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612|回覆: 13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方情濃]冷情玫瑰【玫瑰園1】[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0-7-3 06:48:1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冷情玫瑰【玫瑰園1】作者:方情濃

領導富可敵國的嚴氏集團,總裁的位子嚴景倫坐得可不輕鬆。
白天,他得處理堆積如山的公文;夜晚,等著他的是數不清的宴會應酬,
現在更慘,三不五時還有莫名其妙的殺手狙擊他,害他差點小命不保!
為了逼有心人露出真面目,他決定進行守株待兔的誘捕計劃──
首先偽裝中槍成了瘸子,退出公司經營;再來隱居小島,請保鑣隨身保護。
計劃完善,唯一的意外就是──好友為他請來的保鏢竟是女的!
江水悠,代號紫玫瑰,槍法奇準,平日職業為廚師……
看著網站上有關她的介紹,他很難不露出輕視的眼神。
堂堂男子漢大丈夫,不需要靠弱女子來保護,
更何況,他壓根兒不相信她的能力!
已有 1 人評分SOGO幣 收起 理由
陸戰男兒 + 4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 ...

總評分: SOGO幣 + 4   查看全部評分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0-7-3 06:48:53 |只看該作者
   

  「玫瑰園」,一個聽起來很浪漫的名字。

  有不少人以為它是茶館,更多人猜它是座專門栽種玫瑰的庭園,這些推論都很有道理,可惜他們都猜錯了。它是一個很神秘的網站。

  何以說它神秘呢?

  事情的緣由,起源於網站上的五朵玫瑰。

  倘若你不小心闖入了這個網站,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朵色彩冷冽的紫色玫瑰,接著是貴氣十足的藍玫瑰。當你以為這個網站的色彩都是如此沉重之際,一朵熱情艷麗的紅玫瑰又不經意的跳出來,跟著轉換成柔和的白玫瑰,最後才輪到艷澄的黃玫瑰登場,五朵不同顏色的玫瑰並列在屏幕上。

  剛開始,你會很有興致的隨意挑一朵玫瑰試著點進去。然而不久後,你會發現它要你輸入一組密碼。起先你不懂,再挑別種顏色的玫瑰點進去,結果還是一樣。

  在經過一番奮戰之後,你放棄了。這根本是一個尋人開心的網站,而不是想像中那種提供下午茶之類的優雅茶館。

  就這個角度而言,你猜對了。但從另一個層面來說,則是錯得離譜。它當然提供販賣性的服務,而且遍及全球。

  「玫瑰園」事實上是一個專門提供保護的網站,也就是所謂的保鑣。只是這個網站只開放給懂得門道的人使用,一般人根本拿不到密碼,自然也就進不去。

  那麼進得去的人將會看見什麼呢?

  這是個好問題。

  一般來說,當你輸入正確密碼,你將會看見五個風姿綽約的女子呈現在你眼前。不要懷疑,她們確實是保鑣,而且各有不同的長才,平日也有正常工作。她們的專長就show在網站上,端看各人的需要點選。

  她們的姓名及代號如下:

  江水悠:代號紫玫瑰,平日職業為廚師,槍法奇準。

  富青波:代號藍玫瑰,平日職業為古董拍賣會的主持人,精於鑒定古董,專攻明清傢俱,擅長西洋劍及使鞭。

  韓寧兒:代號紅玫瑰,平日職業是幼兒園老師,亦是柔道三段及合氣道的高手。

  方籐蘿:代號白玫瑰,平日職業為圖書管理員,擅長整理資料及拆裝炸彈。

  賀絲縷:代號黃玫瑰,平日職業為模特兒,除了擁有準確的槍法之外,亦是個賽車高手,尤擅於道路追逐。

  好了,如今所有資料你都看見了。如果你夠有錢,身邊又充滿危險,不妨考慮找這五朵玫瑰其中之一來保護你,她們將出差到世界各地,為你完成任務。

  現在,玫瑰園的網址就在你的眼前閃爍。

  你,準備好點選了嗎?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0-7-3 06:49: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午後的陽光明艷刺眼,透過厚重的窗簾射入台北某棟高樓,反映出站在落地窗旁的人兒。

  微微撥開沉重的緹花窗簾,嚴景倫一點都不擔心陽光會曬傷他的臉,事實上,他相當習慣陽光,就像習慣商場上熱烈的競爭一樣。

  「子書,把剛剛你說的數據,再報告一次。」眼神依舊定在天空的某一點,嚴景倫頭也不回的下令,嚴子書只得從頭再說一次。

  「本季的營收值為四百三十五億,淨值報酬率為四?五%,預計下一季將達成目標七%......」

  「嚴氏集團」是一個頗有歷史的家族企業,目前由新一代的成員嚴景倫領軍,在生化科技、通訊、乃至於傳統產業都有亮麗的表現,儼然青出於藍勝於藍,比老一輩的嚴氏經營人還要厲害。

  「可以了,到此為止,不必再說了。」偏過頭阻止堂弟一連串冗長的報告,嚴景倫的雙眼散發出如鷹一樣銳利的光芒,一如他冷酷剛毅的表情。

  第一次看見嚴景倫的人,都會有一個共通的印象,那就是他是一個不好對付的人。長相俊美的嚴景倫,除了身材高大,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之外,最令人印象深刻的當屬那對鷹眼。每當他用那雙鷹眼掃過某一個人時,那個人就會不寒而慄,即使是從小一起長大,頗得他信任的嚴子書也不例外。

  「總裁,你確定我不用再繼續報告下去了嗎?」嚴子書神情不安地看看與會的各個股東。「我手上還有許多子公司的財務報表,也許各位股東有興趣聽我說明......」

  「把那些財務報表一人一份影印給他們,我相信各位股東也不想將寶貴的時間,耗在這無聊的會議上面。」嚴景倫厲聲結束嚴子書的抗辯,在場的股東只好摸摸鼻子,一一離席。

  席間,嚴子書難堪而沉默的收拾滿桌子文件,按理說他是「嚴氏集團」第一順位繼承人,卻落得跟送文件的小弟沒兩樣,地位甚至不如一位秘書。

  「那麼,我下去了。」默默收拾好文件,嚴子書低著頭離開會議室,留下嚴景倫一個人凝視他的王國。

  說「嚴氏集團」是一個王國,一點也不誇張。舉凡他眼光所及之處,皆是嚴氏的產業。延續已達四代的嚴氏,無所謂富不過三代的問題。早年祖先所購買的房地產,近年來已成為炙手可熱的黃金地段,尤其在他不斷地投資及炒作下,更是達到天價。因此就算沒有其它產業,光靠這些房地產他就吃不完,更何況他在其它方面的投資跟炒房地產一樣高明,給家族帶來無窮利益,這也是他為什麼還能站在這裡的緣故。

  「小張,備車。」伸手按下對講機通知司機,嚴景倫知道他所擁有的一切可不是憑空獲得的,他為嚴氏付出一切,從另一個角度看,嚴氏也給他機會。

  「車子已經準備好了,總裁。」司機將車子停放在嚴氏大樓的大門口,等待嚴景倫下樓,也好載他往下一個目的地去。

  要成為一個成功的商人,絕非外界想得那麼簡單。除了要夠冷酷之外,體力更是不能忽略,尤其近來人們總喜歡把宴會排在下午舉行。據說,這樣才方便在夜晚進行一些見不得人的事。

  帶著滿箱子的文件坐進加長型的豪華大禮車,嚴格說起來,他對那些宴會沒興趣,對於宴會之後的狂歡更是興趣缺缺。但不幸這宴會有他感興趣的人在裡頭,為此他非去不可。

  威爾斯科技,全美排名第二大的生化科技公司,近年來一直是他們的主要對手,亦是他處心積慮想拉攏的對象。他的經營哲學一向是化暗為明、主動出擊。與其惡性競爭,不如想辦法爭取合作,這樣彼此都有賺頭。

  自手提箱裡拿出一疊文件,這些文件都是他用來說服對方的利器。「嚴氏集團」旗下的羅德生化科技,其產值與淨值報酬率皆為全台第一,他相信來台參加研討會的威爾斯科技總裁,亦會滿意他的提議。

  「開快點,小張。宴會要開始了,我不想遲到。」蹙起兩道濃眉,嚴景倫要司機加快油門,以免被其它對手捷足先登。

  「是,總裁。」司機趕忙踩緊油門,加速行駛,唯恐他的老闆趕不上重要宴會。

  低頭瀏覽嚴子書為他準備好的各式報表,嚴景倫的神情顯得相當嚴肅,也很專心,整個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文件上頭。

  車子持續加速。

  起初,車身尚稱平穩,僅有輕微搖晃,並不妨礙他視察文件。漸漸地,車身開始激烈晃動,逼得他不得不把手邊的文件放下,皺眉問司機。

  「怎麼了,小張,車子為什麼晃動得這麼厲害?」簡直像蛇行。

  「報告總裁,後面有一輛車子一直在追我們,我正想辦法躲過。」司機一面操縱方向盤、一面回答。

  「有這回事?」嚴景倫側身由後窗觀看身後的動靜,發現司機並沒有說謊。

  「走右邊,轉進市區。」嚴景倫示意司機下高速公路,司機點點頭,連忙調整方向,準備下交流道。

  就在車輪剛偏離高速公路之際,他們身後的車子突然加速向前包夾嚴景倫的座車,逼迫他們回到高速公路來。

  司機沒辦法,只好回到高速公路,此時另一輛車的車窗搖下,探出一個戴墨鏡的男人,拿出某樣會反光的東西對準嚴景倫。

  「是槍,快趴下!」

  司機和嚴景倫同時看見男子手上的槍,兩人在同一時間趴下,躲避瞬間發射而來的子彈。

  砰砰砰!

  接二連三的子彈打得車子失去重心,輪胎也被其中一顆子彈貫穿,「砰」地一聲爆胎。

  「抓緊椅背!」

  司機疾聲警告後座的嚴景倫,嚴景倫還來不及付諸行動,耳邊便傳來輪胎與地面的磨擦聲,接著車子撞上安全島,冒出陣陣濃煙。

  「發生了什麼事?」

  「出了車禍......」

  高速公路上到處是繞道而行的車輛,還有不少人停下車來關心這場突來的車禍。

  「叫了救護車沒有?」

  「已經叫了......」

  圍觀的人七嘴八舌,遠處傳來公路警察的鳴笛聲,誰也沒發現停在不遠處的黑色車輛,裡頭的人正露出陰險笑容,直視車禍現場。

  「嚴氏集團」的總裁發生嚴重車禍,這件事很快就上報,喧騰一時。

  有目擊者指出,在嚴景倫的座車撞上安全島之前,曾看見另一輛車子對他開槍,才會造成這場意外。

  有關於這場車禍的種種流言,甚囂塵上。有幸災樂禍的、有給予惋惜的,各種心態都有。不過最爽的當屬「嚴氏集團」的對手,少了嚴景倫居中發號施令,一般預料嚴氏將會亂一陣子,各家敵手也好乘機殺他個片甲不留。

  「消息跑得真快,昨天你才剛入院,今天就把你報導得跟掛了一樣,這些記者哦,唉!」

  無奈地放下報紙,「同聖醫院」的院長兼嚴景倫的主治大夫,苦著一張臉搖頭,對於那些記者造謠的本事,深感佩服。

  「誰叫你不肯透露半點消息,那些記者只好自己編嘍!」坐在一旁的律師悠閒的蹺腳,引來一記白眼。

  「說得倒輕鬆。」主治大夫瞪律師。「你知不知道那些記者有多難應付?」

  「當然知道。」律師仍是嘻皮笑臉。「一天到晚應付這群吸血蟲,相信我,這方面的經驗我可比你多得多了,不信你問景倫。」

  豪華寬敞的單人房裡,除了中間放著的病床還看得出是醫院之外,其餘的設備就跟大飯店沒兩樣。

  「別問我,我是病人,而且病危。」躺在病床上的嚴景倫早已習慣他們之間的打打鬧鬧,也跟他們湊上一腳。

  「如果每一個『病危』的病人都跟你一樣生龍活虎,那我還真不知道自己在這醫院幹什麼?」身為院長的白君豪微笑,多少帶點挖苦的意味。

  「打卡、領薪水、無所事事。」嚴景倫毫不客氣的反諷回去,樂壞了在一旁看好戲的湯大衛。

  「這就是在好友醫院上班的好處,可以奉旨打混。」同樣為嚴景倫工作的湯大衛調侃白君豪,又為自己贏得一記白眼。

  「不過說實在的,你不許君豪對外公佈你真正的病情,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一向嘻皮笑臉的湯大衛斂起神色,開始正經起來。

  「你認為呢?」嚴景倫反問他的律師好友。

  「我猜你是想趁著這個機會揪出幕後的藏鏡人,所以才不讓君豪對外公佈。」湯大衛不愧是他的死黨,一下子便猜中他的心事。

  嚴景倫點點頭,大衛說得沒錯,他就是打這主意。

  「就你的看法,你認為誰最有可能做這件事?」身為他的律師,湯大衛能想到的人選不計其數。商場上的景倫冷酷無情、不擇手段,恨他的人排起來能繞台北市一圈。

  嚴景倫不答話,腦子裡閃爍著同樣的疑問。

  誰想殺他?

