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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翩翩【愛情當鋪2】[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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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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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 01:31:4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翩翩【愛情當鋪2】 作者:寄秋

這男人是閒著沒事做嗎 ?
為何她走到哪裡,都會被他逮到,
害她得練習跑步,跑給他追 !
連她要搬家想找房子,也跑來湊熱鬧,
弄到最後租到他的房子不說,
還被迫與他同居,
哪有人這樣的啊,霸王硬上弓喔 !
而且──
早講過幽谷不是她的,不要為了這事…
陰魂不散糾纏她。但他沒聽進去就算了,
竟還說要和她談情說愛,叫她別太緊張。
這簡直是強人所難嘛,
愛情……她老早就典當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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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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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 01:32:52 |只看該作者


  放鞭炮喔!寄秋

  看到這本書的內容有沒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呢?

  好像在哪一本小說中瞧過類似的情節,但是又不確定是哪一本,有點熟又不太熟是吧!

  哈!謎底揭曉了,那就是秋仔早期的作品《戀蝶》。

  其實每個編夢的作家心中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版本,每回創作時都想盡心盡力的搞定文字,不把文字化為心中的模樣絕不甘心。

  可是,秋仔老說一句話,書中的主角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反叛心,明明設定好的故事走向,會因他們的任性而有所偏頗,再回不到原來的所願。

  飲恨呀!這是生他們的「娘」,最痛心的一件事。

  孩子不乖不打緊,還造反,這還有天理嗎?不抽出來鞭打一番豈知為娘的苦心,恨鐵不成鋼呀!

  《戀蝶》一開始時是設定上、下兩集,但秋仔寫到一半突然很想開另一系列,於是濃縮了內容,感覺故事全擠在一堆了。

  這件事一直擱在心裏成了疙瘩,左躺右臥睡不安穩,就是給他個不爽。

  累積過多的能量會爆炸,終於有一天秋仔發瘋了,決定把它「重」寫一遍,再來看看爽不爽,如果不合心意的話……

  嘿嘿,下回再看到一本內容雷同的蝴蝶篇,千萬別太驚訝,因為秋仔又瘋了,沒辦法控制大腦神經和右手,你們只好再受一次荼毒,誰叫秋仔改名當挑剔秋了。

  啊!對了,過年了,要不要拜個年說幾句祝賀的話,人家說過年討過紅包才吉利,你們會包個三千,五千來恭禧發財吧?

  呵……等你喲!來電請撥○二○四.........,秋仔是二八一十六的小姑娘,年年發春……春字請自行擦去,筆誤啦!

  是年年發財,酬勞步步高升,望你牽成哦!

  惠賜一票。

  鈔票的票,和選舉無關。

  然後,大家一起發大財啦!麻將臺上見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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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 01:33:14 |只看該作者
楔子

  血,由身體裏滲出來。

  似深夜綻放的玫瑰濃郁,濃得令人不安幾近昏厥。

  月圓如玉盤的高掛半空,一陣狼噑聲由遠處傳來,四周的群狗騷動,咆哮聲互有起落,似在害怕即將到來的現象。

  是什麼東西正在穿刺她的皮膚,感覺酥酥麻麻又有點疼痛,好像細細小小的針紮著她,不肯甘休的佈滿全身。

  別……別再來了。

  是誰在拉扯她的四肢,不管她哀嚎、求饒地拚命撕扯她緊繃的肌肉,她覺得自己快四分五裂了,完全不能自己。

  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痛得連呼吸都覺得沉重,胸口幾乎要爆開地向兩肋撐脹,她要死了嗎?

  不!她不要,她是才剛升國一的小女生,她不要那麼早死,她還有好多夢想沒實現,她要活下去,活下去……

  血,依然在流。

  他們說這是變成女人的象徵。

  可是他們沒有告訴她變成女人付出的代價,那種痛每月必須承受一次。

  口,好渴,像火在喉中燒灼。

  住手、住手,不要再擺佈她的身體,沒看見她快裂開了嗎?!你們這些惡魔離我遠一些,我不會屈服的,誰也別想佔據……

  咦,怎麼有毛,手上、腳上全是毛,又黑又粗地佈滿全身,她到底得了何種怪病?

  鏡子照出一張似狼的面孔,正值發育的胡翩翩驚恐不已,推倒桌上的獎牌,撫著喉嚨尖叫,不敢相信這張臉居然是自己的。

  匆匆忙忙想逃離這個惡夢,四肢突然往內一縮,無法站立地只能以狼的形體行走,她惶恐萬分的朝飯店窗戶往下一躍。

  七樓耶!她在落地後才想起自己住的樓層,吃驚的抬頭望向高聳的建築物,嗚咽地對空噑叫兩聲。

  月,是這般的圓,照映出街上踽踽而行的身影,不知情的夜歸者直以為她是一隻純白色流浪犬,沒多看一眼的錯身而過。

  不知走了多久,她累得走進東區一條小巷子裏,趴在黑色鐵門外暫時歇腳。不曉得接下來會如何,她好想回家。

  「想解除你現在的困擾嗎?『愛情當鋪』能讓你所有的煩惱消失。」鐵門內傳出稚嫩童聲。

  她低噑幾聲地詢問說話者,之後身影即沒入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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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 01:33: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媽!你不要死,不要死啊!救護車馬上就到了,你不會有事的,你要撐住,不要留下我……媽……你醒一醒……」

  鄰居們同情的望著背影瘦小的男孩,什麼忙也幫不上地站在一旁乾著急,只能不停地問身邊的人——救護車到底來了沒?來得及救人嗎?

  鮮血不斷由婦人口中溢出,不到三十歲的年紀看上去卻像快五十了,她終年為生計忙碌,終於把健康的身體給搞壞。

  她唯一放不下的是年僅九歲的兒子,大人做錯事卻要一個孩子來承受,她真的想留下來多陪他幾年,起碼等到他可以自給自足再走。

  但蒼天弄人,在她快走出昔日陰影,可以過安定的日子時,癌細胞悄悄侵入她的肝,慢慢擴散至整個器官。

  要不是她老覺得嗜睡,容易疲倦,工作時常不小心出差錯,可能到死她也不會進醫院檢查,然後得知這晴天霹靂的噩耗。

  如果有錢進行肝臟移植手術,說不定她還能撐上幾年,將兒子撫養成人。

  可惜她只是月入不到兩萬的清潔工,負擔家計和兒子的學費後幾乎所剩無幾,得靠省吃儉用才能勉強打平開支,自然湊不出龐大的手術費。

  她瞞著兒子自己得病一事,拚命兼差想多攢一點錢,連醫藥費也省下來,不希望兒子一毛錢也沒有的流落街頭。

  終於她撐不住了,病情一發不可收拾。

  過度的勞累,加上營養不良導致病情惡化,甚而引起其他併發症,原本能拖上一年的病體,不到六個月就不行了,頻頻吐血,面黃肌瘦,身上都快看不見肉了。

  一大早送完報後,她已察覺不對勁,但她仍忙著為兒子做早餐,強撐著送他出門才嘔出一口血。

  要不是兒子作業簿忘了拿折了回來,恐怕再見面已是天人永隔,沒能送她最後一程。

  「涯……小涯……」虛弱的聲音幾近遊絲。

  「媽,我在這裏,你睜開眼看看我,媽……你會沒事的,你會好起來,你一定要……撐住。」不能死,求求你不要死,我不能沒有媽媽。

  他眼眶微紅的握住母親無力抬起的手,渾身早沾滿她嘔出的鮮血。

  但他不在意也無心思索一身的血紅該如何處理,只是哽咽的低喚母親,不停的替她打氣,跟她說話,希望把她喚回來。

  「別……別哭……男孩子不可以……哭,媽媽不喜歡你哭……笑……要笑……不要讓人看見……你的軟弱。」婦人有氣無力的說,吃力的抬起沉重的眼皮。

  她知道時候到了,不走不行。

  「我沒哭,是蚊子跑進眼睛裏了,我揉掉它。」竇輕涯飛快的抹去淚,不讓母親擔心。

  一旁的鄰居看了鼻酸,偷偷的轉過頭拭淚,抱怨救護車為什麼還不來。

  婦人笑得欣慰地噎下沖到喉嚨的腥甜,想多看他幾眼。「乖,笑一個給媽媽看……媽媽最喜歡……你的笑容。」

  「我……好,我笑,我笑給媽媽看,你一定要好起來。」抽噎了一聲,他揚起一個快哭的笑臉安慰母親。

  他的笑比哭還難看,看得鄰居們心裏更難過,紛紛轉過身,不忍再看下去,怕會哭出聲。

  母子倆的居所是位在防火巷後頭的一間小平房,附近居民老愛在巷子口堆東堆西,所以救護車繞了好幾圈也找不到正確位置。

  一位拾荒的老人好心的指了路,救護人員才抬著擔架穿過人群,將不斷嘔血的婦人送往醫院,而母子倆緊握的手始終不曾分開。

  「記得媽媽的話,將來要好好用功讀書出人頭地,做個有權有勢的企業家,人家才不會看不起我們。」她的神智忽然清明,血也不吐了。

  隨車的救護人員一見她的情形心裏有數,照中國人的說法這叫迴光返照。

  「我知道,我會努力為媽媽爭一口氣,你會看見的,還會驕傲的說這是我的兒子。」不能哭,媽媽會傷心的。

  不管多辛苦,他一定會達成母親的心願。

  「怨不怨我讓你沒有父親?」這是她唯一虧欠他的。

  搖搖頭,竇輕涯鼻音沉濃的說不怨。

  「不要怪你父親,他也是受命運擺佈的可憐蟲,我不後悔愛上他。」

  雖然兩人年齡相差懸殊,但愛了就是愛了,半點不由人,她甘心當別人婚姻的第三者,隨時開啟自家的大門迎接他的到來。

  但是這段感情終不能為世人所接受,他強勢精明的元配找上門,逼她必須帶著三歲大的孩子離開,兩人從此斷了音訊。

  她可以無悔,但孩子是無辜的,她總不能不為他打算,等她撒手人寰時,他該怎麼過日子?

  「孩子,媽媽在床頭櫃下放了個箱子,裏面有一封貼著郵票的信,你幫媽媽寄出去好不好?」好累,她好想休息,眼皮重得快抬不起來。

  「信?」

  婦人的眼神開始渙散,兒子的身形由一個變成三個。「勇敢去愛抓住自己的幸福沒有錯,但門當戶對真的很重要,別落得像媽一樣的下場。」

  竇輕涯想說聲好,母親的手卻突然垂下失去意識,像是被抽走了生命,不再睜開眼,宛如睡著般的安祥,鮮紅的液體由她唇角不斷溢出。

  他明白她的心跳停止了,可是心中仍抱著一絲希望,和她下了救護車,靜靜地在急診室外等候,一滴淚也沒流地盯著緊閉的門。

  時間感覺變得好慢,他整個人麻木無法思考,只是呆呆的坐著,連旁人的關心問候也聽不見。

  突地門一開,醫護人員魚貫走出。

  走在最後面的醫生脫下手套搖著頭,拍拍他的肩膀說:「我們盡力了。」

  一句「我們盡力了」宣告婦人的死亡,她被蓋上白布推向太平間,動也不動的男孩還是不說話,安靜的目送母親遺體消失眼前。

  不知過了多久,他慢慢揚起嘴角,發出笑聲,越笑越大聲地引人注目,每個經過的人都以為他因受不了喪親之痛瘋了。

  但是多看一眼的人反而有想哭的衝動,他雖然在笑,眼神卻空洞得可怕,好像他把哭不出來的傷痛化為笑聲,悲戚的放聲大笑……

  一道朝陽射入屋內,生理時鐘準確的竇輕涯驀然睜開眼,牆上的鐘正好走到六點的位置。

  掃視了眼近二十坪的臥室,有一瞬間他仿佛回到童年時光,不甚清醒的盯視看似陌生的環境。

  很快地,他想起自己目前的身份,拿起置於床邊的金框眼鏡戴上,蓋住回神後的精銳目光,頭一梳,回復斯文的模樣,誰也看不出他隱藏的霸氣。

  浴室的鏡子因熱氣而起霧,男子伸手抹掉霧氣,望著鏡中的臉刮起鬍子,回想著剛才夢中的一切。

  他很久沒有再想起母親臨終的那一幕,完全的將它封在記憶最深處,只記得她留下那段影響他甚巨的話。

  他知道要成功只能靠自己,沒人願意無條件幫助他,這個社會現實而冷酷,若不比別人狠,絕對出不了頭,非得把握制敵先機才能贏得勝利。

  當年那封信寄出去後,他得到一個名義上的父親和一筆錢,背著私生子的臭名開始周遊各寄宿學校。

  他的生父畏懼妻子娘家而不敢認他,只敢口頭承認並暗中接濟他,給他上最好的學校、受一流教育,讓他生活不致匱乏。

  在這方面他是感謝他的,但他不能原諒他的始亂終棄,明明早有妻室還招惹純潔善良的母親,使得她年紀輕輕便遭逢一連串的不幸。

  答應母親不怪他,卻無法不恨他,他一個人的過失卻由母親和自己承受。

  「要出人頭地就必須踩著別人的頭頂往上爬,不要心存慈善留予後路,暗藏的箭隨時會射向你的後背。」

  目光如刀芒一爍,隨即又歸於平靜,如同往昔的,三分鐘洗臉刷牙,三分鐘更衣穿襪,一切動作在十分鐘內完成。

  六點十分到六點半是早報時間,他迅速的翻閱各大報的財經版,其次是關心兩岸政商的動向,最後,喝完一杯咖啡,準時上桌用早餐。

  規律的生活習慣讓他幾乎不像一個人,他鮮少發脾氣更很少笑,表情淡然像一口不起波瀾的枯井,仿佛無七情六欲的機器人,沒有苦、沒有悲、沒有溫度。

  莫名地,他身邊的人都怕他,不自覺地離他十尺遠以策安全,即使他看起來像無害的小忠犬,可是心底對他的畏懼猶會不由自主的升起。

  人的實力可以隱藏,但是天生霸氣難以藏鋒,隱隱於外的令人感受到那股壓迫力。

  他的存在對很多人來說都是無形的壓力,他們想盡辦法要扳倒他,一如他正在對他們做的事。

  「修德最近有沒有找你麻煩?」

  聞言,本想裝做沒瞧見的竇輕涯腳步一頓,放下準備拎起的公事包,走向滿頭白髮的老人,態度謙卑但不熱絡的行了個禮,惹得老人的眉微微一攏。

  「我能處理,老爺子大可放心。」那條牙沒長齊的小毒蛇不足為懼。

  聽見這象徵身份的稱謂,韓道申大為不滿的沉下臉。「什麼時候你才肯改口叫我一聲父親,我們的關係有這麼生疏嗎?」

  都幾歲了還倔得讓人生氣,真不知道他的脾性像誰,死腦筋不知變通。

  「你什麼時候迎進我母親的牌位,我什麼時候改口。」否則沒得商量。

  竇輕涯的語氣並未有太多個人情緒,淡得像在談股票交易,一股賣出多少元,轉手又淨賺幾分幾毫。

  「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還故意刁難我,你存心不認我這個父親是吧!」他的母親不過是自己眾多女人中的一位,他早就忘記她的長相了。

  當年他是瞧上她的單純和涉世不深,當她是泄欲、排遣寂寞的對象,誰知她居然認真了,甘願做小的也要跟他在一起,著實令他感動了一陣子,寵愛有加的另置香閨,除了妻子外就只有她一個女人有此待遇。

  不過紙終究包下住火,他太常待在她那裏過夜了,因而引起善妒的妻子的注意,趁他出國洽商將母子倆趕走,並以娘家勢力施壓不許他去尋找他們。

  時間一久他也淡忘了此事,要不是接到一封臨終托孤的信件,說不定這一輩子他再也記不得這一段風流往事,以及流落在外的親骨血。

  「老爺子言重了,輕涯何德何能哪敢高攀,亦無意自抬身價。」讓母親的牌位入韓家的宗祠不是不可能,而是他無心,壓根不曾反省自己做過的錯事。

  「你……」哼!盡出不肖子孫,沒一個像話。「我老了管不動你。」話鋒一轉,不願為小事動肝火的韓道申語露關心,眼神熱切地提起兩年前已著手籌備的開發案。「茂林一帶的土地收購完成了嗎?」

  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他公事化的回答。「大部份土地的所有權已經轉移,只剩下小部份的谷地還沒談攏。」

  只要有錢沒有辦不到的事,他深深體會到母親口中有權有勢的意義,人只要將兩者牢牢掌握,便可呼風喚雨。

  「你指的是……」會是他想的那座山谷嗎?

  「紫蝶幽谷。」

  果然被他猜中了,真是他夢想擁有的人間樂園,十歲那年,他與家人登山時走失了,被一位自稱紫蝶的阿姨救到那塊樂土。

  「為什麼還買不下它,你不想總裁這位子了嗎?」

  深邃的黑瞳凝了凝,他一臉無欲無求的在心底冷笑。「你想給也要看獅派的沈家同不同意,他們一向對我的出身相當有意見。」

  總裁之位他誓在必得,沒有人可以阻止,不管他給不給都不是問題,關鍵在於自己決定何時動手。

  「沈家的人管得到我韓家的事?我想把位子傳給誰就傳給誰,旁人無權置喙。」

  什麼獅派、虎派全是底下人搞出的把戲,一派假意維持正統,主張讓沈氏企業加股,從旁扶助韓家真正的繼承者,另一派則支持新血領導集團再創佳績。

  爭來奪去不就是為了掌權,他要是不放手誰能奈他何,握在他手中百分之五十七的股份是人人眼中的大餅,人人都想分一口。

  雖然他年紀大了,但誰是人才、誰是庸才,他一目了然,該把權力分給誰,他心裏有數,不因正統或非正統而作出令公司一敗塗地的決定。

  「可惜我也不姓韓,人言可畏。」他一針見血的冷淡回道。

  韓道申面容一沉,不快地眯起眼。「你在怪我沒讓你入籍嗎?」

  「不敢,老夫人雖逝世,但餘威尚存,相信老爺子對她的尊重不減當年。」

  韓道申接受妻子娘家的贊助,在一開始便居於下風,處處受限制,不能有自我的思想,稍有妄動即受抨擊,恩威並施地將他的尊嚴踩在腳底。

  表面上他是事業龐大、呼風喚雨的知名企業家,實際上資金來源全仰賴丈人的慷慨解囊,因此得罪不起地矮人一截,生怕對方會把借貸的金額一併抽回。

  即使現在已掌握了大權,也不需要資金周轉,但當年滲入的沈系人馬已成氣候,對大局多少有些影響。

  尤其公司幾個重要職位皆由沈家人擔任,許多不應該通過的合作條款他們也擅自定奪,吃了虧才把責任推到不知情的下屬身上。

  甚至,只要是不支持他們的經理級人員所提的建言就一律駁回,改由親近的人馬去搶功勞,成與敗尚在其次,主要是奪得權勢。

  「反了嗎?我說一句,你回十句,你眼中還有沒有我的存在?」居然敢明目張膽的嘲笑他懼內,他有那麼不濟事嗎?

