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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默嬋 ]【風屋家族之 真想見到你】[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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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5 01:27:3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曾經她以為自己再看到他時不論他身旁是有另一個她抑或是他已結婚,

有兒有女她都可以微笑著送上一聲祝福

怎知事實是他因車禍喪失記憶所以他忘了她,

忘了三年前的一切那她千多個日子的刻骨相思算是什麼?!

面對現在的他,她不曉得該不該坦白……


他從手足口中得知她的存在又自她那裡聽來三年前的點點滴滴,

原來他們曾同居一個屋簷下三個月她說兩人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所以她才會那麼傷心他忘了她可是他總覺得大夥暪著他,

什麼他和她之間絕對不只朋友這麼簡單雖然他失去記憶,但他心有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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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5 01:27:57 |只看該作者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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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的一聲,路人們驚駭的望著適才發生在他們眼前的意外,卻無人肯伸出援手。

  一名著鐵灰色西裝,面貌俊美似女子的男子靜躺在緊急煞車不及的車子前,他緊合著眼眸,長而彎的睫毛在臉上覆上一層黑影,模樣安詳似眠,在他的四周飄散著無數的紙張,時間似乎在他身旁靜止了。

  血,是唯一不受凍結時間控制的,由他的身體緩向四面八方蔓延……

  風人院的駐院人們聚集在手術室前,再次經歷生死的煎熬。

  「為什麼會是力凱?」風昀樵忍不住哭叫,痛苦的聲音迴盪在空無一人的長廊上,「為什麼會是他?」

  「昀樵。」她新婚未久的丈夫雷.洛斯緊抱住痛哭失聲的妻子,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

  「我不相信老天爺會對小哥這麼狠心!我真不敢相信小哥竟然會發生車禍,這是噩夢,是噩夢……」風清逸以手掩面,靠在藍皓軒身上歇斯底里的哭吼著,皓軒拍拍清逸的肩,讓她過於激動的情緒安穩下來。

  「冷靜一點,力凱的傷勢說不定沒有那麼嚴重,我們要有信心……信心……」風君樵哽咽的說完這句激勵不了大家的話就投入丈夫裴穎豪懷裡無聲的啜泣。

  谷緋羽輕拭淚,早說不出任何話來,她到現在還不相信發生意外的會是力凱。

  「大家放下心,力凱一定不會有事的,老大在裡頭呢!我們就算不相信別人,也要相信老大的技術啊!」一直沒開口的風清揚緩和一下焦急的情緒後才力時鎮定的開口,但他騙不了自己。護士說力凱被送來時已經沒有生命現象,經過急救之後才勉強有呼吸。傷得這麼重的力凱可能逃過死神鐮刀的牽引嗎?

  清揚握緊拳,眼眶發熱,他眨眨眼,不讓脆弱輕易示人。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燈熄了,風家人們連忙起身,引頸企望的盯著手術室的門,未久,手術室的門大開,護理人員推著剛動完手術的力凱出來。

  老大風力勤帶著掩不住的疲倦走出手術室,在跟其他人說話之前,讓同時動手術的醫生們纏住了一會兒,才走向滿臉期望的弟妹們。

  他深吸一口氣,緩聲道:「力凱沒事了。」

  眾人這才放下心,鬆口氣,歡愉的互擁,但是緋羽看出力勤還有話沒說,忙問:「力勤,怎麼了?這有什麼事嗎?」

  力勤的表情扭曲,拉過緋羽緊抱住她好一會兒才清清喉嚨,哽咽道:「但是,力凱的腦部受到嚴重撞擊,大腦功能遭遇傷害,他的記憶區受損,眼睛、還有說話的能力將會受到影響……」

  一瞬間,笑容自大家的臉上褪去。

  「小哥——」清逸聲嘶力竭的大喊,眼前一黑,昏在皓軒懷裡。

  「清逸!」皓軒忙拍拍她的頰,身懷六甲的她受不得刺激啊!「可惡!」他挫敗的低吼著。

  老天實在太不公平了!

  「天啊!天啊!」昀樵嘴裡只能無助的喃著這兩個字,茫然地找到雷,抱緊他,身子顫抖著,抑不住的淚水在臉上奔流。

  君樵不住的低喘著,壓抑心頭奔騰的激動,穎豪看不過去的更加抱緊她,安撫道:「至少……至少……他還活著……他還活著……」

  「是啊……」君樵依著他嗚咽,「他是活著………可是……這對他、對我們,是多麼殘酷的事實啊……」

  「不會的,他會復原的!」清揚大吼,大夥兒全讓這一吼給震住了。他深吸口氣,「他會復原的,因為……有我們在啊!有我們在,力凱就不會改變,因為……我們是他的親人啊!我們是他的親人……」

  清揚喘著氣,拒絕被這個殘酷的事實擊倒。

  力勤拍拍清揚的肩,沉默地安慰,清揚握住大哥的手,緊抱住他,強忍已久的淚這才落下。

  「好了,與其留在這兒痛哭流涕,還不如討論一下力凱清醒後我們該做的事,我們……是力凱唯一的支柱,絕不能倒下去!」緋羽一席話讓他們恍然大悟。

  是啊!比起難過傷心,讓力凱早日康復才是他們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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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5 01:28: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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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國  紐約

  終於結束了攝影展的紐約巡迴展。

  游晴硯滿臉倦容的回到屬於她的休息室,意外的在化妝台上發現一束包裝精美的玫瑰。

  紫色的蕾絲層層包裹著含苞待放的粉紅色玫瑰,特殊的是用來綁花的綵帶的扎法是一種錯綜復難的蝴蝶結。游晴硯已平穩的呼吸再次紊亂起來,她顫著手拿起玫瑰衝出休息室四下張望,除了經過她休息室的工作人員向她打招呼之外,她並未看見那個人。

  她頹然地回到休息室中,盯著玫瑰兀自發起呆來。

  多久了?她自問,三年了吧?她沒有聽到任何有關他的消息,就像斷了訊一樣消失在空氣中,但——

  她戀他如昔。

  會把花束的蝴蝶結綁成這種款式送她的人,只有一個——那個一直佔據她心的人;晴硯知道自己來美國,雖然有數不清的客觀因素,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

  她衝動的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晴硯輕撫著玫瑰花瓣,一股酸澀湧上心頭,淹沒了她的心,模糊了她的視線,哽咽的喉嚨低喃著藏在心海最深處的名字,「力凱……」

  晴硯擁著花束對鏡中映照的自己微笑了下,她已經很久都不知道流淚的感覺是什麼了,打從三年前在機場送走力凱開始,她的淚像是流乾了一樣,就算看見再多令人為之鼻酸感動的畫面,她仍流不出眼淚。

  要是曹雪芹知道世上有這麼個女人,他的舉世名言絕不會說「女人是水做的」。晴硯自我解嘲,彎身自背袋中拿出一本小小的相本,翻開其中全都是力凱的相片。

  這些相片是她在整理膠卷的時候發現的,她一直到沖洗出來才發?'7b自己曾經替力凱拍過照,背景是澳洲雪梨皇家公園的林蔭大道,照片中的力凱沒有刻意的擺姿勢,表情比平常還要溫柔,那雙黝黑瞳眸盈著深濃的愛意,彷彿透這鏡頭在看她,沉裁的訴說著愛她。

  要是她早些發現這卷底片,要是她心思敏銳一點,就可以發現其實力凱跟她一樣,他的一舉一動都有著壓抑的愛意,只是她太笨太粗心大意。不過,就算那時將一切都說開了,結果依然不會變,她還是會跑,而力凱也還是會回美國。

  這段四處流浪的日子讓她的體驗很深,拍了不少好照片,在台灣辦了一場攝影展大獲好評後,就獲美方邀請做巡迴展。

  紐約,是最後一站。

  她打算在這兒住一段時間,試一試當紐約客的滋味,順便接下幾間雜誌杜的邀約替他們拍些照。

  她自嘲似的一笑,有好幾次她經過風氏,每次都著實發了好久的呆才在同行的人叫喚下清醒過來,說實在的,她滿腔的勇氣在接近風氏的辦公大樓時全消失無蹤,不論如何,就是無法舉足踏進去,或許是情怯吧!無論她多想念力凱,也不知道力凱是不是仍抱持著跟三年前一樣的心情……

  「硯,有空嗎?」一名金髮藍眸的高大男子站在休息室門口,打斷晴硯的冥思,輕敲著已打開的門扉,笑問:「去吃消夜?」

  晴硯沉靜的對他笑了下,合上相本,「抱歉,我很累,下次吧。」

  羅賓.特萊斯,是她在紐約的攝影展上認識的人。聽說他是幾十家連鎖企業的老闆,家世背景好得不能再好,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金龜婿,但個性風流至極,名列紐約十大花花公子之榜首。

  「硯,你已經拒絕了我好多次,這樣會傷了我的心的。」他誇張的故作捧心狀,痛苦得不得了。

  晴硯的反應是笑了笑,「我給你四十分,你需要再修練一下你的演技。」

  「噢,硯,你的反應真是傷了我的心!」羅賓一副容易受傷的可憐樣。

  晴硯沒有接話,她收拾好東西,經過羅賓時道:「借過,你擋到我的路了。」

  羅賓無奈的攤攤手,側著身子讓晴硯過去,意外的發現她手上拿著花束,「硯!你不是從不接受人家送你的花嗎?」

  他有些不是滋味的問。她和他交往過的女人完全是兩個樣,說實在的,初識她時他並不覺得晴硯有什麼特別。

  論容貌,她出不上那些他交往過的美女,但是那明朗的自在讓她站在人群中也不會受忽視;論談吐,她不會比那些千金貴婦來得有禮,卻坦白得教人難以招架。

  才幾下子,他就被她吸引了。不過到目前為止,她從未答應過他的邀約,對他的態度也不因為他的家世而有所改變。

  正因為這樣,他愈發認真,即使她從未回應他。以前他送她花,她連簽收都不肯,可是現在她手上竟然拿著一束花,實在太教他難以置信!

  「我是啊。」晴硯沒有否認。

  「那你手上現在拿著什麼?」羅賓像個小孩一樣指控著晴硯,好似晴硯拿著花是一種罪過。

  「花啊!」晴硯還刻意揚揚手上的花束,讓羅賓看個清楚。

  這下羅賓反而說不出話來,她自然得就像她拿花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這教他怎麼接得下去?

  晴硯對羅賓的呆樣只是笑了笑,揮揮手,「Bye!」

  「等……等一下,硯,我送你回去。」羅賓追上晴硯的腳步,跟著她走,邊道。

  晴硯突地停下腳步,讓羅賓一個煞車不及,差點撞上去,他跟著停步,望著晴硯。

  她想了想,「也好。」

  羅賓瞪大眼,隨即露出個魅力十足的笑容,比了個請的姿勢,讓晴硯先走,晴硯沒有異議的走在前頭。

  忽地,她感到有股視線,連忙四下張望。

  沒人。她自嘲的笑了下,她太多疑了!

  「硯?」羅賓那雙藍眸望著她。

  晴硯回以一笑,「沒事,走吧。」

  「是不是她啊?」谷緋羽指著一本雜誌上頭的人像,疑惑的問著在場的人。

  「看起來應該是。」風清逸托著腮,也盯著那張照片道。

  「請問一下咱們大建築師風清逸小姐,你見過她本人嗎?」風清揚惡意的取笑清逸。

  「你非得在這麼重大的時刻嘲笑我嗎?」清逸咕噥,但也承認自己失言。

  「她姓游沒錯,年齡也符合,職業同樣是攝影師,就差在我們誰也沒有見過她。」君樵煩惱的蹙起眉。

  「這個羅馬拼音真的是游?」中文認字能力不佳的清逸懷疑的問。

  「是。」她老公藍皓軒出聲坐至身邊,他好不容易把剛滿週歲的兒子藍羿哄睡,才一靠近他們,就聞得妻子在問這個問題。

  「啊!乾脆直接去問她到底是不是叫『有經驗』不就得了?還在那邊猜什麼!」昀樵受不了的大叫,想直接找上門問清楚。

  「你冷靜點。」雷.洛斯趕緊將老婆拉回座位,好笑的問:「你這麼莫名其妙的跑去問,她就會合作的回答你嗎?」

  昀樵吐舌,她只是建議,建議是可以不採用的。

  「雷,難得你可以容忍昀樵這個性子那麼久,你都沒考慮過離婚嗎?」宋星衍惟恐天下不亂的笑道。

  「宋星衍!你的皮最近是不是很缺人幫你抓一抓啊?」昀樵挑眉,皮笑肉不笑地「慇勤」問道。

  星衍還是笑,不認為昀樵真會發動攻勢。

  「這樣吧!我們先查出她現在落腳的地方和她未來的動向,徹底掌握之後再說。」力勤沉吟地道出他的想法。

  他的話得到所有人的贊同。

  「力凱回來了!」負責把風的裴穎豪低叫一聲。

  大夥兒趕忙把原本攤在桌上的雜誌收起來,各做各的事,耳朵卻都豎起來聽著那由遠而近、由外入內的腳步聲。

  一名身著墨綠色西裝,身材修長,戴著墨鏡的高大男子出現在他們的視界中,他摘下墨鏡,一張美麗動人的容貌即展現在眾人面前。

  「怎麼都還沒睡?」風力凱望著兄姊和小妹。

  「沒什麼,反正睡不著,所以就下來等你。」昀樵率先答道,她伸了伸懶腰,「老公,我累了。」

  她對雷眨眨眼,雷會意的瞇了下金眸,跟著起身,「不好意思,我們先上樓休息去了。」

  言下之意,經過風人院的駐院人們的解讀是——歹勢,你們的頭號理由被我們用去了,麻煩請再想別的理由。

  眾人很有默契的發射怨恨的眸光直射向他們夫婦消失的樓梯口。

  力凱收回目光,望向其餘的人,「你們該不會也是睡不著在等我吧?」

  「當然不是!」清逸站起來,「我和皓軒與星衍是因為時差沒辦法調整過來,才會下來的,當然就順便等你回來羅,對不對?」

  她的話得到皓軒和星衍的附和。

  理所當然的,她也和皓軒、星衍先溜了。

  清揚乾脆揚揚手中的文件,一副他正在熬夜辦公的樣子,什麼理由都不必說。

  君樵和穎豪則很假的討論起最近他們公司要推出的遊戲軟體。

  力勤很正氣凜然的說:「來,讓我看看你的情況。」

  力凱沒有異議的跟著力勤到地下室。

  其他人在力凱到地下室去時都鬆了口氣。

  力勤在完成一連串的檢驗之後,滿意的笑道:「恢復的狀態很不錯,你最近沒再犯頭疼了吧?」

  一年前的那場車禍讓力凱差點魂歸西天,經過搶救後,命是撿回來了,不過,他的記憶如同力勤在手術完之後對其他人所說的喪失了。

  雖然不是喪失得很徹底——至少他清醒之後還知道他們是他的親人,只不過名字無法銜接起來——但有一段時間他的說話能力只在嬰兒牙牙學語的階段,而視力也受到影響,不是挺嚴重的,可是遇到太陽比較大時就得戴太陽眼鏡,否則視線會全數變白。

  他整整在醫院待了八個月,力勤才准他回家休養,但絕對禁止他到公司上班,這就是為什麼結婚後的昀樵和雷會一直安分的待在紐約的主要原因。

  力凱搖搖頭,「次數減少很多。」

  「嗯。」力勤微笑,像對待小孩一樣摸摸他的頭,「很好。」

  「力凱,你餓不餓?我去弄點東西給你吃。」一旁的緋羽出聲。

  「不用,小嫂子,我在外頭吃過了。」力凱對緋羽露出個笑容。

  「少來了,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根本還沒吃飯,依你那挑剔的程度哪肯在外隨便吃,我去下個面,很快就好,可別回房哦!」緋羽壓根不容力凱拒絕,話才說完她人就往一樓去了。

  力凱愣愣的望著緋羽消失在樓梯口,她根本就不打算給他拒絕的機會,他微微一笑,和力勤心知肚明的目光相接。

  令力勤他們高興的是,力凱的性情完全沒變,還是很溫和,跟出事之前並無不同。因此,他們都可以很輕易的猜出力凱的心裡事,誰教他們幾個兄弟姊妹從小到大沒啥秘密,彼此瞭解得很。

  他們也知道現在力凱心裡最掛念的就是三年前他在澳洲的那段日子,還有那個叫游晴硯的女孩。這是他們唯一無法完整訴說的事,因為當初力凱在跟他們說的時候,也不是說得十分詳細,而他們轉述時只能照本宣科,加油添醋不了!雖然無法加油添醋,但是他們倒是少說了一件事。

  力凱眸裡閃過一陣黯然,力勤注意到了,「怎麼了?」

  「我今天去見她了。」力凱口中的「她」便是游晴硯。

  力勤微愣,沒想到他們今天才注意到而且還在確定是不是,他早就知道還去找過人家了。「她怎麼說?」

  力凱沉寂半晌,力勤便知曉,「你沒有跟她打照面。」

  「……我一看見她……不曉得為什麼,就有一種心被人捏緊又很高興的感覺,而我甚至只是見到了她的背影,後來看她跟一個男的走了,我才回來。」力凱臉上有著迷惘和一種說不出的感情氾濫著。

  「力凱,你想知道的話,就得光明正大的去找她,別畏首畏尾的。」力勤不得不鼓舞力凱,並在心中盤算著要先一步去找游晴硯,告知她這件事,只是不知道人家會不會已經將力凱給忘了。畢竟,他們之間連一個承諾,甚至表白也沒有。

  「我知道,今天我沒有心理準備就跑去,難免會怯場。想想,要去接近一個知道我遺忘的那段記憶的人,怪可怕的,有種不確實的感覺。但我又非常想知道……」力凱輕歎口氣。

  「很矛盾,對不對?」力勤接話,笑望著力凱。

  此時一樓傳來緋羽的叫喚,力勤看著力凱,不語。

  力凱則望望樓上,點點頭,跳下病床,上樓。

  力勤目送他的背影背,搖首笑了笑。

  晴硯按下快門將一對母女的身影擄個正著,她透過鏡頭望著那對正在玩耍的東方母女,忽然覺得那個母親好像在哪兒看過,她移開相機想看清楚那對母女。

  母親穿著一襲淺黃色的洋裝,面貌亮麗,給人一種和煦的溫暖感和明亮感,她含笑地望著身旁穿著同款式洋裝的小女孩正拿著把小鏟子在玩沙子,小女孩不時抬頭跟她笑,而她也回以慈笑。

  愈看,晴硯愈覺面熟,好像在幾年前看過她的相片,在哪兒呢?她思索著,而且,她給她的感覺就像力凱——

  力凱?是啊!力凱有時候會這樣對她笑。晴硯這才發現她的笑容原來跟力凱的很像,也難怪自己會誤以為曾經看過她了。

  晴硯吁口氣,含笑望著那對母女,想多貪戀一下那和力凱像極了的笑容。

  似乎來紐約以後想起力凱的次數就變多了,不知道他現在正在做什麼呢?埋首於實驗室做研究?還是埋首於成堆的公文和待閱的文件中?不知道他的秘書有沒有跟以前一樣常常更換?還是……晴硯心一痛,身子跟著失溫。會不會他現在跟那對母女一樣,正愉悅的和孩子嬉戲?

  她搖搖頭,不讓自己再想下去,正要離開之際,一顆球滾到她的腳邊,她彎下身去撿起那顆球,四下張望著,剛剛在玩沙子的那個小女孩跑了過來,對她露出一朵陽光般的笑容。

  「姨姨,謝謝你將球球撿起來。」小女孩有禮的道謝,並伸手想接過晴硯手中的球。

  晴硯有些訝異於小女孩說出口的是標準的華語,一時忘了動作。

  「姨姨?」小女孩偏頭打量著晴硯,忽地露出個笑容,朝晴硯招招手要她彎下腰。

  晴硯著魔似的彎下身子,將球遞到小女孩面前,也對小女孩露出個笑容,「喏,你的球。」

  豈料,小女孩湊過來輕吻了下晴硯的臉頰,晴硯再次愣住了,她……她在做什麼?

  「姨姨不哭,親了就不會痛了,這是魔法唷!媽咪告訴季樺的。」裴季樺笑道,每次她一哭,媽咪就會親親她,告訴她這是不哭的魔法,每次都很有效,眼前這位姨姨雖然沒有像她嚎啕大哭,但不知怎地,她就是覺得她好像在哭,只是忍著不哭而已。

  「啊?」晴硯訝異的出神,她沒在哭啊!這個小女孩為何會這樣說呢?她笑了笑,摸摸季樺的頭,「姨姨沒在哭,這是你的球。」

  「這不是季樺的球,是藍羿的!」季樺指指離沙丘不遠處一名正在努力學站的男娃娃,他身後站著一名女子,看樣子是他母親,女子身邊是一名高大的男子,黑髮紫眸,兩人正全神貫注的盯著男娃娃站著,然後開始走幾步路就跌坐在地,兩人相視一笑,男子上前抱起寶寶,將他高舉過頭跨坐在肩頭。

  晴硯一見,不假思索的拿起相機就拍,被那對夫婦之間洋溢的深情給撼動,今天是怎麼回事,竟讓她接連見著這麼溫馨的畫面?

  季樺不甘被冷落,忙拉拉晴硯的衣角,「姨姨,他就是藍羿,那是小姨跟小姨丈,藍羿是小姨跟小姨丈的小孩。」

  「哦?」原來是親戚出遊,難怪!

