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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夜不語] 詭秘檔案301 奪命校舍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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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2 12:58:5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奪命校舍
    校規第五十四條:集體宿舍中禁止吸煙,違者斷頭。
    校規第五十三條:浪費食物者,死!
    校規第四條,沒有人能逃出學校……
    為了矯正孩子的不良品行,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父母們,將子女送進「華苑不良行為教育中心」。
    從裡面出來的青少年,個個變得品學兼優,但是,沒多久卻傳來他們殘殺自己的親人,然後自殺的社會新聞……
    為了調查真相,夜不語變成不良少年,進入了華苑不良行為教育中心。
    進入的第一天,訓導主任的一句話,就讓他發現不對勁──只要有張貼校規的地方,就一定不能冒犯,否則,很難說你們能不能等到自己的父母來接你們。
    果真,觸犯校規的人一一受到懲罰……
    但是,死掉的人、流下的血,卻完全找不到任何痕跡,更奇怪的是,明明死在眼前的人,卻又「活生生」的離開教育中心……
    找不到任何頭緒的夜不語,決定逃離,然而……神秘的力量,卻不肯放他離開……


夜不語301 奪命校舍 人物介紹
  李康:社員一。
  胥陸:社員二。
  宋茅:社員之三。
  依依:一個笑容很恬靜的女孩。學校其中一個社團的社長。
  張國風:腦袋秀逗的火星男,喜歡當別人的小弟。
  夜不語:就是我。主角。是個IQ很高,但很多時候都理智的讓人感到乏味的人。從小到大,我的身旁發生過許許多多詭異莫名的事情。有感於此,我開始用筆將它們一個接著一個記載了下來,寫成了小說。不錯,就是你們正捧著的這本。


引子
  本報訊:昨日,一品學兼優的十七歲少年將自己的雙親用菜刀殺死後,冷靜的洗了澡換了衣服,吊死在臥室中。
  本報訊:兩日前,一品學兼優的十六歲少年A君,在自家電飯鍋中下了毒藥,將雙親毒死。
  鄰居因串門而發現兩個人躺在客廳裡,立刻撥打了急救電話並報了警。經過醫院急救後,因為中毒太深而搶救無效死亡。直到臨死的時候,兩人還是不相信是自己的兒子投的毒。
  根據周圍鄰居講,此少年在以前品行不良,可自從送進華苑不良行為教育中心後,變得正常起來,這一年半跟家人生活融洽,跟鄰里以及同學的關係都很好。學習成績更爬上了第一名的位置。
  至於這位少年為什麼會投毒殺死自己的父母,還有待警方進一步調查。
  值得一提的是,在父母被送進醫院後,少年A君顯得極為冷漠,似乎並不認識自己的父母。隨後他掙脫警察,撞破玻璃,從醫院的六樓跳下身亡。
  本報訊:一品學兼優的女孩趁著父母熟睡時給父母注射空氣針,致使父母雙雙死亡。
  本報訊……
  
  躲起來,我已經躲起來了,他找不到我了。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滿臉驚恐,他躲在櫃子裡像是在逃避什麼。
  一個腳步聲空盪蕩的從外邊傳了進來,是皮鞋踐踏地面的聲響。那聲音一步一步的向他靠近,每一步的頻率都一模一樣,猶如鐘擺一般準確。
  近了,越來越近了。
  他找不到我!他找不到我。
  少年吞下一口口水,雙手死命的牢牢抓住櫃子門的內側。
  腳步聲停了下來,真的像是在找什麼東西似的。皮鞋的主人在外邊四處搜索著,然後又漸漸遠去。
  少年長長的松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少年的全身都已經被冷汗浸的濕透,整個身體都在顫抖。他的視線凌亂,嘴脣微微發抖,不知道究竟在怕什麼。
  走了!總算走了!
  他的背靠在櫃子後壁上,急促跳動的心臟隨著腳步聲的離開而平緩下來。
  突然,一股徹骨的冷風從他的身後唐突的吹了過來,風量不大,仿佛是有個人正在他身後呼吸著。
  少年整個人都緊繃起來,他的肌肉緊張的收縮著,緩緩的回頭看過去。
  一個人頭居然從櫃子的後壁上穿了過來,就著從外界射入的微弱燈光,他能清晰的看到,那人頭的臉上竟然沒有任何器官,如同白紙似的。但不知為何,他卻感覺那張沒有五官的臉孔在對他微笑,陰惻惻的微笑。
  “哇!救命!”少年恐懼的大叫一聲,嚇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他一把推開櫃門就跑了出去。
  皮鞋的主人聽到動靜,立刻就找到了目標,再次轉了回來。
  少年拼命跑著,他已經躲避那個恐怖的東西一個多小時了。他感覺自己的胃部在抽搐,肺的位置痛的要命,身體再也支撐不下來了。
  可是他只能繼續逃下去,否則,就會像學校裡傳說中的那樣消失掉。
  為什麼是我,我又沒做錯任何事情,為什麼是我!
  少年有些惱怒的忿忿想著,他推開化學教室的門,躲到了課桌下。
  天氣很冰冷,陰冷的空氣掃過穿著單薄的他,少年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不該是我的,還沒有輪到我!
  少年一邊怕的要命,一邊在心裡想著究竟因為什麼原因,才觸犯到了這個學校的隱密規定。
  我這半年都有按時起床、按時吃飯、按時的完成功課。也沒有像在外邊一般打架抽煙,毒癮也戒掉了。我的成績在這個學校名列前茅。
  只要再等三天,再三天老爸老媽就能過來將我接走了。再苦再可怕的日子都熬了過去,為什麼在只剩下三天的時候,會發生現在的事情?
  他挖空心思的想著,突然,一個低啞的男性聲音傳了過來。
  “你知道老師為什麼要處罰你嗎?”那個男聲問。
  男孩心裡一緊,下意識的就想要回答,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就緊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如果出聲了,它肯定能找到他,絕對不能上當。
  男聲見他沒回答,便繼續說著:“因為你不乖,老師早就教育過你,絕對不能浪費糧食。可你知道今天你幹了什麼嗎?”
  少年頓時想了起來,他今天早晨趁著廚房監管不注意的時候,偷偷丟掉了一個實在吃不下的饅頭。媽的!到底是誰告密的?難道自己真的會因為一個饅頭而死掉嗎?
  “你浪費糧食,做錯了事情,就應該受到懲罰。好學生是絕對不會浪費糧食的,你不是個好學生。所以,老師要懲罰你。”男性聲音從外邊傳進來,腳步聲“啪嗒啪嗒”的發出一連串空洞的聲響,慢慢踱進了化學教室中。
  少年從實驗桌底下的空隙看到了那雙被擦的黑亮的男性皮鞋。
  他猛地瞳孔放大,嚇得險些叫出聲來。化學室的門前空空盪蕩的,見不到一個人影,而那雙黑亮的皮鞋就在門口。皮鞋,竟然沒有人穿著。
  在皮鞋之上,仿佛站立著一個隱形人,不論他怎麼擦拭眼睛,也看不清皮鞋的主人在哪裡。
  那雙皮鞋散髮著陣陣詭異,在空曠無人的化學教室裡慢慢的踱步,一個男聲若遠若近的又傳過來:“你知道錯了嗎?”
  少年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怕得要命。
  “你這個不聽話的孩子。你就永遠留在這個學校吧。”男聲在這句話說出後,戛然而止。
  突然,化學教室裡所有的桌椅都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他蹲在空盪蕩的一個碩大房間裡瑟瑟發抖。
  那雙黑亮的皮鞋就在他身前。
  皮鞋上的空間漸漸變得不透明起來,仿佛在產生某種變化,不久後一個若隱若現的人影便形成了。那個人影越來越清晰,是個男孩的輪廓,和他一樣的高度,一樣的身形。
  少年恐懼的瞪大雙眼看著那個人影,他依然死命的捂著自己的嘴巴,一點聲音也不敢發。不,恐怕不是不敢發,而是不能發。
  他的嘴裡仿佛被灌入了膠水一般,將口腔的上下顎骨全部黏住了。
  那個人影最終成形了。果然是個男生,他穿著那雙黑亮的皮鞋,五官清秀,恰當的雙眼皮,恰當的嘴巴,居然和少年的樣貌一模一樣。
  那個穿著黑皮鞋的自己衝他笑著,張開雪白的牙齒,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少年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流失,力氣也在流逝,意識漸漸的模糊了起來。最後,他只剩下了一張薄薄的皮膚,隨著風慢慢飄到了地上。
  
  三天后,少年的父母來了,他們從學院裡接走了少年。
  那個少年有著森白的牙齒,嘴角總是有一抹好看的微笑。
  他,腳上穿著黑色的皮鞋。

《 本帖最後由 gtotest 於 2010-6-26 15:3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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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2 13:00: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潛入
  教育家應該是個怎樣的人?就是我們將所有社會的未來託付給他的人,也是我們將自己六歲孩子的未來託付給他的人。
  當我們為六歲的孩子著想時,我們的思索就不再侷限於四年或八年這一個小方格裡了。我們會深思:
  這四年或八年直接造成怎樣的十二年和十八年?十六年後,六歲的孩子才剛剛大學畢業——他會變成一個具備怎樣素質的人?他會以什麼樣的教育儲備去面對全世界?
  我認為六歲孩子的未來,是最根本的教育標竿,因為他的未來,就是這個社會的未來。
  一個完整的教育家,他不必是聖人,他只要在孩子面前不闖紅燈就好,他只要做到所有的小學老師都會教孩子的基本道德就已足夠!
  我不是個政治家,我只是教育家,這所學校也不是個培養人才的機構。
  我們,旨在教會你的兒子,你的女兒,如何做人。
  ——華苑不良行為教育中心
  校長周華苑
  一進學校的大門,就看到門前一張兩層樓高的牌子,牌子上密密麻麻用很大的楷體寫著以上的文章。
  我笑了笑。
  這是台灣著名女作家龍應台在她的書《給我們一個政治家》中的一段話,被這位周華苑校長直接修改後抄襲了過來。恐怕一進門就看到如此高深莫測的文字,家長們也會很放心的將自己的子女交給這所學校吧。
  華苑不良行為教育中心座落在一片深山中,與世隔絕,學校門前只有一條很彎曲破舊的小路,這條小路只能容納一輛小汽車以每小時三十公里的速度向前走,一旦有其它車迎面過來想要錯行,那是絕對錯不開的。所以要進來,也是件麻煩的事情。
  而要出去,那就更麻煩了。這裡離最近的小鎮也有六十多公里的距離,沿途都是山路,開車兩個半小時,走路要多久?我沒試過,恐怕也沒人試過。
  要出去只有兩個辦法。一,畢業的時間到了,家長來接了。二,坐校車出遊。
  據校長說,這樣與世隔絕的地方,杜絕了城市的喧囂,風景優美、空氣清新,更容易矯正壞孩子的行為。
  於是大量壞孩子的家長心甘情願的將孩子送了過來,希望接回去的是一個好孩子。很幼稚的想法,幼稚的就像我以上寫的那段文字一般。
  下了車,我被老女人林芷顏帶進這所華苑不良行為教育中心的時候,和我一同進來的,還有四個人。
  這四個人分別被他們的父母帶著,三個男孩一個女孩。基本上都是十七歲左右。他們的打扮前衛時髦的像是火星人,桀驁不馴的眼神,有一個還把頭髮染成了炫目的紫色,讓我差一點以為自己穿越到日本漫畫中去了。
  那滿頭紫發的像是高中生的男孩看了我一眼,張開嘴衝我笑了笑:“兄弟,混哪裡的?以後跟老子混,老子罩你。”
  他這一笑,露出了三個泛著金屬光芒的舌環,又把我給嚇了一跳。這就是代溝啊,雖然我本帥哥才二十歲,可比自己小三歲的高中生已經火星人到瞠目結舌的程度,時代的進步也實在快了點吧!
  “臭小子!”站在他身後的一個男人劈頭就一巴掌打在了他腦袋上:“對人禮貌點!”
  我苦著臉,默默搖了搖頭。老女人林芷顏卻在我背後捂著嘴偷笑,幸災樂禍的笑。
  在停車場等候的老師帶領下,我們一行人走進學校的教學大樓,直接上二樓到了校長室。
  這所教育中心的校長正等著我們,他埋頭看著手中的數據,見我們進來了才抬起頭。
  他就是周華苑,全國知名的教育家,號稱全國不良少年的救星。才三十五歲的年齡便創辦了這所遠近聞名的學校。
  我打量了他一番,據數據上看來,他現在應該有四十歲了,可樣貌極為年輕,依稀比我大不了太多,滿臉慈祥真誠的笑容。
  周華苑向家長們點點頭,然後才看向我們五人。
  “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要被送到這裡來?”他首先問最後邊的那個男孩。
  這男孩滿頭金黃的長髮,卷曲爆炸的比例十分誇張,他看也沒看校長,慢吞吞的才回答:“喜歡抽煙,經常偷家裡的錢進網吧玩遊戲罷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周華苑沒說什麼,又看向下一個學生:“你呢?”
  第二個男孩一頭漆黑的飛機頭,也是慢吞吞的抽出一根煙點燃,吐出幾個煙圈才道:“沒什麼大毛病,吸毒。煙癮很大。喜歡上網。”
  周華苑看向第三個孩子:“那你呢?”
  這就是那滿頭紫發的男生,他吊兒郎當的說:“吸毒嘛,喜歡打架,喜歡泡妞上床。我說老不死的,快點問,等下我還要跑去砍個人。”
  不得不說周華苑的修養很好,這男孩父母的臉色都變綠了,他神色絲毫沒有變化,只是點了點頭,望著五人中唯一的那個女孩,“你又是犯了什麼錯誤?”
  這個女孩的頭髮也很叛逆,耳朵上密密麻麻全是耳環,化著很濃的煙燻妝,實在看不出真面目。
  她一邊用指甲刀修剪著自己的指甲,一邊心不在焉的回答:“吸毒而已。我那個老頭說我不檢點,喜歡帶男人回家過夜。我可從來沒有帶回來過,我只去他們家過夜。
  這都什麼時代了,女人嘛,就應該趁著年輕用自己的青春換點物質享受。我家那老不死的給的零用錢就那麼一點,夠屁啊。我不出去交流哪來的錢買化妝品和CD的包包。”
  看來這絕對是個有毒癮,愛玩援助交際的不良少女。時代果然在進步啊,一件本應該羞於啟齒的事情,居然在這個女孩口中那麼輕鬆便說了出來。對我的衝擊實在是有些大。
  “那你呢?”周華苑看向我。
  我在想心事,沒有聽到。老女人林芷顏急忙在我背上用力的掐了一下。
  “我?我!”我結結巴巴的反應過來,一時間腦袋裡開始飛速轉動,不知道該找什麼理由才好。怎麼決定來的時候,就沒有找個好藉口呢?!
  “他喜歡偷窺,愛偷我的內衣內褲。”林芷顏滿帶沉重的替我回答起來,“我是這孩子的姐姐,每天都為他的惡趣味頭痛。不管洗澡換衣服都在怕他偷窺。”
  我險些被氣的沒有緩過氣來,隱晦的狠狠瞪了這死女人一眼,這才吊兒郎當的說:“不錯,我就是有這麼點小毛病。”
  “何止才這點,”老女人又發話了,“愛偷窺和偷內衣也就罷了,他最近學會手腳不幹淨了,亂偷錢。還約了幾個同班同學去酒店開房間想要3P,被我給逮了個正著。
  我一個女孩子家,父母又死的早,一把鼻涕一把尿的將這孩子拉扯大容易嘛我!實在是管教不過來了。”
  “對,不過我這不是未遂嗎?你學過法律沒有,未遂的就不算罪。幹嘛要把我送進來。”我氣的肺都快要炸掉了。
  “哼,偷窺、偷內衣、偷錢、玩3P也就算了。最近這孩子又被我發現染上了毒癮,還嗜酒、愛打架,前些天才把一個同學的尾椎骨打斷。還好那同學的家長沒有計較,不然早就被關進少管所了。”林芷顏心裡發笑到都快要笑瘋了。
  “最可怕的是,他昨天晚上溜進我的房間想要強姦我,幸好我醒了過來。”
  校長室裡所有人都被這番話深深震撼住了。
  周華苑校長萬年不變千年不改的臉色也終於變了,他看著我,面色嚴峻。
  “我開辦這所教育中心已經有六年多了,還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惡劣的學生。幸好你把他送了過來,不然再過幾年進了社會,肯定會成為危害社會的垃圾蛀蟲!”
  我身旁的四個不良少年一副高山仰止的表情,那眼神完全是在看偶像。
  還好我臉皮夠厚,忍住了沒有發作。心底深處早已經將那死女人的祖宗從類人猿罵到了單細胞動物。
  校長周華苑問清楚了我們的行為,然後將合約發到了每個家長的手上:“這個學校的規定相信各位已經看過了。再重申一次,本學校採取全封閉教育,教育時間為半年。
  在這半年途中,學生不會回家,家長也不允許來探望學生,但是可以透過寫信的方式了解學生的情況。為了更好的改良學生,這裡沒有網絡,也不允許使用手機。半年的教育時間,不允許中途退學。”
  他笑了笑:“如果堅持完這半年,我們的學校一定會還各位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如果各位都同意的話,就在這份合約上簽字。”
  所有的家長看都沒有看合約,就將名字簽了上去。那時候沒有人知道,恐怕將來也不會有人知道,只是簡簡單單的簽了一個名字,就將自己的兒子女兒送入了死地。
  “那好,歡迎這五位新同學加入我們的大家庭中,為成為國家與社會的棟梁而努力。”周華苑拍了拍手,大笑起來。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看來是過關了!
  跟著走一塊兒的那紫發男孩屁顛屁顛的走過來,遞了一根煙給我:“兄弟!哥們!老大!你看剛才我這張臭嘴。聽了您那麼多英雄事跡,我對兄弟您的崇拜猶如滔滔江水絡繹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您簡直就是我的人生榜樣和楷模,許多我都只敢想不敢做的事情,您都幫我樹立了標準和準則。我……”
  聽到這話,我耳朵和心臟都快受不了了!什麼玩意兒啊!一聽就知道是周星馳與古惑仔電影中毒的小屁孩。我擺擺手示意自己不抽煙,皺眉問:“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是說,嘿嘿,我是說,”紫發男孩搓了搓手,“大哥,以後我就跟您混了。當您小弟,只要您一句話,風裡來雨裡去老子不在乎。您要一聲命令,就算要我把頭摘下來當碗,咱也沒一句怨言。大不了脖子上碗口一個疤,二十年後又是條好漢!”
  這傢伙在繞口令吧?神經病!我理也沒理會他,抬腿就走。
  “別啊,大哥,小弟我叫張國風,就比張國榮差一個字,樣子可不比張國榮差。江湖上給小弟一個外號,斧頭。小弟我別的不怎麼樣,就打架厲害。”
  這自稱張國風的紫發火星人追著我毛遂自薦:“當然,像大哥如此唏噓的一位敢作敢當的好男兒是看不上小弟的。不過小弟……”
  “閉嘴!”我實在被煩的受不了了,忍不住大吼一聲。
  張國風被嚇得縮了縮脖子,還不死心的小聲嘀咕道:“大哥,您就收了小弟吧!”
  背後的死女人林芷顏已經快要笑得抽了過去。
  我有些無奈的問:“你真要當我的小弟?”
