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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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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翩翩【愛情當鋪2】[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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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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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 01:35:3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贖回來?!

  這是哪門子的說法,金飾可以當,手錶可以當,車子可以當,任何有價的物品皆可典當,但他從未聽過愛情也能押給當鋪換取所需之物。

  愛情一旦典當給愛情當鋪,失去的不只是愛情,還有一生的幸福,因為若沒有愛情又豈有快樂,物質的滿足代替不了有情的圓滿。

  在沒遇見翩翩以前,他會斥這為無稽之談,認為愛情當鋪不過是感情受創的人幻想出來的。

  但是她對感情的遲鈍卻叫他不由的擔心,不管他做了多少令人感動的事,她的回應皆是一貫的冷淡,只當他是有所求才待她如珍寶。

  在親身體驗幾回之後,他發現她不只不懂感情,對愛情的陌生和她的年紀不成比例。

  這讓他不得不相信愛情當鋪真的存在。

  不論是否確有此事,今天他定要解開心底的疑惑。

  竇輕涯傾身向韓青森說了幾句話,只見韓青森馬上哇哇叫了起來。「哇!你根本是強人所難嘛!你怎麼可以叫我做這種事,我們老闆很厲害的,你不要害我被他打死,我還要和我家蝴蝶比翼雙飛……」

  「你說什麼?」

  很輕很柔的笑臉一貼近,韓青森馬上嚇得倒退三步。

  「沒有、沒有,我早說過要幫你,誰能比我們叔侄親,兩肋插刀、趁湯蹈火在所不惜,拚了我這條命也沒關係。」難道不能有選擇餘地嗎?

  太悲慘了,他的人生是一連串的波折和打擊。

  「不用說得慷慨激昂,我看到你眼中的陰謀。」他絕不會無故幫忙,一定有目的。

  啊!很明顯嗎?他以為已把雀躍隱藏得很好。「有情人終成眷屬嘛!我喜歡看大團圓的喜劇。」

  二叔的眼睛實在太銳利了,連他小小的詭計都看得出來,看熱鬧不算陰險的事吧!天知道他多希望令人恨得咬牙切齒的老闆被扁。

  就算扁不到也要讓他難看,把當鋪搞得面目全非他最開心,那他和紫蝶就有機會「放假」。

  然後從此就可以美滿幸福地在一起,過著不受打擾的兩人世界。

  「把你夢幻的表情收起來,看了真礙眼。」莫名地,讓人肝火上升。

  「是是是,我不礙你眼了,謝謝再聯絡。」韓青森作勢要轉身離去。

  竇輕涯一把拎住他的後領。「有膽你再耍寶試試。」

  「別打我,我帶你去就是。」一見他手舉高,韓青森趕緊求饒。

  帶著竇輕涯來到愛情當鋪黑色鐵門前,韓青森小報復的用力推他一把。

  竇輕涯抬頭,正準備狠狠教訓他,卻被眼前景物怔住,片刻後才慢慢回神,以不可思議的眼光打量四周。世上真有愛情當鋪的存在。

  只是偌大的當鋪除了他們叔侄倆外並無他人,老闆哪去了呢?

  正當他如此想時,一道低沉的老邁聲音由背後傳來。

  「你不是預約單上的客人,請速速離去,本店不接受無意典當愛情的客人。」

  「我……」

  他的警覺向來靈敏,但他居然沒聽見他的足音,實在太反常了。

  「老童,是我啦!我帶我二叔來參觀當鋪,你就通融一下,我幫你捶捶背……」

  童梓不見移動卻避開他諂媚的熱情,表情全無的冷視他。

  「我通融你,誰通融我,當鋪不是供人欣賞的風景區,你該瞭解店裏的規矩。」他口頭說著並未強行驅趕。

  韓青森笑得很賤的眨眨眼,把他的冷臉當笑臉地稱兄道弟。「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不說,我不說,他不說,老闆怎麼會知道呢?」

  「那可說不定。」童梓望向空無一物的牆,決定不管他的死活。

  這傢伙老是死性不改,真不曉得那只蝴蝶怎麼受得了他,兩人南轅北轍的個性簡直是上天惡意的撮合。

  雖然他仍一絲不苟的板著臉,不過心裏還是挺喜歡韓青森的開朗性情,悶不作聲的退到一旁假意拂塵,未做出任何阻止的動作。

  「老闆不在家嗎?」

  「嗯哼!」童梓喉頭滾動了兩下代表回答。

  終於逮到機會的韓青森笑得好奸詐,故意大聲的嚷嚷。「那我們四處逛逛嘍!你當沒看見我們。」

  又是兩個連哼。

  他當童梓同意了,逕自帶著竇輕涯逛起看起來不大,但總覺得走不完的當鋪。

  橫格的櫃子古老陳舊,上面堆積著些許灰塵,即使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擦拭一遍仍覺得髒,月初擦完第一格的新帳簿,月底清掃範圍更多不過進行中間部份。

  總而言之就是帳簿太多了,光是一、兩個夥計根本忙不過來,必須增加人手。

  不過目前老闆沒有「徵人」的意願,新增的兩名夥計挺勤快的,一人當數人使用很划算,被贖回的愛情物超所值。

  兩人在瞧見橫格上的帳簿,眼睛變得閃閃發亮,一人翻一本的想知道胡翩翩到底有沒有當掉她的愛情。

  傻人果然有傻福,韓青森才翻第二本,胡翩翩三個大字就出現眼前。

  「信了吧?我就說她把愛情當掉了,你還說我大白天愛作夢,不切實際。」

  「我要怎麼做才能拿回她的愛情?」看到胡翩翩的名字在冊上,竇輕涯的情緒多少受到影響,波動不已。

  「不是拿是贖,瞧我一臉憔悴就知道代價有多大。」都快要有熊貓眼了。

  不遠處傳來輕咳,不以為然的譏誚他。

  「你看吧!連阿童也贊成我的說法,你不曉得我們老闆有多苛待夥計,不給吃、不給喝,還得二十四小時隨傳隨到,我豐潤的雙頰因此凹陷……」

  「咳!咳!」

  童梓又再咳什麼,肺不好嗎?「總之你想贖回討厭鬼的愛情,就得付出相當的代價,否則她一輩子都不可能愛上你。」

  「什麼樣的代價?」竇輕涯揚起聲音,心想著自己可以付出何種代價。

  「我哪清楚呀!這你要親自和老闆洽談。」嘻!那小鬼不在,他可以……

  「老闆呢?」他下意識找尋第四個人的身影,但遍尋不著。

  「死了。」韓青森壞心的說出心裏的希冀。

  「韓、青、森——」他冷目一瞟,裏面的威嚴足以令人收起玩興。

  唉!一點幽默感也沒有,開開玩笑嘛!若是隨便許願就能實現的話,老闆不知道死過幾回了。

  受欺壓甚久的韓青森不安份的瞄了幾眼,嘴角十分邪惡的揚起,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狡猾又陰險的老闆相處了一陣子,不變壞也難。