  真要尊重她,他就不會四處偷腥,將玩女人視為理所當然的事,他和妻子之間根本沒有任何感情,娶她不過是因為她後台夠硬,能幫助他的事業。

  「哼!算了,跟你生氣比與魚談天還無趣,明天晚上的飯局別忘了,別辜負你大嫂的一番苦心。」

  眼中閃過厭惡的神色,表情平靜的竇輕涯微頷首的表示他會準時赴約。

  「你……不要太過份,我吃你的、住你的是給你面子,現在竟敢擺個屎面給我看,還趕我出門,你良心被狗啃了,還是腦袋長徽,對你心愛女子……」專屬休息室裏充斥著胡翩翩的連環炮轟聲。

  「咳,請別說得太曖昧,我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拜託別害我。」凶巴巴的女人最不可愛了,也不想想自從她們搬進來後他受了多少委屈。

  可憐的小男人窩在椅子上啃雞腳,小心翼翼怕得罪眼前兩手擦腰的大女人。

  胡翩翩一腳踩上他的椅子威嚇他。「是心愛女子的寶貝侄女,你耳屎挖乾淨了嗎?不要再打斷我的心情告白。」

  幸好是心情告白而不是愛的告白,否則他的皮肯定要脫一大層,嚇得三天三夜不敢闔眼,猛求神明保佑,希望惡神早日離去。

  學法律的人實在太可怕,隨便一說就是一大串道理,轟得他暈頭轉向。

  平時被那個當鋪老闆奴役已經很辛苦了,還要分神應付幾近瘋狂的歌迷,他的酷臉快裝不下去,只想找他的蝴蝶愛人玩親親,輕鬆一下。

  可沒想到冷血的雪子才識相地回幽谷坐鎮,這個銅牆鐵壁臉的討債鬼又來騷擾,逼得他耐力快衝破極限。

  嗚,為什麼談個戀愛這麼難,橫加阻礙的「壞人」一個比一個殘忍,不讓他結婚也就算了,連他想做愛做的事也不行,稍有欲望馬上澆來一桶冷水。

  他不要啦!他要愛愛,一定要把閒雜人等趕出去,否則他永遠也不會有「性」福可言。

  「啊!翩翩,你要不要吃豬血糕,對女人的『那個』很有幫助喔!」肝火上升、脾氣大,肯定是那個來了。

  「你說什麼?」怒目一瞠,熔漿般烈火滾滾燃燒。

  不知死活的韓青森依然嘻皮笑臉的加以解釋,還自以為風趣的眨眨眼。「就是大姨媽嘛!每個月來一次的好朋友,代表你能懷孕生子的東西。」

  像他連一根草也蹦不出來,想親身體驗母子連心的快樂也不行。

  「你……你這個該死的白癡,萬年短路的大智障,你今天的心情很好是吧?偏偏我好想扁人。」她哈了哈拳頭,準備K人。

  「不要呀!救人喔!有人要謀殺天王巨星……」他像只猴子地左跳右跳,嘻嘻哈哈的不當一回事。

  本來火氣就不小的胡翩翩看見他裝瘋賣傻的模樣更為火大,一個箭步上前,托住他前臂,順勢來個過肩摔,當場摔得他四腳朝天。

  室內頓時一片鴉雀無聲,靜得恍如空氣凝結,幫韓青森化妝、置裝的工作人員都呆了,無法置信螢幕上的硬漢居然會玩得如此起勁。

  一雙黑色的包頭高跟鞋走進這場混戰中,細眉一挑地低視躺在地上裝死的韓青森,毫不客氣地往他小腹踩了兩腳。

  「就快輪到你上場還給我玩,你皮在癢了是不是?」這陣子他耽誤她不少時間,老是莫名其妙的搞失蹤,讓她找不到人錄音。

  「哎唷!涓姊腳下留人,千萬不要踩到我的臉,萬一踩壞我這張俊臉,紫蝶會不愛我的,她不愛我,我就會傷心欲絕地想去跳阿爾卑斯山,然後雪花飄飄將我埋在銀色世界裏,多淒美呀!」

  「淒你的頭,妝沒化,頭髮沒梳,衣服像酸菜一樣掛在身上,腳上還穿著兔寶寶拖鞋,你想把我活活氣到吐血嗎?」經紀人藍清涓狠心地往他後腦勺拍下去。

  自從藍清軒受雷擊喪失自理能力之後,有一度她難過到想放棄工作,專心照顧他,但是在眾人不斷的勸留之下,她才又回到工作崗位,鞭策手底下唯一的藝人。

  她並不清楚弟弟的所作所為,單純的以為他是修道修得走火入魔,不小心被雷劈中導致喪智。

  「涓……涓姊,你不要吃太多大力丸啦!孔武有力的女人會嫁不出去的。」韓青森眼眶含淚地撫著痛處,不敢太囂張。

  「再多說幾句來聽聽,我懷疑你會喜歡我接下來安排的行程。」她笑得好溫柔,柔得眼睛冒出火花。

  好可怕、好可怕,為什麼他身邊的女人都是夜叉化身,每一個都以欺負他為己任,巴不得把他壓縮成出氣娃娃,有空就來槌一拳練練身體。

  他好可憐哦!他是有史以來最可憐的天王,都沒人同情他日以繼夜的辛勞。

  兩指交叉放在嘴上表示封口,一臉可憐兮兮的韓青森好想放假,一顆浮躁的心早飛到心上人身邊,希望和她一塊騙……呃,收取別人的愛情。

  該死的小鬼老闆開什麼愛情當鋪嘛!害他想多點時間談情說愛都要看他臉色,曠職還要加倍受罰,真是可惱可恨。

  「還有你,翩翩小助理,別忘了你只是暫時代理小雯的打工小妹,請自我約束一下行為,不要任意傷害公司的商品。」阿森從頭到腳都可以販售。

  小雯仍在住院治療當中,目前已經移至一般病房,經過多次手術後她逐漸康復,在醫學史上謂之奇跡,因為曾有三名腦科醫生判定她終生為植物人。

  聽說她的離奇蘇醒和一道紫光有關,有人目睹一隻體型超大的紫蝶停在她額心,不久後她的眼睛便睜開了。

  「涓姨,我有分寸啦!不然他早被我拆解得不成人形。」她的擒拿手可是練得爐火純青,絕無失誤。

  「嗯,你好像挺得意嘛!」要不是看在她可以充當保鏢省一份薪水的份上,她真不想多找個麻煩精來讓自己頭痛。

  「呵呵呵……小孩子說話有口無心,涓姨千萬別放在心上,我一定會好好愛護這件商品。」識時務者為俊傑,她需要錢付學費。

  笑得好甜美的胡翩翩趁機捏了正在扮鬼臉的韓青森一下,樂見他吃痛的扁嘴卻不敢呼出聲音的模樣,她右手伸出拇指,往下一比的嘲笑他卒仔。

  她的幼稚舉動只有兩人才瞧得見,她吃定他敢怒不敢言的故意捉弄他,以報被掃地出門之仇。

  「最好不要再鬧事,十分鐘後我會來驗收成果,阿森的妝若沒有準備好,你們兩個的皮都給我繃緊些。」

  藍清涓非常有權威的撂下一句,兩人像被拔去爪子的貓咪十分溫馴,頭一低地恭送她離去。

  藍清涓一走出休息室,胡翩翮立即開口。

  「要我搬出去也行,租房子的費用你付。」不然她太吃虧了。

  住慣舒適的大房子,她絕不肯窩回鳥籠似的宿舍。

  「沒問題,我養你都成。」他爽口的應允。死。「好,成交。」她一定要找個比他的房子更大、更舒服的高級公寓,讓他嫉妒

  兩人小聲的談條件,在講到「我養你」這句時音量略微提高,被—旁工作人員聽到,以訛傳訛的散播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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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 01:33: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好巧,我們又見面了。」

  一口乾貝濃湯就這麼由口中噴出來,水瞳中的情緒從驚嚇轉為惱意,過程僅一秒,快得讓人懷疑是否發生過。

  但事實證明凡噴過必留下殘渣,此刻胡翩翩不知該瞪向陰魂不散的討厭鬼,還是偷偷把咬一口的乾貝撿回來,再吃下肚,免得浪費。

  她自認為已經夠會躲了,由宿舍躲到同學家,再寄宿到幾位熱心助人的教授家,然後又去投靠拐走蝶姨的大白癡,照理說夠曲折離奇了,為什麼還會和他「不期而遇」?

  這是命運的擺弄嗎?沒道理她躲得這麼徹底還會遇上他,而且是在她大快朵頤之際。

  換成其他時間、地點,她大可擺擺手說句「謝謝再聯絡」,然後將他甩開,反正只是巧遇嘛!沒必要坐下來聊聊天氣好不好。

  可是這一桌子的美食她才剛要開動耶!嘗不到兩口就被他嚇到,叫她怎麼甘心為一個不識相的傢伙而放棄。

  糟蹋糧食會被天打雷劈的,他非要來打擾她用餐的心情嗎?起碼等她把餐後甜點全掃下肚再來嚇她,這樣她也甘願些。

  竇輕涯在她對面的位子坐了下來。「很少有女孩子胃口像你這麼好的,點了牛排還點龍蝦大餐、熏鮭魚和奶油田雞不是這樣搭著吃,口感全亂了。」現在就上霜淇淋會不會太早了?

  沒聽見,沒聽見,她什麼也沒聽見,好大的一隻蒼蠅在嗡嗡叫,這家餐廳的衛生品質真差,下一次她絕對不會再來光顧。

  誰說鮭魚和田雞不能搭著吃,她與眾不同不成嗎?吃在嘴裏好吃就好,管他口感好不好。

  反正她又不是美食評鑒家,別人出錢的大餐特別順口,誰需要自認美食解說者在旁絮絮叨叨。

  厚!他真的是超級討厭鬼,雖然她一個人佔據一張桌子是突兀了些,可是她有邀請他嗎?不請自來的端來兩杯紅酒,他到底想幹什麼?!

  灌醉她,套出紫姨的下落?

  一杯醉的胡翩翩完全沒有酒量可言,而且還會發酒瘋,酒品糟到蛇妖雪子對她下禁酒令,不許她沾一滴酒。

  「白肉配白酒,紅肉配紅酒,可是……」看她一桌子紅肉、白肉雜陳,他實在無言以對。

  一點品味也沒有。

  「可是你未免太多嘴,我吃我的東西關你什麼事,你要看不順眼大可滾遠些,不要讓我的胃消化不良。」一看到他,她享受美食的喜悅全給破壞了。

  世界沒這麼小吧!不管走到哪里都會碰上他,倒楣得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錯誤的用餐方式就該糾正,真正的淑女懂得用餐禮儀,不會有失禮的行為發生。」沒有理由地,他就是忍不住想管她,把她教養成高雅的淑女。

  胡翩翩笑得很假的小口進食,表示她十分用心學習。「假道學先生,請問你的標準值有多高,麻煩列張單子供不才參考,好提高自身的水準。」

  「你很不馴。」但不可否認的,她身上的某些特點相當吸引他。

  譬如坦白、真實、不做作,渾身散發一股野性,不論動或靜都讓他有這種感覺。

  「哪里、哪里,你過獎了,是自我保護的天性而已,這年頭變態叔叔特別多,又專挑我這種可愛純真的小女生下手。」她挑釁的揚起眉,一視。「我說得對不對呀?大叔。」

  「你叫我大叔?」一股不舒服的氣梗在胸口,令他眉頭攏起一座小丘。

  她裝做很驚訝的說:「嘮叨、羅唆,愛說教、喋喋不休、不管熟不熟見了人就滔滔不絕,不叫你大叔難道叫婆婆媽媽嗎?」

  她還沒叫他志村……賤呢!

  「你又忘了我的名字?」不自覺的,他的口氣流露出一絲溺愛的無奈。

  「不好意思,我從來就不曉得你的名宇。」

  少有表情的臉出現訝色,鏡片下的眼眸閃了一下。「我記得曾給你一張我的名片。」

  他永遠不會忘記第一次見到她時有多訝異,一道清麗的身影由雲霧中走出來,起先他以為是盯著濃霧太久產生幻覺。

  但是人一走近,他確定她是真實存在的人,而且是紫蝶幽谷的住戶。

  當時想都沒想的一把抓住她的手,打算經由她找出那片谷地的主人,完成他一心要達到的目的。

  可是一接觸到她眸中釋放出的清澈,他大受震撼地不想鬆手,懷疑世上竟有這麼乾淨的眼。

  由她的眼中他看見自己的污穢。

  「哈,你在記憶力大考驗呀!幾個月前的事誰記得住,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她一邊輕蔑的嗤道,一邊下手攻向田雞,叉了一口放在嘴裏慢慢咀嚼。

  嗯!有錢的味道,美味得叫人齒頰留芳。價位的不同果然有分別,連肉汁都香甜得可以配飯吃。

  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原來她是這樣認為的。「我姓竇,《三字經》中的竇燕山教五子的竇,輕舟已過萬重山的輕,學海無涯的涯,竇輕涯,我的名字,記住了沒?」

  「沒、有,我書讀得不多,聽不懂你在講什麼。」尋仇呀!一副威脅人的神情,誰鳥他。

  「T大法律系三年級學生胡翩翩,體育甲等,學分總成績九十六分,連續三年摘下全國辯論大賽的冠軍,是少見的天才型學生……你要我繼續背誦你的生平事蹟嗎?」

  一口龍蝦肉由頰邊滑落,她驚愕地睜大眼。

  「你……你的副業是私家偵探呀?!我一天拉多少屎你秤過沒?」拜託,什麼都查得出來,他有親戚住調查局嗎?

  他真的是來攪局的,一口飯也不讓她吃。

  死刑犯也有吃飯的權利,他到底給不給吃呀!老愛出其不意的嚇她,以為她比別人多一顆心臟,禁得住他反覆折騰。

  越來越討厭他的胡翮翩生悶氣的乾瞪眼,搞不懂他幹麼老找她的麻煩。

  「不,我沒副業,目前是天翼集團的執行秘書長,還有,你用詞不雅須改善,淑女……」

  「去你的淑女!你是我的誰呀?未免管過界了,我天生不是當淑女的料又如何,我就是學不會你的虛偽嘛!

  「不要拿你的高標準要求別人,我可不想成為你這種整天與錢為伍,卻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人,滿身銅臭味還以為自己香得很,麻煩你照照鏡子好嗎?」

  真是的,浪費她一堆口水,霜淇淋都快融化了,下次吃到如此頂級的美食都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何日,她只是個窮學生呀!又不能老往高級消費場所跑。

  唉!哀怨,趁著手上還有韓青森辦給她的副卡趕緊撈夠本,免得到時他後悔沒收回去。

  「降低音量,你已經引起眾人的注目了。」不贊同的一瞥,他再度干預她的言論自由。

  「我喜歡、我高興、我愛,你管得著嗎?包養我的人都沒你這麼羅唆。」超級管家婆。

  像是和他唱反調,她將刀叉丟向一旁,用手抓起食物,一邊舔吮指頭,一邊發出吸牙齒縫隙的聲響,舉止粗野放肆,毫不在意旁人異樣的眼光。

  接著她還把吮完龍蝦肉的殼往後丟,吃剩的殘渣拋到桌子底下,狼吞虎嚥地沾了一臉醬汁,極盡醜態挑戰他的忍耐度。

  反正這家店她不會再來第二次,丟臉有什麼關係,只要他以後別像背後靈似的跟著她,叫她跳火圈都成。

  「你被人包養?」他的語氣很輕柔,甚至溫和地笑拿起餐巾紙替她拭嘴。

  她卻嚇得背貼上椅背,離他起碼有三寸,堅持不讓他碰到。

  「喂,我和你沒什麼仇吧?不用以欲除之而後快的眼神瞪我,你慢慢用不必急著離開,我的金主會付帳。」現在的瘋子越來越多了。

  胡翩翩體內的動物本能嗅到危險的氣息,腦子傳遞出的訊息是趕快逃,以狼族的壽命而言,她只是只小幼狼,任何比狐狸大一點的肉食性動物都是她的天敵。

  所以不逃不行,她可不想被生吞活剝。

  可惜她的動作不夠靈敏,才一起身,一股拉力便加諸在她右手腕,站起的身子又跌回原位,一隻強而有力的手將她強行扣留。

  「在沒解釋清楚前不許走。」他的表情沉穩近乎冷漠,叫人不寒而慄。

  「解釋什麼?」沒頭沒腦誰聽得懂。

  他沒有動怒,卻讓她有想逃的衝動。「解釋你被人包養一事。」

  「喔!那件事呀!」她用「幹卿何事」的眼神看他,然後沒有下文。

  「對,那件事。」他雙手交疊像審判官,等著她老老實實的招供。

  他一定吃飽了沒事做才這麼愛管閒事。「標準值先生,你最近去看過醫生了沒?」

  「我有名有姓,麻煩你叫我名字。」標準值先生聽來像是種侮辱。

  她笑得好乾脆,半眯起眼。「抱歉,我又忘了你的名字,對我的生命不具任何意義的人一向不值得我記憶。」

  「竇輕涯,我相信這個名字會在你的世界佔有一席之地。」他不厭其煩的說著自己的名字,食指在她腕間輕劃過。

  霎時他腦中出現一道明確的指令,他要得到她,不計任何代價。

  不會吧,他想纏她到幾時?!「竇燕山先生,你不覺得自己很霸道嗎?」

  眼露興味的竇輕涯朝她一睇。「你記憶力挺好的,我剛說過的話記得很牢嘛。」

  征服她是一個高難度的挑戰,足以激蕩他的腦力。

  她撇撇嘴地瞪著覆在手背上的巨掌。「被你抓到語病又怎樣,我對討厭的人一向是轉身即忘。」

  「你很直率,但也容易得罪人。」以她衝動的性格,在社會生存對她將是一大考驗。

  「拜託,不要對我說教,我對人性的瞭解絕對不會比你少。」她翻白眼地表示受不了。

  不管在學校還是其他地方,她一直是受歡迎的好學生、好同學、好朋友,沒人會說她一句不是,她的好脾氣是有目共睹的。

  只是他的糾纏不清著實惹惱她,令她想扯發尖叫地顯露本性,前腳一撲撕裂他的咽喉。

  哪有人這麼不識相,看到她避之唯恐不及的臭臉還硬要靠過來,打死不退的蟑螂精神讓人厭惡,她只想平靜的過完她的大學生涯。

  「因為你是孤兒的緣故嗎?」一絲同病相憐的情緒在他心頭泛開。

  他從小就在別人的嘲笑中長大,諸如雜種、私生子、沒有父親的野孩子等字眼他都咬牙承受,絕不露出半絲受辱神情。

  長時間活在別人歧視和同情的目光下,他早熟的知道自己越在意的事,別人越會故意拿來當做攻擊自身的武器。童稚的玩笑最純真也最傷人,所以他刻意表現出無動於衷的樣子,笑駡任由人。