  “當然了大哥!小弟我好兄弟講信譽,說過的話從來就不收回。最近我和別個學校的老鼠幫搶地盤,今天還準備去砍人的。居然被老頭子給騙到了這個鬼地方來!”張國風很不服氣。
  “那好吧,我就收了你。以後你要不聽我的話,哼哼。”
  我說話的模樣有些咬牙切齒,不是裝的,而是被他的囉嗦給活生生逼出來的。
  “是!大哥,您以後就看小弟我的表現吧!”張國風立刻活寶一般的做了個古惑仔的標準姿勢。
  校長周華苑面帶笑容的看著我們耍寶,然後才領著所有人到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面前。
  “這是你們的訓導主任,他會帶你們到班上和住宿的地方。現在有什麼話就和家裡人說個痛快,以後半年時間就再也看不到了。”
  我們五人沒有誰主動和家長說話,四位火星人甚至連看也沒看自己的家長一眼。我跟老女人隱晦的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後她便走了。
  四位家長本來是想說什麼的,但一開口卻發現不知道該怎麼和自己的孩子交流,苦笑了一番,也走掉了。
  只有女孩的父親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過頭來說了一句:“給我和你媽寫信。”
  女孩依然玩著手裡的指甲刀,頭也沒有抬。
  我的注意力在周圍的環境以及面前的訓導主任身上,見訓導主任將我們帶進一個房間裡後就知道,下馬威要來了!
  果然,一場讓我驚愕的下馬威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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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2 13:00: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下馬威?
  知不知道前一刻還笑容可掬、滿面和藹的人可以將變臉的把戲快到幾秒?我告訴你,一點三秒。
  訓導主任只用了一點三秒就將滿臉的和藹清掃的乾乾淨淨,臉色甚至有些猙獰。
  他皺著眉頭望著我們五人,“從現在起到未來的六個月,你們就要和這個學校生活在一起了。學校有很多校規,這些校規是必須遵守的。否則後果很嚴重,嚴重到你們無法承受。”
  我有些在意訓導主任的第一句話。
  奇怪,為什麼他的措辭會是“你們就要和這個學校生活在一起”?一般而言,應該是說“你們就要和我們,和團體在一起”才對。
  嘿,這句我一時間沒想明白的話,沒想到在幾天后才發現了其中的恐怖之處。
  “校規全部張貼在學校的各處地方,只要看到了就不能違背。好了,給你們一分半鐘的時間,將你們自己收拾一下吧。”訓導主任說完就拉開不遠處的一個櫃子,然後看向了自己的手錶。
  我們五人沒有一個理會他的,特別是那四個火星人,滿臉不在乎,自己在玩自己的東西。而我一邊裝作無所謂的樣子,一邊偷偷瞥了櫃子裡邊一眼。
  只見裡邊琳琅滿目的盛放著各種工具,有剪刀,有鉗子,還有一些瓶子罐子的東西裡盛放著某種透明的液體。
  難道那位主任是準備讓我們用這裡邊的東西,清理自己身上的火星因素?
  既然沒有人動,我也沒去當出頭鳥。不知為何總有一種危險的預感,於是我悄悄的以很難令人發現的速度,挪到了遠離訓導主任的位置。
  一分半鐘並不算長,不過是平常眨十次眼睛的間隔時間。
  主任見所有人都沒當他是一回事兒,不禁冷哼了一聲。
  他冰冷的視線一個一個的掃過我們五人,然後慢慢走到了離他最近的那女孩身旁,一把抓住了她的滿頭金黃的爆炸式頭髮,右手猛地一用力,將她耳朵上的耳環硬生生給一個個扯了下來。
  女孩痛的使勁兒哭喊掙扎著,鮮紅的血液不斷從扯裂的傷口流了出來。我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這學校,果然是有問題。
  訓導主任扯完了她的耳環,絲毫不顧她的哭鬧,又順手從抽屜裡拿了一把剪刀,歪歪扭扭的將她的滿頭爆染的金髮全部剪掉。
  火星女被他抓住了後腦勺,不管怎麼動、怎麼叫罵、怎麼打,始終都擺脫不了那隻魔爪。直到被剪成光頭後,訓導主任才滿意的點點頭,將她甩開了。
  女孩摔倒在地上,哭到聲音都有些沙啞,嘴裡還在不停的咒罵著:“你們這是什麼垃圾學校,你們什麼素質!我要到教育局去告你,告到你們全破產,告到這鬼學校關門。我爸權力大的很,你們等著……”
  沒等她話說完,訓導主任恐怕是煩了,一腳就踹了過去,正好踢中女孩的腹部。
  女孩受到重擊,“哇”的一聲就吐了出來。黃黃白白的吐了滿身,整個人也癱軟的躺在地上,痛的沒力氣叫嚷,也沒辦法支撐身體了。
  剩餘的三個男孩見狀,同時倒吸了口涼氣,很自覺的自個兒將耳環脣環給取了下來。機靈點的還在抽屜裡找了一把剪刀,幾下子將頭髮給剪好了。
  這個世界果然是欺好人怕惡人的世道啊。
  我稍微有些感嘆。還好自己裝扮的並不徹底,舍不得弄上耳環和脣環啥的,只把頭髮給弄了弄。這時候將漂染的地方剪掉了也沒太影響美觀。
  訓導主任的視線首先從我的身上掃過。他的眼神冰冷的不似人類,帶著一種暴虐的氣息,再加上手上滿手都是鮮血,渾身上下蔓延開令人厭惡的氣息。
  我在他的視線下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裝出害怕的樣子,其實內心真的有些膽戰心驚。這個人恐怕殺過人吧,只有殺過人的人,身上才會帶著那種令人從心底滲出寒意的冰冷。
  但自己來的時候也調查過這訓導主任,他出生在一個很平凡的農村家庭,父母很早就雙亡了,畢業於二流大學,現在有一個長相很平凡的妻子,一個算得上醜的女兒。他沒有殺過人的備案記錄,但,身上沾染的那種涼意又是怎麼回事?
  主人的視線沒有在我身上停留多久便滿意的移開了,他看了看忙的不亦樂乎的第二個人,對他勾了勾手指。那男孩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顯然有些害怕,腳步更是一動也不同,猶如石化了一般。
  訓導主任便自己走了過去,他一皺眉,用力扯下了男孩的上衣。這男孩的手臂上有一條不大的紋身,紋的很奇怪,看不出到底是啥玩意兒。
  “這個刺青是繡上去的,我、我擦不掉。”男孩的聲音有些發顫,完全看不出剛進校門時的趾高氣揚的模樣。
  “沒關係,我幫你抹。”主任嘿嘿一笑,矮小的身體,猥褻的模樣,說這句話的時候透著一種徹骨的寒冷。
  他拿起櫃子裡的一個玻璃瓶,將裡邊的液體毫不猶豫的潑到了刺青的地方。
  男孩頓時撕心裂肺的慘叫起來,只見他手臂上的皮膚頓時出現一圈紅斑,不久後猶如被火燒到了一般,生出黑色的結疤,觸目驚心。當然,手臂上的刺青也被吞噬在了黑色猶如燒焦的痕跡中,再也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影子。
  男孩痛苦的捂著手臂在地上打滾,只是捂著手臂的手沒多久也出現了紅斑,顯然也有被腐蝕的跡象。
  我渾身一顫。那混蛋倒上去的絕對是硫酸,而且稀釋程度不高。他就不怕出人命嗎?急急慌慌的我完全忘了自己臥底的身份,到處去找水龍頭想要找水給眼前的男孩稀釋身上的硫酸。
  不過已經有人先我一步將這男孩抬了出去,應該是去急救了吧。希望是如此。
  訓導主任視線有停留在了我身上,皮笑肉不笑的用那雙老鼠眼睛盯著我道:“看不出來這位同學還挺熱心嘛。”
  我尷尬笑笑,將手裡的水管扔到地上正氣凜然的說:“雖然我這個人有些齷齪,不過做人的基本道理還是懂的。主任,你看我如此高級的良材美玉,是不是該放出去呢?我一進這裡就受到貴學校的熏陶,早已經洗心革面,不會危害社會了!”
  訓導主任嘿嘿的笑了兩聲,沒有再管我,估計將我判斷為純粹一個油嘴滑舌的人物。
  突然發現剛剛拜我為大哥的小弟張國風渾身都在打擺子,顫抖的厲害。
  我心裡一動,悄悄走過去問:“你小子怎麼了?”
  “大哥,小弟我死定了。”就算在害怕狀態,這傢伙依然很囉嗦,“小弟我上有老下有小,幫裡還有一大群小弟還要養活。最近和附近幫派打的厲害,沒有我這個大哥,他們肯定會死傷慘重啊。出去後就求大哥你幫著照應一下你的小小弟們了。”
  “究竟是怎麼了?”我皺眉,差點忍不住一腳給踹過去。
  他猶豫了一下,示意自己的背後。
  我湊過頭,拉開他的衣服看了一眼,不由得又倒吸了口深深的涼氣。
  只見他背上赫然有一條橫貫整個脊背的青龍。這要按照訓導主任的做法,估計張國風被折騰下來,這條命也就剩不下多少了。
  “你這刺青有多久了?”我不動聲色的問。張國風背上的皮膚還有結疤的痕跡,應該不久才對。
  果然,他一邊心驚膽寒的看著訓導主任檢查最右邊的男孩,一邊顫抖著悄聲回答我:“沒多久,才七天而已。本來今天想要給兄弟們顯擺的,現在看來恐怕要把命給搭上。媽的,橫豎都是死,乾脆老子跟他拼了!”
  我低頭想了想。一般而言,從古至今,紋身的方式有三種。
  第一種是毛利人流傳下來的,用鯊魚牙齒及動物骨刺捆上木棒蘸上墨水,用小錘敲擊入膚。第二種是用數根針綁在一起捆在木棒上,手工點刺入膚。第三種是用電機帶動針刺入皮膚,此種方法是當今紋身師常用的方法。
  不管哪一種都很難去除,而且花的時間都很久,例如擦皮法、皮膚移植、雷射手術等等。
  目前全球最先進的一種全新Q開關脈衝激光,由計算機控制進行治療,所發射的激光能極為順利地穿透病損部位以上的皮膚,進入到病損部位,並對病損部位的紋刺顏料進行治療,治療時顏料在強大的激光下被氣化、粉碎,使紋刺的顏色消退。
  由於張國風背上的紋身使用的紋刺顏料是普通的墨水,不但顆粒粗,而且雜質很多,故治療難度較紋眉和紋眼線要大些,通常要完全清除,也需要五到六次,顯然不適合現在的情況。
  該怎麼辦呢?難道眼睜睜的看著這囉嗦的小弟被訓導主任折磨死?不對,有辦法,應該還有辦法的!
  我的視線在房間裡四處游弋打量著,最後停留在了抽屜中的一瓶藥水上,心裡頓時有了計較。
  “不要衝動,聽我的,我有辦法把你的紋身稍微處理一下,讓那混蛋不會找你麻煩。”我小聲說。
  張國風全身一顫,驚喜的險些叫出聲來:“真的?”
  “嗯。”我點頭,緩緩的移動到櫃子邊,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將早就瞧清楚的那瓶藥握在了手裡。
  和自己想的一樣,這果然是一瓶紫藥水,學名甲紫溶液,主要成分為氯化四甲基副玫瑰苯胺、氯化五甲基副玫瑰苯胺與氯化六甲基副玫瑰苯胺的混合物。甲紫溶液為其乙醇、水的1%溶液。
  我示意張國風將後背小心的全部露出來,然後將紫藥水一古腦的倒在了他背上,還用手像是攪動水泥一般,在他的背上一圈一圈的攪拌。
  很快他背上的紋身就開始消褪,原本鮮麗的顏色變得黯淡,圖案也變得逐漸看不清楚了原樣。我將那條青龍抹到像是調色板的參與物質一般的存在後,這才將手縮了回來。
  由於張國風的紋身並不久,墨水的分子結構還沒有完全滲透入皮膚中,這才能和紫藥水產生化學反應,破壞掉紋身的顏色。不過做到現在的程度也是我的極限了。
  這時候訓導主任剛好收拾完最右邊的男孩,眼睛一眨不眨的盯向了張國風。他的老鼠眼睛一瞪,聲音低沉的命令:“你,脫掉衣服。”
  張國風膽戰心驚的將背心脫了下來。
  “轉個身。”訓導主任又吩咐。
  他只得乖乖的轉了過去。
  訓導主任看著張國風背上那團青一塊綠一塊,看不出模樣圖案,貌似調色板的背部,並沒有說什麼,便吩咐他將衣服穿了上來。
  這時候張國風忐忑不安的心才放了下來,看我的眼神也變了。
  “很好,現在你們稍微有點像人樣了。”訓導主任訓話道。
  “接著拿著自己的行李跟周老師去你們的宿舍。聽著,以後周老師就是你們的責任老師,他說什麼話就要立刻執行。還有,只要有張貼校規的地方,就一定不能冒犯,否則,很難說你們能不能等到自己的父母來接你們。”說完後他就徑直走掉了。
  不久後進來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這男人大概三十二歲左右,也是很醜的模樣,他冰冷的瞥了我們四個一眼,這才道:“我姓周,現在,拿著東西跟我走。”
  張國風走在我身後,突然衝我咕噥道:“老大,你覺不覺得奇怪?”
  “奇怪什麼?”我問。
  “就是很奇怪。平時小弟我也不是膽小的人,砍人勒索收保護費的事情乾多了,就算上次手被仇家砍斷的時候也沒哼一聲,可那訓導主任的眼神就像毒蛇一般,我看了一眼什麼脾氣都沒了,仿佛遇到了天敵似的。”
  我不置可否,只是道:“這所學校整治所謂的頑劣學生已經出名了,恐怕對我們有一整套的應對方法。你怕是應該的,不然以後他們又怎麼讓我們乖乖聽話?厲害,一來就給了個不得了的下馬威,看來今天一整天我們都不會好過。”
  “對啊!”張國風恍然大悟,明白了過來,“我就說我不是個膽小的人嘛。奶奶的,結果是他們使的手段。還好大哥提醒的及時,小弟我險些就中招了。”
  我笑了笑,心底深處卻隱隱有一絲寒意。
  這所學校,絕對不像外界傳的那麼簡單。特別是訓導主任走前說的那句話。
  他說:“只要有張貼校規的地方,就一定不能冒犯,否則,很難說你們能不能等到自己的父母來接你們。”這句話有些深意,像是在恐嚇,但又絕對不止恐嚇那麼簡單。
  他言下之意究竟是在表達什麼呢?
  大多數人都是種奇怪的生物,不管是充滿善意還是充斥惡意,往往會以隱喻的方式提示你。訓導主任的氣勢和模樣,老是讓我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連帶這所學校,也沾染上了些許詭異。
  看來,空穴來風的道理,果然是有科學依據的。
  沒多久便來到了宿舍前,只見這裡不過是個很大的平房,裡邊擺放著幾十張床。
  周老師冷淡的吩咐道:“你們睡在最後一排的左起四張床上,每個小時學校都會有廣播通知你們接下來會幹什麼。注意,張貼的校規千萬不要違反。”說完便丟下我們走掉了。
  又提到了那個還未曾謀面的校規,難道這裡邊真的有某些忌諱?
  我們四人中唯一的女孩臉色有些怪異,衝著周老師大聲喊:“我可是女孩子,怎麼和他們住在一起?”
  周老師頭也沒有回的消失在了拐角處。
  “媽的,折騰死我了。”滿頭金髮,唯一一個沒怎麼受到折磨的男孩一屁股躺在了床上,掏出一根煙點燃抽了幾口,“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憋都要憋死,等下要想辦法逃出去才行。你們跟不跟我一起逃?”
  “廢話!”除了我,剩下的兩個異口同聲的點頭:“當然要逃,這哪是人待的地方。”
  此刻,我的注意力完全停留在了正對門的一塊墻壁上。
  那塊墻壁並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只是有一張小紙條,如果不注意的話,完全會忽略它的存在。
  我走過去,打量了一會兒才看清楚上邊的文字:
  校規第五十四條:集體宿舍中禁止吸煙,違者斷頭。
  這排字跡很不工整,就像是小孩子的塗鴉,但卻帶給我一種凜冽的寒意。
  我猛地回過頭急促的衝那抽煙的男孩吼道:“快,把你的煙熄滅掉!”
  那男孩斜著眼睛看了我一下,根本沒搭理,自顧自的又吸了一口。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一陣巨響,一個東西以極快的速度打破窗戶的玻璃,瘋快的飛了進來,準確而且快速的恰好撞到了那個抽煙的男孩脖子上。
  男孩的身體僵硬的凝固住了,他的手上依然夾著香煙,眼睛圓瞪,一絲絲血跡緩緩從鼻子、嘴巴、耳朵、眼睛中冒了出來。脖子處也開始流血,越來越多,仿佛瀑布一般飛濺到地上。
  他的身體因為失去了力氣的支撐,而隨著地心引力作用向下倒去,頭顱在半空中從脖子上分離下來,掉在地上如同皮球一般彈跳著滾到了女孩的腳旁。
  本來已經目瞪口呆的女孩終於反應了過來,嚇得驚叫一聲,就那麼暈了過去。
  我也在震驚中緩過了神,定睛一看,這才發現打中男孩的物體是一片吊扇的葉片。失去了頭顱的男孩,當然已經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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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2 13:01:4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削髮
  經濟學家貝克爾,曾經採納了個體理性這一傳統經濟學概念,淺釋過所謂的壞孩子,理性的行為者被假定為在有限的資源約束下最大化其效用函數。但是在貝克爾的分析中,“效用函數”與“有效資源”都是在非傳統的意義上給出的。
  對利己主義者i實施幫助的利他主義者b的效用,被假定為不但是b自己消費的函數,而且也是i消費的函數。
  而且,類似的,b的有限資源,即“基本的”預算約束,被貝克爾稱為社會收入。社會收入不僅由b自己的收入組成,而且也由i的收入對b的價值組成。
  在這一假設下,如果b能向i轉移貨幣而沒有任何貨幣損失,那麼當b向i轉移足夠的貨幣,從而使b自己消費的一個小的改變正好與i的消費改變有相同的邊際效用時,就達到了一個均衡。
  貝克爾從這個分析推斷出來的理論結果,就是著名的“壞小孩定理”。
  該定理說,事實上,利己主義的“壞小孩”(i)可能被“大父親”(b)的利他主義所誘導,仿佛i也是利他主義的。因為從i自己(利己)的利益出發,可以預期到b傾向於以這樣的方式轉移(給定b的利他主義),以至於b的處境也得到改善。
  這就不僅增加了b的“主觀效用”,而且也通過i的行為改善了b的“客觀”收入。
  壞小孩定理可被認為是包含兩個相關的結果。第一個結果與壞小孩(i)在預期到父親(b)的利他行為時的表現有關。第二個結果與利他者父親獲得的“客觀”利益有關。
  人類啊,總是喜歡給一切歸類。甚至於不可測的人類行為,也試圖用數學公式來詮釋。真是有些讓同樣身為人類的我難以理解。
  照例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夜不語,是個IQ很高,但很多時候都理智的讓人感到乏味的人。
  從小到大,我的身旁發生過許許多多詭異莫名的事情。有感於此,我開始用筆將它們一個接著一個記載了下來,寫成了小說。不錯,就是你們正捧著的這本。
  閱讀以上數據的時候,我正在喝著咖啡,思考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數據是老男人楊俊飛Mail給我的,同時郵寄給了我一堆莫名其妙的報紙。
  這些報紙剪貼上的新聞統統發生在我國的各個大城市,如果非要理出相同點的話,恐怕也有四個:
  一,是謀殺案;二,凶手的年齡都很小;三,都是品學兼優的學生;四,這些孩子殺的要麼是父母,要麼是老師,要麼是同學,幾乎都是身旁熟悉的人。而且所有的手法都是匪夷所思聞所未聞。
  剛把資料看完,老女人林芷顏已經推門走了進來。她難得的沒有跟我調笑,只是遞給我一個數據夾。
  “裡邊是你的新身份,以及今天下午的飛機票。這次你可是要當回你的老本行了。”
  “老本行?”我皺眉。
  “不良學生,而且是十惡不赦,社會垃圾的那種。怎麼樣,可以恢複本性,高興吧?”
  這個死女人,剛沒正經多久便露出了本性。
  “而我嘛,扮演你的老姐,一個可憐的被迫害者。”
  她做出十足的受害者模樣,楚楚可憐。
  我一腳就踢了過去:“噁心。這個Case,究竟有什麼問題?要到哪裡臥底?”
