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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ayday1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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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黑潔明[賊頭大老闆][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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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5 13:14:43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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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在眼角閃爍著,鳥兒伸長了羽翼,盤旋藍天。

  湖水一波又一波,輕拍著沙灘,溫柔的潮浪聲和著他逐漸和緩下來的心跳,有如最佳的催眠曲。

  趴在他溫暖的胸膛上,她幾乎就要睡去,清拂而過的微風,卻帶來一陣涼意。

  光滑肌膚上的汗水,因風而變得冷涼,她不由自主的輕顫了起來,卻因為倦累而懶得動彈。

  他咕噥著什么,她聽不清,只感覺得到他坐起了身。

  她不悅地皺起盾,雙手不甘地緊攀在他頸上,不想離開他溫暖的身體。

  他的大手安撫地摩挲著她的背,抱起她走了一段路,她安心地枕在他肩頭上,窩在他懷裏。

  但他卻在下一秒,將她放了下來。

  她發出抗議的不明聲音,他俯身親吻著她。

  “乖,我馬上回來。”

  雖覺不滿,她仍妥協地松開了手,但很快就懊悔了起來,因為冷。

  她瑟瑟蜷縮成一團,直到那男人重新回到身邊,再次擁她入懷,帶來舒適的溫暖,她才在他大手的撫慰下,喟嘆了口氣,滿意地重新放松了下來,甘心進入夢鄉。

  看著懷裏像貓兒一樣的女人,他愛撫著她冷涼的背,無奈又自憐的笑了笑。

  似乎只有在這種時候,這個驕傲又倔強的女人才會完全放松下來,乖巧地待在他懷中,任他擁著。

  白雲悠悠浮在藍天之上,翠綠的林葉迎風搖曳著。

  輕輕在她光潔的額上印上一吻,韓武麒在這絕美的湖光山色中,靜靜地懷抱著心愛的女人,在這偷來的時間中,享受這么多年來,難得的滿足與安寧。

  幸福,或許就是這個樣子的吧。

  如果她愛他,那一切真的就太完美了。

  如果、如果,那么多的如果……

  他真的是一個貪得無厭的家夥。

  自嘲的揚起嘴角,他閉上眼,將腦袋埋進她的頸窩,深深吸進她身上熟悉的香味,然後極為不甘心的,偷偷報復地咬了她肩頭一小口。

  就說這女人老是把他當成消耗壓力的工具,還死不承認。

  她嘟囔了一聲,卻沒醒來。

  反倒是他在看到她嫩白肩頭泛起的微紅牙痕時,心疼了起來,不禁懊悔憐愛地舔吻著它,試圖湮滅自己犯罪的證據。

  幸好,那紅痕沒多久就消了。

  他安心的松了口氣,這才嘆了口氣,重新擁著這個總叫他又愛又恨的女人,閉眼安眠……


  平靜的水面,波光粼粼地反射著燦燦金陽。

  幽幽轉醒的青嵐看著身前殘留的火堆餘燼,有那么幾秒鐘,茫茫然的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眼前的景色如詩一般,海天一色,浪花細碎,遠處天際有著棉花般的白雲,風雖是微涼的,她卻感覺像是被包覆在溫暖的毛皮中。

  她嘆了口氣,閉上依然有些厚重的眼,往身後舒服的暖源更加靠去。

  暖源?

  她猛然睜眼,低頭一看,就瞧見一雙男人的手,一只從下穿過她腋下,大手覆在她腰腹上,另一只強健的長臂則橫過她的上臂,黝黑的大手包覆著她赤裸的胸前渾圓。

  在更下方,一條結實的黝黑長腿更是毫不客氣的跨在她大腿上。

  身後的男人,幾乎將她整個人都包住了,難怪她一點都不覺得冷。

  重點是,她不用回頭看就知道,後面那家夥和她一樣全身赤裸。

  他從頭到尾都密密實實地貼著她,她可以清楚感覺到他在她頸側的呼吸、他貼著她背心胸腔中規律的心跳,甚至是貼在她臀後,他雙腿間的男性。

  稍早火熱的記憶,在這時候猛然竄進腦海,她不禁呻吟出聲。

  老天,她做了什么?

  懊惱的閉上眼,在那瞬間,她真想把自己敲昏,但就算她真的敲昏自己,恐怕也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

  糟糕的是,她清楚知道,若是再來一次,她還是會做同樣的事。

  更糟糕的是,她也清楚曉得,她其實應該要立刻爬起來,穿好衣服,然後假裝沒那回事,但她卻一點也不想這么做,她甚至無法移開覆在他手臂上的手。

  最最糟糕的是,她不想那樣做的原因,不只因為他懷中該死的溫暖,也不是因為她累到懶得爬起來,更不是因為溼透的衣服可能還沒幹,或是她不想面對現實。

  她不想起來的真正原因,和她之前推倒他的原因一樣——

  她需要感受他的體溫、他的心跳,他生命依然存在的證據。

  真可怕。

  她愛上這無賴了。

  這該死的領悟真是令人生氣。

  有那么一瞬間,她想跳起來逃走,另外一瞬,她想翻身毆打他,但腦海中最洶涌澎湃的念頭,卻是回過身再次和他做愛。

  可惡,地需要冷靜一下。

  深怕自己再次做出失常的行為,她強迫自己移開他的手腳,超身離開他。

  站起來之後,她才看見兩人的衣物被晾在他身後的巨大枯木上。

  她沒將衣服穿上,只是重新走進湖裏。

  冰冷的湖水冷得教人直打顫,但她遊了幾分鐘後,身體就暖了起來,腦袋也變得比較清楚,不再滿腦子都是和他做愛的念頭。

  OK,她愛上一個男人,這沒什么大不了的,這世界上,每天都會有人談戀愛,只是她的對象比較熱愛冒險、玩世不恭、不負責任,還把破壞她的生活當休閒活動——

  噢,不,封青嵐,你別對這家夥太不公平。

  她努力說服自己,這家夥總有些優點的,他有房子、有車子,而且還有些錢——事實上他愛錢如命,打從她認識他的第一天起,他就以賺錢為第一志向。

  老天,她誰不好愛,幹嘛挑上這個家夥?

  她惱怒的潛進湖裏,直到沒氣才浮上水面,卻在出水時,看見那個男人不知何時醒了,正站在沙灘上看著她。

  她待在水中瞪著他。

  陽光下的男人,雙手叉在腰上,全身上下沒有一絲贅肉,他輕松站著的姿態,有如廣場上的雕像,對自己身體的裸露,和她的瞪視,完全沒有想要遮掩的意思。

  好吧,她找到一個他的優點了,這家夥的身材真是漂亮得沒話說。

  她瞇起眼,不甘心的再承認,他其實長得滿帥的,而且體力和耐力更是該死的好。

  他一直站在原地,嘴角帶笑的看著她。

  他在等她上岸,她知道。

  她本想繼續遊下去,冰冷的水溫卻教她又冷到想打顫,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待在水裏,她這才移動四肢,遊回岸上。

  他從頭到尾都沒移開過視線,她離開水面時,他更是緊盯著她,視線火熱得活像想將她給一口吞了。

  但他沒有動,只是看著她。

  原本,她打算直接從他身邊走過去,但她的身體卻有自己的意志。

  她的腳走向他,她的雙手攀住他,她的身子貼著他,然後她仰起了頭,吻住他熟燙的唇。

  他張開嘴,伸出手,捧著她的臀,撫著她的背,給予她,她需要的光和熱。

  湖面波光艷瀲,細碎的浪花卷走了腳趾尖的細沙。

  他抱起了她,在兩人唇舌交纏之間,他將她壓倒在沙地上,把她的雙手鉗在頭頂,貼著她的唇,啞聲開口,“這次,要照我的方式。”

  她沒有抗議,只是在他從她下巴,一路往下舔吻時,仰起頭呻吟著,任他愛撫吸吮她雪白的頸項、挺俏的渾圓,和抖顫敏感的身體。

  他膜拜著她的嬌軀,撫摸她柔軟卻又結實的身體線條,她並不是那般的完美無瑕,她的右手臂上有一條刀傷,膝蓋上和指節都有長年練武留下的舊疤,但她卻比任何人都要吸引他、適合他。

  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寸,都像是為他精心而打造。

  他親吻她的傷疤,她呻吟著迎合他,兩人都沒再開口說話,只是熱情的交纏在一起,有如身在伊甸園的亞當與夏娃。

  他們喘息著,一起化成火,一起白熱化,然後融為一體,再重新跌回人世。

  潮浪來回,復又歸。

  她懷抱著壓在她身上喘息的男人,他翻過身,讓她躺在他身上。

  趴在他起伏的胸膛,她聽著他的心跳,感覺他纏綿貪戀地輕撫著她的頸背,玩弄她的發尾。

  他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交纏,然後把她的手帶到唇邊,摩挲親吻她的指節。

  她任他玩弄她的手指和發尾,她喜歡這種被疼寵的優閒感覺,讓人舒服得想睡。

  小小打了個呵欠,她星眸半合,思緒逐漸溜走。

  “嵐?”

  “嗯?”

  “我們結婚吧。”

  “嗯。”

  她懶懶的應了一聲,沉入黑暗中,三秒鐘後,那句話才真正撞進腦海。

  等一等?

  他剛剛說了什么?

  她猛然睜開眼,以手支起身子,撐在他胸膛上,擰眉問:“對不起,你剛剛說了什么?”

  他就知道她沒注意聽。

  本來他還以為自己逃過了一劫,他不是有意在這時求婚的,地點不對、時間不對,情勢更是不對到了極點。

  但那幾個字,就這樣從他嘴裏冒了出來,順暢得有如涂了油似的。

  “你說了什么嗎?”她開口再問,這次多了更深的狐疑。

  韓武麒看著眼前臉色凝重的女人,知道自己可以隨便唬弄過去,說些什么都行,假裝剛剛他並沒有說出那句話,她不會追究的,她絕對會抱著他的胡說八道,勝過相信他方才和她求了婚。

  “我說……”但當他張開了嘴,那幾個字又自動溜了出來,“我們結婚吧。”

  她張了張嘴,再閉上:然後又再試著張嘴,跟著又再閉上。

  終於,她搖了搖頭,站了起來,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問:“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當然知道。”他都重復一遍了。

  “不。”她瞪著他,然後生氣的說:“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我不知道?”他坐起身,挑眉看著她惱怒的走到水邊,動作迅速的洗去一身的汗水。

  “對,你不知道。”她走回來,火大的抓起衣服套上穿好。

  “那我剛剛說的是什么?”

  “精蟲衝腦的實證。”

  “我想我的精蟲並不在我腦袋裏,它們現在都在你那兒了。”他口無遮攔的說。

  “你這王八蛋!”她俏臉暴紅,惱羞成怒地抓起他的衣服用力丟到他頭上。

  “不,我不是王八蛋,我他媽的要是個蛋,也是蠢蛋、笨蛋、大傻蛋,什么蛋都有可能,就是不可能是王八蛋!”

  他沒好氣的抓下頭臉上的衣褲,一邊套上,一邊說:“王八蛋是那種把女人當衛生紙,用完就丟的家夥,我可是和你求了婚——”

  低頭閃過她扔過來,簡直可以用來當兇器的鞋子,韓武麒皺眉抗議,“嘿!女人!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過分?你才不要太過分!”她火大的坐在沙地上套上自己的長靴,瞪著他說:“你不覺得你這句話晚了十年嗎?我告訴你,十年前我沒有要你負責,十年後你更用不著良心不安!”

  “是九年!”他瞇起眼,原本壓著的火氣也跟著開始往上冒,“我要是良心不安,你以為我會等上那么多年嗎?我也不過和你求個婚,你有必要那么火大嗎?還有,我他媽的當然知道我自己在說什么!”