  這個問題,恐怕一時之間難以回答,因為想除掉他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說實話,我心中沒有特定人選。」任何人都有可能。「發生車禍之前,我正要趕往威爾斯科技舉辦的宴會,或許有人不樂意我準時到達,特地派殺手前來阻撓。」

  「你懷疑是『喬傑科技』幹的好事?」湯大衛呆楞。

  「很難說。」嚴景倫聳肩。「想爭取和威爾斯科技合作機會的公司,不只『喬傑』一家,還有其它競爭對手。」

  換言之,有無數道選擇題等著他一一圈選,他必須想辦法從中挑出一個最接近的答案。

  這可難了。選擇題不好答,而且答錯的比例偏高,湯大衛當初的五專就是這樣落榜的。

  「有沒有可能是敵手以外的人,比如親戚?」討厭選擇題的湯大衛提出另一個可能性。

  「你是指子書?」談到親戚,嚴景倫直覺地想到堂弟。

  「不一定是他。」湯大衛不敢斷言。「只是依經驗判斷,會幹這種事的人通常不是對手,而是身邊最親近的人......」

  「因為一般人不會去提防身邊的人,所以容易下手?」嚴景倫接手湯大衛未說出口的話。

  湯大衛點頭。

  「看來你這個律師還當得頗有心得嘛,不錯呀!」嚴景倫表面上是在調侃好友,實際上是在思考這個可能。

  他若不幸在這一次意外中命喪黃泉,第一個得利的無疑是他堂弟,因為他尚未結婚,又是本家唯一的獨子,在無人可繼承的情況下,嚴氏集團總裁的位置自然旁落他人,也就是子書的身上。

  「你認為他有這個膽嗎?」沉吟了大半晌,嚴景倫問湯大衛,還是不願意相信從小一起長大的堂弟會雇殺手追殺他。

  「很難說。」這點湯大衛看得比他清楚。「子書外表看起來雖然老實可靠,但『嚴氏集團』畢竟不是一般的小公司,沒有人能對上千億的資產無動於衷。」

  根據湯大衛這幾年的觀察,嚴子書其實是個相當有心機的人,外表穩穩當當,內心狡詐無比。要他比喻,他會把他比喻成一匹狼,站在戰場的最外圍,等待最佳獵殺時機。

  「你說得很有道理,『嚴氏集團』總裁的寶座的確很有吸引力。」嚴景倫這兩句話幾乎可稱得上自言自語了。

  聰明如他,不是不懂得湯大衛的疑慮,只是他堂弟大概作夢也想不到,這場車禍表面上看起來很嚴重,實際上他只受到一點皮肉之傷,但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對外封鎖消息。

  「依你看,還要多久子書才會露出他的狐狸尾巴?」重重的歎一口氣,嚴景倫強迫自己面對這個事實  他堂弟想殺他。

  「你問倒我了。」湯大衛也不知道。「子書是個很小心的人,而且說句公道話,這件事也不見得一定是他做的,你不是說還有別的對手?」

  嚴景倫默認。

  「這就對了。」湯大衛分析。「既然還有其它人,我們就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因此我有個建議。」

  「什麼建議?」嚴景倫挑眉。

  「我建議我們乾脆合力演出一齣戲,趁著現在外頭謠言滿天飛,你對外宣佈受重傷,無法視事,暫時把公司交由子書打理。倘若這事真是他幹的,近期內他必定會有大動作,我們也好藉著這個機會,把事情調查清楚。」

  湯大衛不愧是國內炙手可熱的律師,凡事深思熟慮,和嚴景倫的想法不謀而合。

  「就照你說的去做。」嚴景倫沒有意見。「反正我也好久沒有度假,就當作是老天爺賞賜的假期,好好玩個夠本。」

  「我贊成,你的確需要好好休息一陣子,我看你的身體都快累壞了。」一旁的白君豪插嘴,最擔心的還是好友的健康問題。

  「一天二十四小時有一半的時間都用來工作,他當然累了。」湯大衛擠眉弄眼。「不過接下來的日子他會更累,假裝雙腳殘廢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需要高超的技巧。

  「等等,我以為我只需要對外宣佈身受重傷,什麼時候說過要假裝殘廢?」嚴景倫皺眉抗議。

  「別抱怨,老兄,這是必要的。」湯大衛解釋。「想想看,子書若像我們想的那麼狡猾,他會相信你的片面之詞嗎?不會!他一定會親自測試你是不是說謊,直到他確認為止。」

  他頓了一下,接著又說。

  「再說,你既然都要演戲了嘛!乾脆演得像一點,免得被人說不敬業,壞了大局。」

  別看湯大衛總是喜歡開玩笑,可他的每一句玩笑話都是重點,字字珠璣。

  「看樣子我不說好都不行了,你根本早有計劃。」嚴景倫眉頭挑得老高,也許一年付他幾百萬的律師費真的值得。

  「沒辦法,誰教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又是我的大金主,我只好盡力而為嘍!」湯大衛半開玩笑地承認。

  「至於你暫時隱居的地點呢,我也幫你想好了,就你前年買下的那座島吧!你花大錢在那島上建造了一座樂園,不好好拿來利用實在可惜。還有,你的安全問題我也考慮過了,我決定幫你請一個保鑣。」

  湯大衛一長串的決定嚴景倫都沒意見,唯獨最後一項他不贊成。

  「我不需要保鑣。」他會照顧自己。

  「別說傻話,你什麼時候看見過瘸子可以自己站起來還擊?要是哪一天對方又派殺手襲擊,看見你竟然推著輪椅和他賽跑,他不會回去向他的僱主報告才怪。」湯大衛各方面都考慮得很詳細,就怕他的好友固執到不肯配合。

  嚴景倫不是不肯配合,只是一想到得和一個陌生人分享他的天堂,他就覺得煩,可大衛說的又很有道理......

  「你就這麼喜歡破壞我的假期,非給我找麻煩不可?」不情願的吐一口氣,嚴景倫算是敗給湯大衛的心思。

  「你現在儘管罵我沒良心,我不介意。」湯大衛懸著的心總算可以放下。「不過,等你知道我想幫你找的保鑣是個美嬌娘,再來感謝我可就太遲了,我是很有個性的。」犯賤的個性。

  「你幫我找女性保鑣」嚴景倫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對,而且是很美的那種。」湯大衛吹了一個長長的口哨,從褲子的口袋中拿出一張紙片。

  「你瘋了嗎?」嚴景倫的臉色相當難看。「情勢已經夠亂了,你竟然還找業餘保鑣來攪局。」

  「哦,NO、NO,你錯了,她們是專業的。」湯大衛搖搖手指,要他別看不起女人。「我知道你一向不信任女人辦事,總把她們當成白癡看待,但這回你真的需要她們。」

  為了證明他沒說錯,湯大衛特地走到病床前面的牆壁,觸動開關拉出隱藏式的大屏幕,然後再走到計算機前。

  「你在幹麼?」白君豪納悶,他這個朋友總有驚人之舉。

  「播放好看的電影。」湯大衛十分專心的移動鼠標,進入一個瑰麗的網站。

  「玫瑰園?」白君豪大聲念出網站的名字,表情更納悶了。「你沒事播放玫瑰的栽種過程給我們看做什麼?要看玫瑰,醫院外頭就有一堆,天曉得那家花店根本只賣這種花,我聞得都快吐了。」

  事情是這樣的。醫院的右側兩個月前剛開了一家花店,裡頭專賣各式各樣的玫瑰花,偏偏他又對玫瑰過敏,害他每天早上噴嚏打個不停,差點上不了班。

  白君豪冷汗直流的注視著超大型屏幕上閃爍的光點,祈禱別又是讓他看到想流淚的各色玫瑰。

  結果相當令他失望,屏幕出現了五朵不同顏色的玫瑰,大衛怎麼點也點不進去。

  「有趣的來了,看仔細哦!」湯大衛先是像一般人一樣點選玫瑰的正中央,屏幕倏然跳出一道訊息。

  「請輸入密碼。」出聲的人又是白君豪,一樣對玫瑰沒好感。

  湯大衛相當興奮的攤開手中的紙片,照著紙上所寫的密碼輸入計算機,不一會兒,五朵玫瑰頓時褪去,換成五張相片。

  「這、這是」白君豪瞬間變成口吃,瞳孔倏地放大,傻楞楞的注視著屏幕。

  「你喜歡哪一個,就請你自己選吧!我早說過這電影很好看的。」湯大衛一點也不意外他的老闆兼好友會受屏幕上的影像吸引,想當初他第一次看見屏幕上那五張臉孔時,也是同樣的反應。

  「點開那朵紫玫瑰。」嚴景倫瞬也不瞬的盯住屏幕上的某一點,那個有著一頭黑直長髮,外表冷艷、氣質疏淡的女孩。

  湯大衛依言點開相片上方的紫玫瑰,屏幕先是反白,而後顯示出女孩放大的照片,和照片底下那幾句簡單的說明  

  江水悠:代號紫玫瑰,平日職業為廚師,槍法奇準。

  緊接著列出她在槍擊場上大大小小的得獎記錄,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在雙不定向飛靶的項目上,曾經差一點拿到奧運會冠軍。

  「千萬記得提醒我別跟她產生衝突,我可不想挨子彈。」看過江水悠一連串傲人的成績後,湯大衛十分誇張的打了一個冷顫,換來嚴景倫冷淡的一瞥。

  他一句話都沒有回答的繼續往下看,偌大的屏幕上除了show出她的專長外,亦列出了她曾保護過的對象,其中大多是男人。

  「沒想到現代的男人這麼脆弱,還得靠個女人來維護人身安全。」顯然江水悠洋洋灑灑的輝煌記錄不但沒令嚴景倫折服,反倒換來一肚子不滿。

  聽見這番說詞,一旁的湯大衛忍住笑。他有一種預感,搞不好當這次「假期」結束後,他的好友也會跟著向單身俱樂部說掰掰。

  「你笑什麼?」湯大衛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嚴景倫的眼睛卻比他還銳利。

  「沒什麼。」顯然他掩飾得還不夠好。「我只是突然覺得今天天氣不錯,很想唱歌。」尤其是結婚進行曲。

  「哼。」嚴景倫冷喟一聲,視線又調回到屏幕上。「你是怎麼拿到密碼的?」「玫瑰園」這個網站他聽都沒聽過,他倒神通廣大,有辦法拿到密碼。

  「對不起,無可奉告,純屬商業機密。」湯大衛當然有他的門路,不過不能講。

  「我只能透露,當我想到要幫你僱用保鑣,第一個就想到她們。」他朝屏幕點點下巴。「依你目前的情況,最好請女性保鑣,一來可以當成掩護,二來可以真的保護你,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這根本的著眼點就在於他們是演戲,而且是演出一場由商場冷靜大亨,轉變成火爆浪子的惡爛戲碼。這戲要演得好看,最重要的是演員,主角當然由他光榮擔任,但其它的配角也不可少,尤其要是有一個外表好看,又能陪他打發無聊的女主角,就更有說服力了。

  他會僱用江水悠擔任他的保鑣,至於保護?那就省了,他還沒有脆弱到非靠女人保護才能活命的地步。

  「就決定僱用她。」既定心意後,嚴景倫驟下結論。「我倒要看看這朵『紫玫瑰』有多大的本事,又要怎麼應付壞脾氣的僱主。」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0-7-3 06:49:5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江水悠一向就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人,尤其在僱主的故意刁難下,她的臉色更是一貫的冰冷。

  冷,是她的處世哲學,也是用來對付男人的不二法門。自從她成年以後,很不幸必須成天應付垂涎她美色的登徒子,因而練得一身冰冷的功夫。

  就拿她現任的僱主來說好了,他幾乎是用眼睛在剝離她的五官,從她的眼睛、鼻子、嘴巴,甚至連下巴的小凹線都不放過,可謂是鉅細靡遺、專注異常。只可惜他身坐輪椅,高度矮她一大截,若是她再把下巴抬高點,很有可能什麼都看不見。

  「你一向都是這樣面對你的僱主嗎,把頭拾得高高的?」

  耳邊傳來嚴景倫充滿諷刺的音調,江水悠只得稍微降下一點視線,睨視她的僱主,回想起第一天與他碰面的情景。

  「玫瑰園」是個相當有趣的組織,它提供鉅額的收入和環遊世界的機會,但同時也無保證僱用她們的人不是一個變態。換句話說,每次任務能否活著回來,就得看她們各人的本事了。

  而她這次碰上的僱主,毫無疑問就是一個大變態,當她第一天找他報到的時候,他正吼得像個瘋子,東西到處亂丟。

  「滾,統統給我滾!我不要任何人看見我落魄的樣子!」

  那一天風和日麗,天氣其實還算不錯。前天剛下飛機的她本想好好休息一個禮拜,沒想到剛回到家打開電腦,即發現信箱裡躺著S傳來的電子郵件,載明有新工作。

  她本想拒絕。然而早在加入「玫瑰園」之初,即和S簽下台約,強調除非檔期有所衝突,否則在任何情況下,她都不能拒絕S為她安排的工作。

  好吧!既然合約都已經簽了,她只好硬著頭皮上。只是,她萬萬也想不到,當她依照S的指示,去醫院找她的新任僱主報到時,竟差點被飛出門外的花束砸到。

  她當場冷靜接下半個人高的花束,病房內一片鴉雀無聲,唯一的聲響來自病床上那個男人:她的僱主。

  「抱歉無法事先敲門,我是江水悠,來找嚴景倫先生報到。」她說。

  於是,現場變得更安靜了。原先聚集在病床上的焦點,一下子轉為集中到她身上,好奇地打量著她。

  「原來是廚娘來了,有沒有帶什麼好吃的給你的現任僱主?」病床上的男人斂起暴烈的怒吼,改為惡意的嘲諷。江水悠挑眉,S傳過來的E—MAIL可沒有告訴她,她的新老闆是個飢餓的小孩。

  「只帶了棒棒糖,你要不要?」她回以冷淡的表情,和床上的嚴景倫對視。

  房間裡在場所有人,都被她這無禮的回話嚇到,只有一個手插在西裝褲口袋裡的男人發出悶笑,似乎她的回答很有趣一樣。

  「正經點,大衛。」一位身穿白袍的醫生,用手肘拐了他身旁的男人一記。男人聳聳肩,掉過頭繼續笑他的,直到瞥見嚴景倫冷冽的眼神,才倏然止住笑意。

  「我接受你的報到,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保鑣。」

  嚴景倫板起臉來宣佈他的決定,除了醫生和名叫大衛的男人之外,病房內的每個人都對他的決定倒抽一口氣,尤其以長相斯文,看來一副老實樣的嚴子書為最。

  「景倫,這不妥吧?」嚴子書不安的建議。「你目前的情況特殊,應該找個比較牢靠的男保全……」

  「我目前的狀況?」

  嚴子書的話沒能說完,即被嚴景倫打斷。

  「你現在說這句話,是在提醒我是個廢人呢,還是在向我炫耀如今你大權在握,而我什麼都沒有?」嚴景倫的眼神再冷酷不過。

  「我不是這個意思。」嚴於書滿身大汗的辯解。

  「是嗎?!」嚴景倫突然大發雷霆。「先看看我的腳,再告訴我你沒有這個意思!」

  棉被打開,露出一雙扭曲變形、慘不忍睹的傷腿。

  「小心了,子書。」他忽地冷笑。「我這雙腿如今雖然是廢了,但難保不會有轉好的一天。到時候你可千萬記住,我隨時會要回總裁的位置,你最好小心翼翼地過你的每一天,不要讓我捉到把柄,否則……」

  嚴景倫突兀的拉回棉被覆蓋住傷腿,突如其來的脾氣,就和他唐突的說詞一樣充滿矛盾。

  在場的所有人都噤聲不敢說話,包括剛獲得總裁位置的嚴子書,就和眾人一樣,他的腦子也兜轉著相同的疑問。

  他們的總裁變了。昔日嚴酷冷靜的嚴景倫,自從日前發生那場車禍,且不幸傷及雙腳以後,就變得暴躁不安,脾氣說來就來,完全失去以往的影子。

  有監於此,董事會一致決定,將總裁的位置暫時交給嚴於書。一來是因為他本來就是第一順位繼承人,二來他在嚴景倫身邊待得最久,熟悉公司的一切業務,自是不二人選。

  對於董事會這項決議,令人十分意外地,嚴景倫並沒有多大意見。只是時而發火,時而冷嘲熱諷的警告嚴子書別太得意,神經兮兮的態度,讓前來關心他的各級幹部很受不了,尤其如今他又當著他們的面,決定聘請一位女性保鑣,看起來是玩