  “資料裡邊都有提及,是一所叫做‘華苑不良行為教育中心’的私人學校。我們查過,所有報紙上刊登的殺人案件裡,凶手只有兩個共同點:都曾經是不良學生,而且都曾經在那所學校裡接受過性格矯正。”
  我抽出數據看了看,稍微想一想就覺得不對勁,“這麼簡單的關聯,當地警方不可能會沒有察覺到?這麼大的案子,警方也沒插手?”
  “不得不說人類的思維是很奇怪的。警方當然有過懷疑,但是對學校調查了一番,並抽查了幾個孩子的精神狀況後,就將其排除掉了。據說那個校長在政壇也是個很有分量的人,警方也不敢過分得罪。”
  林芷顏笑嘻嘻的說:“好久沒搭檔了,姐姐我興奮啊!”
  “我看是好久沒公費旅行,憋壞了才對。”我一邊說著一邊收拾行李,和老女人踏上了飛往目的地城市的飛機。
  不得不說老男人楊俊飛的身份證明做的很謹慎,讓我沒有引起太大懷疑便安穩的進了這所學校。
  可一進學校沒多久,便看到一個剛剛還活蹦亂跳、滿臉桀驁臭屁的臭小孩死在了眼前,心裡的複雜情緒卻是怎麼樣也遮蓋不住的。
  巧合?哪有這種巧合?自己剛剛讀完貼在墻上的校規,那抽煙的臭小孩便按照校規的懲罰斷脖子死掉了,這實在令人不寒而悚。
  旁邊的兩個孩子,女孩暈倒了,張國風稍微還好一點,只是全身嚇得顫抖,一個勁兒的打擺子。
  我鎮定的走到宿舍門口大喊了幾聲,周老師才走了過來:“怎麼了?”
  “有人死了!”我慌忙拉著他的胳膊道:“剛剛有一個吊扇的葉片飛了進來,把我們其中一個男孩的脖子給割開,腦袋都掉了下來。”
  周老師皺眉走過去,看了一眼地上,突然問:“你說死人了,那,屍體在哪裡?”
  “在……”我指著宿舍最後排左數第三張床的位置正想開口,猛地又閉上了嘴巴。那合嘴的速度險些將自己的舌頭給咬下來。
  果然,床邊的地上乾乾淨淨的,哪有那男孩的屍體?不,不要說屍體,就連噴灑得到處都是的鮮紅血跡也沒有了蹤影。
  “剛才明明有看到的。”我驚惶的說道,又指著不遠處的墻:“剛剛我剛看完校規,就聽到‘啪’的一聲響……”
  話還沒說完,我再次閉上了嘴巴。我所指的那面墻上,寫著校規的那張紙條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只是個春季迷幻的夢境而已,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看我瞠目結舌的模樣,周老師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僵硬的仿佛臉部肌肉已經石化了似的,只是道:“新生入學的時候因為不適應環境,都會產生錯覺。習慣了就好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隨後走出了宿舍門。
  他剛一出門,我滿臉驚恐的表情便已經消失殆盡,剩下的只是迷惑。
  怎麼回事?怎麼在眼皮子底下,不但屍體不見了,血跡沒有了,就連校規也消失掉了?難道真的是幻覺?
  轉頭看著暈倒在地上的女孩,以及嚇得瑟瑟發抖、現在還沒有緩過神經來的張國風,我冷哼了一聲。絕對不是幻覺,一定是有什麼事情被自己給忽略掉了!
  這間學校,看來比我想象的更加麻煩。
  我走到屍體消失的地方仔細打量著,用手叩了叩地面。
  聲音很紮實,沒有空洞的感覺,是實心的混擬土。被褥毯子上的血跡果然一絲也沒有找到,仿佛魔術一般的消失手法,卻讓懂得魔術原理的我一絲頭緒也沒有摸到。
  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了。
  校長、訓導主任、周老師口中的校規確實存在,而且不能違背。否則,就會受到校規上註明的懲罰。
  人類是一種奇怪的生物。老人們常常告誡你,千萬不要過分自信,很多時候當你以為可以操控它的時候,其實已經深陷其中了。
  比如毒品,很多人在剛開始嘗試的時候,只是以為好奇,覺得自己一定不會上癮,等到想全身而退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無路可退了。
  我默默的坐在床邊,等著張國風和躺在地上的那女孩子醒過來。
  張國風不愧是當過小混混,他抱著床腳,顫抖的支撐起身體,語氣結巴的問:“究竟是怎麼回事?死,真的死人了?”
  “不知道,或許是我們產生了集體幻覺。”我的笑容有些苦澀。
  “集體什麼?”他聽不懂這個詞彙。
  “就是我們三個看到了同樣的幻覺,在某種特定的時候,確實有真實的案例發生過。”我解釋道。
  “不可能,哪有那麼真實的幻覺!”張國風毫不猶豫的擺頭。
  “那好,你去找找他的屍體,就算哪怕找到一丁點血跡,都能證明我們看到的不是幻覺。”我沒有再理會他,等得也不耐煩了,幾步走到暈倒的女孩前,用力掐了掐她的人中。
  這女孩“嗚”的一聲,總算是醒了過來。
  她一醒,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用力抱著我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還畏畏縮縮的問:“死了!死人了!”
  有沒有搞錯,怎麼一個二個都是這種反應。本來就煩的要命的我實在受不了了,一個手刀砍在她的脖子上,將她劈得再次暈了過去。
  世界總算清淨了。
  張國風目瞪口呆的看著我那行雲流水的動作,我聳了聳肩膀,“這女人,太吵。”說完就自顧自的打量起周圍來。
  由於剛剛事件發生的突然,還真的沒有觀察過四周的環境,這一下我才發現自己今後要住的宿舍是個怎樣的地方。
  這個所謂的宿舍很大,約有七十多平方米,混凝土地面有許多排列整齊的小孔。在我的印象中,只有化學教室因為常常做實驗的原因,才會在地上打孔接入自來水管和電源線。看來,這曾經是一問化學教室了!
  宿舍密密麻麻的排放著四十九張床,橫七張,豎七張,正好是個四方形。
  前邊六排床鋪上都有私人物品,是住了人的。只有最後的第七排還全部空著。
  那些住了人的床上,私人物品有女性的內衣,也有男性的衣物。
  剛剛周老師叫那女生睡我旁邊的時候,我還以為那只是下馬威的一種。沒想到這個學校真的是男女混合住在一起,簡直不可思議。
  這樣做難道就不怕出些嚴重的男女問題?
  想了想,我又苦笑的搖頭。剛才就有一個人死在了我面前,既然人都能隨便死掉,還有什麼可害怕的?
  宿舍的窗戶上貼著老舊的日曆,完全看不到窗外的景象。
  我走到窗前想要將窗子推開,可任我怎麼推,窗戶都一動也不動。我輕輕的敲了敲窗戶的表面,並沒有聽到玻璃清脆的響聲,而是“砰砰”的悶音,像是用木板釘死了。
  這學校究竟是想要幹嘛?莫名其妙的校規、男女合宿就不說了,連窗戶也釘死了不準裡邊的人往外看,亂七八糟的地方還真不是一般的少。
  我將房間裡邊的景象牢牢的記在了心裡,慢慢的向宿舍大門走去,正想推門向外走,突然看到門背後隱約貼著一張紙條,定睛一看,果然是所謂的校規。
  校規第九十二條:新生沒有通知不得出宿舍,違者斷發。
  伸出去推門的手立刻就縮了回來,低頭想了想,等抬起頭的時候,我已經在臉上堆積出了滿面的笑容:“國風小弟。”
  “在!”這小混混估計是小弟當習慣了,立馬條件反射的大聲應道。
  “外面貌似有人在叫你。”我和藹的撒謊。
  他側耳聽了聽:“沒有啊?”
  “明明就有。”我將耳朵貼到門上,“是個男人的聲音,會不會是你老爸舍不得你,回來接你了?”
  “真的?”估計他被嚇得不輕,實在不想在這鬼地方待了,也不去細想真假,屁顛屁顛的推門就跑了出去,粗大的嗓門直喊道:“老頭子?”
  宿舍的門大打開,一股徹骨的涼風頓時迎面撲了上來。
  我打了個寒顫。只見外面是個走廊,雪白的走廊,墻壁的四面都被抹上了厚厚的石灰。描述的沒錯,確實是四面,就連地面也沒有例外。
  走廊上同樣沒有窗戶,那刺眼的白色看得人很壓抑,仿佛進入了瘋人院中。奇怪,剛才來的時候明明也是從這道門進來的,雖然當時自己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觀察那姓周的老師身上,可也稍微注意了下環境。
  來的時候根本就不是這條路。
  來的時候路都還很正常,有窗戶能看到外邊,地面是帶花紋的地板磚。
  仔細回憶了一下,剛才死人的時候打開宿舍門叫人,依稀走廊還是正常的。可怎麼才過十來分鐘,一切都變了?
  張國風滿臉茫然的站在雪白的有些詭異的走廊上,顯然是因為沒有看到他老爸而迷惑。
  正在我奇怪校規的懲罰怎麼還沒有出現的時候,猛地,一個東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天花板上掉了下來,那東西貼著張國風的後腦勺一直向下落,砸在地上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碎裂成無數塊灑在了地上。
  張國風被嚇了一大跳,連滾帶爬的跑回了宿舍,這才魂不守舍的望了過去。我也才看清楚地下的東西。
  居然是一塊鏡子,一塊極為尖銳的鏡子。在鏡子碎片的不遠處,還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仔細一看,居然是頭髮。
  哪裡來的頭髮?我皺了下眉頭看向張國風的後腦勺,只見他在教務室自己剪出來的歪歪扭扭的平頭顯得很怪異,頭皮上竟然有一塊光禿禿的,一根頭髮也看不到了。
  看來掉在地上的,不正是張國風的頭髮還有誰的?還好那突然掉下來的鏡子恰好路線在張國風的腦袋後邊,看形勢,如果多出一釐米來,他整個人就肯定死翹翹了。
  張國風顯然也明白了這一點,摸著自己光禿禿的後腦勺,害怕的險些大小便失禁。
  難道又是巧合?不可能,哪有那麼多巧合。
  我仔細的打量著掉落鏡子的地方。墻面乾乾淨淨的,石灰刷的雪白,根本看不出有放鏡子的痕跡。按理說如果那處地方真的有貼著一面鏡子,應該要比周圍的墻面更乾淨,一眼就能看出才對。可,我實在不能在那個地方找出任何異樣的印記。
  心裡微微一動,突然想起了自己看到的第一個校規時的狀況。我急忙拉開宿舍的門,看向原本貼著校規的位置。
  果不其然,原本那張寫著所謂的“第九十二條校規”的地方,已經空盪蕩的,什麼也沒有了。
  二十七秒,這是從違反校規到報應出現,我記錄的時間。雖然不久前死人的時候,因為慌亂而記憶有所模糊,但現在仔細回憶了一下,時間大概也基本相同。
  再一次證明,觸犯神秘校規受到恐怖懲罰確實非空穴來風。難道這學校本身就是個大魔術機關?可來之前從收集到的所有數據看,從來就沒有聽說過這所學校有過死亡或者人員失蹤的報告。可剛才,明明就有一個人死在了自己面前。
  雖然死前死後的情形都很詭異,但直覺告訴我,那絕對不可能是幻覺。那個人,是真的死了!退一萬步講,就算那人沒死,可人又到哪裡去了?
  目睹了兩次校規懲罰,我對這所謂的詭異校規稍微有了些模糊的概念。心底深處也稍微有了些底。
  看來還要試探一下另一個猜測。
  我看著宿舍的門,一咬牙走了出去。來到雪白的走廊上,頓時生出一種怪異的不協調感覺,恐怕是四周都是白色帶來的煩躁吧。
  白色這種唯一的色調在四面八方延伸,我跟前的走廊很長,就目測的距離,居然一眼看不到盡頭。
  而我來的時候,明明只是進了一座平凡普通的平房。那平房不過才二十多米長罷了,怎麼裡邊的乾坤如此之深,簡直就像是穿越到了異界!
  我壓抑住內心的驚訝,一點一點的數著秒。很快二十七秒就過去了,校規的報應並沒有到。一種狂喜的感覺頓時充斥了整個大腦。
  我哈哈大笑著,忍不住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原來如此,和剛才的猜測一模一樣。校規的報應只有一次,當然,也不排除在某個時間長度上只有一次。只要前一個人已經受到了懲罰,那神秘的校規就會自動消失,報應也隨之不會降臨在下一個觸犯者身上。
  張國風十分不理解我那歇斯底裡的笑,小心翼翼的問:“大哥,你不會腦袋秀逗了吧?”
  “你小子才秀逗了。”我站起身正想告訴他我的發現,突然又閉上了嘴巴。
  只聽到走廊的天花板上猛地傳出了廣播聲:“注意,請新來的三位同學十分鐘內趕到302號教室上課。”
  三位?看來宿舍中死掉後屍體也消失的那個火星人,校方是清清楚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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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2 13:02:1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302教室
  我很有些頭痛,這個白色的不知道盡頭有多遠的詭異走廊,究竟要怎麼找才能找到出口呢?
  張國風顯然也聽到了廣播的內容,他小心翼翼的探出頭到處打量了一番。突然指著不遠處的墻面,驚訝道:“大哥,你看,那裡有個指向牌。”
  “哪裡?”
  我急忙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赫然看到了一個指示牌掛在不遠處的墻上。
  那個指向牌通體藍色,在雪白的墻面上特別的顯眼。上邊寫著兩個白色的宋體:“出口”,以及一個向左拐彎的箭頭符號。
  佛祖證明,前一刻走廊中所有的影像都還在腦袋裡迴盪,四面雪白的墻壁上根本還沒有這個牌子。怎麼毫無預兆的在廣播出聲後便出現了?
  我心底有無數個思緒閃動,身子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考慮了好一會兒才衝著張國風召喚道:“小弟,你給我過來,畏畏縮縮的躲在宿舍裡幹嘛!”
  張國風顯然還在為後腦勺上被削掉的頭髮心有餘悸,堅決的搖頭,“這裡貌似安全點。”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當小弟的覺悟到哪裡去了?一個多小時以前某個人還大義凜然堅定不移的像個男子漢,怎麼還沒多久,男子漢沒了?看你那副貪生怕死的模樣!以後怎麼帶領你那幫小弟到別的學校搶生意?”
  被我無情的激將了一番,張國風腦袋一熱就走了出來,“誰說我不是男子漢。老子怕啥,大不了腦袋掉了碗口的一個疤,十七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這就對了。”我滿意的點點頭,指了指不遠處的指向牌,“去,給我把那塊牌子給掰下來。”
  他被嚇了一大跳,“為什麼要摘那塊牌子啊?”
  “叫你去你就去。”我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究竟你是小弟還是我是小弟了,快點。”
  張國風鬱悶的摸著自己的後腦勺,十分不情願的走到牌子前,雙手抓住牌子用力拉了拉。
  沒動!
  使勁兒用力,費了好大的工夫才將牌子給掰了下來。
  牌子是純木頭的,死死的釘在了墻上。由於是用蠻力破壞,所以半截留在了墻上,張國風手裡拿著大半部分。
  我的視線在他行動的時候就四處打量起來,並沒有發現有類似破壞公物收到懲罰的校規。很好,看來這個學校對破壞公物的懲罰不重視。
  張國風見自己沒有受到報應,笑嘻嘻的將牌子遞給了我。
  這個牌子入手輕飄飄的,確實是木質的。打量再三也沒找出奇異的地方。木牌頂端用手一抹,還積了灰塵,看來並不是臨時釘在墻上的。
  可在這種一目了然的地方,自己居然沒有注意到這個牌子,確實是個難以理解的異常現象。
  我仔細想了想依然沒有答案,再走到墻邊敲了敲墻壁,同樣是實心的,沒有任何機關。怪了!看來這牌子恐怕和神秘的校規一個性質,都有突然出現的特質。
  既然想不通,我也沒打算繼續鑽牛角尖。
  張國風搞不清楚我的那一連串的動作究竟在幹嘛,忍不住問:“老大,你在搞什麼鬼?”
  “沒什麼,好奇而已。”我沒解釋,只是向宿舍走去,“叫醒那個女孩,我們準備走人。”
  至於為何非要叫醒那女孩,我也有我的考慮。既然不遵守校規便有恐怖的懲罰,那廣播裡咬定要“新來的三人”一起去302號教室上課,如果只是兩個人去的話,不知道會不會有報應。
  這個學校太詭異了,一不留神就會把命給丟掉。還是小心一點為好,自己,賭不起。
  蹲下身又掐住那女孩的人中,她很快便醒了過來。一清醒,又想找個結實安全的地方哭一場,順著就朝我的懷裡撲過來。
  我雙手握住她的肩膀,粗魯的吼了一聲,“打住,再哭當心我讓你再睡一覺。”
  女孩被嚇到了,含在眼眶的眼淚硬生生的憋住,抽抽泣泣的模樣配上不倫不類的短發,實在有些搞笑。
  “好了,冷靜一點。”心稍微有些軟了,畢竟是女孩子,不論怎麼叛逆,膽子始終還是小的。我遞給她一張紙巾,語氣也溫柔了一點,“現在我們三個恐怕要在同一戰線應付這所古怪的學校,大家同舟共濟,彼此合作一點。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夏雨。”女孩擦乾眼淚輕輕回答。
  很正常的名字,可惜小小年紀,行為也太勁霸了點。叛逆性格始終是掩蓋在表面的那一層外衣,在這種可怕的環境裡,外衣剝落了,留下了她最真實無助的一面。
  我微微點頭:“我叫夜不語,那個小混混叫張國風。現在我們要去302教室上課,你……”
  “我不去。”夏雨還沒聽完,立刻就將頭搖成了波浪鼓:“不去,死都不去,剛才就死了個人,老娘我要亂跑,不死掉才怪。”
  這個混帳傢伙,虧自己剛剛還在讚揚她,老子的眼睛簡直是被霧矇住了。收回!她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討厭死小孩而已。
  突然,一個驚叫聲從身後傳了過來。我急忙轉頭看,是張國風,他滿臉驚訝的指著不遠處的墻面:“這、這什麼東西啊。剛才都還沒有的!”
  是一張不顯眼的小紙條!我心裡一凜,仔細看了看,果然是校規,上邊寫道:
  校規第七十一條,新生不按照廣播行動者,斷腿。
  果然是這樣,剛才的擔心全部都應驗了。這所學校還真不會讓人輕鬆一點,它到底是建立來促使人改過向善的,還是如同美國電影《異次元殺陣》一般,專用作殺人的墳場?
  張國風愣愣的看著校規,顯然是有些懷疑,“這上邊寫的東西,不會是真的吧?”
  “你說呢?”我不置可否,拉著夏雨的手就想將她拉起來。廣播裡限定的時間為十分鐘,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分鐘了!
  “不去,打死老娘我也不去。”夏雨死死的抱著床腳,絲毫沒有配合的打算。
  我嘆了一口氣:“真不去?”
  “不去!”她毫不遲疑的晃腦袋。
  “好吧,我也不勉強你了。”我鬆手聳了聳肩膀,趁著她不注意的時候,一個手刀又砍在了她的脖子上。夏雨下一刻又軟軟的暈了過去。
  我打了個響指,“張國風,把她給我背上。”
  總之廣播裡邊又沒說三個人非得要清醒著去,打暈了省得麻煩。
  “為什麼要我背?”張國風愕然指著自己的臉問。
  我狠狠看了他一眼,“究竟你是我小弟還是我是你小弟,叫你背上,你就給我背。”
  他小聲咕噥著,還是將夏雨背在了背上。
  ※※※※
  我們照著牌子指引的方向,順著雪白筆直的走廊往前走了一陣子,突然,左邊一個完全意外的地方,有個拐彎出現了。
  這個拐彎不仔細看,很難注意到。畢竟雪白這種顏色本來就帶著強烈的蠱惑性,讓人產生疲倦感的同時,注意力的點也會分散到無法觸及的遠處。
  我仔細辨認了一下這個拐角的走廊,確認是路牌指出的地方,便帶著張國風拐彎向前走。沒走多久,眼前豁然開朗,我們竟然已經走出了那個雪白的走廊,來到了可以看得到天空以及綠色草地的空曠地帶。
  看著地面的綠色植物以及清新的空氣,我的心情不由得一松,腦袋也清晰多了。回頭一看,自己走出的不過是個平房而已,和走進去的時候一模一樣,根本看不出裡邊居然有那麼深的乾坤。
  張國風明顯也有些疑惑:“剛才我們真的在這個小平房裡邊轉悠嗎?”