  「季樺!」風昀樵追上來,她一不注意,季樺就不見蹤影,連忙找了下才發現她在跟一個拿相機的女人說話,趕緊跑過來。

  「二姨!」季樺回頭叫著昀樵,解釋道:「我把藍羿的球踢遠了,跑過來撿。」

  「下次要走之前別忘了先通知大人一聲,你這麼大了,應該知道事情的輕重呀。」昀樵沒責備,只是說了幾句在季樺這年齡不可能會懂的話。

  睛硯有些奇怪的看眼昀樵,季樺哪裡大了?幾歲的小孩哪聽得懂她說的話呢?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季樺點點頭。

  「知道了,二姨,季樺下次會小心。」

  晴硯這下真是瞠目結舌,但她沒將自己的疑問問出口。

  「明白就好。」昀樵拍拍季樺的肩,抬頭想跟晴硯道謝,這一看,呆了呆,時間很短,但說明了她心中的訝異有多深,「謝謝你。」

  「不客氣。」晴硯點點頭就想走。

  怎知,昀樵突然大叫一聲,晴硯回頭時就見她坐在地上,直喊著好痛。她不假思索的蹲下身想扶起昀樵,「你怎麼了?」

  「好痛,好痛哦!」昀樵捉著晴硯的手臂直喊痛,眼眶裡甚至有淚在打轉。

  而藍皓軒夫婦一見昀樵倒地,立刻奔了過來,兩人在見到晴硯時也是一愣,馬上有默契的進入狀況。

  「二姊,你怎麼了?哪兒痛?」清逸忙問。

  「我……我的腳……」昀樵咕噥了幾句令人為之噴飯的話,「被蚊……蟲子咬了……好痛哦!」

  「哎呀!這可怎麼辦才好?皓軒,你快抱二姊回去。」清逸使喚著丈夫,同他打了個眼色,皓軒會意的抱起垮著張俏臉,強忍著淚水的昀樵,往風家直奔。

  清逸則抱著兒子、牽著季樺站在原地。

  在場唯一進入不了狀況的就是藍羿和季樺。藍羿還小,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季樺就不同了,二姨平常只要一點小痛楚就會直喊痛,大家都知道啊!何況,她們剛剛坐的地方連棵樹也沒有,哪裡來的蟲子?怎麼小姨和小姨丈這麼輕易就讓二姨唬過去呢?不過,季樺聰明的沒出聲。

  「小姐,不好意思,麻煩你幫我帶一下季樺,跟我一起回我們家,好嗎?」清逸懇切地問。

  「當然好。」晴硯說完,朝季樺伸手,季樺乖巧的將手放在她手中,兩大兩小就這麼走回風家。

  而晴硯,近乎遲鈍的沒發現清逸唇角那明顯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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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5 01:29: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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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小姐,真是太感謝你了,我們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才好。」緋羽將剛煮好的哥倫比亞咖啡送上來,坐到晴硯身邊,感激涕零的模樣好似晴硯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天知道她只是幫清逸帶季樺回家而已,什麼事也沒做就得到這樣的待遇。

  面對這樣的景況,晴硯除了笑,還真不知該做出什麼反應。

  「哪裡,我只是……」晴硯的話教緋羽截了去。

  「游小姐,你見義勇為的行為在現今這個社會是很難得的,你就別再謙虛了……」緋羽隱去話尾。呃,好像講得太過火了,她心裡想是這樣想,但經過老公力勤的訓練,她也練就了一身睜眼說瞎話的本領。「你今晚一定要留下來讓我們好好請你一頓。」

  「這太不好意思了。」晴硯覺得怪,怎麼這家子是如此親切卻又帶著詭異呢?詭異並非指他們有什麼不妥的舉動,而是天真得過頭,她才幫了點小忙,他們就以為她做了什麼感動天地的大事。

  奇怪,真的很奇怪。

  「怎麼會?」另一名身材嬌小的女子進屋,身邊跟著季樺。「你一定要留下來讓我們請客,不然,我們實在不知該如何還你這份情。你好,我是風君樵,季樺的母親。」

  睛硯頷首,君樵給她的感覺是溫柔中帶著一點堅毅,遑論她美麗的容貌了,這家人似乎專出美女和俊男。除了外表,他們各自的氣質正好成為他們獨特的標記,像受傷的風昀樵是明媚中帶俏皮,風清逸是亮麗中有純真,谷緋羽則是靈妙中有著活潑。藍皓軒毋庸置疑的是個俊美得過分的男人,不過他那冷漠的氣質可不是每個人消受得了的,風力勤就像新好男人的代表,可是晴硯總覺得他沒有外表那麼好相處。還有那個宋星衍,他像是個愛笑的大男孩,眼底卻又藏著精明,正如陽光雖然刺眼明亮,但蘊含許多複雜的色彩。

  「游小姐?」緋羽喚著盯著她們出神的晴硯。

  「啊?」晴硯回過神,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尷尬的笑了下,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當著人家的面發呆了。

  似乎自從在攝影展結束收到那束花之後,她就開始回復到以前那個游晴硯,而非予人明快俐落精明形象的游晴硯。

  「留下來用餐吧。」君樵趁她還未完全回過神時說。

  「哦,好啊。」晴硯點點頭。

  「太好了!」緋羽和君樵交換個眼色,兩人的唇角皆泛著一抹淡得幾乎看不見的得逞笑意。而在看見待在廚房裡頭的清逸和皓軒朝她們比個「Ok」的手勢時,笑意更是有蔓延的趨勢。

  晴硯這才知曉自己在發呆的狀況下答應了。不過,看她們高興的樣子,她也不好意思收回自己的話,就當是免費吃頓飯好了。

  力凱上完課,一走出校門就看見一輛熟悉的黑色法拉利停在校門口對面的車道上。

  上課是力勤唯一准許力凱從事的工作,所以力凱為了可以常出門,多排了點課。不然,他光是待在家裡靜養,靜養到哪天身上長了蜘蛛網也不必太訝異。

  二哥清揚的車?他隱於墨鏡下的眸子閃過一絲不解,怎麼會來的?

  他走向車子,發現車子裡頭不只是清揚一個人,還有雷.洛斯。

  「你們兩個今天怎麼有空來?」力凱在雷下車,將前座往前壓要讓他坐進後座時,好笑的問。

  平常一下班就急著趕回家跟二姊在一起的雷會來接他?!而忙得不得了,從來不準時下班的清揚,今天竟然準時下班,而且還跟雷在一起?!這過於巧合的巧合就算力凱再沒好奇心,也不由得要好奇一下了。

  「沒什麼,我跟雷剛討論完一件案子的法律問題,見時間差不多,所以就順道來接你回家。」清揚面不改色的說著謊話。

  其實打從家裡的人將晴硯拐騙留下來吃晚餐開始,他和雷就臨危受命,負責將力凱安全帶回家,不然他們哪有那個多餘時間來接力凱,尤其是雷,他還要培養情緒以便一回家就能扮演「因妻子受傷而飛車趕回去的丈夫」。

  「哦?」力凱會相信二哥的話,那他就是天下第一大笨蛋,但他只是輕哼一聲,不表任何意見。

  他敏銳的發現清揚和雷在交換眼色,直覺今晚家裡一定有事,而且是針對他的事,當下心頭有個底。

  「昀樵!」

  隨著一聲焦心的叫喚,晴硯就見一名金髮男子衝進屋內,直往昀樵那兒跑去,拉著她的手,金眸擔心的巡視她全身。

  他大概就是昀樵的丈夫雷.洛斯了吧!晴硯心想,有點羨慕起他們夫妻倆的感情這樣好……不,不止是他們,她發現這家人不論是哪對夫妻,感情都好得讓她折服,想必他們在相處上做了不少讓步和包容。

  這時,昀樵不知低聲跟雷說了什麼,使雷的注意力由昀樵轉到一旁的晴硯。

  晴硯讓雷一看,整個人被他那雙金眸吸引而為之一愣,等到雷握住她的手猛搖,她才清醒過來,打起精神笑道:「哪裡,我什麼都沒……」

  「游小姐你就別客氣了,內人都同我說了,真是謝謝你。」雷一出口,晴硯又是一呆,這個外國人把華語說得好標準,軟軟的語調說起華語像在哄人入睡一樣,似乎每個會說華語的外國人的語調都是這般軟軟的。

  「呃……不……不客氣……」晴硯覺得他們這家子真是熱情得過分,她還真有點不知所措,尤其是她認為自己根本什麼忙都沒幫上。

  「游小姐,你別客氣了!」一名身著杏仁綠西裝,唇角揚著一抹笑意的男子甫進屋,一屁股就坐到晴硯身邊,害得晴硯趕忙不著痕跡的往旁移一點,不讓彼此的距離太近。

  清場見了,不以為意的聳聳肩,逕自伸出手,微笑道:「你好,我是風清揚,排行老三。」

  晴硯基於禮貌同他握了下手,眼前的他感覺跟宋星衍倒有點像。

  雷也伸出手,「雷.格斯,昀樵的丈夫,你好。」

  晴硯也同雷握下手。「你們好,我是游晴硯。」

  雷和清揚互看了一眼,有默契的不做任何表示,再和昀樵交換了下眼色,一抹詭譎由淺至濃,晴硯沒有發覺,兀自喝著咖啡。

  「游小姐在哪兒高就?」雷率先問。

  「到處晃晃走走,拍一些照片,不是什麼大事業,還有,叫我晴硯吧!」晴硯不習慣人家一直稱她游小姐。

  「原來你是攝影師啊!不知道有沒有空可以替我們拍全家福的照片?想想,我們也好久沒拍全家福照了,你說是不是?二哥。」昀樵故作沉思了一會兒才問。

  「是啊!是挺久的。」清揚附和,靈敏的聽見被他們丟在車上要他停車的力凱的腳步聲正自車庫走向屋子。「肯賞光嗎?」

  晴硯爽朗的點點頭,「好啊。」

  此時,門開了,力凱走進玄關,脫了鞋,發現多了一雙不屬於風人院的人的鞋。心想,風人院很少有客人,也很少遨請人,該不會是家裡的人想什麼詭計要設計他吧?他眸底的警戒升高,相對的行動也跟著比平常謹慎起來,是以,平常不會對這種事付出注意力的力凱,今兒個反常的問:「家裡有客人嗎?」

  這聲音……力凱?!

  晴硯一聽見這她忘也忘不掉的聲音時,不禁有種以為自己在作夢的錯覺。雖知世上不可能有這麼巧的事,可她還是忍不住屏息以待,想見見這個聲音的主人。她兩眼發直,完全無視於在場其他人地直盯著玄關的舉動,讓他們互相笑了下。

  力凱走進客廳,環視在場的人,目光最後定在晴硯身上,不禁變臉。她不是游晴硯嗎?怎麼會在風人院?

  晴硯不敢置信的盯著力凱,三年了,他一點也沒變,還是那樣的好看,剪了短髮的他另有一種說不出的吸引力,她激動的站起身,連手上的咖啡杯掉了讓清揚及時接住也不知道。

  她凝視著力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好不容易從哽咽的喉嚨中擠出字,卻駭然的發現力凱眼中完全沒有三年前的溫柔,反而是一片問號。這疑問像一記悶拳重擊在她胸口,她呼吸困難的望著力凱,絕望的發現力凱的眸裡連一絲殘留的感情也沒有,那對陌生的眸子讓她全身的溫度迅速消退,凍得她幾乎站不住腳。

  要問些什麼呢?力凱向來有條不紊的腦子此刻竟然不給面子的休工!

  力凱惶恐了起來,他該從哪兒問起呢?他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他討厭這種預料不到的突兀事件發生在他身上……

  一股刺痛穿過力凱愈想愈空泛的腦子,他扶住自己的額,咬牙忍過那可惡的頭疼。一波疼痛忍過,就在力凱還沒調適好時,另一波更兇猛的疼痛毫無預警的來襲,這回力凱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只覺一陣虛脫,整個人往下掉,一聲非出於自願的呻吟逸出。

  「力凱!」眾人全慌張的要衝上去扶住他時,一道影子比他們更快地上前扶住力凱。

  是晴硯!

  他們面面相覷,晴硯的動作竟然比他們還快。

  「力凱,你怎麼了?」晴硯冷靜全失,扶著力凱慌張的喚著。

  「我……頭好疼……」力凱勉強從佔據自己的頭痛中找到一絲清醒,他張開因過痛而合上的眸子,望著近在咫尺,一臉惶恐的晴硯,「你……呃……」

  他話沒說完,整個人就失去意識地昏倒在晴硯肩上,晴硯大驚,忙搖著力凱,傷心欲絕的喊著:「力凱!力凱!醒醒!力凱!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她抱緊力凱,無助的哭了起來,誰來告訴她力凱怎麼了?

  力勤動作迅速的把力凱從晴硯懷裡拉出來,將他平放於地板,仔細檢查他的狀況,而後跟緋羽說了句其他人聽不懂的術語,只見緋羽點下頭便衝往地下室。不一會兒,她拿了支針筒上來,力勤接過針筒,為力凱注射。

  力勤迎上眾人擔憂的神情,微笑道:「他睡一下就好。星衍,雷,麻煩你們了。」

  星衍和雷點下頭,上前將力凱一左一右扶起,往樓上走去。

  晴硯不安的望著他們將力凱帶走,無助的跌坐在地,哭喊道:「你們誰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力凱……力凱怎麼會這樣……」

  清逸扶起晴硯,帶她到沙發上坐好,替她拭去淚水,「別哭,我們會將事情的始末告訴你,晴硯。」

  「你們……你們是……」晴硯環視一一入座的他們,他們都性風,跟力凱給人的感覺很像,再仔細一看,他們的容貌皆有共通點,毋庸置疑的,他們和力凱有血緣關係。「力凱的家人?」

  「嗯。」清逸點點頭。

  「怎麼了?力凱怎麼了?」她現在滿腦子全填滿了剛剛力凱痛苦的模樣,一抹熟悉的疼痛正以心為出發點四處蔓延。

  「晴硯,請你冷靜下來聽我說。」力勤溫和的開口。

  晴硯望向力勤,不由得折服於力勤那柔和的命令,不自覺的點頭。

  力勤等晴硯冷靜了才對她說:「是這樣的,力凱一年前發生過車禍,這場車禍使他的腦子受到撞擊,失去記憶……」

  「失去記憶?」晴硯吶吶的重複,這個名詞似乎只有在小說和電視、電影中才會出現。

  「失去記憶指的是力凱忘了原本他所熟知的人事物,就如同初生嬰兒般,像一張白紙。」力勤好心的解釋惹來妻子的一記手肘暗頂。

  「他清醒後,我們將他從小到大的瑣事一一告訴他,讓他對自己有一個概略的認識,我們也將你的事告訴他。」緋羽接下去說。

  「我的事?」晴硯茫然的環視眾人,他們知道她?力凱曾跟他們提過她?

  「是的,小哥曾經告訴過我們你的事,不過只有重點。」清逸語多保留。

  「重點?」晴硯不明白。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很像一種鳥類?」清揚笑問。

  「鳥類?」晴硯還沒反應過來,其他人就很不給面子的大笑起來,晴硯莫名的看著他們。剛剛他們不是還很認真的向她解釋力凱的事嗎?怎麼這會兒竟笑得如此開懷?面對風家人,她有種身為俎上肉的感覺,好像自己在想什麼他們都會知道,自己就像是透明的。

  她默不作聲,等他們笑到一個段落,力勤又露出先前那種溫和的笑容,「力凱就在他的房間裡頭,你想去看看他嗎?」

  晴硯一聽,什麼疑問全消失了。她猛點頭,好像不點用力一些,她就見不到力凱一樣。

  「好了,好了,我們不會因為你沒點頭就不讓你見力凱。」力勤朝清揚點下頭,清揚便起身帶著晴硯上樓。

  「她很在乎小哥。」清逸盯著晴硯的背影,突然冒出這句話。

  「力凱也在乎她呀!只不過,我們不是當事人,經過三年,隨著時間消逝,一切都可能不一樣了。就連現在,我們也不知道晴硯是否還抱持著跟三年前一樣的情感,說不定,晴硯只是基於朋友的關心才會那麼緊張。畢竟,他們分開三年,力凱又失去了記憶。」君樵並非落井下石,中肯的說。

  「我覺得這種事讓他們自己去煩惱會比較好,若是我們插手太深,可能會弄巧成拙。」昀樵動手拆掉把她的腳纏得像根蘿蔔的繃帶。

  「我不懂,為什麼力凱當年要放開晴硯呢?要是當初他留下她,我們就不必這麼操心了!」雷微蹙起眉,他不明白力凱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放走晴硯的,要是他,一定追得死死的,黏得緊緊的。

  「你以為他們像我們一樣,一個是笨得不知道愛是什麼,一個勇於追求啊!力凱的個性就是太洞悉一切,這是他的優點也是缺點,因為瞭解晴硯不是那種可以安定下來的人,她不願意活在他的羽翼下,她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他隱藏起自己的感情。這種愛我們都做不到,因為我們的佔有慾很強,都想要對方只屬於彼此,可是力凱不是,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昀樵說到最後,有點鼻酸,連忙隱去話尾,吞下要出口的嗚咽。

  他們都沉默了,因為自認無法做到力凱那種地步,如果他們的另一半要去追求理想,可以,前提是他們也要跟去。

  他們無法放手,無法這麼放心的讓心愛的人獨自前去,冒著可能失去他們的危險,冒著他們或許變心的可能性……

  「其實……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了,我只想力凱好好的。」清揚低聲道:「至於他和晴硯的問題,我們只能插手到某一個程度,因為我們都不是力凱或晴硯,我們也沒資格去評判他們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

  「喲!難得清揚會說出這麼精簡的言詞,沒有一句廢話耶!」星衍見氣氛有些凝重,自願充當「搞笑大天使」。

  他這話一出口,大夥全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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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硯打量著力凱的房間,房裡有兩扇窗,一扇窗前擺放的是書桌,上頭有著整理得很整齊的文件和佔去約三分之一桌面的電腦,書桌旁邊有座高至天花板的書櫃,上頭擺滿了書,全都是有關地質的;

  兩扇窗中間的牆上掛著她送他的那幅巨大的中央山脈的風景照,那是她高中時代的作品,也是她頭一次拍這麼大的作品,將它送給力凱是因為她一直覺得力凱就像座山,可以讓人依靠的山。
  
  視線落到另一扇窗,窗前就是力凱的床,是張雙人床。他躺在床中央,沉靜的熟睡著,晴硯無暇再打量他的房間,跪坐到他的床旁邊,頭枕在床沿,凝望著沉睡的他。

  她忘了問力勤力凱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但她想就這麼等下去也好,她想守著他,直到他醒過來……一抹淚意沒預警的直衝上眸子,她來不及阻止,淚珠便潸然落下,滴落在床上,暈隍7d一圈圈的漣漪,她顫抖的指尖滑過力凱的臉龐。

  一樣的容貌,卻不見他溫柔的眼神,他看她的目光只有陌生帶著疑惑。他對她還有印象嗎?他還記得三年前住澳洲,有個很火爆很衝動的女孩曾跟他共處過三個月嗎?他仍然有殘留的記憶嗎?

  這些她都記得一清二楚,可是,力凱已經忘了……

  那份淡得嘗不出一絲味道,卻又刻骨銘心的感情,是她和他共有的啊!三年來這份感情只有更深沒有轉淡,但這份思念該如何傳達呢?力凱已經失去了關於她的記憶呀!

  若是他未曾向家人提起過,她是否就此消失在力凱的記憶中呢?晴硯難過的搖搖頭,她不要力凱忘了她!她不要!

  她淚眼迷濛的抱住力凱,頭枕在他胸前,就像以前她常想做卻又……這是她最眷戀的懷抱啊!她怎麼能忍受這懷抱的主人不再記得她了呢?

  曾經她以為自己可以很灑脫的面對已經結了婚,或者是有女友的力凱,她以為自己可以在看到他時跟他說一聲祝你幸福……但現在比那殘酷幾百倍的事實正無情的打壓著她,力凱不記得她,這比力凱結婚還教她更無所適從!

  不知過了多久,力凱在藥效過後醒過來,他有點茫然的盯著天花板,聽到原本應該安靜的房內有人在哭的聲音,他低頭只見有個人抱著他,肩膀不住的抽搐。

  有人抱著他哭?

