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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愛殺
午後。
陽光淡薄,春風輕柔。
這春風甚至不能夠吹動蕭七他們四人的衣袂,但他們的心湖卻在動盪不已。
馬車停在金家村外山下的墓地旁,蕭七第一個躍下車座,趙松第二個,隨手車座邊拿起 了一柄鐵鏟。後面車門跟著打開,先是幽冥先生,金保最後也下來了!
最後一個下車的是金保,最先走進墓地的也是金保,四個人之中亦只有他知道金娃的墳 墓在那裡!金保走得相當快,繞過幾座墳墓,來到一座墳墓之前,停下腳步。那座墳墓明顯 的才造了不久!
不等他開口,後面蕭七已然道:「這就是金娃的墳墓嗎?」他的目光正落在墳前那塊墓 碑之上!
金保點頭道:「錯不了。」隨即指著墓旁一株小樹道:「這株樹本就是一個很好的記 認。」
蕭七目中流露歉疚之色,道:「金老伯,這次我們可要得罪了。」
金保搖頭道:「蕭公子不必如此說話,老朽實際也滿腹疑惑,很想弄清楚其中究竟。」
趙松那邊即時一抱拳道:「趙某可要動手了。」
金保淡然一笑道:「人說趙大人乃是一個盡忠職守,和平待人的好捕頭,現在看來,果 然是不錯。」
趙松道:「但是對於作奸犯科之徒,趙某可是不和平得很。」
金保道:「那卻是萬萬和不得!」一偏身,接道:「趙大人,請!」
趙松也不再多說,舉起鐵鏟,往墳墓上插下去。一插一挑,一大蓬泥土給他剷起來。墳 墓的泥土看來還未結實!也沒有多久,埋在泥中的棺材已露出一角。
趙松下鏟不停,卻更小心了!棺材附近的泥土終於被他剷掉,整個棺蓋都畢露無遺。
趙松停下手,道:「應該可以了。」
蕭七「嗯」了一聲,跳下了土坑,揮袖拂去了棺蓋上那些少泥土,雙手約略量度了一 下,抵住棺蓋的縫隙,也不顧衣服骯髒,整個身子都偎近去。然後他雙手一齊用力將棺蓋往 上扳。眼看著,他手臉上的青筋蚯蚓一樣一條條突起來,那塊棺蓋也同時「勒勒」的往上升。 「格吱」一聲,整塊棺蓋離開了棺材,蕭七順手將棺蓋往旁邊一放,目光已落在棺材之中。 一瞥之下,蕭七整塊臉立時都變了顏色,神態也變了,變得那麼的怪異。恐怖,疑惑,兼而 有之。他的面色也迅速的變成蒼白。
蒼白如紙。
趙松從來都沒有見過蕭七的面色變得那麼難看,不由自主走前來一看。他的面色也立即 變了,變得比蕭七並沒有好多少,神態也變得詭異起來。
棺材中躺著一個屍體,並不是空無一物。 那也是一個少女屍體,而且是一個很美麗的少女的屍體。金娃本來就是一個很美麗的少女, 她若是變成了老太婆,或者變成了一個男人,變得猙獰而恐怖,那麼蕭七趙松兩人即使驚訝 恐怖得掉頭就跑,也不足為怪。可是這個屍體卻一點也不恐怖。
蕭七趙松驚訝什麼?恐懼什麼?
※ ※ ※ ※
金保和幽冥先生走了上前。幽冥先生目光一落,「哦」的脫口一聲,金保卻恐懼已極的 一聲怪叫。
「好美麗的女孩子。」幽冥先生這句話跟著出口。
金保卻接著怪叫起來:「這不是我的女兒金娃。」
「屍變?」幽冥先生一呆。
趙松隨即道:「她就是仙仙。」
「仙仙?」幽冥先生又是一呆,「金娃的屍體怎會變成了仙仙?」
趙松道:「這正如仙仙的屍體,怎會變成了金娃一樣不可解。」他的語聲不知何時已顫 抖起來。
「這個,這個……」幽冥先生一連兩聲「這個」,本來已經紙一樣蒼白的臉龐更顯得蒼 白。蒼白得完全就不像是一張人臉。
蕭七的面色也逐漸變得一絲血色也沒有,他一直都沒有作聲,也一直都沒有移動腳步, 若不是他的面色還有些兒變化,簡直就像是一尊沒有生命的瓷像。他的眼旁的肌肉突然顫抖 起來,終於舉起了腳步。橫移一步,然後他欠身伸手進棺材,抱起了仙仙的屍體。仙仙的屍 體已經僵硬。
蕭七默默的抱起了仙仙,一張臉緩緩的湊近去。他的臉終於與仙仙的臉相貼在一起。他 的臉蒼白如雪,仙仙的也是,而且亦冰冷如雪。沒有任何的聲音,天地問這剎那已完全凝結, 萬物都凝結,完全失去了生命。就連那微風這剎那也彷彿已靜止。
幽冥先生趙松金保呆呆的望著蕭七,也全都失卻生命也似。誰都沒有作聲,誰都沒有移 動。突然,兩行老淚湧出了金保的眼眶,滾下。
蕭七即時撕心裂肺的一聲狂感:「仙仙——」
天地變色!