  只見他兩顆眼珠子骨碌碌打轉,似有不軌的微露一絲詭異,帶著竇輕涯來到花園前交頭接耳,一邊不忘盯著背對他們的童梓。

  「什麼?偷?!」這未免大膽。

  「噓!小聲點,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泯滅天良才幫你想出這主意耶!我們只是『拿』回你要的東西,又不是要全偷走,老闆不會發現少了什麼。」

  瞧,他多天才呀!一舉數得還兼做好事,應該有人頒張十大有為青年的獎狀給他,他好裱起來炫耀。

  童梓的咳聲再度傳來,但韓青森卻當他是年老失修的老傢俱,偶爾難免發出忘了上油的嘎吱聲。

  「你確定?」他怎麼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總覺得黑暗中有一雙幽森的眼正盯著他。

  「安啦!你瞧這裏的花兒起碼有上百萬朵,我們偷摘……呃,借走一朵,誰看得出來。」哪那麼空閒數花。

  「你是說翩翩的愛情收藏在這些含苞的花中?」定眼一瞧,龐大的花海著實驚人。

  「嗯,沒錯,孺子可教也,當初我就是在這堆花裏找出我家蝴蝶的愛情,你看我們現在甜甜蜜蜜,恩恩愛愛的多好……」韓青森又忍不住露出沉醉愛河的傻樣。

  竇輕涯斜睨他一眼,不怎麼安心。「哪一朵花才是翩翩的愛情?」

  「呵……這個……心誠則靈嘛!多用點心就找得到。」他心虛的偏過頭,回避那雙質問的眼睛。

  「你不清楚?」竇輕涯的語氣低得好溫和,感覺不出有半絲的火藥味。

  當鋪又不是他開的,他哪曉得!「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當初我也是誤打誤撞……」

  「誤打誤撞?!」他的聲音變得沉鬱,似乎渴望將某人的骨頭搖散。

  韓青森面上一哂,偷偷的咽口口水。「做賊的總不好敲鑼打鼓的大聲喧嘩,咱們死馬當活馬醫試試看,趁著老闆不在趕緊行動,要是被他知道,咱們兩個都會倒大楣,死無全屍。」

  他一邊誇大的形容老闆的恐怖,一邊推竇輕涯入花叢搜索,一再叮囑他要仔細找,自己則端來一張椅子,蹺起二郎腿在一旁納涼。

  百花爭妍,照理說應該是件賞心悅目的事,但是被一大片花海包圍的滋味可就五味雜陳了,沒溺死其中算是幸運,更何況要在萬花中尋找唯一的真愛。

  當竇輕涯的手碰到一朵海棠花時,身後的輕咳聲再度揚起,他把手一縮地望向正在做事的童梓。

  不是這朵嗎?

  像在回應他的問話,海棠花長腳似地偏離數寸,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樣,高傲得很。

  他又試了好幾回,輕咳聲也一再響起,次數多得連在一旁納涼的韓青森都察覺到異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在花中徘徊的竇輕涯開始有些灰心地抹去額頭的汗,不知不覺他已在花海奮戰了兩個多小時。

  就在此時,一隻不知打哪飛來的瓢蟲停在一朵杜虹花上,它似在對他暗示地振動翅膀,他遲疑了一下將手一伸。

  這一次他沒有聽到任何咳嗽聲,心裏有數有人暗施援手,不假思索的將花兒帶走。

  「阿童呀!枉我把你當心腹看待,你居然趁我不在的時候出賣我。」

  竇輕涯和韓青森一離去,牆面就走出一位正在啃甘蔗的小男孩。

  「主人,你回來了。」童梓沒有半點心慌,抬眼一瞅又低下頭做手邊的工作。

  「再不回來,咱們店裏的典當品就要被搬空了,我都不曉得該向誰索討失物。」養了一隻老鼠還不夠,家裏的貓兒也變壞了。

  童梓眼中掃過一抹淡然的笑意。「我看不見你的失望。」

  小男孩笑得好天真地拍拍手,一截啃得慘不忍睹的甘蔗驀然消失。「還是你最瞭解我,最近的日子有點無聊。」

  真以為拿走他最喜歡的杜虹花不用付出代價嗎?他開的可不是善堂,該討的債務就要拿回,否則愛情當鋪豈不是要關門大吉。

  愛情呵!是為玩弄人類而生,真想瞧瞧他們被愛情擺一道的表情,應該挺有趣的。

  突地,他手中多出一瓶流動綠色液體的透明水晶瓶,造型高雅隱隱透出一絲詭魅的幻光,美麗而邪惡。

  「大家來玩遊戲吧!由我來當鬼。」

  童梓打了個冷顫,有些自責的發現自己做了一件錯事。

  「什麼,蝶姨你也當過愛情?!」

  一口西瓜汁當著紫蝶的面噴了出來,她揚手一擋,紅色的汁液有如雨點般落下,一滴不漏地被鋪在桌面的紙巾吸收。

  她好笑地看著胡翩翩那張驚愕的臉,心裏不免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時間總是不留情的一筆揮過。

  記得當年她還是面頰紅撲撲的小女孩,裹著毛毯揮舞小拳頭咯咯笑,一點也不怕生的抓起她的指頭放入口中吸吮,絲毫不知世界對她做了多麼不公的審判。

  看她由牙牙學語到跨出成功的第一步,她心中有為人母的喜悅,總想多寵寵她,給她最好的一切,不希望她成長的過程有任何遺憾。

  感覺這才是幾天前的事,如今她已亭亭玉立,是個有主見、有自己思想的大女孩,不再依賴她,眼底除了欣慰難免還多了一絲惆悵。

  「為什麼我是最後一個知道,蝶姨不愛我了,是不是?」她怎麼可以輸給那個白癡,蝶姨和她最親了。

  「少說傻話了,早知晚知對你來說並沒兩樣。」

  「誰說一樣,差了十萬八千里,我是你養大的,當然要比某人更瞭解你才是,哪能被『外人』搶先。」胡翩翩不平的提出抗議。

  至於那個外人是誰,不用說出口也明白。

  笑容恬雅的紫蝶輕撫她的頭髮。「等你有一天愛上某個人的時候,就會明瞭有些事並非只有一種答案,它會衍生出無數的可能性。」

  她用哼聲代替不以為然。「幸好我沒有愛情,不會愛上任何人。」

  要是愛情會讓人變笨,變得身不由己,隨時隨地牽掛某個人不能自己,那她才不要背負它令自己受苦,自由慣了的她最難以忍受處處受約束。

  「別以為沒有愛情就不會愛人,往往愛情來的時候你仍不自知,騙自己說那不是愛情。」愛是十分抽象的東西,沒有具體的形狀。

  胡翩翩不解的偏過頭一問。「可是我的愛情當給愛情當鋪了呀!怎麼還會有愛情?」

  蝶姨的話好難理解,她都搞糊塗了。

  「喜歡也是愛的一種。」當初她也是不明白,直到愛情回到身上才猛然驚覺早已付出感情。

  「喜歡?」她有喜歡什麼嗎?