  力凱對這個畫面有種陌生的熟悉感,他不自覺的抬手輕撫她的頭,以著他從未想過的低柔道:「沒事了,別哭。」

  晴硯震驚的抬頭,正好跌入那雙襯著柔和光芒的瞳眸,更多更多的淚奪眶而出,她碎不成聲的喚著:「力凱……」

  力凱用手指拭去她頰上的淚,不知為何心竟好痛,「你……」

  「力凱,我是晴硯,晴硯啊!」晴硯捉住他的手急切地說。「你還記得我嗎?」

  「我知道你是游晴硯!」力凱欣喜的喚著晴硯的名,反握住她的手,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感覺,他實在是該先打好草稿的。「你……我三年前就認識你了,對不對?你可以告訴我,我三年前在澳洲開設分公司時發生過什麼事嗎?」

  晴硯的笑容僵在臉上,哀傷難抑的望著力凱,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她的心像讓人拿刀凌遲著,她掙脫力凱的手,緩緩起身,眸子膠在力凱身上,看著他不解的神情,心又是一痛,她不能接受的搖頭,轉身衝出去。

  但就在她的手碰上門把之前,力凱從後面拉住她,她整個人往後跌進他的臂彎,她驚愕的抬頭望著力凱,力凱扳回她的身子,伸手拂著她佈滿新舊淚痕的頰。

  「為什麼你要哭呢?你遇到什麼不如意的事嗎?」力凱發覺自己在面對晴硯時,那種置身事外的冷淡會消失,他會不由自主的想去關心她,見她落淚他會跟著難過。

  他知道晴硯是一個關鍵人物,風人院的駐院人們說只要找到那個叫游晴硯的女孩子,一切謎底——三年前在澳洲的事,皆可迎刃而解。

  因此,當他在雜誌上看到她的相片,得知她在紐約開攝影展,他便迫不及待的去找她,但是,他當時竟然卻步了!現在他不願放過這個可以得到答案的機會。

  晴硯吸吸鼻子,試圖平緩過於激動的情緒,「我沒事,我只是……」

  哦,不行,她還是想哭。她還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晴硯偏過頭,不讓力凱瞧見她哭泣的模樣。

  「游小姐?」力凱輕喚。

  「叫我晴硯!」晴硯受不了的糾正,語氣沖得讓力凱為之一驚,莫名其妙的望著她。晴硯見狀,忙深吸口氣,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再次開口時語氣已緩和許多,「你忘了我,讓我覺得很難過……一個我心……我的好朋友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忘了我……我……」

  力凱在聽見晴硯稱他為好朋友時,心裡不明緣由的震了下,他忍住那抹心痛擁著晴硯道:「對不起,我會努力想起你的,我也不想忘了任何一個朋友。」

  晴硯含淚而笑,是啊!她是他的朋友,朋友!她能跟他說三年前她愛他,而他可能也是,可是卻因為種種原因而沒說出口嗎?

  「別哭了,你的眼睛都哭腫了,會變醜的。」力凱不厭其煩的替她擦去淚水,難得一見的打趣道。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晴硯好不容易止住淚,不想再久留。

  「你不多留一會兒嗎?」沒來由的,力凱覺得晴硯給他一種她就要隨風飄走的感覺。

  「我接了幾間雜誌社的邀約,要為他們拍照。明天?'7d始工作,我想早點休息,才有精神工作。」晴硯搖搖頭,再不離開這兒她會崩潰,她需要時間冷靜想想這一團突然塞進她腦裡的混亂。「我也需要一點時間想想三年前的事。你知道的,那麼久了,不回憶一下,是很難說得完全的。」

  為什麼他覺得晴硯所想的並非她口頭上說的?但見晴硯堅持,力凱也只好放她回去,並說服自己晴硯正如她自己所說的,需要時間整理思緒,等她整理好了,他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了!

  想了一夜的結果,晴硯決定趁早離開,當昨天的事是一場噩夢,紐約一定不適合她居住,所以她才會作那種夢,一定是這樣的!

  她以著生平最快的速度收拾著行李,背著行李拉開門,赫然見到正要敲門的力凱。

  她呆呆地望著身著深藍色襯衫,配上牛仔褲,外套一件深藍薄外套的力凱,想不透他為何會該死的在這時候來。

  力凱放下舉在半空中的手,朝晴硯微笑道:「早,我們真有默契。」

  默契個鬼!晴硯頭一低,避開力凱的注視,想要不著痕跡的偷渡她的背包,「借過。」

  力凱聞言側過身子,晴硯滑溜的在腳一踏出房門,立即拔腿就跑,但力凱也不是省油的燈,只見他大步跨了幾步,便拉住晴硯的背包,將背包往後拉,連帶的,她整個人就這麼被他攬入懷,晴硯死命的掙扎著,可是不論她怎麼掙扎,力凱總是穩如泰山的牢牢抱著她。

  「放開我!」晴硯低吼,不想驚動鄰居。「你怎麼知道我住這兒的?」

  「你背的背包太重了,我幫你拿吧。」力凱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好脾氣的要替晴硯卸下「重擔」。

  晴硯連忙甩開身子,離開力凱有一步之遙,她拒絕得又快又急,「不用了,我自己背得動,不用你幫我。你怎麼會知道我住在這兒的?」

  「用電腦一查就知道了。」力凱再次放下停頓在半空中的手,偏頭看似迷惑的望著晴硯草木皆兵的模樣,「你怎麼了?」

  「我要走了!」晴硯難以遏制的吼出聲。

  力凱微斂神色,「為什麼要走?」

  「我要工作,出差啊!」晴硯理所當然的說著。

  「你的工作不是接受紐約雜誌社的邀約,替他們拍一些照嗎?怎麼你這會兒的裝扮倒像是逃難一樣?」力凱語氣溫和,沒有慍怒,一派平靜。

  「你管我,我高興!」晴硯不想跟力凱耗下去,她怎麼也沒想到力凱會一大早就來找她,他不用上班嗎?沒事做嗎?怎麼有空一大早就來她的公寓?還好死不死地正好遇到她要逃走的時候!

  「晴硯,為什麼要離開呢?是不是因為我?」力凱考慮了下才將問題問出,他實在是無法相信晴硯的說詞,為免事情生變,他才會一大早就趕來。

  看來,他貿然的舉動是對的,否則他便攔截不到晴硯。

  「當然不是!」晴硯心虛的回答,「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

  「我不得不這麼想。」力凱簡短但肯定的說。黝黑瞳眸凝睇著,那如美人畫般沉靜的臉龐毫無情緒波動,卻讓晴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大吼。

  「你走!為什麼我還要遇見你?」

  力凱呆了呆,「晴硯?」

  「你放過我吧!」晴硯皺起臉,哀求著,她不想再面對力凱陌生的眼神。

  「我不懂。」力凱微皺眉,不明白為何晴硯這麼痛苦,好似他的出現帶來的是災難,這個想法讓他很不舒服。

  晴硯見剛剛她這麼一叫已經讓一些鄰居不悅的探出頭查看,連忙推著力凱進屋,關上鄰居們的視線。

  「那段日子,你忘了就忘了,何必執著的想要尋回呢?」晴硯卸下背包,隨便丟在地上,煩躁的把自己丟進沙發,口不擇言的說。

  「那是我的記憶。」力凱話只說了一半。

  「可是你已經忘了,那就讓它忘了吧!又沒什麼損失。」晴硯冷淡的說,刻意忽略心因為這句話而劃上的一道痕跡。

  「沒有損失?」力凱平靜重複,眼底卻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狂亂。

  晴硯訝然地抬頭,正好探進力凱那雙看似平靜的眸子閃過一陣怒火的磷光,霎時明白自己的話說得太重,惹怒了不易生氣的力凱。「力凱……」

  「你怎能明白那種對自己的事一無所知的恐懼?當你清醒後,卻發現連自己的名字也喊不出來,任憑你怎麼想,就是想不起來自己是誰,那種無依的飄浮感扼殺你所有的感覺。你的腦袋裡原本該有的不見了,只剩下一片空白,那片空白任你怎麼努力還是沒辦法填滿的時候,你還會說忘了就忘了,反正沒有損失嗎?」力凱略顯激動的低聲咆A他說完才發現自己竟然被晴硯那無所謂的語氣激怒,他吸口氣,冷下過沸的心緒。那是他的記憶,別人竟然這樣不屑一顧,再怎麼冷靜如他,都會發火。

  他不喜歡眼前這快脫出他控制的情況,非常不喜歡!

  他看著明顯嚇壞的晴硯,挫敗的歎口氣,坐到她身邊,低聲道著歉,「抱歉,我太激動了。我只是不希望我的記憶留有任何一段空白。」

  晴硯輕輕搖頭,望著力凱的臉龐,自知是她的錯,其實也沒什麼好逃避的,只要平鋪直敘就行了,反正他們之間什麼也沒發生——可是,她就是難以啟口。「是我不好,我不該無理取鬧,只是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為什麼?」力凱輕問,他以為那段日子很「單純」,就如同風人院的駐院人們告訴他的其他「事跡」一樣,他不認為依自己這種個性,那段在澳洲的日子會過得多「荒唐」。

  晴硯笑了下,「沒什麼,太混亂了,我得仔細想想該怎麼說才行,你可以等一些時日嗎?」

  她望著力凱那無暇的美貌,眸底不自覺的產生依戀。

  「不,我現在就要知道。」力凱出奇不意的握住她微顫的手,他不相信晴硯的話,他等得太久,不想再等下去,他想要自己的記憶趕快完整。

  縱使他無法回到過去,但是屬於他的過往,他一點也不想放掉,即使是由別人轉述。

  晴硯審視力凱堅決的眸子,無奈的點點頭,力凱得到晴硯的保證才露出笑容,「我不希望你保留任何一個細節,可以嗎?」

  「嗯。」晴硯勉強露出個笑容,開始回溯記憶,對著力凱訴說,「那年,我剛畢業沒多久,還在找尋工作籌措旅行費用,因而滯留澳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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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5 01:30:4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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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

  澳洲  雪梨

  游晴硯盡量不發出聲音地偷看這項在碼頭貨櫃放置處進行的交易。

  兩男一女,用膝蓋想也知道在做什麼。

  唉!世風日下!游晴硯搖搖頭,無趣的起身離開。

  豈料,下一刻,那女的突然大叫,中間夾雜著那兩個男人的咒罵聲。晴硯因此而駐足轉身,驚駭的睜大眼,她讓眼前的殘暴行為嚇傻了,手不經大腦、無意識的拿起相機猛拍,閃光燈的亮光使得原本專注於犯罪的兩人因而注意到晴硯,晴硯無所覺的拍攝直到整卷底片用完。

  「該死!有人!」那兩人連忙跑向晴硯,想要一不做二不休,將晴硯這個目擊者給解決掉。

  晴硯嚇呆了,趕忙移動已經僵硬的身子艱難的在他們要捉住她時跑開。

  「在那兒!快追!」

  男人的聲音和腳步聲在晴硯耳邊呼嘯而過,她驚慌無比的跑著,好不容易擺脫他們回到她的公寓。

  一回到公寓,她火速的關上門,背倚著門板虛脫的滑坐在地,急喘著氣,良久,她才感覺出竅的靈魂回歸到身體內。

  她捂著嘴,整個人縮成一團,無法克制的顫抖著,一股噁心衝向嘴裡,她迅速地衝進浴室去大吐特吐個夠,整個人喘咳兼具的倚著馬桶。

  天啊!天啊……

  她在心底狂喊,無法遏止心裡的恐懼狂奔,更無法停住不停顫抖的雙手。

  炙熱的陽光透過紗簾,灑了一室的光點,偶爾傳來的風聲更顯早晨的寧靜,收音機傳來新聞播報的聲音:「幾天前在碼頭發現的女屍經查明身份為從事非法性交易的應召女郎,姓名為莉莉.凡尼斯,她全身遭受多處刀傷,致命傷是刺在心臟的一刀,經法醫檢驗後……」

  伏案桌前的人動了動,抬起深邃沉靜的黑眸,盯著電腦螢光幕,唇際泛起一抹笑意。

  他終於完成了博士論文,而澳洲的分公司也上了軌道,他可以結束一年的異鄉生活回美國和家人團聚了!一切都在計畫中。

  風力凱想著想著,唇邊的笑意更深,他將長達百頁的論文列印完成後夾在腋下,換裝出發至他攻讀的麥誇裡大學(MacQarieUniversity)。

  「真是的,我為什麼要自討苦吃呢?」池塘旁的一角,一名正在爬樹的黑髮女子,邊爬邊抱怨。「明明就已經是畢業的人,為什麼我還是被徵召回來呢?」

  「因為你明明已經畢業了,可惜還是無業遊民一個。與其讓你待在屋裡混吃等死,倒不如讓你做一些『有益身心健康』的運動啊!」另一名棕髮女子優閒的站在樹下回道。

  「喂!你能不能別把我說得這麼不堪?我好歹也做過速食店及餐廳服務生、收銀員、送報生、家教、小妹……打工經驗多得不勝枚舉,履歷表也寄出去十幾張,現在閒在家裡是因為在等回音。」游晴硯忍不住探頭下去申訴。

  「在你還沒正式找到工作之前,你的職業欄上填的永遠是『無業遊民』,你認命吧!」雀兒.葛登笑道。

  他們學校的攝影杜三個月後有展覽,由於人手不足而徵召他們這些已畢業的校友回來幫忙,她和雀兒正在幫忙弄廣告布條。

  「雀兒,你太狠心了……啊!」晴硯話還沒說全,注意力不集中的「現世報」便降臨在她身上,只見她手一滑,「啊!」的尖叫一聲,整個人就從樹幹上跌下來。

  「硯!」雀兒大叫,卻只能眼睜睜的望著晴硯掉下來。

  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晴硯只能認命的閉起眼,迎接即將聽見的「撲通」一聲。

  有股不祥之感襲上風力凱的心頭,果不其然,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下一秒,一個重物的撞擊把他撞倒,論文以完美的拋物線脫離他的臂膀,散落滿地,有大半的論文掉進了池塘裡。

  力凱見此,向來悠然的表猜成冷凝,他的論文……他一年以來的研究成果……最重要的是,他注定得再留在澳洲,不能按照原定計畫在下星期飛回家!一股不屬於他的怒意呈直線飆漲,他難得的閉閉眼,冷下將要沸騰的心緒。

  好一會兒,他才想到那個致使他必需再滯留澳洲一段時間的「意外」。他低頭一看,待看清懷裡這天外飛來的「橫禍」時,俊臉蒙上一層冰霜,有人白癡到爬樹還不知道要小心一點以防跌下來嗎?跳進池塘之前不事先勘查好地形的嗎?難道這個白癡不知道她跳下的這棵樹離池塘還隔著一個走道,而這個走道正是通往地質大樓的必經之路嗎?

  「該死!」力凱忍不住低咒一聲,生平頭一次,他將心中的怒氣形於外。

  晴硯沒有聽到預期中的「撲通」聲,也沒有窒息感,身下更沒有硬邦邦的感覺,正當覺得奇怪時,聽見力凱這聲音,不禁打了個寒顫,她不會是壓到路人了吧?

  她緩緩張開緊合的眸子,對上力凱那張冰冷的俊臉,她傻呆了,好……好漂亮的女孩子,美女!

  而突然地,她發現自己是躺在「她」的懷裡,而「她」的胸前一片……晴硯難以自制的驚叫一聲,「你的胸部是平的!」

  力凱克制的瞇下眼。若非覺得大吼大浪費口水,他極有可能破口大罵,而最後,他克制住自己的怒氣,遵循「坐而言,不如起而行」這句名言的教導,決意拿出對待瘋子應有的態度,輕而易舉的將這女人攬腰抱起,自己亦起身,在她還來不及叫出聲前,手一鬆,把重物「丟」在地上。

  「哎喲!」晴硯屁股著地,痛呼出聲,「你怎麼把我丟下來?!」

  她的怒言得不到力凱的回應,見他無動於衷,她生氣的自己起來,站起來想要指著他破口大罵,這才發現眼前這位美得像精靈,留著一頭及腰長髮的人性別為男,一時忘了該說什麼話。但他結凍似的氣息讓她冷醒,她氣憤的大吼:「喂!你這個人是怎麼回事?太過分了吧!」

  力凱不理她,逕自盯著浮在水面上的論文出神,見有大半已經沉入池塘,搶救無效之後,「認命」的接受自己得浪費時間在這兒再多待一陣子這個事實。

  晴硯見他沒有回應,遂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吸引他的注意,她長這麼大沒看過比女生還漂亮的男人!

  力凱仍然盯著池塘,好似晴硯是不存在的人。晴硯氣不過他的目空一切,狠狠的推他一下,力凱反射性的出手一拉,她重心不穩地整個人幾乎貼上力凱,然後被力凱沒有預警的一推,身子如落葉般墜入池塘裡,「撲通」一聲,晴硯喝了不少水,含糊不清的大叫著:「啊!你……」

  經過幾分鐘,她掙扎著起身,站在只及她腰部的池塘中,火氣直衝上腦門,怒瞪著力凱,「太可惡了!我跟你無怨無仇,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力凱微揚眉,沒有表情的臉龐透著絲絲冷意,淡淡的扔下一句:「你應得的。」

  說完,他逕自離開。晴硯不敢置信的盯著他離去的背影,氣得跑出池塘,想追上去理論。怎知,才一下子的時間,他就不見人影,她氣得直跳腳。好!好!她記住這個野蠻無禮的人了!下次有種就不要再給她遇到,否則她一定要他叫天不靈,叫地不應!

  雀兒在力凱走遠後才從樹後面走出來,「硯,你怎麼樣了?」

  晴硯沒有反應,她所有的感官神經皆處於盛怒狀態,無法回復。

  「硯?硯!」雀兒喚了好幾聲,睛硯才回過神來,她望著擔心的看著自己的雀兒,抓抓自己滴著水珠的頭髮,露出笑容,掩住內心燃燒旺盛的怒火,拍拍雀兒。

  「我沒事,你別擔心。」

  雀兒瞥眼他遠去的方向,歉然的說:「對不起,剛剛我被那個人的氣勢嚇住了,沒幫到你。」

  「沒關係,又不是什麼大事。」晴硯不以為意的笑出聲,她拉拉身上的濕衣服,「全濕透了!」

  雀兒微笑,「先回社團換衣服吧。」

  晴硯沒有異議,和雀兒收拾好東西,預備回社團,但她腳底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她低頭望著散落滿地的紙張,那個男人掉的嗎?怎麼剛剛沒注意到。

  晴硯好奇的拾起其中幾張觀看,這是……

  「硯?你怎麼了?」雀兒見晴硯站在原地發呆,遂跑到她跟前輕喚。

  晴硯回過神,蹲下來開始蒐集紙張,「沒什麼,幫我撿一下這些紙。」

  「幹嘛?」雀兒問是問,沒反對的幫忙撿著。

  「老實說,我不太確定,可是……」晴硯盯著手上這一大疊紙,不肯定的說:「剛剛把我推進池塘的那個男人……這應該是他的東西才對,而且……這似乎是報告之類。」

  「難怪……」雀兒張大嘴,她加快撿紙的動作,以防有漏失,嘴裹咕噥道:「但他可以說清楚啊!幹嘛把你推進池塘,一點風度也沒有。」

  「他一定很生氣……」晴硯吹吹紙上糊掉的部分,為自己的不小心感到歉然,但也為他不盡力搶救的行為感到不解,剛剛他竟然只是站在那兒凝視著這些紙出神。不過雀兒說的沒錯……就算是她害的好了,他可以挑明了說呀!竟然用這種方法報復她。

  回頭望眼那位美男子消失的方向,晴硯心上像壓了顆大石頭一樣沉重得喘不過氣來。

  「哇哇哇!硯,你嫌天氣太熱,所以下池塘去泡嗎?瞧你,全身都濕透了!」前任攝影杜兼新聞杜社長威廉.柯頓一見晴硯入門便關心的迎上來。

  晴硯沒好氣的瞪眼威廉,將手中那疊報告小心的放進她的背包裡,「識相的話,就給我閉嘴。」

  威廉被晴硯的火氣嚇到了,認識她這麼久,還沒見過好脾氣的她生氣呢!他用手肘推推女友雀兒,「雀兒,誰這麼有本事讓硯生氣?」

  「一個長得像女人的男人,也是把硯推落池塘的禍首,要不是他穿著西裝,只怕沒人認得出他是男人。」雀兒很難忘了力凱那性別模糊的容貌,還有他刺人的冷。

  「我們學校有這樣的人嗎?」威廉自認是學校的包打聽,若有這樣的人,早該登上風雲人物榜。可是,他卻直到今天雀兒提起才知學校有這號人物。

  雀兒搖搖頭,威廉都不知道了,她怎麼可能會知道呢?

  「硯,你還好吧?」威廉見晴硯換好衣服,忙拋下纏繞他的疑惑,關心地問。

  晴硯搖搖頭,在心裡嘀咕:你也去讓人推下池塘看是不是還好?

  「你認識那個推你下池塘的人嗎?」威廉再問。

  「不認識,怎麼你也不知道他是誰嗎?」晴硯以為威廉應該會知道的,像那種人一出現不可能不引起注意,平常人只要看到他那張臉就可能會被迷住。

  「或許說說他的長相特徵,我會想起他是誰。」威廉有些扼腕自己沒親眼見到他。

  「唔,他有一頭及腰的黑髮,整齊的紮在背後,而那張臉……美得不可方物,我們中國人有句成語『傾國傾城』,這句話用在他身上百分之百合適。」晴硯憑印象大略說了下他的樣子,外貌是比女人還美沒錯,不過那個修養可就差勁到底!

