒?」
    單世驊一拍大腿,道:「韋大俠說的極是,兄弟當時也是這般想法,咱們食水,就
是從山上引來的泉水,只要有人在源頭偷放毒藥,咱們弟兄就得全體中毒……」他說到
這裡,略微一頓,接著說道:「差幸第三天中午,幫主回來了,和幫主同來的,就是幫
主的救命恩人,一位道貌儼然的老人,和兩名道童。幫主聽說幫中弟兄全患了疫瘍,心
中大急,但那位老人卻微微一笑,說區區疫癘,叫幫主毋須耽心,當時就命道童取出一
個磁瓶,分與患病的人,眼了一粒藥丸,說也奇快,他這粒藥丸,小得幾同芥子,但卻
神效無比,片刻之間,病者霍然而愈,」
    韋宗方道:「單兄可曾服了?」
    單世驊道:「兄弟前兩天,正好外出有事,第三天早晨才行回來,當日只喝了一杯
茶水,卻也腹瀉不止,只是病況不重,自然也服了藥丸。」
    韋宗方道:「單兄可覺有異?」
    單世驊輕輕咳了一聲,道:「兄弟當時也並沒懷疑,但事後想來,越想越覺可疑,
只是兄弟幾次運氣檢查,始終並無異狀,這就叫兄弟更是難信。」
    韋宗方道:「單兄既無異狀,那又有何難信之處?」
    單世驊歎了口氣道:「也許是兄弟多疑,但兄弟在江湖上多少也混了二十年來,總
覺那個老人並沒懷著好心。」
    韋宗方道:「單兄何所據而言?」
    單世驊道:「當日幫主脫險口來,大家又蒙他治癒了疫癘,幫中人人興奮,莫不把
他當作了活神仙看待,過了一天,他忽然告訴幫主,浙西一帶,不久將有疫癘流行,勸
幫主應未雨綢繆,早為之計。」
    韋宗方道:「疫瘍流行,乃是天災人禍,如何未雨綢繆?」
    單世驊道:「他勸幫主傳令所有分舵弟兄,按日前來領取他的避疫藥丸,每人一粒,
當場吞服,即可免疫。」
    韋宗方心頭暗想:「難怪那天浦江分舵的人,要在茶館中集合,原來是集體領藥來
的。」
    只聽單世驊續道:「當時兄弟已覺享有蹊蹺,但此話不能向幫主明說,只好傳下令
去,命各地分舵遵照辦理,這十天來,各地分舵弟兄,差不多十之八九,全已服過他的
避疫藥丸,而且都是由他指派兩名道童,按人分與,不准代領,今天韋大俠來時,瞧到
三三兩兩從大門中進出的弟兄,那是在指定日期不克前來的人趕來補領的。」他說到這
裡,仰首吁了口氣,道:「此事雖然已成尾聲,但兄弟心中疑竇,始終未能釋然,因此
曾幾次向幫主探問對方來歷,幫主只說這位老人不願人知,未肯吐露,就是連他負傷經
過,和這三個月中究在何處療傷,都含糊其詞,避不作答。」
    韋宗方道:「此事雖然可疑,但丁大哥素重然諾,也許答應過老人,不向任何人吐
露他的來歷,是以未便告訴單兄。」
    單世驊道:「兄弟也是這般想法,只是這位老人,據兄弟觀察,實非隱跡山林,不
問塵事的高人,相反的,他是另有圖謀而來,也許敝幫傾覆,已迫眉睫……」
    韋宗方一怔道:「單兄既然覺得有這等嚴重,可曾和丁大哥說過?」
    單世驊搖搖頭,苦笑道:「幫主只伯已被他們藥物所制,心神無法自主了!」
    韋宗方聽得呆了半晌,才道:「兄弟如何看不出來?」
    單世驊道:「兄弟癡長幫主十歲,也可以說看他長大的,幫主一舉一動,如何瞞得
過兄弟,但兄弟也只發現他神情稍微有異,韋大俠自然瞧不出來了。」
    韋宗方眼看單世驊面帶憂慮,說來中肯,不似虛言,心中也漸漸覺得享有可疑,問
道:「單兄又如何會知道對方師徒三人,另有圖謀而來?」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7
發表於 2010-6-21 11:53:26 |只看該作者
第45章 玲瓏山館
    單世驊道:「就是因為兄弟心中,始終覺得那老人,行跡詭秘,使人不無可疑,就
派出幾名心腹弟兄,暗中監視,這一來,果然給兄弟發現了不少痕跡。」
    韋宗方道:「單兄發現了什麼?」
    單世驊道:「當時幫主因這位老人生性耽靜,不願有人打擾,特地把敝幫玲瓏山館,
作為他們師徒三人的住處。那玲瓏山半腰上,原是老幫主昔年養靜之所,後來老莊主過
世了,幫主就把他改為接待賓客之用。老人師徒住進去的時候,幫主曾派了幾名幫丁、
僕傭作為打掃庭院和炊事雜事,那知第二夭就被老人遣了回來,說他們用不著人伺候。
後來又藉口浙西將流行疫癘,為了濟人救世,需要煉製丹藥,不准任何人驚擾,這樣一
來,那玲瓏山館無形之中,成了他們師徒三人的禁地。」
    韋宗方心想:「這也算不得有什麼不對。」
    單世驊又道:「那老人若是隱居靜修,不願有人驚擾,原也並無不對,但據兄弟暗
中派去監視的弟兄回來報告,每夜二更之後,玲瓏山館都有人進出,而且進出頻繁,不
止一個,這些人個個身手極高,派去的弟兄,所能看到的,只是幾條黑影來去而已……」
    韋宗方動容道:「如此說來,倒果然不簡單了!」
    單世驊歎息一聲道:「更有一件使人難於置信的事,就是幫主何必在每晚初更之後,
要去玲瓏山館一次。」
    韋宗方怔得一怔,道:「有這等事?」
    單世驊道:「兄弟據報之後,也覺得難以相信,這是四天之前的晚上,兄弟暗中伺
候,果然親眼目睹,幫主在初更方過,就匆匆趕去,直到二更過後才行回來。幫主走後
不久,就有四五條人影,陸續飛馳而來,直到次日清晨,仍未離去,以兄弟的估計,這
幾人身手之高,遠在兄弟之上,那老人武功,自然更高了。」
    韋宗方只覺丁大哥是一位豪邁重義的英雄人物,決不可能去勾結外人,來傾覆自己
領導的鐵筆幫之理。何況他身為幫主,他說出來的話,就是命令,整個鐵筆幫,誰敢不
遵,也毋須使用什麼手段?這倒真是使人百思不解之事,一時但覺心中一片混亂,說不
出所以然來。
    單世驊又道:「兄弟這多天來,實感彷徨無計,惟有盼望韋大俠聽到幫主回來的消
息,能夠早日趕來……」
    韋宗方沉吟道:「單兄認為這老人究竟有何陰謀?」
    單世驊道:「這很難說,也許他覺得鐵筆幫在江南一帶,還有些實力,志在統治敝
幫。也許他另有圖謀,想利用敝幫現有基業,作為他們擴展勢力的基礎,也許是,他們
另有強仇大敵,意圖利用敝幫實力,去為他賣命。」
    韋宗方聽的暗暗佩服,對方這幫神秘人物,如果真有圖謀的話,單世驊說的三點,
確實已經全包括了。想到這裡,不覺點點頭道:「單兄說的,果然有理,丁大哥真要被
那老人下了什麼藥物,兄弟自然決不袖手……」話聲才落,驀地抬頭問道:「單兄,玲
瓏山館在仟麼地方?」
    單世驊道:「韋大俠可是想去瞧瞧?」
    韋宗方點頭道:「不錯,兄弟想去瞧瞧,此人究竟是何等人物?」
    單世驊沉吟道:「兄弟之意,韋大俠最好暫時住上幾天,幫主不是說過要替你引見
麼?」
    韋宗方想了一想,道:「兄弟另有要事,實在無法多耽,而且如果由丁大哥引見,
也決難看得出他的陰謀行動來,既然他們每晚都有進出,必有重大圖謀,兄弟決意前去
一探。」
    單世驊毅然道:「難得韋大俠如此熱心,好,兄弟這就替你帶路。」他抬頭望望天
色道:「此時二更未到,幫主只怕還在那裡。」
    兩人迅速下山,由單世驊領路,展開腳程,朝南奔去,行了約有十里路。
    韋宗方奇道:「還沒到麼?」
    單世驊朝前一指,道:「面前那座孤峰獨峙的,就是玲瓏山了,只是玲瓏山館還在
南首,咱們須由北面登山,才不致被人發現。」
    說話之間,兩人腳下加快,片刻工夫便已趕抵北首山麓。
    單世驊提吸真氣,領先朝一條羊腸小徑上飛縱直上,韋宗方腳尖在山石上連點,毫
不費力的跟在他身後,不到盞茶工夫,單世驊當先躍上山頂,身形堪堪落地,陡聽唰的
一聲,一條人影飛落面前!
    單世驊只當是韋宗方搶在自己的前面,躍上山頂,不覺含笑道:「韋大俠輕功造詣,
遠勝……」
    話聲未落,月光底下,只見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一個蒙面漢子,兩道炯炯眼神,
盯著自己,冷聲道:「朋友是什麼人!」
    單世驊驀然一驚,正待伸手去取兵刃!
    那蒙面漢子冷哼道:「朋友最好別動兵刃。」
    一支長劍,已然抵住了單世驊的心口。
    就在此時,只聽韋宗方的聲音,在蒙面人身後,笑道:「朋友也別動兵刃,須知在
下只要掌力一吐,震碎朋友心脈,該是輕而易舉之事。」
    單世驊根本沒看到韋宗方是如何上來的,怎會一下閃到蒙面人身後?聞言不覺大喜
過望,說道:「韋大俠,好快的身法!」
    蒙面人被人一掌抵住後心,果然不敢再動,只是冷冷的道:「朋友要待如何?」
    韋宗方一手點了蒙面人穴道,一手奪下他手上的長劍,含笑道:「放心,在下不會
要你性命,只是想和你談談。」
    蒙面漢子冷冷道:「若要想從我口中訊問什麼,那是休相」
    韋宗方道:「朋友不說,只怕不成吧!」
    那蒙面漢子望了望韋宗方一眼,默不作聲。
    單世驊問道:「朋友可是那老人門下?」
    蒙面漢子冷笑一聲,依然沒有作聲。
    單世驊道:「朋友若是不肯回答,那是自我苦吃了。」
    蒙面漢子橫目冷笑道:「死在臨頭,還……」
    目光有意無意的朝山下望去。
    韋宗方沒待那蒙面漢子說完,突然一指,點了他啞穴,低聲喝道:「單兄,有人來
了,快來換他的衣服。」
    單世驊悚然一驚,依言很快的脫下蒙面漢子的長衫,穿到身上,又蒙上了眼,然後
把那漢子一把抓起,拖到一塊大石之後,匆匆藏好。
    只聽韋宗方以「傳音入密」說道:「單兄快來,站到兄弟前面……」
    單世驊一下掠到韋宗方面前,韋宗方向他使了個眼色,笑道:「朋友問我是誰,你
最好先說說你是什麼人?」
    單世驊久走江湖,立時會意,學著蒙面人的口氣,冷哼道:「朋友夜闖玲瓏山,自
然是有為而來的了。」
    「刷」!一道黑影飛掠而下,又是一個蒙面人落到韋宗方身側,道:「老五,你和
他嚕嗦什麼,闖上山來的,一律拿下,去見教主。」原來先前那人是叫老五!
    單世驊道:「他就是聲稱要見教主,所以要問問清楚。」
    那蒙面人回頭過去,打量了韋宗方一眼,問道:「你是什麼人,要見教主何事?」
    韋宗方心中暗暗忖道:「不知他們教主,又是何等人物?最好能從他口中,探出些
口風來。」
    心念疾轉,傲然仰首道:「你是什麼人,在下要見教主,自然有事。」
    那蒙面人見他言詞倨傲,不覺一怔,抱拳道:「在下玄字三號,朋友報個萬兒,在
下即須回宮,當替朋友通報。」
    韋宗方道:「在下韋宗方。」
    玄字三號吃驚道:「你就是韋宗方?」說著回頭道:「老五,你在這裡陪韋朋友稍
待,我這就報告教主去。」
    韋宗方含笑道:「且慢,你去通報教主,該帶我名刺去才對!」
    說完,果然探懷取出一張紙來,隨手遞去。玄字三號聽得一怔,武林中人很少有人
使用名刺。但因「韋宗方」這三個字,目前在江湖上可說名氣極大,連萬劍會主都敗在
他劍下,一個成名的人,身邊帶著名刺,那也算不得什麼,他想到教主幾次提到過韋宗
方的名字,自然是亟欲一見的人,一時倒也不敢怠慢,自然也不疑有他,伸手去接名刺。
    韋宗方出手如電,突然一把扣住了他的脈門,輕笑道:「朋友原來資格也不老。」
    玄字三號驀然一驚,正待運力掙扎。
    單世驊已經一指點上他「志堂穴」,說道:「老三,你安靜一點。」
    玄字三號駭然道:「你不是老五?」
    單世驊道:「老五在那裡,我是你老子!」
    玄字三號突然仰著吸了口氣,韋宗方冷哼道:「你想引吭長嘯,那是辦不到的。」
抬手一指,點在他「天突穴」上,笑道:「在下想去看看你們教主,那是不假,只是想
借你這身衣服穿穿,朋友總不會拒絕吧?」
    說罷,立時動手,脫下玄字三號衣服,穿到自己身上,解下他蒙面黑中,在臉上蒙
好。
    這一動手,發現他身上還掛著一塊銅牌,上面刻著「玄三」兩字。
    韋宗方把自己的七修劍貼身藏好,佩上他的長劍,然後又掛上銅牌,一面抬頭問道:
「單兄,你快看看,身上銅牌是什麼字號?」
    單世驊取起銅牌,低頭瞧了一瞧道:「宇五,大概是字字五號了。」
    韋宗方問道:「單兄是否看出他們來歷來了?」
    單世驊搖搖頭道:「江湖上雖有許多秘密幫會,但還沒聽人說過有什麼教來?」
    說話之間,韋宗方已把玄字三號也拖到大石後面,笑道:「兩位將就一點,在這裡
過上一夜吧!」說罷,大步走出,朝單世驊笑了笑道:「單兄,現在可以下去了。」
    單世驊道:「咱們這樣下去,雖能混入裡面,但如何瞞得過他們教主?」
    韋宗方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們只要隨機應變,看看他們究竟有何圖謀,
也就夠了,又不是真想一直混充下去。」
    單世驊道:「好,韋大俠要去,兄弟自然奉陪。」
    韋宗方道:「不到萬不得已,不得輕易出手,而且咱們必須在天亮之前,離開玲瓏
山館,把他們兩個人秘密帶回幫去。」
    單世驊點點頭道:「這個兄弟知道。」
    當下仍由單世驊領路,沿著山徑,朝山下走去,一回工夫,已下了山腰!