  她想起雪子阿姨,翠羽姑姑、黃蜂叔叔、蟾蜍叔叔,還有谷中好多疼愛她的長輩,她想自己是喜歡他們的。

  「你會常常掛念一個人,心想著他在做什麼,人在何處,會不會突然跳出來嚇你一跳……」思念是愛的開始。

  喝!

  一張清晰而熟悉的臉忽地浮現腦海,她第一個想到的居然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不會頭腦不清產生幻覺吧?

  她不愛他,這點是肯定的,因為完全感受不到一般戀愛中人所說的喜悅,只覺得不論什麼時候回頭,似笑非笑的他永遠站在身後,等著看她驚嚇的表情。

  咦,等等,她剛才是不是提到永遠?

  天哪!真是可怕,永遠可是很長的一段時間。

  「翩翩,你掉入情感的泥淖很久了,你現在正在想一個人。」不用掐指一算,她有一張非常誠實的臉。

  「我才沒有想他呢!他專制、獨裁又霸道,把我管得死死的,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約束我。」胡翩翩急忙撇清關係,感覺卻像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是誰呀?」她故意逗弄,笑意盎然地染上春天的色彩。

  她一臉不甘心的脫口而出。「還能有誰,不就是竇輕……啊!蝶姨,你好壞哦!套我話。」

  被騙了!

  「喏,這不證明的確有個人縈繞你心頭,你還能說不在意嗎?」人都住進心坎底,想否認也否認不了。

  這就是愛。

  「想逃避他也是在意的一種嗎?」她巴不得他離得遠遠地,還她平靜的生活。

  「人本就是自相矛盾的動物,在愛與不愛之間游離,不敢肯定感情的真實性,也不願放棄自我。你只是在害怕。」

  「害怕?」有這東西嗎?她生來天不怕地不怕,除了毛毛蟲外,她沒有天敵。

  想到此,她莫名地心虛了。從狹路相逢到包養關係,她似乎沒能贏過一次,每每戰袍沒披就鳴金收兵了。

  「害怕愛情的發生,先一步地自我心理建設把心封住,說服自己沒有愛情。」

  刹那的感覺即是永恆,只有過來人才體會得到。

  紫蝶雖說得精闢,可是她自己卻也曾在愛情這門課走不出來,懵懵懂懂地一路碰碰撞撞。

  「蝶姨,你可以改行當愛情顧問了。」胡翩翩俏皮的吐吐舌,一反剛才的愁眉苦臉。

  「你喔!染上人類的壞習慣,盡會調侃我。」紫蝶失笑的搖頭,心裏卻難免為她憂心。

  「我本來就是人類呀!」她說得理直氣壯,但眼底洩漏淡淡的悒鬱。

  明天又是十五了,她又得受一次非人的折磨。

  「不想把愛情贖回來嗎?」紫蝶關心的問。

  胡翩翩聳肩,不怎麼在意這件事。「根本贖不回來嘛!何況我現在的生活也挺好的。」

  「如果有人願意替你把愛情贖回來呢?」她身邊那個男人擁有剛強的決心。

  「等贖回來再說,這種事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沒人會像那個笨蛋把自己賣了好贖回你的愛情。」

  紫蝶笑了,心滿意足地被愛包圍。「人一旦遇到愛情就會變傻,我也不例外。」

  「蝶姨,你真的不後悔愛上他嗎?」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他那人的唯一價值是養份夠。

  「嗯,愛上一個人的感覺真的很好,有機會你可以試試看。」可惜她現在所做的事是收取別人的愛情。

  是嗎?好在哪里?

  小腹隱隱作痛的胡翩翩知道她那個快來了,根本沒心思思考愛與不愛的問題,她只希望每月一次的痛苦能減輕,或是乾脆消失。

  月圓之夜似乎在提醒她體內屬於狼的那部份,只要一照到月光,她就想赤足在荒野中奔跑,渴望的欲念幾乎超過身體的疼痛。

  她沒有後悔典當愛情,但是不甘心被一個小鬼騙了,有機會她一定要讓他笑不出來,表情難看得像踩到一坨狗屎。

  「對了,翩翩,這一、兩天你得留神點,我算出你將有一劫。」但她算不出結果,有一團黑霧隱藏其中。

  「管他什麼劫不劫,我有蝶姨護身,什麼也不怕。」胡翩翩撒嬌地在她懷裏輕蹭,嗅著許久未聞的蜜香。

  「蝶姨幾時成了護身符了,這麼管用。」小女孩長大了,終將像羽翼漸豐的鳥兒離巢不歸。

  紫蝶的輕笑中有著煩惱,心口一揪地為她的安危感到憂心忡忡。為什麼自己看不到翩翩的將來呢?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雖見過無數的生離死別,她還是無法以平常心面對,忍不住為她擔心,想尋求解決之道。

  這就是為人母的心情吧!老放不下即將學習飛翔的孩子,總希望她順風飛行不致遭遇任何困難。

  「當然,蝶姨是我的守護神,得照顧我一生一世。」直到老死。

  她沒說出口的話很感傷,因為,她會比蝶姨先死,半人半狼的人頂多活個兩、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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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 01:35:5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對不起,麻煩你幫我買一盒止痛藥,我胃痛得走不動。」

  助人為快樂之本,反正她也要到藥局買止痛藥熬過來經的第一夜,順手幫忙又不費事。

  可是對方竟利用胡翩翩的善心行卑劣之事,趁她彎腰扶自己之際,朝她後頸注射不明液體。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她根本來不及防備,只覺得頸後傳來一陣麻痛,便不省人事。

  朦朧中感覺被人當貨物移動,大貨車的震動聲特別剌耳,仿佛行經泥濘的山路,凹凸不平的地面滿是坑洞,震得她暈頭轉向。

  是誰在耳邊呼喚她,似遠似近,十分熟悉,幾乎要喚醒她的神智。

  眼皮好沉,身體好重,而且四肢無力,為什麼她會覺得想睡呢?濃濃的困意排山倒海的湧上來,令她無法清醒。

  屬於獸的敏銳卻在這一刻覺醒,她感覺車子開進一幢大型的建築物,兩個有濃重體味的男人將她抬下車,放在類似手術臺的平臺上,往內推。

  她要被解剖了嗎?