  久而久之,取笑的聲音漸漸消失,他們自覺無趣的放棄欺負他,然後發現他優異的成績與之交好。

  連小孩子都以外在的條件來決定一個人的價值,何況是已被社會腐化的大人,她的處境比他更值得同情,至少他還擁有九年的短暫母愛,而她什麼也沒有,肯定受到更多的鄙視。

  主觀性強的竇輕涯先人為主地認為胡翩翩有個不幸的童年,不曾為任何人波動的眸中有了憐憫,殊不知她是受盡寵愛的小女孩,至今沒吃過一點苦。

  誰說孤兒一定過得孤苦無依,胡翩翩正好相反,她有太多的「長輩」愛她,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使她成為生活白癡,至今仍搞不懂煮飯為什麼要放水。

  因為她肚子一餓,那些長輩就急忙變食物出來,魚蝦雞鴨應有盡有的擺滿一桌,不管她要吃什麼,根本不用煩惱斷糧的問題。

  一直到上小學,她才知道外面的「人」有多笨,而她也是其中一員。

  「輕涯,怎麼沒打聲招呼就突然離席,你是嫌我們兩個女人言語無味,想找個男孩開開胃,逗弄一番是吧?」

  打扮雍容的女子看似高貴、有教養,但一開口的尖酸刻薄就令人大打折扣,為她的完美裝扮評上負分。

  虛榮、好面子的她一點也不怕被搶,身上的鑽表、鑽戒和藍寶石項鏈加起來四、五百萬,只怕別人沒瞧見的刻意炫耀。

  環境造就一個人的氣質。

  年近五十的沈嘉玉保養得宜,沒有一根白頭發,外表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最多三十五歲,臉上未留下歲月的痕跡,光滑似絲。

  早年喪夫的她育有一個已經二十七的兒子,可惜自有主張不肯待在家裏寧可出外發展,已多年未與家人聯繫。

  她是已故韓夫人的侄女,但為了使兩家關係更為密切,便與表弟結婚。

  沈嘉玉的娘家以母系為主,故沈家女兒個個比男丁強勢,不論嫁人與否都有掌權欲望,絕不讓自己落於人下。

  為了拉攏人心,在諸多顧慮之下,她沿用舊習,試圖以婚姻來套住男人的向心力,延攬對自己有利的人才。

  相親,便是她今晚主導的重頭戲。

  而對象當然是沈氏家族的遠親,年約二十七,剛由美國學成歸國的生命科學博士沈幼梅。

  「抱歉,韓夫人,剛遇到熟人來不及知會一聲,請見諒。」有禮卻生疏,竇輕涯的臉像戴上面具似地不再有表情。

  迥異於适才的談笑風生和強勢霸氣,現在的他正經拘謹得判若兩人,斯文客氣得叫人誤以為他是無害的小綿羊。

  咋舌不已的胡翩翩趁機抽回自己的手,原本打算開溜的雙腳停了下來,她骨子裏那股愛看熱鬧的好奇心迫使她留下,靜靜觀察眼前的好戲。

  不算是幸災樂禍吧!只是小小的壞心眼而已,誰叫他們都不請自來,害她沒法好好品嘗美食。

  他們真是太……太過份了,討人厭指數衝破一百。

  「熟人?」沈嘉玉發出輕蔑笑聲,斜睨了一眼。「你什麼時候認識這個不男不女的小鬼頭,她搞不好都還沒斷奶呢。」

  厚!討厭的女人,好想抓花她的臉,她又沒招惹她,幹麼夾槍帶棍的諷刺她。

  要不是她不想跟她一般見識,以她未來王牌大律師的流利口才,准轟得她抱頭鼠竄,面上無光的挾著尾巴退場。

  「她是紫蝶幽谷的主人,你說她夠不夠資格坐在這裏?」

  他話一落,沈嘉玉立刻轉變狗眼看人低的態度,換上一張熱絡無比的笑臉。

  「哎呀!小妹妹,瞧我眼拙沒看出你的麗質天生,真是個大美人呀!今年幾歲了?在哪里上課有沒有男朋友……」

  「韓夫人,她是個害羞內向的小女孩,不必刻意對她熱情、討好,她會嚇得畏縮不前。」竇輕涯鏡片下的眸閃了閃,似在笑。

  喝!不會吧?!她幾時害羞內向了,想害她被口水噎死嗎?大受驚嚇的胡翩翩差點跌下椅子,兩眼一瞠,一副見鬼的神情。

  受不了他的睜眼說瞎話,她長腿一伸,狠狠的朝他踢了一腳,非常滿意他面無表情的臉多了兩條橫紋。

  「喔!我瞭解了,我會小聲的愛護她。」沈嘉玉眼中露出豺狼股貪婪的亮光,渾然忘卻站在身邊的主角。

  沈幼梅有張十分古典的瓜子臉,外表柔弱纖細,且無沈家人一貫的強勢作風,溫婉得像有教養的大家閨秀。

  她安靜的站著,不發一言,始終面帶微笑的看著交談的眾人,沒人看得出她心裏在想什麼,沉靜的她容易讓人忽略。

  她很美,但不特別豔麗,有一種寧靜恬適的氣質,不爭寵、不嘩眾,靜看如湖面上一朵清荷,清雅絕倫。

  「也不用太小聲,保持正常音量即可,她的聽覺十分敏銳。」以他的觀察確實如此,她有異於常人的敏銳知覺。

  有幾回他才稍微接近,她竟頭也沒回地拔腿直奔,像是早已知道是他的大喊別再跟了。

  「大叔,別把我說得像狗。」不是她愛講話,而是他們毫無內容的交談,乏味得令人想打呵欠。

  她不過加加料,製造一點氣氛。

  「我說過我有名有姓,別再叫我大叔。」他的口氣聽起來像長輩的訓示。

  「是,標準值先生,請允許我離開可以嗎?我怕我的金主會擔心我被大野狼給叼了。」她非常不馴的揚起眉,故意拿起無上限的金卡當扇子攝風。

  很張狂,也很引人注目,她的拜金形象成功挑起戰端,一副我就是能被金錢購買的樣子。

  「什麼金主?你被包養?!」沈嘉玉掩嘴一呼,裝出難以置信的模樣。

  「包吃、包住、包睡、包一切開銷,他還給我這張副卡要我盡情刷別客氣,他說只要能哄得我開心,他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

  那個自私自利的傢伙竟敢要她搬出去,自己獨享蝶姨!

  心情很悶的胡翩翮酸溜溜的想著,覺得自己失寵了,不再是獨一無二的受寵兒,有個厚臉皮的白癡搶走她的蝶姨,而且還霸著不還。

  「聽起來像是個用情很深的男子,他為何不給你名份?」竇輕涯的語調很輕,輕得聽不出其中的冷意。

  兩肩一垂,她故做哀怨的說:「我有說他愛我嗎?他的確專情,可惜那個人不是我。」

  「他結婚了?」有了別人還招惹她!

  怒火隱隱藏於冷眸之中,他想起母親不幸的一生,心底那份恨意燒得旺盛,不自覺地將兩人的情形聯想在一塊,油然生出保護她的念頭。

  以前他沒有能力讓母親過好口子,使得她疲勞過度撒手人寰,那種刻骨的遺憾深深留在記憶深處,難以忘懷地揪痛他的心。

  「不,他未婚。」這點她頗引以為傲,因為她這個「第三者」的存在,讓他娶不到老婆。

  「既然未婚為什麼不娶你?現在男女的愛情觀真是亂得叫人頭痛,當然我不是指你,你要是有什麼困擾大可來找我,憑我的社會地位一定不會讓你吃虧。」不甘寂寞的沈嘉玉假意氣憤地要替她討回公道。

  「這件事誰也幫不了我,反正我愛的是他的錢,又不是他的人,就算他全身生蛆長蟲,我也要賴定他。」嗯哼,看誰厲害。

  此時,剛從舞臺下來的韓青森背脊發冷,猛一回頭,沒發現他的小助理,忐忑不安的吞了吞口水,好像他正被人紮成草人釘在牆上詛咒似的。

  喝!這種詭異的感覺真不好受,老覺得被人怨恨著,一抹不散的幽魂總在左右徘徊。

  左瞧瞧,右瞄瞄,做賊似的提心吊膽,難得做一件缺德事,不會那麼靈驗吧?十善總抵得過一惡,丟掉「電燈泡」不算犯法啊,誰叫它燭光太亮。

  千萬別怪他狠心,起碼他提供辛苦賺來的皮肉錢讓她揮霍,她該心滿意足了!

  想到此,韓青森終於心安理得了,他想起兇殘的胡翩翩拗了他一張副卡逍遙去,暫時不會找他麻煩,他那總被過肩摔的身體也可以休息了。

  「唉!她幾時才要搬走,我的幸福……」他手腳抽動著,像癲癇發作。

  「還瘋,待會得趕到電臺錄音,東西收一收就走了。」

  眼睛眨呀眨的裝可憐,剛才冷著臉唱完歌的男子全身抖得像小老鼠,縮著身子站在椅子上咬手,一臉受虐甚深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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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 01:34: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你要找房子?」

  陰魂不散,絕對是陰魂不散,包包裏的那包鹽呢?用來驅邪應該可行吧?這種形同監視的不期而遇實在太可怕了,他外號是偵測雷達嗎?

  這次一定要跑贏,憑她一雙飛毛腿誰與爭鋒,附近巷道有幾彎她一清二楚,閉著眼睛她都不會迷路。

  自從上回在餐廳不歡而散之後,她享受了兩天的平靜日子,沒有莫名的身影由背後竄出,以及嚇死人不償命的奪魂聲音,她覺得自己真是太幸福了。

  鬧到被侍者請出來不是她的錯,誰叫他們大驚小怪爭著要拯救她,太過熱情地嚇得她把一盤沙拉丟向某位大官夫人。

  說到底她還是受害者呢!難得吃一頓大餐卻被人打擾得沒吃成,而且出盡洋相,偏又找不到紙袋蒙面,她想日後說不定會有她猙獰的肖相貼在門口,言明狗與此人不得擅人。

  不過她並不沮喪,反而大笑的走回攝影棚,韓青森還以為她得了失心瘋,差點要奪門而出的求她手下留情。

  只是高興之後就要開始發愁了,打包好的行李堆放在玄關,上面要貼上標籤標明一、二、三、四,表示全是她一人所有。

  要不是她還得念書,真想和翠羽姑姑回谷,聽說又有另一票人打紫蝶幽谷的主意,她想回去幫忙「看家」,順便瞧瞧穀裏那些傢伙有沒有造反。

  她還一直覺得很奇怪,翠羽姑姑不是和黃蜂叔叔不對盤,相見互不交談,怎麼一聽見他不小心受傷的消息,就連夜趕回谷,連煮了一半的湯都還擱在爐上,差點釀成火災,燒死左右鄰居。

  唉,別想這些了。

  她看看身後確定那個討人厭的傢伙沒跟上來,才放心的端詳手上出租房子的紅單子。

  「咦,這條路怪怪的,愛情路十段五百二十號,五二○不就是我愛你……」

  沒有考慮地,跑累了的胡翩翩往身後的黑色鐵門一靠,打算休息一下,誰知身體突然往下沉似的被吸進去,整個人跌進一處非常詭異的地方。

  記憶中似乎見過類似的擺設,可一時想不起來……

  「歡迎光……咦,你不是來過了,怎麼又來了?」小男孩的笑容由濃變淡,一臉狐疑。

  奇怪了,水鏡浮出的預約客人不是她。

  「哇!是你,騙走我愛情的小鬼。」還有一個臭老頭呢?一大一小都是騙子。

  咧開嘴,笑得很天真的小男孩眨了一下眼。「你覺得月亮圓了嗎?」

  月圓之夜,群魔躁動,潮汐產生變化。

  「不用你提醒,你這卑鄙、無恥又下流的小人,你騙了我!」她兩眼發狠的瞪著他,咬牙切齒的有殺人的衝動。

  「客人若有不滿意之處大可提出來,本店秉持服務精神,為眾生排憂解難,絕對給予與典當品同等值的服務。」不過得加點利息,而這點合約書裏並未注明。

  不能說是騙,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當初他說得很清楚,一物換一物,所以稱下上卑鄙無恥,只是有一點小人,趁狼之危而已。

  小男孩把手一揚,一本陳舊的厚頁帳簿突地出現眼前,他隨手一翻,找出她登錄的資料,逐一比對可有不妥之處,笑顏逐開的瞧著帳簿上歪七扭八的簽名。

  真是豪邁蒼勁的字跡呀!上好的紙張都被她戳破一個洞,龍飛鳳舞,不仔細瞧還真瞧不出這是字。

  「少說風涼話,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別以為你是個孩子,我就不敢動手。」她沒什麼同情心,照扁不誤。

  當年是個小鬼,現在還是個小鬼,他在衣索比亞呀!怎麼老是長不大的以一張童顏欺世,不知道在她之後又有多少無知的人為他所欺瞞。

  他裝無辜的偏著頭,表情純真到讓人多罵他一句都覺得罪過。「我有做什麼嗎?不過是取走你的愛情罷了。」

  她的愛情很美,是愛情花園中少數深獲他喜愛的小花兒。

  不特別動人,卻有它獨特的魅力,含苞待放的模樣比盛開更引人入勝,小小一串嬌豔可愛,安靜的沉睡著。

  「哼,你想推卸責任不成,分明是你的爛當鋪辦事不力搞砸了,你還好意思當沒事般的裝傻。」先砸哪一樣才好,不如拆他的招牌讓這問店關門大吉。

  她伸手推倒一隻水晶飾物,只見它落地不碎又飛回原處,叫她又惱又氣地直跺腳,瞪著害她不淺的主謀。

  「只要人心浮躁,貪字藏心,我的當鋪就不會倒,你不用白費工夫了,這店裏的東西你是砸不爛的。」

  世道越亂對當鋪越有利,人們想要的東西太多了,物欲橫流,只要當掉愛情就能得到一切,誰會顧慮有愛無愛,物質的享受更勝於無形之物。

  靈魂都沉淪了還需要愛嗎?

  愛情當鋪的存在足以滿足心靈空虛者的欲望,這是善舉耶!何樂不為。

  「你知道我的心裏在想什麼?」訝然一問,她的氣憤轉為好奇。

  小男孩老氣橫秋的誇耀。「天底下沒有我不知道的事。」

  「臭屁!」說完,她驀然想起自己正在生氣。「你,小鬼,為什麼不遵守合約?」

  「辛辛,你可以叫我辛辛,很可愛的小名吧?」總比叫小鬼好聽。

  這可是他想了好久才想到的名字,足足用了他一百年,非常漫長的歲月呀!

  「我管你叫什麼名字,老實告訴我,你在我身上動了什麼手腳,為何我的症狀未獲改善?」每次來潮時都痛得死去活來。

  「你有變身嗎?」他問得隨興,像在問候別人今天吃飽了沒。

  「變身?!」

  瞧她呆滯的神色,他了然的點點頭。「別忘了你半人半狼的體質。」

  「那又怎樣。」又不是她願意的,她根本不想與眾不同。

  眼神轉黯,胡翩翩終於想起被她遺忘的記憶,不怎麼高興他的提點,而橫瞅他一眼。

  她就是人們口中的狼女,每逢月圓之夜的來潮日,她就會變身為狼,無法抑制本性的四處殺戮,食人血、吞生肉來滿足她狼性的欲望。

  在身體未產生生理的變化前,她和一般小女孩無異,頂多運動細胞較發達,比同齡的孩子力量大,輕而易舉的舉高兩個大人才抬得動的桌子。

  自從胸部開始發育後,她發覺自己的耳力變得敏銳,遠處落葉的落下聲響都可能驚醒睡夢中的她,本能的睜開眼,抬頭一視。

  起初她不以為意,甚至沾沾自喜自己可以一邊假裝看書,一邊偷聽別人談話,不怕別人懷疑到她身上。

  但是初潮來臨的那天,她才明白得意得太早了,那份優越已變成惡夢般的折磨,撕扯般的劇痛根本不是普通人承受得了,她覺得自己快被撕開了。

  一想到每個月必須重複同樣的痛苦,她害怕地想把體內的血放光,不願以狼身面對眾人的取笑。

  就在此時,他出現了。

  「當初明明說好以我的愛情換取免受變身的痛苦,可是你做生意根本不誠實,我的痛苦仍在,月月不安。」她幾乎咆哮的逼近他。

  眼露狡色的小男孩辯解的說:「是免除你變身的痛苦,我完全依照你的要求辦理,請問你還有什麼不滿?」

  「可是我還是每個月都痛呀!痛得我恨不得把自己撕開。」那種痛比椎心刺骨還難受,還一連得受四天。

  「喔!那可不在我管轄的範圍,合約書上沒有這一點。」他笑得很可惡,似乎在說誰叫你是女人。

  他沒提到的是,他封住的是她變身的能力,而非她天生的狼性,縱使她不會在月圓之夜變為狼女,可體內的狼血仍受不了圓月的誘惑亟欲長噑。

  兩股力量在一具軀殼內爭戰,如爆洪在體內流竄,其痛不亞於變身,加上她會經痛,自然就更不好受了。

  「可是……」她企圖搶過合約書抓漏洞,以她的法律知識和辯才這並不難辦到。

  「有客人上門了,你充當一下夥計吧!」他手一點,她身上的運動服忽然變成優雅的旗袍,顯得高雅秀氣。

  胡翩翩這輩子從不曾如今天這般有氣質過,飛揚的短髮竟也能秀出端莊溫婉的風情,一身湖綠色衣裳柔化她身上的野性,看來就像大家閨秀。

  被趕鴨子上架的她仍有諸多抱怨,不過她對當鋪的交易流程更有興趣,有模有樣的接過他遞來的筆和空白帳簿,等著記錄接下來發生的事。

  一會兒,一位花枝招展的美麗少婦走了進來,全身穿金戴銀,高貴逼人地顯示她財力雄厚,眼神略微高傲的打量四周。

  不過一開口就讓人知道她不是賢妻良母的料,眼尾帶勾是桃花相,不是淫娃便是蕩婦。

  「麻煩把煙熄掉,本店完全禁煙。」二手煙吸多了會得肺癌,她可不想太早死。

  眼露興味的小男孩抬頭望了胡翩翩一眼,頗為贊同她專業的表現。

  「嘖!還有當鋪不讓人抽煙的,你們老闆呢?快把他叫出來,我的時間很寶貴的。」她不耐煩的以手指叩桌面。

  「他就是本當鋪的老闆。」胡翩翩將她不願熄掉的煙抽走,直接丟入她面前的水杯。

  康明杏眼一瞪,抿唇一勾地大笑。「怎麼店裏沒大人了,就派個小鬼撐場面,你懂得什麼叫愛……」

  陡地,她的喉嚨像被掐住似地發不出聲音,驚恐萬分地發現自己雙腳離地,底下萬頭鑽動的小蛇等著咬她一口。

  高傲和神氣在這一瞬間消失了,換上的是卑微,乞憐的求饒嘴臉,發白的唇顫得停不下來,她揪緊胸口,不敢大口喘氣。

  「你相信我是老闆嗎?」人就是這麼好玩,怕鬼、怕蟲、怕獸,也怕幻覺。

  魔由心生。

  「是是是,我信,我相信了,求你快把那些蛇趕走。」快咬到她的小腿了。

  說完,她發覺自己穩穩地踩在地面,腳下什麼也沒有。

  但是一確定安全無虞後,她又故態復萌的擺起架子,微帶一絲戒慎的提出要求。

  「我要以愛情換取一百年的壽命和永遠青春貌美,我要到死都一如現在美麗,而且有用不完的財富。」

  小男孩一聽,揚起十分甜的笑臉,讓人以為這筆交易一定不成問題。

  誰知下一刻他的笑臉一斂,十分可惜的說:「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愛情當鋪不是標榜什麼都能交易,連我這小小的要求你都辦不到,你算什麼當鋪老闆?!」她惱羞成怒的破口大駡。

  「因為虧本。」

  「你……」

  小男孩像是揮走討厭的蒼蠅般輕輕一擺手,正準備潑婦駡街的康明頓時化成白煙消失,交易不成立。

  一旁已恢復原本打扮的胡翩翩十分不解的放下紙和帳簿,為沒做成買賣而感到失望,她很想知道那個跋扈的女人有什麼下場。

  「她只剩下三個月壽命,而且死狀甚慘,沒一處完整。」

  「嗄?!」她有開口問嗎?