  “哈,你才不知道!”她氣憤難平的穿好另一只未幹的靴子,起身質問:“你知道結婚是什么意思嗎?結婚是兩個人住在一起,互相支持、互相照顧,給予絕對的信任與支持,無論生老病死,都共同度過。那表示,其中一方絕對不會不負責任,毫無預警的消失,或是突然冒出來,爽過之後就再次跑掉。你要是知道結婚是什么,你就會曉得你要的是情婦,不是妻子!”

  “我那時在工作!你希望我接到緊急聯絡時怎么做?把你叫醒,告訴你我要走了,然後順便坐下來和你談情說愛一番再離開?我當然知道結婚代表著什么,你以為我為什么要辭掉那該死的工作?你以為我又為什么要等到現在才開口?我從頭到尾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想要的向來就是妻子,而不是情婦!我從剛剛到現在,不過就是問你一個簡單的問題,你只要回答,要或不要就好了,用不著廢話那么多!”

  “我廢話?你——”她氣紅了眼。

  “你他媽的——”他怒目瞪視著眼前的女人,吼叫咆哮打斷她。“到底要不要嫁給我?”

  她雙手抱胸,氣急敗壞的瞇眼吼道。

  “不要!”

  “很好!”

  很好?

  不,老實說,他一點都不好。

  幾個小時後,韓武麒看著走在前方山坡樹林裏,依然不斷輻射出沸騰怒氣的女人,他真想拿頭去撞墻。

  天底下,再沒比他更蠢的豬頭了。

  不過是求個婚而已,有那么難嗎?

  真不曉得自己為什么會把事情搞成這樣,這女人本來就倔,他真該在有機會的時候,聽從腦袋的勸告,乖乖的閉上他的狗嘴才對。

  現在好了,她回答的可幹脆了。

  不要。

  多么簡單的兩個字,輕輕松松的就將他給判了出局。

  眼前的女人,在山頂上停了下來,他走上前去,看到她停下來的原因。

  在攀爬過兩個山頭之後,前方山腳下,終於出現了一條道路,更好的是,道路旁還有一棟木屋民宅。

  下山時,她跟在他身後,卻還是不肯和他說話。

  他到了民宅前,和屋主胡謅了一個迷路的借口,順便要水借電話。

  在跳傘時,兩人的武器、手機和裝備都沒來得及拿,除了身上的衣物和鞋子,他們還真是兩手空空,幸好他還記得在皮帶裏藏了些美金。

  也許是因為他們兩個看起來還真的有些狼狽,也或許是他塞的那些美金起了作用,對方並沒有多問,只是好心的賞了他們一壺水,而且很爽快的借了他電話。

  為了以防萬一,他沒再打電話給伊凡,將軍顯然在FSB裏安插了不只一個人,打給伊凡只是給他和自己添麻煩而已。所以,他只是按了另一個,他一直不想再打的號碼。

  電話響了兩聲就通了,他報上名號之後,對方就將電話轉到了老鼠頭子手上。

  “喂?小韓?小嵐人呢?她還好吧?我聽說你們搭的飛機墜機了。”

  消息傳得還真快,這家夥不愧是情報頭子,看來伊凡那裏也被CIA的人滲透了。

  “我很好,謝謝你的關心。”他幹笑兩聲,諷刺的說。

  “你能打電話給我,當然很好,我是問小嵐人呢?她受傷了嗎?別和我說你把她給搞丟了!”

  聽見那死老頭驚慌失措的聲音,讓他心裏好過了點,這才道:“托你老人家的福,大小姐還活得好好的,她正在喝水。”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和那幾個暴力分子交代。”

  “你知道怕,當初就不該幫她過來。”

  狄更生嘿笑著,“小子,我是看你可憐,難得那小妮子那么關心你,我只不過是順水推舟。”

  看著屋外那靠在樹上,臉上依然滿是寒霜的女人,他沒好氣的說:“是啊,還真謝謝你的幫忙。”

  害他一個不小心,在最糟糕的時間,用最慘烈的方式被拒絕。

  嘆了口氣,他抆著腰,轉回正事道:“好了,老頭子,廢話少說,你想要柯瓦諾夫走私軍火的證據——”

  “誰和你說我要柯瓦諾夫走私軍火的證據?我沒事要那個幹嘛?”

  “不要和我睜眼說瞎話,我現在沒那個閒工夫。你敢說當初介紹柯斯坦保險來找我的人不是你?打從一開始你就想拉庫斯柯瓦諾夫下臺,好讓親美的人能順利進入核心政權,跟了你那么多年,我要是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幾年前早被你賣了。”

  狄更生喃喃咕噥了兩聲,然後才問:“你要什么?”

  “一輛到海參崴的飛機。”

  “小子,這裏是俄羅斯,可不是美國。”

  “所以你的確是在這裏不是嗎?”抓到這死老頭的語病,他涼涼的再說:“如果我沒聽錯,那是軍用直升機KA-52的引擎對吧?”這老頭子,明明就已趕來這裏,還硬要搞神秘。

  狄更生聞言為之啞口,卻聽韓武麒又報出了一個地址。

  “這是借我電話那位老好人的民宅,別讓我們等太久。”說完,他不等那老頭子回答,就把電話挂了。

  謝過了屋主,他拿了人家好心給他的面包,出了門,朝她走去。

  “喏,吃點。”

  她從來不會和食物過不去,所以雖然還在生他的氣,她還是接過了手,撕了一塊面包吃了起來。

  他坐在她身邊,簡單交代了一下情況,她卻只是自顧自的吃著面包,還是不肯和他說話,連應都沒應一聲。

  他原本打算捺著性子等她氣消,但都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了,這女人顯然不打算這么簡單就消氣。

  她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只是望著前方逐漸落下的夕陽。

  橘紅色的晚霞映在她臉上,輕風拂過,寸縷發絲因風飛揚,柔柔的飄蕩撫著她的臉龐。

  看著她美麗卻冷漠的側臉,他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我不知道你一直在意我的不告而別。”

  她緊抿著唇,眼角略略抽了一下。

  “如果我早知道,我會更早解釋,但當時情況有些混亂,事實上,情況一直是混亂的。”

  她還是不理他,只是撕下另一口面包,面無表情的吃著。

  他沉聲道:“你問我知不知道結婚是什么?我當然知道,我認識三對最完美的模範夫妻,他們養出了既能幹乖巧又獨立自主的女兒,可惜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她僵住,卻還是沉默。

  他起身走開,這才聽到身後傳來她的聲音。

  “你什么意思?”

  反正這女人對他的印象不可再糟了,他只好試著來個置之死地而後生。

  他一咬牙,轉過身,看著那頑固的女人,幹脆一次把話都說清楚。

  “你從來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過你以為別人想要你過的生活,甚至強裝成你不是的人,還自以為那才是你要的。”

  又來了,他那該死的壓力論。

  “那的確是我要的。”她冷著臉說:“我從來沒有假裝過。”

  “如果那是真的,你會過得如魚得水,而不是在生活中不斷累積壓力,然後把平常累積的壓力全都發泄在我身上,因為你只能在我身上出氣——”

  “等等!”她抬起手,不敢相信的瞠目開口,打斷他自大的言論,“你現在是要告訴我,你長年破壞我的工作,我還得感謝你,因為你是在幫我消除壓力嗎?”

  “難道我說錯了嗎?看看你,這些日子是我見過你最生氣蓬勃的時候,你根本對這些事樂在其中,你和我一樣,都喜歡腎上腺素在血液中奔竄的緊張感。你的動態視力和運動反射能力,是我認識的人之中最好的,你生來就是要吃這行飯的,但你卻拋棄了上天給你的天賦,壓抑你的本能,只因為你認為當一個平凡人才是正常的。”

  她氣憤的說:“沒有人規定我一定要喜歡我的天賦,或許我恨死了你所謂的本能。”

  “或許、或許,你沒注意到你說到這些時,都是用假設性的字句嗎?”

  他看著臉色刷白的她,將雙手插在褲口袋裏,滔滔不絕的將積壓在心裏多年的話全說了出來。

  “你自以為當正常人才是最保險的,所以你不再參加武術比賽,不再讓自己發光發熱,不再讓自己引人注目,你認為這樣做,才不會給別人添麻煩。”

  “我——”

  她欲開口,卻被他咄咄逼人的打斷。

  “天知道你所謂的家人替你添了多少麻煩,你們是家人,就像你不在乎替他們解決問題,他們也不在乎你是不是替他們添了什么麻煩,更不在乎你是不是個乖寶寶,就算你長了八只眼九顆頭,他們一樣還是會覺得你是他們最可愛、最完美的女兒!你用不著什么事都要做到一百分,也用不著事事努力才能得到他們的認同和愛。”

  “你知道你的問題在哪裏嗎?”他一扯嘴角,嘲弄的道:“你不敢相信耿野和曉夜真的愛你,你害怕有一天會再次被拋棄。初靜和念棠是耿叔親生的,你是什么?不過就是朋友的托孤,連親人都算不上。在你內心深處,你從來不曾真正把自己當作你所謂的家人中的一分子——”

  她揮出一巴掌,打掉了他嘴裏殘餘的字句。

  清脆的巴掌聲回蕩在山谷中,她用力之猛,讓他咬破了自己的嘴角。

  看著眼前面如紙色的女人,他舔去嘴角的血,不知死活的繼續道:“假裝乖寶寶的這幾年,你真的快樂嗎?”

  她張嘴,粉唇輕顫,卻無法出聲辯駁。

  “人生只有一次,時間過去了就過去了,沒有辦法再重來。”他伸出手,撫去她眼角欲滴的淚,她半點不領情的拍開他的手。

  他苦澀的笑笑,將手放回褲口袋裏,“想想你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因為你的快樂,才是他們所希望的——”

  遠方突然傳來直升機的聲音,然後越來越大聲,兩人循聲抬頭,看見一輛黑色的KA-52越過兩人的頭頂,然後下降停在前方的空地。

  一個矮壯的男人拉開直升機的門,在轟隆的引擎聲中喊道:“快上來,我們不能在這裏耽擱太久!”

  兩人奔向直升機,擠到了後方空位上。

  起飛後,他看見屋主驚慌的躲在門後偷看,忍不住朝那老人家微微一笑,揮了陣手。

  老人家不由自主的也朝他揮了兩下,表情有些茫然。

  直升機沒升多高,幾乎是貼著林梢飛行,不一會兒就離開了貝加爾湖的範圍。

  他可以聽見狄更生頻頻的詢問,他有一搭、沒一搭的答著,身邊的女人除了一開始禮貌的問候之後,就閉上了眼,不再理人。

  前方西伯利亞浩瀚的原始森林綿延至天邊,暈紅的夕陽沉入遠方的雲海。

  他斜眼偷瞄那女人,她眼角的淚已完全無蹤,粉唇緊抿著,蒼白的臉龐冷硬得有如石像,但她的冷漠和憤怒在空氣中就像千根針一樣刺人。

  暗自嘆了口氣,雖然他知道那些話遲早都是要和她說清楚講明白,可他真希望自己不是那個必須點醒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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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5 13:15:21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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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左眼那圈黑黑的是怎么回事?”

  “被人打的。”

  “你右臉那塊紅紅的是怎么回事?”

  “被人打的。”

  “你做了什么傻事?”