  威廉想了下,最後搖頭,「我的印象中沒有這個人,八成是新生。」

  「哦。」晴硯不知怎麼的,有點失望連威廉也不知道那個人的身份。

  「硯,你問他做什麼?」雀兒有種不好的預感,「硯,我覺得那個人不好惹,搞不好是什麼黑道人物,你可別為了報仇而惹禍上身。」

  晴硯啼笑皆非的敲敲雀兒的腦袋,「哪有那麼誇張?而且,把他的報告弄成這樣的是我,不是你,你緊張個什麼勁?」

  「雀兒是緊張我們攝影杜的首席攝影師要是有什麼事,世上就損失了一名即將揚名天下的攝影師。」威廉搭住晴硯的肩,大剌剌的笑道。

  「說到首席,該是社長大人您啊!」晴硯用手肘頂開威廉,揶揄道。

  「我才比不上你呢!我很有自知之明。」威廉倒是大方承認自己的天分和集中方皆不及晴硯。

  晴硯習慣性地皺下眉,她拉過雀兒隔開和威廉的距離,「我借走你的雀兒先走一步,Bye!」

  威廉還來不及說什麼,晴硯就拉著雀兒一溜煙的離開,他搖首笑笑,由她們去了。  「有什麼事嗎?」雀兒看出晴硯似乎有心事,老早就想問了,只是一直沒機會。

  「我要搬家了。」晴硯踢踢路上滾的小石子,雙手插在褲袋裹頭,仰望明媚的太陽。

  「啊?!」雀兒訝異的叫,「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前些天才看到的條子,屋子我已經去看過了。屋主說等前任房客搬走後,我就可以準備搬進去了。」

  「住得好好的幹什麼搬呢?而且你和威廉住在同一幢公寓,彼此有照應不是很好嗎?」雀兒不解的問。

  「不好。」晴硯最近老是覺得有人在跟蹤她,連她住的房子都有種好像有雙眼睛在背後看她的毛骨悚然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件事,讓她成天疑神疑鬼,總之,那房子她快住不下去了。

  她甩甩頭,忘掉這件煩人的事。「總之,我已經決定要搬了。」

  「哦。」雀兒聳聳肩,既然已經成為事實,她多說無益。

  「我先走了,別忘了我搬家那天要來幫我忙啊。」晴硯告訴雀兒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她和威廉當免費搬運工。

  「知道了啦!」雀兒揮揮手,要她要走就快走,別在那兒囉哩囉唆的。

  「一定要記得哦!」晴硯叮嚀。

  「晴硯.游!」雀兒不悅的雙手扠腰,晴硯才扮了個鬼臉走開。

  「你說什麼?」晴硯對著電話大吼,「我訂金都付給你了,你現在才說他不搬走,還要住上一陣子!什麼意思,太過分了吧?」

  「實在是非常抱歉,因為我和這位房客的契約是他可以在尚未住滿期限之內提出無限期的租約,本來他是打算這幾天就搬走的,可是發生一件突發事件,致使他必須再待上三個月……」電話那端傳來房東充滿歉意的聲音。

  「我不管!」晴硯打斷房東的話,她要是不搬走,她怕自己會先瘋掉。「我要如期搬進去,你訂金都收了,契約也跟我訂了,不能毀約!」

  「游小姐,你這樣……實在是……」房東也不想這樣啊!原本一切都很順利的,可是偏偏就出了這樣的紕漏,一切都該怪那個害得現任房客滯留的意外!「我也很為難啊。這位房客很好說話,要不是這次的突發事件,他是會如期歸還房子的,可是……」

  「你的意思是我不好說話羅?」晴硯火冒三丈的瞪大眼,在心裡大罵那個妨礙她搬家的房客,和那個該死的意外事故。

  「不是的……」房東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最後,他挫敗的歎道:「這樣吧!我給你他的電話,你和他談一談,溝通溝通,或許可以討論出兩全其美的方法。」

  「好!」晴硯爽快的應允,收線,然後再打電話到那個「前任」房客的家裡去。

  電話響了幾聲,有人接起,那頭傳來一個淡而低的男聲:「喂。」

  「請問力凱.風在嗎?」晴硯還算殘留點理智,明白在事態未清時不能隨便就施行她的勸服行動,省得到時候弄錯人不打緊,還浪費了她一堆口水外加好口才。

  「說吧!」力凱輕揚眉,不識得這個陌生的女聲是何人。

  晴硯一聽就是正主兒接的電話,不管三七二十一劈頭就開講。「我是那個接續你的房客。聽著,你真是個難纏的房客耶!明明租約到期就該自動搬出去,現在你搞這個飛機讓我這個繼任房客非但難以搬進去,連帶的影響到我的生活計畫,你真應該對我這個繼任房客感到一絲歉疚。這樣好了,為了表示你的歉疚,就將房子讓給我吧!我大人有大量的原諒你,給你一天時間搬家。」

  她拉拉難雜的講了一堆,可是電話那端沉寂良久,久到晴硯以為她在跟空氣說話,是以,她試探的問道:「喂,你還在吧?」

  力凱考慮良久才有良心的回道:「抱歉,我正要出門。」

  「啊?!」晴硯反射性的叫一聲,「你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呀?」

  「有事的話,我們另行約時間談吧!」力凱皺下眉,覺得這種事不該會落到他頭上,但是既然房東沒辦法搞定,他為保未來三個月的清靜,只好親自出馬,因為從這個女的一開始就講了那麼一長串的話,也不管他有沒有在聽,他便知道這個女的不是房東那個老好人可以應付的對手。

  「就明天,怎麼樣?」晴硯沒來由約討厭起這個風力凱說話的口氣,好像先前她說的那些話全是廢話,沒一字可以入耳的。

  「明天中午十二點在風氏企業的員工餐廳見。」力凱說完就掛電話,掛掉才想起來他們都沒見過彼此,怎麼認呢?

  算了!反正到時候再說。力凱穿上外套就出門,沒有讓自己的心思在這件事上停留太久。

  晴硯打從力凱掛電話就一直盯著手上已經掛斷的話筒發愣,這個人怎麼那麼跩啊!房東竟然還說這人很好講話!算了,不管怎麼樣,她絕不允許任何人事物阻礙她搬家以求清靜的願望。

  門鈴聲突然響起,她擱下話筒前去開門,是一名做郵差打扮的人。

  「晴硯.游小姐?」

  「請你簽收這兩封信。」郵差將手中的信件讓晴硯簽收後禮貌的用手抬抬帽沿便離去。

  晴硯看了看手中的信件,其中一封是通知她明天到風氏企業面試的通知單,「風氏企業?」

  她皺下眉,好像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啊!這間公司不就是那個死賴著不走的前任房客跟她相約的地點嗎?太好了!

  晴硯飛揚的心因下一封信而沉重無比,信裡頭只有兩張照片,一張是她和雀兒抱著那一堆廣告布條走在路上的照片,另一張是她在公寓中的照片,使用的是長距離鏡頭,不是很清楚,但是她不至於連自己也認不出來。

  她心一涼,將門窗關緊鎖上,整個人害怕的縮成一團。

  這代表著她已經被那兩個兇手找到了嗎?最近就是他們在跟蹤她?他們想給她下馬威,告訴她下次就不是那麼簡單了事嗎?

  晴硯露出個扭曲變形的笑容,可笑意並未到達她早被恐懼佔滿的眼裡。她心中有個念頭愈來愈強烈——她一定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搬家!

  「哇!」晴硯略帶機美的望著這幢二十層的辦公大樓,跟旁邊其他大樓比,它是不高,卻隱約透著一股吸引力,或許是因前面有一塊佔地不小的綠地公園,任何人都可以使用,她看到好幾個人在上頭野餐、休憩。晴硯聳聳肩,朝她的目標——風氏企業澳洲分公司前進。

  一走進那希臘神殿似的大門,率先映入眼簾的是寬敞明亮的白色大廳,左右各有兩根雕得精美的大柱子,看起來很像是大理石雕,再來就是正對著大門的櫃檯,裡頭有兩名身著淺藍色制服的接待小姐,其中一名見著晴硯,也許是看她一臉茫然的模樣,遂來到晴硯面前,有禮的微笑道:「請跟我來。」

  「啊?」晴硯有點搞不清狀況。

  「小姐,請到這裡來。」那名接待小姐笑道:「您是來參加面試的吧?」

  「嗯,是啊。」晴硯這才乖乖的跟著她來到一處看起來像是會議室的地方,裹頭已經有幾個人。

  「小姐,請你填一下這份資料。」那位小姐遞上一份表格。

  「這是做什麼的?」她不是來面試的嗎?怎麼還要填資料呢?

  「哦,這只是要存檔用的,等你填完,會有一個主管進行面試。」那個小姐始終保持著笑容,讓晴硯沒來由的覺得親切。

  「哦。」她尷尬的笑了下,她真是井底之蛙。

  於是,她安心的坐下來填資料。

  晴硯好不容易填完這份前面都很正常的表格,但最後一項卻讓她毫無形象的大笑出聲。

  什麼嘛!竟然問她能不能刻苦耐勞,天天忍受跟個冷漠寡言兼要求異於常人的上司相處?天啊!笑死地了!這是什麼問題?不過來應徵就要順著上頭的意思,寫就寫羅!

  她提筆在答案欄中寫字——人與人之間,談不上忍不忍受。基本上,能與之相處就相處,不能與之相處就散了。忍受只是徒增彼此的因擾,至於相處的底限,端看個人的心志,若沒有一顆想相處的心,一秒鐘都是多餘的。

  寫完後,她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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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5 01:31:2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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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晴硯意料的是,來面試的人竟然只看了她一眼就錄取了她,職位是副總裁秘書。

  她讓這些人搞得一頭霧水,「斗膽」問他,他只是親切的說她的能力佳和表格填得好。雖然不知道她的表格到底加了什麼她不自知而且讓人激賞的東西,沒有多問習慣的她,也不好再說什麼,乖乖的跟著他來到副總裁辦公室。

  「副總裁,我帶您的新秘書來了。」他領著晴硯進辦公室,對著坐在辦公桌後,埋首於文件中,身著灰色西裝的長髮男子道。

  「嗯。」力凱淡應一聲,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在見著他身旁的晴硯時,眸子明顯危險的瞇了下,隨即恢復淡漠。

  相較於力凱的冷靜,晴硯就激動多了,她指著力凱大叫:「是你!」

  力凱冷冷的望著晴硯,一語不發。

  「你怎麼會在這兒?」晴硯舊恨湧上心頭,一發不可收抬。

  「我是這間公司的副總裁,這兒是副總裁辦公室,我不在這兒,該在哪兒?」力凱輕道,臉上沒有明顯的情緒,靜如一池水,可黑黝的眸子裡燃的,是前些日子才熄滅的怒火。

  「哼!」晴硯按按手指,一副想衝上前去揍人的凶樣,「原來你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害我要報仇找不到人報,今天見到你,就把我們的帳算一算好了!」

  她不屑至極的模樣令力凱皺眉,她也不想想是誰害他的計畫全盤皆得延緩的?!要不是她,他現在已經坐在回美國的飛機上,而不是坐在這兒被這堆文件淹沒!

  「John,你先出去吧!我跟我的新秘書有話要單獨談談。」力凱先支開人事部經理John。

  John對鮮少有表情的上司露出冷漠以外的表情感到訝異,但他聽從的先行離開。游晴硯表格中的那一席話和她的學識能力是他們錄取她的主要因素,但他不過才領她來見副總裁就冒出這種火爆場面,他想他們再次甄選秘書的日子不遠了,誰教副總裁秘書這個位置沒有一個人能坐得人,所以累壞了他們人事部!

  「我推你入池塘只不這是小小的平息了我的怒氣而已,現在你自動送上門,我也不介意你向我懺悔。」力凱在John離開後將背靠進椅子中,漂亮的唇線上揚,露出一抹壓抑怒氣但看似嘲弄的笑容。

  「喂!做賊的喊捉賊,你別太過分哦!分明是你沒風度兼沒禮貌的把我推進池塘,在我要找你算帳時又膽小的跑走,現在你要我向你懺悔?你跟我懺悔還差不多!」晴硯恨不得扯掉力凱那抹玩弄似的笑意。

  「是嗎?」力凱的臉色暗了下,陰冷的讓晴硯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

  「當然……我生眼睛還沒見過像你這樣不講理的人!」晴硯盡量理直氣壯的叫。

  力凱不語,逕自望著晴硯,覺得她這理充辭沛的模樣好像小妹清逸,霎時眼神柔化,唇角的笑意也變得溫柔,唉!她現在不知跟著皓軒到哪個國家辦案去了。

  晴硯看呆了,他……這人也會有這種表情?

  二哥和二姊這對牙尖嘴利的兄妹會相處得很愉快;大姊懷孕快五個月了吧?姊夫一定成天跟前跟後;而大哥一定仍扮演著好好先生的角色。

  一年沒見,本來今天就可以回去的,結果……力凱歎了口輕得不能再輕的氣,重整精神面對晴硯,又是那副陰沉的表情。

  「看來,我不說說你的罪惡何在,你一定會繼續以為自己無罪下去。」

  「什麼意思?」晴硯想起了那天她撿的那堆紙,知道那是報告,但是……

  「你那一撞,把我的論文弄飛了,害我博士面談泡湯,還得等上三個月才可以拿到博士學位。本來我今天就可以回到我家,因為你,我得浪費三個月的時間在等待博士面談上,你認為我推你下池塘以茲報復是不是太輕了一點?」力凱生平頭一次這麼浪費口舌的解釋一件事。

  愧色浮上晴硯的臉,她不知道她那一撞可以衍生出這麼大的連鎖反應,她迎上力凱那雙平靜的眸子,「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的一時疏忽竟造成你那麼大的損失,但是當時你可以說啊!我有錯會道歉,沒有必要把我推進池塘那麼過分吧!」

  說來說去,晴硯仍是介意著那日被力凱推進池塘的事。「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因此而生病……」

  「那是你咎由自取。」力凱打斷晴硯的話,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錯,他沒追加報復就不錯了,她還在那兒介意什麼?

  「你……」晴硯被力凱冷淡的口氣激得說不出話來。

  力凱冷削般的眸光凝視著她,晴硯不用他說一句話便可感受到他的不耐煩。

  「冷血動物!」晴硯不甘示弱的罵,她才不會讓冰塊凍傷呢。

  力凱冷哼一聲,突然興起逗弄這個容易生氣記仇的女孩的念頭,一抹冷笑浮現,「多謝誇獎。」

  晴硯握緊拳,遏止自己上前撕爛他那抹冷笑的衝動,想起了剛才那個人好像叫他副總裁……等等,副總裁?

  「你是副總裁!」晴硯指著力凱的臉大叫,同時在心裡大叫不妙,完了!生平第一份工作就這麼夭折在她的沉不住氣下。

  「有何貴幹?」力凱笑了笑,她的反應很有趣。「副總裁秘書。」

  「啊?!」晴硯沒料到力凱會這麼叫她。

  「你不是我的新任秘書嗎?」力凱反問,還沒鑒識過新任職員的能力之前,他不會因為新人冒犯他就不給人機會,即使是眼前的晴硯。

  「呃……那個人說我是……」晴硯指指辦公室的門,意指先前出去的John。

  「那你就是。明天正式上班的時候我再告訴你,你該做些什麼。現在你可以回去養足精神。」

  晴硯不敢相信的睜大眼,這麼「好康」的事竟然會降臨在她身上,看來這個副總裁沒有記恨的習慣,那她不就得到了生平第一份正式工作?一個淺笑展露,她點點頭轉身就要出去,突然想起另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又轉過身來。

  「副總裁,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晴硯的好言好語讓仍處在她露出的淺笑的驚訝中的力凱回過神。

  他聳聳肩,要晴硯說下去。

  「請問你們公司的員工餐廳怎麼走?」

  員工餐廳?力凱挑起眉,聯想力絕佳的腦子立刻將昨天那個在他要出門時打電話來要他搬出去的「繼任房客」跟晴硯聯想在一起。

  晴硯見他久久沒反應,不由得皺起眉頭,「副總裁,你不會連員工餐廳在哪兒也不知道吧?」

  「你去那兒做什麼?」力凱打算確定一下他的想法。

  「我跟人約在那兒談事情。」晴硯捺著性子解釋,看他似乎沒有意思要幫她指路,她自討沒趣的揮揮手,「算了,我自己……」

  再一次的,她話還沒說完,力凱就打斷她的話,「我就是力凱.風。」

  「你能不能別老是打斷我的話好不好?這樣我很難……啊!你說什麼?」晴硯話說到一半,意識到剛剛力凱打斷她的話時說了一句很重要的話。

  力凱也沒讓她失望的重複,「我就是力凱.風。」

  「你就是力凱.風?!」晴硯尖叫,不敢相信他說的是事實,「力凱.風就是你?!」

  怎……怎麼會這樣!晴硯在心裡哀叫。

  「我不認為別人可以冒用我的名字。」力凱玩味的望著反應激烈的晴硯,覺得她在某些行為動作上跟清逸真的挺像的,思及此,他不禁微揚唇角,眸裡的笑意盎然。

  「你真的是力凱.風?」晴硯不相信世上會有這麼巧的事,俗話說得好,「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她真是害到自己了!

  她昨天還在罵那個讓她不能如期搬家的意外,沒想到造成這種景況的人就是自己!這個巧合得誇張的巧合讓晴硯沮喪的想抱頭痛哭,不然,坐上時光車讓時光倒流一次也好。

  「重要嗎?」力凱閒適的盯著深受打擊的晴硯,模稜兩可的回答。

  「你到底是不是力凱.風?」晴硯的火氣全來了,這人擺明了拿她當玩具耍!

  「別白費唇舌,我是不會搬走讓你搬進來的。」力凱直接挑明了講。「這事是你自食惡果,與我無關。」

  晴硯氣得全身發抖,她閉閉眼,強迫自己用上古老的數數法,從一數到十,再從十數到二十,可惜怒氣絲毫未減。她掄緊拳頭,一拳打在辦公桌上,黑眸燒著火紅的怒焰,「你太過分了!我急著搬家啊!你為什麼不行行好?」

  她生起氣來挺好玩的嘛!力凱一點也沒有被晴硯的怒氣影響到,只是一派平靜的望著她發飆。

  「該死的!你……」晴硯說不下去,他這樣看她,害她什麼話都發洩不出來。

  「我給你機會說服我。」力凱說完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他訝異的皺起眉,怎麼回事,他什麼時候這麼不怕麻煩了?不,他在心底微笑,是她的反應實在太有趣了,挑起了他「研究」的興致。

  「呃?!」晴硯的怒氣被力凱這句話澆熄。

  「你是我的秘書,不是嗎?」力凱背靠皮椅,手中玩著鋼筆,說出去的話無法回收,他只好繼續說些謊來圓這個謊。反正,他「研究」定她了!「我給你機會,在未來一個月之內利用上班的空檔說服我。」

  他在玩她!他百分之百在玩她!可惡,雖然知道力凱在玩,但是依她所處的不利地位,她只能接受,晴硯深吸口氣,心乎氣和的說:「我明白了,我是否該多謝你的仁慈?」

  力凱微挑眉,有勇氣,就是這樣才好玩。一抹嘲弄的笑在他端麗的臉上漾開,「我不介意。」

  晴硯一握拳,靜下浮動的心,甜笑道:「明天見,副總裁。」

  力凱沒有說話,目送晴硯出去,為什麼他覺得晴硯那個笑容甜得讓他心頭發膩?聳聳肩,力凱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那關他什麼事?

  晴硯把音響開得很大聲,也不管會不會吵到鄰居,逕自沉醉在震耳欲聾的搖滾樂中,不讓自己去想任何事,她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思考。

  不知過了多久,門鈴聲響起,侵入她空白的思緒中,她盯著門板良久,而門外的人似乎也在跟她出耐力,最後,她起身關掉音響,拉開門,雀兒站在門口。

  「雀兒。」晴硯鬆口氣似的先行入屋,讓雀兒關門。

  「怎麼了?」雀兒覺得晴硯的精神不太好。

  「沒有啊!」晴硯重新窩回沙發,勉強給了雀兒一個笑容。

  「你今天去找那個力凱.風了沒?」雀兒坐在她身邊問,雖然晴硯說她沒事,可是她這悶悶不樂的模樣分明就是有事。

  晴硯聞言皺起眉,語調跟著上揚,「別提他了,那個以整人為樂的妖魔!」

  「硯,你吃了他的鱉?」雀兒認識晴硯四年,還是頭一次見她這麼忿忿不平。

  「沒有!」晴硯否認,她不想讓雀兒知道力凱.風就是那天推她下池塘的人。

  「硯,我以為你會老實的告訴我。」雀兒不喜歡晴硯有事瞞她。

  晴硯歎口氣,倒向雀兒,靠著她的肩,「他不答應搬出去。」

  雀兒低頭看看晴硯困擾的神色,「你搬來我那兒住好了。」

  「不要。」她不要把自己的麻煩帶給雀兒。

  「那麼,你還想要繼續住在這兒?」雀兒撫著她的髮絲,笑問。

  「不,他讓我找機會說服他。」晴硯不會議力凱有機會看她笑話的。

  「哦?」雀兒眸裡閃著訝異的光芒。

  「嗯。」她點點頭,抬頭起來看雀兒,給她一個沒好氣的笑容。

  「工作呢?」

  「找到了,風氏企業副總裁秘書。」

  「你去當風氏企業副總裁的秘書?不錯啊!風氏企業雖然才來澳洲一年,但是聽說福利制度完善,而且薪水高得嚇人,符合你的要求。」雀兒知道晴硯之所以還待在澳洲是因為她的旅行費用還沒嫌夠,否則,立志要將全世界的風土民情文化全拍攝下來的她是不會安心去當職員的。「咦?那個力凱.風不就是那個風氏企業的副總裁嗎?」

  晴硯點點頭,不否認她就是這麼倒楣。

  雀兒見晴硯這模樣,心下明白的想轉移話題,突然想到晴硯最近的反常行為。

  「對了,你最近怎麼都沒拍照?」雀兒問。

  晴硯的反應是乾笑幾聲,「沒有讓我感興趣的事物啊!」

  「那什麼才是你感興趣的?」雀兒再問,她注意到原本天天拿著相機到處拍的晴硯近來竟然連碰都沒碰相機一下,像她這種一天不拿相機就會全身不對勁的人怎麼忍受得住那麼久不拿相機?