  “誰知道呢,或許吧。”我模稜兩可,視線快速的捕捉到了一個牌子,又是個指向牌,上邊有指著去教學樓的方向。
  看看表,距離廣播規定的時間還有六分鐘。
  “跟著我,快一點!”我示意張國風加快腳步,順著左後方的小路一路小跑起來。
  這條小路很幽靜,一個人也看不到。在遠離城市的深山裡,路旁的一草一木都透著神秘。我們跑了差不多三分鐘,才看到教學樓的影子。
  這是一棟不怎麼高的二層洋樓,通體粉刷成了藍色,雖然是藍色,卻不是天空藍那麼舒服。它也如同剛才走廊上的雪白一般輻射出壓抑,看起來十分的不舒服。
  還有三分鐘。我默不作聲的就竄進了教學樓中。
  302教室在哪?
  教學樓不大,不知為何,每個教室都沒人。一、二層很快就找遍了,但卻始終也沒有找到302教室的蹤影。
  根據我剛才的觀察,這棟教學樓的排序方式和全世界所有的教學樓一模一樣,前邊的數字代表樓層,後邊的數字代表班級名稱。
  整個教學樓只有六個教室,每層三個。第一層是從101到103,第二層是201到203。可這棟樓統共也只有兩層,哪裡來的302教室?
  我站在教學樓第二層的末端,整個人都愣住了!
  時間還剩下一分半鐘,如果按照校規上寫的懲罰,沒有按時到達302教室,就會斷腿。難道這一次,真的接受斷腿的處罰嗎?沒門,要斷我夜不語的腿,這個鬼學校還沒那個資格!
  我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腦袋飛速思索著。
  張國風臉上的表情驚疑不定,仿佛也是想到了那張古怪的校規。雖然他也不是盡然相信,可不久前才有一個人離奇的死在自己面前,他的頭髮也被巧合的削掉了一塊,而我這個大哥又拼命的在按照校規上的規定行事,就算再蠢的人,也發現不對了。
  “那個……大哥……”他正想對我說什麼,卻見我不耐煩的衝他擺了擺手。
  我不斷思考著。302自然比202高一層,顯然應該在比二樓高一層的地方。
  但是這棟樓一共只有兩層。按照建築學上對樓層的定義,三樓的底板是在二樓的天花板上,那二樓的天花板,當然就是屋頂了。
  難道,所謂的三樓教室,就是在屋頂?
  想到這裡,我渾身頓時一顫,大聲吩咐道:“張國風,快給我仔細找找可以上樓頂的地方。”說完腳步不停的也開始找了起來。
  一分半的時間說多不多,說少也絕對不少。一分半,就是三個人丟掉六隻腿的距離。這么兒戲的就沒有了雙腿,實在太丟臉了!
  這棟洋房的上樓階梯就在樓層正中央的位置,很容易找。但從一樓到二樓後,樓梯便沒有了。
  我們找了好一會兒,才在二樓的最右側走廊頂端,找到了一個可以容一個人出入的正方形小孔。
  這個小孔離地面有兩米八的高度,旁邊的墻壁上如果仔細看,還能找到供人攀爬的鐵扶手。
  很好,只要找到這個就容易了。
  我先讓張國風爬了上去,然後將昏迷的夏雨盡量舉起來,一點一點的將她向上挪動。好不容易張國風才將她死沉的身體拉上去,我隨即也快速爬上了屋頂。
  ※※※※
  沒想到一上屋頂才發現別有洞天,繼續向上看是看不到天空的,只有許多塊冷冰冰的鐵製頂棚將外界隔離開來。
  這壓抑的天花板上寫著三個阿拉伯數字:302。
  一個男人饒有興趣的看著我們三人,手中的秒表不停的跳動著。
  他的面部像是僵化的冰塊,完全沒有絲毫表情,見我們都爬了上來,這才開口道:“很好,三位同學準時來上課了,請到最後排的座位坐好。”
  等我看清楚了,才發現這男人就是周老師。
  他陰沉沉的,話音也很有些不悅,似乎自己的到來打擾到了他的某種樂趣。
  再看看表,好險,離那十分鐘的期限,只差了一秒鐘而已。
  順著這討厭的周老師的視線看向他對面,我不由得愣住了。只見不遠處有四十多個穿著各異,但面部表情卻幾乎一模一樣嚴肅的學生,連大氣也不敢出的一動不動坐在課桌後。
  這四十多個學生年齡差距不大,但普遍沒有超過十九歲的。
  他們帶著深深的疲倦,有些人的眼袋和黑眼圈已經近乎黑色,估計是睡眠不好,可縱使這樣,也沒有人敢在課堂上睡覺打盹,認真的看著桌子上的課本。
  就連我們三人爬上來後,也沒任何一個人好奇的抬起頭看過一眼,仿佛課桌上的課本帶著深深的魔力,如果視線一離開,就會立刻死掉似的。
  這個302教室的座椅和宿舍的擺設幾乎一樣,橫豎都是七排,只有最後一排空著,其餘六排早已經坐滿了人。我不動聲色的向最後一排走,眼珠子在眼眶中四處轉動,將周圍學生課桌上的東西全都看在了眼裡。
  只見這些學生面前擺放著一本高中語文課本,基本上是翻在同一頁上。
  而千篇一律的,每個學生課桌的右上角都有一張雪白的小紙條。我以為是座右銘一類的什麼東西,可連續看了好幾個,卻發現小紙條上邊空無一字。
  我、張國風,一言不發的就坐到最後一排,順便將夏雨整個人都丟在了第一個座位上。
  等坐了下來才發現,語文書已經翻好了頁數,和所有人的頁數都一樣。是高一語文中很出名的一篇,魯迅先生的文章,《看社戲》。
  今天看來是要學習這篇文章了。桌子右上角同樣也貼著一張紙條,不知道貼了有多久了,字面都開始泛黃。不過上邊同樣沒有任何字跡。
  突然感覺左側的張國風全身都在顫抖,冷汗也不停的流了出來。
  有些奇怪的我不懂為什麼,可當自己再一次將視線投射到桌面上時,整個身體不由得一顫。只見剛才還空無一字的紙條上,赫然浮現出了一行宋體字:
  校規第五十八條:在三節課內背誦完當前文章,允許錯一千字。超過一千字,每錯一百個字斬斷一根手指。
  這時候我才明白為什麼張國風會發抖、為什麼所有的學生都全身心的投入到桌面上的課本中。誰願意平白無故的掉手指頭呢?
  我記得這篇文章通篇五千八百一十七字,在高中時代其中有一千字,大約六個段落是必須要背誦出來的。
  沒想到這個那麼恐怖,不僅需要背誦完全文,還要你只能錯一千個字。每堂課四十五分鐘,要在一百三十五分鐘內,將至少四千八百一十七字死記硬背住,確實是很難完成的任務。
  突然有些慶幸起自己的記憶。還好老爸老媽將我的腦袋生的過目不忘,自己的手指肯定是能保住了,就是不知道張國風那個榆木腦袋小弟的手指,到最後還能留下幾根。
  我惡趣味的想象著,悠哉悠哉的打量著寫著校規的紙條。這一次是親眼看到有字跡在紙條上浮現出來的,很是詭異。看它年代久遠的模樣,難道只是表面掩飾?這東西,不會根本就是個LED顯示器,被學校做出來裝神弄鬼的吧?
  在手指上涂了一點唾液,我毫不猶豫的將紙條染濕,妄圖將其揭開來。這紙張看起來雪白,但卻像上好的宣紙一般吸水,自己的唾液很快就被吸收的一干二淨,而我才剛剛將那張紙條掀開了一個角。
  嗯!看來有門!
  又吐了一點唾沫在手指上,我注意打量了一下四周,並沒有看到撕掉校規會被懲罰的校規出現,於是心安理得的繼續撕了起來。
  不得不說這張紙條貼的很緊密,而我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氣扯,生怕破壞了它的完整性。一點一點的,花了許多工夫,大量的力氣,還是隻扯開了一小半而已。
  我開始不耐煩起來,這一次直接將一大口唾液吐在了紙張上,顧不得噁心,正準備再接再厲。沒想到眼前的紙條居然將那一大口唾液全部吸收掉了,真不知道它那張小小的軀體,用什麼地方來容納那些大量的水分。
  用手摸了摸,居然只是有些濕潤而已。
  古怪,實在是很古怪,這紙條究竟是什麼構造,完全是出乎我的理解之外了!
  估計是水分足夠了,紙條與桌面的黏性降低了不少,再次撕的時候,我很輕易的就將整張校規給撕了下來。
  定睛一看被紙掩蓋住的桌面,和其餘任何地方並沒有出奇之處,只是稍微乾淨了一點點而已。我用鋼筆用力的敲了敲,是木頭的聲音。
  如果這下邊真的有小型LED顯示器,肯定是玻璃的。難道所有的古怪,完全都出在這條寫著校規的紙張上?
  我的視線全部集中到了這張紙上來,可眼神一觸及,便完全呆住了。
  只見我手中的那張紙依然是泛黃的顏色,老舊的模樣,可上邊的字跡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一點蹤跡也找不到了。
  我將它放在手心裡反反覆覆的看了又看,只不過是普通的白紙而已,像是一張作業本上隨便裁剪下來的,並沒有任何出奇的地方。
  有些迷惑了。難道,這是我不知道的新型材料,上邊能達到LED顯示的效果,而且能無線接收從學校裡傳來的信號,從而改變紙張上的顯示結果?
  不可能吧,我從沒聽過這種新型材料的傳聞。何況就算是真的有,也屬於國家頂級高端產品,絕不可能出現在這種鳥不拉屎、私立性質、資金也不算雄厚的個體學校中。
  既然想不通,我也沒再想下去,不動聲色的將紙條貼身收藏好,我隨意的將課文看了一遍,然後便小心翼翼的四處打量著。
  這個所謂的302教室處在教學樓樓頂,從外邊看根本看不出來這還有一層。和宿舍一樣,依然沒有半個窗戶。
  時間緩緩流動著,一百多分鐘在無聊的時候特別難度過。何況我更想快一點看校規究竟是不是會有它的懲罰效果,以及懲罰的方式會如何。
  突然,有個東西從不遠處被誰扔了過來,正好打在我的腦袋上。
  是一張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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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2 13:02:3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邀請
  看過一則故事,說的是兩個旅行中的天使到一個富有的家庭借宿。
  這家人對他們並不友好,並且拒絕讓他們在舒適的客人臥室過夜,而是在冰冷的地下室給他們找了一個角落。
  當他們鋪床時,較老的天使發現墻上有一個洞,就順手把它修補好了。年輕的天使問為什麼,老天使答道:“有些事並不像它看上去那樣。”
  第二晚,兩人又到了一個非常貧窮的農家借宿。主人夫婦倆對他們非常熱情,把僅有的一點點食物拿出來款待客人,然後又讓出自己的床鋪給兩個天使。第二天一早,兩個天使發現農夫和他的妻子在哭泣,他們唯一的生活來源——一頭奶牛死了。
  年輕的天使非常憤怒,他質問老天使為什麼會這樣,第一個家庭什麼都有,老天使還幫助他們修補墻洞,第二個家庭儘管如此貧窮還是熱情款待客人,而老天使卻沒有阻止奶牛的死亡。
  “有些事並不像它看上去那樣。”
  老天使答道:“當我們在地下室過夜時,我從墻洞看到墻裡面堆滿了金塊。因為主人被貪慾所迷惑,不願意分享他的財富,所以我把墻洞填上了。昨天晚上,死亡之神來召喚農夫的妻子,我讓奶牛代替了她。所以有些事並不像它看上去那樣。”
  所以說,有些時候事情的表面並不是它實際應該的樣子。如果你有信念,你只需要堅信付出總會得到回報。你可能不會發現,直到後來才在某一天幡然醒悟。
  我現在的迷惑,正是覺得這個學校並不像它看上去的那麼簡單。所以那張紙條打在我的腦袋上時,花了好長的時間才反應過來。
  紙條從我的頭髮上滑落,掉在地上,滾到了桌子底下。我並沒有第一時間去將它撿起來,而是抬頭,仔細的想要找出用它來打我的人。根據紙條飛來的方向,那人應該是在右前方位置,可等我真要找的時候,卻發現困難重重。
  眼前的每一個同學的背影都是認真看書的模樣,就仿佛沒有誰無聊到理會我,更沒有誰有空搭理我。
  壓下心中的疑惑,我這才用隱晦的動作,盡量不引起人注目的將紙條給撿了起來。
  很小的一張紙條,像是扯下了語文課本的一個空白角落。打開後,只見裡邊露出了一行小字:“你這人動來動去的,對自己的記憶很有信心嗎?不用試圖找我,請用點頭或者搖頭回答。我看得到。”
  這行字很清秀,應該是個女孩子寫的。我不信邪,再次打量過去,默默地判斷著右前方的人究竟誰會有機會丟紙條給我。女孩子的力氣不大,紙條又很小,不可能是離我太遠的人。
  而我附近有可能丟紙條的範圍,大概只有四米左右。也就是說,是右前方三排,一共七個人都有機會。而那七個人中,只有兩個女孩。
  我又打量了一下手中的字條。字中規中矩,看得出這女孩練過鋼筆字。
  奇怪了,一個會讓自己的女兒練習鋼筆字的家庭,至少也是書香門第,這種家庭出叛逆性孩子的可能最低了。就算叛逆,估計也比這個地方大多數小孩正常吧。
  很快,我就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右前方第二排,一個身材姣好的背影上。
  從這女孩的坐姿就能看出,她肯定有過練習鋼筆字的行為。她就算坐著,背部也比較挺直,這樣可以減少脊梁的負荷,更利於長時間寫字。
  確定了目標,我也有樣學樣的從語文課本上找到一塊空白的地方,“唰”的一聲扯下來一小塊,然後寫上了一行字:“找到你了。看來,你也對自己的記憶很有信心嘛!我叫夜不語,你叫什麼名字?”
  隨後便用力向那漂亮的背影扔了過去。
  紙條越過女孩的手臂,輕輕的落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
  女孩的雙肩顯然猛地一顫,她似乎在強忍住想要回頭的慾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用左手將紙條擋住,右手慢慢的理開。
  很快,又一張紙條便朝我飛了過來。我小心的接住。
  “我叫依依。你是怎麼找到我的?我自信自己做的很隱秘。”
  我笑了笑,在她紙條的背面寫道:“秘密。不過,和我搭訕並不是為了這些無聊事情吧,說說你或者你們的目的,或許我們能各取所需。”然後扔回去。
  女孩明顯又是一顫,顯得極為驚訝。她不動聲色的丟給我紙條。
  “崇拜!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不說了,太囉嗦會很危險。
  再過九十三分鐘,下課後便是吃午飯時間,其後有三十分鐘的自由休息,到食堂後邊的花園第八棵樹下等。毀掉紙條。”
  我將和她聊天的紙條小心翼翼的撕成粉末狀,然後放進了兜裡,腦中卻思緒萬千。
  看來有壓迫就絕對有反抗,這條真理是永恆不變的。在高壓以及詭異的校規威脅下,這些學生有的人自發組織了起來,組成了或一個、或者幾個的團體。
  當然,考慮到這些孩子在從前都是桀驁不馴、散漫不羈的人物,要他們組成一個大群體是根本不可能的。那麼,就我判斷,現在這個不良行為教育中心內,原本的四十二個學生,至少形成了三個以上的組織。現在各個組織開始拉我們這三個新人入夥了。
  而那個扔紙條的女孩,就是某一個組織派來接觸我們的。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幾十分鐘裡,又有幾個組織給我扔來了紙條,紛紛邀請我去花園中聊一聊。我數了一下,所有四十二個學生一共被瓜分為了四個組織,根據紙條聊天的結果,我大體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例如其中一個組織就直言,新人必須要加入某一個組織才能存活下去。
  既然他們說的那麼有自信,恐怕是每個組織都對校規的形成以及規避有所心得了吧。
  很有趣的是,所有的組織約我聊天的地方都是千篇一律,統統是食堂後的花園,只是樹不同罷了。看來,這個學校相對安全的地方,肯定是那個花園!
  ※※※※
  很快,早晨的三節課便結束了。我本以為周老師會一個挨著一個的檢驗學習結果,但沒想到他說了一句令我完全瞠目結舌的話:
  “各位同學,請在各自的座位上將課文背誦一遍。”
  看他冷冰冰的臉孔,似乎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樣子。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所有人已經張嘴開始背誦了。看來他們應該是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檢測方式。
  我刻意打量了一下那個自稱依依的女孩,在雜亂無章的背誦聲中,她的聲音十分清脆好聽,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我閉上眼睛微微回憶了一下課文,也隨即背誦了起來。
  對於背誦,我還是很有自信的。幾乎是一字不差的將課文以極快的語速背完,這才睜開了雙眼。
  這時候大多數人才剛背誦完一半而已,開始的時候還不明顯,越到後邊差距就出來了。
  突然聽到前邊有個男孩撕心裂肺的慘叫了一聲。
  我定睛看過去,頓時看到了詭異的一幕。
  那男孩的小手指像是被什麼狠狠地割了一刀,從手上割落,掉在了地上。鮮血不斷從斷口處流出來,可周圍的人仿佛每個都沒有看到這景象似的,依然自顧自的背誦著課文。
  男孩滿頭大汗,他顧不得撿起自己的手指,也是繼續背誦著。
  像是他這樣的情況,在後邊的幾分鐘裡此起彼伏,不知道上演了多少幕。張國風這個小混混看起來很笨拙遲鈍的模樣,居然出乎我意料沒有掉一根手指便將課文給背誦出來了。我暗地裡數了數,好險,再錯上十個字,他就會被斬斷一根手指頭。
  不好!突然,我想到了一個人,那個被我敲暈過去的夏雨。
  我的視線落到了她的身上,只見她依然好好的昏迷著,上半身趴在課桌上,而十根手指頭完好無損。
  我頓時疑惑了起來。奇怪,難道校規不但有次數限制而且還對沒有看到的人無效?
  不對!我清清楚楚的記得,就在不久之前,在宿舍中,那個被風扇葉片割斷腦袋的男孩也並沒有看到過校規,可他確確實實的死了。
  而張國風也沒有看到校規,但他違反後,依然受到了削頭髮的懲罰。
  這校規裡邊,肯定還有許多我並不清楚的執行準則。
  背誦聲夾雜著尖叫、痛苦的呻吟、以及鮮紅的血在繼續著,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可奇怪的是,不論地上流了多少血,地面居然都乾乾淨淨的。就仿佛寫著校規的紙張對我的唾液有著超乎平凡的吸收一般,這地面,也在吸收著血液!
  終於,煉獄般的世界結束了。最後一個背誦聲也停了下來,留下的只有哀叫和呻吟。
  周老師滿意的點點頭,我猛地發現,他冰塊一般雪白冰冷的臉孔上,似乎有了一絲血色:“很好,各位同學的功課完成的不錯,雖然有些同學還是愛偷懶,不過只是少數而已。下課,去吃午飯吧。”
  所有人都長長松了口氣,就像在鬼門關前溜達了一遍,把命給撿了回來。
  同學們陸陸續續的站起身,臉上依然帶著麻木。我跟著他們向食堂走去。
  食堂又是在教學樓的正後方,我數了一下,大約三十五米遠的距離。
  在去的路上,我有意無意的想要靠近那個名叫依依的女孩,可身旁總是有人有意無意的將我和她隔開。這些人應該是不怎麼想我和她接觸。
  張國風背上背著夏雨,湊到我身旁,小心翼翼的說:“老大,這個學校貌似越來越詭異了。”
  “我也這麼覺得。”我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覆,“注意到無處不在的校規沒有?”