  笑的成分居多。

  「我只是關心你的安危。」嚴子書依然掛著溫和的表情苦笑。「不過既然你心意已決,我們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請江小姐多費心了。」

  誠懇地留下他的關心之後,嚴子書隨即領著所有幹部離去,只剩江水悠和原先那兩個人還留在現場,面對嚴景倫嚴峻的臉色。

  「準備好交通工具,大衛。」凝視著堂弟遠去的背影,嚴景倫突然命令道。

  「第一階段任務結束,現在該去度假了。」

  病房裡的三個人,恍若在打啞謎似的互相交換一個共同的眼神,始終冶眼旁觀的江水悠不懂啞謎的內容,但猜得出接下來的行程必定有她。

  很不幸地,她猜對了。手裡的花束還來下及放下,大膽悶笑的男人就朝著她走過來,對她伸出手。

  「我叫湯大衛,是景倫的律師。」他笑得有如牙膏廣告中的大男孩,很容易博取人們的好感。

  「江水悠,即將卸任的保鑣。」她言簡意賅的伸出手,跟湯大衛簡單打了聲招呼,引起他一陣呆楞。

  「你真幽默。」湯大街悶笑。「我想我沒有找錯人,你的確是最適合景倫的人選。」

  江水悠極想告訴湯大衛,他錯了。她不是刻意幽默,也不想成為嚴景倫的保鑣。可是她沒有機會,她和S簽定的合約綁死了她,除非她想退出「玫瑰園」,否則這件CASE她非接不可,沒有置喙的餘地。

  「別囉哩叭唆的惹人嫌,快安排度假的事。」

  顯然她的現任僱主,並不怎麼樂意見到她和他的律師太過熱絡,一個勁兒的催促湯大衛。

  湯大衛咧嘴一笑,回頭說他早就安排好了,車子現正在外頭等,並要另一個醫生過來幫忙。

  江水悠面無表情的看醫生和湯大衛分別架住嚴景倫的兩側,困難地扶他坐上輪椅,瞬間理解他的脾氣為什麼會這麼壞。

  依他的外表來看,嚴景倫頂多三十來歲,身材高大,長得十分俊美。

  這個時候,嚴景倫突然拾眼和她對看,眼神凌厲。

  江水悠僅僅只是揚起眉,默默接受他的凝睇,並做出以下結論。

  一般人可能會被他天生的鷹眼嚇到,但她不會,只是多了一分理解。一個長相出眾、又握有大權的天之驕子,一下子變得什麼都沒有,難怪他一時不能適應,性情大變。

  她是頗能理解他的苦,然而當她發現,她必須和他共同居住在一座小島,一個人面對他的壞脾氣,又必須把自己當成活動標本,讓他終日拿放大鏡觀察的時候,就再也無法表現出同情。

  「我習慣抬高臉,你要是不想看的話,可以不看。」經過了好幾世紀的沉默,江水悠才淡淡回復嚴景倫先前的挑釁。

  嚴景倫無所謂的挑眉。

  「我就是喜歡看你。」他聳肩。「而且我相信就我所付的保鑣費,買你幾個好臉色也不為過,不是嗎?」

  三百萬一個月的保鑣費,的確是夠貴。如果他的敵人決定卯起來和他拖個沒完

  沒了,那他得付出的費用恐怕得呈等比級數增加,如此說起來,買她幾個微笑的確不算是太過分。

  「如果你不要當我是標本一樣地研究我的長相,我相信我們會處得更好。」稍稍緩和一下臉色,江水悠不確定自己臉上的表情能不能稱之為笑容。

  「為什麼?」他假裝不懂。「你的長相很美,非常賞心悅目。」他說得好像她只有長相,沒有能力,這點讓江水悠十分不快。

  「我除了長相以外,還有其它拿手的地方。」江水悠相當不以為然地反駁。

  「那當然。」他同意道。「你還很會煮飯。」嚴景倫故意扭曲她的話。

  「說到煮飯,我倒想起今天的午餐……我們今天中午吃什麼?我快餓扁了。」他雙手枕在腦後,恍若她為他煮飯是天經地義的事,江水悠立刻拒絕。

  「我不是你的廚師。」嚴景倫迅速放下雙手,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好。」夠嗆。「那把你身後那袋麵包拿來。」他指著她身後那張桌子。

  「也不是你的傭人。」她還是拒絕。

  嚴景倫咬牙。

  「不拿麵包,去冰箱幫我拿一瓶牛奶總行吧!」這是他最後讓步。

  「更不是你的保母。」

  不不不,連三不。江水悠用最淡然的口氣,宣示她的三不政策,換來嚴景倫最冷酷的笑容。

  「如果你連幫我拿一瓶牛奶這麼一件小小的事都做不到,那我還真不知道到底請你來幹什麼哩?」簡直是自找麻煩。

  「當保鑣。」她自動給他答案。

  嚴景倫聞言哈哈大笑。

  「錯了,小姐。」他殘酷的告訴她真相。「我不是因為你的防衛能力才請你當保鑣,而是你的另一項才能。」

  江水悠立刻瞇起眼睛,銳利地注視著他。

  「我是因為看中你的廚師經歷,所以才勉為其難接受大衛的提議,請你當我的保鑣。」當然他看中她的長相也是主要原因之一,但比起她的另一項專長來,他需要的是她精湛的廚藝,尤其她又擁有一家小餐館,廚藝肯定好。

  「你請我當你的保鑣,就只是因為我會煮飯,沒有別的理由?」江水悠盡可能平靜的反問嚴景倫,心裡想的是一槍斃了S。

  「不然你以為還能有什麼原因?」他的笑容輕藐。「我一向注重美食,就算是必須下放到荒島來度假,也不會讓自己餓肚子……當然,你長得美也是我選你的主要原因,我就喜歡你這種冰冰冷冷的外型,一副誰都不想搭理的樣子,最對我的味。」也對他的胃。

  他夠坦白,可惜她一點都不欣賞。她的每一任僱主幾乎都對她說過同樣的話,卻從沒一個能擄獲她的芳心。

  「感謝你對我廚藝的信心。」她先禮後兵。「可惜我沒有興趣做飯給一個只對我的長相有興趣的人吃。」

  「如果這個人碰巧是你老闆呢?」嚴景倫不接受拒絕。「我記得你們的網站曾提到過一點,除了性方面的需求外,凡是合理範圍內的要求,你們一概配合。除非

  我是跟別人簽約,不然我記得訂定契約的人,好像是你?」

  跟他訂定契約的人,其實是S。但很不幸的,契約上簽的是她的名字——由S統一授意辦理,她們這些組員只管簽名。

  「你想吃什麼料理?」她淡淡的問,不是投降,而是有別的主意。

  「你的小餐館賣什麼,我就吃什麼。」他揚起嘴角接受她的投降,未料精彩的還在後面。

  「我那家破餐廳只賣簡餐。」她瞄了他一眼。「就是一塊不新鮮的炸魚,再配上發黃的青菜,和冷掉的海帶湯之類的東西。」

  很絕的形容,也很真實。尤其再配上她那毫無起伏的表情,看來就更有趣了。

  「聽起來不怎麼吸引人。」他忍住笑。「你不會煮別的東西嗎?」

  「當然會。」比如說清燉人肉。「只是冰箱裡沒有我要的材料。」

  「你看過冰箱了?」他挑眉,他還以為她完全沒有興趣。

  她聳肩。

  「我總要檢查一下會不會有人乘機下毒或放炸彈,這是我的責任。」

  江水悠冷淡的解釋教嚴景倫再一次挑眉,原來她不只是擺起來好看的洋娃娃,而是有實際用途。

  「少了哪一樣材料你跟我說,我打電話派人明天送來。」即使稍微瞭解她並不若外表來得無用,他還是對她的另一項才能比較有興趣。

  「後山就有一堆野生的,不必麻煩。」江水悠淡淡回說。

  「後面就有?」嚴景倫掉頭看落地窗外那一片濃密的樹林,口氣懷疑。

  「對,但我不爽摘。」她高傲的睨視他。「我是保鑣,不是保母也不是傭人。你想吃我做的菜,除非我心情好,或是你有本事自己去把材料找來,否則休想。」

  把該說的都說完,江水悠隨即掉頭離去,不管僱主的死活。

  嚴景倫凝視她高姚的背影,視線由驚訝轉為憤怒,最後再轉為有趣。

  看樣子,他的假期將會過得非常精彩。


  嚴景倫的假期會如何發展還是個未知數,但江水悠倒是驚訝在先。

  走進廚房打開冰箱,原本想拿出牛奶喝的她,不經意瞥到餐桌上放著一堆綠色的蔬菜,一時之間楞住了,冰箱的門就這樣開著。

  「這是你要的那種菜沒錯吧!」

  正當她呆楞的時候,嚴景倫自己推著輪椅走進廚房,一臉得意的看著江水悠。

  江水悠楞楞地看著他。不是她想表現得像白癡,而是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他不良於行,整座島上又只有他們兩個人。雖然他坐的那張輪椅經過精心設計,可以升高、降低,往前或向後,但在沒有人幫忙的情況下,是不可能自己一個人推到後山去的,更別說是把這些菜摘回來。

  「我不知道你的輪椅上還加裝了噴射器,可以一下子飛到後山去。」江水悠挑起一邊的眉毛斜視矮她一大截的僱主,眼底淨是懷疑。

  「抱歉令你失望了,我這張特製輪椅雖然好用,但不至於進步到這個程度。」他悠悠閒閒的把手交握在腦後。「是送貨員幫我摘的,我趁他今天一早送日常用品來島上的時候,順便請他幫我這個忙。」

  由於嚴景倫購買的這座島位置非常偏遠,因此只能靠每三天往返一次的小艇來運送貨物,交通上十分不便。

  「送貨員來過?」接收到這訊息,她的眼神立刻銳利起來。「可是我沒有聽見遊艇靠岸的聲音。」

  「你睡死了。」他反睨她一眼。「他天剛亮就到,那時候你還在睡覺。」

  很合理的解釋,但江水悠的眉頭仍是沒有放下,依舊挑得老高。

  她會睡死?簡直是在說笑。她是保鑣,保鑣的第一守則即是隨時保持警覺,就是睡覺,也不會容許自己睡得太沉,自然也不可能錯過遊艇靠岸的引擎聲。

  「那個送貨員還真是勤勞,一定是『聯邦快遞』的職員……請教一下,他身上有沒有綁著一條鐵鏈?」她語帶諷刺的打量嚴景倫,做出以上結論。

  「沒有。」他忍住笑,盡可能正經的回答。「他只說有一天騎車走在路上,突然被一條鏈子圈住,從此就和貨運這行脫離不了關係。」

  他們都知道,她是指電視上那則有關於「聯邦快遞」的廣告,江水悠懂不值得意外,但嚴景倫也知道,就讓她倍感驚奇了。

  「我不曉得你還有空看電視。」江水悠放下眉頭淡淡說道,記憶中他是個大忙

  人,媒體上到處是他的新聞,多得讓人眼花撩亂。

  「我也是人,偶爾也需要放鬆心情。」雖然他必須承認這種機會很少,他的日子大半在工作中度過。

  「我看你放鬆的不只是你的心情吧!還有你的腿,情況似乎改善很多。」她突然轉變話題,殺得他措手不及。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先裝傻,後變精明。「聽你的話……好像是在暗示我是裝的?」

  他們一同低頭看向嚴景倫那雙被毛毯覆住了的傷腿,又同時抬頭。

  「你要是懷疑我是否真的受傷,何不走過來掀開毛毯親自印證,就會知道我是不是在說謊。」他忽地降下音調,魅惑的說道。

  就和江水悠的懷疑一樣,嚴景倫這低醇的誘惑來得又快又突然,差點讓她亂了陣腳。

  「抱歉我沒興趣親自動手檢查。」對於他驟然轉熟的眼神,她敬謝不敏。「事實上,我比較喜歡遠遠觀察,再從中分析對方的意圖,這樣會更有成就感。」

  換句話說,她在向他下戰帖,挑明了警告最好別讓她抓到把柄,否則可有得受了。

  有趣,非常有趣。

  想到自己居然搞了個這麼難纏的人物在身邊,嚴景倫就想發笑。

  她本該是他的娛樂,如今卻搖身一變,一下子變成福爾摩斯,妄想揭穿他輪椅下的陰謀。

  「那只好麻煩你多費心了,女探長。」嚴景倫決定陪她玩。

  「希望你能從中得到觀察的樂趣,增加你的成就感。」反正島上的日子無聊,她決心玩偵探遊戲,有何不可?

  於是,情況變得很奇怪。

  為了揭穿僱主的陰謀,一向懶得理人的江水悠竟也主動接近嚴景倫,隨時隨地盯著他,看他什麼時候才肯露餡。

  「要我說,你實在不是一個好偵探。」一面啃微波食品,一面喝鋁箔包咖啡,嚴景倫挑眉說道。

  「如果你真想拆穿我的謊言,應該保持一段距離來個甕中捉鱉。你如此緊迫盯人,只會引起獵物的警覺心,得到反效果。」他懷疑她的福爾摩斯全集只讀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全進了垃圾桶。

  結果是他的午餐進了垃圾桶,她連唯一肯幫他加溫的微波食品也不給他。

  「飯涼了。」她要笑不笑的把他的雞腿飯和那可憐的咖啡丟進巨型垃圾箱。

  「反正我笨,不懂得保持距離,剩下的距離就由獵物自己來解決好了,我不加以干涉。」江水悠說完這一番話,就退至廚房門口,倚在門框看嚴景倫怎麼解決他的民生問題。

  嚴景倫楞楞地注視著空無一物的桌面,看了好一會兒才抬頭看看她。

  江水悠聳聳肩,冷淡的表情擺明了等著看好戲,嚴景倫這才發現,不會叫的狗惹不得。

  好吧!如今只有兩種選擇;一是餓肚子,二是想辦法自己弄午餐。活該計劃之初,大衛建議他另聘廚子和管家他都拒絕,這會兒才來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進退兩難,愚蠢透頂。

  這惡婆娘早料準了在她的監視下,他一定得咬牙搏命演出,盡力演好瘸子的角色。而她這個現代福爾摩斯,只管好整以暇的等在門口,先「遠遠觀察」,再來個

  「甕中捉鱉」,看他這個獵物怎麼逃脫。

  轉動輪椅,打開冰箱,嚴景倫當然知道該怎麼逃離陷阱。雖說他非職業演員,但業餘的演出功力並不差,她若想捉他的把柄,可要吃驚了。

  自冰箱裡拿出另一盒7-11販賣的便當,這回他更換口味,改拿排骨便當出來,準備送入微波爐加溫。

  現在,刺激的來了。

  先前江水悠肯「好心」的幫他微波雞腿便當,是因為微波爐放的位置很高,正常身高的人都得拾高手,才能啟動上面的動力裝置。如今他坐在輪椅上,就算他的手再長,也構不到POWER的開關,更何況是打開微波爐的門,將食物放進去?