    韋宗方舉目瞧去,只見一片蒼松翠柏,環擁一座屋宇,此刻將近子夜,星光暗淡,
夜色深沉,山風勁烈,松濤如嘯,這座黑沉沉的玲瓏山館,充滿了詭秘陰森之氣。
    兩人還沒走近,瞥見前山飛起一道黑影,奔馳而來,身法輕快,眨眼已到玲瓏山館
前面,略一住足,立即縱身飛起,越牆而入。
    韋宗方在這一瞬之間,業已瞧清那人一身裝束,和自己兩人一般無二,臉上也同樣
著黑中,心中不覺怔得一怔,暗道:「此人只在館前停一停,就立即飛身入內,自己兩
人是不是也該飛身進去呢?」
    只聽單世驊低聲說道:「從此人飛入的方向看去,當在東首清心軒,莫非他們教主
就住在清心軒不成。」
    韋宗方身形朝後一縮,輕聲道:「又有人來了,我們看他是不是也朝同一方向進去
的?」
    話聲未落,果見又是一條黑影,連縱帶躍,一路疾奔而來,他也和方纔那人一樣,
接近館前,略微一停,就縱身朝屋館投去。
    單世驊道:「是了,他們都是到清心軒去的,韋大俠請緊隨兄弟身後,咱們也進去
吧!」
    說罷,縱身躍起,直向玲瓏山館掠去。韋宗方那還怠慢,立即跟了過去,一連幾個
起落,便已奔近館前。
    單世驊略一吸氣,雙足頓處,身形騰空飛起,越牆而入,韋宗方和他相差半步,兩
條人影先後投入院中。玲瓏山館,單世驊再熟悉也沒有了,他領著韋宗方直奔清心軒。
兩道目光,卻不住在四周打量,腳下雖然不慢,心頭可十分審慎,絲毫也不敢大意。
    兩人一路疾行,奔近清心軒,只見先前兩個蒙面人此刻面向軒中,垂手站在階前,
狀極恭敬,軒中簾幕低垂,看不清裡面情形。
    單世驊江湖經驗老道,瞧到兩個漢子比自己先到,肅立階前,自然是未奉召喚不敢
擅入,這就放輕腳步,站在兩人身後,同樣垂手肅立。
    韋宗方立即跨上了一步,站到了單世驊身後,凝神聽去。
    只聽裡面一個蒼老聲音道:「很好,你可以去了。」
    有人應了一聲「是」,接著響起一陣輕輕的步履聲,簾幕挑處,射出一絲燈光,一
個青衣蒙面人走了出來。
    他才行跨下石階,就長身掠起一條黑影,比箭還快,朝院外激射而去。
    韋宗方瞧得暗暗讚道:「此人身法之快,已可列入江湖一流身手了!」
    正想之間,只聽裡面傳出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教主命天字一號人見。」
    站在最前面的蒙面人躬身應「是」走了進去,韋宗方因自己勢必要進去,因此更加
留神諦聽。
    只聽那天字一號恭聲道:「弟子叩見教主。」
    他這一開口,韋宗方心頭驀然一震,暗想:「這天字一號口音聽來極熟,不知是
誰?」
    那蒼老聲音問道:「你的事情如何了?」
    天字一號答道:「弟子家父業已完全同意了。」
    蒼老聲音道:「很好,第二件事呢?『辟毒金丹』,對本教關係甚矩,那女娃兒你
可是沒有機會下手?」
    「辟毒金丹」,韋宗方突然想起自己中了藍君壁的藍家毒針,幸蒙束小惠送自己一
顆「辟毒金丹」才保住性命!啊!這天字一號,口音極似藍君壁,莫非就是他?
    只聽天字一號道:「表妹此次遠來中原,有金臂神將歐桓隨行,弟子一時無法下手,
還請教主寬限日期……」
    韋宗方聽得吃了一驚,藍君壁居然要害她表妹,束姑娘對自己有救命之恩,這件事
自己聽到了,倒是不能袖手!
    蒼老聲音道:「束老兒只此一女,視若掌珠,不把他女兒留作人質,他決不肯獻出
『辟毒金丹』原方,好,我給你一個月期限,你下去吧!」
    天字一號道:「弟子還有一事稟告教主。」
    蒼老聲音道:「還有什麼事?」
    天字一號道:「鏤文犀已被武當派門下一個記名弟子所得,此人姓韋名宗方……」
    蒼老聲音沒待他說完,笑道:「我已經知道,韋宗方今午趕來天目,現在鐵筆幫中,
我已要丁之江明天帶他前來見我,沒有旁的事,你回去吧!」
    韋宗方暗暗忖道:「聽他口氣,丁大哥不像有人假冒的了,哼,他要丁大哥明日帶
我前來,分明不懷好意,唉,丁大哥原是極精明的人,如何會相信他的呢?」
    天字一號掀簾走出,跨出三級石階,也立即長身掠起,唰的一聲,朝牆外飛去。
    裡面又傳出清脆聲音喊道:「教主命黃字四號入見。」
    站在單世驊前面的蒙面人躬身應「是」隨著進去,說道:「弟子叩見教主。」
    蒼老聲音道:「起來,你的事情如何?」
    黃字四號道:「弟子聽到的消息,幾日前毒沙峽的人,被萬劍會主困入一座奇陣中,
後來雙方各自撤退的原因,是萬劍會雖然困住了毒沙峽許多人,但萬劍會主本人也在山
頂上被龍在天困往。」
    蒼老聲音道:「龍在天如何困得住萬劍會主?」
    黃字四號道:「弟子得到的消息,是龍在天手上有四枚九天十地毒火神彈,和八張
金汁毒弩。」
    蒼老聲音停了半晌道:「這些東西,他從那裡來的?」
    黃字四號道:「據說龍在天在雲貴一帶化重金搜購來的。」
    蒼老聲音突然仰天發出一陣狂笑,那笑聲有如裂帛一般,尖銳刺耳還帶著些陰森之
氣。笑聲一落,又道:「很好,這消息太重要了,你先站到邊上去。」
    裡面又在喊了:「玄字三號進來。」
    這回沒按站立秩序,先叫「玄字三號」,那一定是玄字三號的任務,較宇字五號重
要了!
    韋宗方縱然藝高膽大,但喊到自己,心頭不覺一緊,急忙躬身應道「是」,大步走
上石階,一手掀開簾幕,跨了進去!
    那知這一跨入軒中,目光抬處,心頭禁不住猛然一震,這是一問寬敞的小花廳,四
面掛著黑色布饅,中間一盞琉璃燈,本來柔和的燈光,但照著四壁黑布,就顯得昏暗陰
森!
    上首一把大交椅上,端坐著一個身穿寬大黑袍,白鬚垂胸的老人,椅子邊上,還放
著一支竹杖。
    老人面前一張紫檀雕花小几上,放一支古銅香爐,此刻正冒著縷縷青煙,因為室中
下著重帷,是以有煙霧迷漫之感!
    這位老人韋宗方可說最熟悉也沒有了,他正是毒沙峽主!老人身後,侍立兩名垂髫
少女,左方下首,站著一個蒙面人,垂手肅立,敢情就是黃字四號。
    韋宗方瞧到毒沙峽主,心下反而定了下來,暗哼了一聲:「到鐵筆幫來興妖作怪的,
原來是你!」心中想著,一面朝上躬身道:「弟子叩見教主。」
    白鬚老人目光如炬,問道:「你的事情如何?」
    韋宗方早已想好了計較,立即低頭躬身道:「弟子請教主恕罪……」
    底下的話,故意停了下來。
    白髯老人手摸白髯點點頭道:「你可是遇上什麼困難,還沒有辦法麼?」
    韋宗方連忙躬身道:「正是。」
    站在老人身後的兩名少女,臉上不禁流露出驚詫之色,朝韋宗方看來。
    白髯老人擺擺手道:「很好,你先站到邊上去。」
    韋宗方暗暗吁了口氣,這一關總算給自己混過去了,當下依言站到那蒙面人下首。
    白髯老人抬了抬手,站在手後的一名少女,嬌聲喊道:「宇字五號進來。」
    單世驊掀簾進來,立即躬下身去,說道:「弟子叩見教主。」
    白髯老人望了他一眼,點點頭道:「你也來了,很好,先站到邊上去。」他居然不
問宇字五號你的事情如何。
    單世驊雖覺意外,躬身一禮,走到了韋宗方下首站停。
    白髯老人摸著鬍子,回過頭來,朝黃字四號嘴皮微動,好像在吩咐什麼。
    黃字四號躬身道:「弟子遵命。」
    說完,轉身朝外走去。
    韋宗方瞧得心頭暗暗犯疑,他忽然以「傳音入密」派黃字四號出去,必有緣故。
    正想之間,白髯老人兩道森冷的目光,轉向韋宗方,單世驊兩人望來,緩緩他說道:
「你們膽子很大。」
    他說來雖十分平和,但兩人心頭不禁驀然一震,這話,分明已經瞧出自己破綻來了!
    白髯老人微微一笑,又道:「你們既敢混入老夫這裡,何以駭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韋宗方眼看自己兩人果然已彼看破行藏,不覺仰天長笑一聲,道:「你果然有些眼
光!」
    說話之時,很炔脫下身上長衫,伸手握住了七修劍柄,單世驊也在此時,迅速脫去
長衫,掏出兵刃。
    站在身後的兩名垂髫少女,瞧得面色微變。
    白髯老人搖搖手道:「老夫並無和兩位動手之意,你們毋須害怕。」
    韋宗方目中神光暴射,大笑道:「在下並未害怕。」
    白髯老人依然平靜的道:「兩位既然來了,怎不把蒙面布也一起取下來?」
    韋宗方道:「在下取下蒙面布,自無不可,但尊駕似乎也該取下面具才對。」
    白髯老人微微一怔,一手摸著白髯,緩緩說道:「老夫幾時戴了面具?」
    韋宗方大笑道:「在下屈指算來,尊駕已是第三個如此裝束的人了。」
    白髯老人目光閃動問道:「朋友到底是什麼人?」
    韋宗方道:「在下先想知道尊駕是誰?」
    白髯老人微一沉吟道:「老夫九毒教主。」
    韋宗方心中暗暗想:「他果然不是毒沙峽主。」
    伸手撕下蒙面黑布,道:「在下韋宗方。」
    單世驊也一下撕下了黑布。
    白髯老人身子微微一震,拱了拱手道:「原來是韋大俠,哈哈,老夫久仰……單護
法要來,何用喬裝?」
    單世驊嘿然笑道:「在下若非喬裝而來,如何能得知教主身份?」
    韋宗方道:「教主從何瞧出在下兩人喬裝而來?」
    九毒教主淡淡一笑,道:「老夫聽說你韋大俠出道不久,劍敗萬劍會主,手擒毒沙
峽主,江湖上千百年來,像你這點年紀,居然有此能耐,可說是前無古人……」
    他語氣平和,居然極力在誇讚韋宗方的武功!