  被雀兒這一問,晴硯眼前竟然浮現力凱的臉,她連忙搖搖頭,把他甩出腦外,雀兒見她如此反應,識趣的不再問下去。

  「你肚子餓不餓?我們一起去吃東西。」雀兒看晴硯的模樣猜她八成又忘了吃東西。

  「對哦!你不說我都忘了我還沒吃東西,走吧。」晴硯拿了外套便拉著雀兒出門。

  「去哪裡吃?」雀兒輕問,唇畔的笑意漸大。

  「市區。」  

  力凱望著一大早就坐在副總裁辦公室外空閒已久的秘書座位上的晴硯,有些意外於她的準時。

  「早,風先生。」晴硯很滿意見到力凱驚愕的模樣,如果面無表情算是驚愕的話。

  力凱收起眼底的訝然,冷漠的點下頭,「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晴硯拿著記事簿起身,跟著力凱進辦公窒。

  力凱坐在椅上仰首望著站在他面前、一臉笑意的晴硯,「我的要求不多,你只要快點進入狀況,不要妨礙我便行。這樣你做得到嗎?」

  晴硯揚起眉,要求是不多,而且「看似」很輕鬆,其實這樣的上司是最容易踩到地雷的。「什麼樣的程度才算妨礙你?」

  「做好自己的份內事,我要什麼資料就準確的替我找到,別讓我催你,還有,我的飲料是紅茶,而且要煮的,泡的我不喝。」力凱簡短的說了下自己的習性,以前的秘書中有幾個就是因為找他要的資料找得過久,紅茶弄得他難以下嚥,而遭他開除。

  「請問,多久是你的底限?」晴硯不排斥煮紅茶,她也很討厭喝泡的紅茶,這點倒是不成問題。

  「十分鐘以內。」

  「啊?」晴硯聽了差點噴飯,他當她是電腦,一查就有嗎?難怪那份表格會出現最後一項了。

  「不行的話請另謀高就。」通常這招可替他省掉很多麻煩。力凱倒要看看游晴硯能否忍受。

  晴硯略微僵硬的笑了下,「行,當然行。」

  等她的目的完成,看她怎麼整風力凱,晴硯告誡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

  「還有其他怪……」晴硯將差點脫口而出的話改口,「還有其他要求嗎?」

  力凱若有所思的盯著晴硯好一會兒,輕搖下頭,心中有個「遊戲開始」的哨聲響起。「那你有什麼問題嗎?」

  機會來了!

  晴硯輕咳幾下後道:「不知副總裁對現在居住的環境是否有異議?」

  笑意在力凱眸底一閃而逝,他眼珠溜了溜,狀似思考。良久,在晴硯屏息以待得開始想追問時,他緩聲道:「沒有,我很滿意我現在的居住環境,不想換。」

  晴硯忍下還嘴的衝動,告訴自己以後還有機會。「這樣啊!那我就沒問題了。」她咬牙切齒的假笑道。

  力凱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中的冷笑不再是一閃而逝,「游秘書,你牙齒有問題嗎?怎麼牙根咬得這麼緊?要不要去看牙齒?我有好醫生介紹。」

  晴硯一雙眼睛幾乎冒火,這個人很懂得損人不帶髒字的藝術,她清清喉嚨,「副總裁,我天生牙齒不好,一遇到某種人就會自動『咬牙切齒』,這是天生的,沒辦法醫。」

  說完,她挺直背脊走出辦公室,在拉開門之際,力凱充滿笑意的聲音飄進她耳裡,「游小姐,我要一杯紅茶和明碁傳訊的資料。」

  晴硯用盡了所有的自制力才沒回頭對方凱大吼「去你的」,她僵硬的點點頭,離去。

  力凱見她的身影隱沒在門後,一股大笑的衝動壓抑不住,冷而諷刺的笑聲透過門板傳到正在準備東西的晴硯耳裡,格外令她恨得牙癢癢的。

  接下來她能忍受他多久?以前的秘書通常做不到一個月就會自動辭職,她呢?

  對於跟不上他的效率的秘書,他可是不會留情的。

  晴硯累癱在座椅上,風力凱簡直是超人,都不會累的。

  她甩甩打電腦打得快抽筋的手腕,今天一天就叫她打八封分別是八個國家不同語言的信,要不是她從小立志當攝影師,學了不少國家的語言,現在還在為風力凱的要求傷腦筋,真不知他以前的秘書怎麼忍受他這種無禮的要求!

  「請問……」一聲陌生的輕喚在她頭上響起。

  晴硯抬頭,見到一名身著紅色套裝、金髮綠眸的女子正站在桌前望著自己。

  「有事嗎?」她打起笑容有禮的問。

  「凱在嗎?」

  凱?晴硯不知道誰是凱。「凱是誰?」

  女子明顯愕然的反問:「你不知道凱是誰?」

  不知道凱是誰犯法了嗎?晴硯沒有將內心的想法顯現出來,有禮地又問:「是的,小姐,你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找錯地方?怎麼可能,凱的確是在這個地方工作的啊!」女子啼笑皆非的說,恍然大悟,「他的全名是力凱.風,風氏企業副總裁。」

  「哦!」晴硯豁然開朗,這個女人叫風力凱「凱」,這麼親密的叫法……噁心死了!那個外表像女人,內心十足妖魔的男人也會有人喜歡?這個女的真是有勇氣,而她竟然可以在上班時間來找他?這下力凱在她的十大罪狀條列書中又多加了一條——公私不分!

  她擠出個笑容,「請等一等。」而後按下內線通話鍵,「副總裁,有位……」她望眼女子,女子明瞭的報上姓名,「吉娜.安德森。」

  「副總裁,有位安德森小姐找您。」

  電話那端沉寂良久,再次有聲音時卻是問晴硯:「游小姐,你那八封信打好了沒?」

  「快好了,剩一封日文信,副總裁。」晴硯沒好氣的回答,「有位吉娜.安德森小姐找您。」

  氣氛再次沉默,晴硯注意到那個叫吉娜的女子臉色不太對勁。

  「請她進來。」晴硯頭一次聽到力凱的聲音像冰刀一般鋒利冷凝,不禁打個寒顫。

  吉娜就不必說了,化了濃妝的臉掩不住她的蒼白臉色。

  晴硯直覺的不多問,起身領著吉娜進辦公室。

  怎知,她才回座沒五分鐘,吉娜就掩面衝出辦公室,速度快得讓晴硯反應不過來,她才要按下鍵盤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看著吉娜那紅色的身影跑到看不見,手還定在那兒。

  發生了什麼事?晴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將視線轉回辦公室的門,有種不祥的預感直竄上背脊,她趕緊打完那封日文信,還仔細的檢查其他七封信有沒有漏字的、印不好的,全都OK了又做好心理建設才敲門進去。

  「副總裁,信都打好了。」她如履薄冰的站在辦公桌前,輕聲報告。

  力凱神色平常的自成堆的文件中抬頭,「嗯。」

  他伸手要拿信過目,晴硯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伸手的意思,連忙將信遞給他。

  力凱莫名其妙的望眼晴硯,審視著手中的八封信,片刻後,遞還給晴硯,「將它們寄出去。」

  語氣不似適才的冷冽,好像剛剛他並未用那種鋒利的語氣說過話。晴硯不由得仔細打量力凱的神色——仍是萬年不變的冷淡。

  搞不懂他在想什麼耶!晴硯盯著力凱出神,連力凱意識到她的眸光而回盯著她,她也渾然未覺。

  力凱好笑的凝視著晴硯明顯呆滯的眸子,還沒有人可以盯著他出神良久仍沒讓他的回視影響的,她在想什麼呢?

  他輕咳幾聲,試圖喚回晴硯不知神遊到何方的心緒。

  晴硯被力凱的咳嗽聲喚回神,她眨眨眼,發現力凱也盯著自己時,驚駭的後退一大步,然後扯動唇角,露出個敷衍的笑容。

  「嘿!嘿!」她摸摸後腦勺,呆笑。

  力凱微偏下頭,似乎在考慮什麼,想說些什麼,但終究沒說出口,只輕點下頭,將信連同地址交給晴硯,「寄出去,地址在這兒。」

  「是。」晴硯接過信,飛也似的衝出辦公室。她真是夠了,上班第一夭就當著上司的面發呆,還被他逮個正著,她游晴硯一世的英名全毀在風力凱手上!

  為了她日後的安寧,她可得先保住這份工作,然後在一個月內說服風力凱搬走,這樣,她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七天後。

  死風力凱!祝你下地獄被割舌頭……呃,他本來就不多話,割舌頭沒什麼作用……晴硯念頭一轉,那祝他上刀山下油鍋算了!

  晴硯怒氣沖沖的踩著人行道,把它當成了那個可恨的風力凱,今天他竟然對她長達一個小時的怒罵完全無動於衷,罵到最後她反而覺得自己像幼稚園的小孩一樣,罵不出來了,而他竟然在她罵完後丟給她一堆他在她罵他這一段期間看完的文件!可惡!可惡!可惡!

  都已經一個禮拜了,她還是沒能說服他搬走。一開始她就沒有必勝的把握,要不是她急著搬家,其實也是可以等上三個月的,偏偏……唉!她就任自己這麼落入那個死風力凱的圈套中,有時候她不由得會懷疑他到底是不是仍對那天她把他的博士面談搞砸記恨,才會這樣玩她?

  她快煩死了!晴硯掏出鑰匙開門,一進家門,整個人一呆,她莫名其妙的走出來,檢查自己是不是走錯房間了。

  沒有錯啊!晴硯微皺眉,可她出門前房子裡的一切都很整齊的啊!怎麼這會兒竟是一片狼藉?

  沙發被人用刀子割破,顯然掏了好幾次,把裡頭的絮都掏出來了;地毯也逃不過同樣的命運,而電視和音響下的櫃子亦被翻得凌亂不已,CD和錄影帶倒的倒、掉的掉,進房間裡頭一看,天啊!情況只有更糟,衣櫃裡的衣服全遭人抓出來,丟在地上,床頭小櫃和床,無一倖免。

  再走到充當暗房的書房,晴硯差點昏倒,這間更慘!幾乎所有的設備都被破壞了。令她怵目驚心的是寫在牆上的幾個大字——別以為你逃得掉!

  現在不是冬天,可是晴硯卻覺宛如置身寒冬,而且還是颳風下雪的冬天,連在那個冰人風力凱身旁都沒有現在來得冷。

  為什麼他們要這樣對她!為什麼要讓她承受這種如影隨形的懼怕!她是拍了照,可是她連沖洗的勇氣也沒有!更沒上警察局舉發他們!她只想息事寧人,他們還想自麼樣?為了這件事,她都不敢再拿相機了,他們還想怎麼樣!

  永無止境的黑暗狂潮向她淹沒過來,她費盡氣力才勉強站著。

  不要!不要!她不要!該死的一切!該死的!

  晴硯跌跌撞撞的逃離家門,再也忍受不住負載過量的驚懼,她今天,今天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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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5 01:32:0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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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潔的室內飄散著清新香醇的咖啡香和怡人的輕音樂,一絲不茍的光潔茶几上穠5c著數本有關經濟和地質的雜誌,米白色的沙發配上黑色的地毯,地毯長及寬只到沙發所擺的L型範圍再大一點而已,原木地板透著光亮,躍過一個挑高式的階梯,在接近落地窗的地方擺著張黑色的機動式桌子,上頭擺著一台電腦和整理好的文件及報告;

  另一頭靠近廚房擺放的則是吧檯式的L型長桌,是以黑得發亮的黑曜岩製成的,光可鑒人的桌面看得出來主人經常擦拭,越過長桌再往裡頭走便是設備齊全的廚房。

  力凱披著長髮,一襲休閒的T恤及牛仔褲便是他平常在家裡的打扮,那如明月般秀麗的臉龐此刻耀著溫柔的笑意,在煮咖啡的過程中,他手中拿著一疊航空信展讀。

  每一次收到風人院的駐院人們的來信,他總是被他們搞得哭笑皆非。老大在信裡提到一向優秀的他怎麼會不在預定時間回家呢?該不會是搞「精神外遇」,愛上了地質學以外的東西而捨不得回美國跟家人團聚吧?

  要是老大知道他之所以滯留澳洲是因為錯過了博士面談,論文泡水,一定會用一貫的和善笑容嘲笑他。

  老三和老四說,他們現在待在風屋,無聊得天天打蒼蠅,要不是大姊待產,他們老早就飛來澳洲跟他玩了;就連大姊也說要不是挺著個大肚子,穎豪不准她到處亂跑,她也來陪他一起拿學位。

  玩?力凱想起了晴硯,自從這個新任秘書上任以來,他的確開心了不少,因為她挺像清逸的,脾氣火爆又不怕他,有時候他還真不知道該拿什麼表情面對隨時隨地靈魂都會出竅的她。

  不過相處了七天他知道她沒有清逸那種涉世未深的青澀,有很多事她都可以處理得很好,工作效率的確沒話說。不過,她那種一激就爆和直率的個性不適合在商界發展。

  怎麼搞的?怎麼會突然想到游晴硯那傢伙呢?他笑了笑,拿著剛煮好的咖啡壺往客廳走,屁股都還沒坐到沙發,敲門聲便急切的響起。

  力凱微皺下眉,怎麼會有人來訪?而且還無視於門鈴這個東西的存在?他慢條斯理的將咖啡壺放在壺墊上,才緩步走向門口,拉開門。

  晴硯站在門口,臉色蒼白若雪,披肩髮絲無生氣的垂在肩上,不住的喘氣,胸部激烈的起伏著,看來像是剛剛經過一陣激烈的運動,但她的眼神卻是明顯的空洞。

  一絲疑惑閃過力凱沉靜得不起一絲波瀾的眸子,他望著人在這兒,魂卻不知飄到哪兒去的晴硯,下意識的側過身子讓出個位置好讓她進來。

  晴硯站在原地不動,力凱觀察著她,終於伸出手握住她的臂膀,想拉她進門,豈料,晴硯像是失去理智般,揪住他的衣服就喊:「讓給我!把房子讓給我!」

  力凱錯愕的望著她,他是答應在工作的空檔接受她的說服,可沒答應她在下班之後也可以進行遊說動作。

  「你發什麼神經?」他的眉緊蹙,晴硯犯到他的禁忌了。

  「我不管!你一定要把房子讓給我!現在就讓給我……嗚……」晴硯捉緊力凱的衣服,嗚咽著,「讓給我,讓給我……」

  力凱眼神一點,想起這七天她什麼方法都用盡了就是沒用過哭鬧法,難道她真的江郎才盡了才使出這套對別人可能有用,對他卻完全沒用的方法?

  「你很吵,知道嗎?」力凱冷淡的指出她的叫聲製造出的分貝高過他可以忍受的指數。

  不過,失了冷靜的晴硯壓根沒心情去聽測力凱的不悅,「你把房子讓給我啦!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把房子讓給我,我多少錢都給!我……我現在馬上去提款給你,你把房子讓給我住,錢全給你也無所謂!」

  這種不顧一切只為換得他將房子讓給她的舉動不太符合她這七天以來的行為模式。力凱狐疑的低頭審視著晴硯的臉色,蒼白的臉色反射出她充滿恐慌的眼眸,她的髮絲凌亂,身上還穿著今天的淺藍色套裝,但已不再工整,再往下探去,才發覺她竟然沒穿鞋。

  她是從哪個難民營裡逃出來的?力凱好笑的想著。意料到她可能受了極大的驚嚇,而這裡頭包含了無限有趣的可能性,無聊太久而想找些樂子來玩玩的力凱便不再追究她闖進了他私人的生活時間內,只道句:「進來再說吧!」

  但是晴硯卻固執的站在原處,捉著力凱不肯放手,急促的喘著氣,大吼:「你快點把房子讓給我!」

  見晴硯已經沒什麼理性,力凱也不打算以禮待之,捉著她揪著自己衣服的手就想把她拉進屋,哪知他這麼一拉讓原本只是靠著一股意志力撐著自己的晴硯整個身子一軟,彷若斷腳的娃娃般倒下,力凱眼明手快的扶住她。

  不過,力凱雖然扶住了她,卻未將晴硯的重量計算在內,因此,他跟晴硯一同倒地,不同的是他當了墊背的。

  力凱有些無奈的用手撫額,似乎跟她在一起就逃不過跌倒的命運。

  「喂!起來。」他低聲命令著。

  他懷裡的晴硯沒反應,這下力凱更加不耐煩,語氣滲出了幾絲不悅,「起來,別躺在我身上。」

  他支起上半身,想推開倒在懷裡的晴硯起身關門,但晴硯出乎意料的緊抱著他,身子輕顫,埋在他胸前的肩不住的抽動。

  未久,力凱感到胸前一片濕潤,他低首望著埋在胸前而看不見表情的頭顱。該死!她知不知道她這麼一哭會把眼淚跟鼻涕黏在他身上?

  力凱光想就噁心,一手環住她的腰,另一手撐起他們倆的身體,待站起,晴硯仍是毫無所覺的抱著他,肩膀持續抖動著。

  他沉默的審視黏著自己不放的晴硯,算了,反正她哭都哭了,該黏的也黏在衣服上頭了,不論黏了多少都是要洗,沒有差別。於是他沒有異議的讓她繼續黏在他身上。

  晴硯任力凱拖著走到沙發上坐下,他略使力將晴硯推開一點距離,讓她坐到他身旁,原以為她會放開他,誰知她人是坐到他旁邊,手還是摟著他,臉照舊埋在他的胸前。

  力凱忍不住歎口氣,她抱他的方式很像清逸小時候作噩夢死攀著他要他陪她睡覺的樣子。她嚇得愈慘表示情況愈好玩,不過她這樣一直抱著他也不是辦法。

  「膽小鬼,什麼大不了的事讓你怕成這樣?」力凱譏諷地問。

  晴硯一聽,神智不清的腦子倒是清醒了一點,她抬頭看著力凱,駁斥道:「我不是膽小鬼!」

  「哭成這樣還不是膽小鬼?」力凱樂見晴硯「終於」聽見他說的話了。

  「你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罵我膽小鬼?!」晴硯火氣沖天的咆哮,用手背抹去不斷落下的淚,倔強的瞪著力凱,完全沒注意到自己依然抱著力凱,「你趕快把房子讓給我!」

  力凱面無表情的撥撥頭髮,推開晴硯起身,晴硯馬上怕得拉住他的衣角,試圖抵擋在力凱離開她時就立刻竄入的冷意,不安的質問:「你要去哪兒?」

  真是嘴硬吶!力凱瞄瞄自己的衣服,再瞄瞄那雙明明怕得要命卻倔強地不肯屈服的眸子,乾脆拉起她一起往房間裡走去,在他已經整理好的行李堆中找出一個有著幾何線條的抱枕,再帶她回客廳,把抱枕連她一起丟到沙發上,轉身。

  「你要去哪裡?」晴硯趕忙捉著力凱的衣角,怕他丟下她一個人。

  力凱頭痛的撫額,她剛剛的嘴硬到哪兒去了?他回過身去把抱枕塞到晴硯懷裡,讓她緊抱著它,「我去關門。」

  晴硯這才安靜下來,緊張的看著力凱轉身走去關門,手不自覺的緊抱著那個抱枕,一股睡意向她襲來,眼皮突然變得重得她便盡氣力都撐不起來,她緩慢的眨眨眼,終於合上眼瞼。

  力凱關上門回來看到晴硯睡著了,不禁搖搖頭,騰空抱起她,她掙扎了起來,不安的蠢動著,力凱拍拍她的背,輕撫著她的髮絲,無言地安撫著她,奇跡似的,晴硯尋不著港口的心逐漸停歇,安定下來,他將她放在床上,拉下她緊環著自己的手,替她蓋好被子。

  力凱注視她的睡顏很長一段時間,覺得她臉上多了些東西很礙他的眼,眉輕蹙,他伸手拂去她殘留在頰上的淚珠,拭去她的淚痕,才覺得晴硯順眼了些。

  他再守了一會兒,見她沒有轉醒才將房門微掩,以防出了什麼突發狀況,他好隨時進來觀看。

  晴硯皺眉張眼,盯著天花板發愣了好一會兒,才半坐起身,迷惘的望著房內。

  奇怪,她的房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空啦?她記得她的房間擺滿了相片,而且沒這麼乾淨整齊,她環視這間擺設簡單卻不呆板的房間,視線最後落到床頭櫃上擺放的一幀照片。

  總共八個人,四男四女的合照,背景是一幢牆壁繪著向日葵花田的房子,其中有一男一女的年齡比其他人來得大一點,但相似的面容讓人毫不懷疑他們和那六個不同類型的俊男美女的關係。由左邊開始看起是一個短髮的明媚女孩,眸裡的自信耀人,女孩旁邊是一個有著溫柔笑容,一看就是好好先生但眼裡閃著精光的男人,再旁邊是一名不高,堪稱是所有人中最矮的女子,一頭長髮柔順的披垂在肩上,婉約的笑容讓人不由自主的受其吸引,而她身旁站的就是力凱,晴硯呆了,原來這個大冰人也會笑,而且不是那種淡得快看不見或是嘲諷的笑,而是那種讓人看了覺得他很幸福的笑,他旁邊是一個笑容燦爛的女孩子,她親密的挽著力凱和她身邊另一個唇際掛著一抹頑皮笑意的男子,前頭坐著的就是那兩個上了年紀的男女。

  怪了!這兒怎麼會有風力凱的照片呢?她將照片放好,下床走出房門,認出這裡是她以後的家——再兩個多月便可入主的家,而它現任的主人是——風力凱!