  “有。這些校規也是詭異的要命,而且你看教室裡的情形,可能不遵守校規真的會受到懲罰!”張國風打了個冷顫,仿佛在害怕。
  “不是可能,是肯定會受到懲罰。你沒見到教室地上掉了一地的手指頭!”我冷哼了一聲。
  張國風向左右看了看,小聲道:“要不,我們晚上就逃出去。再待下去,遲早會被玩的沒命的。”
  “你以為這個想法就只有你會有?”我指了指周圍的人,“你數數,這附近哪個人在外邊是個便宜角色?要是能跑得掉,他們早就開跑了。還用等著留在這鬼地方受罪!”
  張國風沒有再多說什麼,眼神卻暴露了他的心思。
  我暗自嘆了口氣,人類,總是以為自己會是所有人中的例外,總以為自己的運氣會比任何人都好,但事實卻很殘忍。張國風是!或許,我也是!
  ※※※※
  很快,我們就來到了食堂。
  這個食堂很大,只有一層。看外表,似乎能同時容納幾百人就餐。
  在食堂的右邊寫著金黃的兩個大字:“谷園”。而正中央卻密密麻麻如同校門口一般刻滿了楷體字,像是一篇文章。
  我仔細看了一下,居然是著名教育家尹國雄的《論校規的意義》。全文如下:
  有很多人認為校規是一種束縛,但由另一個角度看,如果沒有校規,學校就會大亂,沒有規則,學生就會無法無天,所以我覺得校規是學校拿來保證上課順利的一些規則,如果你不犯,校規根本就是沒用的。
  其實我覺得有校規有很多好處,因為如果沒有校規,有些人在上課時,喜歡吃零食就食,想談天就談,想換位子就換位子,這樣不但影響上課,還會影響到一些認真學習的同學和令老師沒有心情教書。
  在休息午飯時,有人買食物插隊、吸煙、打架、在教室吃東西、隨地拋垃圾。這些行為不但會弄髒學校的環境,還會影響到學校對外的名聲。
  雖然校規有很多好處,但也有壞處:有些學生會覺得受到束縛,而更加反叛;校規樣樣有限制,使學生沒有空間去發揮等等。
  如果現在有所中學,個個學生都守校規,那是一個美好的校園;而另一所是人人都不守校規,像一個流氓集中地,你會進入哪一所中學呢?當然會選擇前者啦!難道你會選擇入一所被人打死都沒人理會的中學嗎?
  曾經有人說過:“一所好的學校要有好的校規做基礎。”我覺得他說得對。
  根據普查,有超過一半的學生都認為校規的存在可以警告他們不要行歪路。根據以上那麼多的論點,我認為校規是不可缺少的,因為校規不單可以警告我們不要走歪路,還可保障個人的品格和學業。
  最後我覺得有校規當然好,但有而你不遵守,就和沒有校規一樣,所以最重要是學生自己自律啊!
  看完後,我猛地渾身一顫,霎間想到了許多東西。這所行為學校的許多校規,貌似都是根據這篇文章的宗旨所訂立的,可許多方面,卻做的更加嚴密,處罰的力度也更加的可怕。從這篇文章中,能夠揣測出許許多多的校規準則。
  或許,自己甚至能夠通過緊密的分析,從而找出校規的處罰規律來!
  暗自將那篇文章牢牢的記在心底深處,我這才走進了食堂。午飯很簡單,兩菜一湯,一大碗米飯。分量很足,甚至可以說足的有些過分,而且可以無限量的添加。
  張國風飯量比較大,吃完一份後又去打了一份來。在回來的路上,所有人都以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他,仿佛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這時候我才發現,每個人都將自己碗裡的東西吃的乾乾淨淨,就連碗筷盤子也舔了一次,一粒米飯也沒有剩下。
  “都是些神經病。”張國風見那些人看著自己,小聲罵了一句。
  我心裡一凜,雖然不清楚原因,但還是學著他們的樣子,小心翼翼的將東西吃完,將碗筷舔了一遍。在這個學校中,做任何事情都要注意力集中,並且注意觀察旁人,否則很可能便死在某個不引人注目的小細節上。
  本人還正值大好年華,女朋友都沒有,胡亂死掉就太可惜了!
  張國風這一次只將添加的飯菜吃完了一半,扔下碗筷就想走人。我一把將他給拉住了。
  “老大,你這是幹嘛?”他迷惑的問。
  我指了指四周,“你看。”
  周圍的人吃完飯後沒有一個離開,他們用長著深深黑眼圈的雙眼,死死盯著張國風吃剩的飯碗,整個食堂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流露任何表情。
  張國風遲疑的坐了下來,“這些神經病想做什麼?難道想吃我的剩飯?”
  “你才神經病,恐怕,你這個飯碗裡觸犯了某一條我們不知道的校規。”
  我不動聲色的將視線投向那個自稱依依的女孩。女孩也是面無表情,但眼睛的焦點卻不在我附近,而是直接穿透了我,落到了我身後的墻壁上。
  我心裡一動,眼神隨即也瞟了過去。沒多久,居然在那塊墻隱秘的位置上找到了一張紙條:
  校規第五十三條:浪費食物者,死!
  張國風順著我的眼神,也看到了校規,頓時嚇了一大跳。他默不作聲的將筷子又拿了起來,皺了皺眉頭,大口大口的將飯菜塞入口中,用力的咀嚼。
  他本來就已經很飽了,剩下來的飯菜卻很多,沒多久便痛苦的捂著胃部,手上的動作也緩慢了下來。張國風臉部越吃越扭曲,眉頭幾乎皺到了一起。
  食堂的每個人都在看著他,視線中不帶著任何的感情色彩。偌大的食堂裡靜悄悄的,只剩下了他的咀嚼聲迴盪著。
  終於,他咽下了最後一口飯,忍住嘔吐的慾望以及胃部幾乎要撐破的痛,將飯碗舔了一遍後,整個人都虛脫似的完全趴倒在了餐桌上。
  這個張國風,看來也沒他表現出來的那麼蠢。至少為了活下去,那股狠勁兒就連我都有些心驚肉跳。
  當他吃完的時候,仿佛暫停的時間也開始恢復了流逝。這個空間中的學生三三兩兩的站起來開始向外走,只是沒有人說話,從頭到尾都輻射著壓抑。
  我走過去拍了拍張國風的肩膀:“還活著嗎?”
  “死不了!”他打了個嗝,然後飛快的將嘴巴捂住,努力把一說話就冒出喉嚨的飯菜又擠回了胃裡。
  眼神向依然軟軟的癱倒在桌子上的夏雨看了一眼,我用力踢了過去,“好了,你也別裝昏迷了。就算裝再久,你也沒辦法一直裝到半年後家長來接你。”
  那個夏雨開始沒搭理我,繼續裝的很投入,可等我直接一腳踹到她屁股上時,她實在忍不住了,歇斯底裡的吼道:“老娘有什麼辦法,老娘怕的要死。老娘真的想就這樣暈到半年後才好。”
  “所以我才說要同舟共濟,活著離開這裡。”我嘆了口氣。
  “怎麼逃?你沒看到那些人的眼神,仿佛我們就現在死在他們面前,他們都不會看一眼似的。你剛才不是也說過,要逃那些人早就逃了,還用等到現在?”夏雨這火星女的思維很清晰,說完這番話就站了起來,自顧自的往外走。
  “你要去哪裡?”我皺眉問。
  “要你管。老娘要去找校長!剛才那歐吉桑色迷迷的看著我,哼,只要我陪他上床,他一定肯放我走。”夏雨罵罵咧咧的走了出去。
  我和張國風對視一眼,實在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這可憐的孩子,已經被直接嚇唬成腦殘了。
  或許,在外界的時候,她對於強者的態度也是如此吧,典型的百萬年未進化生物。
  “大哥,今天早晨有人跟你接觸過了吧?”張國風小聲問。
  我很有些意外,這個小弟,自己竟然有些看不透了:“不錯,你也被接觸了?”
  “這倒沒有。不過偶然看到有人向你扔紙條。”
  他大大咧咧的說:“我沒進來前混了十多年的幫派,一個學校誰跟誰拉幫結派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個學校,至少有四個幫會。”
  這傢伙也不過才十八歲罷了,居然混了十多年幫派,這小子幼兒園就開始入幫會了?不過,他的眼神實在很犀利,確實是有四個組織聯絡了我。
  “憑你的直覺,那四個幫派裡,哪一個比較值得信任?”我微一沉吟,問道。
  “不知道,我只是看出有四個,只有具體接觸了才知道他們有沒有誠意。”他倒是很坦然。
  “不可能一個一個接觸的,我們只能選擇一個,否則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這是我的直覺。”我仔細想了想,心裡下了個決定,“走,也是時間去會一會這裡成功存活下來的前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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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2 13:03:3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引子
  據說在很久很久以前,謊言和真實在河邊洗澡,謊言先洗好,穿了真實的衣服離開,真實卻不肯穿謊言的衣服。後來,在人們的眼裡,只有穿著真實衣服的謊言,卻很難接受赤裸裸的真實。
  其實生在和平年代的我們,從一出生便是幸福的。因為和平讓我們不用體會戰爭的痛苦,遷徙的恐懼。
  我們只是在這個忙碌的社會中真實的感受生活,然後疲憊,審美疲勞。
  於是年輕人開始分為了兩種,一種因為學習而忙碌著,正常的享受學校和家庭的幸福。
  另一部分人因為家庭或者自己的原因,開始變得空虛,他們覺得自己的生活本來就應該是多姿多彩的,於是他們就朝多姿多彩的方向做了。
  他們比平常人做的多了一些,於是,他們成了家長、老師以及外人眼中品行不良的少年。再然後,有的人便被送進了各種各樣的戒毒所、戒網癮公司,以及不良行為教育中心。
  很有趣對不對,家長們幾乎全是在為自己的兒女著想,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或許是將兒女們送進了萬劫不復的深淵中。在這個地方,有著許許多多的戒條,觸犯任何一個,或許都會死掉。
  我帶著張國風快步向食堂的後花園走,心裡已經決定了加入哪個小團體中。不久前,當我的小弟就要犯校規時,只有依依給出了提示,其餘人像是在看熱鬧一般幸災樂禍。現在想一想,那麼沒有誠意的組織,就算進去了,估計也是被當作棄子用。
  自從進了花園,就能看到許多大榆樹,相隔一棵榆樹便有一群人圍攏坐在樹下相互的嘀咕著什麼。那些人見我們進來,視線也隨著我們的移動而移動,當我倆走過時,臉上微微流露出一絲失望。
  不難猜測,同一棵榆樹下的人,應當是同一組織的。
  果然是有四個。其中第四棵榆樹的那組織人數最多,隨便數了一下都有十多人,並且陸續有人還在向樹下走。
  公園裡的第八棵樹,不用多找,很快便找到了。我愣了一愣,那樹下只有四個人,三男一女,看背影,那女孩就是依依。
  沒有愣多久,我便走到了樹下。
  “歡迎你,夜不語同學,我就是依依。”那女孩微笑著。
  雖然想過許多次她的樣貌,可這一刻我還是有些發呆。沒想到她是那麼恬靜的一個女孩,聲音清脆溫柔,臉頰上有兩個可愛的小酒窩,睫毛長長的,襯托的黑色大眼睛非常精神。
  這樣的女孩子,怎麼也跑進不良行為教育中心裡來了?她明顯應該屬於貴族學校中校花級別的人物,身材好,成績好,漂亮,身旁圍繞著無數的追求者,享受鮮花與紅酒的奉承才對。
  依依似乎看慣了我這種表情,輕輕笑道:“是不是很驚訝我這樣的女孩子也會出現在這所學校中。”
  我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也笑起來,“對啊,看到你我都有一剎那的失神,幾乎以為你是來無間道的。”
  “要真是這樣就好了。”她的神色有些黯然,但臉上的笑容絲毫沒有削減一分:“嘿嘿,不說這些有的沒有的,我們這社團小,沒太多繁瑣的細節,大家還是先認識一下。”
  她指了指自己身後的三個男孩,“這都是我的社員,不多,和其它社團比,少的可憐,不過他們都很厲害喔。最左邊那個叫李康,中間的是胥陸,右邊的帥哥叫宋茅。”
  我一個一個看了過去,客氣的和他們打招呼。這三個男孩都有十八、九歲的模樣,李康冷冰冰的衝我點點頭算是招呼過了;胥陸好一點,和我握握手,說了幾句屁話;宋茅這人話就多了,一個勁兒的問我是不是今天來的,有沒有帶大麻,他很久沒吸過了。
  我冷汗都被他嘮叨出來了,完全想一腳將他給踹暈過去。
  還好張國風這活寶出場了,他和宋茅說了幾句話,突然兩人惺惺相惜的拿著對方的手,眼淚汪汪的,勾肩搭背的跑去大榆樹的一角,不知道鬼鬼祟祟的想要幹什麼。
  依依和我對視一眼,相互苦笑起來。
  “我們社員都這樣,請不要放在心上。”她好奇的看著我,“說起來,夜不語同學也是一副正常的模樣,怎麼會被家長送進這裡來?”
  “對啊,我也覺得自己正常,沒犯什麼大錯誤,可我老姐就是迫不及待的想將我朝這裡邊送。”我撓了撓腦袋,一副無辜的樣子。
  “那你究竟犯了什麼錯啊?”依依饒有興致的問。
  “也沒怎麼的。不過就是偷窺,偷內衣,偷錢,玩3P未遂,吸毒未遂,強姦老姐未遂罷了。”我淡淡道。
  “啊!”她的臉部表情瞬間變得十分精彩,下意識的退後幾步,跟我拉開了距離,“這個、這個,夜不語同學還真是富有博愛精神啊,居然有那麼多良好嗜好。”
  “就是,我也覺得自己很博愛。”我大言不慚,臉皮都沒有紅一下。
  “算吧。”也許是很久沒見過如此厚臉皮的人,依依也沒話了,她的語氣稍微有點冷,“既然你們兩位來到了這棵樹下,按照規矩,就是加入我們社團了。我們這社團的名字叫做”逃避“,顧名思義,就是逃避校規的懲罰,成功的活下去。”
  “等一下。”我舉起手,“根據開誠布公的原則,似乎你也應該告訴我,依依大美女是怎麼進來的吧?”
  她富含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你想知道?”
  “很感興趣。”我是真的很感興趣,雖然和她聊天不多,但一個人的文字是騙不了人的,她絕對是大家閨秀,生長在書香門第中。這樣的女孩,應該很難誤入歧途才對。
  依依狡猾的笑了笑,“等人家有空了再告訴你。”
  “不公平,我都說了。”我鬱悶。
  “哪有,在你說之前,我又沒有求過你。而你也沒說過要開誠布公的一問一答,你說出來只是證明你想說罷了,跟我無關。我聽了都覺得有負擔了,還沒找你要精神損失費呢。”她衝我吐了吐可愛的粉紅色小舌頭,一副奸計得逞的得意模樣。
  我恨的牙癢癢的。這女孩,沒想到臉皮不比我薄,實在是太狡猾了,難怪能活到現在。
  張國風和宋茅依然在“卿卿我我”。李康與胥陸對我和依依那番沒營養的話似乎並沒有太多的反應。
  曾經我還以為這個組織完全是依靠依依的美貌建立起來的,現在看來又不像了。
  如果社團中的三個男孩是她的追求者的話,現在我該感受到強烈的怨恨目光才對。
  就在這時,突然背上真的傳來了一陣怨恨的熾熱。
  我轉頭看去,只見一個很高大魁梧的男孩站在第四棵榆樹下,目光陰沉的看著我。他滿臉憤恨,就仿佛我殺死了他全家,外帶又上山去挖了他祖墳一般不共戴天。
  “那傢伙,喜歡你!”我帶著肯定的語氣。
  依依嘆了口氣,嘴角盪漾出一絲苦笑,“我知道,他叫袁柳,和我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吧。從小就很喜歡我,可是我並不喜歡他。”
  “為什麼?這人其實還是有點帥的。”我很是八卦的問。
  “沒有為什麼,喜歡一個人,或者不喜歡一個人,其實根本就沒有理由。或許是因為太熟悉,又或許因為太不熟悉吧。”
  她的話語很輕巧,仿佛在說貓貓狗狗或者路人甲乙丙丁,“總之結果就是,我因為某些原因被送進了這所不良行為教育中心,而原本品學兼優的他也開始裝出墮落的樣子,跟著我進來了。”
  女人絕情起來,往往比男人更可怕。她們對愛的人可以丟掉性命甚至毀掉世界,但對不愛的人,卻能殘忍的丟棄對方的生命。
  對於袁柳,從依依的語氣裡聽不出任何的感情。
  我托著下巴,將袁柳足以殺人的視線給屏蔽掉,又問:“既然他喜歡你,幹嘛還要組建另一個社團?看得出來他是第四棵樹那個最大的社團的老大吧。”
  依依白了我一眼:“夜不語同學,恐怕你從來沒有認真的談過一次戀愛吧。或者就算戀愛過,也是對方付出的多,自己付出的少。”
  我的心臟猛地一跳,從前的種種感情頓時涌入了腦海中,一幕又一幕的女孩面孔從眼前飄過,紛雜的記憶幾乎要將腦袋給撐爆掉。雙手的拳頭緊握,我一低頭,躲過了她明亮的雙眼,輕聲問:“從哪方面看得出來?”
  “呵呵,看來我猜對了。”依依捂嘴輕笑:“夜不語同學可不像表面那麼簡單,看來剛才的話也不全是真話喔。”
  面對這女孩,我突然感覺有種無法掌握談話步調的無力感,於是整理了下思維,聲音稍微大了點:“好了,沒營養的話就進行到這裡。聊聊吧,你的計劃?”
  “我?怎麼可能有計劃!”依依眼皮猛地一跳。
  “說謊話的女孩會變醜的,”我富有深意的看著她:“如果你沒有什麼計劃,就不會那麼急迫的來聯絡我。我推測過,雖然不清楚你的計劃具體是什麼,但有兩點可以肯定。一,是關於逃離這個學校的;二,就是必須有六個人。”
  她臉上的笑容不減,但眼皮又是微微一跳,“你在說什麼啊!我都聽不懂。本姑娘只是照例來搶新人罷了。”
  “是嗎?那是我想太多了。”我撓了撓腦袋,心裡卻更加肯定了她絕對有什麼計劃,而且行動時間頗為緊迫。
  “不過你這人,真的有些奇怪。”
  依依見我眼珠子不停骨碌的轉著,顯然也很清楚我的想法。她一步一步的走過來,直到鼻尖都快要接觸到了我的下巴。
  她的身體上有著一股淡淡的馨香,像她的人一般幽靜,令人十分舒服。這股香味並不是處女香,在其它女孩身上也從來沒有聞到過。
  “我身上是不是有一股奇怪的香味?”她見我滿臉疑惑,輕聲問。
  “嗯,很好聞。”我嬉皮笑臉的回答,見到那張近在咫尺的精緻臉孔,心臟不由得加快了一些。
  “嘻嘻,這是人家出生後就自帶的香味,從前好奇,還查了一查。這才知道,原來有些女孩天生就是香的。不是我自誇,人家可是屬於那種百萬分之一機率的香人哦,和古代的香妃是一種生物!”她一邊解釋,一邊輕輕的握住了我的手。
  觸手處一股溫暖柔軟的感覺,我不知道她這番怪異的舉動究竟想要幹嘛,於是任她耍著我的右手。
  依依將我的手上下擺弄,然後舉起來,把自己的右手和我的右手合攏在一起,突然高興的說:“你的手好大,像我老爸一樣!”