    單世驊道:「教主可知韋大俠乃是敝幫丁幫主的結義兄弟,在丁幫主被賊人劫持期
間,韋大俠就是敝幫的代理幫主麼?」
    這話無異是向九毒教主示威,鐵筆幫並不好惹。
    九毒教主連看也沒有看單世驊一眼,繼續說道:「韋大俠縱然武功強絕一時,但今
晚進入老夫這清心軒中,那是無異自投羅網……」
    他態度鎮靜,說來竟那樣充滿自信,那麼他方才極力誇讚韋宗方的武功,只是用來
襯托他那句自投羅網。換句話說,就是你縱能劍敗萬劍會主,手擒毒沙峽主,但是遇上
他九毒教主,你這點能耐,未必能夠自保。
    韋宗方道:「在下瞧不出清心軒的厲害來?」
    九毒教主淡淡一笑,道:「老夫因韋大俠和單護法兩位自投羅網,老夫縱有秘密,
也不慮外洩,因此韋大俠問的話,老夫自可奉告,韋大俠假冒玄字三號,前來稟事,不
知玄字三號,只是奉老夫之命,前去餘杭,在河流中撒下避瘟藥物,此事輕而易舉,你
居然說出要老夫恕罪的話來,只此一點,即已證明你不知玄字三號的任務,自是假冒的
人了,至於宇字五號,乃是今晚值班的人,未到天明,怎會擅自回來,自然也是假冒無
疑了。」
    韋宗方暗暗哦了一聲,及聽說他派玄字三號餘杭河流中撒藥,心中猛然一凜,不覺
怒喝道:「你居然派門下弟子,到徐杭河流中撤放毒藥?」
    九毒教主怫然道:「胡說,老夫因看出這浙西一帶,即將疫癘流行,才命他一路投
撤解瘟藥物,縱使未能把疫病全部消除,也可釜底抽薪,防患未然。」
    韋宗方聽得將信將疑,還未開口。
    單世驊冷笑一聲,道:「如若浙西真有疫瘍流行,那只怕也是教主一手造成的了。」
    九毒教主道:「你怎知道疫癘是老夫一手造成的?」
    單世驊道:「鐵筆幫全體中毒,分明就是你預先下的毒手。」
    九毒教主道:「單護法未免大多心了,老夫既然下毒,何用又把他們治好?老夫如
要向鐵筆幫下手,何用再放丁之江回來?」
    單世驊厲聲喝道:「你用什麼藥物迷失了丁幫主神智?你到底意欲何為?」
    九毒教主望了韋宗方一眼,微微笑道:「韋大俠是否覺得了幫主已被藥物迷失了心
神呢?」
    韋宗方聽得一怔,暗想:「丁大哥果然不像神志神迷,但……」他心中雖覺可疑,
一時竟然說不出可疑之處。
    革世驊冷笑道:「至少你不會安什麼好心!」
    九毒教主微微一嘿道:「如此說來,老夫是不該從萬劍會秦大成手裡,把丁之江救
下來的了?」
    單世驊這下被他問住了!不錯,丁幫主要是沒有九毒教主出手相救,那麼陳屍石人
殿的,該不是黑穗副總管朱文尉,而是丁幫主了!
    他心頭不覺感到一陣為難,但九毒教主明明是有所圖謀而來,想到這裡,不覺抬目
道:「你雖救了幫主,但對鐵筆幫只怕是別有用心,單某要問的也就在此。」
    九毒教主平靜的道:「丁幫主當時身負重傷,老夫替他精心調治,足足化了三個月
時間始得復原,不錯,老夫和你們丁幫主有約,他傷癒之後,必須助老夫完成一件心願,
老夫保證事成之後,不傷你們鐵筆幫一草一木,至於此事內情,目前還恕難奉告。」
    單世驊道:「你要丁幫主助你為惡,丁幫主若非神志被迷,豈會輕易答應下來?」
九毒教主微笑道:「錯了,你說的恰巧相反,老夫要丁幫主贊助的,正是為江湖除惡,
並非為惡之事。」
    韋宗方為人原極聰明,進入玲瓏山館之後,始終心懷警惕,他想起方才九毒教主曾
有自己兩人自投羅網之言。心中暗忖:「這九毒教主若是武功足以勝過自己兩人,何以
始終坐在椅上,還不動手?如果說他對自己兩人並無動手之意,何以會說既已自投羅網,
就不慮機密外洩?」
    這兩點,細想起來,就耐人尋味!莫非他在等待什麼?
    第一,他方纔曾以「傳音入密」,派黃字四號出去,是在調集高手。
    第二,他自稱九毒教主,必然精幹用毒,或者已在自己兩人身上,下了手等待毒發?
想到這裡,立即暗自運氣行功,檢查全身,不檢查,倒也不覺得什麼,這一運氣,登時
感到不妙,自己頭腦之間,似乎有些昏沉沉的感覺,果然是中了他的暗算!
    韋宗方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一時間,只好運氣閉往幾處要穴,一面說道:「單
兄,教主說的也許是真,咱們回去問問丁大哥再說。」
    單世驊久走江湖,自然聽得出韋宗方言中之意,立即點頭道:「韋大俠說的極是,
只要幫主真的答應了他,兄弟自無話說。」
    韋宗方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先走。
    單世驊毫不怠慢,正待轉身朝外走去!
    九毒教主陰聲笑道:「怎麼,兩位要想走了麼?」
    韋宗方手按劍柄回頭道:
    「教主還有什麼事麼?」
    九毒教主微微搖頭道:「沒有,只是門外有老夫三個門人守護,就是玄字三號,黃
字四號,和宇字五號,他們都回來了,如若沒有老夫傳令放行,只怕兩位不容易闖得出
去呢?」
    原來他在玲瓏山館的人手並不多,除了自己之外,只有兩名垂髫少女和玄字三號等
三個弟子。看他自己並無出手之意,那麼憑玄字三號等人,如何攔阻得住自己兩人?
    單世驊膽氣一壯,口中大笑道:「教主不傳令放行,咱們就闖不出去了麼?」
    九毒教主端坐如故,微哂道:「兩位試試就知道了。」
    單世驊喝聲出口,人已一下掠到門口,伸手掀開簾幕,果見一個蒙面漢子當門而立,
另外還有兩個蒙面人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後不遠,正好把出路擋住。
    單世驊腳下一停,大喝一聲:「還不讓開?」
    右手判官筆揚處,直向對方當胸點去。
    當門而立的蒙面漢子,正是玄字三號,他連長劍都沒出鞘,只是右掌一翻,迎著單
世驊筆上推來,口中說道:「回去?」
    單世驊外號鐵判,在一對判官筆上,造詣極深,這一招雖然只用右手一筆,但點出
去的力道何等凌厲,對方僅以單掌迎筆推來豈非不要右手了?
    可是怪就怪在這裡,單世驊一筆點出,陡然覺到不對,自己這一筆,竟會一點力道
也用不上!玄字三號推來的手掌,業已碰上筆身,輕輕一震之下,單世驊腳下踉蹌,連
退了四五步,一屁股朝地上坐去,圓睜雙目,緩緩閉起,已經昏了過去。
    掀開的簾幕,重又垂了下來,這原是電光石火之事,韋宗方原想讓單世驊走在前面,
自己斷後,衝出清心軒再作計較。那知單世驊才到門口,就會突然昏倒,心頭不覺大驚,
急忙一個箭步掠到單世驊身邊,俯身問道:「單兄怎麼了?」
    九毒教主呵呵一笑,搖手道:「不要緊,他是聞了老夫的安息香,睡熟了,你也想
睡麼?」
    韋宗方雙目精光暴射,大喝道:「老匹夫,你敢暗使狡猾?」
    九毒教主瞧他雙目神光如電,心中暗吃一驚,此人果然內功精純,硬把安息香的藥
力,壓制下去,嘿嘿,你內功再深,又能支持得了多久?他一手拈髯著白髯,陰聲笑道:
「老夫室中,一年四季,都點燃著安息香,又不是專為暗算兩位而設,只怪你們未經老
夫許可,擅自進來,如何怪得老夫?」
    韋宗方見他依然坐著不動,此刻時間寶貴,那能再和他多說?猛一抬頭,喝道:
「解藥呢?」右腕一抬之際,已迅快無倫的掣出劍來!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8
發表於 2010-6-21 11:54:04 |只看該作者
第46章 是非莫辨
    七修劍有如一柄頑鐵,絲毫不帶光芒,他手法極快,劍尖一顫,已閃電指向九毒教
主前胸。
    九毒教主雖然看出韋宗方出劍手法十分快速,但依然端坐不動,只聽他身側兩名垂
奢少女突然嬌叱一聲:「教主面前,你敢這般無禮……」
    寒光一閃,兩柄長劍,交叉飛起,向韋宗方劍上封來。嬌喝未落,劍光乍起,只聽
「嚓」「嚓」兩聲,兩柄寒光閃閃的長劍,不但沒有攔住人家劍勢,反而被毫無鋒芒的
純劍,削成了兩截。
    韋宗方連動也沒有動,劍尖依然指著九毒教主胸口,這一下,兩個垂窘少女花容失
色。
    這下九毒教主也悚然震驚,匆忙之間,一手抓起竹杖橫擊韋宗方劍身,雙腳一彈連
人帶椅朝後縱退。
    韋宗方冷笑一聲,手上鈍劍一指,如影隨影,跟蹤踏上一步,凜然喝道:「教主用
不著躲閃,在下無意暗算於你,但也不甘心被人暗算,只要你交出解藥來,韋某也不為
己甚。」
    九毒教主退後一步,點頭道:「韋大俠要老夫交出解藥不難,但總得讓老夫輸得心
服口服才好。」
    韋宗方收回七修劍,冷然道:「教主可是有意和在下較量較量麼?」
    九毒教主道:「不,老夫要和你賭上一賭。」
    韋宗方道:「你要如何賭法?」
    九毒教主陰笑一聲道:「老夫輸了,自然奉上解藥,但老夫勝了呢,你奴問說法?」
    韋宗方道:「在下輸了,悉聽尊便,只是單兄中你暗算,解藥還是要的!」
    九毒教主呵呵一笑道:「這個韋大俠只管放心,老夫和了幫主有約,姓單的身是鐵
筆幫護法,老大自會給他解藥,不過韋大俠輸了,可不能抵賴。」
    韋宗方道:「你要我如何?」
    九毒教主又是呵呵一笑,道:「咱們講明了也好,老夫和韋大俠並無深仇大怨,是
以也沒有和你為敵之意,老夫風聞鏤文犀已為韋大俠所得。」
    韋宗方冷哼道:「你可是心生覬覦?」
    九毒教主陰笑道:「老夫並無覬覦之心,若是韋大俠輸了,老夫想借用三個月,三
個月之後,仍當原物奉還,不知……」
    韋宗方不待他說完,斷然道:「不成,鏤文犀並非在下之物,在下無法奉借。」
    九毒教主道:「韋大俠那是不肯和老夫合作了!」
    韋宗方道:「不是在下的東西,在下自然無法作主。」
    九毒教主冷冷的道:「老夫只問你鏤文犀在不在身上?」
    韋宗方朗笑一聲道:「就算在在下身上,教主也未必能勝得過在下?」
    九毒教主陰聲道:「只要在你身上就好。」
    韋宗方怒道:「你說來說去還是志在鏤文犀上,咱們道不同,不相為謀,教主準備
了!」
    九毒教主陰哼一聲,道:「鏤文犀老夫志在必得,你當老夫無法自取麼?」
    說話之時,已緩緩從竹杖中抽出一支玉尺。
    韋宗方看那玉尺,色呈淡青,心中暗想:「他這支玉尺,暗藏竹杖之中,想必另有
妙用,自己可得小心應付才好!」
    思忖之間,九毒教主已經緩緩走上了兩步,陰笑道:「老夫毋須準備,韋大俠只管
賜教就是了。」
    韋宗方手摸長劍,道:「教主接招!」
    七修劍斜劃而起,不徐不疾,朝前點去,人卻仍然肅立原位不動。
    九毒教主突然身軀微震,目光暴射,急急問道:「你是修羅教門下?」
    原來韋宗方這一劍,正是修羅十三劍的起手式,他因不知對方虛實,自己也只會一
套「兩儀劍法」,只怕不足應敵。
    這「修羅十三式」,雖是學會不久,劍勢變化,自然比「兩儀劍法」厲害得多,是
以一出手就使出「修羅劍」法來。
    此時聽九毒教主一口喝出自己劍式來歷,心中暗暗一驚,忖道:「這老魔頭果然見
多識廣,不易對付。」
    一面冷做道:「在下不是修羅門下。」
    九毒教主陰嘿道:「你縱是修羅門下,進入老夫室中,那也只好得罪了。」
    話聲出口,手中玉尺突然朝韋宗方劍上擊去。
    韋宗方暗暗冷笑:「你玉尺縱然堅硬,也難以和我手中斷金切玉的七修劍相較,你
既然自己撞上來了,就讓你試試我劍鋒也好!」
    念頭還未轉完,對方玉尺已和劍刃相接,但聽一聲清脆的金玉交鳴,兩人伺時覺得
右腕一震,各自錯開了一步!