  「我說過不用開口我也知道你在想什麼,她是專門騙取別人的愛情斂財的愛情騙子,她的感情以虛情假意居多,本當鋪不接受廉價的愛情為典當物。」他還是有所選擇,不任意接受典當。

  喔!原來如此。「那我的愛情呢?」

  他但笑不語,手一舉高,胡翩翩便消聲匿跡,只留下餘音嫋繞。

  自找麻煩的事他可不會做,以後要加強結界的封印,免得已典當掉愛情的小母狼又擅自闖進當鋪,指著他鼻頭大罵他是騙子。

  小男孩的眼神頓時陰沉得嚇人,仿佛噬人的巨獸正要蘇醒,張開淩厲的巨齒吞沒整個世界,不讓人間有情愛。

  人類都是卑微的,命賤如螻蟻,全由他一手擺弄他們的命運,他為消滅愛情而來。

  「翩翩的愛情如同陽光一般燦爛,你不該剝奪她擁有愛情的權利。」

  冷肅狠戾的神情一換,一張笑得甜死人的童稚面孔轉過頭去,看向他的得意助手,口中不知何時多了顆牛奶糖。

  「嗨!紫蝶,你遲到了,老闆要扣你薪水喔!」這只小紫蝶呀!真是賞心悅目。

  他在想有鍋就應該有蓋,果然,一道急匆匆的男子身影忽然躍入眼中,他笑得更開心了,但眼底冷得深不見底。

  「哎呀!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看研究報告,你就不怕那小子被野女人搶走嗎?你要拿出魄力主動點,不要等著機會從天上掉下來。」

  一道黑影遮住光線使電腦螢幕變暗,專心畫面上資料的沈幼梅不為所動的記錄資料,一遍一遍地審核其正確性,藉以推算出自己的判斷是否準確。

  她不是不知道身邊多出一個人,但目前她真的撥不出心思應付她,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拖延,只好委屈她等一等。

  從小到大,她一直希望成為一名偉大的靈魂學家,研究靈的形成與發生,以及為什麼有靈魂的存在,人若失去靈魂會怎樣。

  在國外求學時,她曾加入一個神秘組織,他們的成員大多是教士和驅魔人,還有少數是身分特殊的人,其工作是狩獵。

  當然他們狩獵的對象不是人,而是形態似人的類人生物,平時像人一樣生活在人的社會,遇到危急時會突然變身為野獸。

  原本她不相信世上有這種生物的存在,在一次親眼目睹人變身為豹後,她驚愕得不得不相信這世上真的是無奇不有。

  從那時起,她就成為該組織的狂熱份子,為搜尋更多的奇怪物種而努力不懈,期望有一天能發表類人生物的研究論文。

  愛情固然重要,但她的學術研究亦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她是貪心又充滿智慧的女人,同時擁有兩者對她而言不是難事,只是她必須小心謹慎地隱藏這件事,不能讓旁人察覺她的野心。

  「枉我辛苦地為你牽上線,你卻無動於衷的上網看些有的沒的,要我怎麼說你才好,你就不能為我們沈家人多著想著想嗎?」

  不懂精密儀器分析圖的沈嘉玉苦口婆心的勸道,以為沈幼梅書讀得太多把人給讀呆了,不知道把握機會的只會上網。

  所謂恨鐵不成鋼,她心裏比任何人都著急,生怕到嘴的肥肉遭人叼去,到時想再搶回來難上加難。

  要不是老爺子,也就是她一把年紀還不死的公公腦筋不清楚,居然異想天開的公佈一個荒謬的繼承人條件,說什麼誰能買下紫蝶幽谷,誰就是下任總裁,著實讓人慌了手腳。

  一塊不起眼的谷地哪能開發多少商機,以天翼集團的雄厚資金買下整座山都成,何必在意角落的一小片遺珠。

  偏偏老人家固執得叫人頭痛,堅持以那座谷地為籌碼,讓所有人爭得頭破血瘡仍無功而返,而他則不改其意地不肯放權。

  雖然修德是自個親弟理應力挺,可是她身為韓家的媳婦總不能做得太明顯,若不是她兒子死也不肯回來接掌家業,她也不用煞費苦心的為自己鋪路。

  誰說女人不能當家,當年姑姑不就一人獨攬大權,打壓她的公婆和丈夫,讓外面的狐狸精客死異鄉。

  即便死後遺留有一手,不讓老爺子的私生子有出頭的一天,韓家的產業最終還是會歸回沈家人手中,絕不便宜外人。

  「幼梅呀!你到底有沒有聽進我的話,別讓我說得口乾舌燥,還被當成耳邊風,好歹回我一句。」真是悶死人了,好比對著一面牆講話,自討無趣。

  「喝茶。」一句話。

  一杯茶端到面前,愣了一下的沈嘉玉有點無奈。「不是喝不喝茶的問題,你想主動放棄這場戰局嗎?」

  說是打仗一點也不為過,獅虎爭霸,誰也沒有勝算,只能多儲備點戰鬥力以應付萬一。

  她知道老爺子屬意姓竇的小子接掌大權,但礙於有沈家的力量阻擋,而不敢太明目張膽,才出了這個難題考倒所有人。

  其實大家心裏都有底,只要能掌握竇輕涯這顆棋子,就等於擁有半壁江山,不管日後他會不會當上總裁,掌有實權的人才是贏家。

  男人擁有事業,女人擁有男人,成了幕後真正的推手。

  「表姊,有些事著急也沒用,越急越容易壞事,沒有一定的把握我不會出手。」凡事要有計畫。

  沈幼梅的自信令沈嘉玉為之訝異,略微吃驚的審視心中認定的書呆子。「機會不等人,這句話你聽過吧?」

  「我也聽過機會是人創造出來的,只要有心,機會永遠在。」她一點也不擔心會失敗。

  太依賴資料和過度自信往往會錯失良機,在她以為機會終在原處等待她的當頭,機會已經流失,沒有人會因她而等待。

  聰明反被聰明誤,什麼事都有邏輯可尋,唯獨愛情總出人意料,它無法掌控,而且狡猾多詐,在觸手可及的時候由指縫溜掉。

  她太理智了,不像是會被愛沖昏頭的女人。

  「你喔!外表看來柔柔弱弱的,沒想到內在比我更像個沈家人。」她真是看走眼了。

  此時沈嘉玉又開始擔心,怕搬石頭砸腳的替自己找了一名強敵。

  萬一幼梅和姓竇的小子聯手霸佔韓家產業,那還真是防不勝防呀!兩人一合作,她和修德的勝算就更少了。

  「表姊,你用不著防我,我要的是竇輕涯而不是韓家的財產,不然我也不會請你當介紹人替我們拉線。」錢在她眼中沒有那麼重要。

  她喜歡他,打心底付出真心,因為他是值得用一生來研究的男人,永遠不會令她厭煩。

  「呵……自家人說什麼防不防,我還會信不過你嗎?你又不是修德那個敗家子。」沈嘉玉笑得很假,其實疑心早已種下。

  嘴上說不防,可心裏介意得很,頭也不回都能猜中她的心事,她才是該提防的厲害角色,免得日後被她賣了還替她數錢。

  沈嘉玉對沈幼梅的信任已經去了一大半,利字當頭誰也不能相信,就算是親戚也有互扯後腿的可能性,絕不可輕信。

  年齡相差一半的表姊妹尚未合力出擊已先產生微隙,不在意的沈幼梅根本沒料到一心信賴的表姊因此防備她。

  沒有人不自私的,沈幼梅越是輕描淡寫的解釋不在意錢,但就年近五十的沈嘉玉而言,她的心已被權力欲望給腐蝕了,對愛情絕望,自然不信世上有人不愛麵包只要愛情。

  「修德表哥又做什麼事?」他做事一向瞻前不顧後。

  沒好氣的撇撇嘴,她暍口茶解渴。「還能是正經事嗎?他居然未經許可就大肆砍伐山林。」

  「什麼?!」砍伐山林!

  這罪可大可小,如能請到好的律師或許能大事化小。

  「更糟糕的是他破壞的那區域正是老爺子一再要求不得蠻取,必須和平取得產權的山谷入口。」結果他自己還被倒下的大樹給壓受傷。

  「喔!那真的難以交代了。」聽說韓老爺子十分保護那座蝴蝶穀,不許任何人未對其破壞。

  這一點她一直不能理解,既然決定要將那裏開發成度假中心,為什麼禁止損及一草一木,豈不矛盾到令人無所適從,像一場玩笑式的試驗。

  或許是想藉此提拔有能力的人才吧!真正有頭腦的人才足以委以重任,優劣立現。

  「不過真有點邪門,一座小小的山谷居然找不到路進去……」喃喃自語的沈嘉玉小聲的說著。

  「邪門?」

  沈幼梅倒是被這字眼勾起注意力,一反常態的顯得異常興奮,兩眼發亮地移動滑鼠,調出紫蝶幽谷附近的地形圖。

  如衛星傳來的鳥瞰圖片一般,附近的地形看來和尋常山谷差不多,有樹有溪還有一大片野花盛開的草原,其餘什麼也沒有,連基本的建築物也不存在。

  她不由想起那日在餐廳遇見的短髮女孩,那雙微露金芒的黑眸顯得特別銳利,讓人有種被野獸盯牢的寒栗感。

  記得超生物研究報告裏曾有記載,獸人和普通人不一樣的地方在於雙眼,即使不經意的一瞥也會帶給人強大的壓迫感,不由自主感到害怕。

  在回國前,組織內的同伴曾興匆匆的告訴她,臺灣發現有超生物活動的跡象,要她有空多留意一下,也許會有驚人的發現。

  當時她還嗤之以鼻,以為他多想了。

  可是現在她卻有幾分動搖,上網查詢相關的資料,分析相近資料,就是希望能從中瞧出一些端倪,加以證實,揚名立萬就在這一刻了。

  「別管什麼谷不穀了,你什麼時候有空和那小子約會,我幫你安排、安排,不要當自己的條件真的好得無可替代,有自信是一件好事,但太過理智的人往往得不到愛情。」沈嘉玉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誡著。

  沈幼梅眼睛一眯,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仔細咀嚼她話中的深意,開始質疑自己的做法是對是錯。

  她太理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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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 01:34:2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這邊的房子價位太高,不適合單身女子居住,我有更適合的地點值得你參考。」

  這句話不是徵詢而是命令,不給人拒絕餘地逕自決定。

  人到底能跑得多快?像風、像雲、像閃電,或是腳下踩了風火輪,隨時與風競速的狂飆,眨眼間消失無蹤。

  有此經驗的竇輕涯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在發現那道令人玩味的身影時,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先一步攫住她的手,不讓她有機會發揮常跑健將的本領。

  上一回,他不過見她拿著紅單子四處張望,便好意上前詢問她是否在找房子,想說以他的關係不難為她覓到一處優良住所。

  誰知他的手才剛要搭上她的肩時,受驚似的小小身軀居然爆發難以置信的潛力,拔腿就跑,全然不理會身後頻頻叫喚的聲音。

  那天他大概得了失心瘋,惱意一起地追著她跑過大街小巷,汗如雨下的濕了整個背部,就是不肯放棄的非逮到她不可。

  事實證明他真的老了,體力大不如從前,三十歲的他足足高她一個頭,腿也比她長了幾寸,可是在追了幾條街之後,還是把人追丟了。

  對此他不得不懷疑她是不是人,怎麼可能不用回頭便知他尾隨其後,而且輕輕鬆松的甩掉他。

  想必她一定為自己的順利脫逃自鳴得意,跑出心得的她絕對是自恃體力過人,才一而再地不把他放在眼裏。

  人的耐性是有限的,她的蓄意挑戰成功的挑起他的怒意,自從母親過世後,他第一次有扭斷某人頸子的衝動,她該感到榮幸。

  因為情感內斂的他頭一次有情緒化的作為,連自己也難以相信會有失控的情形發生,反常得令人無措。

  她得負責因她而起的混亂,她太讓人惱火了!

  「喔!不會吧?又是你,你來巡邏嗎?」天哪!她運氣怎麼這麼背。

  今天黃曆上有寫諸事不宜嗎?為什麼她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還是被他堵上,而且還非常不幸的被他抓住,她今年運勢該不會差到鬼擋牆吧?!

  以後出門一定要先讓蝶姨算過,三天兩頭逃命真的很累人,他不煩,她都快筋疲力盡了,很想把他變不見。

  「見到我有必要這般沮喪嗎?我自認為長得還不算太差。」起碼不少主動寬衣解帶的女人挺中意他的長相。

  大氣一歎的胡翩翩一瞧他氣定神閑的模樣就想哭。「你就不能放過我呀?!」

  「若你不見著我就躲,還能坐下來好好商量,可是……」他故意頓了一下吊她胃口。

  「可是什麼,你別再說些嚇死人的話。」她一臉準備被嚇的表情,好像他天生來嚇人的。

  老鼠見到貓怎麼會不怕,她怕死了他無所不在的神通,神出鬼沒地老在她身邊出現。

  不覺莞爾的竇清涯笑著撫弄她的短髮。「我只是想和你談談感情而已,絕不會一口吞了你。」

  「談感情?!」

  要不是被他抓得牢牢難以掙脫,嚇得心臟無力的胡翩翩准會跳起一丈高,尖叫地將身上的鹽全灑向他。

  才要他別說嚇人的話,誰知一開口又是驚人之言,他沒事找她談感情幹什麼,難道她看來無知好騙呀!瞧不出他一肚子壞水,包藏禍心指的大概就是他這種人。

  「我的年紀是大上你幾歲,但不妨礙我們之間強烈的吸引力。」他被她吸引了,視線不由自主的跟著她打轉。

  「強烈的……咳、咳!吸引力……」他在說什麼鬼話,她幾時對他有興趣。胡翩翩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猛咳了數下才順暢。

  「小心點,別太興奮,我知道你高興得忘我了。」嘴角一勾,竇輕涯低柔的口氣帶著威脅。

  他有那麼可怕嗎?讓她有必要以驚恐不已的神情來回應。

  厚!他藥忘了吃,妄想症又發作了。「大叔,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在高興,我正在哀悼自己的命不好行不行!」

  竇輕涯食指輕劃著她的唇,警告意味濃厚。「我不希望由你可愛的小嘴巴說出我不愛聽的字眼。」

  她挑釁的一瞟眼。「不然呢?標準值先生,你要將我大卸八塊嗎?」

  他笑得很輕地揚起一抹異采。「我的懲罰方式就是……吻你。」

  「什麼……」

  來不及驚訝,溫熱的氣息已然覆下,霸道而狂肆地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如狂風掃過大地席捲一切,他的吻熱切而貪婪,似永不饜足的巨獸。

  被吻得呼吸急促的胡翮翩根本沒法抵抗他的小人招數,嘴唇發麻,有種被電到的感覺,頭重腳輕的直冒星星。

  天哪!她一定快死了,因缺氧而窒息。

  沒有甜蜜的甘味,她只覺得噁心,他的口水流到咽喉讓她差點喘不過氣,為了活命,她只好一口吞下肚,整個胃怪得想吐。

  「你的初吻?」經驗老道的他一吻便知。

  心裏有幾分虛榮,他是她第一個男人。

  她用力瞪他,瞪得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你幹麼把舌頭放進我嘴巴裏,你不知道這樣很不衛生嗎?」