蕭七狂叫聲中將仙仙擁入懷中,抱得很緊很緊。只可惜一任他抱得怎麼緊,也已不能夠 將仙仙的生命搶回來。仙仙已經死亡。
蕭七知道仙仙已經死亡,狂叫一聲,整個房子突然顫抖起來。顫抖著他跪到棺材旁邊, 他的面仍然緊貼著仙仙的臉,雙手也仍在緊緊抱著仙仙,突然開口,問:「怎會這樣?怎會 這樣?」聲音不住在顫抖,完全不像是他的聲音。
沒有回答。
金保老淚奔流,倏的亦跪倒在地上。
趙松欲言又止,他看來好像有很多語要說,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幽冥先生仍呆在那裡。這種事情有生以來,他也是第一次遇上。
蕭七問了那兩聲之後,整個人又木雕塑一樣,一動也不動,聲也不發。他的身子雖然停 止了顫抖,可是他的心深處卻開始了顫抖。整顆心就像是藏在冰水中一樣。
這片刻之問,他突然起了一個非常可怕,非常奇怪的念頭。他抱著仙仙的雙手在不知不 覺問緩緩鬆開,面色變得更厲害,倏的脫口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幽冥先生也接口說道:「老夫也明白了。」
蕭七這時候好像才回復自我,回頭望著幽冥先生,道:「看來先生的推測仍然是對 的。」
幽冥先生笑了,笑得是那麼的苦澀,歎息道:「老夫現在倒希望自己的推測完全錯 誤。」
蕭七歎息無言。
趙松一旁忍不住問道:「兩位到底明白了什麼?」
幽冥先生道:「杜飛飛並沒有死,這一切事情也都是她暗暗策劃。」
趙松沉默了下去。
幽冥先生接道:「衙門驗屍房裡的那具屍體毫無疑問就是金娃的屍體,躺在金娃的棺材 內的卻是杜仙仙,那麼杜飛飛的屍體在那裡,我們在捺落迦那裡找到杜仙仙又是什麼人呢? 總捕頭,你難道還不明白?」
趙松打了一個寒噤,說道:「我明白了。」
幽冥先生道:「與這件事有關的女孩子,不外四人,杜家姊妹、董湘雲、金娃、杜仙仙 與金娃的屍體我們已看到,董湘雲在我們離開樂平縣城之前,與我在一起,只有杜飛飛。」 他頓了一頓,接道:「以時間計算,杜飛飛的失蹤乃是金娃死亡之前,金娃死亡之後,那個 羅剎鬼女的瓷像才出現,至於那支玉鐲的出現,我們都以為從瓷像內找到的屍體就是杜飛飛, 但後來證實,那其實是金娃。」
趙松道:「我們曾經懷疑可能是有人相似。」
幽冥先生道:「不錯,但現在開棺驗屍結果,金娃棺材中躺的並非金娃,乃是杜仙 仙。」
他語聲一沉,又道:「你們在捺落迦之內,卻偏偏找到了一個自承是杜仙仙的女孩子, 杜仙仙既然在這裡,那個女孩子到底是什麼人?」
趙松道:「有關係有四個女孩子只有杜飛飛一個下落不明,除非她也是被蜘蛛藏起來, 否則我們在捺落迦之中找到的那個女孩子應該就是杜飛飛的了。」
幽冥先生道:「也只有如此,事情與我的推測才會符合。」
蕭七插口道:「那個女孩子毫無疑問,就是杜飛飛。」他的語聲顫抖得很厲害,卻說得 很肯定。
趙松奇怪道:「憑什麼你這樣子肯定呢?」