  “說話。”

  狄更生聽了哈哈大笑,引來海參崴飯店人員的一番側目,不過前方那女人依然沒回頭看一眼,只是徑自走進電梯裏,而且當著他的面,讓電梯門關上。

  “很高興知道我的瘀青能如此娛樂你。”韓武麒冷眼睨著身邊那可惡的老頭。

  “哎呀,小子,女人都是這個樣子的。”狄更生伸出厚實的手掌,拍拍他的肩膀,然後按下電梯向上的按鍵,“她還會對你生氣是好事,等哪天她連氣都懶得氣了,你才真的要擔心。她現在還在氣頭上,怎么看你都會覺得礙眼,你先讓她睡一覺,休息一下消消氣。到時你再送束花過去哄哄她,比現在去惹她生氣好。”

  事情要是那么簡單能解決就好了。

  方才她在直升機上少說也睡了好幾個小時了,也沒見她醒來後,情緒有好上多少。

  他兩眼緊盯著上升的燈號,忍住想要從樓梯上去追她的衝動,身旁的老頭子又開了口。

  “對了,你是和她說了什么,惹得小妮子那么火大?”

  “求婚。”他看著燈號停在五樓,然後開始下降。

  “等等,你是說你和她求婚了?在什么時候?上飛機前嗎?”

  “差不多。”

  “既然你和她求了婚,她幹嘛那么生氣?”狄更生一臉困惑,被求婚怎么說也算是件喜事,就算不喜歡,頂多拒絕就好了,用得著生氣嗎?況且,他認識那小妮子那么多年,他一直以為,她對小子其實也是有好感的,難道他看錯了?

  當。

  電梯門再次打開,韓武麒大踏步走進去,邊道:“大概是因為我的求婚晚了九年,說她不敢面對現實,然後又暗示她是膽小鬼的關係吧。”

  他在電梯中轉過身,卻見那老頭驚駭的站在原地,張大了嘴,活像見鬼似的瞪著他,直到電梯門再次關上,狄更生才猛然驚醒,合上了嘴,伸手攔住電梯門,不可思議的失聲開口問他。

  “你說她是膽小鬼?”

  “是暗示。”他咕噥著,沒好氣的問:“你要進來嗎?”

  狄更生迅速走進電梯裏,嘴裏還是忍不住冒出一句。

  “你瘋了嗎?”

  “真有趣。”他在那老頭進門後,壓下五樓的按鈕,“我過去幾個小時也一直在想同樣的問題。”

  電梯門安靜的合上。

  狄更生沉默了兩秒,然後又好奇的問:“那個,你說她是膽小鬼,還說她不敢面對現實,是在你求婚之前還是之後?”

  不想顯示自己的愚蠢,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天哪……你是在之後說的?”

  他繼續保持沉默。

  但他的沉默幾乎就等於是默認,狄更生看著他像吞了條苦瓜的表情,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小子,你完了你,你真是有夠愚蠢的,恐怕一兩束花是不夠的,請讓我獻上最真摯的祝福。”

  “謝謝。”他自嘲的掀了掀嘴角。

  電梯當的一聲再次打開。

  狄更生笑著走出電梯門,不忘伸手大力的拍著韓武麒的背,“小子,給你個建議,雖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但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必要時,你就跪下來吧,那小妮子吃軟不吃硬的。”

  說完,他就一路笑著回到了自己的房裏。

  韓武麒確定那死老頭不會再回頭了,這才轉身往反方向走去。

  方才在櫃臺,他瞄過了,他的房間是507,她的房間則在他正對面,506。

  站在自己的房門前,他看著她的門,掙扎著是否要過去敲門。

  三秒後,他走了過去,抬起手,卻又遲疑了起來,但或許老頭子說得對,她不見得願意現在看到他,況且,她可能已經在休息了。

  他縮回手,插回褲口袋裏,然後轉身,卻又不想就這樣回去睡覺。

  或許他應該照狄更生的建議去弄束花,說不定她真的會看在花的份上,願意開門。

  話說回來,或許她也可能在收了花之後,直接把門甩在他臉上。

  他重新舉起手,然後又放下,再舉起,再放下。

  該死的,他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竟然有這么猶豫拖拉的一面。

  將額頭抵在她的門上,他嘆了口氣,喃喃咒罵著……


    她恨那個可惡的男人!

  將臟衣服從身上脫下,她站在浴缸裏,打開水龍頭。

    她痛恨他那自以為是的嘴臉!

  蓮蓬頭剛開始出來的水是冰得凍人,卻澆不熄她的火氣。

    他以為他是什么人,能懂得她、批評分析她的人生?

  她快速的洗了個澡,然後跨出浴缸,順手抓了毛巾把自己包起來,拿了另一條毛巾擦幹頭發走回房裏,一邊拿吹風機吹幹頭發,一邊喃喃咒罵著。

    你害怕有一天會再次被拋棄……

    你是什么?不過就是朋友的托孤,連親人都算不上……

    在你內心深處,你從來不曾真正把自己當作你所謂的家人中的一分子

  “自大的豬、狗屎、王八蛋——”

  可雖然嘴裏這般罵著,她內心深處卻知道他說得沒錯。

  她該死的痛恨他把她看得那么清楚透徹,她該死的痛恨他強迫她面對內心深處的恐懼,她該死的痛恨他那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把一切都說了出來,讓她沒有辦法繼續欺騙自己。

  是的,她是害怕,怎能不害怕?

  不過是一場車禍,媽就走了,留下她一個人。

  那么多年來,她從不曾叫過耿野一聲爸,也不曾喚過曉夜一聲媽,即使他們待她視如己出,她還是害怕。

  怕自己只要做錯了什么,就會再次變成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面對這整個世界。

  所以她努力讓自己值得人愛,努力不讓自己惹上麻煩。

  她只是盡力去維持現狀,這有什么不對?

  你真的快樂嗎?

  她握緊了吹風機,被那句話再度刺傷。

    人生只有一次,時間過去了就過去了,沒有辦法再重來……

  這一路上,她試過好幾次想把他的話從腦海中揮開,但他的聲音卻不斷的再三出現。

  惱怒的關掉吹風機,她抓起梳子梳頭,卻在這時聽到了門口有輕微的動靜。

  她神經立刻繃緊,無聲的放下梳子,抓起桌上的手槍,赤著腳,悄無聲息的來到門邊。

  雖然說,這間飯店是狄更生挑的,安全上應是無慮,但這裏畢竟還是公共場所,難保不會有敵人溜了進來。

  門外寂靜如常,也許是她聽錯了,但小心駛得萬年船,她握著槍,靠在門旁的墻上,等著。

  不一會兒,果然門外又有動靜,但那動靜,卻是一聲——

  嘆息?

  她微一愣,卻又聽到第二聲嘆息聲響起。

  青嵐擰眉,有些困惑,但仍小心的維持不動,直到又聽見一句熟悉的喃喃咒罵,那聲音她認得。

  她瞇起眼,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在將門打開時,以槍口指著來人。

  門外只有韓武麒一個人。

  “你在這裏做什么?”

  她火大的冷聲質問,槍口依然對著他的腦袋。

  她突然開門,把他嚇了一跳,腦海裏有那么一瞬間還真是空白的,然後才意識到她全身上下就只包了條浴巾,害他一時傻了眼,不禁脫口就道:“你瘋了嗎?穿這樣來開門!”

  青嵐聞言俏臉一寒,下一秒她握住門把,就將飯店門,當著他的臉,用力甩上。

  他見狀,暗罵一聲,立刻伸出一手一腳卡住門。

  看他使出賤招,她毫不猶豫的立刻就拿槍托從門縫中敲他鼻子。

  他舉手接住她的攻擊,她卻在這時狠狠的抬腳踹了他小腿腔骨。

  “Shit!”他硬生生忍住那疼痛,咒罵一聲。

  可這女人的攻擊卻接二連三,眼看她抬腳又要踩他,為了保全他慘遭連續攻擊的可憐左腿,他只好把腳縮了回來,然後在她關上門,還沒來得及鎖門前,用蠻力將門給撞開。

  房內的她踉蹌了一下,卻在穩住身形後,回身又踢來一腳。

  他彎腰低頭閃過,然後撲上前去,將她攔腰撲倒在地毯上,她卻抬手握拳又要揮來,他連忙抓住她兩只手,火大的吼道:“夠了!”

  “放開我!”她怒氣衝衝的罵道:“你這不要臉的王八蛋、豬頭廢物下三濫,你再不起來,我就——”

  他低頭吻她,堵住她咒罵連連的小嘴。

  她氣得用力咬了他唇瓣一口,他痛叫出聲,連忙抬頭,惱怒的罵道:“該死的,你這個瘋女人!”

  “你他媽的才是個瘋子!”她雙眼冒火的吼道:“闖進別人房裏的可不是我!”

  “媽的,我只是來道歉的!”他瞪著她咆哮。

  “道歉?”

  她為之一愣,怎樣也沒想到會聽到他說這兩個字。

  “對,道歉。”他怒瞪著她。

  “用批評我的方式嗎?”她仰起頭,回神冷哼,“你的道歉還真有禮貌。”

  “如果你沒穿成這樣來開門,我也不會——”

  “如果你沒有在我房間前面鬼鬼祟祟——”

  “我沒有在你房間前面——算了!”他猛然松開了她的手,萬分不爽的起身離開她,咒罵道:“該死的,你真的很擅長激發我不良的一面。”

  他一松手,她立刻就將散開的毛巾抓回來綁好,卻見他起身後,便往門口走去,她以為他要回去了,誰知他只是把門關上,跟著竟然一屁股在床上坐了下來,手肘擱在膝上,兩手交握在前,陰鬱的瞪著她。

  瞧他一副不打算走的樣子,她站起身,不爽的將雙手交抱在胸前,睨著他,冷聲道:“你到底想怎樣?”

  他緊抿著唇,看著她,好半晌才開口問了一句。

  “你為什么要來?”

  “什么?”

  “你為什么要來俄羅斯?”

  原來是問這個,她冷眼看著他道:“你家小妹說你失蹤了,她打電話找上門來,大猩猩他們已經退休了,我不想他們到現在還得大老遠跑來動刀動槍。”

  他輕嗤一聲,黑瞳深幽的緊盯著她,“屠勤他們可沒老到不能動,情況緊急時,我們都有共識,會優先支援處理出事的那一邊。”

  “可菲不是那么說的!”他的眼眨也不眨的盯著她,教青嵐沒來由的心慌,她強自鎮定的轉身打開衣櫃,抓了件裕袍套上。

  但即使如此,他的視線仍教她不安。

  “你也可以要求狄更生幫忙,用不著自己跑來。”

  “我不相信他——”她轉身。

  “你信任他提供的武器,不信他提供的消息?你和我都知道,狄更生雖然滑頭,但若我出了事,他一定會想辦法救我出來,他恨不得我再多欠他幾次人情。”他打斷她。“嵐,別當我是三歲小孩,你為什么來這裏?為什么你要大老遠跑到這個語言不通的國家?”

  “我說過了——”她開口辯解,他卻再次打斷她。

  “為什么你要蹚進這淌渾水,面對被人追殺的危險?”

  “因為有傭金,我只是為了錢——”

  “錢?你來之前甚至不知道那筆錢。”他輕易戳破她的謊言,“那根本不是你會來的原因。”

  她俏臉煞白。

  “為什么?”不讓她有喘息的機會,他咄咄逼人的開口逼問著。“說啊,告訴我,你來這裏是為了什么?”

  一時被逼急了,她脫口就道:“你失蹤了!該死的,你失蹤了!可菲來找我,你又沒其他親人,不然你要我怎么做?”

  “你是警察嗎?還是外交人員?不,你不是。那你在乎什么?我是你的什么人?我什么也不是,我甚至連你的情人都稱不上,不是嗎?”

  明明他從頭到尾都坐在床上,動也沒動一下,她卻覺得自己被逼到了角落。

  臉色蒼白的瞪著那個坐在床上的男人,青嵐完全的啞口無言。

  她知道自己可以轉身就走,用不著在這邊任由他質問,但他黑瞳中那不知名的情緒卻攫住了她,讓她無法移動自己的雙腳。

  他的雙手交握在前,肌肉緊繃,薄唇緊抿著,黑色的瞳眸緊緊盯著她,極為克制的,沙啞緩慢的,再次重復同樣的問題。

  “你為什么要來?”