  怔了一下,他猛然爆出大笑聲。

  「笑什麼笑,你以為做這種事很光榮嗎?小心笑掉你兩排假牙。」年事已高的人最好不要太激動。她恨恨地詛咒他。

  心裏得意的竇輕涯忍不住揉揉她的發,卻被她一手撥開。「小女孩沒被人吻過,成年人的吻可不是點到即止。」

  他會想要更多,完全佔據她的全部。

  「大叔,你管太多了吧!我要學接吻的技巧也不必跟你學,多得是願意教我的人。」她行情好得很。

  正如蝶姨所言她眼界過高,不然她早交過一卡車的男朋友,足以和無男不歡的雪子阿姨媲美。

  「你剛叫我什麼?」眼一冷,他渾身散發令人一栗的冷冽氣息。

  動物的本能覺醒,她寒毛一豎改為瞪他。「不要對我凶,我不欠你任何東西。」

  都是那個該死的韓青森害的,大熱天不讓她吹冷氣,非逼她出外找房子,害她被兇神惡煞攔下,還平白丟了初吻被人嘲笑,怎麼想都不平衡。

  不搬了,肯定不搬,絕對不搬,她非氣死他不可,像她這麼可愛又富有正義感的小女生也狠得下心趕她出去,可見他一顆心已經壞死了。

  為了不讓他再壞下去,善良的她決定幫他做做好事,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地讓他包養到底,以彌補他人格上的缺失。

  「你對我的意見似乎很多,我不介意我們邊說邊談。」不談出個結果絕不甘休。

  「喂!你要帶我到哪去,綁架是犯法的。」奇怪,他的力量怎麼可能比她強,她的蠻力一向不小。

  心底開始有些慌的胡翩翩極力掙扎,手腳並用地想逃開。

  一把將她塞入副駕駛座,扣上安全帶,他冷厲一喝,「別逼我使用暴力。」

  「你……」變臉的男主角應該找他來演,他是雙面人。

  被他一嚇,她怔忡片刻讓他得逞,車子像子彈一樣飛快射出。

  「你不是在找房子嗎?我知道有個地方非常適合你。」語氣一柔,他又擺出好好先生的姿態。

  他怎麼知道……捏緊手上的紅單子,她暗罵自己大意。「我不搬了,我現在住得很舒適,沒有必要自找麻煩。」

  尤其是他這個大麻煩。

  「那個地方環境清幽,交通便捷,門口正對著社區公園,不管賞月、散心都是極佳的去處,而且二十四小時有警衛管理……」

  「我說我不搬了,你聽不懂呀!有人包吃、包住、包做奴隸的生活好好的為什麼要搬,我就是要讓人包養怎樣?!」

  挪挪了鏡架,竇輕涯刻意忽略她口中那令人不舒服的包養兩個字。「我也養得起你。」

  「嗄?!」糟了,咬到舌頭了,他怎麼特愛嚇人。

  「潔身自愛的好女孩應該慎選交往的對象,不要盲目追求享受……」

  又來了,說教大師。「他是好人。」

  胡翩翩沒好氣地打斷他的道德演講,引來他頗有微詞的冷視。

  「好人不代表不傷人,跟個不愛你的傢伙在一起不會有幸福可言。」鏡片下的眸子隱隱閃動火光。

  她用古怪的眼神瞄了瞄他,覺得他這人真的很奇怪。「你未免關心過頭了吧!我說過紫蝶幽谷不是我的,你討好我也沒有用。」

  就算是她的她也不賣,那裏是她的家,有她童年的全部回憶,她不會為了一點小錢賣掉自己的家,更何況那裏也是千千萬萬隻蝴蝶的故鄉。

  「你認為我是為了紫蝶幽谷才接近你?」他語氣低沉得嚇人,像要卷起巨浪。

  自從多次無功而返之後,他已鮮少想起那片谷地,早將這件棘手的工作交給底下的人處理。

  若非她提起,他幾乎忘了有生以來第一件談不攏的案子,紫蝶幽谷對他而言是個可怕的魔咒,他巴不得儘快將它脫手。

  如今只剩下沈修德那派人馬仍不死心,使盡各種卑劣的手段想拿下它,好顯示他辦到自己做不到的事。

  「不是嗎?除了我家,還有什麼值得你用心?」追著她不放可沒鈔票好數,她是一級貧戶。

  「你。」

  「我?」他在說哪門子笑話。

  她並不認為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市儈商人挖掘的財源,她對賺錢的行業興趣並不高。

  學法律是因為當初填錯志願,學得不錯是天份,並非刻意科科拿第一,她只是達到拿獎學金的標準而已。

  她是屬於大事認真、小事隨便的類型,對她所關心的事物外的一切一向迷糊,事不關己何必往身上攬,人生得過且過莫自找麻煩,這是她奉行多年的生活觀,鮮有變動。

  「你不認為我會喜歡你嗎?」比起圍繞在他身邊的千金小姐,坦率的她可愛許多。

  「拜託,別再嚇我了,我怕把頭撞破。」車子的空間小,她有自知之明。

  也許是被嚇多了,忍受驚嚇的指數節節攀高,反正她也逃不掉,乾脆認命。

  「你不相信?」他皺眉詢問。

  「我相信豬會飛,魚會上岸跳踢踏舞,烏龜翻跟鬥,兔子跳火圈,甚至大象變苗條,可是……」她做了很努力想像的表情,但終告失敗。「一個為達目的不惜破壞森林原貌的人,我不喜歡,即使你說喜歡我,我也不得不懷疑你的居心。」

  不喜歡?

  她的直言不諱讓他沉默不語,雖然行駛中的車輛平穩前進,但是突然握緊方向盤的雙手洩漏出他壓抑的情緒,車內的溫度陡降了三度。

  一向不在意別人評論的竇輕一直是笑駡任由人,他知道唯有成功才能受到眾人的重視,成為人人景仰的佼佼者,只要能達到目的又何必在乎誰會受傷害。

  當年他就是抱持著這股信念才熬得過來,對人仁慈不見得會得到同等值的回報,對他落井下石的往往是身邊最信任的人。

  除了母親外,他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撫養他卻不敢認他的父親。

  他沒愛過人,也不認為自己有能力愛人,胡翩翩是頭一個引起他興趣的女孩,他破例想試試喜歡一個人的感覺,看自己是否能如母親一般的無怨無悔。

  一直以為沒有人傷得了他,喜怒不形於外便可勇者無懼,但他錯了。

  原來他還有心,而且不如自己所想的堅硬。

  他的人生因為她一句不喜歡而被全盤否認,他的所作所為真的有那麼不可信任嗎?他只做了他該做的事啊!

  「喂!你不會要哭給我看吧!我是實話實說沒有加油添醋,你千萬別想不開地拉著我送死,我還沒談過戀愛呢!」死都不甘心。

  咦,她怎麼脫口說出這句話,典當愛情的人還能有感情嗎?

  都怪那對愛情鳥表現得太明顯了,卿卿我我老是黏在一起,看得孤家寡人的她好不欷籲,像是被人遺棄了。

  以前蝶姨是她一個人的,她愛怎麼撒嬌就怎麼撒嬌,永遠不會有人在一旁聒噪的說她長不大、討厭鬼,電燈泡,和她搶人。

  心中好失落喔!總覺得身邊少了個可以依賴的伴,不再有人用心聆聽她所遭遇的事。

  討厭的愛情當鋪,還她愛情來啦!她也想嘗嘗什麼叫戀愛的滋味,而不是看人家甜甜蜜蜜的談情說愛,無視她的存在。

  城市的某一角落上演著墮落的畫面。

  「噢!寶貝,你別跑,我快抓到你了,來,我親一個。嗯,好香,我的美人兒你皮膚好滑,像牛奶洗過似。」

  「咯……咯……別舔嘛!你來追我呀!來來來……我在這裏,我火熱的身體需要你,快來滋潤我。」

  「別跑、別跑……我抓到你了……啊!又讓你溜掉了,你這小滑蛇,快來讓我疼疼你,我愛死在你身上的滋味。」

  咯咯咯的笑聲淫穢嬌媚,忽之在東,忽之在西,飄忽不定的叫人捉摸下住,撲了個空又再循聲而至。

  將近四十歲的沈修德有一身運動員的體魄,長年上健身房鍛鏈的費用高達上百萬元,因此練出結實的肌肉和令女人駐足的強健體格。

  此刻的他飆漲著異常興奮的欲火,下體脹痛地追著一位美豔女郎,手指才一輕觸,又失去她的體溫,明明近在眼前又擦身而過。

  蒙著雙眼的遊戲令他性趣大發,渾然不知他口中昵稱的小滑蛇是條名副其實的蛇妖,長長的蛇身正在地板滑動著。

  他以為摸到的細手其實是她戲弄人的尾端,高高舉起的碰了他鼻頭一下,倏地放下改纏他的腳,讓他絆得四腳朝天開心的大笑。

  接著她的尾巴又滑過他脖子,挑逗地往下撫弄,技巧純熟地玩弄火熱的分身,在他伸手想拉近時她又退開,逗得他欲火焚身。

  讓男人想要又得不到是棋原雪子整人的最高招,她知道欲望不得宣洩的痛苦有多難受。

  她的身體像冰又像火地挑弄男人的敏感地帶,舔耳吮頸地點到即止,尖銳的牙狠狠的穿入。

  「噢!寶貝,你真行,啃我的肉、喝我的血吧!我需要你……快來……啊!痛……你的牙太利了……嗯,舒服……」

  伸舌舔唇的雪子笑得妖媚,腥甜的紅液由嘴角滑落,那豔麗的顏色讓她嘴唇更顯鮮豔欲滴,散發迷人的玫瑰花光澤。

  她的眼中沒有感情,冷得像北海道的冬天,比雪還白的肌膚泛著寒光。

  「嗯,可你愛我的不就是我這口利牙……」她媚笑地在他喉頭輕咬了一口。

  沈修德呻吟的吞吞口水,直想把自己埋入她體內。「雪……雪子,給我個痛快吧!我需要……噢……你……」

  呼吸聲因她的挑弄而加快。

  「是嗎?」誰不需要她呢!只要是男人就難以抗拒。「你不用回去陪你老婆呀!弧枕難眠可是很寂寞的。」

  雪子眼中的嫌惡男子並未看見,沉溺欲海的他只想得到滿足,家中的妻兒早已被他拋到腦後。

  「她會自己找事情打發,黃臉婆一個,哪及得上你嬌豔美麗。」要早幾年遇上她,自己怎會娶那個死魚一般的乏味女子。

  只要嘗過蛇妖滋味的男人都會為其沉迷,對其他女人的投懷送抱不感興趣,一味迷戀她的嬌與媚,忘卻曾有過的海誓山盟。

  不相信愛情的雪子最喜歡以己身來試煉愛情純度,被她拆散過的夫妻和情侶少說有上千對,她一點也不覺得愧疚地遊戲人間。

  不是她無情,而是人類男子太多情,一個不夠還要沾第二個、第三個,叫她看了不免失望連連。

  真的禁得起考驗地沒幾人,人的欲望是無止境。

  「呵……你是說我不嬌不豔就不要我了是不是?有一天我也會年老色衰的。」愚蠢的男人。

  怕她掉頭走人的沈修德一把抱住她的腰,像孩子般地吸吮她的豐挺。「你在我心目中永遠是最美豔的一朵玫瑰。」

  「玫瑰刺多,小心紮得你滿身傷。」牙一齜,她張口咬他的肩胛。

  沁出的血如綻放的小花一朵朵,暈散在高級床單上,像失寵婦人的眼淚,為丈夫的晚歸而淒美悲泣。

  冷笑著,雪子同情這男人的妻子。

  「為了你我甘願,多刺我兩下吧!」他的手往下撫去,尋找濃香的幽谷。

  鱗光閃閃,長長的尾巴忽地化成雪白修長的腿,勾蹭著他的腰方便他上下其手。

  她毫不客氣地在他身上留下數個牙印。「聽說你濫砍受保育人士關注的山林。」

  「咦,你從哪聽來的?這可是我們公司內部的秘密。」美色當前,他渾然忘我的吐露一切。

  其實他的手和腳還留有被大樹壓傷的傷痕,任務沒達成反而先弄得一身傷,窩囊得連自己提都不敢,怕被人嘲笑,足足有一個禮拜抬不起頭見人。

  真是古怪到了極點,一座藏在深山裏的不起眼山谷竟如此邪門,他居然看見體型碩大的黃蜂朝他攻了過來,淬毒的銀針閃閃發亮。

  幸好他踩到樹枝絆了一跤,逃過一劫,否則他的小命早玩完了。

  「我是女人,你說我是從哪聽來的?」她巧笑地以指輕劃他下巴,不讓他解開蒙眼的布。

  哼!她還沒玩夠本呢!敢動蝴蝶的紫蝶幽谷,他太歲頭上動土,活得不耐煩了。

  雪子手中出現細如蜘蛛絲的絲線,像玩又像挑逗的纏上他的四肢,一一固定的綁在床的四角,以蝴蝶輕撲的手勁在他胸前遊走。

  沈修德不敢小看女人,畢竟沈家的女兒個個比男人強勢。「一座山難不倒我,下次我改用水攻,將上游水庫的水引進山谷,不信裏頭的主人不乖乖出面,求我高抬貴手。」

  他得意的大笑,語氣中有著誓在必得的殘酷。他才不管老爺子怎麼交代,只要他把勝利的果實呈上去,誰也不能阻止他登上高位。

  天翼集團這塊大餅他覬覦已久了,哪有輕易放手的道理。

  「你真行呀!我真是佩、服、你——」鋒利如刀的尖指由他胸口輕輕劃下,長長的血痕沒入毛髮叢生的亂林之中。

  「啊!痛……痛……你輕點……」她玩得太過火吧!

  可是欲火高漲的他仍不知死活,痛苦中夾著喜悅的呻吟,一臉欲仙欲死地抬高臀,意欲穿透她蜜液橫流的泉源。

  「還有更痛的呢!」蛇牙一露,深深地插入大腿根部,咬合的吸食精血。

  這一口算是替笨蜂討個公道。

  抹了抹嘴,吃飽的雪子更加明豔動人,手一揚,散落在床邊的衣物悉數回到身上,一件不少地穿戴整齊。

  眼一斜,蔑視狂歡過頭而厥過去的沈修德,一抹邪笑忽生的起了惡念頭,既然他愛玩,她就陪他玩個過癮,當是幫他家的黃臉婆出口氣吧!

  夜幕低垂,星子閃爍。

  發臭的垃圾堆旁似有一物在蠕動,低吟的聲響引起附近居民的注意,以為野狗又來翻找食物,手持木棍、掃把準備將它趕走。

  「哎呀!是個人耶!」

  「唷!羞死人,什麼也沒穿還敢在街上遛達,真是缺德。」

  「死了沒呀!看起來像流浪漢,臭得叫人受不了,站遠些才不會沾到他的臭氣。」

  昏昏沉沉的沈修德猶作著和豔女耳鬢廝磨的美夢,嘴角殘留放浪後的唾液,如國王般得意的笑著,不知眾人以他為焦點,指指點點的討論著。

  春風一度換來顏面掃地,不曉得醒來的他是否還笑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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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們交往吧!」

  胡翩翩有說不出的懊惱,巴不得把脫口而出的蠢話全收回來,全數銷毀化為灰燼。

  她怎麼曉得一句無心的話語會惹出這麼大的風波,把自己往死胡同推,成了死棋地落入有心人手中。

  那句話只是有感而發嘛!何必當真非要她遵行,說什麼他一向有紳士風度,絕對尊重女士的意見。

  去他的女士,她是正值青春年華的俏麗少女,和他這種老一輩的大叔中間橫著三條溝,腳再長也跨越不了。

  他沒聽過路邊的野花不要采嗎?她不過是一朵很小的野花,開在荒野不識大體,絕對和他這位禮儀大師不相配。

  人有反悔的權利,反正又沒和他簽約蓋章,隨時都可以叫停,她不玩了啦!沒有愛情的人如何大談戀愛,她不想被告詐欺。

  「還不走,等我抱你嗎?」他絕對樂意當她的轎夫,如果她再拖拖拉拉的裝死。

  斜睨一眼,為拖延時間而謊稱有幽閉症的胡翩翩耍賴地坐在五樓的樓梯口,一邊一臉哀怨的喝著可樂,一邊埋怨他獨裁的作風,爬累了難道不能休息一下呀!

  哪有人專制得強要人搬家,非親非故卻管得比海還要廣,她有點頭同意當他的幼齒女朋友嗎?幹麼自行宣稱是她「唯一」的男朋友。

  他哪只眼看到她有「很多」男的麻吉,不必刻意強調那個「唯一」吧!好像她多水性楊花似的,見一個愛一個,像在集郵。

  唉!好無力喔!碰上一絲不苟的標準值先生,她和顯微鏡下的細菌一樣無處可躲,被他看個精光。

  「你夠了沒,一下子長籲短歎,一下子憤憤不休,我沒這麼惹人厭吧?」他從沒在同一張臉上看到如此豐富的表情。

  你才知道呀!你要改名叫顧人怨先生。「不要拉我,我再喘兩口氣就好。」

  一口是怨氣,一口是怒氣,而且都是眼前這位大叔賜給她的。

  「你已經坐了半小時之久,好歹讓條路讓人過。」他指指她背後一對正準備出外做運動的年輕夫妻。

  「你就只會念我,也不想想我有多可憐,人家不想搬家硬逼著我搬,還強迫我要當你這老頭子的女朋友,你良心何在,你根本沒有心……」怨言一出就停不了,她乾脆罵個痛快。

  屁股一挪並未起身,她讓出一人可通行的空隙,然後雙手抱膝,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

  「翩翩,你真的認為我很老嗎?」九歲的差距不算大,可他的心境的確老成。

  一張大臉突然貼近,她嚇得往後倒,一隻手及時往她腰後一扶。

  「你……你一定是故意的,每一次都挑我最沒防備的時候嚇我,你心腸真壞。」猛拍胸口壓驚,她瞪大雙眼怒斥禍首。

  「我很老嗎?」幽幽的歎了口氣,他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容易被他嚇到。

  說她膽小嗎?