  越是艱難的挑戰,嚴景倫越不信邪。

  在傾力演出的必要條件下,他硬是強迫自己,支撐著殘破的雙腳,搖搖晃晃的試圖從輪椅上站起來,伸長了的手才來得及按下OPEN的按鈕,就連人帶飯的摔下

  來,差點把微波爐一併扯下。

  就在這干鈞一發之際,一隻細長的手臂及時介入,接住掉落的排骨便當,另一隻扶住傾斜的微波爐,將它推回原位。江水悠高姚優美的身段,就在傾身搭救間一覽無遺。

  不期然飽覽天外飛來的美景,對於橫互在眼前的酥胸,嚴景倫除了忍住想捏一把的衝動,就只能吹起無聲的口哨,悄悄地大飽眼福。

  可惜,酥胸的主人過於小器,才在他的眼前晃幾下,就忙著收回美景,瞟動著一雙冰冷的艷眸,淡淡的對他說。

  「演技不錯,很肯犧牲。」

  話畢,她又如往常一樣揚長而去,搞得嚴景倫都不曉得誰才是花錢的人。

  不用說,他這頓午飯又是沒有著落。

  搖搖頭,笑了笑,他轉動輪椅打開冰箱,把事先準備好的水梨拿出來,認命的大啃。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0-7-3 06:50: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陽光明艷的日子,小島上微風徐徐。雖然平均氣溫甚高,但小島上四處栽種的大樹,綠蔭成群,多少減緩日照的威脅,甚至帶著些許涼意,教人忍不住腳癢。

  在輪椅上坐了大半時間的嚴景倫,老實說,腳就非常的癢。雖說每天就寢時間一到,他便能自輪椅解脫,但一天至少有一半的時間耗在輪椅上頭,著實令人難受。何況,為了演好「瘸子」這個角色,他幾乎天天都待在屋子裡,早就悶昏了。

  「推我到後山,我想出去走走。」再也忍受不了屋子裡沉悶的空氣,嚴景倫決定冒險外出。

  聞言,江水悠先是沉默了一會兒,後淡然的問道——

  「這麼做有些危險,你確定要這麼做?」

  她的表情始終沒變,但語氣中含著淡淡的不認同,嚴景倫不禁又想激她。

  「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少了防彈玻璃和警示系統之後,你就不會當保鑣了吧?」他諷刺她。「我以為你應該更有兩把刷子。」

  她是有幾把刷子,只不過他的口氣和表情都擺明了不想知道,她也不想浪費口舌多加解釋。

  因此,她乾脆一句話都不答,直接握住輪椅上的兩個把手,依他所願將他推向屋外。

  反正命是他的,錢也是他的,他喜歡花大錢把整棟屋子都裝上防彈玻璃,她沒意見。喜歡一個月花三百萬跟她拾槓,她也OK,照辦就是。

  江水悠相當合作的將嚴景倫推至後山,一路上臉色平靜,絲毫未曾流露出動怒的痕跡,嚴景倫反倒有些懊惱。

  只不過,當他親眼目睹一整片妍麗的花海,聞到自空氣中傳來的花香,立即忘了先前的不快,悠閒地將雙手枕在腦後,盡情享受眼前這片美景。

  至今他仍記得,當他第一次踏上這片土地時,內心的衝動。

  從小到大,他一直不間斷地接受各種嚴格訓練,因為他是『嚴氏集團』未來的接班人,自是馬虎不得。記憶中,自他上幼稚園開始,便開始學習外語,到了高中畢業,已能流利使用三種不同的他國語言,外帶分析每日的股市行情。而大學畢業那一年,他更是進一步掌握了整個「嚴氏集團」,同時對整個台灣的經濟未來趨勢觀察透徹。自此以後,全心投入「嚴氏集團」,運籌帷幄成為整個集團的中心,卻也從此失去了個人自由,沒有了私人空間。

  大約在三年前,他決定為自己開闢一個私人空間,為此他透過大衛幫他尋找,經過整整半年的搜尋,才找到這座無人小島。

  「喂,我幫你找到了一個很棒的地方,但先決條件要你有興趣當魯賓遜才可以。」

  他依稀記得大衛當時用興奮的語氣,透過電話向他報告他終於發現了一處香格里拉,他半信半疑的搭飛機、轉遊艇與他會合,他的好友早已等在岸邊,帶領他探索夢想中的人間天堂。

  至今,這份感動依然沒變。

  他仍是像第一次踏上這座小島那樣,將雙手枕在腦後,深深吸人野花的香味,用雙眼貪婪的吞噬這一切。

  「我決定將這座島買下。」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未經評估就匆忙下決定,大衛顯得十分驚訝,他知道他可能會中意這個地方,但沒想到他會那麼快下決定。

  環視一棵接一棵的大樹,和各式各樣遍佈山頭的艷麗花朵,嚴景倫知道他當初的衝動並沒有錯,他的確是創造了一處人間天堂;他自己的私人空間。

  「要做出這樣的效果,必須花不少錢吧!」

  一直是把自己當成隱形人,默默藏身於這片美景的江水悠,終於也被眼前的動人景致打動,不自覺地說出她的疑問。

  「是要一些。」嚴景倫驚訝的看著她。「這座島原本是一座無人島,沒有水電,也沒有道路,所以要花一點錢。」

  所謂的「一點錢」,其實是指整筆開闢小島的花費。就她眼界所及,—大片整齊可媲美林蔭大道的巨樹群、縱橫交錯的柏油路、標示清楚的路牌、和隨處可見的路燈,儼然就是一處高級度假中心。若再加上他們目前所居住的豪華別墅,整座小島所用掉的開發費用,大概足夠一個平常的上班族好幾輩子的花用,而他居然只說花了一點錢而已。

  微微蹙起秀眉,江水悠對於嚴景倫不甚在乎的說法,其實頗不以為然。但她不會多說什麼,每個人都有他揮霍的權利,只要他負擔得起,旁人又何必多嘴?

  「麻煩你把我推到那邊的樹下,我看見一樣很有趣的東西。」嚴景倫難得禮貌的請求,換來她淡淡的挑眉。

  她沒有聽錯吧,他居然還會說「麻煩」兩個字?看來今天他的心情一定很好,否則早夾棍帶棒的諷刺她了。

  江水悠依言將他推往他所說的那排矮樹下,不甚高大的樹木上結滿了深紅色的果實,是蘋果樹。

  「都開始結果了。」嚴景倫仰望著磊磊的果實喟道。「猶記得兩年前,我第一次看見這些樹的時候,它們剛移植過來,尚未適應這片上地。」現在已經綠樹成

  「兩年來你從未踏上這座小島?」江水悠滿是驚訝的語氣,挑動嚴景倫的嘴角。

  「聽你的口氣,好像很不贊同似的?」他反問。

  「我只是覺得浪費。」江水悠懶得掩飾語氣中的下滿。有的人辛苦一輩子仍建構下了心目中的理想王國,他已經有了,卻任由它荒廢。

  「沒辦法,我很忙。」他苦笑。「想當好一個大型集團的領導人,必須付出旁人的兩倍代價,就算我想到我的天堂,也沒有時間。」

  所以他就任由這些果實長了又掉,掉了又長,果實的主人卻沒有空來看看,它們成熟了沒有。

  昂首觀看一粒粒飽滿的果實,江水悠做如是想。這島上種的蘋果種類乃屬於短枝特級,顏色很漂亮,外觀、味道都極佳,最重要的是它們長得很矮小,稍稍踮高腳尖就摘得到。

  「你也跟我一樣忙碌嗎,江小姐?記錄中你似乎全世界都遊遍了,沒有一個地

  方不留下你的足跡。」

  當江水悠還在仰頭考慮該不該伸手摘蘋果的同時,嚴景倫突然問了不搭軋的問題,迫使她把臉降到正常的位置,與他平視。

  「不只我如此,其它人也和我有相同記錄。」這是加入玫瑰園的好處之一;遊覽全世界。

  「我不關心其它人,我只關心你。」他懶懶的把焦點定在她身上,免得她又扯到別人身上。

  「謝謝你的關心。」她一樣敬謝不敏。「我去過什麼地方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別人多事。」

  「你一向都這麼冷漠嗎?」她越是淡然,他越是好奇。「一個人的一生之中總有幾個朋友,可是我好像從來沒聽你提起任何人過?」他再惹人嫌,至少還有大衛和君豪他們,她卻連一個朋友都沒有。

  「我有沒有朋友好像也不關你的事,嚴先生。」他懶散卻又惡意的說法多少引起她的不快。「而且,我也從來不跟僱主討論工作以外的事,請你適可而止,再問

  下去就要惹人嫌了。」

  「說到僱主,」他就喜歡惹人嫌。「我倒很有興趣知道,過去那些僱主對你的評價。」雖然網站上的記錄顯示評價良好,可他就是很難相信。

  「關於這點,恐伯我無法回答你,你得自己上網去查。」江水悠根本懶得跟他過招,直接給他硬釘子碰。

  他歎口氣。        

  「你還真是冷到底,我懷疑現在是冬天。」他自嘲。「算了,我還是摘我的蘋果吧!至少它們肯乖乖聽話,不會和我拾槓。」

  江水悠以為他是要她幫他摘下一粒蘋果,沒想到他卻是自己站起來,妄想摘星。  

  這個笨蛋!

  看見他搖搖晃晃、極端危險的樣子,江水悠一時忘了觀察,直覺地往前想拉他一把,末料因此而幫了倒忙,被一時失去平衡的嚴景倫硬是給扯到地上,成了靠背的。

  怦怦!怦怦!

  突如其來的心跳聲,迴響在這藍天為幕、綠茵為鋪的天堂裡。江水悠和嚴景倫就這麼對看著,半天沒人說話。

  「原來當初亞當和夏娃就是這麼看上眼的,我終於懂了。」邪邪地揚起嘴角,嚴景倫語帶輕佻,但是聲調誘人的睨看在他身下的江水悠,懶懶地挑逗她。

  「讓我起來。」江水悠才不管當初亞當和夏娃如何產生「第一次接觸」,只想盡快脫離眼前這個令人尷尬的狀況。

  「恕難從命。」他擺明了絕不妥協。「我突然覺得當初還真是選對了樹種,你覺得呢?」回頭記得親吻大衛,當初是他堅持一定要種蘋果樹,說是怕萬一遊艇沒來斷糧,還可以拿來充飢。

  「我覺得你很無恥,讓我起來。」江水悠掙扎著起身,考慮該不該採取更激烈的手段對付她的僱主。

  「說實在的,我一直幻想當亞當。」他仍我行我素,充耳下聞。「只是過去我一直沒有機會實現,如今機會來了……」

  他忽地俯下臉,吹入刺人的鼻息。「你覺得我們就這麼保持這個姿勢一輩子如何,我的夏娃?」

  嚴景倫絕俊的臉孔,毫無預警的完全呈現在江水悠的面前。過去一個星期以來她雖每天凝視數次,但從來沒像今天這麼近,近到可以融入彼此的呼吸。

  「我再說一次,讓我起來。」她盡可能的冰冷以對,不讓突來的接觸影響她的情緒,卻發現那很難,她的僱主決心挑逗她。

  「如果我說不呢?」他發出魅惑的低笑,嘴唇幾乎碰到她。

  「那我會讓你吃足苦頭,後悔不理會我的警告。」她繃著臉,仰躺在草地上對嚴景倫下最後通牒,嚴肅的模樣煞是有趣。

  「你想傷害僱主?」他笑得更邪氣了。「我下相信你真的會這麼做,記錄上顯示你是個非常敬業的保鑣,不會做出逾越的事。」

  「必要的時候我就會。」她冶靜的回道。「相信我,現在我就非常樂意這麼做,而且不會手軟。」

  江水悠神情嚴肅的警告嚴景倫,她會採取必要措施阻止他的行動。可惜他不信邪,硬是要考驗她的耐性,硬是想知道她那鮮紅欲滴的雙唇,嘗起來的滋味是否如外表看起來那樣甜美。

  不管夏娃如何恫嚇,現代亞當就是不怕死,壯膽把嘴唇覆蓋上去,逼得江水悠只好拿出她的真本事,讓他知道不是所有夏娃都樂於被引誘,至少她這個夏娃就挺不屑的。

  當她捉住他的手腕,想使出擒拿手的絕活時,不期然瞥見一道閃光。

  「危險!」

  原本以為她是要對付他的嚴景倫,莫名其妙的遭她推開,接著就看見她拔出手槍,對準遠處的目標。

  砰、砰、砰、砰!