蕭七道:「在捺落迦我找到她,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一些陌生的感覺也沒有,雖然她 的面龐被泥土遮蓋,可是她的眼神在我卻是那熟悉,是那麼親切,在我當時的意識之中,飛 飛已死去,能夠令我產生那種熟悉,那麼親切的感覺的人,除了杜仙仙,還有誰呢?所以我 才會認定她就是仙仙,相信她就是仙仙。」
趙松道:「你說她就是仙仙,相信她就是仙仙,我們當然就非信不可。」
蕭七苦笑。
趙松道:「當時她是必知道已陷入包圍中,知道她絕對逃不了,所以叫蜘蛛將自己捲起 來,套上那麼一個羅剎鬼女面具。」
幽冥先生道:「以蜘蛛的技巧,要將一個羅剎鬼女的面具套進一個人的頭中,看起來與 那個人的面皮黏合在一起,相信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只要飛飛裝作一碰那面具就疼痛的 樣子,小蕭一定不忍心強行將那個面具撕下來,而且有前例在先,更擔心萬一弄個不好,損 壞了仙仙的容貌,自不免六神無主,如此又如何能夠看出其中破綻。」
趙松微喟道:「這樣說來,杜飛飛這個女孩子倒頗工心計的了。」
幽冥先生道:「簡直就城府深沉,否則也想不出這樣奇怪的辦法。」
趙松道:「這也許是蛛蜘的主意。」
幽冥先生搖頭道:「蜘蛛這個人,沒有人比我更清楚的了。他因為生就一副怪相,整天 躲藏起來,像這樣的一個人,世面見得不多,思想難免比較單純,如何想得出這種古怪的主 意來?」
趙松道:「他跟著你那麼多年,對於他你當然應該很清楚,但是他與杜飛飛是在一起, 你竟然全不知情,可見得對於他你仍然有些不清楚。」
幽冥先生苦笑道:「這方面我的確完全不知道,不過蜘蛛這個人想不出這種鬼主意,卻 是絕對可以肯定的。」
趙松道:「難道這真的完全是杜飛飛主意?」
幽冥先生道:「女孩子通常都有點鬼聰明,鬼心思。」
趙松摸摸鬍子,道:「這若是真的語,這個女孩子也未免太可怕了。」
蕭七歎息道:「飛飛看來並不是那種人。」
趙松道:「一向她對你怎樣?」
蕭七道:「很好。」
幽冥先生道:「的確是不錯,否則我將你困在棺材裡的時候,她大可以突然發難,置你 死地,要知道這實在很簡單,在棺材之內你根本沒有閃避的餘地,而我當時人已被迷倒,根 本無力阻止任何人對你不利。」
蕭七點頭歎息:「不錯。」
幽冥先生問道:「她對你很好,你對她怎樣?」
蕭七道:「像姊姊一樣。」
幽冥先生道:「她比你要大?」
蕭七道:「大不了多少日子。」
幽冥先生道:「她若是要嫁給你,你怎樣?」
蕭七搖頭道:「不會有這種事的。」
幽冥先生道:「為什麼不會?」
蕭七沉吟道:「我根本沒有起過這個念頭。」
幽冥先生道:「你沒有,並不等於她沒有。」
蕭七道:「她不會有這種念頭的。」
幽冥先生笑笑道:「你不是她肚裡的蛔蟲,怎知道她的心事。」
蕭七無言苦笑。
幽冥先生接道:「不妨仔細想想,她可曾對你暗示過什麼?」
蕭七沉吟了一會,忽然歎了一口氣,道:「現在想起來,飛飛她──」
他吶吶地接道:「她好像真的有意嫁我。」
幽冥先生道:「不用說,你一定沒有答允。」
蕭七歎息道:「我知道她不過是在說笑。」
幽冥先生道:「最主要的原因,我看出在你的心目中的對像不是他,是仙仙。」
蕭七無言頷首!