  她撇開頭,卻避不開他灼人的視線。

  “告訴我。”

  “我……”她垂下眼簾,不由自主的環抱著自己,顫聲道:“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

  他的聲音和氣息似近在眼前,她張開眼,才發現他不知何時已走了過來。

  “看著我。”他伸出手,勾起她的下巴,他的雙眼又黑又深,如一潭深泉,她幾乎要溺斃其中。

  “你知道的……只有你知道為什么……”他俯身,熱燙的唇刷過她微顫的唇瓣,低啞渴求,幾近催眠誘哄的開口。“嵐……告訴我……”

  她閉上眼。

  “我只求這個……”

  她的人在顫,心也在抖。

  “拜托……”

  他低啞的懇求,讓她堅強的心防終於松動。

  “因為……”她張嘴,然後聽到自己虛弱沙啞的咒罵著承認,“我愛你……你這該死天殺的臭無賴……不要臉的王八蛋……低級無恥的下三濫……”

  他還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會聽到這三個字從她口中說出來了。

  嘆了口氣,他伸出有力的長臂擁抱著不斷口出惡言的女人,不再壓抑心中長年的饑渴,以無比的熱情,低頭吻她。

  他的唇舌無比熱燙,她的咒罵和抗議全被吞進他的嘴裏。

  她抬起手,本想抓他的頭發,逼他退開,但手指插進他柔軟濃密的黑發中時,卻不知怎地揉弄了起來。她發顫的嬌軀更是自動自發的貼近他,攀附在他身上。

  他捧著她的雙臀,抱起她,將她放到床上,俯身拉開她身上的毛巾,舔吻含弄她粉嫩挺俏的豐胸。

  她弓起身,雙手插在他的黑發中,不由自主的嬌喘呻吟著。

  他的唇舌如燎原的火,往下滑去,烙下一道灼燙的痕跡,教她難耐的輕顫著,當她終於察覺他的意圖時,不禁羞紅了臉,試圖抬腳推拒著他的肩頭。

  “不要……”

  他不顧她的抗議,只是愛撫著她雪白的長腿,親吻她大腿內側,然後一路下滑,再下滑。

  “韓……”

  她倒抽口氣,雙頰酡紅,全身虛軟無力地嬌喘著,只能仰頭閉眼皎唇,除了感覺他可惡的唇舌之外,什么都無法想,直到一切都被那火燒的灼熱給燃燒殆盡。

  她幾乎昏了過去,他卻沒就此放過她,只是起身回到她身上,捧著她的臉,以吻喚醒她。

  她在他嘴裏嘗到自己的味道,感覺到他進入她的身體。

  他看著她,然後開始律動,他的動作是如此緩慢而火熱,她可以在他炙人的黑瞳裏看到暈紅迷亂的自己。

  她羞窘的閉上眼,他卻以拇指撫著她的臉,溫柔地親吻她合上的眼,粗嘎的要求。

  “不,看著我……”

  她無法自己的睜開眼,在迷蒙的視線中,看見無比專注熱情的他。

  “我愛你。”

  胸臆中澎湃的情感教她幾乎無法承受,她輕泣出聲,只覺得那團火熱幾乎要衝破她的胸口。

  他捧著她的臉,吻去了她眼角的淚。

  “我愛你。”

  他再次開口,真摯且熱情。

  “我愛你。”

  他一次又一次的重復,不讓她縮回殼中,強迫她面對他,在她無法防備時,一次又一次的用那甜蜜的話語偷襲她、包圍她,把他的臉、他的聲音、他的味道、他的體溫、他的一切,全密密實實的烙印在她的心頭上,直到她這一生一世,都再也無法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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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5 13:15:57 |只看該作者
  窗外,在下雨。

  或許是這個城市靠海的關係,這裏的空氣不再幹燥得教人皮膚發癢。

  她趴在枕頭上,合著眼,試圖裝睡,不是很想起來面對大手仍擱在她背脊上來回輕撫的男人。

  知道自己愛上他已經很驚嚇了,更讓她氣惱的是,這家夥還逼她面對自己其實早巳愛他好幾年,卻不肯承認的事實。

  真可惡。

  雨,浙浙瀝瀝的下著,這城市的天氣,和她一樣陰鬱。

  “我是個孤兒。”

  他低啞的聲音,驀然空寂的回蕩在室內,教她的心口莫名一抽。

  她知道他是孤兒,卻從未聽他親口提起,直到現在。

  “我爸是在我十歲的時候病死的,他死了之後,因為我沒有別的親人,所以警察將我送到了育幼院。”

  他淡淡的訴說著,倣佛口中說的,是別人的故事。

  “院裏的大人曾想找人收養我,但十歲已經太大了,沒有人想收養那么大的孩子,老實說,我也不是很想住在別人家裏,所以我就在院裏待到國中畢業,然後回到故鄉半工半讀。”

  她在不覺中張開眼,看見他凝望著她,嘴角微微一扯。

  “說那裏是故鄉,其實也很勉強。我爸是個工人,從小帶著我到處跑,哪裏有工作,他就往哪去。但那么多地方,我最喜歡那裏。藍天、碧海,青山、綠水,天地是那么寬廣,倣佛所有鬱悶都是無謂的,好像吸一口氣,所有的煩躁都會消失不見,所以我一有機會,就報考了那裏的高中。”

  他以拇指輕撫著她的唇,黑瞳深幽,嗓音沙啞低沉。

  “然後,我在哪裏,遇見了一位美麗的、堅強的、勇敢的公主。她的忠貞像海一樣的深,她的心防卻也像山一樣的高,她的周圍更是隨時會有惡龍出沒,但我依然渴望得到她、保護她。”

  她無法移開視線,只能看著他,恍若被他的聲音、他的視線所催眠。

  “如果可以,我願意為她屠龍,只求她看我一眼,對我微笑。”他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的臉,溫柔的撫過她的眉,“但公主有自己的寶劍、盔甲和盾牌,還有勇猛無比的國王和武士當靠山,我連她的一招半式都擋不住,所以她只當我是經過的路人甲。”

  “我沒……”

  他輕壓住她的唇,阻止她。

  “我不想只當路人甲。”他堅定深情的重復,“你懂嗎?我不想只當路人甲。”

  她震懾得無法言語,只能看著眼前的男人,聽著他繼續告白。

  “我想站在屠龍公主的身邊,成為她足以依靠的支柱,成為那個能守護她,與她並行,讓她能放松休息的男人。我想得到她的愛,我想讓自己足以捍衛她、匹配她。所以我去打造自己的盔甲,鍛煉我的長劍和盾牌,希望有一天,能回到她身邊,在她需要時,和她一起屠龍。”

  “她……”青嵐閉上了眼,顫聲開口,“並不是公主,也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她當然有,雖然她頑固又倔強,但她有一顆善良柔軟的心,即使我這位路人甲,一再闖進她的生活,對她死纏爛打,她卻仍在我生病發燒時,將我帶回家照顧看護;在我遇難受困時,大老遠跑來拯救我。”

  “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你……”他捧住她的臉,再次傾身吻上她的唇,低聲道歉,“我很抱歉我之前說的話傷了你,但我希望你快樂,我希望你能再次露出自信燦爛的笑容,而不是每天耗盡心力,努力壓抑、說服自己成為另外一個人——”

  砰!

  他話聲方落,飯店的房門突然遭人踹開,突聞巨響,韓武麒反應迅速的抱住她滾到另一邊的床下,順手掏出她在枕下的槍,以床做掩護瞄準闖進來的男人就要開槍,卻在看清來人時,暗咒一聲。

  “Shit!”

  那句臟話不是他罵的,而是持槍闖入的男人說的。

  男人高大健壯,膚色黝黑,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床後,全身光溜溜的有如嬰兒,只有那張床做遮掩的男女。

  認識這男人這么久,韓武麒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呆得說不出話來。

  “怎么回事?噢,該死,抱歉!”跟在男人身後,慢了半拍進門的狄更生,一進來瞧見這狀況,也嚇了一跳,連忙回過身。

  身後的女人安靜僵硬的有如石像,雖然他知道他的身體遮住了她大半,但他知道,此情此景,她一定很想就地開挖,弄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反正也不可能對那家夥開槍,他放下了槍,那回過神來的男人,卻萬分火大的將槍口對準了他,幾近咆哮咒罵的威脅。

  “你他媽的最好求過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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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夠了!把槍放下,別拿那該死的東西對著人!”

  聽到那句威脅咆哮,封青嵐終於回過神,伸手抓下床單包住自己,窘迫氣惱的起身看著那暴跳如雷的男人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知道個鬼!”耿野怒目瞪著她。

  青嵐眼角一抽,才要張嘴,卻聽他開口問了一句。

  “你們有戴保險套嗎?”

  她瞪著老家夥,到嘴的聲音全卡在喉嚨裏,只覺得雙頰一陣熱燙。

  “沒有。”韓武麒老實承認。“我沒想到。”

  她又羞又氣的瞪著前方也站起身,抓了她原先包的那條浴巾圍在腰上的男人,忍不住踢了他的小腿一腳,惱羞成怒的說:“你用不著和他說,那又不關他的事。”

  “媽的,那當然關我的事,你是我的被監護人!”耿野額冒青筋的吼著。

  “我已經成年了!”青嵐咆哮。

  “那並沒有改變任何事!你還是歸我管!”耿野深吸口氣,火大的道:“那表示除了你丈夫,任何男人都不能隨便佔你便宜!”

  “佔我便宜?”青嵐不敢相信的瞪著他,脫口就道:“哈,你現在是要告訴我,你和曉夜姊結婚前,沒佔過她的便宜?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耿野黑臉暴紅,為之啞口。

  雖然知道現在笑出來會死得很慘,韓武麒還是噗哧一聲笑出聲,狄更生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不出聲,沒人當你是啞巴!”耿野惱羞成怒地回頭瞪狄更生一眼,才回頭咒罵那小子,“笑什么?你這臭小子!我他媽的還娶了那個我愛的女人!你別以為我忘了,你該死的和這小鬼求婚了沒?”

  “我求過婚了,可是——”

  “你閉嘴!”青嵐抬腳再踢他。

  “可是什么?有什么好可是的?”

  “可是她拒絕了。”耿野的喝問,回答的卻是幾近幸災樂禍的狄更生。

  耿野聞言,立刻回頭,“你怎么知道?”

  “昨天發生的——噢——”狄更生低頭閃過那小妮子丟過來的枕頭,還是把最後一個字說了出來:“事!”

  耿野一愣,看向青嵐,無法置信的瞪著她問:“你拒絕了還和這家夥上床?你腦袋壞掉了嗎?”

  “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我高興和誰上床是我的事!”她一張臉簡直紅到不行。

  “你高興和他上床,但是不想嫁給他?然後又蠢到沒戴保險套,如果你懷孕了怎么辦?”

  “耿叔,我覺得我們可以等一下再——”

  驚覺話題朝著對他不利的方向發展,韓武麒立刻開口試圖緩和氣氛,可惜還是慢了一步,只見身後的女人火大的衝口就打斷他。

  “懷孕又怎樣?有人規定我不能自己生自己養嗎?”

  該死!

  他咒罵一聲,卻聽耿野又火上加油的咆哮。

  “自己養?你以為養小孩是那么簡單的嗎?”

