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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又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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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綠痕 ]【情定金陵之二 上上簽】[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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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4 21:45:07 |只看該作者
 
  「哎呀,好無聊喔。」

  「真奇怪,最近怎麼都沒看見我那幾個朋友來作伴呢?」

  司馬聖歎優閒地懶躺在躺椅上,兩腿大刺刺地架上花桌,一手不停地玩弄著擺在胸口大花碗裡的骰子,邊製造噪音邊自言自語。

  「聖——歎!」兩個因工作而臉色發青的男人,磨牙霍霍地以殺人的眼神殺向那個什麼都沒做的大閒人。

  司馬聖歎抱歉地搔著發,「不好意思,原來你們在忙啊?」

  「你再講一句風涼話,我就把你的嘴給縫上!」已經忍受他很久的司徒震冷冷地向他警告,恨不得把這個專在一旁打落水狗的朋友踢出樓外。

  司馬聖喚幸災樂禍地嘲笑,「誰教你們要站在熙然那一邊!」活該嘛,要做月老就得幫那兩個談情說愛的男女工作。

  司徒震跟他橫上了,「那是因為熙然比你還可靠。」要不是每次跟著司馬聖歎賭都會輸,他才不會去投靠步熙然。

  「可靠又怎麼樣?倘若你們早跟我一塊賭少提不會成功,現在也不必為了少提又泡進愛河裡而代他在這兒打算盤了。」屈指算算,步少提和紋焰溜回蓀餞樓裡少說十來天了,他們這些代工的人還沒忙死,真是奇跡一樁。

  「提醒我,事成之後,一定要把他綁起來揍!」司徒震一肚子火氣地邊打算盤,吩咐也是連著好幾天沒睡的司空烈。

  「義——不——容——辭!」有大黑眼圈的司空烈,憤怒地吼著。

  只有步熙然很認命,工作效率也較其他兩人高,蓀餞樓裡三分之二的工作量全堆在他那兒,雖然他也是熬了好幾天的夜,但有著商人血統的他辦起事來一點也不馬虎,一開始時只是因太久沒做這些工作而有些不適應,但做久了之後,他變得很熟悉,從從容容解決一件又一件的大事小事。

  一名小二在又將樓下堆積的摺子又拿上樓來時,順便將一封信交給步熙然。

  「二爺,有司馬郡王的急件。」

  步熙然停下干話的動作,狐疑地挑高眉,「司馬郡王的?」這裡是紫冠府,司馬聖歎的信怎會寄來這兒,還是急件?

  步熙然愈想愈不對,在司馬聖歎未來得及拿信之前,便先沒收了那封信。

  「嘿,那是我的信!」司馬聖歎急急地要搶回信,而他的心急讓步熙然看了更加起疑。

  「你為什麼這麼緊張?」步熙然將信傳給司空烈,疑心很重地看著司馬聖歎。

  「我……我哪有緊張?把信還給我!」司馬聖歎被步熙然的疑心怔了一下,趕緊要把信給拿回來。

  「等我們先檢查完了再說。」步熙然奸詐地向他搖搖頭,並揚手交代司空烈先看信中的內容。

  「慢著……」司馬聖歎走沒兩步就被司徒震與步熙然聯手架住,讓司空烈好完整地拆信閱讀。

  看沒幾行字,司空烈即臉色大變,對信中的內容感到天昏地暗。

  「夏候府要將紋焰嫁至公孫府?」怎麼回事?明明應該已經沒有人敢對夏候府的人伸援手,怎會有個公孫府居然答應夏候錦,以千兩黃金買下了紋焰?

  「公孫府??」司徒震扔開手中的司馬聖歎,急忙地走向司空烈拿來信件想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步少提放開了司馬聖歎,也鍍至他們的面前,「夏候府想救急的手段我可以理解,可是為什麼會中途殺出公孫府?」有人敢挑戰紫冠府的名威?他記得公孫府並不會這麼不識時務,也應當沒那膽子,公孫府哪來的本錢敢跟他們紫冠府作對?

  「司空,夏候府有告訴你這事嗎?」司徒震緊張地問對夏候府消息最靈通的司空。

  司空烈搖搖頭,「沒有,我沒收到消息。」現在的夏候府裡只剩下幾個人而已,除了夏侯錦父子之外,妻妾奴僕都已經離開了夏候府,而這件事他派在府中的探子也沒有回報。

  「你在城裡頭有聽聞這消息嗎?」步熙然改問在金陵城人脈密集的司徒震,想知道他的人有沒有事先聽到風聲。

  「我也沒有。」司徒震也是滿心納悶,有這種大府要娶親的事,怎麼他會一點也不曉得?

  步熙然馬上轉身冷瞪在場的唯一兇嫌,「司馬——聖——歎——」

  「我若說沒有,你們信不信?」司馬聖歎摸摸鼻尖。笑瞇瞇地問那三個眼露凶光的男人。

  「不信!」司空烈氣炸了,把信擲到他的臉上,「你要是沒動什麼手腳,公孫府的信會寄來你這兒?」

  「我承認,是我耍的花招。」司馬聖歎一臉無所謂地招供,「我趁你們在忙碌的那一陣子,偷空去公孫府走了一趟,我不但極力向他們推薦紋焰,還告訴他們要對夏候府下重聘,如果紫冠府要因此而插手的話,就抬出我的名號來,我會幫他們撐腰。」

  「我不等了,我現在就要揍他。」司徒震撩起袖子,不揍這個害他們計劃全都泡湯的男人算帳不痛快。

  「先忍著,等把帳算清楚了再揍。」步熙然攔下他,決定趕快全盤瞭解事情之後再來清算。

  司馬聖歎洋洋得意地朝他們而笑,「你們有你們的過牆梁,我自也有我的張良計。你們出動步關之來管閒事,我當然也要出手幫幫我自個兒。」誰規定只有他們可以暗中動手腳?他也可以,而且他可以鬧得更大,符合步千歲當初要他們來紫冠府的目的,「你想拆散少提他們?」步熙然笑呵呵也站在他的面前搭著他的肩問。

  「小王最愛做棒打鴛鴦這種事了,而且不拆散他們,我豈不是輸定了?」司馬聖歎他樂得承認,毫不顧忌地說出他做這事的心態。

  步熙然馬上變了臉,以手臂緊環著他的頭問,「你敢拿少提的幸福開玩笑?」把事情弄成郡王與郡王間的對抗,公孫府自然不會管紫冠府的警告,而司空烈這個遠親表哥根本就保不住紋焰,紋焰就算不願也會被夏候府給逼著嫁去,沒了紋焰,少提要怎麼辦?