  嚴景倫還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看見二十公尺外的四個男子,分別倒下,速度之快,教人瞠目結舌。

  「還楞在那裡做什麼?快坐上輪椅!」

  令他驚訝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槍聲、翻躍,幾乎都在同一時間完成。嚴景倫

  作夢也料不到,他重達幾十公斤的身體,江水悠竟然就在轉瞬間靠翻躍的力量將他弄上輪椅,開始一段刺激之旅。

  所謂的刺激之旅,其實只是後山到主屋之間的一小段距離。只不過這一小段距離,埋伏了不下十個殺手,剛剛樹下解決了四個,還有六個有待處理,而且動作必須夠快。

  嚴景倫這輩子所坐過最刺激的雲霄飛車,毫無疑問就是身下這張輪椅。他好不容易才剛坐穩,但見江水悠已經一面推著他跑、一面拔槍射擊,過程像是拍電影,又像打電動玩具那般不可思議,害他幾乎想當場大笑。

  不過,當子彈擦過他的身體,差一點就擊中江水悠時,他可就一點都笑不出來。這情形並不十分有趣,對方是真的想致他於死地。

  「該死!」生死關頭,江水悠自口袋裡拔出另一支槍,雙彈齊射,六個殺手一次解決完畢,結束這一段驚奇之旅。

  「我是江水悠,開門。」她甫出聲,電腦控制的門立刻打開,江水悠連忙將嚴景倫推進屋去。

  她並不擔心屋裡面會埋伏著其它殺手,感謝他浪費的天性,這屋子不但有豪華的裝潢,還配備最先進的防衛系統。除了密不透風的防彈玻璃之外,大門的開關還必須依聲紋辨識,方可開啟。目前輸入的聲紋只有她和嚴景倫兩人,他們以外的闖入者,就算拿機關鎗掃射也打不爛這道門,所以他們目前安全得很,生命無虞。

  「沒想到你還真有兩下子,相當令我吃驚。」嚴景倫一進門就褒獎江水悠,頗讓人意外。

  「你一個月花三百萬請我,我若連這點本事都沒有,豈不是白拿你的錢?」她聳肩,淡然的態度,使得嚴景倫突然想認真瞭解她,而不是像之前那樣戲譫的態度。

  「你拿的這些錢,能夠完全屬於你嗎?」嚴景倫十分好奇,急於想知道她的一切。

  她仍舊選擇迴避。

  「我建議你如果有時間想這些雜事,不如多花一點時問思考,究竟是誰想殺你。」從對方派來的殺手人數來看,對方根本有意把他射成蜂窩。

  這回,輪到嚴景倫聳肩。

  她說得沒錯,蟄伏了一個禮拜,對方終於沉不住氣出擊,而他放出去的眼線,也該有回音了。

  「幫我打電話給大衛,就說我請他來島上度假。」順便摘蘋果。

  他一定會很樂意接受。


  嗯,這些蘋果的味道真是不錯,如果能夠磨成蘋果泥,或是做成蘋果醬,風味一定更好,搞下好可以拿來夾吐司。

  大口大口的咬著島上出產的蘋果,湯大衛的眼底淨是感動的淚光。他就說嘛!住在這種隨時都會斷糧的地方,不種點可以立即享用的東西,怎配稱作文明人的智能……

  「你到底想吃到什麼時候?」

  正當湯大衛抱著整簍蘋果吃個夠本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陰冷的聲音,外帶一個冷睇。

  湯大街理都懶得理的回道——

  「吃到世界末日那天。」這些蘋果可真是好吃……

  「現在就是世界末日。」一旁的嚴景倫乾脆搶過整簍蘋果丟進垃圾桶,湯大衛立刻哇哇叫。

  「你怎麼這麼浪費?」他的蘋果。「還有好多粒沒有吃完……」

  「你要是愛吃的話,整排蘋果樹都是你的。」嚴景倫冷冷地堵住湯大衛的抗議。「不過我可要事先警告你,這兒的蘋果樹可都是按照編號,一棵一棵排列,光右側那一排就可以讓你吃到過年。」

  換句話說,他在威脅他,只因為他愛吃蘋果。

  「唉,愛吃蘋果又不犯法,幹麼這麼凶……」

  「大衛——」

  嚴景倫發出警告性的低狺,顯示他的耐性已經到了極限。湯大衛只好趕緊抽張濕巾擦手,和他最愛的蘋果說再見。

  「好、好,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馬上告訴你。」還說是度假,根本是拷問。

  「你是不是想問,在你將總裁的寶座讓賢後,子書有沒有什麼動靜?」

  「廢話!」嚴景倫白了他一眼。

  「既然是廢話,那麼請容我再多吃一粒蘋果——」

  一本厚重的大頭書馬上飛來打中湯大衛伸向垃圾桶的長臂,他只得無奈的縮回手,重重的歎氣。

  「怎麼都已經來島上度假這麼久了,脾氣還是這麼壞?」湯大衛搖搖頭。「虧你還把整個島搞得像座伊甸園,又弄了個夏娃,結果還是……」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瞄了嚴景倫一眼,打趣的說。「怎麼?夏娃不肯合作,所以你才一副慾求不滿的樣子——」

  啪一聲。

  這回換飛來一隻古董花瓶,湯大衛眼明手快的接住它,免去它粉身碎骨的命運。

  「拜託,這只花瓶超貴的好不好,就算你再有錢也不要亂丟。」湯大衛一面放下花瓶一面抱怨。

  「再囉唆我就把腳上這塊瘡疤撕下來,塞進你的嘴。」正事不提,淨扯些有的沒的。

  「喂,別衝動。」湯大衛收起嬉鬧的神色,緊張的望向窗外。「等一下被她看見就不好了。」

  江水悠人此刻就在屋外,高姚苗條的倩影,透過落地窗看得一清二楚,甚至連臉部細微的表情,也格外清晰。

  被她沉靜的身影吸引,嚴景倫就只能這麼和著陽光,出神地凝視她的側影,足足看了好一會兒才掉頭。

  「你放心,她對我們之間的對話沒有興趣,也不會多看我們一眼。」他語帶諷刺的回應湯大衛的多心,換來湯大衛一聲長長的口哨。

  「那,還是慾求不滿了。」所以說亞當也不是完全攻無不克,至少眼前這個亞當就挺吃癟的。

  「大衛,我記得我請你來島上,不是為了討論我的生理問題,你最好兜回原來

  的話題。」懶得再和好友抬槓,嚴景倫聲音忽然轉柔,聽得湯大衛頭皮發麻,頻頻點頭。

  「小的遵命。」他連忙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剛剛我們討論到哪裡?」

  「子書的動向。」嚴景倫忍住揍他的衝動,咬牙的接下去說。

  「對,說到子書,我才想告訴你,我發現最近他的確有些不一樣的地方。一湯大衛的態度倏地轉為正經,表情凝重。

  「怎麼個不一樣法?」嚴景倫問。

  「嗯……不如這樣說好了,我發現他不只有意取代你的位置,甚至還有出賣公司的傾向。」

  「出賣公司?」嚴景倫因這訊息而發愣。「子書他出賣公司?」

  「是的,出賣公司。」湯大衛點頭。「我發現自從他接替你的位置以後,便開始大量拋售手中的持股,尤其是『羅德生化科技』的股票。」

  羅德生化科技乃是「嚴氏集團」旗下的一員,以生產基因改良食品為主,在台灣的生化科技界赫赫有名,是集團中相當賺錢的一支股票。

  「你的意思是……子書和『喬傑科技』掛鉤,想把公司搞垮掉?」嚴景倫不相信他的堂弟會麼傻。喬傑科技的產值遠遠落後於羅德生化科技,股值也有些距離。

  「不,我懷疑是『威爾斯科技』搞的鬼,喬傑十分清楚他們自己的實力,不會輕易冒險。」雖然喬傑科技一直是他們在國內的主要競爭對手,但真正的威脅來自國外,也就是威爾斯科技。

  聽見湯大衛這一番分析,嚴景倫不禁沉下臉,釐清眼前面臨的狀況。

  如果大衛分析得沒錯,這次他會遇上襲擊,跟威爾斯科技脫不了干係。仔細回想,在威爾斯科技主動發出邀請函前,他們之間只存在著競爭關係。要不是對方有意無意暗示他其實他們可以坐下來談,他也不會像傻瓜一樣準備好一箱文件,再讓人在高速公路上當成槍靶。

  「子書想取代我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但出賣公司對他有什麼好處,他幹麼這麼做?」嚴景倫無法理解嚴於書的做法。

  「很簡單,為了錢。」湯大衛提供他答案。「雖然子書目前暫時代理你的位置,但實際才幹和做生意的手腕跟你比起來,仍有一段很大的距離。他不知道他這

  個總裁位置還能坐多久,乾脆趁這個時機跟對方合作。如此一來,萬一你一輩子都振作不起來,那自然最好。要是哪一天你又想不開,決定回公司繼續做牛做馬,他也不吃虧,至少把大筆的錢弄到手,還可以乘機搞垮公司報復,然後——等我一下,我先喝點東西解渴。」

  報告暫告一個段落,湯大衛伸手拿起桌上擺著的咖啡,喝了一口,又隨即噴出來。

  「噗!」他瞪著杯子裡的黑色液體嚷嚷道:「這鬼玩意兒真難喝,是誰泡的?」實在有夠爛的……

  「是我。」嚴景倫瞪他。「你要是不想喝就放下,別囉哩叭唆。」

  「放下就放下,這麼難喝的咖啡誰想碰,我還以為是夏娃泡的……」湯大街哪壺不開提哪壺,又扯到江水悠上頭。

  「你剛剛那串廢話還沒說完。」嚴景倫嚴厲的看了湯大衛一眼,警告他別故意提起江水悠的名字。湯大衛只得把咖啡放下,抬頭仰望天花板,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淚下。

  原來,他們的拿破侖,這回終於踢到鐵板了,真是可喜可賀……呃,不,是可悲可歎……

  「好吧,我繼續說。」咳咳!看在他慾求不滿的分上,原諒他。「然後,依據我的分析,目前子書還不知道我暗中調查他的事,這是我們佔優勢的地方,現在就看我們怎麼利用這項優勢,報告完畢。」

  匆匆忙忙做了以上結論,湯大街將決定權交回嚴景倫的手上,自己則一邊蹺腳,等待嚴景倫把腦中的思緒釐清。

  嚴景倫此刻腦中的確一片紛亂,最令他惱怒的還是嚴子書的行為。自始至終,他都不相信他堂弟真有這麼狠,如今來看,大街當初倒沒說錯,他是隻狼:一匹披著羊皮,等待時機痛宰他的惡狼。

  「回去以後,透過各種管道,幫我買進子書拋售的那些股票。」毅然決然的下指示,他會讓他的堂弟知道,什麼才叫狠。

  「在這同時,放出不利於公司的消息,這樣他的股票才會賣得越快,我們才可以盡快逮著他。」

  接著,他把細節跟湯大衛交代一次。湯大街拿出紙筆,一一記錄下來,等到整張紙都記滿了,他們才得以放鬆。

  皺皺鼻子,湯大衛一點都不想再喝桌上那杯酸得離譜的咖啡,兩眼不由自主地和嚴景倫轉到同一個方向,凝視落地窗外的江水悠。        

  這時,恰巧一陣微風吹過,將她幾乎及腰的長直髮揚起,配合四周開始紛落的細碎花辦,簡直就像畫裡面走出來的人,真個是美極了。

  「你猜,當初上帝創造夏娃的時候,是在冬天還是春天?」湯大衛沒頭沒腦地來上這麼一句,嚴景倫挑眉斜看了他一眼,又轉回視線。

  「沒有概念。」他的全副注意力仍放在江水悠身上。「怎麼,這有差嗎?」

  「有差。」湯大街答。「我猜是在冬天,要不然她的表情不會這麼冷。」

  說了半天,原來是在指她。

  「無聊。」嚴景倫駁斥他的好友,繼續看他的。

  「你覺得,當初上帝為什麼要故意在伊甸園裡養一條蛇,他這麼做有什麼目的?」沉默了半晌,湯大衛又提出第二個疑問。

  「不知道,有什麼目的?」嚴景倫根本懶得理湯大街這些腦筋急轉彎。

  「我覺得,他是因為夏娃實在太冷了,怕亞當應付不了她。所以故意養條蛇引誘她吃蘋果,省得亞當每天覺得冷颼颼,但又渴望得半死。」傳說中亞當和夏娃吃了禁果以後開始有了智能,懂得以樹葉遮住裸體,卻也因此洩漏偷吃的秘密。

  嚴景倫始終定格的臉,終於因這些話轉移方向,要笑不笑的和他的好友對望。

  「囉唆!別多事,吃你的蘋果。」他突然彎身自垃圾桶中撿回一粒蘋果丟給湯大衛,塞住他的嘴。真是一條令人討厭的蛇。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0-7-3 06:50:2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放長線釣大魚固然值得期待,但日子仍然無聊。

  透過落地窗觀賞外面的風景,嚴景倫懷疑當初他幹麼重金買下這座小島,反正他只能待在屋裡面。

  「不准再到屋外去,除非你想被射成蜂窩。」

  湯大衛臨走前的叮嚀言猶在耳,他個人雖然不以為意,但他的保鑣顯然有把這道命令聽進去,從此不再推他出去散步。

  換句話說,他被軟禁了;被他自己的律師和保鑣聯手奪走自由,而他卻一句話都不能多吭一聲。

  無聊,真是無聊。

  嚴景倫昂首仰望天花板歎氣,耳邊不期然竄入鋼門移動的聲音,他立刻回頭。

  「你出去做什麼?」嚴景倫對著剛進屋的江水悠皺眉。他只能待在屋裡,她卻能隨意走動,真不公平。

  「摘蘋果。」江水悠一面關門一面回話。「現在正值蘋果的成熟期,再晚一點就不好吃了。」

  難得她心情好肯對他解釋。嚴景倫十分意外,但最令他意外的還是她的目的地——廚房。

  他好奇的推著輪椅跟進去。只見她把整簍的蘋果放下,拿出刀子開始削皮。

  「你在幹麼?」看著她不花一分鐘的時間就把一粒蘋果處理完畢,嚴景倫有些佩服的問。

  「削皮。」她頭也不抬的回答,仍然專注於削她的蘋果。

  「我知道你是在削皮。」他又不是瞎子。「我是在問你,幹麼摘這一大堆蘋果?」至少有二十來粒。

  「做果醬。」

  「果醬?」嚴景倫愣了一下。「你還會做果醬?」

  「當然會。」她終於抬頭。「這又不是什麼困難的事,任何人都會。」

  江水悠說得雲淡風清,嚴景倫倒是十分佩服,別說做果醬,他連削皮都不會。

  「誰說每個人都會?我就不會。」他老實招認。「告訴我,果醬該怎麼做?」

  嚴景倫興致勃勃的提出他的疑問,換來冶淡的一瞥。

  「你想學?」她懷疑的看著他。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學點手藝也不錯。」多少打發無聊。

  江水悠打量了他一會兒,才聳肩答應。

  「好吧,我教你。」他還真是無聊。「不過首先你要學會削蘋果,這是最基本的功夫。」

  江水悠將刀子和蘋果一併交給嚴景倫,教他怎麼拿刀,又該從什麼地方開始處理。嚴景倫手腳不甚靈活的照著她的話做,剛開始成績還算不錯,可削到最後越削越慌,甚至削到手。

  「該死,流血了。」他反射性的丟掉刀子。「我真是笨手笨腳,連削個皮都不會。」

  嚴景倫一面詛咒,一面四下找可以止血的東西。江水悠看不慣他慌亂的樣子,乾脆自己過來幫他。

  「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天賦,你的天賦不在這上頭,做不好是很正常的事。」她不但好心的教他削蘋果,還好心的幫他止血包紮,熟練的動作,讓人懷疑她是不是經常受傷。

  「我看你的樣子,似乎很習慣包紮傷口。」他問。

  「我是保鑣。」她聳肩。「多多少少會受一點傷,練習的機會很多。」

  恐怕是經常練習。

  不知怎麼地,她時常受傷的訊息讓嚴景倫很不高興,甚至拉下臉。

  「還要不要再繼續?」江水悠誤以為是不會削蘋果傷害了他的自尊,所以他才會不高興。

  「如果你不想學的話,我可以理解。」畢竟沒有幾個大男人會想學做果醬,更何況是他這個只會動筷子的天之驕子。

  「不,我還要繼續學。」怎可被果醬打敗。「麻煩你示範下一步。」

  由於嚴景倫相當執意一定要學會怎麼製作蘋果醬,江水悠只好一個步驟一個步驟,慢慢的教他。

  首先,他們花了十分鐘去皮——大部分都是她削的。接著,又花了二十分鐘去芯——這個部分是由嚴景倫完成,為此他又再一次割傷了自己的手。然後,江水悠把削好的蘋果浸泡在食鹽水中防止氧化,之後再拿出來切成很薄的薄片,以十比三的比例加水隔水蒸,然後攪拌。等攪拌得差不多了,最後一個步驟是加入百分之十的砂糖,融化之後反覆攪拌成泥,如此就算大功告成。