    九毒教主似乎十分信任他手上玉尺,決不會受到傷損一般,連瞧也沒有低頭瞧上一
眼。一雙森寒目光,卻盯在韋宗方劍上,看他一柄鈍劍,依然完整無缺,連劍鋒也絲毫
不卷,不覺陰聲讚道:「好劍!」
    身形一晃急攻而上,玉尺起處幻出一片青濛濛的尺影,招招逼進,所取部位幾乎全
是致命要穴。
    韋宗方才和他一招相接,依稀之間,似乎從劍身上傳來一絲寒意,握劍掌心,感到
微微一涼,心頭怔得一怔,劍勢還沒展開,九毒教主的一陣快速攻勢,已連續而來,一
時不由被逼的連退了幾步。
    九毒教主搶得了先機,那容韋宗方有喘息的機會,手中玉尺縱擊橫劈,更是攻多守
少。
    韋宗方逼處劣勢,退了幾步,突然右腕一振,一圈劍影,飛灑而履臣藝一招『下津
風寒』,足見高明,你報上名來。」
    病容漢子喘一口大氣,道:「你不用追問我的姓名來歷,我是絕不會說的。」
    謝金印道:「尊駕適才一掌,極似武林中別樹一幟的南海秘傳心法,但如果你是南
海……」
    病容漢子輕咳一聲,打斷道:「姓謝的,你的劍法可稱得上當今無雙,眼力見識亦
屬非同凡俗,但如妄測我的來歷,定然要悔之莫及。」
    謝金印道:「噫,有這等事?」
    病容漢子道:「從方纔那扶風三劍起手式的氣勢法度看來,我已可確定你真是二十
年前的職業劍手謝金印,殆無疑問了。」
    謝金印道:「尊駕一再迫我用劍,難道只為要確定我是不是謝某其人麼?」
    病容漢子道:「那也未必盡然。」
    謝金印道:「然則你打算再碰碰扶風三劍的下面兩招麼?」
    病容漢子道:「據我所知,以往你除了受雇之外,一向懶得動手殺人,不審是否屬
實?」
    謝金印道:「正是,不為銀兩而動刀動劍,是多麼愚蠢的事。」
    病容漢子道:「足下此言,頗合吾意,那下面兩劍便不用再試了,咱們今日之戰,
就此作罷如何?」
    謝金印惑道:「但是你一路尾隨某家至此——」
    病容漢子用著一種奇異的神色望著謝金印,緩緩道:「這一條路乃是通往鬼鎮必經
之道,足下可是要到鬼鎮荒園去?」
    謝金印道:「是又怎樣?」
    病容漢子沉聲道:「是的話,奉勸你莫如不要前往了!」
    謝金印微微一怔,方待開口說話,病容漢子復道:「姓謝的,你一生結了不少仇家,
奇怪的是要殺你的人都非你的仇人,倒教我感到大惑不解了。」
    謝金印苦笑道:「這也許就叫做天網恢恢,報應不爽吧,以前死在某家劍下的,又
何嘗有一個是我的仇人?」
    病容漢子遲疑半晌,道:「問題在這裡,有一干人在鬼鎮荒園裡擺佈了一個陰謀陷
阱,正等著你前去蹈涉,這干人顯然都非你的仇人。」
    謝金印淡然道:「有這回事?」
    他乍聞這道消息,面上神情仍自十分淡漠索然,從他那毫無表情的面孔上看,似乎
即使長劍架在他的脖子上,也不會令他觸情動容了。病容漢子道:「你竟一點都不感到
訝異麼?」
    謝金印懶慵慵地搖搖頭,道:「某家對天底下之事都不在乎,更何況殺人的手段,
我早已司空見慣了。」
    病容漢子「哦」了一聲,凝目打量著眼前這個奇異的人物。
    謝金印冷冷道:「你也參與了這項陰謀,是吧?」
    病容漢子道:「自然我是有份的。」
    謝金印道:「那麼尊駕為何要在事先對我警告?」
    病容漢子道:「你也甭追問這些了,依你謝金印那種漫不在乎的性子,雖則明知前
路有險,你也是要去闖一闖的,我的話沒錯吧?」
    謝金印頷首道:「你是深知我心,某家既然決定到鬼鎮去,便再無任何事可使我回
頭了……」
    病容漢子抬起頭來,道:「好!好!不愧是劍手本色,咱們後會有期——」
    一轉身,邁步如飛而去。
    謝金印望著對方的背影逐漸遠去,心中若有所感,低聲自語道:「這不也是一個奇
特的人物麼?……他的行徑與某家當年倒有幾分相似……」
    這時,陽日西沉,黑夜似一張網幕似的撒了下來,謝金印愣愣仁立了好一忽,挾起
昏迷中的朝天尊者及洪江繼續前行,身影漸漸自黑夜的曠野上消逝……
    第三個夜晚,謝金印走進了鬼鎮。
    二十年來,這座經常鬧鬼的鎮集,經過一次祝融的破壞後,便形同一座廢墟,觸目
所見,儘是殘牆敗瓦,好一片荒涼景象。
    天上一線月色自雲層裡隱去,星光全無,黑沉沉的長空壓得人有一種窒悶的感覺,
更加添了週遭陰森詭異的氣氛。
    謝金印甫踏上這座空無人居的廢墟,便隱隱感到鎮上黑影幢幢,空氣裡透著一種異
樣肅殺的闃寂。
    他望著那些幢幢黑影,只是淡然一笑置之,這座鬼鎮,二十年來謝金印來來往往也
不知走過多少遭了,雖然不久之前它才遭到大火的浩劫,但形象並未改變多少,謝金印
走在鎮集路上,便如輕車駕熟,他能在黑暗裡僅憑直覺,找鎮上每一條道路和每一幢房
捨。
    忽然他視線落到右側被火燒得只剩一幢空殼的房屋上,立刻晃身掠到門邊,悄無聲
息隱入黑暗之中。
    一道模糊不清的粗啞聲音,傳人他的耳際:「……月已偏仄,點子也該到了……」
    另一個低沉的聲音道:「主上算定那人於今晚會來到鬼鎮,吩咐咱們在此望風,絕
不容許有任何疏忽大意,老李,你有什麼發現?」那老李道:「剛剛我似乎瞥見了街道
上有一條模糊的人影——」
    那低沉的嗓音道:「那你為何不早說?」
    那老李結結巴巴道:「那黑影一幌即逝,我以為是我看花眼了,老二你知道,整夜
全神貫注地瞪大眼睛望著街道,可不是一件玩的事兒,難保不會錯把樹枝當夜鬼,傳出
去可不要成為弟兄們的笑柄……」
    那低沉的聲音打斷道:「他媽的,你可是嫌腦袋長在脖子上礙事了?你竟不發暗號
聯絡,到時主上怪罪下來,可夠你受的。」
    那老李道:「放一百二十個心,我自會留意,先說說你去見那傢伙的情形吧。」
    那低沉的聲音道:「提起這個可真教人洩氣,這幾日咱奔波得也夠勞累了,走一趟
路數十里,又是過河又是爬山,馬不停蹄來回的跑,結果那廝竟擺出一付愛理不理的態
度,險些把我給氣炸了……」
    語聲微頓,復道:「最令人氣惱的是還得望著他的臉色行事,絲毫不能開罪於他,
說話又得畢恭畢敬的——」
    那老李道:「如此說來,你這一趟算白跑啦。」
    那低沉的聲音道:「後來還是主上親自出面,說好說歹總算把他請了出來,哼,那
傢伙好大的架子,我就不信他有多大的能耐,值得主上如此鄭重其事,請他出馬——」
    那老李道:「聽說他是南海什麼門派的,充其量也不過是旁門左道罷了。」
    謝金印聽到這裡,緩步從暗處走將出去,那對談中的兩人驟聞足步聲響齊地一驚,
長身立起。
    那老李破口喝道:「誰?」
    謝金印橫身立在兩人面前,那老李戟指期艾道:「你——謝……謝金印……」
    謝金印面色洋洋自若,道:「關外雙鞭李氏昆仲,亦是白山黑水間的有名人物,不
想居然越混越不爭氣,充當起他人的跑腿來——」
    那關外雙鞭彼此對望一眼,右首一個馬臉漢子伸手人懷掏出一件物事,屈指就要彈
出,謝金印情知對方欲發出暗訊告警,當下冷笑一聲,身形一欺而前,雙掌齊動,分擊
關外雙鞭胸前要穴。那關外雙鞭倉促之下,疾地蹬步後退。
    然而謝金印是何等人物,他內力收發由心,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只見他雙手原
式不變,掌心猛可向外一吐,一股真氣從他手心透出,「呼」「呼」二響過處,遙遙擊
中七步外敵手二人的穴道。
    謝金印悠悠道:「五個時辰後穴道自解,你等好生休息一下吧?」
    挾起朝天尊者及洪江,大步離去。
    月至中天,投下一線淒迷的銀暉,鬼鎮街道上絕無其他行人,謝金印疾行如風,忽
然之間,他發見前面街道拐角處出現一條人影
    謝金印心念微動,自然而然放緩足步,前面那人行路的速度亦甚為緩慢,雙方接近
時,謝金印看出那人是個身穿一襲黃色袈裟的僧人。
    這會子那黃衣僧人徐徐回過頭來,觸目見到謝金印脅下挾著二人,其中一人又和他
同樣是個和尚,不覺怔了怔。
    那黃衣僧人雙手合十,打個招呼道:「這位施主請了。」
    謝金印道:「大師請了,恕某家懷中有人不能執禮。」
    那黃衣僧人道:「不用客氣,施主黃夜趕路,想必有要事在身,但不知施主是不期
路過鬼鎮,抑或有意至此?」
    謝金印道:「彼此彼此,大師與某家同一時候走在相同的路上,某家心中疑惑未解,
正想請問大師同樣的問題——」
    黃衣僧人道:「貧僧是偶爾路過此處——」
    自然謝金印對這答覆不會感到滿意,這黃衣僧人於斯時斯地出現,令人生疑,但他
卻無心多談,正欲匆匆別過,那黃衣僧人目光已再度觸到他脅下所抱著的人,惑問道:
「施主懷中所抱何人?」
    謝金印道:「事不關己,大師還是不要問的好。」
    黃衣僧人道:「這兩人膚色紫黑,中焦阻塞,分明是身中巨毒的徵候,貧僧對歧黃
之術略有所長,未知可否容貧憎略盡棉薄之力?……」
    謝金印不料他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他冷冷打量了對方一眼,心中盤算這個形跡可疑
的和尚,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口中說道:「咱們素昧平生,可不敢無故勞動大師。」
    說著無意將脅下的朝天尊者挪動了一下位置,變成了頭部朝外,黃衣僧人電目一瞥,
為之聳然變色,道:「如果貧憎眼力不差,這位大師應該是朝天神廟的住持朝天尊者—
—」
    謝金印冷冷道:「大師與朝天尊者是舊識知交麼?」
    黃衣僧人道:「稱不上什麼知交,僅只有過數次香火之緣而已。」
    謝金印道:「原來如此,大師若無他事,某家這就告別了。」
    轉身便待走開,黃衣僧人在後面道:「施主慢行一步——」
    謝金印回頭道:「大師尚有何見教?」
    黃衣僧人悠悠道:「貧僧幼習相人之術,施主人目但覺印堂青氣凝而不散,天突微
凹,恕貧僧多言,施主爾來行動可得留神一二。」
    謝金印道:「依大師瞧便如何?」
    黃衣僧人逕道:「只怕今夜便有奇禍臨身!」
    謝金印沉吟一刻,道:「依此道來,大師是言之有心了!」
    黃衣僧人微笑道:「貧僧胡言,施主但比過耳秋風可也。」
    言罷,舉步走向左方小道,謝金印雖覺這和尚言語古怪,行徑可疑,但並未留難於
他。
    謝金印心中隱隱感覺到前路凶險正多,但他生性特有的那股不在乎勁兒,又使自己
不願費心去追究。
    他健步如飛,頃刻已走出鬼鎮,四周逐漸變得更為荒涼,展開在他眼前的是一大片
亂家堆,一幢茅舍座落其間。
    墳場上野草叢生,螢蟲四下飛舞鐐繞,和磷磷鬼火相交映,景像格外顯得陰森與淒
涼。
    謝金印逞自舉步走到茅舍前面,黑夜裡,那幢茅屋籠罩在一片漆黑之中,沒有一點
火光透出,他沉吟了一會,神色逐漸凝重起來,他悄悄將脅下兩人放置地上,舉起右手
輕輕在木門上敲了敲。
    「篤」!「篤」!「篤」!
    茅屋內卻是了無聲息,這時外面天空濃雲密佈,謝金印無端之間覺得有一股不祥的
預兆自心底升起,他默默對自己呼道:「要是——要是二弟有什麼不測的話——」
    「吱」地一響,他一手撞開了木門。
    木門一開,謝金印立刻邁步跨人,忽然感到一陣殺氣襲身,對這等殺氣,他的反應
最是機靈,感應立生!
    他腳下寸步不移,右腕迅速一抖,寒氣電射,「嗆啷」一聲,長劍已在頃忽之間出
匣——
    但黑暗中那股殺氣仍然直逼而至,並沒有因他劍子掣出而稍有減弱,謝金印深知在
此等情況下,普天下只有一個人能夠辦得到。
    那便是他的同胞手足謝金章!