幽冥先生道:「像飛飛那聰明的女孩子當然不會看不出你是心有所屬的,因愛成恨,因 妒成仇,她一切作為,事實是不難瞭解。」
他搖頭接道:「女孩子吃起醋來,是很厲害的。」
蕭七苦笑。
幽冥先生道:「這一點卻不能怪責你,否則再建十幢莊院,只怕也不夠你娶妻之用。」
趙松插口道:「喜歡蕭兄的女孩子以我所知道,著實多得很。」
幽冥先生道:「好像小蕭這樣英俊瀟灑的男人卻著實罕有,物以罕為貴。」
趙松上下打量著蕭七,道:「蜘蛛的一時疏忽使到整個計劃出現了無可補救的漏洞,但 他的伏誅並非就表示事情終結。」
趙松道:「因為主謀是另有其人,並非他。」
幽冥先生道:「那個主謀現在卻是在董湘雲的身旁,董湘雲曾經是她要毒殺的對象,除 非她改變初衷,否則董湘雲現在可就危險了。」
趙松聳然動容,說道:「她若是執意要殺害董湘雲,一定不肯錯過這個好機會的。」
幽冥先生道:「而且她是必已想我們此行,一定會有所發現,對於她將會極之不利,即 便她想不到我們會找到這裡,但為防萬一,她一定採取行動對付董湘雲。」
說著幽冥先生歎了一口氣,道:「這個女娃子實在城府深沉,在她套上那個女羅剎的面 具那下子,她是必已預測到你們非將她暫時留在董家莊不可了。」
蕭七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噤,亦自歎息道:「她留在董家莊內,湘雲少不免會伴著她, 和開解她。」
幽冥先生道:「除非每一次董千戶都在旁。」
蕭七道:「即使每一次都在旁,她若是突然出手,仍然是來不及制止。」
幽冥先生道:「所以她要下手殺人的機會實在很多。」
趙松道:「現在惟有希望她乃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不敢輕率採取行動,否則,董姑娘 性命危殆矣。」
幽冥先生道:「我雖然沒有見過這個女娃子,但從她這一次的行動來推測,她顯然是什 麼也豁出來了。一旦拚命,萬夫莫敵,況且是突然下手殺一個好像董湘雲那麼粗心大意的女 孩子。」
趙松說道:「董姑娘的確粗心大意得很。」
幽冥先生搖頭道:「有一個董千戶那麼粗心大意的父親,她知道小心謹慎才是奇怪。」
蕭七苦笑道:「一個人率直一點,未嘗也不是一件好事。」
幽冥先生道:「現在這種情形之下,卻是一件壞事了。」
蕭七歎息道:「即使她如何謹慎小心,也是想不到有此一著的。」
幽冥先生道:「這倒是。」
趙松道:「無論如何我們還是盡快趕回去的好。」
蕭七點頭道:「不錯。」將懷中仙仙放下。
趙松嘟喃道:「好像仙仙一個可愛的女孩子有誰忍心傷害她,何況是她的姊姊?」
蕭七道:「我也不明白。」
趙松道:「話雖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但從你口中聽來,杜飛飛應該也是一個很善 良,很漂亮,很可愛的女孩子,怎會做出這種事?」一頓又接道:「難道真的如幽冥…… 公孫志先生推測一樣?」
蕭七搖頭道:「別問我!現在我的思想就像是一團亂草,但是正如你所說,飛飛應該不 會做出那種事,仙仙與她到底是姐妹。」
幽冥先生插口道:「飛飛平日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蕭七沉吟道:「多愁善感,心胸是比較狹隘一點,但懂得大體,就是下人們做錯什麼, 也很少怪責她們,聽仙仙說除了我之外,與其他的人很少說話。」
說到這裡,幽冥先生突然脫口一聲:「要命。」
蕭七一怔,道:「什麼要命?」
幽冥先生道:「最可怕的就是飛飛這種性格的女孩子。」
蕭七道:「為什麼?」
幽冥先生道:「這種女孩子可以說是深藏不露,就是恨什麼人,對方也不容易發覺 !」
蕭七道:「哦?」
幽冥先生道:「感情方面也特別來得尖銳,若是喜歡你,你不喜歡她,那麼她不死,你 就得準備被她害死了。」
蕭七無言苦笑!
幽冥先生搖頭歎了一口氣,道:「也罷,且看我們能否及時趕回去。」
蕭七身形立起,兩個起落,已落在馬車旁邊,躍上其中一匹馬的馬背之上,劍同時出 鞘,「涮涮」聲中,已將那匹馬與車之問的所有連繫完全削斷。
幽冥先生的身形同時像蝙蝠一樣落在另外一匹馬的馬背上,腰一折,雙手斜落,鳥爪也 似的兩支手掌「咯吱咯吱」的迅速將兩條鏈子拗斷,再一掌反拍馬臀,「叭」一聲,那匹馬 負痛,立時疾奔了出去!