  呵!那真是個笑話,天底下沒人比她更大膽了。

  她敢指著爭地盤的兩派黑社會人馬罵他們是人渣,然後大搖大擺地要他們去一邊罰站,根本不理滿臉橫肉的大漢正打算舉刀砍她。

  或許她真有功夫,但孤掌難嗚,若非大批警力接獲通報趕來,恐怕她會被砍成肉泥。

  匹夫之勇指的就是她這種衝動個性,人雖好打抱不平卻不知輕重,完全沒掂掂自己的份量。

  「拜託,大……」她忽然捂住嘴怕他又吻她。「嗯……你不老啦!只是有點古板,屬於古董級的高價品、高檔貨。」

  瞧她心地多好,怕他自怨自艾還同情的捧他。

  「那你呢?」他倒想知道她給自己作何評價。

  「我?我是路邊攤價位,物美價廉,人人爭相搶購。」不像他只適合擺在櫥窗裏,幾百年才遇得到一個識貨的行家。

  把自己比擬成廉價品還說得很開心,她一點也不引以為恥。

  「看來我們的價值觀的確有落差。」他略做沉吟地低頭一思。

  「對對對,差別真的很大,你選我不如選那天在餐廳和你吃飯的小姐,她與你是同一層次的優秀人種。」她極力鼓吹他「變心」,臉上毫無傷心表情。

  「沈幼梅?」他幾乎忘了這號人物的存在。

  「想想看你們都很虛偽……呃,是虛懷若谷啦!有共同的興趣(譬如數鈔票),有共同的交友圈,還長得很有夫妻臉,你們一定會白頭偕老,永浴愛河,努力做一對姦夫淫婦……」

  啊!說太快了,讓心底的話也不小心滑出喉嚨了。

  「姦夫淫婦?」看她能怎麼「撮合」他們。竇輕涯推了推鏡框,眼神無比的淩厲。

  「口誤、口誤,是恩愛夫妻咩!你敲鑼她拿鼓,你拿算盤她拎錢袋,配合得多天衣無縫,簡直是天上的比翼鳥,地下的連理枝,誰也離不開誰……唔……」

  嗚!小人,他又使賤招,加上這個吻,他一共偷走她九個吻,他一定會遭天譴變窮光蛋,老天會罰他當乞丐。

  被吻習慣的她已由一開始覺得噁心、想漱口,被磨練成可以接受但還是不喜歡。

  她認為交換口水是一件很髒的事,而現在她被迫到有點喜歡了,雖然口濡以沫不怎麼衛生,不過從古至今人類還是一直沿用這種親熱方式,相信必有可取之處,試試亦無妨。

  她把接吻當喝茶吃飯沒有造成心的悸動,平靜得一如往常。

  「誰離不開誰?我的小情人。」學法律的口才果然不錯,不愧是辯論社社長。

  脖子一縮,她訕笑的說:「是楊過和小龍女……」

  「嗯?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他溫柔地抬起她的下顎,盯著她閃爍不定的眼。

  嘴巴無聲地蠕動幾下,她這才呐呐的說出口。「你和我啦!不過我要強調一點,以上純屬虛構。」

  「翩、翩——」他沉下音一喚。

  「有,胡翩翩到,請問竇先生有何指教?」她聲音宏亮的一應,表情淘氣的抿著唇偷笑。

  「你……」對於她的胡鬧行為,他只能無奈的接受,卻有更多他所不知的寵溺正在付出。「不許叫我竇先生。」

  「那竇老頭呢?」她唱反調地眯眼一笑,故意挑他最在意的痛腳踩。

  竇輕涯回以熱烈的凝視,似要挖出她的心。「你說呢?小不點。」

  厚!暗箭傷人,知道她個兒不小卻叫她小不點,分明有蔑視人的意味,以東方人的體型她算高了,一百六十七公分的衣架子身高,絕對擁有鶴立雞群的優勢。

  不過她原諒他的輕蔑,誰叫他是銅臭味重的小人,善良如她不跟他計較,頂多祝福他走路跌倒、喝水嗆到,走在騎樓下被招牌砸到,人家夫妻吵架不小心砍下他幾塊肉而已。

  「好了,你休息得差不多,多瞪我幾眼並不會讓你長得比我高,你要學著知足常樂。」他半開玩笑地取笑她,伸手拉起她。

  想繼續賴皮的胡翩翩走得很慢,任由他拖著。「不一定要搬家嘛!我的金主對我很好。」

  一提到這個,他的眼神沉得陰鬱。「我會對你更好,讓你無從比較。」

  「很難吧!你會拎著垃圾袋追垃圾車嗎?」這是那個笨蛋常做的事,他常忘了要倒垃圾。

  「鐘點女傭一小時五百。」意思是不用他動手,自有專人處理。

  「哇!你好懶,比懶人國出來的我還懶。」哼,有錢了不起呀!愛炫耀。

  竇輕涯不回答她無意義的閒談。他知道她在藉機拖延時間,始終不願讓他和「那個人」見面,用意就不得而知了。

  也許有點強人所難,但他所作的決定絕不更改,就算她現在對他並無好感,而且避如蛇蠍,但他要她的決心不會有所動搖,假以時日她會明白他是值得信任的人,不是為了某種目的而接近她。

  「我騎了部單車,啊哈!要到路的盡頭,有人陪伴我,啊哈!我會非常快樂……蝴蝶、蝴蝶生得真美麗,她是我老婆,每天和我玩親親……啊!胡翩翩,你給我帶野男人回來……」擅自更改歌詞,還唱得很開心的韓青森拎了一包黑色塑膠袋走出大門,一看到他的小助理馬上大叫。

  但在竇輕涯抬頭一瞧時,他冷抽了口氣往牆一靠,像見到迅猛龍似的睜大飽受驚嚇的眼,臉色發白盜冷汗;像蟑螂看到拖鞋,他轉身就往門內奔去,還不忘帶走那包欲丟的垃圾,看得胡翩翩一臉目瞪口呆。

  他的動作也未免太快了,回過神的她瞧了一眼身邊的男人,覺得他表情變得很古怪。

  「他是看到你才跑,還是看到我?」她很聰明,懂得如何抽繭剝絲。

  我。竇輕涯在心裏回應。「你的金主?」

  「沒錯,長得獐頭鼠目、面目可憎吧?」最好被蝶姨拋棄,她們才可以一起快快樂樂地回蝴蝶穀。

  「他叫韓青森?」

  「是韓青森呀!原來你也是他的歌迷呀!」真是不幸,居然會迷上那個白癡。

  「歌迷?」那是什麼意思,他在餐廳駐唱嗎?

  將他拉至轉角角落,她小聲的說:「小聲點別害我們被歌迷追殺,你要找他簽名沒問題,我還可以把他珍藏的經典唱片全偷渡給你,好讓你大發利市。」

  「咳!我很感動你對我的心意,可是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為什麼會被追殺,是受黑道控制的地下樂團嗎?

  他認識一個叫韓青森的男人,他喜歡把頭髮染成金色,對著一面大鼓又唱又吼的敲敲打打,而且令人無法對他發火。

  因為他是韓家唯一「乾淨」的人,對商業沒有興趣,也不愛名利和權勢,整天嘻嘻哈哈像個孩子,沒什麼煩惱地拒絕走家裏安排好的路。

  「哎呀!在我面前還裝傻,喜歡他的歌就明說,我不會笑你被他的表裏不一給騙了,這世上起碼有幾百萬名歌迷和你一樣蠢……」

  「蠢?」

  「呃,是單純,光看他傻呼呼的外表,誰會相信他是舞臺上魅力四射的天王巨星。」

  簡直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人不可貌相。

  原來他走向鎂光燈下。「翩翩,你記得我是你什麼人吧?」

  「債主。」她毫不遲疑的回答。

  「嗯……」

  唉!為什麼活了二十多年才發現自己有被虐待傾向。「男朋友。」

  她說得很小聲,很不情願,完全是受壓迫的語氣。

  「記著自己的身份,別再以哥兒們的姿態用手肘推我。」她需要被糾正的地方還很多。

  「嗄?!」他……他太吹毛求疵了吧!這點小事用不著刻意叮囑她吧。

  啊!果然有代溝,三歲一小溝,五歲一大溝,四捨五入加加減減剛好有英吉利海峽的寬度,難怪她一步難跨。

  女朋友,好沉重的稱謂,她自動請辭行不行?她背得背都駝了。

  「喂!開門。」什麼意思嘛!居然把她關在門外。

  「不開、不開,不能開,你是大野狼。」韓青森以唱遊方式回應,堅持不開門。

  臉黑了一半的胡翩翩用力磨牙,很想把他的舌頭拔掉,她就是他口中的那只「狼」。

  「姓韓的,你再不把門打開,我就踢斷你的腳,讓你當殘障歌王。」可惡,要不是忘了帶鑰匙,她一定立刻沖進去扁他一頓。

  門的那端沉寂了一會,接著他用討價還價的口吻說:「叫你身邊的野男人馬上離開,我不要見他。」

  否則他絕不開門,死守四行倉庫,戰到彈盡糧絕也在所不惜。

  「幹麼,你搞同性戀呀!見到老情人就避不見面,你想欺騙我的感情呀!」她好不容易才割腸切肚的讓出蝶姨,他居然搞同性戀。

  一旁的竇輕涯因她不經心的話皺起眉頭,不太高興兩人表現出的親密。

  韓青森哇哇大叫。「姓胡名翩翩的討厭鬼,你不要給我亂安罪名,污蔑我的清白,萬一被蝴蝶聽見怎麼辦,你真是個壞心又不可愛的電燈泡。」

  蝴蝶?指的是人名還是……蝴蝶?從小他便是個蝴蝶癡,沒想到長大後興趣仍然不減。

  「我是壞心又不可愛怎樣?蝶姨若是知道你狠心地將我關在門外,你想她會有多痛心。」搬出蝶姨准沒錯,他的死穴。

  「你……你好卑鄙……」

  韓青森當場英雄氣短,聲音弱得像戰敗的公雞提不起勁,苦著一張臉瞪著黃銅門把,遲疑再三仍下不了決定。

  涓姊罵他不敬業常搞失蹤,小鬼老闆苛待他,不讓他有談情說愛的時間,連這有宿舍不待、硬搬過來擠的討厭鬼也威脅他,他的命真是好苦呀!惡鬼纏身。

  只有他的蝴蝶對他最好了,不罵他也不奴役他,輕聲細語地安撫他受創的心靈,溫柔得讓他的心化成一攤水。

  呵……蝴蝶、蝴蝶,他、心愛的紫蝶仙子……

  「你們兩人的私人恩怨我管不著,看要打一架或互砍請隨意,我只是回來收拾東西好搬家。」有點捨不得,她都住習慣了。

  「什麼,你要搬家了?!」鞭炮呢?他收到哪去了,普天同慶的大喜事呐!

  胡翩翩轉轉手腕熱身,預備送他一頓惜別宴。「你是不是太興奮了點,我聽見你的狂笑聲了。」

  當她是送不走的瘟神嗎?居然笑得這麼開心。

  喔!要收斂、要收斂,她和暴走族同義。「你真的要搬走了嗎?沒騙我?」

  可別是空歡喜一場,這丫頭和那冷血的女人一樣愛整人,話只能信一半。

  「你何不問問我身邊的野男人,他硬要我搬。」她也不想搬呀!有人服侍得好好的幹麼多此一舉。

  由美麗的天堂淪落到醜陋的地獄。

  「二叔?!」

  咦,是她聽錯了吧!「喂,他似乎叫你二叔,我有沒有榮幸聽聽你們的家族秘辛啊?」

  「他認錯人了。」把他關在門外可不是一名好侄兒會做的事。

  但符合他幼稚的心態。

  「喔!認錯了呀!」當她三歲孩子好騙不成。「韓大牌,韓天王……」

  「你喊夠沒,想把狗仔隊給引過來好上報是不是,你怕人家不知道我住這裏嗎?」

  門無預警的由內拉開,露出一張氣呼呼的臭臉。

  「反正我要搬家,你住在哪里幹我屁事。」

  胡翩翩不淑女的推開他,順便踩了他腳兩下以茲留念,不管主人小氣還是大方,見了順眼的東西就往紙箱放,然後拖出她編號一、二、三、四的箱子檢查有無遺漏,忙進忙出地不將客廳裏的男人放在眼裏。

  隨後進入的竇輕涯並末動手幫她整理,神情淡然的注視不敢看他的韓青森,他取下眼鏡擦拭著,若無其事地走向他。

  「沒想到你當了歌星,老爺子一定很意外。」韓家人太汲汲名利,無人注意到離家多年的他,竟投身螢光幕。

  他的做法實在大膽,而且成功得不讓人認出他是誰。

  「誤打誤撞,我自己也覺得很不可思議,莫名其妙就紅了。」一開始他真的怕眼尖的人認出。

  幸好他臺上台下判若兩人,涓姊功不可沒,她完美的塑造出背離他本性的超級偶像。

  若最初以搞笑形象出現螢光幕前,不到十小時他一定被自家保全給架回家,日復一日重複單調又乏味的枯燥日子。

  他根本不是坐辦公室的料,沉悶的流程和令人窒息的空氣是謀殺他的元兇,他不逃不行。

  「不回去嗎?」畢竟他才是大家眼中正統的繼承人,不是他這來路不明的私生子可以取代的。

  韓青森驚恐的雙手合掌一拜。「拜託,別害我了,二叔。」

  「你快樂嗎?」他笑得很淺,幾乎讓人察覺不到臉部條線有所牽動。

  在韓家只有大哥父子真心歡迎他,沒有芥蒂的主動接近,甚至在老夫人的反對下承認他的身份,公然忤逆她的權威。

  由於兄弟倆年齡上的懸殊,寄宿學校的同學都以為大哥是自己的父親,不知情的喚了一聲伯父,他也不刻意糾正的任由他們誤解。

  在心態上大哥對自己而言亦兄亦父,而小自己三歲的韓青森則和他如手足一般,不太像叔侄,外人因此搞不清楚三人之間的複雜關係。

  不過他也只接受他們兩人,對其他的韓家人一律冷淡待之,血緣上親近不代表就是一家人。

  「快樂得不得了,每天幸福得想歌唱,我心愛的女人一直待在身邊支持我,我想沒有人比我更快樂。」韓青森的笑容好傻氣,充滿沉醉愛裏的喜悅。

  「應該不是翩翩吧?」他記得她說過韓青森心有所屬,但兩人的互動,以及胡翩翩的話語,都顯示兩人極為熟稔。心頭一沉,竇輕涯頭一回有嫉妒的感覺。

  他像被鬼嚇到的冷喝一聲,「二叔,你千萬不要嚇我,我的膽子很小一顆,破了就沒得換新的。」

  「你不愛她?」他的口氣略沉,急迫尋求韓青森的否認。

  「我不愛她,她也不愛我,我們是相見兩相厭的敵人。」他憤慨的握緊拳頭卻不敢揮舞,因為「敵人」正用冷冷的眼神瞪他。

  一聽他這麼說,竇輕涯臉上的嚴厲線條為之一松。「她說你是她的金主。」

  「包吃、包住、包睡、包一切的僕役,還負責提供副卡讓她大肆揮霍。沒錯,我是她的金主。」他無奈的說,懾於淫威。

  「你有心愛的女子還包養她,你居心何在?難道另一個人能忍受?」不知是為自己還是為她不平,竇輕涯動怒的一斥。

  韓青森怔了一下,不太瞭解他的意思,被罵得很無辜、一頭霧水。

  驀地,他像被雷劈中的睜大眼,一臉難以置信又同情的表情。

  「你……二叔,你該不會愛上這個又凶、又嗆、又討人厭的超級電燈泡吧?」

  他的話馬上換來一頓拳打腳踢,包括竇輕涯的一拳。

  「嗚,我好可憐喔!每個人都欺負我,我是天王巨星耶!為什麼沒人尊敬我……」

  佯哭的韓青森像個受委屈的小孩哭訴眾人給予不公的待遇,但揚起的嘴角可看見他的得意,此刻的他開心得眼都笑眯了,簡直有點興奮過度地想飄起來,根本不覺得身上有哪個地方會痛。

  「誰叫你一張嘴沒分寸,該說不該說的全一古腦倒出,難怪自找苦吃。」紫蝶輕撫他傷處,指尖泛紫地吸收他的淤血。

  沒事找事做,他活該。

  「人家我是老實人嘛!當然誠實至上,你敢說翩翩不凶、不潑辣?」老實人的手正往她雪嫩胸部襲去,一點也不老實。

  不,因為那是她的天性。「事實歸事實用不著特意指明,那是她可愛的地方。」

  「可愛?」他不以為然的擠擠眉,雙手忙碌地作孽。「我是怕我二叔受騙耶!愛上個小蠻女。」

  瞧見她面有憂容,他關心的問:「紫蝶,怎麼了?你怕她會被吃了嗎?」最好吃得一乾二淨,別再回來干擾他們的兩人世界。

  她幽然慨道:「我擔心愛她的人會很辛苦,倍受艱辛。」

  「會嗎?我看她似乎被我二叔治得死死的,他一聲令下,她馬上乖乖搬家。」比起他的惡聲惡氣效果顯著。

  奇怪,同樣是韓家出廠的產品,為什麼人家就是不怕他,還當他是小弟使喚?

  「你看見翩翩眼中有愛意嗎?」也許只是習慣,那男人的個性和雪子有幾分相似。

  他們皆是自視甚高的驕傲者,少有失敗的經驗。

  「咦?」他仔細回想兩人相處的情形,似有蹊蹺。

  紫蝶一臉憂色的歎了一口氣。「因為她也把愛情當掉了。」要不是那天翩翩又誤打誤撞的闖入愛情當鋪,她恐怕也不會知道。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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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 01:35:0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當一個人平白無故對另一個人異常關心時,不是有詭計便是設下圈套,有所圖謀地想從中得利。

  她一個小孤女要財沒財,要色嘛,還算小有姿色,但和幽谷中的阿姨一比,她的長相真只能用平庸兩字來形容,實在稱不上令人一見傾心的絕邑,因此,她不會自抬身價的以為人家是沖著她的美色而來。

  空曠的客廳看起來也挺順眼的,起碼她能滾來滾去不怕撞到東西,一個人的生活本來就不需要太多累贅物,清理起來可是很麻煩的。

  可是不過過了一天,為什麼就莫名其妙地出現白色沙發、褚紅色酒櫃、天藍色的雙層窗簾……

  沒人租房子還附送新的傢俱的吧!兩房一廳一衛浴加一套廚房設備就足夠考驗她的應變能力了。

  對於一個被公認為生活白癡的人而言,越簡單的生活環境越有利,至少不會被自己製造出來的驚喜給嚇到。

  一旦複雜化的話,她會是第一個喊救命的人。

  咦,等等,這是什麼,單身女子的私人住所不應出現這種東西吧?