  這些看起來不太複雜的步驟,卻花掉了他們兩個鐘頭。等到蘋果醬完成,嚴景倫也快累垮了,做菜真不簡單。

  「你說得對,我的天賦的確不在這上頭,瞧瞧廚房被我搞成什麼樣子。」嚴景倫對著滿目瘡痍的廚房歎氣,到處都是蘋果皮,和被他打翻的殘渣。

  「不必介意。」她輕描淡寫的安慰他。「我第一次學做菜的時候,情況也好不

  了多少,也是一團混亂。」

  「你學做菜很久了嗎?」這是她第一次談論起自己,嚴景倫趕緊把握住這難得的機會發問。

  「從小學開始。」她一面收拾廚房,一面回答。

  「這麼早?」嚴景倫皺眉。「你的父母都不管你嗎,否則怎麼會從小學起就開始做菜?」

  嚴景倫無心的推論,卻讓江水悠當場變成木頭人,僅以僵直的背影面對他。

  「對不起,我說錯話了。」見苗頭不對,他趕緊道歉。「但是我真的很想吃你親手做的菜,嘗嘗那些菜的味道。」

  這是他臨時想出來的台階,同時也是他內心深處的渴望。從他在螢幕上看見她的那一刻起,他即掉入了無盡的渴望之中。他渴望接觸她的人,更希望有朝一日,能看見她穿上圍裙,為他做菜的模樣。可惜,他的前一項願望落空,現在他只能寄望在第二樣。

  「你可以光顧我的小餐館,這樣你就可以吃到我做的菜。」說不上是答應,但也並非拒絕,江水悠的推托之道頗富哲理。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他不能接受第二樣希望也落空。「我指的是你私底下為我做菜,只做給我一個人吃。」

  「我不為個人做菜。」雖然他的臉色壞得像鬼,江水悠依舊拒絕。

  「為什麼?」他幾乎動怒。

  「不為什麼,就是不幫個人做菜。」江水悠還是一派冷靜,管她的僱主怎麼咆哮。

  「你——可惡!」嚴景倫氣到差點從輪椅上站起來,隨後想想,她可能是藉此試探他腿傷的虛實,只得咬牙忍住,氣憤的把輪椅推開。

  難得一天他們相安無事,卻因為她不幫他做菜這等小事,破壞了原先友善的氣氛。

  算了,他們還是適合對立,至少比較沒有負擔。

  沉下秀眼,江水悠轉頭繼續關心她的蘋果醬,把嚴景倫煩人的身影,拋在腦後。


  上膛、舉槍、瞄準、拙扳機。

  想像自己的身體和槍融合在一起,動作做到最完美,一舉擊中目標。

  「砰!」

  二十公尺外的泥盤應聲而碎。飛、射、碎,一切都發生在北眨眼還短的瞬問,如行雲般優美,似流水般順暢。

  「啪啪啪!」

  方射擊完畢,江水悠背後即傳來一陣掌聲。她轉過頭,嚴景倫就推著輪椅坐在離她不到一公尺的地方。

  「射得好,我猜這是你的拿手好戲?」嚴景倫打量一身黑色打扮的江水悠。今天的她很美,黑色襯得她的身材格外高姚,皮膚分外白皙。

  江水悠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揚起一雙秀眉,淡淡的回望他。

  「你私自出大門。」她用下巴點點厚重的鋼門暗示他違規。「我想,這件事應該讓湯先生知道。」

  「別想拿大衛壓我。」嚴景倫不吃那—套。「別忘了我才是你的老闆,大衛和你一樣,都是替我跑腿的而已。」

  嚴景倫有些賭氣的提醒江水悠,她弄錯了效忠的對象。江水悠不發言,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緩緩的吐口氣,冷淡的說道。

  「如果你覺得對我不滿意的話,隨時可以把我換掉。」

  由於江水悠這建議來得突然,嚴景倫幾乎來不及反應,足足楞了好幾秒鐘才低狺冷哼。

  「從頭到尾,你就打這個主意。」他眼神銳利地看著她。「我已經付了一大筆錢,你休想臨時抽腿。」說她這項提議沒有打擊到他的自尊是假的,向來只有他離開女人,還沒有女人主動說過再見。

  「我可以把錢還給你。」她冷靜的回道。

  「在你已經花了一個月的時間以後?」他冷笑。「三百萬可不是一筆小數目,難道你就不心疼?不需要這筆錢?」

  他的每一句問話,都問到她心坎裡。她需不需要這筆錢?當然需要。只是,她再需要錢,都不會任人踐踏她的自尊。

  「我還是可以把錢還給你。」雖然S可能會不高興,但沒有什麼比她的意願更重要。

  「你就這麼討厭我?」嚴景倫詛咒連連。「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令人滿意的僱主,但也不至於糟到看不下去。為什麼你不好好考慮?為什麼你就這麼想離開?」

  只能說,他中邪了。原本他是打算好好刁難一下他的保鑣,沒想到反而變成他被處處刁難,甚至想不理他就滾蛋。

  嚴景倫對她的氣憤及無奈,完全表現在他脹紅的臉色和失控的情緒上。江水悠有些驚訝,就她過去所獲得的訊息,他是一個冷靜甚至可稱得上冷酷的自信家,可如今在她眼前的嚴景倫,卻宛如一個下知所措的男孩,不曉得該如何留住失去的玩具,並因此而焦慮不堪。

  剎那間,一抹奇異的情愫自她心底溜過,挑動她身體深處最沉靜的感情。

  一向冷淡的江水悠,競不知再怎麼開口談論原先的話題。乾脆轉過身背對他收拾東西。

  面對她突兀的動作,嚴景倫除了習慣之外,還有深深的無奈。她這習慣真不好,每當遇見不想討論的話題或是下想解釋的事,都是這個態度。

  「你手中的槍真特別,好像有兩枝槍管?」雖然無奈,但只要她不再重提換人的事,他也樂於配合她多變的情緒。

  「你說這個?」她看看自己手中的槍。「這雙不定向飛靶專用的槍枝,所以外型和其它槍比較不一樣。」

  嚴景倫仔細研究她手中握著的槍,原木槍把下連接著可活動的金屬片,再銜接長短不等的槍管,直至最後連成一體。

  「這要怎麼玩?」見她靶打得這麼準,嚴景倫一時忍不住技癢,也想試試。

  「槍不是拿來玩的,是用來防身。」江水悠語氣輕淡的訓誡嚴景倫,換來他不贊同的冷哼聲。

  「是嗎?」他挑眉。「你是在告訴我,你從高中開始即加入射擊隊,是因為那個時候你就有防身觀念?」鬼才相信!

  江水悠擦拭槍枝的動作,立刻因這—句話而停止,僵持了老半天,才緩緩轉過身,沉下臉,語氣陰寒的說。

  「你調查我?」她最恨人家探問她的私事。

  「我無須調查,網站的資料上就有寫。」他極為暢意的把兩手枕在腦後,欣賞她難能可貴的發飆。

  「網站上只寫著我差點拿到奧運會冠軍,沒提起我高中的事。」江水悠火大的反駁。

  「對,網站上什麼都沒有寫,是我要大衛調查你。」嚴景倫毫不愧疚的承認。

  「我很好奇,難道過去你那些雇王,都沒有人對你提出相同的疑問,做過同樣的事?」除非那些男人都瞎了眼,不然不可能不對她心動。

  「他們做過。」這回換她承認。「只是他們的好奇沒你多,而且我另有一套解決的辦法。」

  「哦,什麼辦法?」他還是一派悠閒,不把她驟然轉沉的口氣當一回事。

  「像這樣。」

  —枝……不,是兩枝槍管突然抵住嚴景倫的胸膛,打散他悠閒的雙手。

  「你問我怎麼解決那些疑問,我就是這樣解決的。」

  江水悠臉不紅、氣不喘的把槍口對準她的僱主,冷靜的態度比較像是一個殺手,而非保鑣。

  面對她這突來的威脅,嚴景倫先是楞住,後揚起嘴角微笑。

  「開槍。」令人十分意外地,他竟抓住槍管鼓勵她。

  「如果能因此得知你更多事,那你不妨開槍射穿我的心臟,我會很樂意接受。」他說得非常認真,嚴肅的眼神讓江水悠知道他不是開玩笑,在在迷惑了她。

  她正拿著槍威脅他,難道他不知道嗎?只要她輕掃扳機,他就會像打靶用的泥盤一樣粉身碎骨,這點他應該北誰都清楚。

  他是清楚;他的眼神告訴了她。

  只是,他的眼神也同時透露出一項重要的訊息,他想瞭解她,很想很想。

  兩手緊緊握住槍把,江水悠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眼前的狀況。過去那些僱主,沒有人有他一樣的勇氣,當然也不若他這麼好奇。

  兩人就這麼僵持不下,一個是想收回槍枝,另一個則是緊緊抓住槍管不放,只求她能讓他知道多一點有關她的事。

  「放手。」江水悠既下不了手射殺她的老闆,也無法收回心愛的槍枝,只好要求嚴景倫鬆手。

  嚴景倫搖搖頭,表示除非她投降,否則他絕不鬆手,江水悠拗不過他,乾脆主動放棄,讓他自己對付槍枝。

  「水悠!」

  眼見他看上的女人又要轉身離去,顧不得自己「應該」是個瘸子,嚴景倫即刻起身叫住江水悠。

  江水悠反射性的回頭,他也反射性的往前跨一步。原該露出馬腳,誰知嚴景倫這時竟好死下死的被腳下的擋板絆住,身體克制不住地往前傾斜,順帶把江水悠一併拖倒在地。

  這是他們第二次如此親密。

  如同上次一起摔倒在地上那樣,他們不約而同的凝視彼此,感受竄入呼吸道的氣息,身體的每一個細胞渴望養分似地接連著張開,連心跳聽起來都格外清晰。

  怦怦!怦怦!

  撲通的心跳聲依舊。不同的是,上回她巴不得扒了他的皮,這回她卻是無力抗拒自己的心跳聲,任由他性感誘人的唇,用最緩慢的速度接近,而她卻不想逃開。

  終於,溫熱的嘴唇覆蓋了她的冰冶。

  直到接觸他如火般的雙唇,她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渴望溫暖。只可惜,他們的第一次接觸才維持下到幾秒鐘,就被突如其來的聲響打斷,被迫放棄這短暫的樂園。

  「是遊艇的引擎聲!」迅速推開嚴景倫,江水悠充分發揮身為保鑣的本能,翻身而起。

  他們都不知道來人是誰,但卻各自擁有不同的想法。江水悠是手握長槍,神情緊張地嚴陣以待,嚴景倫則是恨不得殺了對方。他好不容易才和他的保鑣有些微進展,這些不長眼的傢伙就來報到,簡直是殺透風景,可惡透頂。

  海岸那頭,終於慢慢浮現入侵者的身影。

  只見對方姍姍來遲,悠閒的舉動像在散步,嘴裡還哼著輕快的小調,表情好不快樂。

  「哧!!」

  湯大衛嘴裡的小調還沒哼完,眼前突然出現一枝長相怪異的槍對準他的胸口,差點沒有把他嚇掉半條命。

  「掃扳機,不要客氣。」

  嚴景倫咬牙切齒地命令他的保鑣殺掉他的律師。

  「反正留著他那條賤命只會破壞我的好事,不如就送他去見上帝,大家省得麻煩。」

  可憐的湯大衛根本搞不懂他做錯了什麼事,但從他好友的臉色判斷,他有意連他那剩下的半條命也一併拿去,這點可不妙。

  「等一等!」小命要緊。「要處決犯人之前,總得先讓犯人知道他犯了什麼罪吧?」他可不想死得莫名其妙。

  「我是不介意這麼早去見上帝啦!但他若問起我原因來,總要給我—個可以說服它的理由,否則我怕他不肯收留我,到時還是得來煩你。」

  湯大衛那雙賊兮的眼睛,賊不溜丟地往眼前的兩人身上瞟。江水悠雖已恢復冷靜,正在收槍。但從她不自在的表情看來,剛剛他出現前他們兩個一定正在幹什麼好事,否則景倫不會一副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的模樣。

  「你們兩個……」嘿嘿嘿。

  「你突然出現在島上,究竟有什麼事?」嚴景倫沒好氣的打掉湯大衛語氣申明顯的好奇,狠狠地瞪著他的奸友。

  湯大衛低頭咳了兩聲,笑得跟黃鼠狼一樣。

  啊,春天到了!再過不久,就可以等著收喜帖、暍喜酒,要是他的好朋友再努力一點,搞不下好明年這個時候,就有另一個小BABY可抱。

  「你想什麼笑得這麼誇張?」嚴景倫真的很受不了湯大衛神經兮兮的表情,臉色更形難看。

  「沒什麼。」就是有也不敢講。「我只是突然覺得春天到了,很感動。」感動到想大笑。

  「現在是秋天。」雖然天氣不像。嚴景倫挑眉。

  湯大衛仍是笑,只不過改成微笑,但一樣感動。

  「把你的來意說清楚,說完了就快點滾回去,我已經受不了你的笑容了。」重重地歎口氣,嚴景倫決定放棄探索好友腦中的想法,只求他快快離去。

  沒想到湯大衛才斂起的笑容,因他這句話擴得更大,捉住他的視線,對著嚴景倫猛眨眼。

  「別一直趕我走嘛!」真無情。「我來這兒的目的只是想要問你,魚兒上鉤了,你準備怎麼殺?」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0-7-3 06:50:4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嚴氏集團」頂樓的會議室,最近經常使用。大約一個月前,董事會才一致決定,讓嚴子書頂替嚴景倫的位置,沒想到才不到一個月的光景,原班人馬又重新聚集在一起,商討同樣的事。

  這回,他們討論的不是「嚴氏集團」未來的走向,而是沘斗嚴子書所犯下的錯誤。自他接手掌管「嚴氏集團」以來,「嚴氏」的股價已經下跌了三分之一    ,引發市場投資人大量拋售手中持股,尤其是集團中最賺錢的「羅德生化科技」,股價更是跌得一塌糊塗。

  「嚴氏集團」正遭遇有史以來最大一次危機。股東們萬萬也想不到,他們的一

  個錯誤決定,竟會將「嚴氏」推向衰敗之路。為此,每個人都氣急敗壞,一個接一個輪流炮轟嚴子書,質問他總裁是怎麼幹的。

  「我想,我們有權要求你說明,為什麼僅僅一個月的時間,公司的股價就暴跌了三分之一?」

  「是啊,面對這個情形,你做何解釋?」

  「尤其是『羅德生化科技』更是跌得不像話,那不是原本集團中最賺錢的一支股票嗎,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現在外頭好多人都在拋售我們集團的持股,這樣下去,我們公司豈不是要倒台?」