  「誰開玩笑?」司馬聖歎扯開他,嚴肅地向他表示,「我可是賭得很認真。」他從不拿這種事開玩笑,他才不願意當輸家。

  司空烈氣得火冒三丈高,「紋焰可是我表妹,你整她就等於整我!」他想盡了法子才把紋焰從夏候府救出來,現在這個朋友居然要斷送了紋焰才得到的幸福,要她去嫁別人?

  「這是一場賭局,你可別忘了要公私分明。」司馬聖歎反而倒過頭來提醒他,要他別把親屬關係給拉進來這裡。

  司徒震急得坐立不安,「糟了,這下恐怕上錯花轎了,」事情演變成郡王之間的對抗。而司馬聖歎又佔上風,這個殘局他們要怎麼收拾?

  「我要通知千歲速回金陵。」步熙然在氣憤過後,冷靜地想了想,打算找那個心機重和手腳快的步千歲來幫忙。

  「找千歲?」司空烈也想不出主意來,聽到一個救星算一個。

  「唯今之計,就是快點叫千歲私底下收拾掉公孫府,就算聖歎用郡王的名號讓我們紫冠府動不了,可是千歲那張惡毒的嘴和下流的手段卻可讓公孫府不敢與我紫冠府搶新娘。」步熙然對步千歲有的是信心,相信步千歲那張愛諷刺人的嘴可以把公孫府嚇跑。

  司馬聖歎閒在一邊吹涼風,「你會拉下身段找千歲幫忙?」這對孳生兄弟不是最不合嗎?他會親自拉下臉去求千歲?

  「現在情況緊急,就算我不願找他也不行,只有他才能把這事辦得又快又好!」他也不愛跟那個弟弟合作,要不是看在會為了小弟的份上,他才不要千歲來插手。

  「恐怕千歲來不及嘍,紋焰與公孫府的婚期是在八月中秋,現在離婚期不到五日,千歲還遠在南方,五日之內絕趕不回金陵,你們等千歲趕到時紋焰早嫁過去了。」洞燭先機的司馬聖歎,不以為然地告訴他們他是如何棋高一招。

  司空烈氣得說不出話來,「你……」

  「先別理他。」步熙然拉回司空烈,仔細地向他們兩人叮囑,「這事可不能讓紋焰知道,你們一個字也別說,我不想在道節骨眼再橫生枝節。」

  司徒震回瞪了司馬聖歎一眼,「只要某個人不要大嘴巴的話,紋焰就不會知道……」如果事情會出岔子,那一定是那個專門搞破壞的傢伙害的。

  「我是不會對紋焰說,只不過我另外安排了人手。叫他們明兒個去通知全金陵城的人,讓這事不得不成定局。」司馬聖歎不急不緩地再道出他另外做了哪些事。

  「你不要玩得太過分了!」司空烈這下再也忍不住了,一口氣衝至司馬聖歎的面前就給他一拳。

  司徒震與步熙然沒有去阻止他們,眼睜睜的看火氣正旺的司空烈將沒有防備的司馬聖歎揍得淒淒慘慘。

  司徒震擔憂地推了推步熙然,「萬一千歲來不及收拾掉公孫府怎麼辦?」要是真如司馬聖歎所說的千歲趕不回來,他們還有什麼法子?

  「千歲來不及的話,咱們再另外想別的法子。」步熙然也對遠在千里之外的步千歲能否趕回來而頭痛,滿腦子只想著該怎麼想出另外一個救急的方法。

  紋焰臉色慘白地站在門邊,手裡頭原本拿著在風露院幫他們批好要拿給他們的摺子,飄飄散散地散落了一地,「夏候府要嫁我?」

  「紋焰?」司空烈大驚失色,沒想到這事居然被她聽見了。

  司空烈稍微放鬆了手,司馬聖歎便趁機跑至紋焰的身邊。

  「沒錯,公孫府已向你爹下了聘。」他先是證實,然後又在她的耳邊恭賀,「公孫公子的人品不錯,你能嫁到公孫府,可是你三生修來的福份。」

  「表哥?」紋焰滿臉惶然地問司空烈。

  「紋焰,這事的來龍去脈我還不清楚,你別亂想,也不要聽他亂說。」司空烈一把推開司馬聖歎,在她面前揮著手要她別心灰意冷。

  「我哪有亂說?」司馬聖歎例著嘴,意有所指地看了紋焰一眼,「反正……少提也要娶別人了,你留在這兒不也沒意義!」

  紋焰緊握著雙手,抬首迎向司馬聖歎,「少提說他不娶桃姑娘。」

  「他娶不娶不是由他來做主,即使他不願,他大哥也會架著他去娶,你還不知道紫冠府早就下聘了吧?」

  聽見「下聘」這二字,紋焰的腦中昏了昏,試著想起十幾日前步少提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恍惚地轉頭看在一邊的步熙然,木然的問:「可是少提說他已托二爺去向步爺說明過要退親。」

  「那個……」步熙然不知該怎麼跟她說明真情。

  紋焰看了他的表情便明白了七分,「難道你沒說?」少提的婚事沒退掉,而她這邊也被安排了一樁不容拒絕的婚事,他們兩個人,難道真的要像那第三顆三生石?