  眼見耿野一邊咆哮,一邊朝青嵐走來,一副想抓她痛扁一頓的樣子,他只好上前擋住他。

  “她不是那個意思——”

  “你讓開!”前面的男人拿槍抵著他的胸膛。

  “你閉嘴!”後面的女人第三次抬腳踢他。

  他沒有理會後面的攻擊,反正她也不是很用力。所以他只是擋在耿野前面,看著這個他尊敬的男人說:“我不會讓開的,你想開槍就開吧,不過我保證你絕對找不到第二個能夠忍受她這種臭脾氣的男人了。”

  “韓武麒,你什么意思?”她氣憤的問。

  耿野瞇眼看著他,“沒錯,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不管她嫁不嫁我都沒關係,我一定會纏著她直到天荒地老。”他嘴角微揚,從容不迫的道:“你可以選擇幫她現在就一槍斃了我,或是把槍放下,讓我自己想辦法說服她。”

  耿野挑眉,瞧著這一臉冷靜的小子,三秒後,他將手槍插回身側的槍袋。

  韓武麒松了口氣,耿野卻在下一秒狠狠的揍了他小腹一拳,他痛得跪倒在地上,差點把昨天吃的東西都吐出來。

  “你做什么你?”她嚇了一跳,怕耿野再動手揍他,連忙上前擋在前面。

  耿野卻沒理她,只是看著那跪倒在地的小子道:“你最好讓她心甘情願的戴上戒指,否則我就宰了你!”

  “咳嗯——”一旁看戲的狄更生清了清喉嚨。

  “你這個瘋——”青嵐張嘴怒罵,話沒說完,就被身邊的男人捂住了嘴。

  “瘋什么?小武你放手,讓她說完!”耿野雙手叉腰,橫眉豎目的道:“我他媽的辛苦把她養大,倒要看這沒良心的臭小鬼要說什么!”

  “咳嗯,抱歉——”狄更生再清了清喉嚨。

  “她什么都沒有要——Shit!你咬我——”

  “你再敢把我的嘴捂住,我就把你的手打斷!”

  咻砰!

  一顆子彈突然從裝了滅音器的槍管中射出,擊中了床上的枕頭。

  屋內的三個人立刻趴地找掩護,只有一個人老神在在的站著。

  “對不起,我實在不想打擾你們。”狄更生一邊將槍收好,一邊開口看著那三個火氣十足的人,微笑道:“不過我會過來是因為,我的人說,十分鐘前,火車到了,將軍的人馬剛剛趕到,應該是想把畫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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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5 13:16:40 |只看該作者
  捉姦在床。

  長這么大,封青嵐從沒想過自己會和這四個字扯上關係。

  她也從來沒這么丟臉尷尬過,如果可以她真想立刻搭機離開,可惜她從來不是那種半途而廢的人,所以她只好跟著他們上了車,前往追蹤那批該死的畫。

  黑色的吉普車在公路上奔馳著。

  他們及時在將軍的人出車站前趕上。

  綿綿的細雨,在他們出飯店追蹤那輛貨車前就停了。

  為了怕她和耿野再吵起來,狄更生和她坐前面,耿野則和韓武麒坐在後座。

  老實說,在經過房間裏那場混亂之後,她希望那兩個自大的男人在後座掐死對方。

  但那兩個豬頭卻在上車後突然冷靜了下來,而且還在後面拿著地圖,還有狄更生的筆記型電腦,開始討論了起來。

  “看這方向,他們應該會先到這裏。”韓武麒指著地圖上的一點。

  “這是什么地方?”耿野問。

  “將軍老婆在海參崴的度假別墅。”

  韓武麒的話聲方落,就聽狄更生咒罵了一聲。

  “該死,那些人分頭走了。”

  “你開玩笑!”耿野抬起頭,“你的徒子徒孫呢?”

  “誰有閒工夫在這時間開玩笑。我的人還在五百公尺外,等他們趕來太慢了。”

  “你沒事讓他們跟那么遠做啥?”

  “那是為了以防萬一,你老看到後面有輛同樣的車,不懷疑才有鬼,所以我才要他們先退遠一點。”

  耿野將咒罵含在嘴裏,再問:“你沒要人在車上頭放追蹤器嗎?”

  “他們卸貨的地方是軍事區,禁止進入的,我的人沒時間也沒機會裝上。”盯著前方分道揚鑣的兩輛廂型車,狄更生慢下車速,忙問:“現在怎樣,是要跟左邊的,還是跟右邊的?”

  “左邊!”

  “左邊!”

  後座的兩個男人異口同聲,惹得青嵐從後照鏡中看了他們一眼。

  “這些人不是要去別墅,那是障眼法。”韓武麒道:“他們要走私這批畫,從海路最快。”

  耿野接著說:“左邊這條路通往漁村,海的對面就是日本,用漁船走私送畫出去,可以直接在海上交畫給日本人,是最快送出境的方法。”

  狄更生一聽,立刻將方向盤往左轉,跟著轉進較小條的路。

  這小子還真有一套,看樣子這幾年他在外面還真不是白混的。

  耿野靠回椅背,挑眉看著身邊那幾乎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男人,用下巴指著他臉上的淤青問。

  “你的臉是怎么回事?”

  韓武麒一扯嘴角,幹笑回道:“被某人打的。”

  耿野雙手抱胸,意會的露齒咭咭笑了出來。

  前座的某人不爽的瞇起眼,哼了一聲。

  怕又惹得她起火,他忙轉移話題,開口問那原應還在老家的男人。

  “你怎么會在這裏?”依照前面那女人的性格,應該會瞞著家裏的人才是。

  “某人半夜在桌上留了個紙條,要我老婆不要擔心,然後就給我搞失蹤。她要真不擔心才有鬼,我只好出來找人。”

  耿野頓了一下,皺眉瞪著前後這兩個他追蹤了好幾天的小鬼抱怨,“話說回來,你們兩個還真會跑,西伯利亞都快被你們繞一圈了,要不是莫森聯絡到狄更生,我現在人還在貝加爾湖坐船!你們的飛機是怎么回事?”

  青嵐聞言,不禁有些不安的挺直了背。

  坐在駕駛座後方的韓武麒察覺她的僵硬,知道她其實很在意耿野對她衝動行為的想法,不由得開口回道:“副駕駛是將軍的人,他殺了正駕駛,漏光了油,把所有的降落傘都毀了就落跑。不過,某人很聰明的利用膠帶修好了傘,救了我一條小命。”

  她有些惱怒,終於受不了的回過頭,“你們不覺得一直用某人稱呼在場的人很沒禮貌嗎?”

  耿野卻沒看她,只問:“你帶著她跳傘?”

  “嗯。”

  “用一具破傘?”耿野挑眉。

  “修好的傘。”她忍不住替自己辯解。

  “你說她用什么修?”

  “強力膠帶。”韓武麒道:“她用強力膠帶從內側補好了傘面的彈孔。”

  耿野讚賞的吹了聲口哨,“厲害。”

  “我很高興她當時和我一起在那裏。”韓武麒微微一笑,是對耿野說的,但卻直視著她的眼。

  青嵐臉一紅,連忙回過頭去。

  “小鬼,真有你的。”耿野笑著伸手越過椅背,揉搓她的腦袋。

  “我已經不是小鬼了。”她不滿的抱怨著,這回卻沒伸手撥開耿野厚實的大手。

  韓武麒注意到了,也松了口氣,而且萬分感謝從來不吝於稱讚孩子的耿野。

  要說服她接受喜歡真實的自己或許有些艱難,但他想耿野和曉夜會讓這件事容易許多。

  “嘿,看前面。”專心開車的狄更生,突然又慢下了車速,甚至停了下來。

  前方的車彎進了小漁村,他們這兒的地勢較高,可以看見下頭漁村碼頭裏停了好幾艘漁船。

  不敢跟得太近,狄更生將吉普車停在隱蔽處。

  幾個人下了車,以樹叢當掩蔽往下看。

  一眼望去,那漁村有些破舊,兩三家屋後地上堆放著漁網,一家屋前停放著斑駁生銹的卡車。

  或許是因為先前的雨,潮溼泥濘的路上幾乎看不見什么行人,只有一個老人拄著拐杖,在有些陡峭的小路上踽踽獨行。

  陰鬱的天光下,村子裏老舊的屋舍只是更加增添這兒的荒涼破敗。

  相較之下,正沿著陡峭起伏的街道往碼頭而去,幾近全新的深藍廂型車,就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他們從望遠鏡裏看到碼頭上,其中一艘漁船有人走了出來,那看起來並沒有什么不對,只除了那人彎身下船時,風衣外套的左側隆起下,露出了一把黑黝黝的槍管。

  “是AK47。”耿野擰眉開口。

  “看來就是這裏了。”狄更生放下望遠鏡,回身從車上拿出行李袋,掏出武器扔給三人,一邊道:“小子,你和丫頭從左邊那條路下去,耿野會負責破壞船,你們兩個自己見機行事,小心別被人逮到了。”

  “你呢?”耿野接住他又丟過來的塑膠炸藥,挑眉哼聲,“在這裏看戲?”

  “我老了,沒你那么青春年少。”狄更生晃了晃手中的對講機,咧嘴嘿笑,“當然是留在這裏聯絡我的徒子徒孫 。”

  青嵐將手槍插入槍帶,接住狄更生扔來的彈匣,將其塞進褲口袋裏,正要跟著韓武麒下去,卻聽到耿野叫她。

  “小鬼。”

  她回頭,看見大猩猩正色的看著她,“小心點。”

  “我知道。”她說,這才轉身跟上在前面轉角等她的男人。

  耿野看著她的背影,然後朝那個臭小子比了幾個手勢。

  那可惡的小子揚起嘴角,舉手朝他敬了個禮,示意收到,然後才帶著他的心肝寶貝一起消失在前方。

  “放心,小武會照顧她的。”狄更生拍了拍他的肩膀。

  耿野回頭瞪他一眼,“我當年應該為了那小子拿槍斃了你的。”

  “曉夜不會準的。”狄更生嘿笑著,“我可是你兒子的幹爹。況且,當年是小子主動說要和我回美國受訓的。”

  “主動個鬼,別以為我不曉得你那張嘴是什么德行。你要是不提,他會知道你是什么鬼?”耿野哼聲說:“要是讓我家丫頭知道你做了什么好事,她一定拿槍追殺你。”

  “你知情不報,與我同罪。”狄更生咳了兩聲,“反正他是心甘情願,你那丫頭以後也有人看著,不是挺皆大歡喜的?所以,過去的事情,我們就讓它過去吧。”

  “狗屎。”耿野咒罵一聲,背起裝了塑膠炸藥的背包,臨走前狠瞪他一眼,“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到現在還在肖想叫小武回去。他該還你的,在那幾年替你做牛做馬時,都早就還清了,再讓我知道你利用我家小鬼算計那小子,就別怪我不客氣。”

  說完,他便從另一邊直接滑下陡峭的山坡。

  知道這回耿野是說真的,狄更生幹笑兩聲,然後嘆了口氣。

  唉,看來,要叫那小子回來,是不太可能了。

  抓了抓緊繃的脖子,他拿起對講機,通知自己人過來準備幫忙收拾善後。


  青嵐尾隨那男人溜到碼頭邊時,廂型車上的人,已經開始搬貨。

  韓武麒無聲朝她打手勢,她朝他比的方向看去,看見大猩猩不知何時已到了碼頭的另一邊,有如幽靈般,無聲無息的下了水,潛到海裏。

  知道他是去破壞船的引擎,她和韓武麒分別從兩邊,往廂型車靠了過去。

  廂型車旁有兩個人,有如惡犬般,持槍朝四周警戒,另外兩個則忙著搬箱子上船,船上還有一個男人,一個在駕駛艙內,兩個則在船頭。

  爆炸聲猛然響起,卻不是特別的大,只有漁船尾冒出了火花和黑煙。

  對方的人都嚇了一跳,在船頭的人持槍往船後跑去,邊吆喝著,船艙裏的那個則抓了滅火器奔了過去。

  兩人乘機摸上前,用最快的方式制服在車旁武裝的兩人,許是受過訓練的軍人,她擊倒他時,對方在倒地前仍及時開了一槍。

  她雖閃了過去,但槍聲仍驚動了船上持槍朝船尾跑去的人,他聞聲回頭,看見這裏的情況,立刻開槍,邊朝在後頭救火的同伴大叫。

  但韓的反應更快,伸手一槍一個,連續兩槍擊中兩只持槍的手,然後將槍口對著抬著畫的那兩人,微笑開口。

  “別動。”

  那兩個搬貨的男人果真動都不敢動一下。

  她在同時上了船,一腳踩住試圖撿拾掉在甲板上長槍男人的左手,然後回身一個回旋踢,用右腳把另一個衝上來的家夥一腳給踹到海裏。

  左手被她踩住的男人痛叫出聲,另一個男人落海的嘩啦聲跟著響起。

  她收回右腳,踹昏那個在鬼叫的家夥,卻聽到韓武麒的警告。

  “趴下。”

  青嵐立刻往前趴下,下一秒,身後傳來一聲痛叫。

  她起身回頭,看見那個先前拿著滅火器的人,拿著把槍,撫著肩頭翻出船舷摔落海中。她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在這時,卻聽聞耿野警告的叫喊。

  “小武,後面!”