    謝金印手腕一沉,長劍頓住去勢,沉聲喝道:「二弟,是你麼?」
    一道火舌升起,黑暗中那人點著了燭火,昏黃色的光線撒了一地,將一個白髮蒼蒼
老人的臉相浮映出來——
    謝金印噓一口氣,收劍人匣道:「二弟,你太過緊張了,方纔我一劍幾乎在你的胸
膛穿個窟窿。」
    謝金章道:「我的一掌,也幾乎拍在你的背宮死穴上,咱們倆算是扯平了。」
    兄弟兩人對望一眼,謝金印唇角微動,想要擠出一絲笑容,但沒有微笑,只有苦澀
的沉默。
    終於,謝金章打破了沉寂:「大哥緣何直到此刻方始回來?」
    謝金印微歎一聲,道:「說來話長,為兄近些日子來在外間的遭遇,說來你也許不
會相信。」
    旋即自門外將昏迷不醒的一僧一俗抱進房裡,說道:「二弟,這兩人交給你了。」
    謝金章凝目一瞧,道:「中毒的麼?」
    謝金印點點頭,道:「諒你已看出來,中的是毒甲天下的馬蘭之毒——」
    謝金章聳然動容,衝口道:「馬蘭之毒,毒中之尊。……他們兩人已昏迷了多少時
候?」
    謝金印道:「三天。」
    謝金章道:「時日拖得太久,那怕是沒有指望了。」
    謝金印沉聲道:「二弟,你非要把他倆救活不可。」
    謝金章呆了一呆,道:「這一僧一俗……」謝金印接口道:「這一僧一俗與為兄昔
年那件公案有很深的關係,是以你必須將他倆救活,你對自己的醫術還有信心麼?」
    謝金章道:「也罷,我且勉為一試,成不成可得看他倆的造化了。」
    他迅速自壁櫥裡取出二十支金針,一支一支分別插在朝天尊者與洪江穴脈上,到了
二十根金針插完,業已過去半個時辰。
    謝金章道:「尚須經過二個時辰方能施功,這針灸之術本不可濫用,緣因針灸一旦
插入關節穴脈,其人體內便會油然生出一種抵抗之力,稍有差池即會導致血崩,但目下
只有出此下策……」
    謝金印對醫術是一竅不通,一聞施功尚待一段時間,遂移開話題,道:「二弟,剛
剛我進屋時,你正在全神戒備之下,莫非你事先已聞得什麼警兆?」
    謝金章面色突然變得十分嚴肅,道:「事情是這樣的,昨日我離開此地到鄰近鎮集
購買食物時,忽然發覺背後有人尾隨——」
    謝金印心念一動,脫口道:「那跟蹤你之人,可是一個面帶病容的漢子?」
    謝金章訝道:「是啊,大哥怎生知曉?」
    謝金章將他路上的遭遇說出,兄弟兩人都感到十分奇怪,不覺陷入沉思之中,猜測
那病容漢子的路數,半晌,謝金章道:「大哥,這事必有溪蹺——」
    謝金印道:「怎地?」
    謝金章道:「那病容漢子一上來便逼我動手,對我說的也是相同的幾句話,試想他
若站在敵人那一邊,為何事先又要向我們告警?」
    謝金印道:「這疑問以後不難揭破,目下最要緊的是猜出他的來歷路數,將來動手
時好有個準備……」
    謝金章沉吟道:「這個神秘人物武功別辟溪徑,與中州武學大相逕庭,無疑來自南
海,但問題又出在這裡,如果說他來自南海,那又大無可能了。」
    謝金印面色一凝,道:「你是指當今僅有幾個人知曉的秘聞麼?」
    謝金章道:「不錯,說起來已是五年以前的事,南海一門突然在一夜裡被人消滅殆
盡,一總有十二個高手遇害,那下手之人事先顯然計劃周詳,不可能有漏網之魚,眼下
這個病容漢子出現……」
    語聲戛然而止,兩人相互對望一眼,分別轉身過去,背對著背,仁立茅屋當中。
    他們兩人雖然只是默默的站立著,不見有任何動作,但卻恍如兩支上了弦的弓箭,
隨時都可能射將出去。
    黝黑的亂葬崗上,幢幢黑影朝茅屋這邊移動。
    謝金印冷冷注視著窗外荒塚上那幢幢人影,在他那如隼目光的掃射下,一點風吹草
動,他休想逃得過他的耳目。
    半晌,他沉著嗓子道:「他們來了——」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49
發表於 2010-6-21 11:54:39 |只看該作者
第47章 乘虛而入
    韋宗方聽他說出勾漏毒君,不禁想起毒沙峽,就在勾漏山中,莫非九毒教主和毒沙
峽有關?但這又不對,毒沙峽是從南海逃回來的毒劍谷胤所手創,該和九毒神君無關。
這也不對,九毒教主一身服裝,甚至連手中也握一支竹杖,都和毒沙峽一模一樣,這真
使人愈想愈覺紊亂。
    只聽單世驊續道:「據說那勾漏毒君不但精幹用毒,而且還精幹易容之術,去向他
買藥的人,每人所見的形狀,都各不相同。」
    韋宗方道:「聽單兄所說,也只說明了九毒神君擅於煉毒,和精於易容,這九毒教
主就算是他門人,但對丁大哥的性情大變,舉動乖異,似無關連。」
    單世驊道:「自然有關,第一、如果九毒教主是昔年勾漏毒君傳人,那就證明咱們
見到的老人,決非他本來面目……」
    韋宗方點點頭。
    單世驊又道:「第二、只要證明他系勾漏毒君的傳人,那麼丁幫主就是被他藥物迷
失了本性。」
    韋宗方道:「何以見得?」
    單世驊道:「據江湖傳說,當時黑道中名噪一時的嶺南雙雄,原是同胞兄弟,武功
極高,老大早已娶了妻子,老二尚未成親,他垂涎嫂嫂貌美,就以言詞相挑,被他嫂嫂
峻拒。老二怕老大回來,嫂嫂說出內情,就跑到勾漏毒君那裡買了一包藥粉,暗中讓他
嫂嫂服了,這一下他嫂嫂忽然性情大變,甚至親手毒殺丈夫,和老二雙宿雙飛,成了夫
婦,直到十年之後,他嫂嫂已經有了四個孩子,不知怎的,她突然清醒過來,恢復了本
性……」
    韋宗方道:「她一定羞愧自盡了。」
    單世驊道:「結果她又毒殺了老二,也毒斃了四個無辜的孩子,才自盡而死,這件
事,引起中原武林的公憤,認為勾漏毒君不該以喪天害理的毒藥,貽害世人。當時就有
不少白道高手,找上勾漏山去,據說沒有找得到勾漏毒君,那知過了不久,這些人先後
毒發而死,自然都是被勾漏毒君在他們身上下了劇毒致死的,此後就沒人再找到勾漏山
去。」
    韋宗方道:「如此說來,九毒教主如果真是昔年勾漏毒君的門人,丁大哥忽然性情
大變,定然和他有關。」
    單世驊點頭道:「兄弟就懷疑是他弄的玄虛。」
    韋宗方沉吟道:「不知鏤文犀能不能解丁大哥所中之毒……」
    單世驊道:「如果兄弟猜得不錯,只怕此刻鏤文犀已經落在九毒教主手中了!」
    韋宗方突然想起九毒教主命藍君壁暗向束小蕙下手,逼取『避毒金丹』原方之事,
暗想:「莫非那『避毒金丹』是他所練劇毒的唯一解藥不成?束小蕙對自己有恩,自己
也不能坐視她落入歹人之手。那麼只有找到束小蕙,使她有所防範,同時也好要上一粒
『避毒金丹』,解救了丁大哥身上之毒。正是一舉兩得……」想到這裡,不覺眼睛一亮,
忙道:「單兄,目前唯一辦法,只有找到南海門的束姑娘,也許能解丁大哥中的邪毒。」
    單世驊道:「不知這位束姑娘現在何處?」
    韋宗方道:「不知道,可能她遠在江南一帶。」
    單世驊道:「只要束姑娘仍在江南,咱們總可找到她。」
    韋宗方想起那天和束小蕙分手,是在大陽附近,江西和廣東接壤,她如果尚未南返,
那麼要想找她,只有從江西一路南行,也許可以碰上,當下就和單世驊說了,兩人沿著
懷玉山脈,由浙西進入江西,一路向南行去;
    這是第三天下午,兩人正行之間,韋宗方忽然,「咦」了一聲,道:「不對!」
    單世驊聞聲停步,道:「韋大俠可是想到了什麼?」
    韋宗方道:「單兄,我們找個地方,歇歇腳再走。」
    單世驊知道韋宗方一身武功,遠在自己之上,他忽然提議歇腳,必有緣故,舉目一
瞧,只見前面不遠正有一片樹林,連接山巒,這就回頭道:「咱們到前面樹林底下!」
話聲未落,就在這一回頭之際,瞥見韋宗方嘴唇發黑,身軀搖搖欲倒,不覺大吃一驚,
失聲道:「韋大俠,你怎麼了?」
    慌忙伸手拉住了韋宗方的手腕,只覺他身子顫,入手冰冷,心頭更是大駭。
    韋宗方牙齒打戰,似在竭力忍耐,一邊說道:「兄弟冷……得很……」
    單世驊知道一個內功精深的人,平日寒暑不侵,韋宗方突然冷成這個樣子,實是少
有之事。連忙從身上脫下夾衫,披到韋宗方身上,一面說道:「兄弟扶你到林下避風之
處,坐下來休息,也許韋大俠路上受了風寒,運一回功,逼出風邪就會好的。」
    韋宗方只覺在剎那之間,奇冷難耐,自己全身血液,幾乎快要凝結,這情形,和三
天前中了九毒教主玉尺上的寒毒,完全一樣!心頭頓時明白,那天逼著九毒教主取出
『火毒金丹』,敢情藥量不夠,當時雖然好轉,其實寒毒依然留在體內,藥性消失,寒
毒復發,要想說話,但覺全身骨體,都在冒著寒氣,連舌頭都凍得發木,張了張口,那
想說得出話來?單世驊也已發覺韋宗方在這一瞬工夫,竟然越來越冷,連話都說不出來,
心中又駭又急,抱起他身子,大奔到林下避風之處,伸手一摸,除了胸口微溫,全身幾
已僵碎!這下當真把江湖經驗老到的單世驊,也急得手足無措。一時雙眉緊蹩,怔怔的
道:「這到底是得了什麼邪症,竟會有這般厲害?」
    夜涼露重,明月在天!
    幽寂的山林前面,正有一個苗條人影,款款的踏月而行!
    那是一個長髮披肩的綠衣少女,她只是低頭走著,走得很慢,忽然抬手攏攏被夜風
吹亂了的鬢髮,仰首向天,幽幽歎息了一聲!這聲歎息,充滿了幽怨,好像她心裡隱藏
著一件極不愜意的事!
    不是麼?她繼這聲幽幽歎息之後,口中還低吟著:「夜寒微透薄羅裳,無限思
量……」
    隨口吟來,聲音雖低,但淒惋欲絕,剪水雙瞳中,忽然流出兩行情淚,順腮而下!
    就在此時,那綠衣少女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褐老頭,低聲說道:「你這是何
苦?」
    綠衣少女裡然一驚,急忙以袖拭淚,笑了笑道:「歐伯伯,你差點把我嚇了一跳!」
    她雖然臉上綻出笑容,但笑的勉強。
    褐老頭輕輕歎息一聲,道:「姑娘,時間不早了,你也該去休息了。」
    綠衣少女搖搖頭道:「我睡不著。」
    褐衣老頭道:「你身體素來嬌弱,夜露漸重,還是回去的好。」
    綠衣少女淒涼一笑,搖搖頭道:「我要在這裡站上一回咯,歐伯伯,你先回去吧!」
    褐衣老頭道:「姑娘要到江南來玩,老主人就是放不下心,才要老奴跟著你來,姑
娘萬一受了風寒,叫老奴如何向老主人交代?」
    綠衣少女突然哼道:「爹,他幾時疼過我來?他要是疼我,也不會……不會逼我
了……」
    褐衣老頭陪笑道:「不是老奴多嘴,其實藍家表公子,人品武功,也還說得過去。」
    綠衣少女突然臉色一沉,轉過身去,冷冷的道:「不要說了,我不要聽,哼,爹逼
我,你也來逼我了。」
    褐衣老怔的一怔,道:「老奴怎敢多嘴,只是姑娘不可多心,……只是……」他搔
搔頭皮,道:「姑娘眼光是不錯,只是姓韋的……」
    綠衣少女沒待他說完,倏地轉過身來,急忙叫道:「歐伯伯,你不要說了。」
    褐衣老頭望著她道:「老奴不說就是,唉!老奴總覺得姑娘用情大專了……」
    綠衣少女一張美麗絕倫臉上,忽然泛起萬種幽情,熱淚如泉,從雙目中湧了出來!
    突然,褐衣老頭雙目精光迸射,回頭朝林中喝道:「什麼人?」
    林中那裡有人?連一點聲音也沒有?
    綠衣少女睜大眼睛,問道:「歐伯伯你聽到林裡有人麼?」
    褐衣者頭冷哼一聲,雙肩倏晃,一條淡淡的人影,比閃電還快,一下撲入林中。
    綠衣少女螓首微抬,望著歐伯伯撲向林中的身形,心中暗暗忖道:「我幾時也有歐
伯伯這般身手才好!」
    就在她思忖之間,只聽歐伯伯的聲音忽然「咦」了一聲,吃驚的道:「會是韋相
公?」
    「韋相公,』這三個字鑽進綠衣少女耳朵,聽得比什麼都清楚!她胸口驀地一震,
忍不住急急問道:「歐伯怕,你說是誰?」
    微風輕颯,褐老頭雙手抱著一個人,落在她面前說道:「韋相公中人暗算,咱們快
回去再說。」
    綠衣少女心情激動,嬌軀起了微微顫抖,吃驚道:「會是他?」
    褐衣老頭點點頭,抱著人朝山徑走去。
    綠衣少女跟著問道:「他傷得很重麼?」
    褐衣老頭健步如飛,一面回頭答道:「好像是中了毒。」
    綠衣少女道:「中毒!那一定是毒沙峽的人,哼,這些人真該死!」
    到了,那是一座很大的寺院,褐衣老頭雙手平托著人,連腿也沒彎,一下飛越圍牆,
進入西首院落。」
    綠衣少女也跟著飛掠而入,敢情他們就住在這寺院裡面,西院自成院落,佈置華麗,
原是寺院裡給進香的貴賓準備的。
    此刻一間陳設雅致的房間裡,燈火通明,靠壁一張錦榻上,靜靜的躺著一個身穿青
衫的俊秀少年,此人生得劍眉鳳目,但臉上卻是一片滲青,沒有一絲血色。
    榻前站著兩人,一個褐衣老頭,另一綠衣少女。褐衣老頭雙手在少年身上緩緩推動。
綠衣少女臉露焦的,一雙美目,緊緊地盯在少年那張英挺俊秀的臉上,呆呆出神!
    過了一回,綠衣少女忍不住問道:「歐伯伯,他服了咱們的避毒金丹,照說,再厲
害的毒,也該解了,怎麼還沒醒過來呢?」
    褐衣老頭雙掌一停,道:「老奴替他推氣過穴,也覺得他內腑之間,似乎並沒受傷
現象,、想來是中毒時間長了一些……」
    綠衣少女道:「歐伯怕,你怎麼也忘了,咱們的避毒金丹,只要一息尚存,人喉解
毒,如果只是中毒,沒有受傷,怎會……」
    話聲未落,床上那位青衫少年突然輕輕一動,口中舒了一口氣!