  「紋焰,不瞞你說,步關之把我們三個編派的謊言信以為真,任熙然再怎麼解釋步關之也不肯退親。」司空烈看她雙眸空洞得可怕,連忙撫著她的肩對她說出實情。

  司空烈又安慰她,「你還沒聽完,我們還有補救的法子。」

  「你別慌,我打算瞞著我大哥讓你和少提先私下成親,再去讓我大哥不得不退掉那門親事,你不會嫁至公孫府,少提更不會娶別家姑娘。」步熙然也覺得她不對勁,繞在她的身旁向她保證。

  太多的聲音在她耳際,紋焰一個字也聽不入耳,她只記得那個夢好像是個泥沼,逐漸將她的身子拉下去,無法求援地被拉至幽幽暗暗的水底。

  司空烈拍拍她的臉頰,「紋焰?」

  「沒事……我先走了。」紋焰模糊地應著,神色不佳地走出門外。

  「你們也弄假成真?」司馬聖歎撫著臉上的傷,氣定神閒地大笑,「這下就算我不插手你們也輸定了。」

  「你還不快去通知少提?」司空烈連忙催著步熙然快點去叫步少提來安慰紋焰的心。

  步熙然馬上往外頭跑,火大地回頭指著司馬聖歎,「那個罪魁禍首就由你們來對付!」

  「呃……」司馬聖歎吞了吞口水,不安地看著拎著拳頭向他走來的兩個人,「你們想做什麼?」

  「你死有餘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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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4 21:45:3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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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紋焰走回風露院,院前小徑四處種著的蕭湘竹,被西風吹得楓楓作繆,翠綠的葉片如雪漫天飛舞,隨風飄墜在石板上,積了一地的落葉。

  紋焰在原地站了許久,站得連落葉都掩埋了她的繡鞋,她低首看了看一身的殘葉,再抬首仰望前方的風露院,院裡頭燈火明亮,在這桂花香、醇酒暖的大好秋夜,只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獨守著天上催她婚期的肩,她不知道,這個人人賞心悅目的明月,她還能在這裡看多久?她也不知那不久後的將來會如何。

  她愈是想著,愈覺得多日前的夢境愈發清晰,甚至已將成真,而她人在風中,也覺得清醒。

  緩緩踱進院裡的客房,開啟門靡,夜明珠的光芒照亮了她一身,又將她被風吹冷的心和身子都照暖了,令她不知不覺地想起步少提。

  紋焰在發怔時,被步熙然催來的步少提門也不敲,一古腦地便衝進來。

  「紋焰……」

  紋焰看他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眸裡寫滿了自責,她笑了笑,走近他的身邊為他拍落一身的落葉,漫不經心地說:「事情我都聽說了。」

  他趕緊將她摟在懷裡解釋,「我不知二哥他沒去向大哥明說,而大哥派人去下聘也都是瞞著我進行,你別以為那天我對你說的話都是哄你的。」步熙然急忙地來通知他,他才知道步關之沒退婚,而他也是同時才知道,她已有了婚配。

  「我當然知道你也被蒙在鼓裡,你這麼老實,根本就說不出謊言來,更是沒有騙我的心,尤其紫冠府大小錢都要經過你的手,那麼一大筆的聘禮怎可能不被你發覺?這當然是別人私下辦的,我明白你那天對我說的都是句句衷心。」紋焰靠在他懷裡,她拿著帕子為他拭著額上的汗,並為他說出更多的解釋。

  步少提的喘息方歇,便覺得她的話異常地有條不紊,字句清晰,雖然她平時說話便是有條有理,但是發生了這種事,她怎能這麼平靜?

  「至於二爺沒向步爺說,那便罷了,你別因生二爺的氣又犯起那個毛病來,我沒有在怪誰,我不怪誰也不想怪誰,」紋焰在為他拭完了汗後,手指輕巧地順滑著他的面頰,徘徊在他的眼眉、他的唇。

  「你為何這麼冷靜?」步少提握住她的手,眼眸直視著她的笑意。

  「大概是著涼了吧,腦子恍恍惚惚的。」步少提不相信她的話,上回他大哥要他迎妻時,她激動得一日不見他也不對他說話,這回鬧出了這麼大的事,他不可能沒有反應、沒有感覺,他只怕她是消極得把心沉到了谷底。

  「我去找東郡王,請他上夏候府替你取消婚事。」他俯身環抱著她,將她若即若離的身子擁緊。

  「夏候府決計是不會退婚的,姻緣之事乃父母之命,為人子女者無法抗命。」紋焰平靜地說著,靠在他的肩頭,順著視線看明月將外頭照得一地銀白,她索性轉身靠在他的懷裡。

  步少提無法像她這樣沉靜無波,「夏侯錦不是你父親,他無權對你這麼做,他更不能用這手法將你賣去公孫府!」

  紋焰拉著他的手環住她的腰,兩手擱在他的雙頰上,她還記得,他贈三生石將她訂下時,就是這個姿勢。

  「但我仍姓夏候。」她無聲地落下淚來,「只要這姓踩著我一日,我一日就是夏候府的人,他要賣要嫁,東郡王都不能干涉。」

  「你願嫁別人?」步少提的雙手更將她緊握,聲音裡顯得壓抑和酸澀。

  「我不得不從命。」她拍拍他的手掌說明,音調裡雖無一絲改變,淚卻已滿腮。

  「我呢?」步少提忙著要將她轉過身來問個仔細,她卻不肯動,在一拉一扯下,他的手摸到她哭了大片的衣襟,一撫上她的臉。才知道她早就淚如雨下。

  他繞至她的面前,緩緩地抬起她的臉龐,看她哭得傷心,安慰的笑容淒愴,一淚一珠都是她說不出口的痛。

  紋焰含笑地撫著他的臉龐叮嚀,「你有你的桃姑娘要迎娶,你大哥已經下聘了,不能不娶她,你要知道,一個姑娘家是萬萬禁不起退婚的,別讓她日後難做人。」

  「現在,我誰都不管誰都不顧,我也不能接受你嫁別人,不要以為我對你能說放就放,我不放你走!」她可以知命認命,她也可以為別人著想,但他不能。是他的諾言不夠真誠,還是他說的話不夠真心,所以她可以放開他?