  連續的槍響,在空中回蕩。

  她回身,看見碼頭上竟還有一人手持著AK47,對著韓掃射。

  原先站在車旁的他雖聽見了警告,仍是被子彈擊中。

  她看著他倒下,看著耿野從旁爬上岸衝上前,出手制服了那開槍的敵人,然後蹲在韓的身邊喊著,她卻只覺得腦海裏一片空白。

  “小武?你還好吧?”

  該死,這真他媽的痛!

  幸好他記得AK47連續射擊時,槍管會朝外側偏移,連忙往另一邊閃,才只是手臂擦傷,他要是慢上那么一點或閃錯邊,身上鐵定會被開洞。

  “我沒事。”倒地的韓武麒方要起身,卻被耿野一腳跪到胸口上,粗暴的將他壓回地上。

  哇靠,這下沒事也被他這一膝蓋撞到差點沒氣!

  韓武麒痛得無法出聲,卻聽這男人又開口喊了一句。

  “小武?該死的,你振作點!”

  耶?

  他呆了一呆,睜眼卻見耿野把他那張大臉湊了過來,低聲警告他。

  “想娶她就別起來。”

  忽然領悟這男人在搞什么鬼,他低聲回問:“這樣不好吧?”

  “相信我,這招很有效的。”耿野露著白牙保證,將他沾著手臂傷口染血的右手移到腹部上,警告道:“放好別動。”

  “可是——”

  “閉嘴,你到底想不想娶到老婆?快點裝死,她過來了!”

  他當然想娶到老婆。

  所以,在瞄到她跑過來之後,他立刻昧著良心,將腦袋往旁一癱,閉眼裝死。


  不!

  她不相信這無賴這么簡單就玩完了。

  終於回過神來的青嵐飛奔下船,她白著臉,快步衝到他身邊,卻見他的左臂上流著血,右手則捂著左腹,指間全都是血。

  “他腹部中槍了!”耿野將他交給她,起身道:“我去叫救護車,你顧好他!”

  她跪在地上,撐著他的頭,將他擁在懷中,卻掩不住滿心的慌,“該死的!韓武麒,張開眼睛看著我!看著我!”

  在她兇惡的斥喝下,他睜開虛弱的眼。

  “對,看著我!你給我撐著,聽到沒有?”她顫抖的撫著他的臉,氣憤的命令道:“我愛你!你聽到沒有?不準你把我一個人丟下!你死都要給我撐著!你這王八蛋若是膽敢在我面前咽下最後一口氣,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我愛你。”他說。

  “那就撐下去!”她怒氣衝衝的說:“你不是說要幫我一起屠龍嗎?不是說要陪在我身邊嗎?那些都是謊話嗎?”

  “別哭……”

  他抬起手,拭去她臉上的淚,她這才發現自己不知在何時竟哭了出來。

  “要是……我撐過去這一次……你願意嫁給我嗎?”

  她抵著他汗溼的額頭,哭著邊罵邊承諾,“你這無賴,要是你撐過去,你想怎樣都行,拜托你,撐下去……”

  “真的?”他眼裏閃過希望的光芒。

  “真的。”她淚眼朦朧的親吻他,哽咽地承諾保證著,“只要你撐下去,我就嫁給你,到你公司上班……我愛你……”

  直到這時,直到看見他中槍倒地,她才驚覺他對她如此的重要,她深愛這個男人,他的存在對她一直有如呼吸一樣重要,她完全無法想象沒有他的世界,她不要他死掉,她會窒息的。

  “再說一次。”他說。

  “我愛你……”她淚眼盈眶地顫聲說。

  他將她拉了下來,吻住她的唇,給了她一個萬分熱情的法式舌吻,在她幾乎沒氣時,才放開了她,啞聲道:“我愛你。”

  她一時間有些暈眩,然後才發現他的兩只手都在她臉上。

  哪裏不對的感覺教她狐疑的擰起眉。

  這男人都快死了氣怎么還這么長?

  她低下頭,只見他的腹部上除了些許的血跡之外,半個彈孔都沒有。為了確定,她迅速的拉開他的上衣,乍看上去,她還以為自己視線不清,甚至伸手摸了兩下,但他衣服底下的小腹除了他強壯結實的肌肉,和幾塊舊傷的淤青外,什么都沒有。

  她不敢相信的抽了口氣,猛然抬起頭瞪著那騙死人不償命的豬頭。

  “你這王八蛋!”

  “我可以解釋——”

  他舉起雙手,試圖辯解,話還沒說完,她已經揮出了左拳,狠狠的賞了他右眼一拳,將他擊倒在地。

  “Shit!”

  他被打得眼冒金星,等他爬起身時,剛好看見那女人出其不意的,也賞了出這餿主意的家夥一拳。

  噢,那一定也很痛。

  他瑟縮了一下,卻還是起身追了上去。

  “嵐,等等!你聽我說!”他伸手抓住她。

  她甩開他的手,回身又是一拳,“說你的頭!”

  “那不是我的主意!”他低頭閃過,邊喊著。

  “噢,所以你才倒在地上,裝死看我笑話是嗎?”她抬腳便踢。

  他伸手擋住她的踢腿,“我不過是想娶你——”

  “娶你的大頭鬼!想要我嫁你!等下輩子吧!”她連出三拳,外加一記手刀。

  他連連架擋,卻被最後一記手刀砍中傷手,痛得他連忙縮手,咒罵一聲:“該死的,別說你那么快就反悔了!”

  “你能用騙的,我不能反悔?”她氣得再次出手攻擊他,“反悔又怎樣?我告訴你,我嫁雞嫁狗,就是不嫁會騙我的王八蛋!”

  他聞言不禁也火了,忍住手痛逮住她揮來的手,長腳一勾將她放到在地上,壓住她的攻擊,惱怒的道:“夠了!”

  “放開我!”

  她屈膝抬腳,他卻先發制人的壓住她的腿,忿忿不平的說:“我不過說了一個善意的謊言,或許我的方法不對,但我也只是想聽你親口答應嫁給我,這有那么罪大惡極嗎?”

  “有!”她火冒三丈的瞪著他,怒氣衝天的說:“你以為天底下有哪個女人願意待在一個建立在謊言上的婚姻裏?又有哪個女人喜歡她的丈夫把她當白癡耍?我告訴你,就算有,那人也絕不會是我!”

  “如果你對自己的感情夠坦白,我就不會這么做!”

  她倒抽口氣,惱羞成怒的咆哮。

  “韓武麒,你去死!”

  這句話回蕩在空氣中,幾近震耳欲聾。

  他不敢相信的瞪著她,她則驚慌的希望那句話能消散在空氣中。

  “說你不是認真的。”他深吸了口氣,握緊她的手腕。

  “我不是認真的。”她臉色蒼白的同意,但還是開口道:“我不希望你死,但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你同意我幫你找回畫,你就不再打擾我,我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他下顎緊繃的看著她。

  “現在,放開我。”她忍住在眼眶裏打轉的淚,冷聲開口。

  他抿著唇,黑色的瞳孔收縮著。

  “放手!”她瞪著他,斥喝著。

  他還是沒動,只是大手鉗住她的力道,幾乎折斷了她的骨頭。

  “我叫你放手啊!”她氣憤的開吼,淚水滑下了眼角。

  這一次,他猛然松開了手。

  她看著他起身離去,再也沒回頭看她一眼,一次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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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5 13:17:27 |只看該作者
  白雲像棉花糖一樣,一層層在海天交際處往上堆迭著。

  它們在藍天之下,看起來是如此巨大,有若白色的海中仙山。

  她蜷躺著,動也不動的看著它。

  微風輕拂而過,揚起她眉角的發絲。

  這裏的風是熱的,陽光比西伯利亞的更加熾烈灼人。

  她知道自己應該找個遮蔽物,以免曬傷,卻連抬起指尖都懶。

  回來後的某一天,她自己把過肩的長發剪成狗啃似的西瓜皮,曉夜看不過去,替她修得短翹,讓柔軟的發絲圍著她的臉,卻也沒教她心情好上一些。

  昨天,紅眼的小妹打電話通知她,已把她該分得的傭金轉入,那巨額的收入卻還是無法讓她高興一點,只是讓她因為想起那家夥而心情更加低落鬱悶。

  電視上的國際新聞,只在上個星期,稍稍報導了這次的事件。那十三幅畫作在海參崴尋回後,也已全數交還原主,庫斯柯瓦諾夫將軍則因販賣軍火等多項罪名遭到收押。

  那只是短短一分多鐘的新聞畫面,除了那幾幅畫作的天價引來人們多看了兩眼之外,這條新聞並未在這蕞爾小島引起任何漣漪。

  畢竟,俄羅斯對這裏的人來說,簡直就像是遠在天邊。

  不由自主的,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她知道自己不該再這樣懶散下去,卻真的對什么都提不起勁。

  幸好曉夜從沒開口問她究竟出了什么事,只是放任她在家裏糜爛。

  家裏那兩只小的雖然在放暑假,卻也整天跑得不見人影,念棠老是呼朋引伴、成群結隊的去海邊玩,才大三的初靜則天天往圖書館跑。

  看著才小學五年級的小鬼和同伴,騎著單車沿著海岸的單車道,追逐呼嘯而過,真是教她不由得羨慕起來。

  當個小鬼真好!

  懶懶的將視線從那群小鬼身上拉回,她嘆了口氣,卻在這時,眼角瞄到一個頎長偉岸的男人叫住了那群男孩。

  她心頭猛地一跳,忙再看去,才發現那人不是他,是屠鷹。

  一瞬間,胸中涌上的失落感,讓她有些氣惱,不禁暗咒出聲,坐起身來。

  偏偏這時,一顆黑色的腦袋忽然從前方冒了出來,嚇了她一跳。

  “嗨。”腦袋說,左眼的紅腫已轉成黑色。

  她看著那張臉,突然發現,其實這幾年,這男人臉上多少還是增添了些歲月的痕跡,不由自主的,她開口訥訥的應了一聲。

  “嗨。”

  “要喝水嗎?”耿野從腰後的工具帶中掏出運動飲料。

  她點頭。

  見她終於願意和他說話了,耿野松了口氣,咕噥的爬上水塔。

  他就知道她人在這兒,跟這小鬼說了幾百遍了,不要爬到這么高的地方睡覺,她卻老愛往這裏跑。

  方形的水泥水塔不是特別的大,但還是足以讓兩個大人在上頭攤平。

  忍住心裏的叨念,他將運動飲料拿給她。

  青嵐接過手,打開瓶蓋喝了一口。

  耿野在她身邊盤腿坐下,和她一起看著前方藍天下的建築、街道,和大海。

  海風徐緩的吹拂而過。

  “我很抱歉。”他說。

  她沒有看他,只是輕輕再應一聲,“嗯。”

  不遠處的港口裏,一艘賞鯨船開了出去,在藍色的大海中劃出一道白浪。

  “我只是想幫那小子一把。”他再說。

  她這次沒有回答,他看她一眼,見她沒生氣的模樣,才又喝了一口飲料,看著前方盤旋而過的飛鳥。

  “當年,你媽意外過世後,還真的把你留給我照顧時,我第一個念頭是——有沒有搞錯?留給我?一個孩子,還是個女孩?這女人真是瘋了!”