    綠衣少女嫩臉勻紅,綻出了笑容,輕輕叫了聲:「韋少俠。」
    青衫少年敢情聽到有人輕聲喊著,眼珠動了動,緩緩睜開眼來,當他瞧到站在榻前
的綠衣少女,四目交投,不覺怔得一怔,口中說道:「你……」
    綠衣少女沒待他出聲,就含笑問道:「你醒了?」
    青衫少年目光直盯著綠衣少女,奇道:「你是束姑娘?」
    綠衣少女被他瞧得臉上一紅,輕聲道:「是咯,你難道不認識我了?」
    青衫少年目光轉動,問道:「這是什麼地方?在下怎會到這裡來?」
    綠衣少女露出一口編貝般玉齒,笑了笑道:「你先別問,我問你,你是中了什麼人
的暗算?」
    「中人暗算?」青衫少年猛地一仰身,坐了起來,睜目道:「沒有啊,在下中了誰
的暗算?」
    綠衣少女嗤的笑道:「看你中了人家劇毒,卻連什麼人下的毒,都會不知道。」
    青衫少年道:「在下身中劇毒,想必是姑娘施救的了?」
    綠衣少女朝站在橫頭的褐衣老頭瞟了一眼,含笑道:「是歐伯伯發現的。」
    青衫少年根本沒有瞧到錦榻橫頭的褐衣老頭,聞言連忙轉過身去,拱手道:「多謝
老人家援手,在下……」
    褐衣老頭沒待他說完,笑了笑道:「韋相公莫要客氣,你劇毒初解,不宜多說話,
還是休息一會的好。」
    青衫少年活動了一下手腳,道:「在下覺得已經痊好了。」
    綠衣少女道:「是啊!你還是快躺下來吧,方才要不是歐伯伯以本身真氣,助你氣
機運行,那有好得這般快法?」
    褐衣老頭朝綠衣少女道:「韋少俠想必腹中飢餓,老奴替他去熬些粥來。」
    青衫少年道:「老人家不用忙著張羅,在下不餓!」
    褐衣老頭笑道:「傷毒初癒的人,肚子會餓得很快,粥熬好了,你就會想吃。」說
完,轉身朝外走去。
    綠衣少女心裡有數,歐伯伯熬粥只是藉口而已,其實是好讓自己和他談談。於是他
臉上驟然紅了起來,心頭也開始跳躍,又是喜悅,又是羞澀!
    她不用交代,讀者也早已知她是南海門的束小蕙了,青衫少年正是她芳心私慕的韋
宗方。
    歐伯伯走了,束小蕙紅著臉,還沒說話,韋宗方低頭之際,口中忽然驚咦出聲。
    束小蕙目光一抬,問道:「你怎麼了?」
    韋宗方匆忙的朝懷中一摸,臉上頓時流露出急怒之色,道:「奸賊子……」
    他這一舉動,顯然是丟了什麼東西。
    束小蕙道:「可是在你昏迷之際,被人偷走了什麼?」
    韋宗方目中飛過一絲凶芒,恨恨的道:「這賊人太可惡了,他把在下身邊的鏤文犀,
引劍珠,都取走了!」
    束小蕙道:「這人對你暗中下毒,自然是凱覦你身上兩件武林異寶,哦……你再檢
查,檢查,還丟了什麼?」
    韋宗方道:「在下懷中,除了鏤文犀,只有幾十兩碎銀子,引劍珠是戴在手中指上
的。」
    敢情他不願跟束小蕙提起萬劍會主借給他的劍譜之事,不知他劍譜丟了沒有?
    束小蕙道:「你的長劍呢?是不是也丟了?」
    韋宗方點點頭道:「不錯,劍也被解去了。」
    他似乎對失去寶劍,並不十分重視。
    束小蕙道:「你那柄劍不也是一件稀有寶物?那天我聽慕容修說過,才知道它叫做
七修劍,還是修羅門三件寶物之一。」
    韋宗方口中「唔」了兩聲,道:「不錯,七修劍,它外表雖鈍,卻是修羅三寶之
一。」
    束小蕙幽怨的瞥了他一眼,道:「你那天急著要去找你叔叔,不知找到了沒有?」
    「啊,哦……」韋宗方目光閃爍,微微搖了搖頭,道:「沒……沒有。」束小蕙關
心的問道:「那你這麼多夭去了那裡?」
    韋宗方道:「在下聽到了丁之江丁大哥已經回幫,趕上天目山去,在鐵筆幫住了幾
天。」
    束小蕙道:「你目前又是到那裡去的?」
    韋宗方兩隻眼睛只是在束小蕙臉上打轉,好像捨不得離開一般,輕佻一笑,道:
「就是為了找在下叔叔。」
    束小蕙被他瞧的有些不好意思,緩緩移開目光,幽怨的道:「你沒想到我們會在這
裡遇上吧?」
    韋宗方情不自禁,一把握住她纖手,輕輕撫摩著她手背,口中溫柔的道:「我確實
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上你,你知道:「我多麼想你……」
    他拉著她的手,微微用力,把她輕輕拉了過去。
    束小蕙心頭起了一陣激烈的跳躍,臉上更紅,但她像柔順的綿羊,絲毫沒有掙扎,
一個嬌軀軟綿綿的投懷偎去,只是口中輕「嗯」了一聲,這一聲極其輕微,就好像沒有
嗯一樣!
    韋宗方一張俊臉也漸漸紅了起來,飛漾起得意之色,眼中也同時射出異彩,那是嫉
妒、貪婪和邪惡交織成的光芒,口中喃喃說道:「小蕙,你……真美……」
    隨著話聲,他漸漸俯下頭去,吻著她髮鬢、粉額、眼睛、臉頰……柬小蕙身子起了
一陣輕微的顫動,她不知是羞是喜,一顆心幾乎要從口腔裡直跳出來,緩緩的闔上眼睛,
他火熱而有力的嘴唇,正待朝她鮮紅的香唇上印去!
    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束小蕙突然從夢幻中驚黨,急忙從他懷中一掙而出,飛紅
著臉,掠了掠散亂的鬢髮。
    韋宗方暗暗罵了聲「老匹夫」,臉上卻是灑脫一笑,迅速恢復了常態。
    來的正是褐衣者頭——獨守南天門金臂神將歐桓,他手上端著一鍋熱粥和幾碟小菜,
進門就含笑道:「姑娘還在和韋相公親聊?韋相公傷毒初癒,實在不宜說話大多。」
    他說的是真話,束小蕙何當不知道?紅著臉,沒有作聲。
    韋宗方拱拱手道:「麻煩老人家了。」
    歐老頭把一小鍋粥放到桌上,笑道:「韋相公不用客氣,趁熱吃吧!」
    韋宗方確也覺得腹中飢餓,當下也就不再客氣,把一小鍋粥都吃了。
    束小蕙看看時光不早,說道:「時光不早,韋少俠也該休息了。」
    韋宗方目光轉動,忽然「哎呀」一聲,道:「在下想起來了,這裡是姑娘的……」
    束小蕙嫣然一笑,點點頭道:「不錯,這裡是我的臥房。」
    韋宗方急急說道:「這個如何使得?」
    束小蕙道:「不要緊,對面還有一間,這裡原是清涼寺的客舍,被褥都是現成的,
我到對面去睡就是了。」
    說完,又朝他笑了笑,便和歐老頭一起退了出去,隨手替他帶上了房門。
    韋宗方目送兩人走後,臉上不期飛起一絲冷酷的得意之色,望著房門微微的一笑,
就在床上躺了下來,心中只是盤算著第二個步驟。
    第二天,韋宗方靜靜的在房中耽了一天,他是在養傷,其實他的傷早就好了!有柬
小蕙陪伴著他,倒也並不感到寂寞。
    他從束小蕙口中,知道這裡只有束小蕙和金臂神將兩人,其餘的南海門家將都已回
去,心頭更覺寬慰了許多。
    夜色又降!漸漸快近二鼓,燈火已熄,一片安靜。
    驀地一條黑影,悄悄出現在韋宗方窗前,此人十分審慎的傾聽著院後,(金臂神將
住處)和右廂(束小蕙住處)的動靜,然後,突然一揚右臂,打出三點藍汪汪的寒星,
直向屋中射去,暗器脫手,身形跟著其快無比一閃而沒!
    「奪」,「奪」三聲輕響,透窗而入,全打到床上,這聲音雖然不算太響,但在萬
籟俱寂的深夜,卻是不算輕了!
    接著只聽韋宗方大喝一聲,一掌震開窗戶,人隨掌發,一下躍出窗外,腳尖一點,
一個鷂子翻身,人已躍上屋面。
    就在這一瞬工夫,左廂飛出一條嬌小的人影,一掠上屋,低聲問道:「你可曾見到
敵蹤了麼?」
    韋宗方急促的道:「你來得正好,我上來之時,發現有兩條人影,分頭逃逸……」
    柬小蕙道:「他們朝那裡去的?」
    韋宗方伸手一指,低聲道:「你朝南追,我朝東去。」
    束小蕙一點頭,立即縱身掠起,朝廟外追了出去。韋宗方同樣一撲,接連兩個起落,
飛射出五六丈外,隱入暗陬!
    此時西院屋上,又飛衝出一條黑影,韋宗方已在七八丈外,一個旋身,提吸真氣,
朦朧星月之下,宛如一道淡煙,迅疾朝北飛掠而去。
    躍登屋面的正是金臂神將歐老頭,他目光何等銳利,瞧到一點嬌小後影,朝寺外掠
去。
    只當束小蕙追著韋宗方奔了同一方向,此刻眼看正北方冒出一條黑影,向山後逃去,
口中不覺沉嘿一聲,雙臂一劃,凌空撲起,追了下去,口中低喝道:「朋友還不給我站
住?」
    他內功精湛,此刻夜色已深,怕驚動了寺內和尚,人在撲起之時,這聲低喝,是以
內功傳出,聲音橫越半空,只有前面的人可以聽到,但前面的黑影卻恍如不聞,只是像
箭矢一般,朝北面山上急射而去。
    金臂神將歐老頭在南海門中,已是數一數二的高手,眼看對方一味急奔,他人老火
大,不覺嘿然怒笑道:「好小子,你能從我歐大佬眼底裡逃得出去,我還能叫做獨守南
天門的神將?」
    劃空追撲,簡直像天上流星一般,奇快無比!前面那條黑影,似是深知金臂神將的
底細,如論輕功決難比得過歐老頭,一上山腰立即朝一片樹林中投入!
    黑影堪堪隱人樹林,一陣急勁風聲,已掠頂而至,歐老頭就像一頭老鷹直撲而下。
他不管什麼江湖禁忌「遇林莫入」,身挾風聲,目光如炬,朝林中衝入,就是這一步之
差,前面的黑影,已經走得沒了影子!
    不,左首七八丈外,忽響起輕微的落葉之聲!
    金臂神將歐桓大喝一聲:「丟你老媽,小子,你往那裡去?」
    雙手一分,比碗口還粗的樹身,一陣「喀」「喀」連響,齊腰折斷,歐老頭身發如
電,已經身到人到,他堪堪撲到,又是一聲輕微的枝葉拂動之聲,從前面傳來。
    歐老頭人老火大,怒嘿一聲,右臂揚起,就是隔空一掌,朝三丈外劈了過去!
    此老怒火之中,這一掌的威力確實非同小可,但聽「呼」的一聲,一團勁疾掌風,
勢若雷奔!劈得數丈外樹枝斷折,發出「嘩啦啦」巨響,他隨掌撲到,端的迅疾無儔,
可是這一陣枝葉斷折,落葉蕭蕭之聲,無聲中反而幫了對方的忙,而人就趁機飛了出去。
    兩人在這片林中,好像在捉迷藏,一個遮遮掩掩的躲避,一個在後追逐,逐漸接近
山頂!
    不,歐老頭耳目並用,忽然發覺林中似有兩人,因為他依稀聽到有人叱喝!突然數
丈外響起「砰」的一聲,接著有人悶哼出聲!
    歐老頭耳朵何等靈敏,聽出這聲悶哼,發自山頂,立即一吸真氣,身形騰空躍起,
穿出樹林。腳尖沾著樹枝,凌虛站立,抬目望去,果見山頂上,正有一條黑影一閃而沒,
隱入石後。
    歐老頭這一發現,不覺暗暗嘿了一聲,腳尖微一用力,身形彈起三丈來高,雙臂凌
空一劃,頭先身後,獨向石後撲去,口中喝道:「小子……」
    巨靈般手掌,挾著強猛風聲,轟雷般直劈而下!
    石後那人機靈已極,沒待金臂神將掌風劈下,身子及時翻滾,就地滾出兩丈開外,
只聽「蓬」然巨震,石屑橫飛,硬生生把一方山石,震得粉碎。
    那人滾出兩丈,避開歐老頭轟雷一擊,身子突然一躍而起,沒待歐老頭站穩,大喝
一聲:「賊徒接掌!」
    陡然欺近,閃電一掌,朝歐老頭攔腰橫擊而來!
    歐老頭火氣迸頂,武功也確實厲害,撲擊而下的身形,眼看一掌落空,又被人家從
掌下逃了出去!
    不!對方居然欺身反擊過來,他這氣可就大了,身子還未站穩左掌翻起,吐氣開聲,
迎著擊來的掌風,拍擊出去。身形一沉,雙腳方始落地,口中沉喝道:「小子,來得
好……」
    那人欺身而來,全力發掌,快到歐老頭身前三尺,突然失聲叫道:「歐老人家,是
你!」
    糟糕,這發話的竟然是韋宗方的聲音!