  鬱悶,我哪有那麼老的。
  “我知道你沒那麼老。”她像是猜到了我在想什麼,左手拉著我的右手,用自己的右手在我的手掌上輕輕劃著什麼:“不過,真的很像我老爸的手。”
  美女柔柔的指尖在手掌上不斷劃過,癢癢的,很舒服,再加上鼻子裡不斷傳來幽幽的馨香。一直都很緊張的身心稍微松弛了一些,一種輕鬆的感覺洋溢在心中。
  我眯著眼睛,突然身體一顫。這女孩的指尖,似乎在遵循著一種軌跡,像是不斷向我傳遞著某種信息。我靜靜地感覺著,不久後反握住了她的下手,輕輕點點頭。
  依依笑了,笑得很開心。她看著眼前那嘴角永遠盪漾著不屈與自信的男孩,原本忐忑不安的神經不知為何也平靜下來,信心不由得增加了許多。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男聲帶著憤怒傳了過來:“夠了,你這混蛋,把髒手給我鬆開。”
  不用看就知道是暗戀依依的袁柳。
  我微笑著轉過頭,禮貌的問:“請問,這位帥哥怎麼稱呼?”
  看來每個社團之間還是有規矩的,袁柳站在第八棵榆樹的樹蔭外,眼神陰狠的看著我。他沒有回答,只是用視線在我與依依之間跳動,好一會兒才看著依依,問:“你喜歡他?”
  依依一愣,學著我的樣子撓了撓烏黑的長髮:“小柳,喜歡一個人不是那麼簡單的。”
  “那你不喜歡他?”袁柳的神色稍微緩和了一點。
  “那要看是用誰來當參照物了。”依依的聲音依然很溫柔:“比喜歡你多一點,比喜歡老爸少一點。”
  看來袁柳很清楚依依的老爸在她心中是什麼位置,臉色頓時變得比墨還黑。
  他撕心裂肺的吼著:“他有什麼好?樣子比我醜,個子沒我高。據說他不但偷竊、變態、吸毒、還試圖強姦自己的姐姐。這傢伙,根本就是禽獸。依依,你真的喜歡他?這種人不是你平常最深惡痛絕的嗎?他不會是你的擋箭牌吧!”
  依依冷哼了一聲:“我依依是怎樣的一個人,你袁柳應該很清楚。喜歡就是喜歡,反感就是反感。你是什麼,憑什麼為了拒絕你,我要找個討厭的人當擋箭牌?”
  這句話十分惡毒,幾乎能當選為年度殺傷力最強獎。完全看不出是出自這麼恬靜的一個女孩之口。
  不過這袁柳居然說我長的比他醜,實在是沒天理,他眼睛究竟是黏在了哪裡?
  我咳嗽了一聲,衝著面如死灰的袁柳道:“這位兄弟,你知道依依為什麼不喜歡你嗎?”
  受到巨大打擊的袁柳精神狀態明顯不好,下意識的問自己的情敵:“為什麼?”
  “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我笑嘻嘻的,說出的話更加惡毒,“便當知道吧?你就像是便當,人人可以吃。但即使便當再好吃,還是有人喜歡上館子。但是你卻拿著個便當問我,為啥便當這麼好,那人卻不吃咧?那我可以說什麼?
  ”依依究竟選擇你還是選擇我,就像是吃便當和去餐廳。喜歡便當的,只會偶爾上館子。但習慣了高級餐館的人,如果不是機緣巧合,恐怕一輩子也不會吃便當吧。
  “我知道你智商比較低,如果實在聽不懂的話,不妨這樣想想,勞斯萊斯和小排量廉價汽車同屬四個輪子,本應該是一模一樣的吧。但其中相差在哪裡,只要是個精神正常的人,恐怕都清楚的很!”
  依依聽完這番話,笑得腰肢都彎了下去。
  “你、你說我是便當!”袁柳也反應了過來,滿臉的憤怒:“你說我是小排量廉價汽車!”
  “怎麼,難道把你比喻高級了?不用謝我,大家好歹同學一場,互相吹捧也是應該的。”我聳了聳肩膀。
  “你!”袁柳恨的滿眼通紅,像是發怒的公牛。
  但他卻始終沒有走進大榆樹的樹蔭中,更沒有衝動的跑過來打我。怨恨的盯著我許久,突然深吸一口氣:“你給我記住,哼,就算校規弄不死你這個雜種,老子也要你走不出這所學校!”說完他便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你的嘴巴很惡毒哦!”依依臉上帶笑的看著我。
  “彼此彼此。”我滿臉無所謂,“你嘴巴比我香不到哪裡去,不覺得對自己的愛慕者太殘忍了嗎?”
  “女孩子原本就是這樣的生物,充滿矛盾,但是在不喜歡的人身上,從來不投注時間,也沒有必要浪費時間。”依依笑的很開心,但那開心的笑容中,似乎如有若無的隱藏著什麼。
  我們倆只見有些冷場,她看了看手錶,輕聲道:“準時到。”
  我點了點頭,她便領著自己的老社員走了。
  張國風和宋茅惺惺相惜,臨走的時候還一副舍不得的模樣,就像我們生生分割開了一對熱戀情人似的,看得人噁心到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你們在聊些什麼?”我好奇的問。
  “切,不過就是男人的那些事情罷了。”張國風回答的很臭屁,“老大,你在和大姐大聊啥啊?”
  我皺眉:“怎麼你叫她大姐大?”
  “老大的女人不叫大姐大叫啥?”
  我大叫冤枉:“什麼時候她變我女人了。”
  “別以為我這人只會打架吸毒,怎麼說也是白道黑道都混過,看人也是一個準。”張國風很是嗤之以鼻,“你和那女人明明就是一見鍾情嘛,不然她握你手幹嘛。剛才你還替她出頭呢。老大,人不能這麼不厚道哦,什麼時候把嫂子正式引薦一下!”
  暈了,完全暈了。和這傢伙說話才真的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得了,自己也懶得解釋。
  我輕輕的握著依依撫摸過的右手,手掌上依稀還殘留著她細膩柔滑的觸感。腦中卻牢牢記著一行字:晚上十一點半,這棵樹下集合。
  這是依依傳遞給我的信息。
  我大概能夠猜測,她的計劃究竟是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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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2 13:03:5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夜逃
  又是一個小故事,一天動物園管理員發現袋鼠從籠子裡跑出來了,於是開會討論,一致認為是籠子的高度過低。所以他們決定將籠子的高度由原來的十米加高到二十米。結果第二天他們發現袋鼠還是跑到外面來,所以他們又決定再將高度加高到三十米。
  沒想到隔天居然又看到袋鼠全跑到外面,於是管理員們大為緊張,決定一不做二不休,將籠子的高度加高到一百米。
  一天,長頸鹿和幾隻袋鼠們在閒聊。
  “你們看,這些人會不會再繼續加高你們的籠子?”長頸鹿問。
  “很難說。”袋鼠說:“如果他們再繼續忘記關門的話!”
  這個故事告訴了世人,事有“本末”、“輕重”、“緩急”,關門是本,加高籠子是末,捨本而逐末,當然就不得要領了。
  所以做一件事情,首先要分析事情的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認清事情的“本末”、“輕重”、“緩急”,然後從重要的方面下手。
  這是我一直以來的行為準則。誠然,自己一輩子的準則有無數個,但就現在這個詭異的學校而言,認清楚“本末”是最重要的,否則計劃再好,也猶如不斷加高的籠子,不管增到多高,如果籠子門忘關的話,袋鼠依然還是會跑出來。
  有人說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可在這個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地方,只要錯了一步,就會全軍覆沒,永無翻身的可能了!
  下午的課是在教學樓103教室上的,一個班級只有二十來人,上的是數學課。不過這次校規並沒有出現,老師也是上完課就匆匆走人了。
  下午六點整吃晚飯,休息三十分鐘後便是晚自習。一直到九點半才自由回到臥室睡覺。
  總的來說似乎是很寬鬆的環境,可每個人都陰沉著臉孔,不像一般的學校那麼有生氣。課間休息的十分鐘也並沒有人嬉笑打鬧,所有人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仿佛腦袋中那根因為死亡而緊張的早已經繃緊的弦,稍微禁受任何一點刺激都會斷掉。
  相信在這裡待久了,就算神經超級強悍的我,也是受不了的吧。
  寢室中,果然是四十多個人住在同一個房間,剛開始我還有些拘謹,但看到每個人都一副麻木的樣子,也釋然了。
  每個人在宿舍的床位,和早晨考語文的座位一模一樣。依依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臉上帶著笑容的衝我揮揮手,甜甜的笑著。
  袁柳也離我很近,他的床位就在依依的右邊。這個感情受傷者用如同野獸一般的眼神狠狠瞪我,視線凝練而惡毒。
  我禮貌的衝他點點頭,回了一個勝利的笑容。
  對於討厭的人,本人一貫的原則就是雪上加霜,落井下石,根本不吝嗇在某人傷口上灑鹽巴。
  九點五十分,宿舍燈熄滅了。
  在壓抑的環境中,晚上十一點二十分終於來到。
  其實我一直都沒有睡著,估計今晚有所行動的依依等人也是同樣。我感覺有人陸續走了出去,等人走遠了,我這才從床上坐起身來。
  果然,依依、李康、胥陸和宋茅的床位上,已經沒有了人。我隨即也叫醒了張國風,躡手躡腳小心翼翼的向外走去。
  “我們要幹嘛去?”張國風睡眼朦朧的,很佩服這傢伙的粗神經。
  我小聲道:“依依邀請我們參加晚上的社團聚會。”
  “這麼晚?”
  “噓,小聲點,跟我走,別說話。”我衝他擺擺手,這傢伙立刻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悄悄地跟我走人。
  走到宿舍門前的時候,我刻意觀察了一下有沒有校規的阻攔。並沒有看到寫著校規的小紙條,這才安心的走了出去。
  ※※※※
  宿舍裡外根本就是兩個世界。外邊的走廊依然雪白,從天花板上揮灑下暗淡的橘色燈光,顯得四周格外妖異。
  剛一出門,張國風就被嚇得險些叫出聲來。他捂著嘴,支支吾吾的指著不遠處的地面。
  我定睛一看,地上躺著一個人,一個穿戴整齊的女人。
  這個女人的四肢已經被殘忍的砍斷了,手腳朝著四個方向散落著。
  突然心裡一涼,果然,晚上出宿舍是有校規懲罰的。估計這個懲罰,就是砍斷雙手雙腳。可,既然這個女孩手腳已經斷掉了,怎麼卻沒有一絲血跡流出來呢?
  我疑惑的走上前,就近拿起一根斷手。手指剛一接觸這女孩的皮膚,頓時有一股想發笑的衝動。
  這哪裡是什么女孩子,根本就是塑料人偶而已。
  看這人偶身上的衣物,貌似是依依的東西。這套衣服,今天下午的時候就穿在依依的身上,所以自己還算是有印象。
  很好,很強大!居然能想到將人偶扔出宿舍,騙過校規的懲罰。不得不說,他們的這個計劃估計也是籌劃了很久,很細密了!
  “走。”我沒有多話,判斷沒有危險後,就朝著記憶中走出宿舍的那個拐角小跑過去。
  張國風腦子不知道在想什麼,或者啥都沒想,衝著拐角處埋頭就拐,只聽到“砰”的一聲悶響,他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
  我停住腳步,神色卻凝重起來。張國風居然撞到了墻上,而原本的出口位置,卻是白色的墻壁,那個拐角完全沒了蹤跡。
  難道是記憶出了問題?
  不可能,不只是他,就連我也清清楚楚的記得,上午的時候那出口明明還在。與其懷疑自己的記憶,還不如認為出口自己跑掉了。
  張國風手捂著額頭,痛的臉發白,鼻子裡不住的小聲哼哼著。他不是個不知好歹的傢伙,硬是忍著沒有叫出聲。
  我將他拉了起來,“沒事吧?”
  “額頭上流了點血而已,沒問題。老子腦袋掉了也不會哼一聲!”他嘴硬道。
  “有個性,佩服。”我一邊心不在焉的和他小聲哈啦,一邊用眼睛打量著四周。
  張國風也向被撞的地方瞅了瞅,用手拍了拍,果然是實心的。不由得人就結巴了起來,“老大,出口不見了!”
  “看到了。”我有些不耐煩:“這個地方很有些門道,估計沒有窗戶,也是為了掩飾某種手法吧。”
  “什麼手法?”他好奇的問。
  “魔術手法。”我指了指墻壁,“通道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消失,肯定是人為的。”
  “不懂。”張國風撓了撓頭髮,頭皮屑滿天飛:“這個宿舍裡有魔術手法?”
  我不置可否,淡然問道:“聽過艾諾斯德原理嗎?”
  “不知道。”他茫然。
  “廢話,你當然不可能知道。”
  我笑了笑,“這是一個經典的迷宮闡述原理,可以達到一種無限迴廊的效果。例如一個地方,如果運用了艾諾斯德原理,就能讓那個地方像是迷宮一般,只是一條簡單的道路,也能永遠的令你走下去,一輩子都走不到盡頭。”
  張國風腦袋秀逗了:“恍如什麼?”
  “恍如這裡。”我敲了敲雪白的墻壁,“你看這鬼地方,外表明明只是個小平房而已,實際上也只是個小平房。直徑不過二十多米長,可我們現在出了宿舍後已經跑了多久了?”
  “大概有兩百多米了吧?”他回答。
  “不錯。二十多米的直徑究竟要怎樣才能讓我們跑出兩百多米後都跑不到盡頭?”我又問。
  “知道了!”他高興的答道:“是圓形,只有圓形才能讓我們繞著圈子的跑,而且絕對沒有盡頭。”
  沒過多久,他又懊惱起來,“不對,雖然老子數學不好,但也知道有兩百多米的圓形邊長的容積,絕對能容納下好幾棟這種宿舍了。而且我一路上也沒看到拐彎過!”
  我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其實和圓形很接近。如果我猜的沒錯,這個宿舍根本是個不規則的螺旋形。
  根據艾諾斯德原理製造的迷宮,必須要達到幾個條件。一,環境單一,讓視覺產生疲憊,無法判斷周圍的環境。所以這個宿舍的走廊四面都被刷成了白色。二,要沒有參照物。所以宿舍以及走廊上就沒了窗戶。”
  “那就沒辦法透氣了!”張國風的思維果然不同凡響。
  我差些沒被這句話給哽住,“在這個動不動就會出人命的地方,校方哪會去考慮建築的透氣性。白痴!”
  他白痴的笑了笑,“老子腦袋本來就不好。老大,砍人我上,動腦子,你上。咱們分工明確好不好,你就直接告訴我怎麼出去好了!”
  我沉吟了片刻,在心裡不斷的計算著,“我並不清楚這個建築的螺旋形扭曲規律是怎樣的,不過從早晨的出口位置判斷,現在的出口應該就在附近才對。既然依依他們能夠出去,我們肯定也能。”
  “那小妮子也真是奇怪,既然是她要我們去聚會,怎麼都不把出去的路順便告訴我們。”張國風有些氣惱。
  我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恐怕,她在考驗我們有沒有幫助她的能力。別被她的柔弱面貌給欺騙了,這女孩很現實,如果我們連大門都找不到,只能證明我倆根本沒有加入她的社團的能力,讓我們去聚會,也就多此一舉了。”
  “什麼聚會那麼重要,而且,我們不是已經加入他們了嗎?”他被我的話給弄暈了。
  我又是一笑,沒有回答,只是用手摸著墻壁,向前走了一段,指著不遠處道:“現在的出口就移動到了那裡。”
  “在哪?”張國風瞪大了眼睛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卻只是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墻壁,出口什麼的那是統統沒有發現。
  我在他背後用力推了一把,“就在那裡。”
  他被我推的跌跌撞撞的衝進了那片白色的墻壁中,他的頭接觸到墻壁,本能的閉上眼睛。但意料中的撞擊卻並沒有出現,整個人悄無聲息的就融進了墻壁裡。
  看著他整個人都消失了,我才吁了口氣,欠揍的想,原來出口真的在那裡啊。剛才也只是試試而已,並沒有十足的把握。還好計算對了!
  隨即我也走了進去。
  ※※※※
  這一次是條藍色的通道,沒走幾步就到了宿舍外邊。
  張國風滿臉的佩服,“老大,您簡直就是神人。您是怎麼知道出口就在那裡的,我直到過來了也沒發現原來那墻壁居然是虛的。”
  “廢話,你是老大還是我是老大。做老大的當然要聰明一點。”
  我看了看天空,山裡的空氣沒有受到過污染,天空乾淨的不可思議。在城市裡只有稀稀落落幾顆星星的天幕上掛滿了璀璨的星斗,一閃一閃的,美麗的猶如黑布上的鑽石,刺眼奪目。
  有十多年沒有見過如此壯觀的星空,銀河清晰可見。我入迷一般的看著,鼻子裡聞著一絲絲從山裡傳來的清新草香味,有點迷醉了。可內心深處,依然緊張無比。
  在這漫天銀輝的星空下,這所學校中,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多少殺機?我完全就猜測不到,而老女人林芷顏也完全沒有辦法聯絡。只能判斷,這學校絕對有問題。
  雖然有大量學生死在了這個鬼地方,但半年後,所有家長卻都能領回自己的兒女。這個謎,也是我現在最需要尋找的謎團。
  看來必須要找個機會,和林芷顏聯絡了。
  “走,盡快去花園集合。”我看了看手錶,表盤綠幽幽的發出熒光,數字跳到了11:27。還有三分鐘就到了聚會的時間。
  雖然和依依接觸不多,可從晚上的一系列策劃來看,這個女孩的心機很深沉。不知道遲到會不會被她扣分。
  說完腳步不停,帶著張國風一路小跑著穿過食堂進入了花園裡。
  第八棵榆樹下,有一女三男,四個人正無聊的看著入口。依依看著我們大汗淋漓跑進門的模樣,微微笑著,看著手錶,“合格。”
  我們走進榆樹枝葉的籠罩範圍,指標剛好指到十一點半的位置。
  “歡迎加入我們這個小小的社團。”依依衝我伸出手,將我的手緊緊握住:“重新介紹一下,我叫依依,這個社團的團長,我們這個社團的宗旨,就是活下去。”
  “很好,我還知道你們今晚的計劃。”我看著她乾淨的如同頭頂星空的眼睛,微微一笑,“那就是,逃出去。”
  李康、胥陸、宋茅甚至張國風頓時都愣住了,只是愣住的理由各不相同而已。
  依依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柔柔的道:“你跟我想象的一樣聰明,我就知道你能從宿舍裡出來,也早就猜測到了你猜到了我們的計劃。”說著就轉身喊著:“你們幾個都輸了,拿錢來。”
  她背後的三個男孩咕噥著將幾張百元大鈔放在了依依手心裡,抬起頭看我的眼神也和以前不同了。外表冷酷的胥陸定睛仔細打量著我,許久才吐出幾個字:“你,很不錯。”
  “我們的胥陸很少說話,更很少誇獎人。”依依露出調皮的神色,“他說你很不錯,意思就是老子把命交給你了。”
  “謝謝誇獎。”我學著他們的樣子坐到地上,“既然正式入夥了,那是不是該告訴我關於這學校所有的一切和你們的計劃了呢?”
  依依和其餘三人互相對視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我是五個多月前進來的。”首先說話的是依依,“本來還有十多天就能出去了,可,我沒有自信自己真的能夠出去。”
  張國風和我對視一眼,有些不解的問:“為什麼,不是只有十多天嘛,忍一忍就行了。”
  我悶著沒有出聲,心裡卻稍微有了些概念。
  果然,依依苦笑道:“如果真的能出去,我也就不會費力氣參加什麼社團,花費心血的想要逃了。我懷疑,其實進入這個學校的,沒有一個人能夠出去。”
  “什麼!”張國風大吃一驚,臉色煞白,結結巴巴的道:“不可能,這鬼地方沒聽說有誰家的孩子沒有領到的。”
  我打斷了他,“你也沒聽說過出去的人斷了手腳的吧,可早晨語文課的時候,有多少人沒了指頭?跟我們一起來的那個男孩,不也是死在了你面前嗎?”