  紋焰一手按著他的心房對他搖首,「你別再剖心證明,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只是情勢不由人,這些我都能體會。」

  「事情還有轉機的,我大哥不是個不明理的人,只要我去說,他會成全我。」他大哥也是癡情的人,只要他去說,他不信事情會弄到兩人傷心的地步。

  「但夏候錦不會成全我。」步關之是可以成全他,但無勢無財的夏候錦可不會,尤其公孫府是個大府,想想嫁她能得到的聘禮便知道夏候錦嫁她的理由。

  步少提抹著她的淚,「那我上門提親。」倘若夏候錦要的是錢財,那麼,他們紫冠府能給更多。

  「夏候錦恨你入骨,他不會答應的。」別說是提親了,夏候錦恨他毀了夏候府都來不及,這門親事怎談得起?就算談妥了婚事,一女二嫁的臭名她也擔不起。

  「他不答應也得答應……」步少提聽了她的話後握緊了拳,才想連夜趕去夏候府時,紋焰便拉住了他。

  「離中秋尚有五日,有多久我們就相依多久,不要再想了。」紋焰綻出笑容輕觸他的唇,而後轉身望月長喚,眼裡看的是天上月,心底想的卻是那些三生石。

  「不會的,你不會離開我。」步少提急切地向她保證,「你要相信我,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讓你回到我的身邊來。」

  「我信你,你的話我句句都不會忘。」紋焰將他的話烙印在心頭,當成今生最珍貴的禮物。

  風露院的下人往門外敲了門兩下,在外頭著急地叫著步少提。

  「四爺,蓀餞樓沒人主事,二爺和郡王們也都不在,管事們都等了你一天,等到入了夜還沒走,尤其是他們聽說出了事後,更是怎麼勸也勸不走,你就去那沒對那些管事們說說,叫他們別在樓外吹風了。」

  「我不去。」步少提沒去開門,此時也沒心思去管別人的事。

  「你就去吧,總不好認他們因為我們都不回去休息,你先去寬寬他們的心,而我今天也有點累,想先睡一會兒。」紋焰反而勸著他,拉著他的手走至門口。

  步少提不安地看著她又顯得安詳的表情,心中發慌地緊握住她的手,「好,我去,可是你要等我,我很快就會但來。」

  紋焰朝他點點頭推他出門,站在門口看他一路上頻頻回首的身影,在滿湘竹林間的小徑裡漸漸遠去,直到再也看不見人影。

  「我等你……」發自心中的感傷,隨著她的話化成串串淚珠,墜落在地時,被明月照得格外晶瑩。

  蓀餞樓外一堆又一堆的人們,頂著秋月和楓楓的西風終於等到了步少提,隨即便被步少提都趕回去,有些擔心的管事們猶緊張得圍著步少提,東一句西一句地探問現在的情形,使得步少提一時走不開,勸完了一個又叫另一個別擔心,忙至月己升至天頂的夜半時分,他才又匆匆地趕回風露院。

  末到風露院的客房前,步少提老遠就看見紋焰的房門大開,客房的院子裡聚集了一群風露院的小二,有的捧腹蹲在地上,有的則躺在客房前,令他的心跳一陣比一陣急,一陣比一陣驚,陣陣的冷意朝他襲來,椎心刺骨。

  「紋焰!」步少提扯心掏肺地大喊,縱身飛掠過門前的人群,在房裡到處尋找著方纔還在他懷中的紋焰。

  門外的小二垂首向裡頭快瘋了的步少提致歉,「紋焰姑娘方才被夏候容架回府去了,我們都不知夏候容是怎麼進府裡來的,他還帶了許多人來助陣……四爺,我們對不起你。」

  步少提聽了連忙走出屋內,正要去追時又聽見另一個人對他說:「夏候容要她多拿點東西帶走,但她什麼都沒拿,獨獨拿了桌上的水缽,夏候容要她扔了,但她怎麼也不肯,我們要攔,夏候錦帶來的人就打,夏候容要我們傳個話給你,若是你上夏候府去要人,他們便連夜將紋焰姑娘送去公孫府……」

  步少提因此而冷靜下來,但怎麼也鎖不住心中正燃燒的火,炙熱的感覺遍佈他全身,將他燒得無法喘息,也快維持不住清明的神智。

  一張紙條遞至他的面前,「四爺,事情來得太突然,她只來得及留張紙條給你。」紙條裡熟悉的字跡,在月光下清晰地映入他的眼裡。

  昨日三生石上情,明朝飛鳥各投林。

  前世兩茫茫,今世淚干行。

  來世,但求勿忘。

  步少提握緊了字條,眼神空洞地望著四周,他眼中看到的不是一座因西風蕭瑟而冷清的園子,而是一座失火的天堂,四處泛著熊熊的烈焰,一波波朝他撲面而來,將他的思緒紛紛翻挖,一寸一寸地將他燃燒成空殼。

  「四爺,你去哪兒?」在發覺步少提不急不怒的表情後,一名小二擔心的看著走向院外的步少提。

  步少提的聲音遠遠傳來,「我要去找我二哥。」

  「一個字。」司空烈朝眾人伸出一指,「搶。」

  四個聚集往步熙然沁雪院裡緊急密商的男人,在步少提來了之後,司空烈就將他搜思索腸所想好的計謀,告訴那個來了就沒說過幾句話的步少提。

  步熙然和司徒震張大了嘴大叫,「搶?」

  司馬聖歎覺得這個主意壞透了,「你要少提搶人家的媳婦?」看了步少提那種怪模樣,即使沒興趣去管他們要怎麼收拾後把人要回來,也只好裝裝樣子過去和他們一起關心一下少提。

  「搶了後再還給他們一個。」司空烈揚高了下巴奸詐地笑著。

  「還誰?」步熙然覺得這個主意不是不可行,只是他們上哪兒去找一個新娘還給被搶的公孫府?

  司空烈兩手一拍,「咱們可以把你大哥替他訂的那門媳婦還給公孫府,這樣一來,公孫府也就不缺新娘了。」

  「有道理。」司徒震也跟著點頭,並盤算著,「紫冠府與公孫府迎親在同一日,咱們可在那一日迎親的路上,在中途將兩府的花轎互調過來。」

  司馬聖歎楞著問:「偷天換日?」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司空烈直笑著點頭,心底為自己能想出這個救急的主意佩服得不得了。

  步熙然也開始著手計劃,「咱們在路中劫換花轎,換過花轎後,就照樣迎親、照樣拜堂,反正新娘子遮著蓋頭,誰也不曉得暗地裡被換了新娘。」

  「若在末拜堂前就已東窗事發,而公孫府上門來要人怎麼辦?」司馬聖歎開始找他們計劃裡的漏洞,丟出一個問題問這三個表情都很滿意的朋友。

  司空烈一手搭著司徒震的肩,洋洋得意的踢掉司馬聖歎的問題,「東窗事發也無所謂,所謂先下手為強,只要拜過了天地入了洞房,誰還能來與少提搶人?公孫府絕不會願意吃虧央求換妻,假如公孫府真要換,我就說我事先做主將紋焰許了給少提,我還可以聯合司徒一塊來打壓公孫府,你想一個平民百姓敢犯我們這兩個郡王嗎?別忘了,公孫府只有你這麼一個郡王撐腰,一個抵兩個,你說哪個權大勢大?」