  她怎麼會在這兒?晴硯後知後覺的愣在原地,疑惑的偏頭開始回溯記憶,昨晚,她回到家面對的是一片混亂……然後她……

  那種奪人呼吸的恐懼又回到晴硯的身體裡,她的身子克制不住的發抖,牙齒打著顫,一聲不受控制的尖叫出閘,她狂亂的跑著,直到衝進一具寬厚的胸膛,溫暖厚實的熟悉感讓她放聲大哭。

  「我會死……我會死……他們……他們找到我了……救命啊……救命啊……」

  「真好笑。」輕柔似風的語氣,吐出來的卻是一句諷意十足的話。

  晴硯皺起眉,下意識的抬頭想看看這人是誰,不看還好,一看,她的眼淚全自動回收,但在接觸到那雙平靜無波的眸子時,她的淚不知怎的又蓄滿眼眶,「我……我該走了……」

  她趕在眼?c掉下之前越過力凱直衝大門,想逃離這個地方,她不想讓力凱看見她脆弱膽小的模樣,給他嘲笑她的理由。

  然而在她的手碰到門把之前,力凱已經好整以暇的等在門口了。他怎麼可能讓一個可以提供他Funny的人這麼輕易就離開呢?

  晴硯不明白他是怎麼做到的,她不得其門而出,只得呆站在力凱面前,強忍著淚和滿心的畏怯及怕被力凱嘲笑的不安。

  力凱凝望著晴硯,放棄一次可以嘲笑她的機會,輕聲道:「坐下吧!」

  晴硯無意識的聽從力凱的話,到沙發上坐下,盛滿淚水的眸子盯著力凱,猜測他會說些什麼話,不過不管他說什麼,她現在都沒有多餘心思去反駁力凱即將出口的嘲諷言語。

  哪知,他只是進廚房,不一會兒,他端著個盤子出來,上頭有煎得美美的荷包蛋和火腿跟兩片烤土司,還有一杯牛奶,晴硯一見到食物才發覺到自己餓了。

  不過,她馬上想到力凱絕不可能端這些食物出來給她吃,八成是要她看著他吃,這個沒良心的冰人!士可殺不可誘食,她絕不會屈服於食物的誘惑的!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力凱竟然將盤子放到她面前,簡短地說:「吃吧!」

  他怎麼知道她餓了?不,該說是他怎麼這麼好心地幫她做早餐?晴硯狐疑的盯著盤裡簡單但誘惑力十足的食物,再瞥瞥力凱。

  力凱被她不信任的眼光逗笑了,他撥下垂到胸前的長髮,挑挑眉道:「我沒有毒死人的嗜好。」

  晴硯臉一紅,不再質疑的埋首於食物,不到十分鐘,她已將整盤的食物吃光,滿臉的不敢置信,力凱竟然有一手好廚藝!

  力凱這個大男人竟然會進廚房?太令她訝異了。

  她回味無窮的舔舔沾上牛奶的唇,肚子不受控制的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顯示剛剛那些東西還未能滿足她。她的臉更紅了,偷偷瞄眼力凱,幸好,他在看報紙,沒有聽到她那糗斃了的肚子叫。但她忽略了力凱眸裡一閃而逝的笑意。

  「吃完了?」力凱問,語間有抹察覺不出的笑意。

  「嗯。」晴硯點頭回話。

  他收好報紙,拿著見底的盤子起身,晴硯的視線跟著他,直到看不見他為止,眸子溜轉,她聳聳肩,打量著屋內的擺設,其實她上次來看房子時就已經看過一遍了,那時覺得好空曠,但現在她竟有種家的感覺,果然,有人在屋裡——縱使這個人是個不太有人氣的人——就是不一樣。

  晴硯摸摸肚子,怎麼辦?她的肚子還是很餓,想走又不敢沒有告訴力凱就走人,這樣不太對,至於為什麼不太對,晴硯沒有細想。

  所以她只好抱著還沒填飽的肚子等著力凱從廚房出來,跟他說她要走了,再去大吃一頓。

  等了好一會兒,她才見著力凱從廚房漫步出來,她忍不住投以埋怨的眼神,怎麼那麼久?

  力凱沒有表情也沒有說話,只是又將手裡的托盤放在桌上,這次是清粥小菜,香得晴硯食指大動,只差沒滴口水出來,她直盯著那些東西,好像眨一下眼,它們就會不見似的。

  她吞吞口水,不敢確定的指著托盤,望向力凱問:「這是……給我的?」

  力凱微頷首,黑瞳在見著晴硯一得到他的答案就愉悅的狼吞虎嚥起來時微瞇,似乎很高興晴硯對他的手藝這麼捧場。

  「好好吃哦!我好久沒吃到粥了。」晴硯掃完食物後摸摸肚皮,這才覺得滿足,她饜足的露出個可愛的笑容,面向力凱時,她的笑容更加擴大,「謝謝你!」

  力凱愣了愣,為她的捧場回以一個淺笑,這下反倒換晴硯盯著他發愣。

  他好笑的問:「怎麼了?」

  晴硯搖搖頭,照實說出心中想法,「我沒想到你會對我這麼好,非但收容我,還煮東西給我吃,我以前對你的偏見似乎太深了。」

  力凱哼笑一聲,他可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好心,算算時機,該是切入正題的時候。

  「昨晚,是怎麼回事?」他輕問,沒有意外的見著晴硯的臉色刷白。

  晴硯呼吸困難的倒吸口氣,迴避力凱的注視,「沒事。」

  「沒事?」力凱的聲音沒有起伏的重複,他就知道她一定會這樣說,接下來她一定會說「對,沒事」。

  「對,沒事。」晴硯吶吶的回答。

  「你現在住的房子怎麼了?」力凱淡問,卻見晴硯如驚弓之鳥般瞪向他。

  「你怎麼知道?!」她低叫,身子下意識的顫抖。

  力凱沒有說話,只是望著反應「活絡」的晴硯。

  晴硯不理力凱,兀自抱著頭,死命的搖頭,「不行,你不要多管閒事……不要管閒事……」

  力凱還是沒開口,看著她自說自話。

  晴硯被他看得沒來由的煩躁起來。

  「你對我這麼好幹什麼?」晴硯充滿敵意的瞪著他,「我對你完全沒有好處,只會為你帶來麻煩,你對我這麼好是有什麼企圖?」

  好玩啊!力凱在心裡笑道,如果不好玩他又何必插手?可他還是沒說話,只是凝視著晴硯,等著她自動說明一切。

  不過晴硯似乎不願意將自己的麻煩告知力凱這個才認識沒幾天的人,她的問題自己解決就行了,不必別人操心。

  力凱見晴硯久久沒反應,遂以一貫的冷淡語氣道:「算了。不過請你離開,我是不留人過夜的,你已經破了我的例。」

  「不要!」晴硯尖叫,她不要一個人回去面對那間可怕的房子!「我不要回去!不要!」

  力凱沉默的望著她發飆,在心裡得意的笑著。

  「我告訴你,你不要趕我一個人回去……不要……」晴硯強忍著淚懇求。

  原本站著的力凱坐到晴硯身旁,晴硯馬上噤聲,只是不停的吸著鼻子,強睜大眼,不讓淚落下。

  力凱望著她,心想她真是倔得可以,要是他哪天想修心理學,頭一個拿她開刀分析。或許是不忍心看她強忍著淚的模樣,也或許是她那樣子實在太像清逸了,他無言的伸手,將她摟入懷裡,晴硯嚇一跳,但與他的表情言語不合的溫暖胸膛讓無依的她忍不住落淚,抽抽噎噎的說出事情的始末。

  力凱聽完後表情雖然未變,但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內心因而興奮了起來,太好了!實在是太有趣了!他玩定了!他瞇下眼,迫不及待的要開始這項遊戲。

  他反手拉晴硯起身出門。

  晴硯跟不上他的腳步,眼中的淚隨著奔跑而逸出眼眶,在空中灑下一串水珠,她盯著力凱的背影,忙問:「我……你要去哪兒……」

  力凱沒有回答,只是拉她上車,在她未坐穩時,車子已加速衝了出去,在晴硯好不容易坐穩後,專注於駕駛的力凱飄來一句問話,「你住哪兒?」

  晴硯被他刻意營造的冷淡陰沉嚇得趕緊說出自己住在哪兒,而車子在她說完的下一秒就飛也似的轉了個大彎往郊區駛去。

  不到十分鐘,力凱的車子在晴硯居住的公寓前緊急煞車,弄出一記好大的摩擦聲。

  晴硯根本無法反應過來的僵在駕駛座旁邊,覺得臉部的神經全數僵硬無法動彈,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勉強動了下唇角,瞄向旁邊的力凱,有一些不受控制的髮絲垂落肩和胸,半掩住他的臉,也遮住了他的眼神,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你有心理準備了吧?」他突然出聲讓她遲鈍的眨眨眼,沒聽懂他的問話。

  好一會兒,晴硯才明白力凱是在問她準備好面對那一室狼狽了沒?她的心霎時竄出一抹不知名的甜意,感染到她的眸子及唇角,都抹上一絲淡淡的喜悅。

  她用力的點頭,「嗯。」

  她稚氣的舉止讓力凱唇角微揚,扯出一抹淡笑,晴硯愣了愣,帶著力凱到她的房子前,在打開門前,她深吸口氣,感覺力凱的手擱到她的肩上,她背對他露出一抹淺笑,鼓足了勇氣打開門,屋內的一切跟昨晚沒兩樣,甚至,那透心的冰冷也還迴繞在室內。

  力凱環視混亂的屋子,逕自逛遍其他房間,最後回到客廳。

  「你說的那卷底片呢?」犯人很聰明,先是製造出那種「你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的假象,讓晴硯的神經繃緊到最高點,再用這種方法來逼迫她。若是能把她弄瘋最好,如果不行,也可以達到嚇阻的目的。最後拿到底片,就可以毫無顧忌的把晴硯這個目擊證人殺了滅口。可惜他們的如意算盤這會兒再也響不起來了!

  「在這兒!」晴硯在一堆雜亂中找到自己昨晚丟在客廳的皮包,掏出底片,她一直都將底片隨身攜帶。

  力凱沒有接過來,只間:「你那間暗房還可以用吧?」

  晴硯點點頭。「勉強可以。」

  「那好,先去把相片沖洗出來。」他令道。

  「啊?!」晴硯的手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沖……洗照片?」

  「你不是學攝影的?」力凱反問。

  他不是沒看到晴硯的手發抖,但他當作沒看到。

  「誰說我不是!」晴硯被力凱淡漠的語氣激怒,緊握著拳頭,力道強得幾乎要將膠卷捏碎。

  「是就去洗啊!」

  晴硯愕然,認識力凱這麼久,首次聽見力凱的音調上揚,不禁呆愣。

  力凱渾然無所覺於自己的語氣,見著晴硯發愣的呆樣,有些無奈的搖頭,「快去將照片洗出來。」

  「啊?哦!」晴硯這下再沒有遲疑的衝進暗房。

  力凱在那堆亂七八糟中找出電話,幸好電話沒壞,不然不習慣帶行動電話的他就得到外頭去打了。

  他利用這段期間打了幾通重要的電話,直至晴硯將照片洗好叫他進暗房去看,他才罷休。

  「喂,我洗好了。」晴硯半個身子探在外頭叫道。

  力凱對著電話交代幾聲,才起身走進暗房。

  他望著掛著晾乾的照片,不得不承認晴硯相當有技巧,即使是在嚇壞的情況下,仍將犯罪的經過拍得一清二楚,不過也為她惹來殺機。

  「拍得不錯。」他稱機著。

  力凱的話讓晴硯翻白眼,他當這是人物照嗎?裡頭的人是模特兒故意裝的嗎?這是貨真價實的犯罪!

  力凱對晴硯的反應不置一詞,「可以取下來了嗎?」

  「還要再等個十分鐘。」

  力凱看看時間,下午一點整。「去把你的衣物收拾收拾。」

  「做什麼?」晴硯莫名其妙的問。

  「我那兒暫時分租一個房間給你,這兒住不得了。」力凱表情沒什麼變化的說。

  「哦!」晴硯沒有異議,卻有滿腹的疑問,怎麼他一個晚上就轉性了?但是,她倒是很高興能提早搬走。

  十分鐘一到,力凱便將所有照片全數取下,連底片也不放過。此時,他靈敏的聽見一聲不屬於晴硯的足音在屋內走動,眼神銳利了起來。

  晴硯才整理好衣物,就聽見外頭傳來一聲驚呼,連忙衝出來查看。

  力凱背對著她伸出一支手緊扼著個人,而那個人……是威廉!

  「威廉!」晴硯叫出聲。

  力凱瞥眼晴硯,再回頭看著威廉,手勁道一失,他整個人就沿著牆虛脫的滑坐地上,猛咳嗽兼喘氣。

  「威廉!你沒事吧?」晴硯跑到他身旁問。

  「沒事才怪!我都快被她掐死了!」本來威廉只是經過晴硯房前,見屋內混亂得不得了,心急於晴硯的安危才進來看看的,沒想到他才進屋不到一分鐘,就有個人不知打哪兒竄出來,不由分說的就掐住他的脖子抵上牆壁,他都還來不及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她是誰啊?」威廉指著力凱大叫,「怎麼這麼野蠻!」

  「呃……」晴硯注意到威廉的措詞非但強硬而且還用錯稱呼,她不知道力凱會不會介意,連忙要他閉嘴。「『他』是我的朋友,昨晚我的住處被人搗亂,我跑去找『他』,今天『他』是陪我回來收拾衣物的。」她轉向力凱,「這位是我大學社團的社長,威廉.柯頓。」

  她特別加重「他」的讀音,威廉再鈍也聽得出她的暗示,一時呆了,這麼漂亮的人竟然是男的?晴硯何時認識的?

  他打量著力凱,但一抬頭接觸到力凱冰冷的眸光,又趕緊低下頭不敢看他,乖乖!從力凱散發的氣勢也知道他並非泛泛之輩!

  威廉望著被翻得慘不忍睹的屋子,以前任新聞杜杜長的直覺猜測晴硯一定是發生了很重大的事。「你是惹上什麼人啦?」

  「我……」晴硯不知所措的抬頭看著力凱,她不知道該不該說。

  力凱接收到她的硯線,只道:「該走了,下午兩點有個會議要開。」

  啊?晴硯這才想到他們都是得上班的人,尤其她還是力凱的秘書,竟然要力凱來提醒她行程表。

  「威廉,有他幫我,我不會有事的,麻煩你跟房東講一聲很抱歉,損壞的費用我會再賠給他的。再見!」晴硯對威廉笑了下便和替她提起行李的力凱一起離開。

  威廉怔忡的目送他們離開,覺得事有蹊蹺,卻不知是哪兒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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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5 01:32:3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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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力凱沒花多少時間便查出照片上那兩個嫖客的身份,一個是市議員肯恩.卞卡斯的兒子喬.卞卡斯,一個是雪梨市大享歐普.達尼的兒子克裡斯.達尼,難怪他們會如此輕易就找到睛硯。

  也難怪會如此著急的想要回底片。力凱對這種達官貴人第二代的敗家子已經麻木,他唇際掛著一抹嘲弄的笑意,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麼。若是將照片交給警方,警方一定會將照片銷毀,此刻力凱不禁慶幸晴硯因為想息事寧人而沒報警。

  「你在做什麼?」晴硯站在力凱背後盯著電腦螢光幕,還沒來得及看清,力凱便將檔案關閉。

  「都收拾好了?」他回頭問晴硯,眸子有意無意落在她光著的腳丫子。

  她點點頭,有些靦腆的笑了笑,「一直忘了向你道謝,謝謝你。」

  力凱輕點下頭,丟了張紙給她。

  「這是什麼?」晴硯接過來看,是「生活守則」。對哦,他是分租了個房間給她,她都差點忘了。

  上頭只言明她要保持四周的清潔,凡是屬於公共的區域都由她清掃,三尷5c就交給他負責。私人空間最好不要互相侵犯,違者後果自行負責。

  「租金呢?」晴硯沒看到上頭有寫租金的數目。

  力凱思考了下,「你能給多少就給多少。」

  「啊?!」這教她怎麼給?要是她給得太少他會「該該叫」,給多了又不符合她要存錢的目的。「你能不能給個底價?」

  他又不缺錢,收多少都無所謂,「一塊錢美金為底價好了,就這麼說定了。」

  「喂!」這樣她還是不知道該怎麼給啊。

  「到時候再說吧。」力凱揮揮手,起身往廚房去,不想在這個無意義的問題上浪費時間。

  晴硯對著力凱的背影扮了個鬼臉,把生活守則放在桌上。

  電腦突然浮現一個對話方塊,上頭寫著:您有信件。

  她看著對話方塊,想叫力凱出來看,可是下一分鐘,電子郵件竟然自動打開,晴硯好奇的瞄眼信的內容,以一張笑容燦爛的女子的照片為背景,上頭用中文寫著字。

  你還在蘑菇什麼?我們快回去佛羅里達了,你也該收拾收拾了吧?

  清逸

  PS.隨信送上在法國照的相片,美吧?

  晴硯認出那個女孩子是力凱房間那張照片中挽著他的手臂的女孩子,雖然看起來比那張照片還要再長幾歲,但基本輪廓是沒變的。

  她好漂亮,是力凱的什麼人呢?晴硯笑了笑,真是的,那關她什麼事?

  晴硯走到廚房,遲疑著,不知道該怎麼叫他,只好——「呃……你有電子郵件。」

  力凱敏銳的聽出晴硯的聲音不對勁,古怪的瞄她一眼,道:「去穿室內鞋,不要光著腳在屋子裡走動。」

  她是跟他說有郵件,怎麼他扯到穿鞋子這回事?晴硯不明緣由的望著力凱說完話又回過頭去煮菜的背影。未久,力凱又回過頭來看她一眼,好似在說:還不去穿鞋?

  「那個……你有電子郵件……」晴硯指指電腦的方向道。

  力凱深深的看她一眼,「知道了。去穿鞋吧!在門口的鞋櫃裡。」

  「哦。」晴硯搔搔頭,聽話的跑去穿鞋,她穿好鞋,不經意往外一瞥,覺得黑暗中似乎有人正在觀望著這兒。

  她整個人藏身於門後,只有探出頭朝窗外探望,最後發現不止一個人,而是好幾個,而且神情都很凶神惡煞,他們是誰?她專注到連力凱站到她背後好一會兒也沒發覺。

  「你做什麼?」力凱突然出聲,嚇了晴硯好大一跳,整個人驚跳了一下,貼上門板。

  「你……你……嚇……嚇……人啊!」晴硯撫著受驚而狂跳不已的胸口,試圖從剛剛的驚嚇中平復自己的情緒。

  力凱沒有回答,逕自朝晴硯剛剛觀望的方向望去,凌厲眸光一閃,來得真快。

  「吃飯了。」說完,他朝仍貼在門板上的晴硯伸出手。

  晴硯好一會兒才明瞭他朝她伸手做什麼,在他不容拒絕的眸子注視下伸出自己的手放在力凱攤開的掌中,力凱握住,拉著她遠離門口。

  她望著滿桌的菜饈,繼而打量著坐在對面的力凱。

  「呃……副……風……你……」晴硯找不到一個適當的稱呼叫力凱。

  力凱抬頭看她一眼,「風力凱。」

  正在煩惱叫力凱什麼好的晴硯毫不遲疑的跟著叫:「風力凱。」

  叫完她才發現自己叫他什麼,凝眸望著力凱,她竟有將他的一舉一動拍下來的衝動。

  力凱已經很習慣晴硯望著自己出神的行為了,只見他老練的出聲,「什麼事?」

  晴硯經他一叫,回過神,有點尷尬的笑笑,「你的廚藝怎麼這麼好?」

  力凱淡淡一笑,「興趣。」

  「興趣?!」晴硯驚叫,這是力凱的興趣,本來與她無關的,何況現在很多美食家不也都是男人,讓晴硯這麼訝異的是力凱竟然有問必答,以前他可以聽她叨念一兩個小時不講半句話的!

  「我二姊跟我都對烹飪這方面有興趣。」力凱加了些註解。

  「你二姊?」晴硯不知道力凱還有姊姊,真想見見他的家人,是不是跟他長得很像,都很美麗?還是男的像女的,女的像男的?想著想著,她笑了。

  「我們家有六個小孩,我排行第五。」力凱突然發現晴硯的笑容對他有感染力,弄得他也想笑。

  「六個?」晴硯眸子發亮,「我家只有三個小孩,大哥、二哥還有我,不過我很少見到他們,他們總是在一個地方不會待超過一年。」

  「你很想跟他們一樣過活?」力凱聽出晴硯語間的欣羨。

  「嗯,很想很想。我覺得人活在世上若能按照自己的心意隨心所欲的過生活就是最好的,像我爸媽,還有大哥、二哥,他們選擇了他們鍾愛的攝影作為職業,在世界各地東跑西跑,活得自在又快樂,我期待自己也能過那樣的生活,拍出好的作品。」晴硯臉上出現夢幻般的笑靨,這令力凱打從結識她以來第一次認真打量晴硯。

  她的美不是傾國傾城,也不是沉魚落雁,更非嬌弱憐惜,而是一種明朗自在的美,攝影的確是很適合她的一項職業。

  力凱笑著聽晴硯訴說她的理想。

  「我發現我們一家人都有流浪癖,都不喜歡在一個地方待太久,我在這兒待了四年,要不是旅費還沒賺夠,我早就追隨我家人的腳步了。」晴硯察覺到自己跟力凱說了她的夢想,猛地住口,然後才小心翼翼觀察著力凱的反應,問:「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夢想化?」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能照著自己的想法過日子是一件好事。」力凱既沒嘲笑也不虛偽的說出他的想法。

  晴硯眨眨眼,沒想到她跟他還挺合得來的。以前她跟朋友說這些,他們都會取笑她一個女孩子到處亂跑,當心嫁不出去之類的話,她還是第一次聽到贊同她的想法的話呢!