  強烈的動物本能驅使她對抗黑暗,酥麻的手漸漸有了知覺,她知道只要再努力一下便可完全清醒。

  月亮出來了嗎?

  「再給她補一針,我看見她的手在動了。」

  無情的女聲一響起,痛意立刻由手臂襲來,胡翩翩再度陷入昏迷。

  劫!果然應驗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冷得透骨的寒意由她腳底竄起,直到頭皮。

  她驀地張開眼,發現自己身處大鐵籠內。

  一思及此她立即驚愕的猛地跳起,失去意識前的記憶浮現腦海,她被一個看似柔弱的女子矇騙了。

  嗚!好痛,這是什麼?

  「醒了呀!我當自己功力退步了,連凍死一個小鬼的本事都沒有。」哭什麼哭,該哭的是她。

  咦,好熟的聲音。「雪子阿姨,你來救我……啊!你怎麼變成一條蛇了?」

  一回頭,她被一條體積龐大的白蛇嚇得腿軟,倒抽了一口氣,說出蠢話來。

  「我本來就是蛇,你今天才認識我嗎?」雪子沒好氣地用尾巴掃了她一下。

  胡翩翩不好意思的一笑。「人家忘記了嘛!誰叫你老是用美豔妖嬈的人身欺世。」

  太久沒看過她的元身當然會心慌,蛇身比腰還粗的大蛇有誰見了不怕,大嘴一長足以吞下兩、三個人,自己會嚇一跳也是人之常情。

  不過,她們為什麼會在這看起來像個實驗室的地方,難道她們是……實驗品?!

  「還有時間嘻皮笑臉,你怎麼也被抓來了,這事蝴蝶知不知道?」齜牙的雪子猛吐著舌信。

  「我不知道……」

  撫著頸上項圈的胡翩翩,模樣看起來有些可憐。

  抱著膝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看著那條鏈住她四肢的鐵鏈,無計可施的垂頭喪氣。

  而和她關在一起的雪于雖然行動自如,可仔細一瞧,不難發現她身上有數道鞭痕,可想而知在之前她已受過淩虐。

  「你這笨蛋怎麼可以不知道,你想死在這裏不成?」可惡,為瞭解翩翩體內的麻醉劑,害她渾身虛弱沒力氣罵人。

  厚!雪子阿姨要是聰明現在怎麼會在這?「那你呢?看起來比我還慘。」

  起碼她身上沒什麼傷。

  「你……」瞪了一眼,雪子隨即沮喪的歎口氣。「別提了,運氣不好,玩出問題。」

  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誰會料到五星級飯店會被人偷裝針孔攝影機,將她以原形戲弄男人的一幕全程拍下來。

  那個不甘受辱的男人在發現真相後,又驚又恐,處心積慮地想還以顏色,於是設下陷阱引她入甕。

  都怪她貪戀男色沒察覺異樣,和兩名年輕力壯的帥小子在床上翻雲覆雨之際,天花板的出風口突然噴出霧狀的雄黃,讓措手不及的她當場變回原形。

  如果她沒惱羞成怒地直想找人算帳,其實還是有時間逃脫,十幾樓的高度對修練有成的蛇妖來說,根本不成問題,攀著護欄也能順利滑入下水道。

  可惜她脾氣硬又好勝,一張浸過雄黃酒的大網一撒,她的囂張氣焰哪能發作,不一會工夫就軟得像一攤泥,任人擺佈。

  「雪子阿姨,我們該怎麼逃出去?你的法術呢?」滿懷期待的胡翩翩睜大眼望著她。

  「沒了。」應該說暫時被禁錮。

  「沒了?」是她聽錯了,還是雪子阿姨故意捉弄她,五、六百年的修為怎麼一夕消失?

  雪子有氣無力的解釋。「還不是那些可惡的人類強灌我雄黃酒,酒氣未退前,我和一般蛇類無異。」

  「啊!這麼慘呀!」她唯一的希望落空了。

  先前蝶姨才警告她這兩天要留心點,自己也特別小心的不插手閒事,見到看不慣的事,立即繞路,絕對不強出頭主持正義。

  但就在快回到家時,她忽然想到要買止痛藥而停下腳步,朝最近的藥局走去。

  她已經夠謹慎了,還是著了人家的道,看見一個似曾相識的女子抱著肚子蹲在路邊呻吟,表情痛苦地求她伸出援手,於心不忍的她只好幫這個忙。

  現在,她想起那個惡毒的女人是誰了,就是那個她覺得和標準值先生很匹配的千金小姐。

  她的運氣比雪子阿姨還糟糕,她是惡有惡報,活該被人陷害,自己卻是種善因得惡果。

  以後要是有人再勸她行善,她一定先把那人海扁一頓,免得同樣的情形再度上演。

  「看來我藥量下得太輕,你比我預估的時間提早三個小時醒來。」可見麻醉藥對她影響不大。

  下次她會改用較重的藥劑。

  「這位阿姨你抓錯人了,我們應該沒什麼過節才是,何不好心點把我放了,我們都當做沒這回事。」

  不行嗎?她臉色很難看耶!自己的語氣委婉又誠懇,連該有的稱謂都有,沒理由會惹惱她啊!

  「我知道你的口舌相當鋒利,但別挑這個時候逞強,我不是竇輕涯,不會縱容你的無禮。」

  果然是受他牽連,真是倒楣。「別聽信別人的饞言,我的口才向來魯鈍得要命,而且我要聲明,一切都是性竇的錯,是他自己來招惹我。」

  嗤!嗤!你還真敢推卸責任,明明是兩情相悅還有臉賴給別人,姨我甘敗下風。趴在地上的蛇頭搖了兩下,無聲的傳遞訊息。

  笑得很僵的胡翩翩將手往後壓,做出別再干擾的手勢。

  「是嗎?」沈幼梅略微頓了頓,眼神多了一絲妒芒。「他喜歡你,這點讓我深感遺憾。」

  她不能原諒他為了胡翩翩而捨棄她,她有哪一點不如眼前這粗野的女孩。

  更何況,她不是人。

  「他喜歡我不代表我一定喜歡他,你的遺憾同樣是我的遺憾,我巴不得和他畫清界線,老死不往來。」

  長得人見人愛不是她的錯,人家硬要纏上她更非她的不對,怎能把帳一併算到她頭上,有怨有恨儘管找始作俑者,她充其量不過是受害者。

  「真會說話,我倒小看你了,若非你對我大有用處,我一定毀了你。」她的身體對於自己的學術研究是一大貢獻。

  溫柔的毒蛇。她心想。「我上無父母,家境又貧寒,我身上應該沒有你要的東西。」

  她想不透這女人抓自己是為了什麼?