  「唯一的問題是,我這小弟的性子是木頭做的,他這種老實人不可能會做那種事。」步熙然只擔心這個,他們的計劃再好,也還是有漏洞,而最大的問題就是他的這個小弟,而且,他們還有步關之那一關沒過。

  「我做。」出乎意料的,坐在一旁抱著胸的步少提卻一口答應下來。

  「啊?」步熙然被嚇得不輕,以為自已認錯弟弟了。

  「我要搶。」步少提複述自已的心願,就照著司空烈的主意,要去把紋焰搶回來。

  「少提,你有沒有考慮到大哥知道這事後該怎麼辦?他絕不可能任你這般胡來,咱們紫冠府還要名聲。」步熙然以為他是急得六神無主所以慌了,才會說出這種話來,又迸一步地問他步關之那邊要怎麼辦。

  步少提的唇邊居然露出冷笑,「我不管什麼名聲,我只要紋焰。」

  「熙然,關於你大哥那邊,出了事就由你來擔待!」司空烈一掌重重地拍在步熙然的肩頭上,要他代替步少提去當替死鬼。

  「我?」為什麼他要去領教他大哥的拳頭?要搶人家新娘的人又不是他。

  「你跟他們三個拿我和紋焰來賭勝負,難道你不該嗎?」步少提睜大了眼問他,打從他進來沁雪院就想了一大串,他早對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一清二楚。

  步熙然見情勢不妙,馬上又把責任推給司馬聖歎,「喂,誰你要棒打鴛鴦,這會兒打亂了一池春水,你則要得替少提收拾。」

  「我?」司馬聖歎指著自已怪叫,「他又不是我小弟?」幹嘛扯上他?那一個怪怪的人即不是他小弟又不姓司馬。

  房內的空氣中,突然多了一股燒焦的味道,木頭著火的發音也不絕於耳,在濃煙陣陣冒出時,那一堆在內鬥的朋友們全都停下了爭吵,轉頭看著手拿燭燈一邊倒著燈油、一邊點火引燃更大火勢的步少提。

  「少提,你在燒什麼?」司空烈楞楞地問,不知他為何會突然有此一舉。

  「牌桌。」步少提微笑,順手又拿了一旁的幾本書放至桌上一一起燒,並轉頭看向那些都是儒生出身的文人,「還有,我一直很想試試焚書坑儒。」

  「你在我的院裡放火?你要燒也去燒他的郡王府,這是他搞的鬼。」

  步熙然氣急敗壞地跟著三位郡王去拿水來救火,在撲滅火勢之後,氣炸地指著司馬聖歎的鼻尖。

  「燒完了這裡,等會兒我就去放把火把北郡王府燒了。」步少提也很公平,笑著告訴他們他將要做的事。

  司馬聖喚擺出郡王的架子,「你敢燒我家?」

  「我敢。」步少提絲毫不把他放在眼底,臉上帶著放肆的冷笑。

  「少……少提,」步熙然的臉色立刻變得雪白,抖著嗓子小心翼翼地試著喚他。

  「步熙然,我警告你,不准再叫那個名字,你以為我是誰?」步少提的眼神立刻射向步熙然,口氣裡充滿了不屑。

  「完蛋……」步熙然的冷汗隨即流了下來,恐俱的腳步開始往後退。

  「熙然,這是怎麼回事?」司徒震起初以為這是他們兄弟只是在吵嘴,但是看了步熙然誠惶誠恐的模樣後,又覺得不太像。

  步熙然直搖頭不敢開口說話,使得在場的三位郡王更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步少提憫意地挑著手中燭燈上的火苗,得意又愉快地繼續說著,「搶不回紋焰,我會先殺了你們四個,再把紫冠府與三郡王府的生意全給砸了,沒有紫冠府,三郡王府很快就會無米可食、無衣可穿,反正我一貫很想見見這種情景,乾脆就趁這個機會做,對了,我還會再將三座郡王府裡的女人都拐去賣好賺一筆,我想郡王府裡的女人,在黑市應該會很值錢是不?」

  「他……他剛才說什麼?」司馬聖歎抹去額上沁出的冷汗,兩眼目不轉睛地看著邊說邊笑的步少提,愈看愈覺得他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司徒震直搖著早就掩著臉的步熙然,「熙然,他不可能會這麼做的對不對?」「熙……熙然?」司空烈更是不明白步熙然為何會那麼恐懼害怕。

  步熙然努力地克服心中的恐懼,趕忙地拉著他們三個人,「他言出必行,你們再不快點讓他把心上人搶回來,他會先燒了我家再去燒你們郡王府!」

  「他不是在開玩笑?」司徒震怎麼也不信好脾氣的步少提做得出這種事來,還以為他只是在開玩笑。

  步熙然捧著頭大叫,「這小子學不會怎麼開玩笑,他那毛病已經徹底的發作了,他是認真的!」

  「我早看你們四個不順眼了,但我也憎惡步關之和步千歲,先收拾了你們,再去收拾他們兩個,我要將你們六個人的人頭都掛在金陵城的城頭上。」步少提回頭瞥了他們一眼後,一腳把沒燒成的牌桌踢開,拿著燭燈在尋找下一個要燒的目標。

  「要命,為什麼這次連一點預兆都沒有?」步熙然頭痛地想,明明在每次發作前他都會異常冷靜而不說話,然後冷笑一番過後再發作,這次怎麼都沒有?剛才還跟他們說他要搶人,怎麼下一刻就燒起火來了?