蕭七一騎早已如箭般奔出。
趙松並沒有他們那分輕功,走到來馬車旁邊的時候,兩騎已去遠。那輛馬車也就只得那 匹健馬,趙松一時問,只急得團團亂轉,猛一眼瞥見金保,忙奔了過去,一面高聲問道: 「老人家,這附近可有馬匹?」
金保顫抖著站起身子,道:「有。」
趙松道:「勞煩你老人家替我找來,這裡我先得弄好墳墓棺材。」
金保道:「我與養馬的人家認識,就交給我辦好了。」說著舉步疾奔了出去。
趙松再望向那邊,兩騎已走遠,歎了一口氣,道:「我去其實也是多餘,若是仍然可以 阻止,憑他們兩人應該阻止得了。」
他又歎了一口氣,俯身抱起仙仙的屍體,走向馬車。屍體已僵硬,觸手一陣難言的寒冷。
趙松不覺機伶伶的打了幾個寒噤,嘟喃道:「現在只希望董湘雲瞧得出那個女孩子並不 是杜仙仙,乃是杜飛飛,不要太接近。」
這番話才出口,他就苦笑了起來!因為他這個希望,就連他自己也不以為有可能會實現。 樂平縣的三個美人難道都全得香銷玉殞?趙松歎息在心中。他雖沒有見過杜飛飛的真面目, 但仙仙的嬌憨,溫柔,董湘雲的火性子,與及她們美麗的容貌已深印在他心中。飛飛應該也 有她美麗的一面。像她們這樣美麗的女孩子實在不多,樂平縣人傑地靈,竟然有三個。可是 現在已死了一個,乘下來的杜飛飛與及董湘雲,但杜飛飛只怕也難逃法網,到頭來不免一死, 這是不是可惜?是不是可歎?
※ ※ ※ ※
董湘雲看不出在捺落迦救出來的仙仙其實是飛飛董千戶也一樣看不出。這兩父女就都是 粗心大意得很。以蕭七的精明,趙松的經驗,尚且瞧不出有問題,又何況他們父女?
不過這也怪不得趙松。對仙仙、飛飛,他到底還是陌生,就是仙仙,他只是衙門驗屍房 中見過那一次。在捺落迦救出來的那個女孩子的面上卻塑上青瓷,一副羅剎鬼女的可怕面貌。 她默認是仙仙,趙松也只好承認她就是仙仙,因為蕭七也相信了。蕭七無疑是一個很精明的 人,可惜人到底是人,始終難免會出錯的。
當局者迷!再說,這件事情也實在太詭異。
※ ※ ※ ※
清晨。
陽光透進窗欞照進來的時候,董湘雲已經替飛飛換上了一襲淡青衣裳。仙仙喜歡穿青衣, 董湘雲是知道的,所以她找來一襲青衣。
碧綠色的羅剎臉龐,淡青衣裳,雖然光天化日之下,飛飛看來仍然不像是一個人,卻像 一個羅剎鬼女。
董湘雲不止一次有這種感覺,可是她並沒有說出來,她雖然粗心大意,到底心地善良。 她不想仙仙難過。
仙仙是怎樣可愛。怎樣善良,她是知道的。她雖然口裡不止一次要殺仙仙,其實心中並 沒有這個意思,甚至她曾經以為仙仙與蕭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只是她真的很喜歡蕭七,要 她默默將蕭七讓與別人,她是絕對做不到。不過,她只是爭取,從來沒有考慮到陰謀殺死杜 家姊妹,這樣來得到蕭七。
董千戶頂天立地,董湘雲若是生為男兒,絕不比乃父稍遜。她體內流的也是俠義之血。 所以她雖然脾氣暴躁,動輒與別人大打出手,蕭七對她並沒有多少惡感。因為蕭七也知道董 湘雲其實是怎樣的一個人。他一直也就當董湘雲自己妹妹一樣。他的心早已被仙仙完全佔據。 董湘雲其實也很明白這一點,只是在事情未絕望之前,她仍然是竭力去爭取。她其實也想學 溫柔一點,學得像仙仙那樣。可是學不來。每想到這件事她就不由自主的歎氣。
現在她也在歎氣。她看著那一襲青衣,忽然歎了一口氣,問道:「仙仙,我實在看不出 這種青色的衣服有甚麼好看。」
仙仙沒有回答。
董湘雲若笑接道:「可惜你現在不能夠說話,否則我實在很想跟你好好談談。」
羅剎面龐中目光一閃,飛飛取過書案旁的一張素絹與及一管筆。
董湘雲一呆,道:「怎麼我想不起來,你雖然不能夠說話,卻是可以將要說的寫出 來。」