    這下聽的老頭心頭猛凜,要知金臂神將歐桓的武功,已達爐火純青,收發隨心之境,
但因雙方距離過近,一時也感到收勢不及,但這一掌如不及時收轉,韋宗方萬難承受得
住,這原來是電光石火的一瞬,心念動作,間不容髮!歐老頭猛地一吸真氣,扭腰轉身,
硬把擊出的左掌盡力帶轉,他因收勢不及,只好改迎擊為橫掃,朝左後方斜劃而出!
    這一掌的聲勢,委實非同小可,但聽掌風呼嘯,掃在一丈外的山石上,沙的一聲,
宛如鐵帚橫掃而過,激起一道砂石麝土!
    歐老頭功力深湛,尚且難以收回已發的掌力,韋宗方的功力,自然比他要差得遠,
那能收剎得住?「砰」的一掌,擊在歐老頭竭力扭轉的右肩之上。
    歐老頭左掌硬行帶轉,一掌落空,身子已經穩不住,往左斜傾,此刻再經韋宗方一
掌擊中右肩,雖然他已經及時運氣,擋受一擊,但腳下卻是踉踉蹌蹌的被震得向左連沖
了幾步。
    韋宗方右手擊的一掌,力道已經不輕,但他腳下還是收剎不住,一個身子跟著又撞
了上去,左手又是一掌,連推帶拍,緊接著「砰」的擊在歐老頭後肩,
    這就不對,右手一掌,還可以說是收勢不及,左手這一掌,可不該再擊出來了!
    歐老頭武功再強,在他一掌落空,身形斜傾,又硬受了韋宗方一掌,腳下正在蹌蹌
衝出之時,心頭全無戒備,那裡還經得起韋宗方有意的撞了上去,和左手勢道極強的一
記重擊?
    只聽「砰」的一聲,威震天南的金臂神將一個身軀,被震得應掌飛起,一連翻了幾
個觔斗,直向山頂左側懸崖跌了下去。
    韋宗方似乎也不是有心的,他失手把歐老頭擊下了懸崖,口中失聲驚叫:「歐老人
家……歐老人家……」
    空山迴響,遠遠的也在喊著:「歐老人家,歐老人家……」
    但歐者頭已經從懸崖直跌了下去,他心頭還是十分清楚,暗暗叫了聲:「好小子,
這分明是『掌中針』……」
    鐵判單世驊眼看韋宗方全身僵冷,心頭又驚又急,自己雖然懂得一點跌打損傷的治
療方法,但此時面對韋宗方突發的重病,一時正在束手無策之際,瞥見遠處有兩條人影,
疾奔而來!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50
發表於 2010-6-21 11:55:23 |只看該作者
第48章 真像大白
    單世驊久闖江湖,見多識廣,一眼瞧出來人身手不弱,在敵友未判之前,豈敢留下
痕跡?」立時抱起韋宗方身子,一提真氣,躍上一棵大樹,藉著枝葉隱住身形。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他堪堪藏好身子,那兩條人影也已奔近林下!
    只聽前面一個道:「他們明明從這個方向來的,怎會不見蹤影?」
    此人這一開口,單世驊暮然一驚,這明明就是九毒教主門下玄字三號的口音,心念
方動,只聽稍後一個說道:「天色已黑,他們自然趕宿頭去了,那會呆在這裡?」
    這是黃字四號的聲音,果然是他們!
    單世驊心中一動,暗想:「聽他們的口氣,極似跟蹤自己兩人來的了!」
    只聽玄字三號又道:「教主算定那姓韋的小子,身中寒毒,武功再高,三日之後申
牌時光,必然發作,教主說出來的話,幾時不應驗過?」
    單世驊聽說韋宗方是中了九毒教主的寒毒,心頭不禁大怒;但因此刻韋宗方全身僵
冷,昏迷不醒,一時只好強自忍耐。
    只聽黃字四號道:「你說的雖是不錯,但這韋的小子,可非比尋常,試想教主的安
息香,何等厲害,若不預先口含解藥,武功再高,只要聞上一點都會昏睡過去,那天他
闖進清心軒,居然行若無事。還逼著教主取出解藥,把姓單的救醒,依小弟看來,只怕
區區寒毒,也奈何不了他。」
    玄字三號道:「安息香縱然厲害,怎能和寒玉尺相比?教主不是說過,就算大羅天
仙,只要被寒王尺擊中,也管教他凍得從雲端裡直跌下來,姓韋的小子究竟不是神仙。」
    黃字四號道:「但教主可沒有直接擊中姓韋的小子,哦,聽說教主的寒玉尺,還被
這小子鑿穿了幾個孔呢?」
    玄字三號冷笑一聲道:「你是聽荒字八號說的?這小丫頭什麼話都告訴你,總有一
天會犯了教主的忌諱!」
    黃字四號吃驚的道:「不……不是她說的。」
    玄字三號道:「不是她還有誰?你總該知道地字二號是如何死的了?」
    黃字四號聽得頭皮發炸,驚慌失措,央告道:「三師兄,求求你念在同門之誼,這
話千萬不可在教主面前說起。」
    玄字三號冷哼道:「只要你們以後別再聽天字一號的,我自然不會多說。」
    黃字四號連聲應道:「是,是,小弟以後一切聽憑三師兄吩咐。」
    玄字三號道:「其實我和天子一號,也並無什麼私怨可言,只是他太嬌橫了,平日
除了教主,誰也不在他眼裡,嘿!洪字七號這丫頭,聽了他花言巧言,居然信以為真,
一心只想去做雲南藍家的媳婦了,其實這小子那會有什麼真心?據說他早已和南海門的
表妹訂了親了。」
    黃字四號道:「這話從未聽荒字八號說過。」
    玄字三號道:「你回去不會把這話告訴你的心上人,再要她露些給洪字七號聽聽,
只是不要說是我說的。」
    黃字四號連聲應道:「小弟知道,小弟就說在江湖上聽到的傳言就是了。」
    玄字三號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你別忘了。」
    黃字四號道:「這些小事,小弟一定辦到。」
    玄字三號道:「咱們快走吧,別誤了正事。」
    兩條人影,話聲一落,立即如飛而去,單世驊暗暗吁了口氣,暗想:「自己原想抱
著韋少俠到鎮上去找個大夫瞧瞧,但如今這玄字三號和黃字四號跟蹤而來,在這一帶找
不到自己兩人,想必也趕到鎮頭去了,萬一途中相遇,自己雙拳難敵四手……」
    想到這裡,立時解下腰間束帶,把韋宗方的身子,放到枝葉濃密的樹椏杈上,然後
用帶縛好,才躍下大樹;一路朝鎮上趕去,這時不到初更,他趕到一處市鎮,向人訊問,
才知鎮上住著一位名醫張濟萬,醫道極精,當下問明住處,敲門而入。
    那張濟萬已是六十開外的老人,瞧到單世驊一臉焦急的模樣,剛問了句:「尊客可
是看病來的?」
    單世驊道:「先生就是張濟萬麼?」
    張濟萬點點頭道:「正是老朽。」
    單世驊急忙抱拳道:「在下有個朋友,生了急病,特來請先生前去診治。」
    單世驊道:「就在前村,勞駕先生一行。」
    張濟萬問道:「尊客可曾備了轎來?」
    單世驊聽的一怔,連忙道:「就在外面了。」
    張濟萬點頭道:「好,那麼咱們就走。」
    單世驊走在前面,很快退出門中,等張濟萬一腳跨出門檻,單世驊一指點了他啞穴
低聲道:「委屈先生了!」
    一把挾起了張濟萬,立即展開腳程,飛奔而去,不消片刻,便已趕回原處,放下老
人一手拍開他穴道。
    張濟萬一陣喘息,眼看自已被人挾到效外來了,吃驚道:「好漢要把老朽如何了?」
    單世驊道:「先生放心,在下有一位朋友,要請先生救治。」
    說完,縱身一躍,飛上樹去。
    張濟萬見他飛身上樹,一躍兩丈來高,心頭暗暗吃驚,暗想:「今晚自己碰上了江
洋大盜!」
    但聽單世驊的口氣,只是替他朋友看病,似乎無惡意,稍定了定神,只見黑暗之中,
樹後倒臥著一個人影。
    只當就是要自己來看的病人,沒待單世驊開口,就走到樹底後蹲下身去,替那人把
了把脈。搖搖頭、抬頭道:「貴友身中劇毒,業已發作,非老朽之力,所能解救……」
    單世驊迅速解開束帶,抱著韋宗方縱落地面,說道:「先生看都沒看,怎知沒有救
了?」
    張濟萬道:「老朽已經切過脈了。」
    單驊道:「人在我手上,先生幾時切過脈了?」
    張濟萬奇道:「那麼不是他麼?」
    單世驊聞言瞧去,只見樹後果然躺著一個人,心中不由大奇,暗想不知此人是誰?
一面把韋宗方輕輕放到地上,說道:「先生快替他瞧瞧。」
    張濟萬盤膝坐下,取過韋宗方手腕,吃驚道:「好冷的手!」
    單世驊道:「敝友中了寒毒,先生仔細看看,可否有藥治?」
    張濟萬三個指頭,按上韋宗方脈腕,奇道:「奇怪!脈倒還在跳……」
    單世驊看他閉起眼睛,在替韋宗方切脈,一時不敢驚動,悄悄走到樹後,凝目瞧去!
只見躺在地上的是個白髮白鬚的老人,此刻雙目緊闔,業已昏死過去,想起方才張濟萬
說他身中劇毒,已經無救,凝足目力仔細察看,只覺得這白鬚老人,全身找不出什麼傷
痕,果然像是中毒模樣,不由伸手把他翻了過來,這一翻動,瞥見老人右肩,月光斜照,
依稀看到一點閃爍藍光,心頭一動,急忙低頭瞧去,老人肩後果然露出三支極細的針尾,
那是淬過劇毒的飛針!
    當下隨手撕下一片衣袖,裹著針尾,起了下來,這三支飛針,每支只有一寸許長,
通體發藍,心中暗暗忖道:「好歹毒的暗器,只是江湖上用淬毒飛針的人不多……」
    正待站起,瞥見白髮者人右手握拳,好像緊緊捏著一件東西,一時好奇,忍不住伸
手過去,輕輕扳了開來,只見老人掌心握著的竟是一個白磁小瓶,打開瓶塞,裡面只有
一顆綠豆大的藥丸。
    單世驊見多識廣,一看就知白髮老人這粒藥丸,準是解藥無疑,敢情他取出藥瓶,
來不及吞服,就毒性發作了。想到這裡,不管他有沒有救,隨手拔開老人牙關,把那粒
藥丸,納入口中,在他原是無心之舉,卻沒想到挽救了一位武林怪傑。
    就在此時,只聽張濟萬長長吁了口氣。
    單世驊急忙問道:「先生,我這位朋友還有救嗎?」
    張濟萬搖搖頭道:「難……難……。」
    單世驊道:「那是沒有救了?」
    張濟萬搔搔頭皮,道:「老朽行醫濟世,不是說貴友沒有救了,只是已非老朽之能,
可以解救。」
    單世驊道:「先生素負盛名,還望免為其難,但得治好我這位朋友的寒毒,自當重
重酬謝先生。」
    張濟萬道:「重謝倒是不敢,老朽可以醫治的自當盡我心力,只是貴友這種寒毒症,
老朽行醫幾十年,從未見過……」話未說完,樹後那個老人陡然坐了起來,張目問道:
「老朽一條命,就是這位先生救治的麼?」
    張濟萬方才按過這老人的脈,明明已是快死的人了,此刻突然坐將起來,開口說話,
怎不把他駭得失措,連連後退,腳下一絆,一個身子往後便倒。
    單世驊慌忙伸手把他扶住,道:「先生怎麼了?」
    張濟萬大著舌頭道:「他……他明明毒發無救了,怎……怎會坐將起來……來的?」
    單世驊心知自己方才餵他那粒藥丸,準是解毒靈藥,還沒說話。
    那老人已經站了起來,拍拍衣服,笑道:「不錯,老朽確是毒發將死之人,不知是
那一位餵了老朽解毒藥丸?