  「這是什麼毛病?」看著步少提口口聲聲說要殺人的司空烈,忍不住捏了把冷汗,從不知道怎有這種會變性子的毛病。

  「他火上心頭就會惡事做盡的毛病。」步熙然看著那個像白面剎那的小弟,吐了一口長氣後跟這些不知情的人說明,「他現在是步四爺,不是那個心地善良的步少提,不管是殺人還是放火他什麼都做得出來,而且他剛才說要殺我們六個是真的會殺。」

  「快叫他冷靜一點!」司空烈嚇得趕快推著步熙然去讓那個反常的步少提冷靜下來。

  「你不想活了?」

  「就憑你一個人也想阻止他?紫冠府裡的每個人都是這血淋淋教訓下的受害者。」

  「你為什麼不早說他有這種毛病?」司空烈害怕地與步熙然擠在一塊,識相地尋找安全的地點避難。

  「我哪知道他會因紋焰捉狂?」步熙然也不知道他怎麼連著三次都為了紋焰而發來。

  步熙然直搖頭,「沒用的,那小子很少捉狂,一旦發作起來,沒有人能壓得住他,而且誰去勸也沒用,他現在是六親不認。」

  「我偏不信。」"司馬聖歎倒想上前去領教領教。

  「不要……」步熙然心跳差點被他嚇停了,連忙把他拉回來。

  一直在角落的司徒震,悄悄拿出上回步熙然迷昏步少提的迷香,趁著步少提五專心在燒一本書時,快速地自身後用沾了迷香的帕子蒙在他的口鼻上。

  步少提一掌將司徒震打退得老遠,拿著沾了迷香的帕子開懷地笑著,「司徒震,上回步熙然已經讓我吸過一次了,你以為迷香對我還會對我有效?」

  「熙然,他在拆你的房子了……」司空烈推推步熙然,直瞪著被司徒志惹毛的步少堤,證用結實有力的拳頭一拳打碎一面牆。

  「大家先逃命要緊!」步熙然顧不了自己的窩,只能拉著他們走為上策。。

  他們四個人在末跑至門口前,就被輕功比平常快速了數十倍的步少提堵在門口,使得他們又一個個退回。

  「司馬聖歎。」步少提一手快捷地擒住司馬聖歎,一手拿著燭燈逼近他的臉龐,「我的紋焰,你還不還?」

  「我還!我保證在五日後就把她還給你?」因高燒的燭火擱在脖子下而不敢點頭的司馬聖歎,嚇得連忙高舉雙手大聲地向他保證。

  「你的人頭我就先擱著,五日之後我要是見不到紋焰,我會親自把它摘下來,你放心,你不會寂寞的,你的這些朋友也都會跟著你一塊去。」表情甚是滿意的步少提扔開他,淡淡地對他說這句話後,又拿著燭燈步至屋外開始在沁雪院的四周放火燒屋。

  「呀……」勉勉強強撈回一條命的司馬聖歎,吶吶地問著其他幾個也都說不出話的朋友,「我們是不是錯把老虎當病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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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4 21:46:1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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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轎裡的紋焰,木然地坐在軟椅上,在她一身著紅華麗的打扮下,一隻造型樸素又不搭謂的水缽,穩穩地在她的雙掌中,缽裡的三生石,在花轎搖搖晃晃的振動下,聲音聽來格外清脆。

  她伸手探入水中,用手指輕輕撥弄那顆瑪淄似的石子,看離了水的石子,在空氣中漸漸變得不再那麼晶瑩潤滑,她回想著過去數月與步少提相處的情景,邊在心底反覆地念著這塊石的名字「默默相依」。

  與步少提分隔的這五日,陪伴在她身邊的就只有這一缽石子。

  五日前她被架回夏候府,立即被夏候錦鎖在房內軟禁,直至她要出閣前,才讓她去骨灰已被步少提移走的墳前,拜別了娘和小妹,對她們說出她即將出嫁的消息,夏候容未等她向她們說完心事,在夏候錦不耐煩的催促下,粗魯她將她捉回房內命人為她整裝,趕在吉時前將她塞進花轎裡送出府。

  其實在她知道要出嫁的消息後,就已整頓好了心情,因此對未來會有什麼遭遇,心中也不怎麼想望和計較,即使日子再難過,她也總能過下去,因為她還要等一個人,她還要等他來找到她。

  這三顆他給的三生石裡,她最愛在清晨時觸摸第一顆的「春雪初融」,在入睡前看看「難捨難離」,平日時,她總會把「默默相依」緊握在掌心裡,這讓她覺得步少提就近在她的身邊。

  紋焰輕觸著手中的石子,不知外頭的轎夫已將轎子抬了多遠,是否早就離開了金陵城,讓她與步少提之間愈離愈遠,在上了花轎後,她無心去看轎外的風光,看了只會多增傷感,不看,她又怕自已記不得是怎麼遠離,可是在看與不看之間,她都已經無法抵抗地遠離了他,也許,她再也尋不回來時路。

  躺在她的掌心上的石子在一陣震動下,險些掉出她的掌外,花轎也停了下來,紋焰收拾好石子,聽著轎外的錯雜人聲,但隔著沉重密厚的轎簾,她弄不清外面的人們在說些什麼,不過一會兒,花轎又被抬起繼續行走。

  她捧著水缽,在轎內閉上眼,聆聽著三生石在缽中清脆的聲音,那聲音就像是步少提平靜的心跳聲,在漫長的迎親路程上陪伴著她慢慢睡去。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的紋焰,在花轎被重重放下後醒了過來,一條紅紗巾遞至轎中將她迎了出去,在紅頭巾的遮蓋下,她聽著四周沸騰的人聲,讓媒婆牽扶著走了老半天才到達要拜天地的廳堂。

  洪亮的聲音在她聽來有些耳熟,卻又不記得是在哪兒聽過,在任人扶著身子行完天地大禮後,她的一顆心不禁緊縮起來,不願移動腳步與新郎一塊進入洞房。

  亮晃晃的光線,在她不願移動時,經由被提前揭開的頭巾照射進來,紋焰覺得刺眼,不禁閉眼斂眉,再緩緩地睜開眼適應明亮的視線。

  站在她面前的人,讓方才恢復視的紋焰怔了怔,淚水從眼眶中滾了出來。

  「少提?」她顫抖地伸出手撫向他的臉龐,覺得一切恍然若夢。

  步少提含笑地把她的水缽交給旁人,將無法置信的她納進懷裡,在她耳邊為她溫習他許過的諾言,「我說過我會把你找回身邊來。」

  步關之對眼前新嫁娘的長相一點也不熟悉,「少提,她是誰?」這不是他挑的桃灼華,而且他們兩個怎麼像是一對難捨難分的愛侶?他們不是今日頭一回見面嗎?