  「身為總裁的你倒是說話啊!」

  「該不會景倫一不在,你就什麼事都不會做了吧?」

  「你好歹也在他身邊待了好幾年,居然什麼都沒學到?」

  「公司今天會變成這樣,你要負全部責任。」

  「還有我們這些股東的損失,你也要負責。」

  「我們說了老半天,你一句話都不吭。」

  「別以為不吭聲就能逃掉責任,我們一致要求你給我們一個解釋!」

  股東們你一句、我一言的交叉指責並詢問嚴子書,嚴子書推推鼻樑上的金邊眼鏡,不曉得怎麼解釋。

  說實在話,至今他仍沒弄懂,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原本他只是和威爾斯高層說好,先由他拋售手中的持股,由他們那邊買進。他再想辦法幫他們說服其它股東,將手中的股票轉售。如此一來,投資人會以為公司經營權易主,基於恐慌的心態,將「羅德生化科技公司」的股票全數脫手,這樣威爾斯科技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順利取得公司多數股權,侵吞掉羅德生化科技公司。

  當然,他會肯點頭答應威爾斯科技這麼做,背後自然有巨額利益存在。他們不但答應事成之後給他一筆巨款,同時也承諾將來新組織的公司絕對有他一份。有監於威爾斯科技是全美第二大生化科技製造公司,他自然向他們靠攏,更何況他這個總裁的位置也不知道能坐多久,什麼時候又會被迫下台。

  他的計劃很完美。只是他根本沒料到,他才一有動作,開始拋售手中的持股,

  不利於整個集團的流言便接著來,使他應付威爾斯科技之餘,還得想辦法穩住集團急速下滑的頹勢。蠟燭兩頭燒的結果是什麼也沒做好,空留一個總裁的虛名。

  「唉,是我們對你的寄望太深,以為你和景倫一樣。」

  由於嚴子書遲遲不能提出令他們滿意的解釋,等待許久的股東們又開始歎氣。

  「就算不能和景倫一樣精明,但你也不該如此糊里糊塗就把公司搞垮。」

  「既然你提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那麼,就不能怪我們不給你機會。」

  嚴子書始終不敢抬起的臉,因股東們的這句話而驟然抬高。

  「大衛,請你把景倫推進來。」

  其中一位股東,忽地按住對講機通知在會議室外等待的湯大衛。

  只見會議室沉重的大門被推開,走進笑意盎然的湯大衛,和坐在輪椅上的嚴景倫。

  嚴子書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嚴景倫。他看起來氣色很好,除了仍舊得依靠輪椅外,看起來和過去沒什麼兩樣,仍是那般自信。

  「好久不見了,子書,聽說你把公司搞得一團糟。」

  嚴景倫除了外表沒什麼改變,個性顯然還是一樣強悍,說話仍是不留餘地。

  「我是做得不好。」嚴子書聳聳肩,盡量表現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只有老天知道他有多恨他。

  「看來這個位置並不適合你,你還需要學習。」嚴景倫意有所指的教訓嚴子書。

  嚴子書不發一言,只是咬著牙,低頭掩飾情緒,並詛咒老天為什麼殺不死他,反遭羞辱。

  「景倫,目前公司的情形可說是一塌糊塗,你有信心接手嗎?」會議桌旁的股東,不明瞭他們之間的波濤洶湧,關心的只有自身的利益。

  嚴景倫笑笑,極自信地環視在場的每位與會人士,包括被罵成豬頭的嚴子書。

  「來公司的路上,大衛已經把公司大概的狀況向我報告。」他微笑。「我只能這麼告訴你們;我會盡可能把你們失去的利益要回來。」

  這才是一個大型集團的總裁應有的擔當。


  沉悶的空氣,庸庸碌碌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車輛,恰似無止盡的河流,卻沒有那一份幽靜,有的只是令人窒息的壓力。

  悄悄地自落地窗邊離開,江水悠一向就不喜歡城市給人的感覺,尤其她新更換的工作地點,更是令人討厭。

  「我以為你會很高興回到台北,但你的表情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剛回到家,嚴景倫就看見她厭惡的表情,下禁感興趣的問道。

  「我並不喜歡台北。」她大方挑眉承認。

  「但你也不喜歡我的小島。」他也學她挑眉。

  「不,我喜歡你的小島。」

  令他十分意外,她居然否認。

  「我只是討厭你輕忽的態度。」她說得很輕,言談之間卻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渴望訊息,這又引起他的好奇。

  不過,基於上次的經驗,他明白有些釘子不能亂碰,得等待適當時機。

  「這麼說,你不喜歡這裡嘍?」他巧妙的轉了個話題。「虧我還特地把這間屋子搞得跟現代叢林一樣,結果還是引誘不了夏娃,唉!」

  江水悠知道他是在跟她開玩笑,近來他們之間已能說些簡單的笑話,不再像剛開始時那般針鋒相對。

  她不曉得這樣是好還是壞,在她的想法裡,還是保持一些距離比較妥當,可她又無法否認放鬆的感覺其實不壞,令人左右為難。

  「對了,我要告訴你,從明天開始會有個女管家來幫我洗衣、做飯、整理家裡。你要是看到了她,不必太驚訝,點個頭就行。」

  江水悠才在想放鬆的好處,沒想到嚴景倫這一番話又讓她的神經緊繃,過了半天才能開口。

  「你請人幫你煮飯?」她的口氣有些僵硬。

  「還有洗衣和整理家裡。」他點頭。「既然你說你沒興趣當保母,我只好找一個有興趣的來。聽說她的手藝不錯,到時候你可以和我一起用餐,反正我一個人吃

  不完——怎麼了,你好像不高興?」臉色奇差。

  「沒有。」她很快否認。「只是有點累了,我不習慣時差。」

  「小島和台灣之間沒有時差。」嚴景倫眉頭拾得老高的提醒她,他的小島是在國內,可不是加勃北海。

  「但我有。」她有些懊惱地轉身。「請恕我暫時失陪,我回房間休息一下。」

  砰一聲!

  要不是他親耳聽見,嚴景倫會以為這聲巨響,是外面放鞭炮的聲音,而非來自江水悠用力的甩門。

  她是怎麼回事,幹麼這麼生氣?莫非……

  腦中忽地靈光乍現,閃過一個荒謬的念頭,嚴景倫興奮的看著江水悠緊閉的門扉,差點當場笑出來。

  或許他所想的,並非如此荒謬,她該不是開始在意他了吧!否則怎麼一聽到他要請別的女人替他煮飯,馬上做出這麼激烈的反應?

  嗯,引誘夏娃有希望喲!他這個現代亞當,只要記得發揮屢敗屢戰的精神就可以了。

  心情愉快地吹了個口哨,嚴景倫也跟著回房去。

  那天一整天,江水悠沒有再與他交談,甚至連他好心請她吃蘋果,都被她用冰冷的眼神擋了回去。

  隔天,女管家來報到。新報到的女管家,沒有江水悠想像中的美艷長相,反倒是一個平凡的歐巴桑,讓她忍不住出言諷刺。

  「我很驚訝,你居然會請一個中年婦女當你的管家。」

  「我是請女管家,又不是辦選美大賽。」他知道她話中的意思。「如果我要欣賞花瓶,到美術館看就行了,不需要搬回家。」

  「是嗎?」她有些懷疑的睨著他。「雜誌上的報導可不是這麼說的。」

  「哦?」他感興趣的瞇起眼。「雜誌上都怎麼說我?」

  「根據雜誌上的報導,你極愛美女。就算只是發表個新上市的健康食品,你也一定堅持找最漂亮的女星來幫你促銷。」因此他的名字永遠跟女人連在一塊兒,不是明星名模,就是社交名媛,總之都是同一個發音。

  「我不知道你也愛看那些垃圾雜誌。」甚至倒背如流。

  「不是我愛看,是來店裡用餐的小女生和上班族。」她沉聲解釋。「她們時常拿著刊有你照片的雜誌尖叫,還捉著我的手亂興奮一把的解釋她們為什麼這麼迷你,害我哭笑不得。」        

  真正哭笑不得的是嚴景倫本人。他曉得那些小報雜誌最愛胡亂添油加醋,把他形容成唐璜二世。天曉得他做過最荒唐的事,也不過一天跟三個不同的女人上床而已。

  「現在你知道那些報導都不是真的了。」他歎氣。「就算我再迷人,那也是過去式。現在根本不會有女人看上我,更何況是對著我的照片尖叫。」

  他看似自怨自憐,其實是採取懷柔策略,以達到軟化她的目的。

  江水悠默默地打量著他,著實看了好一會兒,才淡淡地回道:「你知道你自己的魅力在哪裡。」

  然後,照例又是關在房間嘔氣,樂壞了突襲成功的嚴景倫。

  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就在日子的流轉間起了微妙的變化。過去一直懶得理人的江水悠,偶爾會陪他看看電視,心血來潮時還會跟他討論電視中的內容,平靜的家居生活,看似愜意,其實暗藏危機。

  自從他們從小島回到台北,之後又過了一個月。這一個月中,江水悠除了每天必須陪嚴景倫到公司上班外,還得隨時注意他週遭的狀況。另一方面,她對新來的管家始終下太信任,除了親自監督她料理食物之外,更暗中觀察她的一言一行,務求做到滴水不漏的地步。

  這天,廚房裡照常傳來準備烹調的聲音,江水悠也照樣倚在門口,監督管家料理嚴景倫的晚餐,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起。

  奇怪,這支手機號碼只有餐廳的工讀生知道,難道店裡發生什麼緊急的事情?

  她接起電話,電話那頭果然傳來工讀生為難的聲音,說是有人砸店,請她馬上回去處理。

  「你沒打電話給富姊姊嗎?」她有些不高興的問。「我說過我不在的期間,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她都可以代為處理。

  「……她去英國?」工讀生的說法令她頭痛。「好吧!我立刻回去處理。」

  放下電話,低頭沉思,江水悠隱隱約約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她開的不是什麼有名的餐廳,只是巷子內一家專賣簡餐的小餐館。再者,她的身份保密,沒有人會把她和保鑣聯想在一起,那麼,是工讀生惹禍了?  

  該死!

  保鑣的工作一刻也不能離開,偏偏青波又去了英國,根本找不到人可以幫她。

  「我回去一趟。」重重的歎口氣,江水悠轉身離開,跟在客廳看報紙的嚴景倫請假。

  「工讀生打電話來說餐廳出了點事,要我回去處理。」她解釋,嚴景倫立刻放下報紙,擔心的看著她。

  「很嚴重嗎?」否則怎會眉頭深鎖。

  「不曉得。」她搖頭。「總之,我必須回去一趟。大概只需要花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後我一定回來。」

  「其實你不必這麼急,就算趕不回來也沒關係。」他搞不懂她幹麼如此神經緊繃。

  「不,我一定會趕回來。」這是最基本的敬業精神。「在這兩個鐘頭內,你記住不要吃管家煮的任何東西。」

  「為什麼?」他戲譫的挑眉。「怕她會藉機下毒,把我毒死?」

  嚴景倫原本是跟她開玩笑,沒想到卻意外射中紅心。

  她點點頭,跟著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可愛的模樣,讓他忍不住發笑。

  「你想太多了。」他瞥了管家的背影一眼。「我們已經吃她煮的菜吃了整整一個月,還不是活得好好的?」恐怕是庸人自擾。

  江水悠根本懶得跟他解釋,那是因為每頓飯菜,都是在她的監督下完成的,對方當然沒有機會下手。

  「反正你記住不要吃就是了,我會回來處理。」

  交代完畢之後,江水悠即奪門而出,看得出事態嚴重。

  嚴景倫對著她的背影皺眉。

  她就是這樣,什麼事都不說清楚,老是神秘兮兮。

  「嚴先生,飯煮好了,你和江小姐……咦,江小姐呢?」

  才在說不能吃管家煮的東西,一向動作慢吞吞的管家,這回倒是發揮了前所未見的水準,不到四十分鐘的時問就弄出一桌子菜來。

  「她有事先出去,等一下就回來。」嚴景倫懶洋洋的看著中年女管家,她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身體有些發福,說話慢條斯理,是最不引人注目的那一種類型。

  「那嚴先生你要不要先吃?」女管家問。「我怕等江小姐回來,菜都涼了,到時候就不好吃了。」

  女管家發揮一個好廚師應有的精神——迫不及待邀請客人品嚐所做的美食。而嚴景倫亦十分清楚她為什麼會這麼熱切的勸他進食,因為她是子書派來毒殺他的殺手,當然要特別努力。

  不錯,他早知道她有問題。

  當日在公司,他故意當著所有股東的面不給子書檯階下,就是要引發他更劇烈的舉動。他相信在他刻意提醒他的失敗之下,子書必會恨他入骨,定會派更多殺手進行狙擊。

  果然沒錯。

  他才放出風聲,說要找一個女管家,當天下午她就拿著履歷表毛遂自薦,正好稱了他的心意。

  這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中,唯一不在他計劃之內的是江水悠的反應。她比他預料中還要小心和敏感,不愧是他僱用的保鑣,相當謹慎。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對江水悠的感覺逐漸轉變。一開始的時候,是興趣,後來轉變成佩服。等到他明白她其實沒她外表來得冷漠,又想進一步瞭解她的內心世界。現在,就更糟糕了。現在他不只想瞭解她,還希望擁有她,不過這還需要老天幫忙才行。

  「嚴先生,我看不必等到江小姐回來,你就先吃吧!」女管家依舊用她那緩慢的音調,催促他快些落入陷阱。

  嚴景倫揚起嘴角考慮,是該當場揭穿她的陰謀呢?還是該就這麼順勢演下去,讓子書高興?