  贖金嗎?

  還是因為感情問題?

  「不用妄自菲薄,你的價值遠勝於你所瞭解的程度,你對我太重要!」沈幼梅感性的說,眼光露出無比的興趣。

  胡翮翩忍不住抽了一口氣。「我不是同志。」

  「呵……你太有趣了。」沈幼梅掩唇輕笑,「我要的是你的……血。」

  「血?」她不像吸血鬼,倒像……狩獵者。

  一道警鐘由心底響起,胡翩翩的雙眸多了一絲陰影,戒慎地盯著沈幼梅的一舉一動。

  「你不該讓竇輕涯喜歡上的,不然,我就不會發現你異於常人的地方。」她像逗弄小狗地拿了根細棒伸入鐵籠裏,戲弄胡翩翩。

  胡翩翩嫌惡的閃身,怒意橫生。「凡事適可而止,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的。」

  「你是人嗎?或者我該稱你為狼女。」沈幼梅的眼中閃過一絲狂熱,為即將登場的重頭戲感到熱血沸騰。

  她會是臺灣第一位超生物學家,享譽國際。

  心頭一驚,她強作鎮靜的用玩笑口吻說:「你不能因為我個性衝動、脾氣火曝就說我是狼吧?我真的不會搶你的男人,我不愛他嘛!」

  她沒有撒謊,對他,她仍沒有愛那種強烈的情感。

  沈幼梅笑著取出流動綠光的小瓶子。「我用不著你的施捨,只要在午夜十二點讓你服下幾滴神奇藥水,你是不是狼便可真相大白。」

  「那……那是什麼?」她感覺那瓶身透著詭異的魔力,似要引出她體內的獸性。

  「給我這瓶藥水的人並未明說,他只說想看好戲就等月圓之夜,狼女現身。」她也非常好奇這瓶藥水會有多大的效用。

  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的她事先已抽過胡翩翩的血加以檢驗,證實她體內的確存在兩組不同的基因,一為人,一為獸。

  她相信只要把真相公佈,看過狼女變身的竇輕涯自會回到她身邊,不需要她放下身段製造機會,他的理智會告訴他,誰才是最適合他的女人。

  「哇!你拿人命開玩笑呀?人家隨便說說你也信,萬一裏面是毒藥怎麼辦?」到底是哪個缺德鬼幹的好事,她非找他算帳不可。

  「不會毒死你的,我還要留著你好威脅那個雜種讓位。」

  被推下總經理寶座的沈修德驟然現身,而他身後跟著的是沈嘉玉。

  怎麼又來兩個,嫌她命太長嗎?「嘿,不如咱們握手言和當個朋友,你要整誰我幫你……」

  「住口,別逼我先毒打你一頓,竇輕涯對我做過的事,我都會加倍奉還。」他鄙夷地看了病懨懨的白蛇一眼,恨不得再抽她幾鞭。

  敢戲弄他的人都沒有好下場,他永遠記得被人當成變態扭進警局的那一幕,這一份恥辱他會好好跟她算。

  又是他,怎麼受苦的全是她?「他的事與我無關,你們到底要我說幾遍,我為什麼要代他受過?」

  借問青天何在,她要擊鼓申冤,還她清白。

  「你少說風涼話,誰不知道你是他的女人。」沈修德抄起一旁的鐵條就往籠子砸去。

  雖然只是警告但力道驚人,一座兩公尺高的鐵籠為之震動。

  一旁的沈嘉玉對於弟弟的暴力行為不予置評,既不阻止也不當幫兇,完全是因為聽說有好戲看才跟著來。

  可是一見籠裏的女孩長相清秀,外表看來和人沒兩樣,她實在難以相信她會變成一頭野獸。

  「廢話那麼多幹麼,十二點快到了,你們還不動手。」眼見為實,說再多也沒用。

  「表姊,你性子真急。」沈幼梅使使眼神,幾名受雇的員工將實驗室的天窗打開。

  柔和的月光射入籠子,胡翩翩臉色大變,連忙用雙手覆面,整個人縮成一團的避免月光照射,她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產生某種變化。

  但因為她變身的能力被封住,導致體內狂哮的獸血找不到出路,紛紛激狂的四處流竄,令她相當難受。

  「咦,那條蛇想幹麼?」怎麼用蛇身將她緊緊纏住?

  「大姊,你站遠些,這條蛇不打不聽話,我非打到它趴下不可。」

  沈修德命人在籠子口灑上雄黃,他抄起木棍,冷笑的走進籠子裏,對著白蛇的背就是一頓猛打。

  他的行為根本不是教訓而是發洩,使勁的揮棍毫不留情,刻意挑它已受傷的地方落棍,打得它皮開肉綻。

  「夠了、夠了,你別再打雪子阿姨,你們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別打她,不要打她……」