  「紋焰,我剛拜了天地的妻子。」步少提將落淚紛紛的紋焰抱在懷裡,高揚著下巴對步關之介紹。

  步關之微抬著眼,「桃姑娘呢?」

  「他派人中途換了花轎,那個女人嫁去公孫府了。」步少提一手指向步熙然,挑在這個時候將步熙然做的事給抖出來。

  步關之冷瞪了步熙然一眼,知道這兩個弟弟在搞什麼鬼了,「胡鬧!」

  「婚姻大事,誰說我胡鬧?我要娶的人就只有她,即使你再去找十個八個桃姑娘來,我也照樣會把紋焰以外的人都弄走。」步少提不以為然地挑挑眉,在看步關之時,冷眼掃向步熙然與觀禮的三位郡王。

  「熙然,去換回花轎!」步關之氣極地下命令,想快點把嫁錯府的新娘換回來,免得到時候有人找上門來要妻子。

  「不要,我不敢去……」步熙然臉色蒼白地揮著手,打死地也不去做這種事。

  步少提一手抱緊紋焰的腰際,一手指著步關之警告,「步關之,多年來你總是要我娶妻,現在我已經娶了,你也可以把嘴巴閉上了,你對我再囉嗦一句,當心我把剩下一半的紫冠府拆得片甲不留!」

  「熙然,他……」步關之終於知道這個小弟會大膽反駁他的原因了,「他還沒發作完畢?」連續過了五天,他到現在當的還是那個「步四爺」?

  步熙然一臉無語問蒼天的表情,「我也不知道他這次為何一直不恢復正常……」就是因為這個小弟破天荒維持著發瘋的狀態,才害得他與三位郡王去做了搶妻的事,三位郡王也表示:公孫府和桃府那兩邊,他們三個會齊心齊力的去遊說,免得辦不好事情,會被這個步四爺給宰了。

  「步關之,你還要不要我換妻?」步少提不客氣地衝到步關之面前。

  「你娶了就好,不用換了……」深知發作起來就沒完沒了的步關之也只能擺擺手,和一旁的步熙然一塊頭痛。

  「少提。」紋焰自他的杯中喚著他,並且對他皺眉,「我不喜歡你這樣子,這一點都不像你,你不該對你的兄長這麼無禮,而且,我想嫁的是以前的那個少提。」她知道他發作起來會變個樣,可是她要嫁的人不是這個步四爺,她要嫁的是步少提。

  「你不喜歡,我就不這樣。」步少提馬上哄著她,但他的話才說完後,身子便直往後倒,重重地倒在地上。

  「少提!」廳裡的人都同時大叫,並急著上前去看他。

  步關之出聲制止所有人的舉動,「慢著,為了安全,都別靠近他。」現在的這個小弟是最不安定的火藥,誰要是在他恢復正常前靠近了他,誰肯定就要倒霉。

  司空烈忙將紋焰拉至一旁,其他本來正要上前的人,也都一改先前的態度,經驗老道地退後先看情況再說。

  「好痛……」躺在地上步少提眨了眨眼,自地上坐起,撫著疼痛的後腦,一臉才剛睡醒的樣子。

  「你怎麼樣?摔著哪兒了?」紋焰被他嚇壞了,顧不得司空烈的阻止,跪在他身旁心疼的四處檢查他是哪兒摔傷了。

  「紋焰?」大夢初醒的步少提,一睜開眼就看見與他分離的紋焰近在眼前,頓時忘了頭痛,兩手緊緊樓著她不放,「你怎麼在這裡?」

  紋焰的眼眸裡盛滿了問號,感覺他不但好像是才剛見到她,他的表情看起來也顯得很意外。

  步少提在確定紋焰被他牢牢地抱在懷裡後,抬首看著四周都對他懷著戒慎恐俱表情的人,「你們……都怎麼了?」

  沒有人回答他,還是只敢站得遠遠的用雙眼盯著他。

  「這是怎麼回事?」步少提只好請教懷裡的紋焰,請她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換了花轎,剛剛拜完堂把我娶進門了。」紋焰一五一十地告訴他,還以為他是摔壞了腦袋。