  “可是,可是……”他可是了好一會兒,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依依微微笑著,接著道:“其實在這個社團中的其它人,也是隻剩下十多天就能回去了。但沒有一個人有自信能夠活到那天。”
  李康點點頭:“我還有十二天,只是出現在我面前的校規越來越苛刻,也越來越難以完成。比如今天,居然限定了我上洗手間的次數,而上課的時候,不斷有老師叫我喝水,難受的要死。
  不過這還算簡單的,最難的還是早晨的語文課了,明明其它人背誦魯迅的《社戲》,只是掉掉手指頭,而我,是要掉腦袋的!”
  張國風瞪大了眼睛,“那不是很險?”
  “只差一個字老子就死翹翹了。”李康鬱悶道:“而且,今天足足喝了兩升多的水,直到現在我都還不敢上洗手間。校規規定我一天只能上一次!不然就死。”
  “太變態了!”張國風縮了縮脖子。
  “不錯,所以只能逃了。剩下十多天時間都變得如此苛刻,真不知道剩下一天的時候,會怎樣!”他的臉色黯然道。
  依依的神色也不太好,強作笑顏說:“我完全沒有辦法確定,達到回家的時間是不是也會觸犯校規。畢竟這裡太詭異了,只能靠自己逃出去。”
  “那,你需要我們兩個新來的做什麼?”我問出了早已經想了無數遍的問題。
  這女孩籌劃能力很強,從宿舍門前的人偶就能看出來。既然能將那麼大的人偶悄無聲息的從生物教室偷出來,還沒有觸犯校規。她,肯定不簡單。
  “逃出去的某一步,必須要六個人。”她模糊的回答,似乎不願意說的太詳細,“總之相信我就好,按照我的計劃,一定能逃掉。你們留在這裡也是死路一條,何不拼一拼?”
  我看了她一眼,“既然來這裡,肯定是想出去的。可,你似乎不怎麼開誠布公吧。”
  “該說的我都說了,有些東西說出來,就不靈了。”依依眯著眼睛,很慵懶的伸了個懶腰,“雖然說榆樹下是最安全的地方,但誰又知道會不會隔墻有耳呢?”
  “媽的,說起來為什麼這棵榆樹你們都說很安全?”張國風撓了撓腦袋,說出了這句我也想問的話。
  “關於這一點,我們也不太清楚。”依依似乎有些迷惑。
  “前輩們都說這裡安全,我親身體驗過,只要是觸犯了校規,在還沒有受到懲罰的時候跑到花園裡的榆樹下,懲罰便會不了了之。這裡的榆樹一共有八棵,曾經分屬於不同的社團,可最近死的人越來越多,社團也只剩下了四個而已。”
  “難道,你們的社團也不是你創建的?”我好奇的問。
  “當然不是,社團的歷史還是很久的,可以追溯到這個行為矯正學校開業之初。只是我參加的社團社員死的只剩下我一個了,所以就順理成章的成了社長,他們也是我陸續邀請進來的。”她指了指身後的三人。
  “原來如此。”我輕輕的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張國風用手拍了拍大樹的樹幹,“據說榆樹有驅鬼的功能,老大,你說這家學校是不是鬼怪開的,專門吃人肉和人血,所以才弄出那麼多古怪的校規來將你弄死,把你給吃掉?而榆樹克制住了它們,讓它們不敢過來,所以這裡才變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宋茅嗤之以鼻,“白痴,我怎麼聽說榆樹是最容易招鬼的樹木,柳樹才驅鬼吧。而且,如果學校真的是鬼怪開的,它們怎麼可能容得下這些克制它們的榆樹,早就砍掉了。”
  “你才白痴。既然是能克制它們的東西,你說它們用什麼東西砍?”張國風反駁道。
  宋茅不屑的說:“笨蛋,笨的要死的笨蛋。它們完全可以利用校規,讓我們去砍掉這些榆樹,可它們沒有,而是讓榆樹保留了下來,成了一種合理的存在。”
  我和依依同時全身一顫,對啊,如果榆樹真的是最最安全的地方,對這個學校有不利的方面,校方肯定是不容大榆樹生長在校園裡的。但榆樹卻長久的保留了下來,難道?
  依依咬了咬嘴脣,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
  我一聲不吭的走到榆樹跟前,用手將一塊樹皮摳了下來。
  只看了一眼,臉色頓時全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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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2 13:04:4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嗜血
  榆木,素有“榆木疙瘩”之稱,言其不開竅,難解難伐之謂。
  而眼前的這棵榆樹高達二十五米。樹幹直立,枝多開展,樹冠近球形或卵圓形。
  我摳下的樹皮呈現深灰色,粗糙,不規則縱裂。本來應該是典型的榆樹樹皮特徵的,可仔細一看,卻又覺得有些不像。
  想了許久,我才奇道:“這棵樹,似乎是採用分櫱嫁接生長成的。”
  “分櫱?那是什麼?”依依等人不懂這個專業術語。
  我解釋道:“所謂分櫱,就是禾本科等植物在地面以下或近地面處所發生的分枝,產生於比較膨大而貯有豐富養料的分櫱節上。直接從主莖基部分櫱節上發出的稱一級分櫱,在一級分櫱基部又可產生新的分櫱芽和不定根,形成次一級分櫱。
  在條件良好的情況下,可以形成第三級、第四級分櫱,結果一株植物形成了許多叢生在一起的分枝。早期生出的能抽穗結實的分櫱稱為有效分櫱,晚期生出的不能抽穗或抽穗而不結實的稱為無效分櫱,有效分櫱與單位面積的穗數直接有關。
  如小麥的分櫱數要受水、肥、光照、溫度、農業措施等多種條件的影響,條件適當,分櫱就多。從理論上講,分櫱是無限的,目前,有人用一粒小麥種子,培育出上百個分櫱,並抽出一百多個麥穗。”
  “你說的是禾本植物,我記得榆樹應該屬於榆科吧。這也能分櫱?”依依很是懷疑。
  “能,只是成活率不高,而且手法很苛刻。”我思索了片刻:“一般而言必須將榆樹的分櫱節嫁接在高大的樹木上才行。”
  “那這棵榆樹有什麼問題。”依依看著我的臉,眸子中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剛才你看完樹皮後,臉色可不太好。”
  我隨手將手中的樹皮扔掉,並沒有打算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有點冷而已。講解一下行動吧!”
  “恐怕沒時間了。”依依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站起身來:“如果十二點半之前不能逃出去,我們就會很麻煩。”
  “那講解。”我一動也沒動。
  “都說沒時間了。”依依帶著狡猾的笑:“除非你告訴我剛才發現了什麼。”
  “那走吧。”我立刻也站了起來,一副什麼都不會說的模樣。
  依依用力跺了跺腳,氣的牙癢癢的,卻拿我絲毫沒辦法。一行六人小心翼翼的朝花園外走去。一路上我光顧了所有的榆樹,在每棵榆樹上都摳下了一點樹皮,臉色卻是越看越陰沉,心中漸漸的生出了某個模糊的想法,某個對這個學校的想法。
  依依耐心的等著我,雖然好奇的要命,但再也沒問過關於樹皮的問題。
  ※※※※
  花了五分鐘才走出這不大的花園,夜色越漸濃重,逼近午夜的黑暗在許多人看來,是很神秘的,特別是缺乏照明的深山中。
  華苑不良行為教育中心裡燈光很少,一路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幾盞路燈泛出暗淡的白色光芒。晚上十點以後本來就不準學生出宿舍,路燈似乎也就變成了多餘的東西。
  天幕上的星星依然璀璨非常,就著星輝的光芒,附近的景象也並非難以看清楚。
  依依等人似乎對路比較熟悉,看來是一有空就到處踩點,對逃亡計劃已經策劃了很久。我倆跟著他們一直走了三百多米,前邊的人突然停住了腳步。
  “怎麼了?”我小聲問。
  “噓!”依依將手指比在嘴邊做出噤聲的模樣,她用視線示意著不遠處。
  就著周圍昏暗的光線,我還是能看到不遠處的柳樹上貼著一張小紙條,但卻實在看不清楚上邊的內容。
  “是校規?”我問。
  依依點頭,“上邊的是校規第一百零二條,凡是夜間遊蕩者,都會被樹殺死。”
  “被樹殺死?”張國風怪異的問:“怎麼殺?樹又沒有手的。”
  “我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依依回答:“從前也有人試圖晚上逃出去,可許多人在白天的時候就被發現吊死在了那棵寫著校規的樹上。死時的模樣特別可怕,舌頭吊的長長的,全身乾枯,身上的血液一滴不剩,就仿佛被樹吸乾淨了似的。
  那乾癟的屍體會掛在樹上一整天,直到第二天早晨才會消失不見,估計是校工抬下去隨便找個地方埋掉了。”
  這個學校並不隱瞞學生的死亡情況,似乎還刻意在殺雞做猴。我稍微一思索,“你有不觸犯校規的方法嗎?”
  “當然有,”依依得意的一笑:“為了這個,我們早就準備很久了。雖然不清楚校規具體的懲罰方式是什麼,但只要是打個擦邊球繞過去,肯定會沒問題。胥陸!”
  “收到。”胥陸隨意的從地上撿起一顆小石頭扔了過去。石子劃過一道弧線,輕輕的穿過那棵樹,掉到了不遠處。
  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他這才從背上的背包中掏出了一樣東西。我一看差點笑出來。居然是一隻兔子。那隻兔子表皮是灰褐色,體型較小,雙腿在空中胡亂踢蹬著,看毛皮就知道是一隻野兔。
  “厲害吧,是胥陸用陷阱在花園裡逮到的。”依依解釋著:“這裡的校規說起來很神秘,其實透過我大量的觀察,發現它們還是有漏洞可鑽。”
  “關於這個,我也知道一些。”我接嘴道:“校規在某一時段只對一個人進行處罰對吧,也就是說,一個校規對應一個人,處罰完就消失,而處罰時間,是在觸犯後的第二十七秒。”
  “很正確,沒想到你才來一天,居然能發現那麼多。我都是花了半個多月時間才偶然知道的。”
  依依等人很是驚訝,“不過其餘幾點你一定不知道。校規只對兩種東西產生反應,一是沒有生命的人形物體。扔在宿舍門口那個人偶你看到了吧,校規將它五馬分屍,我們便趁機逃了出來。而第二個,就是哺乳類動物。”
  她頓了一頓:“昆蟲、禽類,校規都不理睬。只有哺乳類生物它會反應,例如老鼠、人類,和胥陸手中的兔子。”
  話音剛落,胥陸已經將手中的野兔放在了地上。
  野兔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惶恐的就飛快向前竄,一邊竄一邊變化方向。胥陸手裡握著長長的繩子,只要野兔一改變方向,就使勁兒的拉著它向校規的位置跑。
  沒多久,野兔便穿過了那棵樹,並繼續向前跑著。
  樹這邊的我們默默在心裡數著秒。
  很快,二十六秒就過去了。剛一到二十七秒的時間,四處蹦跳的野兔猛地停在了原地。它一動也不動,像是被什麼力量禁錮住了,只剩下頭顱惶恐的向四周看著。
  我皺了皺眉頭,看來是校規的處罰起作用了。可那是什麼力量,居然看不到是什麼令兔子停了下來。其餘人也是大為震驚,臉色凝重的看著遠處。
  在星輝下,光線還算不暗,肉眼能夠清楚的看到野兔全身抽搐了一下,仿佛很痛的模樣。可它沒有聲帶,發不出任何聲音,然後,它的身體緩緩的升了起來。
  我們這時候才看清楚,原來有東西將野兔的四肢給緊緊地綁住了。
  就著昏沉沉的光線,我好不容易才看清楚。居然是樹枝,柳樹的樹枝。
  那棵柳樹有許多長長的樹枝,柔順的如同頭髮一般垂到地上,就是那些樹枝將野兔纏住,然後如同無數根手臂般的卷向空中。
  野兔用力的掙扎著,但越掙扎被捆綁的越緊,枝條更是用力到陷入了兔子的肉中。很快,野兔就失去了氣力,腦袋軟軟的偏到一邊,眼看是出的氣多進的氣少了。
  我們六人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其它人眼中的震驚。
  “這是什麼回事,明明是樹,卻能動,還能將兔子卷起來。”張國風喃喃道,估計是嚇得不輕。
  依依等四人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雖然眼前的景象驚世駭俗,但對於在生死在線掙扎了快半年的人來說,對異常現象已經幾近麻木了。
  我密切的關注著身旁的響動,突然用力將所有人全拉到附近的一棵樹下躲著,眼神卻死死盯著右邊的遠處。
  不太明白我這一連串舉動的五人順著我的視線看去,頓時嚇得死死低下頭,將身體用力湊向樹幹。
  只見有一個人影緩慢的走了過來。他的腳步緩,而且絲毫沒有節奏,僵硬,不似人類。
  走近了,我能模糊的看到他的樣子。居然是周老師!
  他的臉依然沒有表情,如同僵屍一般。他緩緩的走到柳樹前,死魚般的眼睛直愣愣的看著被倒吊在空中的兔子,看了好一會兒,才伸出手將兔子抓住。
  接著,一個令人完全想象不到的場景出現了。
  周老師用手將野兔的皮毛剝開,一口咬在了兔脖子上。頓時,兔子的身體如同被風幹一般乾癟了下去,鮮紅的血液一滴不剩的被吸進了他的肚子裡。
  沒多久,兔子便只剩下了骨肉,血液全部被吸走了。
  周老師這才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脣,臉上終於有了絲表情,一絲兔血很難喝的表情。突然,他看到了兔子腿上綁著的繩子,眼睛猛地變得凶惡起來。
  他用眼睛到處掃視著,雙手抓住繩子用力的拉著。
  我們一行人幾乎嚇得心臟都麻痺了。
  還好,不似人類的周老師將繩子拉完,找了找四周,並沒有發現異常的地方,這才緩緩的走掉了。
  等他走後許久,我們才長長的出了口氣。
  “他發現我們了?”宋茅不確定的問。
  “不知道,或許他是欲擒故縱,故意走掉,其實是在附近監視。”李康判斷。
  我看了看依依,緩緩道:“不管是哪種情況,我們原來的計劃也不能執行了。雖然不知道那計劃的具體情況怎樣,但,我們賭不起,更輸不起。”
  依依也點了點頭,“不錯。還好我們有第二個方案。”
  這女孩果然心思細密,早已經計算到了可能失敗的狀況,計劃也有兩套。他們想要逃出去的決心,果然是十分強烈!
  “你那第二個方案,要不要說出來開誠布公一下?”我淡淡的問。
  依依又是狡猾的一笑:“所謂第二套方案,當然是沒有第一套好的備用方案囉。既然第一套都沒有講解,第二套就更沒有講解的價值了。”
  我一臉“隨便你”的表情,沒有再囉嗦什麼。
  張國風卻有些抱不平,氣憤道:“不公平,你這個死婆娘,剛才究竟有沒有看到有多危險。我們是提著脖子在和你們摻和,你居然啥都不說就想要人賣命。究竟你這婆娘腦袋瓜裡是怎麼生長的!”
  依依沒搭理他,一副愛理不理的欠揍模樣。
  我拍了拍張國風的肩膀,“我們六個人已經在一條船上了,我相信她不會害我倆。其餘的,不用多問,問多了確實也不好。”
  “老大,你性格怎麼能這麼好。世界上總有些人是欺軟怕硬的角色,你太講道理了,被人以為你好欺負呢!”張國風委屈的說著。
  “她有她的秘密,我們也有我們的打算。”我微微笑了笑,“彼此依存的合作關係,或許是現在最好的情況。”
  “不語哥哥果然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依依笑的很燦爛,“雖然名字有些拗口。”
  “總比你的好,至少我的名字是真的,你的一聽就是假名。”我撇了撇嘴巴。
  “哪有,我的可是百分之百純天然綠色無污染的真實名字。”她看著我的臉,神色卻絲毫看不出誠意,“至少除了你以外的所有人都是這樣認為的。”
  “好了,不用和我哈啦了,再不走可就要錯過時間了。”我看了看手錶,十一點五十六分。
  “這邊走。”依依果然沒有廢話,直接朝右方小心翼翼的摸索著走掉了。
  我和張國風掉在最後邊的位置,小聲的說著悄悄話。
  “老大,看到周老師吸血的模樣沒有。他們似乎都不怎麼驚訝的樣子,難道是知道這回事?”他問。
  “你這傢伙,總算是有點腦袋了。”我讚賞的說:“看情況,他們也不清楚,只是詭異的事情遇到太多,已經麻木了。”
  “但,老大,你也不太害怕的樣子,而且特理智的在觀察周圍環境。難道也是看到過許多不可思議的東西,麻木了?”
  張國風這小子的直覺還真敏銳。
  我聳了聳肩膀,張口就吹起死牛來,“詭異神秘的事情沒見過,不過偷雞摸狗、偷窺、盜竊、打架、吸毒等等事情沒少做過。
  局子裡也去過,倒是聽關在一起的兄弟講了一個故事。說是一個醫生,他的老婆跟那個醫生以前的同學有私情,被他發現了,他在家把他老婆殺了,帶著他老婆的頭去找他的同學。
  那醫生事先給他同學喝了一點帶麻醉劑的飲料,麻醉劑的量他放得很準,是那種被麻醉以後還有知覺,但是身體卻完全動不了的。然後那個人就活生生的看著自己被醫生用小刀一點一點的把頭給割下來了。
  可最後,那醫生在逃離現場時,不小心掉進那朋友後院的井裡,身子卡在井底上不去了。他為了能呼吸,就踩在他老婆的頭上。
  結果到了第二天有個小偷去那個人家偷東西,一看屋子裡面有死人很害怕,就放了一把火把整個屋子給燒的一干二淨。
  靠近後院的那堵墻倒下來正好壓在井口上面,把井口蓋住了。井裡面的那些昆蟲就把醫生的身體當作了家,都往他的耳朵、鼻子裡面爬……”
  “不要講了,很噁心!”張國風做出想吐的模樣。
  依依等人側著耳朵聽我講故事,聽完了也紛紛做出噁心的樣子。突然,依依停下了腳步,奇道:“你們有沒有聞到似乎有某種臭味?”
  張國風立刻罵道:“臭婆娘,你有完沒完,你可嚇不到我。老大的故事……”
  他的話音剛落,就被我打斷了:“確實是有種臭味,很惡臭,像是肉類腐爛了。”
  “是屍臭。”胥陸言簡意賅,說的斬釘截鐵。
  依依也隨即點頭,神色凝重,“不錯,是屍臭,記得剛才我有提到過吊死在柳樹下的學長嗎。那些屍體掛了一天后散髮出的味道雖然沒有現在這麼濃重,但卻極其相似。”
  我用手輕輕的在空中揮舞,想要將周圍濃烈的腐臭氣息扇除一些。心底深處卻早已經確定了是屍臭無疑,而且必定是人類屍體腐爛的味道。
  只有人類的屍身,才會發出這種特定的惡臭。
  “過去看看。”我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
  “等等,太危險了。”依依立刻搖頭,“傳出臭味的方向並不是我計劃中的位置,我們沒有辦法判斷有沒有危險。”
  “不去才更危險,”我看向她的眼睛:“既然是有屍臭味,就肯定有人死在了那裡。不搞清楚那人是怎麼死的,前邊的路就根本沒辦法走下去,其實,你也並不知道校規的全部規律吧。”
  “我有個想法。”我緩緩道:“其實在我們的父母簽名將我們留下的時候,已經有一個校規無形中形成了,那就是在六個月之內不能出校門一步。
  而其餘可見的校規,是根據每個人在校時間的長短以及行為作為評判標準的,每個人都不一樣。就如同你們知道的,離校時間越接近,校規就越嚴苛。”
  “這跟我們去不去看屍體有什麼關係。”依依還是沒鬆口,“我要對自己的社員負責,沒必要滿足你自私的好奇心。”
  “這和好奇沒有絲毫關係,但卻和我們能不能出去有密切的聯繫。如果不相信我的話,那我們現在就分道揚鑣。張國風,我們走!”說完,我也不再理會她,叫上自己的小弟就朝著臭味的源頭走去。
  胥陸看著我離去的背影,吐出幾個字:“他對。”說完就抬起腳步要跟我離開。
  依依咬了下嘴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望著我的方向,眼神裡劃過一絲迷茫,沒多久,她才用力跺了跺腳,朝我追了過來。
  “混蛋!大混蛋!”她衝我罵著:“你這個獨裁者。”
  我撓了撓頭。女人果然是個無法理喻的生物,至少腦子和男人不是一個結構的,所以我沒有理會她莫名其妙的咒罵,小心的朝著散髮屍臭的地方走。
  還好一路上都沒有發現校規。這段路說實話並不好走,全都是低矮的灌木,但就因為這些灌木的存在,反而頗為安全。
  山風刮的很大,本來就很陰冷的春季在這股陰風中顯得格外寒冷。灌木叢中視線範圍不廣,我們也走的格外注意。
  “這地方在校園的什麼位置?”我偏過頭問身後。
  依依哼了一聲沒回答,估計還在嘔氣中。
  胥陸聲音低沉的說:“學校西北面,離外部圍墻大約還有兩百多米。”
  我在心裡盤算了一下,大概有了初步的印象。學校的大門在北面,那也是學校唯一的出口,而圍墻有接近四米高,一米寬,如同堅固的碉堡。
  墻上沒有任何可供攀爬的地方,人是很難翻出去的。而學校西北角,在我來之前調查過的數據顯示,應該是操場右邊的荒地。
  而屍臭偏偏就直接從那塊所謂的荒地傳來,難道其中有某些貓膩?