  反過來抱住蛇身的胡翩翩大聲怒吼著,背上挨了沈修德一棍,悶哼一聲,旋即斥喝他沒人性,專做禽獸不如的事。

  滿身是血的白蛇甩尾巴推開她,要她有機會就先逃別管它,它是蛇妖有靈丹護身,愚蠢的人類一時半刻還殺不死它。

  但她不依,反而抱得更緊地以身相護,兩眼泛紅就是不肯放手。

  這樣的情景看得沈嘉玉有點鼻酸,她頭一偏,不願再看下去。

  「把藥喝下,我保證不讓任何人傷害白蛇。」超生物的秘密終要揭曉了。

  笑得十分可親的沈幼梅隔著鐵欄將手伸入,一隻流動綠光的瓶子靜躺在胡翩翩掌心,散發出妖異的魔魅。

  此時淒寒的厲聲劃破夜空,天空掛著一輪紅月,紅得像紅玫瑰的顏色,微帶血腥味。

  「住手,你們在幹什麼,你們竟然敢傷害她——」一道沖天怒焰襲來,如崩裂地面竄出的巨獸,尖利的巨爪泛著森寒,欲撲殺任何帶有生命氣息的動物。

  平空出現的三抹人影驚駭萬分,不敢相信竟有人為了私利痛下毒手,將別人的命視同草芥。

  尤其是竇輕涯更感痛心,他沒想到心愛女子會因他招來不公的對待,臉色異常潮紅的冒著冷汗,痛苦呻吟。

  才幾個小時沒見,那張甜美的笑臉已然失去光彩,五官扭曲的躺在地上掙扎,一根根赤色的毛髮如刺鬃冒出。

  那一聲聲的悲吼讓他心痛如絞。是什麼樣的痛令她不能自己的發出悲嗚,身體蜷縮著不讓任何人靠近。

  他從未像此刻這麼痛恨心狠手辣的沈家人,恨不得親手挖出他們狠毒的心加以捏碎。

  「別再走近,子彈可不長眼,我不保證不會一時失控而扣下扳機。」

  令人意外地,說這話的竟是外表看來弱不禁風的沈幼梅。

  「那就對著我的胸口瞄準一點,最好讓我一槍斃命,不要給我活命的機會。」毫無畏色的竇輕涯大步前進,眼中只有他所愛的人。

  「別以為我不敢開槍,她的價值遠勝於我對你的情感。」退了一步,她當真朝他開了一槍。

  但是詭異地,那一槍並未命中他,反而偏了九十度的射向一旁的工作人員,一聲慘叫聲立起,血紅的顏色加深她的驚愕。

  不信邪的又連開了數槍,但同樣的都打到自己人,她扣扳機的手微微顫抖,不敢相信站在眼前的男人竟然能毫髮無傷。

  突地,竇輕涯一個巴掌甩上她的臉頰,她人一偏的倒向價值千萬的高級儀器,啪嗤的電流聲在閃了一下後沉寂無聲。

  這一下打得她半邊臉腫得像座山,幾乎令她痛得暈厥。

  「你最好祈禱她平安無事,否則我會讓你這一生都活在恐懼之中。」

  一見他有如惡魔般的靠近,腿已發軟的沈修德哪敢與他為敵,雙膝跪地地求饒,磕頭又磕頭的不敢把脖子仰高,直到一雙大鞋走過面前,他才連滾帶爬的,慶倖逃過一劫。

  可惜他高興得太早了,迎面一道花香味襲來,他當場僵直無法動彈。

  「把封條撕開,要快,不然她會因無法完全變身爆體而亡。」封印未除,她只是半人半狼的合體。

  竇輕涯立刻取出杜虹花撕開封條,心急如焚地看著一道金光由她口鼻鑽入,手中的花迅速枯萎。

  但是情形並未因封印的解除而有所改善,反而變本加厲,他懷中的胡翩翩突然狠咬了他一大口,力大無窮地將他推開並掙斷鐵鏈,向籠外逃竄。

  圓月的力量在她身體內徹底釋放,原本稀疏的毛髮變得濃密,僨張的肌肉撐開一身衣物,零零落落地以破布方式披掛著。

  一聲淒厲的狼噑由她喉嚨發出,落地的四肢逐漸縮成足,銳利的爪子由腳蹼處快速成長。

  刹那間,她露出獠牙,美麗的黑眸轉為金瞳,修長的背脊拱起,野性的兇狠自然流露,朝著眾人咆哮。

  在月光的照射下,一身黑毛漸漸轉淡,體型嬌小的金色母狼仰頭長嘯,她已是狼族驕傲。

  「不可以,翩翩,你是人呀!」

  紫蝶的驚呼阻止不了她體內的獸性,人性已失的胡翩翩根本認不得所有人,她狠惡的撲向離她最近的沈幼梅,前足利爪刺入她雙目,張口撕咬她的頸動脈,狼目凶戾不許任何人接近。

  血的味道刺激她的攻擊性,腳下睬著奄奄一息的獵物,她目光銳利地盯著其他目標。

  現在的她只是一匹六親不認的狼,沒有屬於人的記憶。

  「離她遠一點,此時的翩翩什麼人也不認識,包括你、我。」這是她二十二年來第一次變身為成狼,完全沒有自製能力。

  「她會一直維持這情況嗎?」胸口有說不出的心疼,強抑激動的竇輕涯小心地靠近胡翩翩。

  「難說,也許她這輩子只能以狼的身份生活了。」當獸性壓過人性,她的一生也就定型了。

  「什麼,難道沒辦法恢復原狀?」竇輕涯痛苦的低吼著。

  紫蝶苦笑的說:「她的原形本就是狼身,若早幾年變身,她還能以人的形態生存在人的社會,可惜……」

  她喝下太多的變身藥水,一時間身體承受不了巨大的變化,體內原有的人性被狂肆的狼性吞食,造成她記憶全無。

  剛才封印若未及時解除,亟欲變身又無法如願的她會受兩股力量的拉扯,在變與不變之間掙扎,最後將她的身體完全撕裂開。

  所以即使她有可能永遠再也變不回人的形態,但為了保全她的性命,她還是不得不出此下策先救她一命,以後的事再慢慢解決。

  「不,我不相信。」

  「你想幹什麼?」

  他語氣堅定的說:「我要喚回她的神智,我要她回到我身邊。」

  步伐堅決的竇輕涯不顧紫蝶的反對,一步步走向低咆的母狼身前,半蹲下身的釋出善意,緩緩將手伸向狼首,企圖輕撫她的毛髮。

  但是,狼的野性不容易馴服,想在短時間內取得她的信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低噑的母狼視他的友善為侵略,牙一張,咬上他先前受傷的手臂,尖牙深深地剌入肉裏嵌住,無情的冷眸揚散金芒。

  但他不死心的繼續順著狼毛撫摸,無視傷口的疼痛對它微笑,深情無悔地望向那雙淡漠的眼。

  「翩翩,你可以的,你不想一輩子當狼吧!我保證以後不管你做什麼事都不會以自己的標準約束你,你愛怎麼做就怎麼做,我全隨你的意思。」

  狼眼出現短暫的困惑,似聽懂人話的眨了兩下,緊咬的牙略微鬆動地偏過頭看他。

  「你不愛我沒關係,我還是一如從前的愛你,你在我心中是無人取代得了,不論你是人還是狼,我愛你的心意永遠不變……」

  金狼的眼中浮現似懂非懂的神色,利牙離開他的手臂,低嗅了幾下,輕舔他傷口上的血跡。

  但是他伸手想再碰它時,她防備的退了兩步低咆,警告他別得寸進尺。

  「翩翩,你是人呀!你忘了怎麼用雙腿走路了嗎?怎麼氣呼呼地大聲罵我陰魂不散,我愛你,無時無刻,我愛你,天長地久……我愛你……你懂不懂我是真心愛著你……」

  金狼主動走上前,舔去他眼中的淚,似在撒嬌地往他懷中一蹭,那揚起的下巴似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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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 01:36:1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你這死小孩居然給我跑去唱歌,抛頭露面、丟人現眼地壞我們韓家的門風,害我在親朋好友面前抬不起頭來,我生你還不如生狗生貓,起碼它們不會讓我難做……」