    單世驊抱拳道:「在下瞧到者丈手上握著藥瓶,想是來不及服食解藥,就毒性發作,
在下替老丈把藥丸餵了下去,如今老丈劇毒已解,還宜稍事調息……」
    那老人雙目精光如電,呵呵大笑道:「老朽誤中毒針,以致昏迷不醒,如今劇毒已
解,自然就痊好了。」說著一面朝單世驊拱拱手道:「多蒙老弟相救,還沒請教如何稱
呼?」
    單世驊還禮道:「在下單世驊。」
    他因韋宗方病勢沉重,那有心情和老人多說,立刻回過身去,朝張濟萬道:「先生
想想辦法?可有療治之策?」
    張濟萬道:「老朽不會武功,依脈理而言,貴友之病,和風邪中寒不同,老朽實在
說不出來,病情不明,就難以下藥。」
    那老人站在一旁,插口道:「單老弟,令友是什麼病,讓老朽瞧瞧!」
    單世驊久走江湖,見多識廣,早已看出這老人決非常人,這就說道:「敝友是中了
寒毒!」
    那老人道:「寒毒?如何會中寒毒的?」
    張濟萬插口道:「據老朽從脈象上看來,少說也有三四日了。」
    單世驊點點頭道:「已經三日了,只是今天才發。」
    張濟萬自詡精通脈理,得意的點了點頭。
    那老人道:「老朽是問他如何中的寒毒?」
    單世驊道:「不瞞老丈說,敝友中了寒玉尺的寒毒。」
    那老人奇道:「寒王尺?你們遇上勾漏毒君?奇怪,勾漏毒君已經有十幾年沒聽到
他的消息了。」說到這裡不覺哈哈笑道:「你們差幸遇了老朽……」
    單世驊聽他口氣,似是他懂得治療之法,忙道:「老丈如能賜救,在下感激不盡。」
    那老人道:「老朽一條命也是老弟救的,那也不用說什麼感激不感激了,只是令友
被寒玉尺所傷,已經過了三日,只怕寒毒業已入骨,那就麻煩了……晤,先讓老朽瞧瞧
再說。」一面俯下身去,朝韋宗方臉上仔細端詳了幾眼,道:「令友可是易過容麼?」
    單世驊心頭一驚,但此時救人心切,連忙點頭道:「敝友確實易了容?」那老人道:
「他身邊可有洗容藥物?」
    單世驊伸手從韋宗方懷中,取出一個小小木盒,遞了過去,那老人打開木盒,拈了
一顆密色藥丸,在手掌中輕輕滾動,然後朝韋宗方臉上抹去。
    張濟萬聽說這老人會治寒毒,自然觸動好奇,靜靜的站在一旁,用心細瞧,此刻看
他雙手抹動,月光之下,轉眼間,一個紫膛臉的中年漢子,忽然變成了一張清俊臉孔,
心頭不禁大感驚奇。
    那老人拭去韋宗方臉上易容之藥,突然身形一轉,探手扣住了單世驊的脈腕,雙目
精光電射,哈哈大笑道:「老朽差點受了朋友的騙,嘿嘿,你對韋相公如何了?老老實
實說出來吧!」
    單世驊被他一把扣住脈門,但覺手腕上了一道鐵箍,絲毫動彈不得,心頭一驚,忙
道:「老丈快請放手,這是誤會。」
    那老人嘿然笑道:「放開手,老朽也不怕你逃上天去,誤會,這有什麼誤會?」
    說話之時,果然鬆開五指,放了單世驊手腕。
    單世驊搓搓手道:「在下單世驊……」
    那老人道:「老朽早已知道你叫單世驊了,老朽問你究竟把韋相公怎麼了?」
    單世驊道:「在下方才說的,確是實情,在下和韋大俠同行,原是找人來的,不想
韋大俠在黃昏時分,突然寒毒發作,昏迷不醒,在下趕到前村,去請這位張老先生,前
來治病。」
    那老人道:「你和他同行已有幾天了?」
    單世驊道:「在下和韋大俠由鐵筆幫動身,今天已經三天了。」
    那老人自言自語的道:「這就奇了!……」
    他目光突然落到韋宗方左手無名指上,見他赫然套著一個鐵環,不覺伸手把韋宗方
左手取了起來,翻過一瞧!只見那鐵環戎指在靠近掌心這一面,果然鑲著一顆黃豆大的
黑珠,正是江湖矚目的引劍珠!再看韋宗方身邊,還懸著一口長劍,他放下韋宗方左手,
就伸手把長劍拔了下來,那老人抽出七修劍,只看了一眼,頓時臉色大變,猛一跺,怒
喝道:「好小子!」
    單世驊迅速從身邊取出判官筆,喝道:「老丈要待怎樣?」
    那老人沒待單世驊說完,業已返劍人鞘,急急說道:「單老兄弟,快抱起他跟我去,
韋相公的寒毒,只有溫玉能解。」
    單世驊瞧他舉動奇突,遲疑的道:「老丈……」
    那老人急道:「快跟我走,老朽萬年溫玉就在咱們姑娘身上。」
    獨守南天門金臂神將,單世驊自然聽人說過,不覺大喜過望,一面說道:「老丈原
來是歐老前輩,只是在下還要先送這位老先生回去。」
    歐老頭從韋宗方身上發現了引劍珠、和七修劍,證明確是真正的韋宗方,那麼昨晚
自己從林中救回去的,只是個冒充的韋宗方了,他前後一想,心頭頓時大急,頓足道:
「事迫眉捷,這點路他自己不會回去?你快跟我來。」
    張濟萬忙道:「單大俠救人要緊,老朽自己會回去的,不勞相送了。」
    束小蕙醒來時,但覺身子不住的顛簸,耳中聽到一陣又一陣的車輪轉動的轆轆之聲!
    她彷彿做了一個惡夢,還記得昨晚……自己迫出寺外,根本沒有賊人的影子,但在
回身之際,卻看到一條黑影,一路朝寺後山上飛掠而去,韋宗方要自己朝南追,他自己
是朝東去,那麼這黑影說不定準是賊人,於是自己就朝山上追去,趕到山頂,韋宗方竟
然先在那裡了,高聲叫著:「老人家。」
    自己覺得奇怪,問他:「歐伯伯人呢?」
    他神色似乎顯得不對,反問自己:「你看到歐伯伯了麼?」
    自己方覺他間的奇怪,他突然一指點了過來,自己穴道受制,心頭卻是清楚,他匆
匆忙忙的抱起自己,連夜趕路……
    如今果真已在車上了,他要把自己帶到那裡呢?她突然想起韋宗方明明告訴自己朝
東追去的,那麼不可能會在山頂現身。
    她又想到前晚韋宗方被人暗中下毒,昨晚又有人在窗外暗算於他,如果山頂上出現
的真是韋宗方,他何用匆匆忙忙的帶著自己連夜趕路?」
    她心頭驀地起了一陣顫慄,他莫非不是韋宗方?顯然,他是怕被韋宗方和歐伯伯趕
來,才劫持了自己連夜逃走。想到這裡,不覺轉眼望去,只見韋宗方赫然坐在自己身邊。
    他那張英俊的臉上,浮起親切笑容,溫柔地撫摸著柬小蕙的臉頰、低低說道:「姑
娘醒來了麼?」
    束小蕙一雙目光,只是盯在他臉上,她竭力想找出他的破綻來,但她卻是找不出來。
不過,她堅信他不是韋宗方,雖然他臉孔長得和韋宗方如此相像;但可從他眼神不正,
舉動輕佻,找到了結論。她只覺得他的手指像是毒蛇一般,要想把他推開,那知雙手軟
綿綿的連抬都抬不起來。
    束小蕙又驚又怒,要想大聲叱喝:「你莫要碰我……」那知嘴唇張了張,卻是一個
字也說不出來,自己竟還被點了啞穴!
    她只有從眼中閃出憤怒之色來表示她的憎惡,心中罵著:「惡賊,你究竟是誰?你
為何要劫持我?」你究竟要把我怎樣?」
    韋宗方還是那麼溫柔,他輕輕替她掠著散亂的鬢髮,柔聲道:「你還要再歇一回,
咱們還有兩天路程呢!」
    說著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
    束小蕙心頭發抖,她想嘶聲大叫:「惡賊莫要碰我,惡賊,我不要去。」
    一點沒有聲音,她急,她羞,她更怒憤欲狂,她不敢想落在這惡魔手裡,以後會有
什麼遭遇?她竭力的想堅強起來,不讓眼淚流起來,但終於急的流下淚來了。
    韋宗方又憐又愛,捧著她嬌軀,道:「好妹子,你是生我的氣,我幾時得罪了你?
好妹子,快別傷心,我一輩子都不會虧待你的。」
    還說一輩子,束小蕙簡直連一分時光都忍受不住!
    韋宗方在說話之際,竟然低下頭來,用他熾熱的嘴唇,吸著她臉頰上一顆顆淚珠,
好像黑熊在舔著她臉頰,她可以聽到咻咻犬息,她顫抖,竭力的扭動著身子,漫漫長途,
她只好閉上眼睛,不再看他,也不再看到一切。
    車輪不停的朝東北方向滾動,午牌時光趕到寧都,車子在一家飯館前面停了下來。
    束小蕙依然閉著眼睛,假裝困睡,她聽到韋宗方下車去了,吩咐趕車的好好守護:
一回工夫,飯店裡的夥計替趕車的送來了飯菜,那趕車的就在車上吃飯。
    又過了一回,韋宗方回來了,他敢情買了一大包饅頭,滷菜之類的東西,一面輕輕
撫著自己肩頭,柔聲道:「好妹子,你大概早已餓了吧,快睜開眼來,將就著吃一些
吧!」
    「惡賊,誰是你的妹子?」
    束小蕙心中暗自盤算;吃東西的時候,你總要替我解開手肘上的穴道,只要你一拍
開穴道,我就用「突穴斬脈鎖龍手」,先制你穴道再說。
    她心中忖著,但卻沒有睜開眼來望他一下。
    韋宗方溫柔的道:「好妹子,你快醒醒,瞧,我替你買來了滷菜、包子,還有饅頭,
來,快睜眼來,我餵你吃吧!」
    惡賊,好狡獪的惡賊!」
    束小蕙心都快氣炸了,暗想:「他喂自己,那是不肯解我穴道了,哼,誰要你喂?
我寧願餓死,也不要你餵我。」
    她緊閉著眼睛,死也不睜。
    韋宗方道:「好妹子,你還在生我的氣,好,現在不想吃,就等一回再吃吧!」
    車前,趕車的回過頭,低低問道:「老大,咱們可以上路了吧?」
    韋宗方接道:「也好,咱們趕到廣昌下店,路程不遠,這條路顛簸不平,走得漫一
點,車子就穩得多。」
    趕車的道:「咱們今晚可以趕到南豐。」
    韋宗方道:「不、到廣昌就好,大家也好早些落店休息。」
    趕車的輕笑著應了聲「好」,「早些落店休息」,這幾個字聽到束小蕙耳中恍如焦
雷,他為什麼要早些落店休息?顯然這惡賊沒安好心!
    她又氣又急,如今她只盼望歐伯伯和韋宗方早些趕來,照說,他們昨夜找不到自己,
就該一路迫下來了,以兩人的腳程,怎會趕不上馬車?莫非他們追到前面去了?真是糊
塗,路上發現馬車,總該瞧上一瞧才對!她不知前晚救回去的韋宗方,就是劫持她的人,
還在一心盼望韋宗方來救他。
    車輪又在滾動了,但行沒多久,只聽前面趕車的壓低聲音,叫道:「老大,好像有
人追上咱們了!」
    韋宗方急急問道:「老五,是什麼人?」
    原來趕車的是他同黨,一個叫老大,一個叫老五。
    那趕車的道:「是個老頭。」
    束小蕙心頭一喜,暗道:「是歐伯伯趕來了!」
    「老頭?」韋宗方聲音有點嘶啞,吃驚的道:「他……他是怎樣一個人?腰背駝不
駝?」
    趕車的道:「不駝,不過個子不矮!」
    韋宗方道:「穿的是什麼衣服?」
    趕車的道:「穿著一件灰布長袍。
    束小蕙感到失望,心想:「那不是歐伯伯了。」
    韋宗方吁了口氣,也在暗想:「自己真是庸人自擾,老匹夫中了自己三支掌中針,
那會有命?」
    只聽趕車的續道:「這老頭子方才就在飯館前面徘徊,小弟早就懷疑他路數不對,
咱們一動身,他就一路遠遠迫了下來。」
    韋宗方陰哼道:「只有一個人?」
    趕車的道:「只怕他還有同黨,啊!老大,要不要在路上給他留些香料聞聞?」
    韋宗方道:「也許是行路的。」
    趕車的道:「行路的人,幹麼一直要追著我們,不即不離的。」
    韋宗方道:「你趕快些看看他還跟不跟?」
    趕車的答應一聲,長鞭在空中發出「劈拍」聲響,抖抖經繩,馬匹帶著篷車,突然
加速往前衝去,轆聲輪聲,頓時大響,身子不停的左右搖擺,顛簸得更厲害了,顯然馳
行得極快!
    束小蕙心中暗想:「就算跟蹤的不是歐伯伯,但有人跟蹤,總是好的。」
    馬車在崎嶇的山路上加速飛馳,盞茶工夫,就馳奔出幾十里路,前面已是胡嶺嘴,
南邊山勢不高,但路可著實隘狹!
    突然一聲「希幸幸」的馬嘶,疾馳中的馬匹,陡地剎住,車身起了一陣急驟的搖擺。
車輪擦過沙石上,吶起尖銳拖曳之聲,驟然停住!
    韋宗方大聲問道:「老五,你怎麼了?」
    趕車的道:「前面有一方大石,阻擋了去路。」話聲方落,忽然低「啊」道:「這
老頭好快的腳程,坐在大石上面了!」
    束小蕙聽的心頭暗喜:「事情果然來了!」
    韋宗方掀開車簾跳了下去,果見山路上矗立著一方比人還高的巨石,正好擋住了去
路。這方巨石,少說也有幾千斤重,一個人決難搬得動它!
    石上踞坐了一個灰衣老人,面情森冷,不言不動。
    韋宗方劍眉一挑,正待開口!
    趕車的回過頭去,突然「咦」道:「老大,追著我們的也趕來了。」
    韋宗方奇道:「難道不是他?」
    趕車的道:「是後面一個。」
    韋宗方急忙轉過身去,只見後面果然又有一個灰衣老頭,急急趕來。
    這人和大石上的灰衣老人,身材有幾分相似,他奔到車後兩丈來遠,便自停了下來。
    韋宗方臉上閃起一絲冷峻的笑容,伸手朝前一指,回頭道:「老五,問問他阻擋咱
們去路,意欲何為?」
    趕車的答應了聲「是」,挺挺腰,大聲說道:「老朋友,你阻擋咱們去路,想幹什
麼?」
    踞在大石上的灰衣考人重重哼了一聲,冰冷的道:「誰擋了你們的去路?」
    趕車的道:「這方大石,不是你搬到路上的?」
    石上灰衣老人一無表情道:「你搬得動?」
    這話不錯,你年輕人還搬不動,一個老頭如何搬得動?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10 04:55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