  一想到這裡,我頓時更加的心動。說不定所有謎團的關鍵,正是在那塊荒地中。
  一行六人走的很慢,漸漸,荒地中的灌木林已經被我們甩到了身後。
  不遠處是稀稀落落的小樹林,就著星光,我能看到樹林中大多都是梧桐。那些梧桐每一棵都長的非常畸形,樹枝以怪異的姿勢向四周伸展著,仿佛一個個猙獰的怪獸。
  在暗淡的光線下,那些光禿禿,沒有一片樹葉的梧桐竟然泛出一絲血紅色。
  我用力擦了擦眼睛,那絲血紅依然沒有消失。那是樹幹的顏色!
  我們很是驚訝,走近一看,果然梧桐的樹皮真的是暗紅色,湊到鼻子前一聞,有一種淡淡的臭味。不過這並不是屍臭的來源。
  我們又向前走了一段,大概是荒地正中央的位置。猛然間不遠處出現了一個大坑,越是靠近那坑,惡臭味越是噁心。
  我們被臭的幾乎不敢再往前一步。我強忍住噁心,走過去朝坑洞裡看了一眼。
  頓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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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怪物
  據說有一個考古學家的老婆有了外遇,被發現後她當即提出離婚。
  考古學家同意了,但條件是兩個人來頓最後的晚餐。一般而言,識相的都知道準沒好事,但是他老婆投奔自由心切,欣然點頭。
  結果是喝了含安眠藥的酒死睡去了。
  於是她偉大的老公把她綁在地下室,每天按三餐灌給她香油,數星期後,一具新的木乃伊標本就這樣誕生了!而那位考古學家將這個木乃伊捐贈給了博物館,直到他老死後十多年才被發現。
  我不清楚那具每天灌香油灌出來的木乃伊會是什麼樣子,但大概能夠想象出來。
  香油不能被人體直接吸收,在沒有任何營養輸入的情況下,人類會一點一點逐漸消瘦,變得乾癟,但卻絕對不會很快的死去。而內臟由於充斥滿香油,倒是起到了防腐的作用,於是人在痛苦中存活者、煎熬著,直到失去最後的意識。
  眼前的坑洞裡也有木乃伊,不,應該說只有木乃伊。密密麻麻的殘肢斷臂、頭顱、身軀胡亂的扔在坑裡,全是人類的,完全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這些東西無一例外,全都缺乏血色,只剩下乾癟的皮肉和骨頭,其中的血液早就不翼而飛。像是被吸血鬼吸了個乾淨似的。
  其它人見我愣在原地,一動也不動,臉色很難看的模樣,也走了過來。只是看一眼而已,那慘不忍睹的場面就令他們忍受不了,轉過身去。
  宋茅和李康滿臉蒼白,只覺得胃部在抽搐。而依依更是不堪,畢竟是女孩,雖然在這詭異的學校待的很久,見過的血腥也多,可如此直觀的恐怖效果還真沒有遇到過。她剛一轉身就捂嘴吐了出來。
  我看了她一眼,從兜裡掏出一張紙巾遞給她。
  “謝謝。”依依用力撫摸了下胸口,那高聳的雙峰很是誘人,“這是什麼?”
  “木乃伊的殘骸。”我敷衍的回答。
  “看起來倒是真的很像木乃伊,一樣的乾枯,一樣的缺乏水分。”她不敢再看坑下的景象,“不語同學,你說這些會不會是學校專門用來丟屍體的萬人坑。”
  “確實是萬人坑,但丟的我想可能不是同學的屍體。”我一直觀察著坑裡的東西。
  “不是同學的,那還能是誰的?老師的?”她睜大了眼睛。
  “那怎麼可能。”我搖頭,這些殘肢斷臂都是自然割裂開,而這個學校死掉的學生全是非正常死亡,死相千奇百怪、各有不同,也和坑洞中屍體的死法沒有雷同之處。
  就我看來,雖然坑裡的人類同樣被割的亂七八糟,可死亡的途徑卻是不一樣的。
  想著我就小心翼翼的來到坑邊,準備下去看看。
  “你要幹嘛?”依依急忙拉住我。
  “當然是下去找具屍體看清楚。”我用輕鬆的語氣答。
  “那麼噁心的地方你也要下去?”她用力搖頭,“我不準。”
  我轉過頭,神情嚴肅的看著她,“這底下,或許有我們逃出去的關鍵。我必須下去。”
  不只是逃出去的關鍵,說不定還能找到這個學校成立的原因,以及他們究竟是怎麼讓本已經死去的孩子出現在家長面前的。
  依依還是搖頭,我皺了下眉,“放開。”說著就掙脫她爬了下去。
  依依又是一跺腳,嘴脣使勁的一咬,也跟著爬了下來。
  “你幹嘛!”我死死的盯著她,“這可不是去玩。”
  “哼,我才是社長,我有義務保障每個社員的安全。”依依被臭味熏的又快要吐了出來,“你這個小小社員居然敢老是一副臭屁的樣子挑戰我的權威,實在太可惡了。”
  “就算這樣,你也沒必要跟我下來啊!”我有些無奈,果然,女孩的心思我實在難以理解。
  “要你管,作為社長,以身作則是應該的!”她努力做出欠揍的表情,不過配上文靜的臉,卻顯得極為可愛。只是四周實在太臭了,她的眉頭立刻又低了下來。
  我暗自嘆了口氣,心裡一軟,從兜裡掏出一樣東西遞給她,“拿去,噴一點在鼻子上。”
  她瞪了我一眼:“這是什麼?”
  “經過深度加工的含香草,可以抑制臭味。味道鮮美,適用範圍廣,是居家旅行必備的物品。”我打著哈哈。
  依依又瞪了我一眼,這才接過來,噴了一點在鼻子周圍,頓時一股清新的味道將附近的惡臭給掩蓋了起來。她的表情舒服了一些,看我的眼神卻變了,變得很古怪。
  “你,很奇怪,還很神秘。”她說出了結論,然後咬緊嘴脣跟著我向下爬去。
  ※※※※
  這個屍坑並不高,只有三米多而已,明顯是粗製濫造的東西,坑周圍有挖掘的痕跡,而這些痕跡現在卻成為了可供我們攀爬的地方。
  三米高度很快就下去了,我瞅到一塊可以落腳的平台,示意依依站上去。我也隨即站到了她身旁。
  周圍滿滿的全是屍體,那些乾枯的四肢如同樹的枝幹一般隨意扔在地上,根本就數不清到底有多少。只知道密密麻麻的,視線範圍中只有屍體。
  我從兜裡掏出一雙解剖手套,就近將一根斷手撿在手中仔細打量著。
  依依噁心的皺了皺眉頭,心底深處涌上一絲好奇,“你的兜裡究竟裝了多少東西啊,怎麼什麼都有?”
  “個人愛好而已,例如有人喜歡相機,有人喜歡美女,也有人喜歡計算機,而我就是對解剖物品感興趣,所以就適當的收集了一些隨身帶著。就只有這兩樣,其它的便沒了。”我敷衍的解釋著,眼睛絲毫沒有離開過手中的那條斷臂。
  這斷臂的切口是用鋒利的刀切開的,而又換了幾個軀幹來看看,正如同我的猜測一樣,這些人的死亡原因完全相同。
  所以,就讓我更迷惑起來。
  “不語同學,你覺不覺得,這些屍體有些奇怪?”依依強忍著反胃看著四周的屍體,“這些屍體就像是百貨商店廢棄掉的塑料模特兒,換下來後就亂七八糟的扔在了垃圾場裡。”
  我心裡猛地一跳。對!這句話確實說到了點子上。這裡的屍體可不正是像某種實驗失敗後的情景嗎?
  我聲音低沉,為自己的猜測而震驚,“依依,你有沒有聽說過複製技術?”
  “當然!”依依一驚:“你是說這所學校在暗地裡進行人類複製?對啊,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麼死掉的人依然能出現在家長的面前了。”
  吃驚了一會兒,她又隨即搖頭:“也不對啊,人類的科技哪有成長到那麼高的地步,雖然我對科學不太感興趣,可也知道思想和記憶是不能複製的。而且,也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科技能夠將人在短短的半年之內,從胚胎催長到十多二十歲的地步。”
  “這點我也清楚。”我點頭承認,“我也覺得不像是複製,複製技術我稍微懂一些,至少從手法上看,這些屍體上絲毫沒有複製的技術痕跡。”
  突然,一個微微的呻吟聲從不遠處傳了過來。我和依依頓時被嚇了一大跳!
  和她對視一眼,我們順著聲音的來源看了過去。只見層層屍堆中,有一個畸形的東西在屍體裡顫抖著。看不清楚那東西究竟長什麼模樣,可就是不像人類。
  我們側耳傾聽著它的呻吟,聽了許久,居然聽懂了。
  “救我。好痛啊,救我!”那東西發出的聲音斷斷續續結結巴巴,但卻真真實實是人類的語言。
  去救,還是不去救?這是一個問題。不過那玩意兒會說人話,說不定能告訴我們事情的真相。
  “不要去。”依依見我猶豫的眼神,立刻出聲制止道:“說不定那是個陷阱。你看看它,根本就不像人類。”
  我緩緩搖了搖頭,“不是陷阱,而且,會說人話的不是人類是什麼?”
  “可!可!”依依解釋不出來,於是潑辣的用力拉著我,“總之它不可能是人類,人類再畸形,也不可能長成那副模樣。”
  “那,賭一賭,輸家要給贏家兩百塊。等我把它抬過來,謎底就揭曉了!”我狡猾的一笑,掙脫她的雙手就向聲音的來源處走過去。
  坑底沒有路,不過一層一層的屍體累積的很結實,踩上去並不會往下掉,只是走起來有些噁心和費力。那長相怪異的生物離我大概有十多米的距離,就著昏暗的星光,只能看到具體位置和模糊的形狀。
  等走近了,我才將它的全貌看清楚。這一看頓時讓我大驚失色!
  乍一看,這生物長得像是一隻背著重殼的蝸牛,整個軀幹都扭曲在殼下。靠近了一瞧,才發現那所謂的殼,有些像是人的背脊,只是彎曲的幅度很大。
  “哇,哇,夜不語,你是夜不語!”那個怪物語氣興奮了起來,“快救救我啊!痛苦的要死!你一定要救我!”
  這個聲音聽起來有些熟悉。我強忍住噁心,蹲下身去找怪物發聲的器官,可怎麼找都沒有找到。
  “我的頭在下邊,快幫我翻一個身。”那聲音急道。
  我撓了撓頭,看起來這東西還真認識我。奇怪了,如此有個性有造型的生物,只要看上一眼都覺得噁心,如果我真看到過,怎麼可能會不記得呢?但自己,是真的挖空心思也想不起它怎麼認識我的。
  “你怎麼會認識我?”沒有忙著替它翻身,我謹慎的問。
  “你把我翻過來就知道我是誰了!”它聲音開始歇斯底裡起來。
  我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居然和一個非人類生物交流,那東西不但說認識自己,還斬釘截鐵的說自己也認識它。那好吧,我倒要看看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認識它。
  於是我抓住那像是蝸牛殼的背脊,用力的一翻,好沉重,這一翻居然動也沒動。
  “嘖嘖,好噁心的東西。”一個聲音從身旁傳了過來,我回頭一看,居然是張國風等人。
  依依指著那怪物評價道:“遠看都覺得醜,現在靠近一看,更醜陋了。越看越噁心!”
  “你們怎麼都來了?”我責備道:“就沒留一個人在上邊放風嗎?”
  “老大,胥陸在上面。”張國風嬉皮笑臉的向上指了指,“我們等了很久都不見你們上來,有些擔心,就都下來看看。”
  “算了,來的正好,幫我把這東西翻個身。”我吩咐著。
  我們四個男人立刻動起手來,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那怪物給翻了過來。當所有人看到蝸牛殼下邊的東西時,全部都驚呆了。
  那是一個怎樣的玩意兒,沒有詞彙能形容的出來。
  大概的看得出是人類的外形,只是這個人的身體似乎沒有骨頭,像蛇一般被拉升扭曲,它的背脊高高隆起,貌似駝背者的脊梁骨,只是這脊梁骨膨脹了數倍,如同蝸牛殼一般呈旋轉狀。
  它的脖子也很長,脖子根部正好抵住大腿根。而它的大腿就像剛從攪拌機中出來,已經被緊緊的攪成了一團,只能隱約的看出左右腿的分布,而完全看不出腿的形狀了。現在的腿部,更像一隻烏龜的尾巴。
  在它的脖子根部還有兩團柔軟雪白的東西,仔細一看,居然是雌性生物的哺乳器官,上邊沒有一絲毛,完全就是人類的胸部。只不過原本應該形狀姣好,迷倒千萬雄性的胸部長在這生物的兩側,卻令人感覺更加的噁心非常。
  “哇,你是張國風。哇哇,你們快救救我啊!”怪物又叫了起來。
  我們終於確定了,這東西原本肯定是個人類,而且是女性。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它的發聲器官,是在長長的脖子上掛著的一個像足球般的東西。
  那是個頭顱,人類的頭顱。在它的頭顱上還有一張清晰的臉孔。
  張國風和我一看清那張臉,都吃驚的臉色大變,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它究竟是什麼,貌似認識你們兩個的樣子?”依依狐疑的問。
  “她叫夏雨,在今天中午的時候還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而已,和我們倆一起進學校的。”我苦笑著,偏過頭不忍再看那怪物的臉:“只是不知道她為什麼搞成了這樣。”
  “什麼!”依依等人大吃一驚,“它真的是人類。”
  我輕輕點頭,走到怪物的頭顱前問:“夏雨,你身上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沒想到它破口便大罵了起來:“我怎麼知道!我中午的時候找到了校長周華苑那老不死的,他開始還裝作周五正王的龜孫子模樣,滿臉嚴肅。可一等我開始脫衣服的時候,他就把臉上的面具給扔掉了,走過來一把抱住我,將我拉進了辦公室旁邊的房間裡。
  不過,實在看不出來那傢伙年齡不小,功夫還真不錯。”變成怪物的夏雨“嘖嘖”的發出一連串兒童不宜的怪叫,繼續講道:“沒多久我就被他弄得暈了過去。
  可在暈前的一剎那,我感覺有什麼東西刺進了脖子裡,然後全身便是一片冰冷。仿佛身體中的血液統統順著脖子上刺入的地方流出。等我一覺醒來,已經被扔在了這個鬼地方。”
  它努力的抬起頭,“我覺得自己的身體很不舒服,而且完全不聽指揮。你們幫我看看,我的身體究竟怎麼了,是不是骨頭斷掉了?”
  這可憐的女孩,看來完全都不知道在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它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了怪物,或許,這樣更好。如果在它面前有一面鏡子,論誰都會第一時間自殺吧!
  我假裝將它檢查了一番,然後做出肯定的樣子:“不錯,你的身上有幾根脊梁骨斷掉了,要送到醫院緊急治療。”
  “那,快點送我去。我老爸老媽很有錢的,他們一定會給你們很多感謝費。”
  夏雨喘著氣,像是說話也會費很大力氣似的,“打電話叫他們來接我,該死的,我一定要找律師告那個周華苑強姦。哼,不放我出去,老娘一直要告到這所學校倒閉。”
  我們五人無奈的對視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一種深深的沉重。
  “夏雨,你仔細想想,你暈過去後究竟還發生過什麼?”直覺告訴我,她變成現在的模樣,肯定和萬人坑中這些殘破的屍體有很大關聯。
  “不太記得了。”它不怎麼合作:“叫你們快去打電話叫救護車,你們快去,你們怎麼還不去?”
  沒有人移動腳步,只是看向它的眼神裡帶著悲哀。
  “你們怎麼這麼看我?”女人是很敏感的生物,它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在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真的只是脊梁斷掉那麼簡單?”
  “你先回答我,你睡著後有沒有察覺到什麼?”依依也覺得這個問題很重要。
  “不,是你們先告訴老娘。老娘究竟怎麼了?”夏雨怒瞪著她,“而且,你這個臭婆娘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我憑什麼要回答你的問題!”
  “夏雨,回答我們。我們馬上就去叫救護車。你要知道,我們和你並沒有太多交情,這個世界,有所給予,才會有所得到。”我用低沉的聲音說。
  怪物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考慮,頓了好一會兒才道:“聽你們這麼一問,我好像記起了些東西。其間我確實是有小小的清醒了一會兒,看到周華苑和幾個老師抬著我走進了一個很大的地下室,那個地下室很原始,天花板上垂下了許多樹根一樣的玩意兒。
  那個地下室的正中央有一口棺材,他們那些混蛋面無表情的就將我塞進了棺材中,然後我又暈了過去。”
  棺材?一個長滿樹根的地下室?
  我敏銳的感覺,這或許就是整個學校最重點的地方。更有可能就是事情的關鍵。
  “好了,該告訴的都告訴你們了。你們這些傢伙還不去叫救護車?”夏雨再次歇斯底裡起來。
  “你等著,我們這就去叫。”我滿臉苦笑,示意大家從坑裡爬上去。
  張國風故意落到了最後邊,等我們全都爬上去的時候,一聲凄厲的慘叫劃破了夜空。許久後,他才滿臉黯淡的上來。
  “你殺了她?”我淡淡的問。
  “我殺的是它,不是她。”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衣服皺巴巴的,卻沒有一絲血跡,只是雙手不斷顫抖著。
  我面無表情,“第一次殺人的感覺怎樣?”
  “我殺的是它,不是她。它只是個怪物而已,殺了它,也讓它解脫了。不像我們,還要承受痛苦。”
  張國風突然捂著臉哭了起來,這個自稱男子漢的男孩全身都在顫抖,哇哇的哭得像個小孩子,一個脆弱的在害怕的小孩子。
  他滿臉都是淚水的抬起頭,突然問:“老大,我們真的逃得出去嗎?我們能活下來嗎?”
  “能!”我斬釘截鐵的點頭,“只要跟著我就能。”
  “好,我跟你到底。”張國風用力抹掉眼淚,從地上站了起來。
  再次看了一眼萬人坑,那層層迭迭的屍體中,早已找不到變成了怪物的夏雨。不過這樣的結果也好,至少它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究竟變成了什麼樣,更不知道它臨死前醜陋噁心的模樣。
  只是活著的人,卻要承受更多的痛苦。
  似乎所有人都想到了這些,我們默不作聲的休息了一下,這才離開了萬人坑,向依依預定的第二條逃跑路線走去。
  人生充滿了無數的變量,我們一行人,真的能活著逃出去嗎?這所學校的秘密越是挖掘,越是覺得深沉的要命,究竟謎底,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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