  她露出個大大的笑容,衷心地道:「謝謝你和對不起。」

  力凱挑眉,「為什麼?」

  「謝謝你不計前嫌地幫助我,也謝謝你沒有笑我的夢想;對不起的是我害你得再留在這兒三個月之久。」晴硯這會兒真的確定自己有拿相機的衝動,她真的很想拍力凱,不是拍他的美,而是拍出他的神韻,她發覺他的神韻好迷人。

  力凱恢復冷靜,無言地吃著已經半冷的菜饈,而晴硯見方凱沒什麼反應,只好聳聳肩,吃她的飯,不再說話。

  突來的輕微聲響令力凱警覺的睜眼,接著無聲地潛下床去靠在門板上側耳傾聽,他輕巧的打開房門,如魅影般在屋內移動,朝聲源走去。

  晴硯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最後,她放棄似的掀開被子坐起,下床去廚房想泡杯熱牛奶來喝,誰知,今晚非但瞌睡蟲跟她過不去,連廚房也來摻一腳,她找過了整間廚房就是找不到奶粉,她就不信風力凱這兒沒奶粉,否則她這幾天早上喝的是什麼?

  「我不知道你有夢遊的習慣。」力凱冷淡的聲音從她的背後飄過來,沒有心理準備的晴硯被他嚇到,尖叫一聲,想要轉身,左手卻不小心撥掉刀架,碰出一聲巨響。

  「啊!」晴硯想要蹲下去撿那些刀卻被力凱一把拉開到他身後,她以為他為了這點小事就小氣巴啦的生起氣來,「喂!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睡不著想喝一杯熱牛奶幫助睡眠,把你吵醒了……」

  她的辯解之詞被力凱的眸子一望就全部逸失,但她仍試著想要說明整個情況,「喂!你聽我說嘛……我真的是……」

  「安靜。」力凱嚴厲的語氣中透著一絲嗜血的興奮,晴硯不由得一愣,安靜了下來。

  未久,力凱唇角微揚,眸底閃著陰冷沉宕的光芒。

  這群不知死活的傢伙!他們乖乖的待在外頭守著,他是不會介意的,可是這會兒竟然膽大包天到敢闖進來,身為屋子的主人,他怎麼可以不好好「招待」一下呢?

  他隨手拿了把刀塞給身後的晴硯,「拿著,有人靠近你就砍。」

  晴硯呆呆的接過刀,「怎麼了?」

  「咱們有客人。」力凱那有別以往的語氣讓晴硯打從頭涼到腳底,再從腳底冷回頭,她沒想到才過了幾天太平的日子,事情就……就……她……她該怎麼辦呢?

  「聽到沒有?」力凱拍拍她發麻的臉頰。

  晴硯握緊刀,緊張的直眨眼,說不出半句話。

  「嘿!冷靜,他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因為他們還沒找到底片。勇敢一點!」力凱拍拍她的背,「待在這兒。」

  說完,他就似風般「飛」走,留下晴硯一個人。  

  晴硯下意識的伸出手想拉住力凱,但他已不見蹤影,她深吸口氣,說服自己她可以保護自己的,她不會被這麼一點小小的挫折擊倒!

  力凱要她待在這兒,那她就待在這兒吧,只要她不出聲,就不會有人發現她在這兒,對,只要這樣就可以了。

  她保持著高度的警戒,耳畔傳來的是打鬥聲和哀叫聲,不知道「戰況」如何的她只能一心祈禱力凱有足夠的能力可以應付,如果可以,她也想自己去對付那些人,但是……

  晴硯望望自己,發現自己的腳很沒用的黏在地板上動也不動。所以,她能做的就只有照著力凱所說的,然後盡量不製造麻煩。

  聽著打鬥的聲音愈來愈小,一陣紛雜的足音跑開之後,整個房子陷入一種冷沉的死寂,晴硯不由得張著大眼在黑暗中探視著。

  突地,她感到有個人站在她面前,且伸手想拉她,她一急,拿著刀子往人一砍,豈料,那人反手一提,捉住她的手腕一扭,疼得她握不住刀子,鏗鏘一聲,刀子落地,晴硯沒有時間細想,純粹憑本能開始亂動,想掙脫那人的箝制。

  「是我。」力凱低喝,晴硯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才停止掙扎。

  「人呢?」

  「跑了。」力凱放開晴硯,逕自往客廳去,隨手打開燈,從茶几底下拿出一個醫藥箱,用剪刀剪開左邊的袖子,一道說深不深,但也淺不到哪兒去的刀痕隨著剪刀的上剪而顯現,晴硯倒吸口氣。

  「是我弄的嗎?」她坐在力凱旁邊望著他,幾乎肯定是自己的問。

  「不然還有誰?」力凱平淡的反問。

  「我……我以為你是壞人……」晴硯不由分說的就搶過力凱手上的剪刀,接替他的工作,然後開始替他包紮。

  「你的反應很正確。」力凱沒有責怪晴硯的意思,任她表現她的歉意。

  睛硯瞪大眼,然後露出個笑容,低下頭專心地替他包紮傷口。力凱失了一會兒心神,但隨即清醒,他不太明白剛才自己見了晴硯那個笑容為何會恍然失神,好一會兒才發覺原來是她這個笑容很真,不似前些日子看見的那種又大又甜得可以膩死人的開朗笑容。

  他輕笑出聲,惹得晴硯抬頭看他,怎麼他受傷的反應跟一般人不太一樣?「會痛嗎?」

  「當然。」他又不是機器人,當然會痛。

  「那你怎麼笑了?」晴硯愈來愈覺得不能用常理來判斷力凱,先前只覺得他是個效率要求超高的上司,冷淡難以親近而且又很惡質,可是這幾天他的行為跟日前的表現不太搭調,變得比較怪又難以捉摸,她和他非親非故,他竟然肯替她打退那些找她麻煩的人,而最可怕的就是他那一手好廚藝,想到她就想流口水。

  「受傷一定要喊痛,不能笑的嗎?」力凱微挑眉,不以為然的反問。

  「當我沒說話。」晴硯被反將一軍,摸摸鼻子,識趣的做她的事,望著他手臂上的傷口,她的眸中不見光亮。

  力凱看她這模樣,若有所思的望著她,似乎在探視什麼。

  晴硯包紮完後還是捉著力凱的手,她思量良久才道:「你要不要搬去我原先那間公寓,這兒留我一個人住就好了?」

  「為什麼?」力凱已猜著八成,不過,他覺得裝一下傻會比較好。

  「我不應該把我的麻煩帶進你的生活。先前我是嚇昏頭了,現在弄成這樣我很抱歉,我覺得自己的事該由我自己解決,不該讓你幫我的。」晴硯抬頭給力凱一個開朗的笑靨,可那笑意沒有到達眸裡。

  力凱沉靜的望著那雙眼,什麼話也沒說,維持一號表情,晴硯的笑容卻漸漸變形,最後她再也笑不出來了,她垂下頭,喪氣的說不出話來。

  「人如果活得像你這樣難受就不用活了。」力凱低聲咕噥,用未受傷的右手拍拍她的背,起身走向廚房。

  這一折騰,天也亮了。

  晴硯沒聽清楚力凱說了什麼話,見他起身,也跟著起身,叫住他,「風力凱,你有沒有聽到我剛剛跟你說的話?」

  力凱回頭看眼站在原地的她,牛頭不對馬嘴的說:「去清理後面的混亂。」

  啊?!晴硯翻翻白眼,他到底是聽不懂她說的話,還是根本沒聽清楚?她已經累得沒力氣再和力凱玩耐久戰。

  「喂!游晴硯,別忘了清掃公共區域是你的責任。」力凱一副「你想賴帳」的不滿表情。

  「我沒忘!」晴硯沒好氣的回嘴,然後把醫藥箱收拾好才往後頭走去。

  望著睛硯心不甘情不願的身影,力凱那張端麗的臉上露出一抹混濁不明的笑意。

  晴硯走到後頭,皺眉看著乾乾淨淨的地板,整整齊齊,一點也沒「亂」的跡象,恍然大悟,風力凱根本就……

  她鬆口氣,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有種放下的釋然又有種不知名的沉重壓在心頭。照他剛剛看見那些闖入屋的人就像貓看見老鼠一樣興奮的表情,就知道他根本是一個喜歡跟危險為伍的人,難怪他會大發慈悲地分租房間給她,原來是看上她所惹上的「麻煩」。

  虧她還在那兒覺得很歉疚,結果他巴不得那些人多來一點,這樣「遊戲」才有看頭。

  她到底是認識了個什麼樣的怪人?

  力凱觀察晴硯已經有一段時間。

  他發現她一工作起來可以什麼都忘了,甚至錯過吃飯時間,早餐由他煮她是不會忘了吃,但他猜要不是現在她和他住在一起,她一定會連早餐也忘了吃,從她一忙起來即可以無視於午餐時間便可看出她這個人對自己的胃一點也不善待,難怪她瘦得跟什麼一樣。

  力凱搖搖頭,她這個秘書比他這個老闆還努力,真該給她加薪,不過要是她有什麼三長兩短,遊戲就沒得玩了。因此,力凱很有良心的要開始監督晴硯的飲食。看著壁鍾指向十二點整,他好整以暇的合上正在看的公文,拿了外套往外頭走去。

  睛硯正在替力凱過濾一些文件,整理他的行程表,專注的連力凱站在辦公桌前已經好一會兒了也無所覺。

  「游晴硯。」

  力凱輕喚,晴硯方才抬起頭來詢問:「你什麼時候站在這兒的?需要什麼嗎?」

  他沒說話,只是微皺著眉看著晴硯,晴硯見狀自動自發的拿起行程表念出他今天的行程,「你今天早上一點事也沒有,下午兩點要開年度預算會議,就這樣。」

  她念完後放下行程表,望著力凱,「還有事嗎?」

  「跟我走。」力凱不容置疑的命令,晴硯挑下眉,拿著小記事本跟他走。

  晴硯一百到他們落坐才莫名其妙的看著力凱,「你帶我來餐廳做什麼?」

  力凱丟給她一份Menu,「看看。」

  啊?晴硯錯愕的瞪著力凱,「你……你現在就要吃午餐?太誇張了吧!現在才……」晴硯舉起手來看,腕表上的時針指向十二,而分針正指著二的位置,她自動消去接下來要說的話,奇怪,她記得上次看時間的時候才十點,怎麼時間過得這麼快?

  「你要吃什麼?」力凱點了杯冷飲。

  晴硯被力凱一叫才攤開Menu來看,可是東西太多她反而不知道該點什麼,雙眉蹙在一起,「這兒有什麼好吃的?」

  她問的是力凱。

  「商業午餐勉強可以入口。」力凱也不在乎服務生就站在桌旁,中肯的建議。

  晴硯合上Menu,「就商業午餐吧!」

  服務生莫名其妙的瞄眼力凱才離開。

  趁著東西還未送上來,晴硯滿心疑惑的問:「怎麼那麼好心帶我來吃午餐?」

  力凱十指交握置於桌上,「你忘了生活守則上頭言明三餐由我負責嗎?」言下之意就是連午餐也包了。「而且,你瘦成這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這個上司天天以非人的狀況虐待你。」

  「哦。」晴硯心中的疑惑仍然沒有解除,她覺得自己不會很瘦啊!

  但是看在力凱已經開口解釋的份上,她不再追問下去,因為再問下去,還是不會得到真正的答案,她還是別浪費口舌。

  待食物送上來,晴硯才發現力凱只點了冷飲,當下對眼前這頓看起來很豐盛的商業午餐起了戒心。

  「這真的可以吃嗎?」打從第一天搬進去,她就知道力凱對食物之挑剔,連美食家都要匍匐於他的腳下。

  不到兩個星期,她的胃早就被他的好手藝養刁了,何況她一忙起來就沒什麼時間觀念,所以她只吃早晚餐也無所謂。

  「我不是說勉強可以入口嗎?」力凱揚眉,不喜歡晴硯沒把他的話聽進去。

  「那你怎麼沒點,只喝冷飲?」晴硯也不甘示弱的反問。

  「沒我煮的好吃,我當然不吃。」力凱一副晴硯問了廢話的神情。

  「惡!」晴硯沒好氣地扮個鬼臉,開始吃起來。

  力凱愣了愣,好一會兒才克制住自己欲衝口而出的笑意,他愈來愈喜歡她了!最先只不過是因為在她身上可以看見小妹清逸的影子,但相處的日子久了,他喜歡她的原因漸漸不再是她像清逸,而是她就是她自己,包括她的逞強、倔強、嘴硬、活躍,還有那似風的清朗自在。

  他的眼神不自覺的泛著柔光,盯著晴硯意興闌珊的翻動盤內的食物,笑問:「怎麼了?」

  「難吃死了!你騙我說什麼勉強可以入口!」晴硯扔掉手中的刀叉,皺著眉批評。

  「我以為你這種雜食性動物是不會在意吃什麼食物下胃的。」力凱雙手交抱,含笑道,得償所願的看見晴硯眸裡燃起火花。

  「凡是人類都是雜食性動物,除非你不是人。」晴硯皮笑肉不笑的反擊,她可不會老是讓力凱佔上風的。

  力凱再也忍俊不住的大笑了起來,惹來餐廳內不少人的側目,而晴硯則是看呆了,她從不知道力凱笑起來是這麼的……順眼,以前他的笑臉沒一個是安好心的,再不就是捉弄她得逞的冷笑,從不是像今天這個完全不帶任何嘲諷之意的笑容。

  認識他這麼久,晴硯頭一次仔細打量力凱,發現他的臉雖然很像女人,可是他散發的氣息是完全相反的,而且……她發現自己竟然因為力凱的笑容而心跳加速!

  晴硯雙手抱著腰,別不開凝在力凱臉上的視線,生平首次察覺自己的心臟竟是這麼的不健康,失速的心跳像火車般亂衝……

  不假思索的,她拿出隨身攜帶的相機想拍力凱的笑顏,幾乎是同時地,力凱止住笑。晴硯執相機的手隍7d始不受控制的發抖,她連忙收好相機,重拾被她丟棄的刀叉,露出個大大的笑容,「吃光吃光,不吃完可惜,浪費錢!」

  然後,她開始埋頭苦幹,一副盤內食物是天下最好吃的美食般狼吞虎嚥。

  力凱默默地望著晴硯的吃相,優雅的喝著冷飲,什麼話也沒說出口,但他的心,卻在不自知的情形下悄然縮緊。

  力凱盯著晴硯端出兩林剛煮好,還冒著煙的紅茶,她朝他笑了下,「來,糖自己加。」

  力凱出奇不意的握住她的手,審視半天。

  「你做什麼?」晴硯不明所以的問,好笑的發現力凱研究的神情好似把她的手當成稀有物品般。

  「你的手……後來沒抖了吧?」力凱輕聲問。

  感受到他的手傳來的溫度,晴硯不著痕跡的收回手,為自己的紅茶加了兩匙糖,端起杯子就口,「當然沒有,否則我現在怎麼拍照?」

  她笑著反問,啜口熱騰騰的紅茶,感覺緊繃的神經放鬆不少。

  力凱不予置評的挑挑眉,也執起紅茶來品嚐。

  晴硯見狀,不禁瞇起眼來,露出一抹回憶的笑容,「每次你不以為然的時候,挑眉就是你的習慣動作。」

  「哦?」力凱再次習慣性的挑起一邊的眉,「你那麼瞭解我?」

  「別忘了我已經和你相處快兩個月,兩個月的朝夕相處耶!」晴硯一副想不瞭解也得瞭解的神情。

  力凱這次揚眉揚得更萵了,「然後呢?」

  「然後啊……」晴硯的眼睛倏地發亮,讓力凱不由自主的跟著期待接下來她會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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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5 01:33:0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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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喲!」晴硯哀叫一聲,跌倒在地,模樣非常狼狽。

  力凱雙手交抱胸前,居高臨下的睨著坐在地上的晴硯,「想撂倒我,你再修十輩子都不夠格。」

  「不要臉!」晴硯不情願的大吼,怎麼可能?明明她都照著力凱的步驟來的啊!怎麼她還沒近到力凱的身,眼前一片天旋地轉,她人就被力凱拋在地上。

  話說自從他們的房子被人闖入之後,又遭到了好幾次的偷襲,每次晴硯都只能躲在力凱背後接受他的保護,這讓她非常的郁卒,所以才叫力凱教她一點防身術,可是……為什麼她就是碰不到力凱一根頭髮?

  除非……對呀!做師父的都會為自己留一手獨門絕技,力凱一定沒把所有的防身術招數教給她!晴硯忿忿不平的瞪著力凱,無言的指控著。

  「你肚子又餓了嗎?」力凱不明所以的望著晴硯忿然的眼神,好像吃得不夠的樣子,可是他分明記得今天他煮的是那種最容易飽的大餐。

  「你是不是沒把所有的招數教給我?」晴硯不甘心,不撂倒力凱一次她就不叫「有經驗」!

  力凱的反應是仰首一笑,「防身術又不是我自創的,我保留招式做什麼?」他無奈的搖搖頭,「人啊!不知道的事就不要隨便亂說,省得給人嘲笑的機會。」

  「風力凱!」她要把他五花大綁丟進鍋裡,煎煮炒炸都來,把他做成大餐全吃掉,為世上除害!

  「有事嗎?」力凱突然朝她露出一個知性、誠實又善良的笑容,害得晴硯反應激烈的衝上前去揪住他的衣領,大吼一番。

  「少惡了!笑得那是什麼笑容……好……好看極了……」晴硯無法說出違心之論,要不是現在她拿不得相機,她一定要把他狠狠地拍一頓,可惜……不過她可以保留席位,等到她復原了,頭一個要拍的就是他。

  「謝謝誇獎。」力凱眸裡快速閃過一道惡意的光芒,晴硯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擒住右手反置於身後,她的身子順勢背向他,脖子讓他勒住。

  「你幹什麼?」晴硯哀叫一聲,雖然不會痛可是很不舒服。

  「當歹徒如此制伏你時,你該如何脫身啊?」力凱低沉的嗓音在晴硯耳畔響起,溫熱的氣息呼過耳際,晴硯霎時感覺頰上的溫度似乎上升不少,她不自在的扭動著遭力凱擒住的右手。

  「放開!」晴硯掙扎著,但力凱仍穩若金湯的箝制著她。

  未久,因兩人的身體太過接近而讓力凱心頭浮現一種怪異感,他被這種從未出現在他身上的感覺弄得有些愣怔,晴硯感覺力凱制著她的力道放鬆,馬上以一記拐子擊中力凱的胸口,力凱一痛鬆手,晴硯趁勢想來一個帥帥的過肩摔,欲將力凱摔倒,不料她的著力點錯誤,加上力凱已經恢復正常,因此,她只有反被壓倒在地上的份。

  「游晴硯,你當真以為過肩摔這麼容易啊?」力凱刻意忽略心中那股由淡至濃的怪異,努力變得「正常」一點,不想讓晴硯聽由他的異樣。「像你這種才學三天不到的人勉強使力只會受傷。」

  「我只是想試試看而已嘛……」晴硯的聲音愈說愈小,反正可以以拐子撞到力凱她就很開心了,這代表下次遇到攻擊時,她多少有一點自衛能力,不必完全依靠力凱,讓他分神。

  她為自己可以處理一點自己的麻煩感到高興,天知道她對那種無力的情況多扼腕!

  「試試?」力凱哼笑,「我可不想到時候要為你去中國城找推拿師父。」

  力凱放開晴硯,起身,發現自己愈來愈不對勁,心情愈來愈躁,靜不下來。

  「說句稱機我的話你會死啊!」晴硯只是說笑,相處了這麼久,多少也摸清了力凱的底,知道他雖然表面上冷淡,但他的度量其實滿大的,不容易生氣,只是「嗜好」有點異於常人。

  但是這次力凱卻出乎她意料的愀然變臉。

  「風力凱?」晴硯逸去唇角的笑意,不明所以的望著力凱,覺得他今天有點失常。

  力凱別過視線避開晴硯探視的眸光,不明白塞在心中的那股激動是什麼,覺得自己平常的淡然被一種無以名狀的疼痛接管,他到底是怎麼了?

  力凱需要一個人靜一靜,隨手抄起外套就出門,也沒告訴晴硯他要去哪兒,晴硯愣愣的望著力凱走出她的視界,等到她回過神,他人早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怎麼了?晴硯一頭霧水的摸摸腦勺,探究不出原因,他們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雞道是因為她說的那句話?

  不可能啊!風力凱不可能沒聽出她只是說笑,那……他在摘什麼鬼?該不會被她那個拐子弄傷了吧?不可能,風力凱那個不是人類的人怎麼可能因為她那軟弱的拐子就受傷?那……

  一抹憂心籠罩在晴硯心上,風力凱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

  晴硯想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也想不出個結果來,最後乾脆抄了鑰匙也跟著出門。

  他絕對沒有心律不整,也沒有任何心臟方面的疾病,他只是……見到了晴硯的笑容,心律突然不整,心臟也突然緊縮起來,就是這樣!