  老母雞似的沈嘉玉追打著抱頭鼠竄的韓青森,尖銳的高音和潑婦駡街的行為,令她完全失去平日貴夫人的形象,潑辣的模樣就像一位……母親。

  胡翩翩變身的那日她幾乎嚇傻了,無法反應的呆立一旁,既驚駭惡狼撕咬獵物的兇狠,又恐懼自己可能會是下一個目標。

  母子連心是天性,站在陰影下的韓青森不忍母親擔心害怕,遂到她身旁加以安撫,終於暴露隱藏多年的身份。

  雖然沈嘉玉口頭上喊嚷著他是忤逆父母的孽子,可心底卻為他不凡的成就高興,即使當不了呼風喚雨的大企業家,至少也是日進鬥金的天王巨星,她現在可是走路有風的星媽。

  「媽呀!你別再打了,再打會被一群蝴蝶笑的,你手下留情呀,啊——」

  「還叫,看我不打死你這騙財騙色的渾小子,靠臉蛋來討生活,你還是個男人嗎?」

  慘叫聲和斥喝聲同起,年長的婦人和蠢斃的男人在草原上演一場手刀親生骨肉的戲碼,叫人看了忍不住會心一笑。

  夏末秋初的紫蝶幽谷仍是一片春天景致,百花齊放,蝴蝶飛舞,綠滿大地,生意盎然,顯得特別愜意,連天上的白雲都彎起深渦微笑。

  在仿宋建築的古宅之中,有一對親昵的男女正在互喂水果,依偎不分的形同畫眉鳥,擠在一張狹小的貴妃椅你儂我儂,羨煞旁人。

  相對地,他們的肉麻話也叫人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親愛的,你手還痛不痛,我幫你呼呼喔!」胡翩翩口中的呼呼是吐一口口水抹上傷口,根據她的說法,口水具有消菌功能,比紅藥水更有效。

  被吐的竇輕涯也很高興,低頭往她唇上一啄。

  「寶貝,別再笨笨的被人騙,不管女人還是小孩都不可以信任,他們是魔鬼的化身。」

  餘悸猶存的他捨不得放開懷中的她,擔心她又因善心之舉受人陷害,以為做了好事其實是把自己送入虎口。

  先是被個小鬼騙走純真的愛情,二十二年來不識情滋味,累得他在身後苦苦追,不知她早把愛情當累贅物給當掉了。

  好不容易「借」回她的愛情,心想她總該開竅了,沒想到她又上了沈幼梅的當,被當成白老鼠關在實驗室。

  一想到當時的情形他就心痛不已,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沮喪,他可以順利奪取大企業的繼承權,卻無力阻止心愛女子受到傷害。

  看到她由人蛻變成野獸,心中固然有措手不及的驚慌,但更多的憐惜是為她所受的苦蔓生。

  「你不要老是擔心這擔心那的,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麼也不用怕,你會像山一樣的為我撐起一片天。」嘴巴沾蜜的胡翩翩用崇拜目光看著她的「神」。

  自從愛情回到她身上後,心門頓開的湧進蜜汁,她像億萬獎金的得主,整天笑咪咪地抱著她的財主大聲說愛,再噁心的話她也說得出口。

  因為沒談過戀愛嘛!初次經驗就遇上好男人,她根本就是撿到寶了,難怪笑口常開地守得牢牢地,怕人家來偷。

  拜周休二日的德政,現在他們一到禮拜五就連夜回幽谷度假,待個兩天三夜再趕回臺北工作、上課,她已經開始準備律師資格考,如無意外,明年一畢業就能執業當律師,為民喉舌。

  反正她的金主非常有錢,她賺不賺錢都無所謂,當是做公益為民服務,日後她要選立委、當國代,成為臺灣有史以來第一位女總統。

  這是她目前偉大的宏願,雖然嗤之以鼻的多數人都認為她異想天開。

  「明天又是十五了,你的身體承受得了嗎?」真怕她把身子搞壞了,變來變去很耗心神。

  「沒問題,習慣成自然,多變幾次就沒以前那麼難受了。」她偷偷隱瞞了他一件事,其實她滿喜歡當狼的感覺,赤足奔跑的快感比當人愉快。

  現在她體內的人血與獸血已經完全融合,不論何時,只要她想變身都可以,不一定非在月圓之夜。

  而且她還有一個秘密絕對不會告訴他,只要不直接暴露在月光下三個小時,她的自製能力將不受獸性影響。

  也就是說,她高興變狼就變狼,不想要渾身是毛時便以人的姿態行走,圓月的力量掌控不了她。

  但她太喜歡當狼了,所以只好每月變一次過過癮,讓他在一旁心焦。

  「我還是不放心,沒法子改變你的體質嗎?」他下意識看向一群正在喝茶的「老人家」。

  到現在他還無法相信侄子愛得如癡如狂的「某大姊」這麼年輕,看起來不到二十五歲,如蝶一般美麗、神秘,而且是養育翩翩成人的長輩。

  她撒嬌地往他嘴裏塞一片蘋果。「我這樣不好嗎?還是你嫌棄我不人不狼的。」

  「怎麼會呢?不管你變成什麼,我都一樣愛你,我是捨不得你受苦。」竇輕涯愛憐的撫了撫她的眉,把咀嚼了一半的蘋果反哺到她嘴裏。

  胡翮翩滿臉甜蜜的笑了。「我也愛你,我可愛的金主。」

  「可愛?」這對男人而言算是一種侮辱吧!