  難道她搬進來的第二天就遭小偷……也不對,東西明顯只多不少,沒有賊會穿著高級羊毛西裝來光顧,一個讓她背脊發涼的人名忽然躍入腦中。

  「有時間發呆不如順手把衣服掛起來,我不介意你幫我整理行李。」

  一道好聽的聲音突地從背後傳來,嚇得胡翩翩真的順手把衣服……拋出去。

  「你……你怎麼又出現了,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跟人家拚個你死我活?」商場如戰場,不流幾滴血哪像話。

  竇輕涯臉色不悅的拍了下她直指自己的手。「我請假半天。」

  「請假?!」她懷疑工作狂的字典裏有假這字眼。

  「有必要這麼驚訝嗎?搬家得費一番工夫。」跨過一隻零食空袋,他開始明白她的生活品質有多糟。

  喔!搬家……啊!什麼,搬家?!「等一下,你要搬到哪去?」

  她的表情已經呈現呆滯,不太願意相信擺在眼前的殘酷真相。

  「這裏。」話聲一落,他轉身整理幾本專用的書籍。

  胡翩翩真的傻了,難以接受老天對她嚴苛的考驗,居然在這時給她來一道晴天霹靂,狠狠地把她往黑暗的深處推。

  如果這是一場惡夢,她希望快醒來,沒人會慘到人神共憤的地步吧?偶爾使點壞是人性,何況她不是聖人。

  可是上頭的神仙們幹麼跟她開這種嚇死人的玩笑,明知她擺脫他都來不及了,還把他送上門,存心要她死得難看。

  若她真有自己想像的聰明,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趕緊打包,落跑。

  「把食物放進冰箱,肉類放冰凍庫,蔬果放下層,中間一層先空著不用。」

  「喔!肉類放冰凍庫,蔬果放下層……」啊!她到底在做什麼,竟乖乖的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等一等,你怎麼可以把『你的』食物放進『我的』冰箱,你會不會太過份了點?」她才打算晚一點去逛大賣場,買些便宜貨回來囤積呢!

  耐性十足的竇輕涯將她手中的蘿蔔放入冰箱底層。「是『我們』的食物和『我們』的冰箱。」

  他沒理會她的抗議,逕自把他的個人物品搬進她臥室旁的空房。

  「喂!說好這房子是我租下的,屬於我一個人的私人領域,你不能隨意的進出,侵犯我的隱私權。」厚!他還一直搬,無視她嚴正的聲明。

  刑法規定擅闖民房是有罪的,雖然她不是屋主,但因租賃關係已有使用權,他的行為已觸犯明定的條文,她可以動用公權力將他驅離。

  「你付了多少租金?」他偷空抬起頭一睨。

  「呃,這個……我……那個租金……」搔了搔頭,胡翩翩笑得好尷尬。「不是……你付的嗎?」他應該比她清楚。

  「我沒付。」雙手環胸,他氣定神閑的說。

  沒付?「大……大哥,你出來混的呀!居然陷害我住霸王屋,你居心何在?!」

  那個「叔」字在他的瞪視下,連忙的噎回去,她擦腰指著他鼻頭質問,不想把擺好的東西收進紙箱再搬家。

  以她的勤勞程度,能將紙箱裏的物品在一天內一一歸位是件可喜可賀的事,要她重做一遍昨天做過的整理工作,他想都別想,人是有惰性的。

  「你聽過有自己付自己錢的滑稽事嗎?」霸王屋?她想像力真豐富。

  「什麼意思?」她有非常不好的預感,比彗星撞地球還要嚴重百倍。

  「我擁有這間房子的合法產權。」換言之,他是屋主。

  一見她備受打擊的神情,竇輕涯輕拍她臉頰,心底有種解放的愉悅,她的錯愕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其實她不難瞭解,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個性十分衝動,只要順著她的性子往下猜,八九不離十能預料到她接下來的動作。

  她的單純讓他所屬的世界更顯複雜,汲汲於功利、自相殘殺,不為群體的融洽只為個人私利。

  想起會議室發生的那件事,他的好心情一掃而空,位居總經理的沈修德居然無的放矢,當著與會的高級主管的面指責他瀆職,有意解除他的職務以自己人取代。

  他的無知真叫人同情,執行秘書長的職位聽來卑微,實則大權全掌控在手中,直接授命董事會監督公司運作,只有總裁才有調動他的許可權,遑論是開除。

  而年邁的總裁早已多時未管事了,集團的內部管控由他一人負責,論起級別他還高總經理一等,沈修德根本越級了。

  樹大有枯枝,該是動手修剪的時候,不把惡瘤剷除終成禍害,他享有太多福利。

  胡翩翩開口打斷他的冥思。

  「為什麼房子是你的,一開始你怎麼不說清楚,害我以為撿到便宜可以一個人自由自在的發瘋。」要是知道她會多個「室友」,她一定會堅決反對搬家,絕不受任何威脅。

  竇輕涯笑眼一眯,非常親和的道:「原先你也不是一個人住。」

  他暗指著她的前後矛盾。

  「那不一樣,他是我的金主。」

  「並無不同,你現在的金主是我。」以前的事他可以不予計較,以後她只能屬於他一個人所有。

  他的女人不能有任何的情感走私,他將是她的唯一。

  「嗄?!」

  「包吃、包住、包睡不就是你開出的包養條件,我可以一一履行。」他會在短期內實踐金主的義務。

  他會讓她「睡」得忘了其他男人的存在,包括他浪蕩成性的侄子。

  事態嚴重了,他不會把她的玩笑話當真吧!「呃,竇……痞子先生,你的包養和我的包養定義是不同的,你搞錯了。」

  「你叫我什麼來著,要我親自教你我的名字怎麼念嗎?」冷然逼上前,他托起她的下顎低視。

  「這個嘛!嘿嘿,人家害羞叫不出來啦!」訕笑地回避他的視線,坐立難安的胡翩翩眼神輕飄卻不見羞色。

  心底莞爾,但他仍用不笑的神情盯著她。「信不信我的耐性即將告罄?」

  苦著一張臉,她非常不情願的囁道:「輕……輕涯哥哥,你不會真以為包吃、包住、包睡就是字面上的含意吧?」

  威武不能屈,不過一次兩次沒關係,反正她又不當文天祥。

  「不用加上哥哥兩字,我和你的關係將會變得密切。」他期待著。

  「密切?」她沮喪的垂下雙肩。「我沒有真的被包養啦!我們只是鬧著玩,絕對無姦情存在,我的眼光沒那麼差。」

  啊!這樣說也不對,不就間接指蝶姨沒眼光。

  收回、收回,是不入她的眼,青菜豆腐各有所愛,不能以偏概全,再醜的癩蝦蟆都有人搶著要,何況他還長得人模人樣。

  「現在是真的了。」不論真假,她都會成為他的女人。

  胡翩翩的表情當場一垮,不知該說什麼才能扭轉局勢。她明明是辯才無礙的法律系高材生,為什麼一遇上他全施展不開,變成空有滿腹文章的落第書生。

  她勤快一點自己搬回去總成吧,窩在狹小的學生宿舍也好過天天面對這張不怎麼和善的臉,她不愛他呀!

  驀地,她想到那間小鬼經營的愛情當鋪,心裏略顯沉重。若她不曾典當愛情,那她會選擇愛他嗎?或依然無動於哀的不受影響。

  「小腦袋瓜別用太多心思,專心當我的女人,不許心不在焉的想著別人。」他看得出她的心緒飄遠,到一個他無法到達的地方。

  「哪有別人……」除了他,誰會用盡心機拐她。

  薑是老的辣,她現在覺悟會不會太遲了。小母狼鬥不過老狐狸。

  「嘀嘀咕咕念什麼,去把手洗一洗,我帶你出去用餐。」包養的第一階段——吃。

  喂飽了她才有藉口為所欲為。

  「你跟我一樣,不會煮飯是不是?」她像找到知音的跳到他面前。

  原來他也有不完美的一面,不夠標準。

  「不。」讓她失望了。他眼神一柔地輕撫她的臉,低頭一吻。

  沒料到他會有此舉動,胡翩翩怔了一下,不像先前那麼激烈的反抗,她開始有些認命的接受他的吻。

  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習慣生活中有他的存在,沒見到他的身影會下意識的尋找,直到他一如往常地走入她的視線,她起伏不定的情緒才稍稍安定。

  若說她常常因他的意外之舉受到驚嚇,倒不如說她期待被嚇,看到成雙成對的戀人在街上走著,落單的她也會感到寂寞。

  不管是人還是狼都需要同伴,有沒有愛情的成份不重要,她需要的是相互依偎的感覺。

  畢竟她才二十一歲,心智還沒成熟到一個人也無妨的豁達,在冷漠的群體社會中,每個人都會主動尋求一份溫暖,不讓跳動的心凍結。

  「慶祝我們同居的第一天,不值得吃大餐嗎?」他願意寵她。

  「沒必要大費周章吧,說不定我們三天就拆夥了。」她又得打包行李走人。

  「這是詛咒嗎?我的愛人。」他笑著輕撫她的耳朵,順著頸線停在咽喉。

  她的願望不會成真。

  「未雨綢繆嘛!也許我們該先訂個契約。」

  這是愛情當鋪給她的靈感,先保障自己再說。

  「契約?」

  「對呀!譬如萬一我們個性不合分手了,你看我厭,我看你膩,不如好聚好散,別撕破臉對簿公堂,你是有頭有臉的社會人士,一定禁不起醜聞的殺傷力,我也不會過河拆橋的揭你瘡疤,大家好來好去……」

  「說重點,翩翩。」言不及義,廢話一堆。

  「就要說到重點了嘛!你別一直催我。」

  市儈的人重利,就知道他會迫不及待的想維護自己的權益。

  「你不讓我被其他人包養,我也不好意思跟分手的男朋友要分手費,哪天我們彼此生厭的時候,你千萬別急著趕我走,房子我可以先幫你看著,別人絕對偷不走,你就包養我到經濟獨立,有能力搬出去為止。」

  竇輕涯給她的回答是一記纏綿悱惻的深吻,吻得她天旋地轉,差點因忘了換氣而窒息,整個人失神地只顧著要大口呼吸。

  想當然耳,她的要求全盤遭到否定。

  談感情的人不會預設何時會各分東西,她的提議簡直是把別人的感情踩在腳底踐踏,難怪會遭受差點被吻到窒息的懲罰。

  所幸羊奶推銷員上門按鈐,否則被吻得腦袋空空的她怕被一口吞了,哪能衣衫不整的逃回房裏,反省她的遭受誘惑。

  「竇大哥你在想什麼,看你眉頭皺得緊緊,似在煩心,有沒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她不喜歡遭人冷落。

  甜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略微失神的竇輕涯極快恢復淡然神色,不流露出一絲個人情緒地望向座位對面的沈幼梅,心思百轉千折的圍繞在另一個女人身上。

  「沒什麼,是公司準備改組的事困擾著我,我想我能解決的。」這次要把沉積物一併清除。

  恬雅一笑,沈幼梅體貼地替他遞調味料。「你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相信老爺子看得到你的傑出表現,不致做出錯誤的決策。」

  他早就被當成繼承人訓練,登上金字塔頂端是必然的事,她所看上的男人絕非泛泛之輩,他會成為一流的企業人士,也是她攜手一生的最佳伴侶。

  對他,她誓在必得,不是為了沈家而是為了她自己,只有最優秀的成功者才配得上她。

  「承蒙老爺子的錯愛,我只是虛心求教做好份內的事,期勉自己更上一層樓。」竇輕涯謙虛的說著,不帶真心的予以回應。

  「老爺子是我們這些外人對他的稱呼,怎麼你也跟我們瞎起哄地叫起老爺子,那可是大不敬喔!」她以取笑的口氣點出他的身份。

  他是韓老爺子的親生兒子是不爭的事實,兩人外貌相似到叫人不會錯認親子關係,昭而不宣的秘密眾所皆知,只是尚未正式向外公開。

  「不,我也是個外人,他姓韓,我姓竇,我尊重他對事業的用心。」油盡燈枯的老頭再活也沒幾年了,他會有一個平靜的晚年。

  窗外的行道樹鬱鬱蒼蒼,位於忠孝東路旁的西式餐廳裏正飄揚著悅耳的橫笛聲,一對外表登對的男女面對面坐在二樓雅座用餐,言談拘謹地互有保留。

  或者說他們的立場是對立的,但兩人都是偽裝高手,若無其事的閒聊近況,拉攏感情,算是一場互有目的的約會。

  沈幼梅的居心昭然若揭,她十分積極的展開行動,不怕挫折地一再提出邀請,主動參與他的生活加深印象。

  她是那種一旦定下目標便強力執行的人,不管前方有多少險阻,她會想辦法一一剷除,以求學問的心態去經營感情,凡事以數字為依據。

  這是他們第三次的約會,前兩次都因為碰到熟人而提早結束,讓她有所遺憾,未曾有機會為兩人的感情加溫。

  這一次她刻意挑溫馨的小餐廳,就是不想再被人破壞了,用完餐後他們可以散散步,聊聊對婚姻的看法,然後一起回家。

  性或許是一種手段,但不可否認它具有催情的作用,在肌膚相親的擁抱後,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和諧的性關係是美滿婚姻的第一步,輕忽不可。

  「看來你還是不能釋懷老爺子當年做過的錯事,父子間哪來什麼隔夜仇,把心胸放寬,眼光放遠,他對你的重視可是旁人及不上的。」稍懂企業體系的人都感受到天翼集團正在改朝換代。

  「沈小姐的關心我心領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看你得收起好奇心,多研究些學問。」他表情溫和得像沒有脾氣的好好先生,可卻語帶犀利。

  他看得出她對自己的好感與日漸增,但他不信她是沒有企圖的,因為她姓沈。

  沈幼梅有種被當眾摑一掌的感覺。「你認為我交淺言深,多管閒事嗎?」

  「你想多了,我只是覺得有些事不適合搬到枱面上來講。」秘密之所以為秘密是因為不曾說破,否則就不是秘密了。

  聰明如她豈會聽不懂他的暗示,話鋒倏地一轉。「掃興的事咱們就不提了,你打算幾時公開我們交往的事?我希望我們能提早做好婚姻規畫。」

  她已經決定好婚紗的款式,並預估賓客的人數好做準備,外表柔弱的她有著沈家女人的強勢,一切以己為主,從不考慮對方是否願意配合。

  她的自信來自她的家世,財富帶給人的便利深植人心,她一直以為自己高人一等,不論誰被她看上都是一種榮聿。

  「你可能搞錯一件事,我們只是朋友談不上交往,你未免想得太遠了。」

  就算他要結婚,物件也不會姓沈。

  神情一肅,她眼中有不容錯認的指責。「我們現在就是在交往,難道你要讓我難堪嗎?」

  從他們第一次約會後,大家就認定他們是一對,她丟不起這個臉。

  尤其家裏的人已開始籌備婚禮,想藉由婚姻將他拉向沈氏這一邊,統合現有的力量,將天翼集團並購在自家企業下。

  而她也一再保證沒問題,他們的交往十分順利,她會成功的替沈家添一名新力軍,再創企業高峰。

  「這點你要問問我女朋友,如果喝杯茶、吃頓飯也算交往的話,那她應該自稱我老婆了。」他不避諱的點出已有女友的事實。

  「她是誰?」

  竇輕涯的眼中閃過一抹溫柔,語氣變緩的說:「你不需要知道她是誰。」

  「輸,也要輸得心甘情願,我要知道是誰這麼有本事搶走我認定的丈夫人選,否則我當不了有風度的輸家。」她一定要揪出那個人。

  她不信這世上還有比自己更適合他的女人,他的錯誤必須及時更正。

  「輸或贏有那麼重要嗎?」一說出口,他怔然一訝。這不是他會說的話,比較像……翩翩。

  真傷腦筋,他幾時受了她的影響,變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有些困擾,但有更多的甜蜜,他發現自己愛上了她。

  「輸或贏不重要,但是人總有好奇心,想弄清楚敗在什麼人手中。」她改弦易轍的旁敲側擊。

  「何必硬要比較,在眾人眼中她是極普通的女孩,沒有良好的家世也不算有錢。」可是他卻對她著迷,千方百計想得到她。

  而你卻挑中她,放棄我。沈幼梅眼中浮現妒意和不甘,還沒見到他口中的女孩已先生敵意。

  「她頭髮短短的像個男生,遠遠一瞧很容易搞錯性別……」只看背影真的很像,因為她夠高。

  「T大法律三年級生?」他的形容令她聯想到正在追蹤的案例。

  「你調查她?」他微露不悅地沉下臉,不若先前的溫和。

  「胡翩翩對吧?」她記得很清楚。「在學校有社團之花的稱號,追求者眾多,且是全國一流的辯士。」

  眼眸暗存淩厲光芒,竇輕涯在意的是那句追求者眾多。「我想她和你的圈子扯不上關係,你們的世界沒有任何的交集。」

  「肉眼所見的事實的確沒有,可是……」她笑得含蓄,切開一塊肉往嘴裏送。「我懷疑她不是人。」

  「不是人?」輕逸一聲冷笑,他並無驚訝地只當她說了一則笑話。

  「別以為我在開玩笑,這絕不是荒謬無稽的夢話,如果你可以從她身上弄到十西西的新鮮血液,我便能證實她不是人。」只要有機會,她會是臺灣第一位發現超生物的人。

  她不只研究獸人也研究吸血鬼,不過二者皆可遇不可求,機不可失。

  揚起唇一笑,他認為沒有必要再談下去。「我尊重你對學術領域的熱忱,但別把主意打到我女朋友身上,我不希望有人打擾到她上課的情緒。」言盡於此,他起身欲離去。

  但不死心的沈幼梅頭一次在他面前展現強勢作風,冷不防的伸出纖細手臂將他拉住,一定要他把話聽完,發亮的眼有著狂熱。

  「看她的眼睛,你會驚愕她的瞳孔在黑夜中閃動金色的光芒,越深的夜裏越明顯,仿佛是一頭野獸在窺探,森寒而充滿危險性。」

  「不要因你的臆測而妄下斷言,我可以容許你對她有不合理懷疑,但請別任意發表不實的言論。」會比他更危險嗎?