  力凱獨自一人走在路上,不知走了多久,他的大腦才開始恢復功能,開始思考剛剛在屋裡發生在他身上的異狀。

  然後,找了個爛斃了的理由來搪塞他的失常。

  他輕歎口氣,心底明白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若依常理來分析,他會說自己是喜歡晴硯,但他的喜歡似乎出平常所定義的喜歡更濃,更深刻些,那可以叫作……愛?!

  可是他明白自己對晴硯只是喜歡而不是愛,那麼,依照這些想法,他對晴硯應該是介於喜歡與愛之間的喜歡……他在幹什麼?力凱翻翻白眼,浪費一堆時間在分析一個虛幻的東西上。

  但是……力凱沉下心緒,這是他頭一次認真思考這樣的問題,以前沒想過是因為他認為自己不太可能會有感情上的疑問,現在他知道話不能說太滿這句先人箴言果真是經驗談。

  這種他在清逸和君樵身上感受過的類似情感,他捉不住也看不到,更慘的是,他自己根本無法分辨,他開始後悔沒和昀樵一同問姊妹們到底她們怎麼會知道她們愛上了另一半呢?

  不過後悔無濟於事,倒不如把他的精力拿來玩遊戲遠比較有收穫!

  想著,力凱掉頭往回走。

  「風力凱!」晴硯的身影和呼喚出現在他眼前及耳內。

  力凱停下腳步,等著晴硯,晴硯跑到他面前站定,朝他露出個笑容,「幸好我走對方向,不然就白走了!」

  力凱盯著晴硯因跑步而發紅的頰,望著她發亮的眸子和欣喜的笑容,他彎起唇角,深而黑的眸子像兩顆鑲於夜空的星辰,覺得心似乎因此而滲出柔柔的暖意。

  「你出來找我?」他輕問,語氣一貫的輕淡似風,卻滲透了沉厚的柔情。

  「當然,你一聲不響的跑出來,很可怕的!」晴硯雙手放在背後,身子前彎,偏頭望著力凱笑道。

  力凱挑眉,無言。

  「你不要不以為然,要是哪天你成天相處在一起快兩個月的人突然一聲不響,一句話也不說就從你面前跑掉,你也會緊張吧?尤其是,當那個人從來沒有過這種舉動時。」晴硯眸子溜了溜,想再解釋得清楚一點,「雖然你是那種不會讓人操心的人,可是你要出門,好歹也跟站在你面前的我說一聲吧?還有,你不怕你出門之後,那些人找上門把我幹什麼了,那你不就玩不到了?就這樣從我面前跑出去,我還以為是我說話去傷到你,你真不夠朋友。」

  朋友?力凱感覺到心因這兩個字起了波動。「朋友?」

  「是啊!我已經把你當成朋友了,雖然朋友這種東西是要雙方面都認同的,我也不知道你認不認同,但是我覺得你真的是一個不錯的人,撇開你那古怪的脾氣和嗜好不說啦。」晴硯沒有心機的說。

  是啊!朋友,力凱的心隱隱約約的疼了起來,瞭解到一個傷人的事實,即使他刻意避開,事實仍舊是事實,不會因為他逃避而消失或改變它通往的結果。不知何時,他的心已淪落至她手中,但是……他不能改變現狀,他不願拘束住晴硯的心,只好……就這樣下去。也好,這樣也好,他灑脫的笑笑,伸手友善的手,「朋友。」

  晴硯愕然的望著力凱,隨即快意的握住他的手,「朋友。」

  「力凱,今晚吃什麼?」晴硯蹦蹦跳跳的出現在力凱身後,笑容在瞬間凍結,力凱的眼神好溫柔,整個臉部線條柔化,看上去就是一幅美人圖,而原因是封電子郵件。

  突地,她的心很不舒服,她把這症狀歸因於她很想把那個笑臉拍下來,永遠留存。

  「晴硯?」力凱抬頭見晴硯的臉色不對,忙起身探視她的情況。

  「我沒事。」她給力凱一個大得過分的笑容,然後狀似無心的問:「你在看什麼?」

  力凱凝視她良久,才將電腦螢光幕轉向她,「我二姊的信,他們現在都在佛羅里達,就等我一個,她最近兩、三天就寄一封信,怕我錯過好戲。」

  這下晴硯更不好受了,她不想力凱露出那種期待回家的表情,那代表他們就要分離,雖然他們是一定要分離,可是她不想那麼早面對。

  見晴硯哭喪著臉,力凱關懷的碰碰她的臉頰,「怎麼了?」

  力凱望著看起來很難過的晴硯,拍拍她的頰,心頭比她更不好受。

  「你要回家了?」晴硯小心的問,不想得到她早就料想到的答案。

  「別忘了我的學位還沒到手,你的事也還沒解決啊!」力凱還以為晴硯在擔心什麼,原來是這等無關緊要的事。

  「那等一切都結束了之後,你就要回去?」晴硯覺得自己在問廢話,但她就是想從力凱口中得到證實,她不明白自己的心為何漸漸緊縮,清晰的視線漸漸模糊。

  「你也想去?」力凱不認為晴硯是這麼想,有些痛恨自己必需裝笑,一臉不明所以的模樣,關心的問:「晴硯,你怎麼了?」

  「沒有。」晴硯口是心非的搖頭,她的心好像被人揪住,緊得她無法呼吸。「你真的要回去嗎?」

  「澳洲對我而言,只是過站,你不也是這麼想的嗎?」力凱拿晴硯曾說過的話舉例。

  就是因為如此,他才……力凱苦澀的想。

  「沒錯啊!」晴硯明白是明白,但她就是難過,她吸吸鼻子,眼眶發熱,顧不得什麼矜持的抱住力凱,傷心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唉!晴硯……」力凱沒有推開晴硯,反而環住她,安慰似的拍著她的背。

  「我不想你那麼快就要走了……你走了……我就找不到可以談心的人了……」晴硯一說,哭得更凶,怎麼愈說愈難過呢?她清楚的意識到自己不想離開力凱,也不想力凱離開自己。

  她這麼一說,力凱的心跟著痛了起來,但是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怕自己一開口就會洩漏真心。

  「力凱,對不起……」晴硯驚覺自己的失態,連忙離開力凱的懷抱,道著歉。

  力凱沮喪的暗歎口氣,然而表面上,他只是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拍拍晴硯的肩,逕自往廚房去弄吃的。

  晴硯望著力凱的背影,那種揪心的疼更加深了,她不能理解自己的心情。

  而淚,早一步滑出眼眶……

  力凱盯著這顆放在他的車子裡的炸彈,那些人大概看出了他不好惹,所以改放炸彈,想要炸死他和晴硯。

  不錯,有進步。這些日子來也真是辛苦喬.卞卡斯和克裡斯.達尼了,不停的更換手下來攻擊他們,晴硯雖在他的保護之下完好,但他察覺得出晴硯內心的歉疚愈來愈深,遊戲,也該告一個段落了。

  「力凱,你在幹什麼?」晴硯對力凱從下班後到停車場就一直站在車子前面的舉動感到好奇。原先她還以為是車子出了問題,現在看來似乎沒那麼簡單。該不會又是那些人弄了什麼東西在車上吧?

  「別下來,我整理一下車子。」力凱見晴硯有下車的打算,連忙制止,他不想讓晴硯看見,否則她又要說個老半天,到時候炸彈來不及拆,他們就天堂見了。

  「哦。」晴硯雖然聽話,但是仍不住的將頭伸出去想看清楚力凱在搞什麼鬼。

  過了一會兒,力凱才坐進車子,手上拿著個怪東西。

  「這……這是……」晴硯不會笨到以為那個怪東西上頭有個計時器就把它當成新款的時鐘。

  「新品種的研究物。」力凱淡然道,發動車子。

  「新品種的研究物?!」晴硯大叫,她不笨,那個東西她經常在電影中看過,分明就是炸彈!她知道力凱是不想讓她擔心,所以才這樣說,可是,她討厭這種什麼都不知道的感覺,她故作輕鬆的笑道:「別騙我,這就是電視、電影中常出現的炸彈啊!看起來沒什麼。」

  力凱深深地望她一眼,歎口氣。

  晴硯臉色一變,接著露出個陽光般的笑容,試圖掩飾內心真正的想法,「我是真的覺得沒什麼嘛……」她的笑容變形,哭不像哭,笑不像笑,而後別過臉,「對不起……我無意給你帶來這麼多麻煩……」

  力凱的手繞到她肩膀,拉她入懷,讓她背倚著自己,抑著心疼道:「我以為我們至少是……朋友。」

  「我們是啊!」晴硯允許自己靠著力凱,放任自己沉浸在他的溫柔裡,可是不知怎地,她對「朋友」這兩個字覺得刺耳極了。

  「那——我明白了。」力凱凝視著晴硯,沒有再說什麼。  

  「力凱……」晴硯啞口無言,他形於外的不認同讓她不曉得該怎麼解釋她的心態。她一直希望給人她很開朗的形象,因為她不想失去朋友,更不想要朋友來分擔她的事,她怕他們會嫌麻煩,她不希望自己落單,久而久之,她就變得不習慣表達自己的感覺。「我其實……其實……不知道該怎麼說……我……我……」

  「我明白。」力凱再次擁她入懷,晴硯捉著他胸前的衣服,他的溫暖懷抱讓她忍不住想將所有藏在心中的情緒全部一頓而出,但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只好一直捉著他的衣服,說不出一句話。

  力凱見此,只是微微一笑,推開晴硯,緩緩將車子開出停車場,轉移話題,「要不要帶回去做紀念?」

  「你都拆了它,還帶回去做什麼?」晴硯順著力凱轉移話題,霎時感到輕鬆又有點失落,她自背包中拿出相機把玩,突然將鏡頭對準力凱,力凱不為所動,既不阻止,也沒擺Pose,倒是晴硯自己放棄似的歎口氣,低頭望著自己開始發顫的手。

  苦笑了下,儘管她再怎麼告訴自己事情會過去的,可是,她的身體似乎不這麼認為。

  突地,力凱捉住她的手,狀似審規,晴硯下意識的想抽回手,但他捉得很牢,「力凱……」

  「看吧,我就跟你說過沒有受過訓練勉強使力,結果就是這樣!」力凱隱於笑語下的關懷讓晴硯窩心一笑,他的關心總是來得適時又不著痕跡,縱使有時她真的很想打掉他那嘲弄的嘴臉。

  力凱瞥眼晴硯,唇角隱含的笑意讓她感同身受。

  「有個問題問你。」

  力凱分了點注意力給晴硯,保持著沉默。

  「我上班第一天見到的那個美女是誰啊?」

  力凱眼角瞄瞄晴硯,表情有些不自在,雖然只是些微的變化,但晴硯已分辨得出在那一貫的冷淡面具下藏著的真正心緒。

  「力凱,我真的很好奇耶!」見他如此,更是加深了她的好奇。

  力凱沉默良久,才吶吶的吐句,「她是我去年參加一場宴會認識的。」

  「然後呢?」晴硯有點不是滋味的問,看力凱吞吞吐吐的樣子,那股不陌生的酸苦又湧上心頭。

  這回力凱沉默更久了。

  「她以為我是女人……發現我是男人後,更對我窮追不捨……她說……她從來沒看過這麼好看的人,以前她的情人沒有比我更漂亮特殊的……」力凱說到最後,乾脆將車子往路旁一停,正色道:「她是個Lesbian(女同性戀者)。」

  原本聽得「奇樣子」已經非常Down的晴硯,聞見力凱那正經又嚴肅的語氣與神情,加上他說的話頗具「笑果」,讓她的心情一下子由Down飛上Up,她捂著嘴巴,深怕已到嘴邊的笑意會加深力凱已經夠嘔的情緒,但眸裡的笑意騙不了人。

  「要笑就笑,我不會介意的。」他重新發動車子,平板的語氣說明他的不在意。

  這下晴硯的笑意反而盡失,她溫柔的看著力凱,「要是沒有跟你深交的人,絕對不會想到你的心胸這麼寬大,長得跟你一樣這麼漂亮的男人通常都很介意別人認錯他的性別。」

  「介意有用嗎?」力凱反問。

  晴硯語塞。的確,介意有用嗎?反正,只要自己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就好了,何必去管別人?何況世界上那麼多人,要是每個人都錯認,介意得完嗎?

  而且她敢說,力凱留那麼長的頭髮為的就是要看別人錯認他,然後得知真相時的那種表情。

  「呵呵呵!」晴硯自知說了一個白癡話題,馬上打住。

  「你的手……」力凱提起另一個話題,他沒看過晴硯拿相機,若不是聽她說她的夢想是當個攝影師和那天看到她拍的照片,他還不知道晴硯懂得專業攝影。

  晴硯抬起手來看看,扯開個僵硬的笑容,「不拿相機拍照就不會抖。」像要證實自己的理論似的,晴硯再次拿著相機,而手——也開始脫離控制的顫抖起來,晴硯一見手發抖,立刻裝出個笑容,「我只是目擊一樁命案,看到那個女人被那兩個男的殺了好幾十刀而已嘛!可是我的手卻一直抖,一直抖,怎麼也不肯停……這樣一點也不像我!」

  她將臉埋進手掌,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害怕與怨氣,她急欲尋找發洩的管道,而最後,一顆顆成形的淚珠透過指縫沿著手的線條滑落。

  力凱一逕安靜的擔任司機的角色,可他心裡卻有條無以名狀的神經跟著晴硯的哭泣起伏,不時繃緊,搞得他的心好痛。

  而後,他再也忍不住心頭的疼,一把將默默哭泣的晴硯攬入懷裡,等到達他們的家時,將車子熄火,環抱著毫無所覺的她,安靜地替她分擔……

  而向來淡泊的黑眸,閃過一道篤定的光芒。

  他要那些人付出比原來更高的代價!

  事情就這麼毫無預警的在報上炸開來。

  各大報紙的頭版全是有關於兩個多月前一名應召女郎在碼頭遭人以極殘忍的手法殺害棄屍的命案的內幕,刊登的照片清楚的指出兇手是何人,而照片的真實性也由專家鑒定過非合成照片。

  這條新聞在政界及商界引起了極大的風波,因為犯罪者正是政界和商界大老的獨生子,各大媒體爭先恐後的想採訪這兩位大老對他們的兒子涉及謀殺案的感想,而警方在獲知這項消息之後,更是積極的展開大規模的查緝行動,因為這次新聞界比警方的消息更加靈通,已讓警界的面子丟失。

  經過警方發憤圖強、不偏私的追查之下,終於讓真兇喬.卞卡斯和克裡斯.達尼落網,兩人皆被求處一級謀殺罪,目前正在法院中審理。

  當整個事件告一段落時,大眾最想知道的是,到底是何人披露這些照片的?

  各大報的發言人同聲說,他們在同一天的同一個時刻在自家報杜的電腦上看到照片,之後,真正的照片以匿名的方式寄給他們。

  至於是從何處發訊的,他們的答案是追查不到。

  晴硯翻著從街上買來的各家報紙,偷偷瞄著正在寫家書的力凱,懷疑……不,是百分之百肯定那些照片是力凱流出去的。

  他怎麼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晴硯沒想到力凱的動作這麼快且隱密,連她都瞞,而他又是什麼時候決定的?她還真有點不太能接受事情就這麼落幕了,太簡單也太快了!

  力凱接收到晴硯的打量,停筆,「有事問我嗎?」

  晴硯被力凱突如其來的問話搞得心虛的搖頭,「沒有啊。」

  力凱抬頭看著直凝硯著自己,臉上和眼裡裝滿了「我有問題」四個大字的晴硯,不禁低笑出聲,「你知道你的樣子有多好笑嗎?」

  「什麼?」晴硯挑高眉,起身走近力凱,把半個身子都趴在那張金屬桌上,佔去了桌面大半的空間,靈活的眸子跟力凱的眼瞳相對。「你說什麼?我耳背,沒聽清楚。」

  力凱很好心的再重複一遍,「你知道你的樣子有多好笑嗎?」

  「風力凱……」剛剛再問一遍是給他機會改口,沒想到他竟挺合作的再覆述一次他的話,「沒聽懂」她話裡的暗示。

  晴硯低聲輕喚,手已經伸長想掐住力凱的脖子。

  力凱帶著濃厚的笑意同晴硯「玩」,睜著那雙明亮如黑水晶的瞳眸回應,「嗯?什麼事?」

  「你可惡!」晴硯見力凱如此無視於她的臉色,張牙舞爪的撲上前去作勢要打力凱。

  哪知,天不從人願,她這一撲,倒讓她成了在桌上乾泳的魚,動彈不得。晴硯趕緊呼救,「哎呀!力凱,快救我!」

  力凱沒有趁火打劫,只見他將手伸到她的腋下,輕易地將她抱起,晴硯順勢抱著他的脖子,兩人的身子無縫隙的貼合。

  意識到彼此的體溫,他倆都愣了下,一股陌生的悸動讓他們的身子顫動,力凱抑住想吻晴硯那微啟的唇瓣的慾望,將她放坐到桌上,掩飾的撥撥頭髮。

  「究竟想問什麼?」他含笑以對。

  晴硯默然,她望著力凱,然後她笑了,笑得璀璨明亮,力凱發現他胸口一窒,原來是忘了呼吸,跟著也露出個笑容,輕輕柔柔的讓晴硯心裡漲滿喜悅。

  「謝謝你為我做了那麼多事。」晴硯由衷的道謝。

  「我不需要你的道謝。」力凱不喜歡晴硯動不動就跟他道謝,感覺很不對勁,更讓他覺得他們的距離是遙遠的。「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我們當然是朋友!」晴硯急忙道,雖然她很清楚自己並不滿足於做朋友,但她想要什麼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力凱這才釋懷的笑道:「那些照片是我流出去的。」

  「當然是你,難不成是我?」晴硯柔聲道。

  「我寄E-MAIL給報社,讓他們自行判斷那些照片是否有刊登的價值,當然,他們不會查到是我寄去的,這是防止讓別人知道,我們的處境就更加危險。」力凱進一步解釋。

  晴硯點點頭,兩支腳懸空晃啊晃的,笑得很開心,「現在事情終於解決了,心情真是暢快。」

  力凱只是微笑,凝望著她略帶稚氣的行為。

  「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出去走走好不好?」晴硯提議。

  力凱沒有意見,於是,他們就到離住處不遠的皇家植物園(Royal  Botanic  Garden)散步。

  走在蓊鬱的林蔭步道,他們兩個都沒有說話,只是享受著綠意跟透過樹縫灑下的點點陽光,以及偶吹拂而至的清風,他們身邊有許多一同出遊的情侶或是全家人至植物園玩,但不影響他們之間的寧靜氣氛。

  「想不想留住它?」力凱不經意的問話讓晴硯的腳步顛簸了下。

  她略微整理一下被力凱弄亂的思緒,平靜的回答:「想啊!可是……」她舉起手在力凱眼前晃了晃,「它不行啊!」

  晴硯很坦白而不逃避的回答,或許她潛意識裡還是無法將這件事忘懷,但誰又有這個能力能將那種事一下子忘得一乾二淨呢?

  力凱只是挑了下眉,手上不知何時多了台相機,是晴硯的,她曾經為了這台相機而打了半年工,存夠錢才得償所願的得到它。

  他透過鏡頭隨意的拍著四周的景致,不過他拍照的方法實在讓晴硯這個專業人士看不過去,她下意識的搶過相機,調好焦距,找好目標,按下快門,快而俐落,一連拍了好幾十張才肯罷手。

  她揚揚相機,毫無自覺的說:「這樣拍才對,像你那樣子的拍法,這台相機沒兩三下就被你弄壞了!」她寶貝的小心地擦拭相機上頭的灰塵,猛地停手,眼柙呆滯的瞪著相機,張大嘴,一臉不敢置信的抬頭望著一旁含笑看著自己的力凱,想說些什麼,喉嚨卻像梗著什麼東西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

  「哦,原來要這樣拿相機的啊!」力凱唇畔噙笑,黑眸中盈著柔柔笑意。

  「我……」晴硯說不出話來,她似乎一直處於需要別人來拯救的情況,而救她的人,一直是力凱。她在不知不覺中將自己的獨立意志消磨殆盡,她變得依賴力凱,而她——也在不自覺的狀況下將心交給了力凱。

  她愛上了力凱,她愛上了他……

  她凝望著力凱,心痛難抑,她不能說,她不能對力凱說她愛他。現在的她,無法說出這句話,她無法在這種情況下說,她不要這樣的自己。這樣的她,太軟弱了!根本不是她!她太依靠力凱了!這樣下去,她會消失……她有太多事要做,她不願意就在這個未完成的階段停駐,縱使力凱值得她停下步伐,可是這樣她會後悔一輩子!

  但是……力凱……

  恐懼感掐住晴硯,她全身發冷,找不到一個平衡點支撐自己……

  「睛硯,你不想讓你的相機活動活動筋骨嗎?」力凱以為晴硯仍處在震驚於自己可以拿相機的狀態,遂鼓勵道。

  「嗯!」睛硯回過神,迎上他的眸子,抑住那奪人呼吸的疼,對他綻露一朵朝氣蓬勃的笑靨,無預警的替他拍了張照,力凱無所謂的任她拍。

  未久,她的注意力轉到其他地方去,從植物到四周的人都是她獵取的目標,而力凱一直跟在她身邊,靜靜的陪伴她,不以她過於專心忽略了他而感到落寞。

  因為他用他的眼睛當相機,將晴硯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皆烙進心底,他明白,他們分離的日子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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