  他的視線追隨著那只鳥,一邊咕噥著,“老實說,我真的考慮過,是不是該讓你住在寄宿學校就好。我連自己都顧不好,怎么去照顧一個才要上國中的小女孩?”

  “但你沒有。”她輕輕開口。

  “嗯。”他一扯嘴角,“我沒有。”

  “為什么?”

  “因為我知道你在寄宿學校也不會好過。”他嘆了口氣,“海棠和我都曉得無家可歸的感受,學校只會是學校,那永遠不會是家。有時候,再爛的家都比金窩銀窩好。我想她也覺得,再爛的代理家長,都比完全沒有好。”

  她咬著唇,垂下有些溼潤的眼,啞聲開口。

  “你並不爛。”

  她聽到他幹笑兩聲,不禁再道:“雖然有時候,你比較頑固不講理,又豬頭,但你不是那么的爛,而且至少你懂得娶一個聰明的老婆,她有加分的效果。”

  “她的確幫了我很多忙。”他聲音不自覺放柔。

  “嗯。”她點頭同意。

  “你知道,我其實只是希望你能平安快樂的長大。”

  “嗯。”

  “但我恐怕一直有哪裏沒做對,你是長大了,卻不太快樂。”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運動飲料,再度陷入沉默。

  “我和曉夜都知道是為了什么,太多的意外,改變了你的性格,但那時,我們已經沒有辦法把你送走,對我們來說,你就像我們的孩子一樣。曉夜和我討論過後,知道把你送走也無法改變什么,所以我們決定維持現狀,但似乎不管我們怎么和你保證,你都無法快樂起來,就在那個時候,有個男孩來找我。”

  耿野凝望著前方的大海,啞聲繼續道。

  “他想知道你為什么不快樂?為什么不再參加武術比賽?為什么身手那么厲害?事實上,只要關於你的事,他都想知道。說真的,那小子簡直像蒼蠅一樣煩人,但他又聰明機靈得很,知道什么時候該閉嘴,什么時候可以繼續追問,知道怎么做才不會惹火我們。”

  他轉頭看著她說:“有一天,我問他為什么想知道這些,你知道他怎么說嗎?”

  青嵐看著手裏的飲料,搖了搖頭。

  耿野扯著嘴角,好笑的道:“他毫不遲疑的說,因為他喜歡你,他想娶你當老婆。”

  她一愣,猛地抬頭看他。

  “沒錯,他在你高一時,就告訴我,他想娶你當老婆。我當時笑到差點翻過去,我以為他在開玩笑,但一年後,當狄更生來這裏度假,我才發現那小子是認真的。”

  耿野看著身旁臉色有些蒼白的小嵐,開口承認,“所以,即使我知道狄更生在看到他這么好的材料時會做什么,我還是很卑鄙的假裝不曉得,因為我們不是個正常的家庭,你也不可能是個普通的女人,我們永遠都會有必須要應付的敵人,小武若想和你在一起,只有和狄更生一起去蘭裏受訓,才能學會該如何保護你。”

  她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男人,為他所說的往事,感到震懾。

  他深吸了口氣,再道:“說到底,我不過是一個自私的家夥。我希望你快樂。而我,可以從他眼中看出他的決心,知道他會保證這一點,因此當他決定和狄更生一起回去時,我明知道他會遇到什么事,卻沒有試圖阻止。”

    如果可以,我願意為她屠龍……

  他曾說過的話在腦海裏回響,教她心口一陣緊縮。

  “但他撐過來了,他從那鬼地方活著回來,還捺著性子等你,所以,我才會忍不住想幫他一把。不過,看來我是幫了倒忙,對吧?”

    但公主有自己的寶劍、盔甲和盾牌……

  她張開嘴,卻無法出聲,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耿野抹去她臉上的淚,“那個男人愛你,從很久以前就愛上了你。如果你愛他,別因為自尊和面子問題就把他輕易判出局。”

    我連她的一招半式都擋不住,所以她只當我是經過的路人甲……

  耿野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離去,留她靜靜的坐在水塔上,淚眼盈眶的看著前方的風景。

    我不想只當路人甲……你懂嗎?我不想只當路人甲……

  倣佛心中的閘門被人打開,那無賴的話,全在這時傾泄而出,一句句的回蕩在耳邊,與海風唱和著。

    我想站在屠龍公主的身邊,成為她足以依靠的支柱……

    我想得到她的愛,我想讓自己足以捍衛她、匹配她……

    所以我去打造自己的盔甲,鍛煉我的長劍和盾牌……

  她抱住自己,眼前浮現他的調笑、他的溫柔、他的嘻笑怒罵、他的款款深情,最後是她叫他放手時,他臉上克制的憤怒與壓抑,然後起身離去的表情。

    那你當年為什么要去?

  她曾開口問他。

    因為那裏有我當時需要的東西。

  他每一句話,都叫她的心揪成一團,痛得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因為那裏有我當時需要的東西。

  他的聲音不斷的重復再重復,她抱著膝蓋,咬唇看著前方,但無法遏止的淚水卻成串滑落,連強勁的海風也無法吹幹拭去。


  丁可菲一直覺得這家紅眼意外調查公司總有一天會倒。

  可惜這幾年下來,她從在學高職生變成社會新鮮人,體重也從七十幾公斤一路被這些人淩虐成六十幾,這間怪公司卻依然屹立不搖,而且生意還蒸蒸日上。

  直到最近這幾天,那向來精神奕奕,一頓飯總要吃上八碗白飯才會飽的老板,突然一反常態,每餐只吃了兩碗。而且打從他自俄羅斯帶著兩個被K得烏青發紫的熊貓眼回來後,他成天就癱在自己位在一樓的辦公椅,將長腿迭在桌上,看著墻上的時鐘發呆,等著吃下一餐飯。

  她這時,才覺得公司真的有倒掉的可能。

  回來到現在,他甚至沒開過她一次玩笑,幾乎連說話都懶。

  認識這男人那么久,她還真沒看過他這樣委靡的模樣。

  他再這樣下去,搞不好再過不久,公司就會倒掉,她就能脫離苦海了。

  本來,她應該乖乖閉嘴,等著這家公司垮掉後,再出去大肆慶祝的。問題是,雖然她家老板有時真的荼毒她的,但小時候在院裏,她因為沒寫功課不敢去上學,跑去躲起來時,也是他找到她的。

  撇開有點過度使喚她之外,他其實一直對她很好。

  所以,在良心的驅使下,她躊躇了一會兒,還是上前開了口。

  “武哥?”

  “嗯?”

  “你生病了嗎?”

  “嗯。”

  “你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

  “想。”

  “那我幫你預約好嗎?”

  “嗯。”

  從頭到尾,他都兩眼發直的盯著時鐘。

  可菲不由得心生同情,看來,他果然是生病了。

  她伸手才要拿起他桌上的電話,那具電話卻突然響了,她手都還沒握到話筒,他突然就將話筒搶了去,嚇了她一大跳,抬頭一看,只見他整個人都站了起來,一臉急切。

  “喂?”

  然後,在聽到對方說話之後,他突然又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再度癱回椅上,沒好氣的邊開口,邊把腳蹺回桌上。

  “是你啊,幹嘛?”

  瞧他方才那精力充沛的模樣,看起來還好好的嘛。

  可菲納悶的瞅著他,聽他談的是公事,只好先上樓做事,等會兒再下來看他究竟需不需要去看醫生。

  “錢算錯?”他癱在椅背上,仰頭看著天花板,冷冷的道:“我提供的情報一次就是那么多錢,不然你以為我上山下海那么辛苦是為啥?”

  “臭小子,你不是說我提供飛機到海參崴,你就以情報交換嗎?這筆錢又是怎么回事?”

  “我什么時候這樣說了?我只是告訴你,想要柯瓦諾夫走私軍火的證據,我需要一架到海參崴的飛機,可不是以那幾個小時的飛航時數交換將軍販賣軍火的情報和證據,飛機只是你買證據的門票。”

  “Shit!你這死小子不是和伊凡也收了錢?”

  “他是他,你是你,美國和俄羅斯本來就是兩回事。”他諷刺的道:“還是說俄羅斯已經變成美國的一州了?你不想付可以,以後別想再找我做生意。”

  狄更生被說得啞口無言,又氣又惱,不禁再道:“那柯斯坦那邊呢?他們說你漫天開價又是怎么回事?”

  “我一開始就和他們講明了,調查費是一筆,替他們找畫的費用另計,如果要上法庭再另計,和俄羅斯當局協調提早把畫拿回來再另計,交通食宿都由他們支付。我這裏可是有他們老板親筆簽名傳真過來的合約,其他每一筆費用我都條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們要是有問題,叫他來找我,我現在閒得很,不介意和他們上法院玩。”

  聽他條列那些費用,真是教狄更生頸背寒毛都豎了起來,萬分慶幸自己不是他的客戶。

  這樣一聽下來,他根本是到處和人收錢嘛。

  他是聽說這小子開的公司好像還挺賺錢的,只是沒想到他賊成這樣,接一件案子,和三邊都收費,這小子一定賺翻了,難怪他不肯回CIA。

  “你不當商人還真是浪費。”

  這句話,可不是狄更生說的,原本仰望著天花板的韓武麒一聽到那說話的聲音,立刻抬起頭,愣愣的看著那不知何時,站在他辦公室門口的女人。

  他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她還在,一身正式整齊的打扮,原本過肩的發,削剪成了俏麗的短發,米白色的西裝外套挂在她手上,筆挺的立領白襯衫在腰線的地方微微內收,同色係的長褲合身的顯露出她的長腿,這一身衣服完全展示出她漂亮的身段。

  這女人真是該死的漂亮。

  如果不是早認識她,他會以為她是哪來的世界名模。

  “小韓?你還在嗎?小韓?”狄更生疑惑的聲音從話筒裏傳來。

  他將神智從她身上拉回來,壓住打聽到她聲音就開始亂跳的心臟,戒備的看著她,對狄更生道:“我最多算你九折,要不要?”

  “八折。”

  “八折半。”他說,一邊看著那女人自己走了進來。

  “該死,你這小子真他媽的會賺。”

  “你有我的帳號,最好月底前把錢匯到,別說我沒警告你,晚一天利息都會照算。”他緊盯著她,這女人在他說話時,神色從容的在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交迭修長的雙腿坐下。

  “利息?你是錢鬼投胎嗎?”狄更生怪叫著。

  “多謝惠顧,很高興和你交易,希望下次有機會能再和你合作。”

  懶得聽他鬼叫,丟下這句話,他咱地一聲,就將電話挂了回去。

  室內一片沉寂。

  他謹慎的看著一星期前,才說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的女人,緩緩開口。

  “如果你是來問傭金的事,我兩天前已經要人轉匯到你的戶頭了。”

  “我知道。”她看著他說:“我今天來是為了別的事。”

  該死,光是看著她,都讓他一陣心痛。

  他收回貪婪地打量著她的視線,抓起桌上的鉛筆在手中轉著,強裝冷靜的問:“什么事?”