  若說世上有人的血液中混雜著獸血,那人非他莫屬,他才是骨子裏潛藏獸性的人類,對敵人絕不留情。

  她不放棄地追著他背影說:「別忘了她來自紫蝶幽谷,一個充滿謎題和神秘的詭異地界。」

  沈幼梅的話成功的留住他一分鐘,在他心裏種下若干存疑的種子,但旋即他搖搖頭,嗤之以鼻地不當一回事,毫無留戀的離開。

  就算他所愛的女子不是人又如何,人會比她更真實、更富有可愛善良的天性嗎?她吸引他的就是那雙野性難馴的眼。

  她的不馴激出他挑戰的欲望,他會非常樂於享受馴服她的過程。

  如果她是野獸的話,那麼他便是百獸之王,她會永遠在他掌控的世界裏受他庇護,成為他忠心不貳的臣子,誰也不准傷害她。

  深沉的眸冷酷無比,一步一步逼視耀眼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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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 01:35:2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該死的竇輕涯,你這混有骯髒血液的狗雜種,憑什麼解除我的職務,我是天翼集團的總經理、未來的總裁,憑你一個小小的執行秘書長沒資格撤我的職,你立刻給我滾出去,我代表董事會開除你。」

  無預警的,門板被大力地撞開,砰地撞到門後的牆又反彈回去,差點彈到尾隨其後,因攔不下來者而一臉抱歉的小秘書。

  怒氣衝衝的身影如狂風掃過,來到竇輕涯面前怒拍桌子,無禮放肆地掃落正待處理的一疊文件。

  沈修德的憤怒可由他漲成豬肝色的臉看出,雙手握拳,惡狠狠的瞪視敢在他頭上動土的「下屬」,不改囂狂口氣的以為自己還是高高在上的總經理。

  沈家人在天翼集團一向立於不敗之地,耳目眾多又強佔高位,人丁單薄的韓家人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在後繼無人的情況下,天翼集團早晚會成為沈家人的囊中物。

  誰知突然冒出個經商手腕不差的私生子,處處限制他蠶食的可能性,一再利用老頭子的勢力阻止他的野心,讓他無法進一步掌握公司的大權。

  有董事會的支持又怎樣,他們沈家的根早已深紮集團,竇輕涯想連根拔起是不可能的事。

  他不過是個來路不明的野種,真當自己是韓家的太子爺嗎?就算沈家人當不了家也輪不到他倡狂,他還有一張王牌在手。

  「下回進門請記得敲門,這是是『人』都懂的基本禮儀。」反應冷淡的竇輕涯不受影響的繼續辦公,親手寫下他的撤職令並蓋上私章。

  「少用教訓人的口氣諷刺,你一個外人有什麼權力停我的職,我們沈家人在天翼集團的資歷比你長,憑你的小伎倆休想動搖我們。」想都別想,他不會得意太久。

  怒火騰騰的沈修德拿起他桌前的名牌,狠狠往地上摔,繼而一臉不可一世的斜睨他這眼中釘,不信他真有本事開除自己。

  「沒錯,我是個外人,可是你別忘了你姓沈。」

  「我姓沈又怎樣,當年要是沒有我們沈家的資金援助,公司早垮了,哪有今日集團的形成,我們才是天翼集團的主人。」他毫不掩飾的說出強烈野心。

  「這些話你該向老爺子說,人情是他欠下的,與公司無關。何況這筆資金公司已連本帶利的還給沈家,我不認為還欠你們什麼。」他們挪用的公款更勝當年的十倍。

  一提到韓道申,沈修德口氣明顯弱了幾分。「不要搬出老爺子來嚇唬人,他要是知道你只手遮天,剷除異己的作為,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

  「公司有公司的制度理應遵從,我照規定辦事並無不妥,況且事前我已知會過老爺子,他並無意見。」也不可能有意見。

  取下平光的金框眼鏡,冷戾的眸子寒肅疏離,曾有的謙和早被狂肆的霸氣取代,冷冽無情的勾起淡淡嘲弄。

  風光五十幾年的老人也該下臺了,他怎麼會有意見呢?有機會享享清福沒什麼不好,他大概會樂得兩眼一翻起不來,不相信自己一手栽培的人會背叛他。

  好歹有一段不算短的快活日子可過,該滿足了,比起他短命的母親可就幸福多了,起碼自己沒狠心的掏空他的家財,還留下百分之十的股份供他養老。

  別怪他無情,這是他欠他的,他不過順手拿回來而已,免得落入外人手中。

  「你說他無意見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把姑媽的遺言給忘了,不怕我們抽掉公司的資金?」

  遺囑中注明沈家人必須任職高位,否則她以個人名義資助的款項可以全部抽離。

  竇輕涯冷笑的轉著手上的眼鏡,似在同情他的天真。「你們還有後路嗎?」

  真是可憐,怎麼一敗塗地的都不知情,虧沈家還是開國元老。

  「姓竇的,你到底在故弄什麼玄機,把話給我說清楚,不然我讓你走不出這扇大門。」他撂下狠話的露出憤慨之色,不能忍受他的輕忽。

  「訴諸暴力是最下等的行為,你若不想被丟出去盡可試一試,對於『離職』員工的鬧事我一向採取法律途徑。」他敢動就等著到看守所度過他有生以來最長的一夜。

  「你……」

  「不用激動,先喝口茶再說,等你看了這份報告恐怕會更激動。」他笑得安逸地丟出厚厚一疊資料。

  「我就不信你扳得倒我……」一看傻眼,沈修德的聲音忽地轉弱。

  「千萬別太感激我為你所做的努力,十年的確是長了些,不過我終不負眾望地準備一份厚禮送你。」重得他拿不動。

  沈修德眼球瞠大的聽著他的嘲諷,不敢相信他狡猾得像只狐狸隱藏多年,不露痕跡的虛與委蛇,讓人瞧不出他的狼子野心是這麼的強烈。

  看著一條條列得明明白白的盜用公款、私吞回扣,喝花酒報公帳等罪狀,沈修德的冷汗不由的濕了背,手腳發寒地失了立場。

  一般公司高級主管會犯的過錯他一樣不少,別人不敢動的資金他擅自挪用,光明正大地撥到自己名下毫不汗顏,他認為這是自己應得的一份。

  沒想到現在反成強而有力的證據,每筆莫名消失的龐大金額全流入他口袋,他想辯也無從辯起。

  都怪自己做得太明目張膽了,沒有一絲遮掩地視為理所當然,完全不把公司制度放在眼裏,他從沒想過會有人敢查他的帳,而且沒有緩衝的餘地。

  可惡、可惡,他不可能敗得這麼慘,他是沈家的人,絕不會被這陰險的傢伙給擊垮,一定會有辦法扳回一城將他除掉。

  視線一落,他看向寫得密密麻麻的白紙黑字,眼中進出一抹陰鶩。

  「撕了它也沒用,你要十份、百份我都可以印給你,反正你浪費公司資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會通融你的最後一次。」

  眼神一沉的沈修德將紙張丟向他,低狠的咆哮。「我不會走的,公司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

  「作美夢是件好事,但別把它帶進現實來,你若有興趣到牢裏養老,我會傾全力幫助你達成心願。」

  他隨時可以送他去坐牢,手中的證據足以讓他待上三十年,不再有美酒、美女相伴的日子可過。

  「竇輕涯你敢這樣對我,你難道不怕我反撲?我們沈家人可不是你想像得好應付。」他威脅的面露凶光,提醒竇輕涯小心過馬路。

  「也不是很難嘛!人都會有弱點,只要用對方法拔牙又何必畏懼野狗傷人,有時當頭棒喝反而更有效。」

  「你說我是狗?!」

  竇輕涯狀若無意的擺擺手,不予置評。「東西收拾好了吧?需要我派個人幫你搬嗎?」

  「你得意不了太久,我們沈家派系的人馬仍在,遲早讓你好看。」非把他拉下來不可。

  「喔!我沒告訴你嗎?我最近準備幫公司換血,幾名不適任的沈氏人將在最新公佈的裁員名單內。」他一向喜歡除草務盡。

  「你……你居然妄為到這種地步,董事會不會批准你獨斷獨行的作為,我等著看你的下場,你會不得好死……」

  沈修德高聲的咒駡著,恨不得手上有一把槍,對準竇輕涯的太陽穴扣下扳機,讓他當場氣絕身亡,以泄心頭之恨。

  但他的怒火還沒飆到最高點時,看見門外總務科的職員正忙碌地拆下「執行秘書長」的牌子,他揚起幸災樂禍的惡笑,以為自己又挽回頹勢。

  可是他的笑維持不到三秒鐘,在一張燙金的名牌掛上之後,那入目的五個大字簡直像一枚氫彈在眼前爆開,炸得他面如死灰,幾近暈厥。

  總裁辦公室。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他不斷地自問。

  驚人的震撼過後沈修德陰沉著臉,不願接受遭打入冷宮的事實,老頭子明明指定取得紫蝶幽谷產權者,才有資格繼承總裁一位,為什麼姓竇的能一步登天取得先機?

  不,他不甘心,怎麼可以讓一個小雜種奪走他的一切,這可是他多年的心血呀!

  「前沈總請慢走,恕我公務繁重無法親送,記著不屬於你的東西別帶走,我不想為了一件小事陪你上法院。」

  「你……好,你夠種,這回算是我栽了,不過你得隨時提防背後,對於參加你的追悼會我興趣濃厚。」他的手段絕不遜色。

  恨意沖腦的一瞪,沈修德氣得踩著重步離去,憤憤的推倒一位擋路職員,還大聲詛咒公司即將走到窮途末路,大家都準備捲舖蓋走人。

  罵聲漸歇,清冷的辦公室恢復原先的平靜。走到窗前凝視底下的車水馬龍,竇輕涯的心中並沒有想像的滿足,他以為自己會得意的大笑。

  但失落感卻在此時湧上心頭,擁有他所追求的一切反而不踏實,感覺一陣空虛浮了上來,寂寞得像世界只剩下他一人。

  拔掉芒刺、砍斷橫枝、順利逼退親生父親,這都是費盡心機做到的,他應該以霸笑向世界宣稱他成功了,而且牢牢的掌握權勢。

  但他卻笑不出來,毫無勝利者的喜悅,反而覺得累得不想清醒,任由黑暗將他包圍。

  站在金宇塔頂端的他真的快樂嗎?

  標準值先生,你的標準未免太高了,我們是人不是神,請別逼我當個釘在十字架的耶穌。

  這一段話莫名的浮現腦海,竇輕涯會心一笑,肩頭為之一松,他知道該做什麼了,長年的自我壓抑是到了該解放的時候。

  「林秘書,傳令下去,就說總裁新上任,公司放假一天,即時生效。」

  他笑著走過瞠目結舌的林秘書面前。

  雖然有人會對他的成功大加撻伐,甚至語氣輕蔑大罵他卑劣。

  可是,他不在乎,只想回家,因為……

  唯心所系。

  奇怪,怎麼還沒瞧見人出來,這公司的人全死光了不成?

  還剩下十分鐘,他要是再不趕回去錄音,准會被罵個半死,涓姊的大嗓門越練越純青,媲美十面大鼓在耳旁咚咚作響,念功精湛到足以將人逼瘋。

  可是怕歸怕又不能不來,茲事體大會要人命,不來通風報信會作惡夢,夢見被一頭惡狼追殺,多生了十條腿也跑不贏它。

  絕不是貪生怕死或良心不安,他只是心地實在太善良,又喜歡幫助人,所以跑來天翼集團當一次信差。

  不過,他要不要進去呢?

  韓青森像見不得人似的披著黑色風衣,頭戴漁夫帽,外加大口罩,形跡詭異得叫人無法不留心他。

  這年頭瘋子特別多。所有路經他身邊的行人都面上一凝的想著。

  連人家辦公大樓的警衛都出來巡視了幾回,生怕他是意圖不軌的歹徒,每隔幾分鐘都會分神看他一眼。

  弄巧成拙大概指的就是這種人吧!明明一件簡單的事非要搞得十分複雜。

  「啊!那不是小舅嗎?怎麼氣衝衝的沖出來,一臉大便沒清乾淨的模樣,見了垃圾桶還踢上一腳。」

  好險、好險,幸好他沒走進去送死,不然小舅一定把氣出在他身上,大罵他不仁不義、不忠不孝,沒有為自家人盡一份心力。

  心驚不已的韓青森退到一旁柱子躲藏。直到沈修德被私家轎車接走,他才探出頭繼續觀望,對著讓他仰得脖酸的大樓連連歎氣。

  他有些洩氣的打算放棄,反正人家的愛情關他屁事,幹麼雞婆的充當月下老人,上頭的神也不會頒一面獎牌給他。

  就在他準備騎心愛的車離去時,老天終於可憐他的傻勁而展現神跡,竇輕涯頤長的身影出現在大樓門口。

  「這邊、這邊啦!看向這邊,我在這裏……」

  咦,什麼聲音?大概聽錯了吧?

  歸心似箭的竇輕涯抬頭一望下甚湛藍的天空,心想著該自己開車還是招輛計程車,烈陽著實灼人,臺灣的天氣真是越來越熱了。

  「你眼睛在看哪,沒瞧見我這麼大個的人站在這嗎?」

  這次擾人的音量略高一些,他不經心的斜瞄一眼,只覺得這世上的怪人似乎多了些,三十六度的高溫居然包得密不透風,真佩服那人耐熱的功力。

  僅僅一瞥,竇輕涯的視線又移回路面,對於多餘的同情心他向來懶得施捨,只要不熱死在他的公司前,對方再怪也與他無關。

  「厚!二叔,我越叫,你走得越快,你不能仗著腿長欺負腿短的人。」害他差點跟不上。

  「你是……」訝然的眼略顯遲疑,竇輕涯回頭一看拉住他衣服的怪人。

  「是我啦!阿森!你不會不認得你唯一的侄子吧?」

  竇輕涯訝異極了,而且忍不住想笑。「你怎麼打扮得怪模怪樣,想搶銀行不成?」

  「喂,你太沒良心了吧!我是為了你的事才專程而來,你不感激也就罷了,居然嘲笑千里送鵝毛的好心人。」禮雖輕可情義重。

  他可是冒著被追殺的風險前來,萬一被狗仔隊照到他俗斃的照片,他肯定會遭身首異處之刑,涓姊的菜刀會磨得很利的等著他。

  「咳!你的鵝毛還送得真遠呀!我銘感五內。」他配合地滿足韓青森的虛榮。以輕咳掩蓋脫口而出的笑。

  一聽到沒誠意的道謝,韓青森馬上哇哇大叫的抗議。「比喻你懂不懂,我送的是一件你絕對不相信的大禮,可是它真的存在著。」

  不相信的大禮?真的存在著?他到底在說什麼怪談,顛三倒四的叫人聽不出所以然,是天氣太熱把人曬暈了吧!他才頭腦不清楚地專說鬼話。

  沉穩的竇輕涯淺笑地問他渴不渴,旋即逕自走進附近的咖啡廳點了兩杯咖啡,讓備受注目的「怪人」不得不尾隨其後。

  他的用意算是出自關心,免得自稱可愛得天下無雙的小侄子中暑。

  「我要喝可哥奶。」咖啡苦死了,他是不能吃苦的好命兒。

  「自己叫。」他冷淡的說,不理會他的任性。

  對於一個和自己年歲相近的大男人,他可沒有哄小孩的耐性。

  「小氣二叔,我這麼為你的幸福著想,你卻當我是路邊的清道夫一樣打發,你太沒人情味,太令人痛心了,我怎麼會為你肝腦塗地、九死不得一生的出生入死

  「你想讓人家看笑話嗎?」一點長進也沒有。

  「嗄?!」

  飄忽卻讓人心口發冷的清音一落,脖子一縮的韓青森總算有為人晚輩的恭敬。

  「你今天不用錄音或上通告嗎?」他應該比自己還忙,沒時間遛達。

  自從知道他是知名藝人,自己在看報時便會特意翻到從不看的影劇版大略瞄了幾眼,看有沒有他的消息。

  令人意外地,他居然紅得幾乎天天上報,不管是否有緋聞纏身,他的照片永遠放在最明顯的位置,一張冷峻得連家人都認不出的酷臉完全不像他。

  鬼斧神工,這是他所下的評語。

  「你看我有那麼好命嗎?還不是為了你才蹺班。」他一面解下口罩,一面用哀怨的表情看著咖啡。

  為了他?「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而來,到底是什麼事?」

  「嘎?!我沒說嗎?」驚訝的一呼,韓青森抓抓耳朵想了一下。

  「至少我沒聽見。」

  韓青森喝了一口咖啡,然後皺眉。「這件事很重要,非常的重要,你非知道不可,否則會抱憾終身,像小白兔一輩子不能吃紅蘿蔔一樣難過。」

  「好,我洗耳恭聽。」如果他再不完整的托出,比小白兔更難過會是他。

  因為他會吃上一輩子的紅蘿蔔。

  竇輕涯太乾脆的反應反而令韓青森怔了一下,滿腹的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話都溜到舌尖偏出不了口,混著苦澀咖啡繞了一圈又咽回喉嚨,咕噥兩聲沒有下文。

  要不是親眼目睹,他也不會相信世上有如此怪誕的事。

  唉!該怎麼開口才好,連篤信鬼神的他都震驚得久久無法回神,那麼腦袋比鋼筋水泥還硬的二叔能接受嗎?

  「呃,二叔……這個……你信不信……嗯!那個……」他支支五口五口的。

  「說!」

  冷喝一聲,韓青森嚇得連忙把咖啡一口喝光。

  「好啦!我就要說了,你先讓我有心理準備,你知道這件事不好說,我們家蝴蝶當年年少無知也當掉了,我千辛萬苦才贖回來……」

  竇輕涯眼一沉,輕哼了一聲。

  別哼了,我瞭解你的意思。做好人真難呀!「你聽過愛情當鋪嗎?」

  「愛情當鋪?」狐疑的瞅了韓青森一眼,他並未認真的當一回事。

  「我家蝴蝶……喔!忘了介紹她和你家那個討厭鬼的關係,蝴蝶的本名叫紫蝶,但我比較喜歡叫她蝴蝶,是我一個人專屬的蝴蝶哦!我愛死她了,她是我在這世上最愛的女人,為了她我可以連命都不要……」

  他說得滿口甜蜜,幸福都快溢出來的模樣,但正題一句也沒提到。

  「韓、青、森——」他正在浪費自己的時間。

  冷冽的一喚,令附近的客人動作極快的轉過頭,尤其女孩子更為興奮,發光的眸子期待偶像的出現。

  可惜她們只看到一個類似怪叔叔的變態男,紛紛大感失望的瞪了一眼。

  「噓,小聲點啦!你想害死我呀?!」他又拉緊風衣,怕被人認出來。

  「如果你再不說重點,我保證你會覺得明天的太陽特別可愛。」在死過一次之後。

  「哪天的陽光不可愛……」喝!好冷的眼神,他被凍傷了。「你別再瞪我了,我告訴你,你家那個討厭鬼是我家蝴蝶養大的,她們情同母女……」

  「等等,你愛上年齡足以當你媽的女人?」

  韓青森笑得好美滿的直點頭。「你這麼說也行啦!蝴蝶的確大我很多。」足足有九百多歲。

  「可是,重點是她們都把愛情當掉了,換取她們認為比愛情更重要的東西。」

  「你的意思是……」眉心微微隆起,竇輕涯懷疑他惡作劇的功力退步了。

  「恭喜你了,二叔,你也愛上典當愛情的女人,翩翩她把愛情當掉了,不論你怎麼深愛她,她都不可能回報你,除非你把她的愛情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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