  「可愛是可以愛的意思,你不要我的愛嗎?」眨眨眼,她笑得無邪地故意裝傻。

  面露無奈和寵溺,他笑擰她的鼻頭。「我要,誰叫我的心被你這匹惡狼叼走了。」

  「討厭啦!欺負我。」驀地,她想到一件遺忘已久的事。「對了,那個被我咬斷咽喉的假正經小姐死了沒,好像沒人告訴過我她的下場。」

  或許有人不經意提過,但她忘了。

  「別問了,她的下場好與壞都是咎由自取,不值得一提。」

  一提到沈幼梅,原本愉快的氣氛多了一分冷肅,臉一沉的竇輕涯表情嫌惡,顯然不願再聽見這個名字,口氣冷淡的輕描淡寫掠過。

  生不如死大概可以形容她目前的狀況,眼瞎喉裂的無法正常生活,甚至因呼吸不順暢做了氣管切開手術,直接在頸部正中做一個切口,並將呼吸管置入氣管。

  自然地,她也不能自行咀嚼及進食,除了流質食物和管灌食物之外,任何比豆腐硬的食物她都碰不得,以免阻礙氣管造成窒息。

  活著反而是一種處罰,為她的貪婪和無止境的欲望付出代價。

  「啊!紫蝶,救命呀!有謀殺案,快張開你的雙手保護我,不然我一定會橫屍荒野,面目全非,只剩下一根手指頭比對DNA認屍。」

  韓青森滑稽的一根手指頭蕩呀蕩,上頭還綁了條粉紅色緞帶。

  「敢做就別喊冤,打你兩下就哇哇大叫地喊救命,你是紙糊的還是泥塑的,一碰就化。」該死的渾小子,跑得真快。

  氣喘如牛的沈嘉玉一見幾名正在下棋品茗的「老人家」,面上一哂地理理飛亂的頭髮故作正經,笑得有些不太自然。

  她從沒想過公公也可以有笑得像孩子的時候,還傻裏傻氣地拉著阿森的女朋友直叫阿姨,那種感覺真的很怪異,好像他不是輕微中風而是腦力退化。

  不過這樣看來祖孫倆倒有幾分相似,瘋瘋癲癲沒個大人樣,全繞著同一個人打轉。

  「蝴蝶呀!我的蝴蝶,快來救救……救……」我。

  神情恬適的紫蝶瞟了一眼趴在腿上喘氣的韓青森,像撫弄小狗似地摸摸他的額,再變出一根冰棒往他嘴裏塞,滿穀嘈雜的聲音頓然一消。

  「嘖!他到底是你的男人,還是你養的狗,我看給他一根骨頭也能玩得不亦樂乎。」真沒用。

  決心進行靈修的雪子一說完,馬上為她換來兩道怒視的目光。

  秋天一過就到了蛇的冬眠期,她要利用這段時間好好修練,絕不再輕易受人類擺佈。

  這次事件算是給她一個教訓,雖然代價昂貴也令她深深體會到修為的重要,要是她有千年道行且具備成仙的靈質,就不用畏懼雄黃的威力。

  「蝴蝶,別跟這條沒用的蛇講話,免得沾上她的俗氣。」什麼狗嘛!真不會用形容詞,起碼要稱呼他忠犬。

  忠心耿耿只為他所愛的蝴蝶,此情不渝。

  「姓韓的,有膽你再說大聲一點沒關係,我不介意再當一次壞女人,像咬斷某人的命根子咬你一口。」她意有所指的睨了睨他的下半身。

  她口中的某人就是心術不正、一肚子壞水的沈修德。

  嗚!恐怖的女人,真毒辣。「蝴蝶,她欺負我……」

  覺得丟臉的沈嘉玉把眼一捂,當做什麼都沒看見。她的兒子才不會因為吵輸一條蛇抱著女人抽噎。

  「好了、好了,各位安靜一下,我有件事希望大家提供一點意見。」

  紫蝶輕柔得令人安心的嗓音一起,所有人都停下動作噤了音,一臉不解地看向她。

  天晴雲淡、風和日麗,蜻蜒和壁虎在打架,蜘蛛正和蒼蠅一起喝下午茶,日子平靜得像無風無浪的,照理說應該不會再有大事發生,畢竟這半年來的意外夠精采了,不需要再有驚喜。

  但從紫蝶的表情實在看不出是驚是喜,大家難免有點忐忑不安。

  「不用太緊張,是一件你們都感興趣的事,而且樂於動腦配合,事關愛情當鋪。」

  除了行動不便的韓道申和一頭霧水的沈嘉玉外,其他人都露出了悟的神情,嘴角微勾的詭異。

  他們都有……報仇的欲望。

  「這……這是怎麼回事,誰能告訴我原因,為什麼我才兩、三天沒回店裏,它就……完全變了個樣……」

  小男孩受到極大衝擊的掉了手中的薯條,難以置信的往後倒退兩步,以為走錯地方,遂跑到鐵門外,抬起頭望門牌。

  沒錯呀!愛情路十段五二○號,可是……

  再一次隱入黑色鐵門內,他還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是進到動物園還是海洋館,為什麼牆上畫的是大象、老虎、獅子,吊在半空中的掛飾是鯨魚、海豚和美人魚,幾隻活鱷魚在地上爬行,暗色系的壁畫換成了五彩繽紛的兒童畫作。

  到底是誰這麼大膽敢趁他不在時作亂,將他的愛情當鋪搞成這模樣,還特地在牆壁上畫了一個頭上插滿鮮花、腳上纏滿毒蛇的可笑小男孩圖樣。

  分明在隱射他嘛!還故意把他的嘴巴畫得很大,一邊吃屎一邊扒糞,神情愉快的跳火圈。

  可惡,真是太可惡了,簡直不把他放在眼裏,小孩子的怒火也是可怕到足以燎原的。

  「該死的童梓,立刻給我滾出來。」他是怎麼看店的,把店看得一場糊塗。

  姍姍而來的童梓走得緩慢,鼻頭還留有一小點乾掉的漆料,不慌不忙的把藏在背後的畫筆丟到牆角。

  「主人,你還滿意嗎?」看了千年的死色彩,也該除舊佈新一番。

  小男孩表情一沉的冷瞪。「你故意說來氣我的,是不是?我記得咱們當鋪沒這麼……低俗。」

  「主人不喜歡嗎?這可是幾名新夥計為了討你歡心所送的禮物。」他倒玩得挺開心的,可惜主子未能躬逢其盛。

  「新夥計?」他心裏突然浮起不祥的預感。「我們沒有新夥計吧?」

  「有的,主人。」他們正等著給他一個驚喜。

  「什麼?!」小男孩瞪大的雙眼幾乎要將童梓吞食。

  有新夥計他為什麼不知情?這當鋪是他說了算,誰都無權替他決定這檔事。

  被背叛的感覺又浮上心頭,他生氣地看向假意挪正紙、筆的童梓,冬雪一般的冷芒凝聚眼底,惡狠狠的射出無數支利箭。

  他可真敢呀!

  「主人,契約書請過目。」希望別氣炸了,他對換新主人沒興趣。

  「契、約、書——」牙齦咬得吱吱作響,小男孩憤憤地搶過紙張一看,當場轟地頭髮豎起。

  立約者胡翩翩、竇輕涯,即日起為愛情當鋪的新員工,薪資為老闆的黑血一口,且終身不得解聘,享有與老闆同等壽命的福利。

  因拜老闆所賜喝下變身水得以還原狼身,感念厚恩無以回報,故「以身相許」望請笑納。

  此契約自簽名即時生效,雙方不得悔改。

  立據人:胡翩翩、竇輕涯

  「哇!你們想老闆會不會氣到吐血?」

  「我想,當他看到我們的傑作時,肯定會腦充血,真想用V8拍下來留念。」

  「別想了,走遠些,小心被他爆發出的流彈炸到。」

  幾條鬼鬼祟祟的人影快速由巷子沖出,邊跑邊笑地灑了一地油漆,手臂、臉上還殘留著彩漆未乾的痕跡。

  笑聲還來不及紉遠,一聲淒厲的咆哮穿透雲霄。

  一朵朵被貼上號碼的花兒正安穩的沉睡著,渾然不知當鋪的老闆臉色全黑,額頭冒火的準備追殺他的新夥計。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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