她忙去磨墨。那個墨硯一墨不染,一塵不染,乾淨之極。墨也是全新的。筆也是,一排 筆吊在架上,全都是新的。
飛飛的眼中露出奇怪之色,董湘雲無意接觸到飛飛的目光,居然看得出飛飛的感覺,知 道飛飛在奇怪甚麼。
她苦笑一笑,道:「這些東西都是爹爹給我買來的,他原是要我學你們姊妹那樣,閒時 唸書寫字,可是我就是不喜歡那樣子。」
飛飛點頭。
董湘雲匆匆將墨磨好,道:「你看這個成不成?」
飛飛以筆蘸墨,寫道:「稍淡一點,但又不是練字,算了。」接寫道:「你要跟我談甚 麼?」
董湘雲道:「就先談衣服,淡青色有甚麼好看呢?」
飛飛寫道:「青色看起來比較清雅一點。」
董湘雲道:「原來如此。」轉問道:「噯,你害怕不害怕相貌變成醜陋?」
飛飛寫道:「沒有甚麼好害怕的。」
董湘雲道:「不害怕蕭大哥從此嫌棄你?」
「不害怕。」
「為甚麼?」
「因為蕭大哥並不是那種著重外表的人。」
「你怎麼知道?」
「我們青梅竹馬長大的,怎麼會不知道。」
董湘雲咬咬嘴唇,道:「那麼以你看,蕭大哥可喜歡我?」
飛飛寫道:「喜歡。」
董湘雲心中一樂,道:「是真的?他對你這樣說過?」
飛飛寫道:「他當你是自己的妹妹一樣。」
董湘雲苦笑!
飛飛接寫道:「但我們兩姊妹若是都死了,他一定會娶你做妻子。」
董湘雲一怔,道:「為甚麼?」
「像你這樣可愛的女孩子,實在不多。」
董湘雲若笑道:「連你也這樣說,看來我若想要嫁給他,得殺你們姊妹了。」
「只可惜你不是一個這樣心狠手辣的人。」
董湘雲道:「我有時候也是很兇惡的。」
飛飛寫道:「你那種所謂兇惡只不過刁蠻。真叫你殺一個毫無仇怨的人,相信你未必就 下得了手。」
董湘雲呆呆點頭。
飛飛突然又寫道:「你真的很喜歡蕭大哥?」
董湘雲吶吶地道:「喜歡得要命。」這句話說出,她的臉不覺就紅起來。
飛飛寫道:「這是說。你不能嫁給他,生不如死了?」
董湘雲無言點頭。
飛飛竟寫道:「你是一個可憐人,比我還要可憐。」
董湘雲一怔,道:「是甚麼意思?」
飛飛寫道:「你這樣喜歡蕭大哥,蕭大哥卻不喜歡你,難道不是可憐嗎?」
董湘雲道:「你可不可憐啊?」
飛飛又不笞這句話,只寫道:「不過那一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
董湘雲道:「你是說你容得下我?」
飛飛只寫道:「你不在乎大小嗎?」
董湘雲笑道:「那有甚麼關係呢?只要能夠跟蕭大哥一起就成了。」
飛飛寫道:「難得你肯委屈。」
董湘雲道:「沒有甚麼委屈。」
飛飛接寫道:「這樣說,你其實並不可憐,可憐的只是一個人。」
董湘雲道:「是誰?」
「飛飛!」
筆緩緩放下,兩行眼淚湧出了羅剎面具之外。
董湘雲看在眼內,安慰道:「生死由命,你也不要太傷心。」
她竟然看出不出其中奇怪之處。好一個粗心大意的女孩子。
也就在這個時候,敲門聲突響,一個聲音接呼:「湘雲!」是董千戶的聲音。
董湘雲轉身說道:「爹爹,你進來好了。」
董千戶應聲推門進來,隨即問道:「仙仙怎樣了?」
董湘雲答道:「很好,她還跟我談話呢?」
董千戶「哦」一聲。
董湘雲向他解釋道:「我用口,她用筆。」
董千戶目光落在畫案上,連聲道:「很好很好。」
接向飛飛道:「仙仙,在我這裡你甚麼也不用客氣,需要甚麼,叫湘雲給你拿來就 是。」
飛飛欠身一福。
董千戶又道:「湘雲這孩子脾氣雖然有時暴躁一點,其實是沒有甚麼的。」
飛飛頷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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