  步少提猛地張大了眼問:「我們成親了?」

  「嘿。」對於他的訝然,紋焰才知道他恢復了,「少提,你又記不得了是不是?」

  「我又發作了?」在步少提的腦袋裡,一點也記不起來任何事,他只記得他看了紋焰留給他的字條,而後他的記憶就呈現一片空白。

  「少提?步四爺?」步熙然小心地確認坐在地上的那個人是誰。

  步少提看了他和紋焰皆是一身新人的打扮後,沒回答步熙然,急忙地摟著紋焰對著坐在高堂上的步關之大喊:「大哥,剛才的拜堂不算,我什麼都不記得,我要再娶她一次!」

  一堆觀禮的客人掉下眼珠子,「再娶一次?」

  「紋焰的一句話好有效,少提居然說變就變……呃,紋焰?」步熙然謝天謝地讚揚著紋焰,在仔細想著自己剛才說了什麼之後,才發現重要的關鍵。

  「熙然,他何時學會控制那個毛病?」適應力很強的步關之,朝步熙然勾勾手指,要他說說步少提這個以前然出現又突然失蹤的毛病,什麼時候也變得能夠控制了。

  步熙然慌張地拉著步關之的衣袖,「大哥,你非得讓少提娶紋焰不可,只有她才能制得住少提的毛病,你再不快點答應他,我怕他又會發瘋,到時候我們會無家可歸!」

  這陣子他都是因為紋焰而發作,而在紋焰的一句話後,他又可恢復正常,他們紫冠府若是想永保往後的大平日子,紋焰非娶進來以備鎮壓。

  步關之在看了步少提一直沒得到答案後,臉上的表情又漸漸變了,就照步熙然的話辦。

  「少提,大哥就讓你娶她,還有,你要再拜幾次天地都沒關係!」只要能鎖住他的毛病,他要娶誰都可以。

  步少提皺著眉,「大哥,一次就夠了,不用那麼多。」

  紋焰為他老實的表情逗出笑意,靠在他的胸輕聲低笑,「我想,你這毛病也許還是有點好處的。」

  她望著被擱放在一旁的水缽開始想著也許該提醒步少提,他們今後應該在認缽裡放進第四顆石子,並且將它正式命名為「不離不棄」。

  「你們被少提威脅?」千里迢迢趕回府的步干歲,漾著笑意問那三個拉著他來風露院訴苦的朋友。

  三位郡王慚愧地低下頭,「嗯……」

  「成事不是,敗事有餘。」步千歲沒絲毫同情心,冷冷地譏諷,「虧你們還敢誇口說有法子弄得雞飛狗跳?」

  「紫冠府是雞飛狗跳了沒錯。」他們三個整齊地對步千歲大大地點著頭。

  步千歲兩眉挑得老高,「成績在哪兒?」打他進府來,就被他們三個請來風露院,他看風露院什麼事也沒有,只不過人好像多了點,哪有像他們說的雞飛狗跳?

  「千歲,你的曉霜院跟我的倚雲院一樣,全被少提一把火給燒了,大哥說紫冠府所有的損失都由我們倆自行負責,你可以開始準備重新蓋房子。」暫住在風露院的步熙然,愁眉苦臉地告訴他實情。

  「少提他燒了我的院?」步千歲火上心頭地問,想問那個小弟怎麼敢犯到他的頭上。

  步熙然緩報災情,「大哥的沁雪院也被他燒了,目前府中的三大院都還在重建中,只有他的風露院沒事,還有,府內其他樓院也都呈現半毀狀態。」被燒的不只他們倆的院落而已,目前府裡安然無恙的建築物所剩無幾,他們倆大概得重建一個新的紫冠府才行。

  步千歲頓了一下,「少提他又在府中發作了?」難怪平時人不多的風露院裡擠了這麼多人,原來就是人人無處可居,可是這次怎麼會這麼嚴重?

  「對,而且這次他發作的時間還破了紀錄,時間長達五日之久。」現在府中所有的人,在遇見他那個小弟時,都還會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兩步,還沒能夠克服這種恐懼症。司空烈跟著吐苦水,「少提說要燒了我們的郡王府,還說要殺了我們,你說我們怎麼敢再照你的話亂來?」

  「你這算什麼朋友?有那種兩面性格的小弟,也不先交代清楚就叫我們來?」都因步少提的關係,司馬聖歎至今每日都還會作惡夢。

  「你們的郡王府都被燒了嗎?」步千歲很關心這一點。

  司徒震撫著被揍過的胸口,「沒燒,不過我們都被少提修理過……」他到現在都還在看大夫治內傷,而其他的兩個郡王看的大夫也跟他一樣是同一個。

  步千歲一臉不快地叨念,「那個笨小子,怎麼沒燒郡王府?居然連放火也都會放錯地方!」

  「步千歲……」三個被暗罵的郡王怒氣上升。

  步熙然對他說:「我建議你下次先教少提怎麼認清敵人再放火。」

  「步熙然……」果然跟那個步千歲是孿生兄弟,心腸一樣毒!

  步關之清冷的聲音加入了滿屋的怒氣裡,兩眼直視著那兩個坐在一塊的弟弟,「三位郡王,在下想向你們借兩個人。」

  「請借!」三個被騙來的郡王,求之不得的將那一對孿生兄弟借給他。

  一手被抄起的步千歲忙著大叫,「大哥,我才剛回來!」

  步關之瞪了他一眼,「你剛好同來挨揍。」他等這個弟弟回來等了好久。

  「我……我有事……」眼見苗頭不對,步熙然忙著要落跑。

  「你是有事設錯。」步關之騰出一手也拎起他,拖著他們走出屋外。

  「大嫂!」步千歲與步關之一被拖出門,就看到能克他大哥的晴絲正好站在院子裡,異口同聲地連忙向她求情。

  「這次不行喔,關之不准我替你們求情。」晴絲溫婉地淺笑,給他們吃閉門羹。

  步千歲忍不住翻起白眼,「大嫂,你先看情況再行以夫為尊的美德好嗎?」怎麼他離家之前大嫂就是這種水似的性子,回來之後她還是改都沒改?

  「你們放心吧,這次我幫你們準備好金創藥了,而且關之說他這次下手不會太狠的。」晴絲將手中準備好的藥箱拿來,讓他們知道她真作了準備替他們療傷。

  步熙然沒好氣,「他有哪一次不狠?」只有她才會相信步關之的心不狠。

  步關之放開了他們兩個後,第一個先來算步熙然的帳。

  「熙然,蓀餞樓的事我全知道了,你敢私下把差事全都推給少提?」他還在玩「推手」的把戲?而且就在蓀餞樓上打牌,任小弟在樓下忙得半死?

  步熙然伸著十指推拖,「我……我是想訓練少提。」

  「你還敢騙我去跟你打賭?」步關之愈想愈氣,騙人騙不夠,居然也敢騙他?

  「那是為了促成少提和紋焰的好事,所以才會騙你。」步熙然儘是有他的理由,希望步關之聽了火氣能消一點。

  步關之的拳頭馬上打上他的臉頰,「我就不信我改不了你這懶散又愛騙人的壞習慣。」

  「每次都打這個地方……」差點被打飛的步熙然捂著臉頰,低聲埋怨他大哥每次打都是這一邊臉頰,而且準確無誤。

  「這裡沒有我的事。」步千歲在步熙然挨揍之後,踩著又急又忙的腳步速速離開。

  「步千歲…」步關之陰沉的聲音自他身後吼來。

  步千歲的腳跟立刻轉了個方向走回去,並且邊走邊向睛絲交代,「大嫂,金創藥幫我留著!」

  「你把三位郡王找來府裡整少提,害得少提老毛病發作後跑來毀了我的沁雪院?」沒有房子住又害晴絲得跟著他住在風露院的客房,步關之名早就等著這個元兇回來。

  「大哥,這次不要打我的臉行嗎?我還要頂著這張臉出門做生意。」步千歲既不辯解也不否認,只要求別打他這張要出去給人看的臉。

  「可以!」步關之順應民意的拳頭馬上改打他的肚皮。

  「我忘了說肚子也不要打,我還沒吃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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