  “我來報到。”

  她這句話,當場讓他手中的筆失手飛了出去。

  “報到?”

  鉛筆打到墻壁掉到地上滾了幾圈,他卻完全沒注意到,只是傻眼的看著她,茫然的問:“你來報到?”

  “一個月前,貴公司的老板,親口邀請我來上班,我回去考慮了一下,決定來這裏上班是個不錯的主意。”

  他更加呆滯的瞪著她,開始懷疑自己因為太渴望這個女人,而出現了幻覺。

  “不過,在上班之前,我得確定我的福利。”

  “福利?”他不由自主的問。

  “根據貴公司老板的口頭承諾,他答應我若在三十歲前沒嫁出去,會負責找人娶我。”

  這顯然是一種極為真實的白日夢。

  “我想將歲數提前到二十七。”

  小肥肥說得沒錯,他需要去看醫生。

  瞪著眼前這個女人,韓武麒這樣想著,嘴裏還是忍不住道:“你已經二十七了。”

  “沒錯,所以,事實上,為了保障我的權益,及避免貴公司單方面違反約定,我希望時間能提前到這個月底,還有,娶我的人,必須是你。”

  等他作完這個白日夢,他就會去看醫生。

  “如果沒問題的話,我即刻就可以上班。”

  問題?要他娶她,當然沒問題!

  他幾乎就想要跳過辦公桌,趁她反悔前,抓著她直接去辦公證,但理智卻讓他猛然回過神來。

  將雙手交握在身前,他雙腳仍交迭擱在辦公桌上,壓抑克制的看著她,陰鬱的問。

  “為什么?”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倒回問他一句。

  “你當年為什么要去CIA?”

  他為之一僵,卻在這時,察覺她隱藏在平靜面具下的真實情緒。

  她的手看似輕松的放在椅把上,指節卻因不自覺的緊張用力而泛白。

  她的雙眼,更是毫不閃避地直視著他。

  她是認真的想知道。

  這是那么長久以來,她第一次,真的想要聽到他的答案。

  所以,他深吸了口氣,給了她從來不曾對任何人說出口,最真實坦白的答案。

  “因為那時,我除了是個剛畢業的學生之外,什么都不是。當時,和狄更生到蘭裏受訓,是最快能學會保護我的女人的方式。成為情報員,也是最快能建立我經濟基礎的地方。”

  她澄澈的黑眸,泛起了淚光,她忍住欲滴的淚,只是看著他說。

  “為什么你從來就不和我說?”

  “我不認為你以前真的想知道。”他定定的迎視著她,“我不想給你壓力,我需要的也不是你的同情,我要你愛我。”

  “如果我沒有問呢?你要永遠瞞著我?”她淚眼盈眶地瞪著他,好氣這個笨蛋,卻又為他感到心痛。

  “我的行為你不需要負責,那是我自己的決定。”

  “如果我今天沒有來呢?”

  “我會去找你。”他一扯嘴角,老實承認,“等你氣消了之後,呃,或是比較消一點之後。”

  “你是笨蛋嗎?”她含淚咒罵著。

  “大概吧,我本來以為不是。”他深吸口氣,自嘲的笑笑,“但最近我開始有這種感覺了。”

  她問的每一個問題,他都一一回答,沒有欺瞞,沒有隱藏,沒有耍嘴皮子的無賴,只有真實坦白的答案。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她作夢也沒想到,這個男人用情竟如此之深。

  “為什么是我?你為什么愛我?”她啞聲再問。

  “因為我知道,只要你愛了,就絕不會背叛,你不會拋棄你愛的任何一個人。你不愛,就不愛。愛了,就會傾盡
所有去愛。我羨慕那些被你愛上的家人,我希望成為其中的一分子,我希望將來能站在你旁邊,被你所愛的男人,是我。”

  她的心,被他說的每一句話撼動著。

  青嵐咬著唇瓣,忍住淚水,和這個男人,說出長久以來內心深處的恐懼。

  “國三那一年,我出國參加比賽,國際比賽的電視轉播卻意外拍到了陪我出門的耿野,招惹來他的仇家。雖然事情後來順利解決了,但意外永遠會再發生。”

  “我知道。”

  “你要知道,我的家人隨時會有隱藏的敵人。”她啞聲警告他。

  “我知道。”

  看著那開始傻笑的男人,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我永遠……不可能當個乖巧柔順的賢妻良母……”

  他起身,繞過了桌子,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拭去她臉上的淚。“沒人會比我更清楚這一點。”

  “該死的……”她輕泣著,仰望著這蠢男人,“你這笨蛋,我一直對你很壞……”

  “這點我很難同意。”他俯身吻她,然後賊賊一笑,“有時候,你對我真的不是那么壞,所以我想,你一定是有那么點喜歡我。”

  她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他。

  “你一定是瘋了,才會想娶我。”

  他將她拉起身,緊緊擁入懷中,將臉埋在她頸窩,貪婪的嗅聞她身上的香氣,嘆了口氣道:“唉,你才知道,我瘋你瘋得厲害,希望你不介意嫁給一個為你瘋狂的笨蛋。”

  她環抱著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肩頭,哽咽啞聲開口,“韓武麒,我愛你。”

  他等這一刻,等得可真久啊。

  “我愛你。”懷抱著心愛的女人,韓武麒松了口氣,閉上眼道:“還有,拜托你以後生氣,別再說一輩子都不想見到我了,我的心臟真的很難承受那種打擊。”

  她搖著頭,哭出聲來。

  他連忙好聲安慰。

  一顆腦袋在這時從辦公室的門口探頭進來。

  他擰眉朝那不長眼的小笨蛋擰眉,抬手揮趕。

  可菲見狀,連忙閃了出去,輕輕將門關了起來。

  喔喔,看來,老板終於搞定了。

  嗯嗯,這樣的話,她以後的日子應該會好過一點吧?

  靠在門上,丁可菲松了口氣,然後將門上的挂牌翻成“請勿打擾”,這才開開心心的上樓回房寫日記。

  辦公室裏,韓武麒坐回大椅子上,萬分心滿意足的將這女人抱在懷裏,以吻替她拭淚,在她耳邊低聲訴說愛語。

  多年的愛戀,終於得到了回報。

  他知道,她會愛他到老,一如他多年來這般深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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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5 13:17:38 |只看該作者
  “我以為我們同意公證就好。”

  “別看我,我和你一樣,在這之前,什么都不知道。”

  才剛去公證回來,就被迫穿上禮服和婚紗的男女,攜手站在面海的餐廳裏,對著前來道賀的客人微笑。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新娘抽空低聲質問身邊的男人。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新郎趕緊回答,以示清白。

  名喚“藍色月光”的餐廳,裝飾了眾多的鮮花與緞帶,在餐廳外的院子裏,有人放了一張長桌,上頭除了香檳和雞尾酒之外,還擺滿了各式可口的餐點,長桌正中央甚至有一對依偎在一起的天鵝冰雕。

  “這些人到底是誰?”

  他湊到她耳邊,聞著她身上好聞的香味,微笑故意說:“捧著烤雞去餐桌上放的是桃花、幫著她的是海洋,吊在海洋手臂下的是他最小的女兒。那邊那個陪著如月招待客人的是屠震,和耿野各自扛著新的啤酒桶出來的是屠勤,與曉夜及初靜一起在門邊迎接來客的是屠鷹。剛從我們旁邊溜過去的那幾個小鬼,你應該比我還熟——”

  “我知道他們是誰,他們是我家人。”她俏臉微紅的抓住他不規矩的從她腰後往下滑的大手,嗔他一眼,“我是問其他人。”

  雖然自己的賊手被制止住了,他還是忍不住趁低頭回話時,吻了她香肩一口,才笑著道:“左邊這位溫柔的阿姨是我待過的那間孤兒院的院長,在她右邊正在試圖約她的獨眼龍老頭是我在蘭裏時,教我野外生存術的教官。站他後面的狄更生你認識,他身邊那位轉頭和莫森說話的女人,是狄更生的老婆。”

  “我不知道狄更生有老婆。”新娘嚇了一跳。

  “他有,事實上,他是怕老婆俱樂部的會長。”新郎眼也不眨的笑著說:“我最近正在積極爭取入會。”

  她好氣又好笑的瞪他一眼。

  他卻只是趁人不注意時,低頭再次以唇舌偷襲她柔軟的耳垂,換來她一記不著痕跡的肘拐。

  “韓武麒,你給我正經點。”她滿臉羞紅的說。

  “抱歉,一時忍不住。”他悶咳一聲,輕笑著,在她的堅持下,這才繼續道:“門口那兩個門僮和穿著黑西裝的服務生是我公司的員工,在餐桌前,把盤子裏的食物,堆得像山一樣高的是小肥肥——”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連續的小型爆破聲在這時突然響起,院子裏有一半以上的人,在同時倒地掩護,並從衣服裏掏出武器對著門口,尋找敵人。

  另外一半的人則在第一時間,趕緊攔住身邊持槍的人。

  “別開槍!”

  “只是鞭炮而已!”

  “我的天,麻煩你們把槍收起來好嗎?我們這裏持槍是違法的。狄更生,叫你的人把槍收起來。”

  “耿念棠!你還玩!”

  “耿野!去把你兒子手上的鞭炮收起來!”

  一時間,場面一陣混亂,鞭炮聲、吆喝聲和咒罵聲四起,惹出這場麻煩的孩子們則笑著逃之夭夭。

  看著眼前荒謬的景象,青嵐忍不住爆笑出聲,身邊那男人卻趁這陣混亂,攔腰抱起她,帶著她乘機從旁邊溜掉。

  “韓武麒,你做什么?快放我下來!”青嵐一驚,紅著臉攀住他的肩頭穩住自己。

  “這叫綁架。”他抱著穿著雪白婚紗的她,從另一邊跳過灌木叢籬笆,將她塞進敞篷跑車裏,自己跟著跳進駕駛座,一邊發動引擎,一邊笑著和老婆道:“我可不想晚上還得被人鬧洞房。”

  說完,他發動車子,不等騷動平息,就欲踩下油門。

  才小學五年級的耿念棠卻在這時飛也似的衝過跑車旁邊,邊跑邊不忘回頭喊道:“姊夫,下次過年回來,別忘了答應我的紅包!”

  “沒問題!”他抬手朝那男孩舉起大拇指。

  追在男孩身後的耿野在這時衝了過去,一邊也不忘回頭道:“臭小子,小心開車,還有,別讓那小鬼——我是說,別讓你老婆碰方向盤!”

  “收到!”

  韓武麒舉手朝他敬了個禮,青嵐則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小鬼,結婚快樂!還有,你們兩個別太快讓我抱孫子!”耿野吼完,立刻回頭繼續去追兒子。

  青嵐簡直不敢相信大猩猩竟然白目到在路邊吼這個,一張俏臉不禁暴紅,沒想到身旁的男人竟然還笑得出來。

  她忍不住再捶了他肩膀一拳,卻被他一把抓住,笑著將她拉到懷裏擁吻。

  噢,這個可惡的無賴!

  直到院子裏傳來陣陣口哨聲,她羞得滿臉通紅,他卻落落大方的在眾目睽睽之下,再次開口。

  “老婆,我愛你。”

  “我知道,我也愛你。”她將羞紅的臉埋在他肩頭,尷尬得根本不敢將頭抬起來,窘迫的低聲威脅道:“不過要是你再不開車,就別怪我踹你下車,自己來開。”

  他聞言,這才哈哈大笑地踩下油門,帶著自己脾氣暴躁又害羞的新娘,開著嶄新的跑車,在藍天白雲下,揚長而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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