  江水悠急促的腳步聲,瞬問幫忙嚴景倫下決定。他二話不說,拿起筷子就把飯

  菜一口氣吞下去。

  俗話說,靠人不如靠己。與其要指望老天,倒不如自己製造機會,演活這場戲,搞不好還可以騙得幾滴眼淚。

  嚴景倫決定倣傚溫莎公爵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精神,只不過他更掹,連命都不要了,明知道菜裡頭有毒,硬是把菜吞下。

  「抱歉我回來晚了,不過我只去了一個鐘頭——」一路上橫衝直撞,拚命開車趕回來的江水悠,一進門就看見嚴景倫坐在餐桌前狼吞虎嚥,心跳差點沒因此停止。

  「你回來了。」他大口大口的嚼菜。「怎麼這麼快,你不是說要花兩個鐘頭——」

  嚴景倫的話還沒講完,就看見他瞳孔陡然放大,手中的碗「砰」一聲掉下來。

  「嚴景倫!」

  江水悠焦急的呼喚,隨著他體內毒性發作,顯得越來越遠。

  冥冥中,他似乎聽見她叫他不準死的聲音?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0-7-3 06:51:3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同聖醫院」的頭等病房,最近時常住著同一個病人。這個病人一會兒車禍,一會兒中毒,說起來很不幸,卻搞得他的主治大夫煩死了。

  「你是怎麼回事?我聽大衛說,你明知道那菜有毒,卻還大口大口的吞下?」

  嚴景倫甫一睜眼,即遭受到醫生好友的猛烈攻擊,聽得他頭暈眼花。

  「別吵,我的頭很痛,就好像被槌子槌過一般難受。」嚴景倫虛弱的要他的好友閉嘴,別打擾他這個可憐的病人。

  「活該!」白君豪一點都不同情他,照罵。「誰要你就這麼『砰』一聲倒下,不撞到頭,還能撞到哪裡?」

  「我撞到頭了?」難怪會這麼痛。

  「不然你怎麼會頭痛?」白君豪還在生氣。「不過你的一條小命倒是保住了,幸好你的保鑣夠機警,懂得事先幫你催吐,不然現在可是性命垂危。」

  原來如此。看來他是秀過頭,差一點真的沒命。

  「她人呢?」嚴景倫四處尋找江水悠的影於。

  「在外面。」白君豪指指門外。「要我把她叫進來嗎?」

  「嗯,麻煩你。」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白君豪的眉頭挑得老高,差點降不下來。他已經多久沒聽過他說麻煩了?看來江水悠真的讓景倫這天之驕子吃足了苦頭,可喜可賀。

  「我們的老闆說要見你,請你進去。」白君豪打開門,用極為尊敬的語氣恭送江水悠入內,自己則識相地閃一邊涼快,不打擾他們情話綿綿。

  江水悠尷尬的看著房門關上,在門口前站了好久,就是不肯接近病床。

  「我聽君豪說,是你救了我的命,謝謝你。」即使她不願主動靠到嚴景倫的身邊,他低沉且充滿諒解的聲音還是飄過來了,讓她的身體忍不住搖晃了一下。

  「你不需要向我道謝。」她的聲音怪怪的。「是我不對,身為你的保鑣,卻不在你身邊,才會讓敵人有機會下毒。」

  「你哭了?」嚴景倫並未錯過她眼底的紅絲。

  「沒有,眼睛過敏。」江水悠很快地否認,連忙把頭撇往另一個方向。

  「不,你真的哭了。」還說謊。

  「那只是過敏。」江水悠還是下肯承認,她是真的哭過——為他而哭。

  「過來。」懶得再和她爭辯誰對誰錯,嚴景倫直接用低醇的嗓音,要江水悠接近他的床。

  這回江水悠沒再多做抗拒,像中了蠱似的走近嚴景倫的病床,紅著眼眶看他。

  「你真的哭了,為我掉淚。」伸長手,撫碰她細緻的面頰,嚴景倫的音調中有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滿足。

  江水悠未曾躲開他的撫慰。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過去她從不曾如此親近僱主,或許是因為從未發生過像這樣的意外。當她親眼目睹嚴景倫從她的眼前倒下,她的眼淚,竟不知不覺的奪眶而出。甚至到了醫院,她仍無法抑制,仍像眼

  前這般脆弱。

  「我不是一個好保鑣。」紅著眼,凝視仰臥在病床上的嚴景倫,江水悠的語氣中有著深深的自責。

  「胡說,你很好,是我自己大意。」他用拇指挑掉她眼角上的淚水,多少有些心虛。

  她搖搖頭。

  「不,我真的不夠格當你的保鑣。」她的笑容有些淒涼。「現在的我連情緒都無法控制好,難怪會害你出事。」

  江水悠總是冰艷的容顏,這一刻恍若融化了的冰塊,欲滴落,卻又極力維持原有的冶度,教人看了奸心疼。

  「你總是這樣,強迫自己一定要冷靜,其實大可不必如此。」他歎氣,轉為握住她冰涼的雙手。

  「我必須,因為我是保鑣。」只是她已漸漸失去這份資格,沉溺在他太過溫柔的眼神中。

  「或許吧!但你不累嗎?」他直覺的反問。「我是過來人,所以我能體會那種時時刻刻小心謹慎的痛苦。但我真的不希望你如此,我希望你能盡情發洩情緒,最好是嚎啕大哭,不能的話,也不要老是憋著,遲早有一天會悶出毛病。」

  直到這一刻,嚴景倫才知道自己原來是多情的。過去他交往過無數女友,但從沒像這次一樣,希望緊緊握住對方的手,讓她不至於推開他。

  江水悠噙著淚,注視他專注的表情,感覺上自己好像逐漸迷失方向,漸漸不想逃開。

  「我該走了,讓你好好休息。」收拾好殘餘的淚水,她又要離去。

  「不!」這次他的手握得好緊。「多陪我一會兒,我還很虛弱。」他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有氣無力,演技十足。

  「可是你的雙手很有力氣。」她沒好氣的挑眉,一眼就看穿他的詭計。

  「只有手而已。」他胡亂扯謊。「除此之外,我全身上下都失去力氣,虛弱得像個初生嬰兒。」接著,他雙手滑向她的手肘將她漸漸往下拉,直至與他面對面。

  「初生嬰兒?」她面露懷疑之色。「我從沒看過哪一個初生兒像你這麼壯,一

  直抓住大人的手。」

  「我比較渴望母愛。」尤其渴望她的。「你能不能別再懷疑東、懷疑西,讓我好好吻你?」

  這不是命令,而是請求,存在於一對互相吸引的男女之間。

  江水悠發現她很難拒絕僱主這項稱不上合理的要求,尤其他正傾注所有熱情,掃住她的眼眸與她對視,引誘她點頭說好。

  她不知道自己說YES了沒有。當她方能從他炙人的眼神中脫困,驀然發覺,他極富熱度的嘴唇已經覆蓋上來,又一次帶給她溫暖。

  教她驚訝的不只是他嘴唇的熱度,而是他全面進攻的企圖。在他強力索求下她張開嘴,他趁勢竄進她芳醇的口腔內,奪走她的呼吸,攀住她的舌根,鎖住她的喉頭,將她的理智推向千里之外,腦中只記得他的面孔,細胞只認得他的名字。

  他們極為熱情的擁吻,激烈的程度,連病床都在抗議,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嚴景倫連聲詛咒,他不記得他投資購買的病床有這麼脆弱,江水悠則是已經喘到呼吸都亂掉,只有一絲身為保鑣的責任感還勉強維持著。

  她懊惱的起身,恨自己居然公私不分,輕易傾倒在僱主的懷裡。嚴景倫卻是連忙壓住她的背不許她動,強迫她傾聽他的心跳。

  撲通、撲通。

  兩人的心跳頻率幾乎是相同的,無是一樣瘋狂,後才漸漸恢復正常。下過兩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過了奸長一段時間,才由嚴景倫先打破沉默。

  「我那位沒良心的管家呢?」他試著讓氣氛輕鬆些。「她在我飯菜裡下毒了以後,有沒有被逮到?」

  他的說法很輕鬆,卻令江水悠冉起眉頭。

  「對不起,我讓她跑掉了。」她真是無能。「當時我忙著幫你催吐,她就趁那個機會逃走。等我回頭時,已經太晚,所以……」

  「沒關係。」他柔聲阻止她責怪自己。「知道你比追蹤殺手更看重我的命,真令我高興。」那代表他在她心中有一定份量。

  就是這份天大的力量,使得她險些停止了心跳。江水悠永遠也忘不了,當他白著瞼,倒在她臂彎時的驚慌。曾經,她以為自己再不可能流淚,未料淚水竟然就當

  著他的面滴下;滴在他毫無知覺的臉上。

  至今,那股驚慌感依然留在她的心上,且伴隨著他溫柔的眼神,越加越深。

  「你有沒有概念,是誰想殺你?」第一次打破絕不過問僱主私事的慣例,江水悠對嚴景倫的關心日益加深,忍不住想幫他。

  「不太清楚。」嚴景倫閃爍其詞。「過去我在商場上樹敵很多,任何人都有可能。」

  「是嗎?」聞言,江水悠蹙眉,不知道從何幫起。

  「是疋啊,我自己也猜不到。」他趕緊轉移話題。「反正我是見招拆招,你最好有長期抗戰的心理準備。」他開玩笑。

  「可是……」

  「只是這麼一來,我又得找新的管家,實在麻煩。」嚴景倫哀聲歎氣的抱怨,一雙賊眼偷偷的瞄她。

  她的表情果然立刻變得很下自然。

  「你又要找管家?」她僵著臉問。

  「對。」他沉痛的點頭。「家裡的清潔工作,可以找臨時工來做。可是我一定要吃到熱騰騰的飯菜,這點絕不讓步。」

  也就是說,他難得明理的好日子即將過去,擺在她眼前的,又是當初那個一心一意刁難她的大少爺。

  她冷下臉,在原則與責任之間擺盪不定,最後終於歎口氣,宣佈投降。

  「好吧,我幫你做飯。」

  江水悠這個決定使得嚴景倫喜出望外。

  「從明天開始,你的三餐由我親自料理。不過我要先說好,我只管打理你的三餐,不做其它的事。」

  這已是她最大讓步。


  嚴景倫家的廚房,經常都是呈空空蕩蕩的狀態。以前他非常忙碌,多半不在家裡頭開伙,直到槍擊事件發生後,才有空欣賞他花了幾百萬裝潢的餐廳,感覺上特

  別舒爽,教人流連忘返。

  「麻煩你讓一讓,別老是擋在冰箱面前,妨礙我拿東西。」正在做事前準備功夫的江水悠蹙起秀眉,不客氣的趕她的僱主。

  嚴景倫笑笑的推著輪椅走開,等她拿完了食材,又將輪椅推回原位,繼續盯梢。

  其實,真正教他流連忘返的不是媲美五星級飯店的廚房,而是廚房內來來回回穿梭的身影,那才是吸引他在此的主因。

  「你在幹什麼?」他好奇的看她拿起馬鈴薯削皮,覺得她無論做什麼動作都好看,都很優雅。

  「削皮。」她看都不看他。「每次我削皮時你都問我這句話,真奇怪。」上回是蘋果,這回是馬鈴薯,他還真有耐心。

  「我好奇嘛!」他咧齒一笑。「從來沒有人當著我的面做過菜,我當然得把握機會問清楚。」誰教他這麼好學,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你沒看過人做菜?」她停下削皮的動作,掉頭看了他一眼。

  「是呀!」他答。「我母親從不下廚,也不許我下廚。」

  真奇特的教育方法,難怪他對烹飪這麼有興趣。

  「你家傭人呢?」她轉過頭繼續削馬鈴薯皮。「別告訴我你家傭人也不煮飯,只管打掃洗衣。」

  「你猜對了,我家傭人真的不必煮飯。」

  他笑嘻嘻的欣賞她愕然的表情。

  「當我家的傭人再輕鬆不過,因為從我有記憶開始,我的三餐都是由五星級飯店包辦,就連上學吃的便當,也是請人每天從飯店送過來,根本不曉得廚房內是什麼情形。」

  嚴景倫的童年說幸福也幸福,若硬要說不幸也說得通。他有個長相絕艷的母親,可卻高貴得連手沾上一點灰塵,都要立刻叫人幫她洗掉。至於他的父親,那就更絕了。除了縱容他母親的任性外,就只會對他這個獨生子施壓,搞得他的童年像在地獄裡度過,而且還不幸地一直延續到他長大以後,直到他創造出自己的王國為止。

  「所以說,你這一輩子都沒有走進廚房,用過廚房?」江水悠不可思議的看著嚴景倫,很難想像有人這樣過活。

  「開冰箱算不算?」他幽自己一默。「算了,我必須老實承認,我連廚房冰箱的門都沒開過。通常我的房裡會另外擺一台冰箱,客廳裡也會擺一台,浴室也有台小的,甚至連陽台都……」

  他的奢侈是出了名的,端看他根本不會做菜,也不走進廚房,卻把廚房裝潢得連五星級飯店大廚都會愛上這裡,就看得出來他有多浪費。

  「你還真愛買冰箱。」她半是羨慕,半是責怪的諷刺他這種無意義的行為。

  嚴景倫聳聳肩,多少習慣這類譴責。這是他犒賞自己的方式,也是他認真工作的代價。

  遑論是她無權干涉他對金錢的態度,就算是有,她也不想管。只是她在繼續削馬鈴薯的同時,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他的三餐都是五星級飯店料理,而她做的菜都是一些民間小吃,他吃得慣嗎?

  腦子裡倏地浮現出過去一個月所吃過的菜色,儘是些鮑魚、龍蝦等高級料理,江水悠對自己將要做的菜色突然變得很沒自信,削著馬鈴薯皮的手,也不禁猶豫起來。

  「怎麼了,幹麼這個表情?」一副做下下去的樣子。

  「沒什麼。」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繼續。「我只是擔心你吃不慣我做的菜。」

  「不會,我很好養的。」他朗聲保證。「只要你肯煮,我什麼都吃,胃口好得跟豬沒兩樣。」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0-7-3 06:51:42 |只看該作者
  江水悠根本懶得跟他解釋,現代的豬只都吃飼料、吹冷氣,沒他想像中好伺候,而他這隻豬中之王,更是挑剔。

  不過呢?基於不能浪費食材的原則之下,江水悠還是硬著頭皮把手中馬鈴薯的皮給削完了。然後再將削好的馬鈴薯切成細絲,浸泡在水裡。之後又把原先準備好的三個雞蛋打破,倒人一個大型缽碗中,加入一些佐料。

  嚴景倫睜大眼,看著她把水啊、紹興酒、鹽、胡椒粉之類的東西,統統倒進三個雞蛋中,一面拿起打蛋器打蛋,一面啟動瓦斯爐燒熱水,把原先泡在冷水中的馬

  鈴薯撈起來稍微川燙,並撕下一片廚房用紙,將附著於馬鈴薯上的水分吸乾。

  這幾道複雜的手續,江水悠沒花幾分鐘即完成,充分展現出她專業廚師的本事。

  「這些程序看起來真複雜,做菜真是困難。」當了一輩子大少爺,嚴景倫這回總算大開眼界。

  「還好吧!」她瞄了他一眼。「不會比經營公司困難,我看你做得很好。」

  就是因為做得太好了,才會被人追殺。

  「沒有的事。」他意指困難程度。「經營公司,就像是玩線上遊戲,搶奪的人雖多,一旦玩上手,立刻懂得如何規避和反咬對方一口。可做菜就難多了,食物不會咬你,可想要掠奪它可得有兩把刷子,不然就等著被它嘲笑。」

  奇怪的理論。

  看著嚴景倫得意洋洋的表情,江水悠只能說個人見解不同。以她來說,她就從來不覺得線上遊戲有什麼奸玩的,也玩不上手。

  不再和他鬼扯淡,她繼續她看在顏景倫眼裡的「偉大工作」。在和他談話的同時把鍋子弄熱、倒油,然後快速將打好的蛋倒入鍋子內加入青蔥,趁蛋還軟軟的時候快速攪打,大約兩分鐘的時間,就盛好盤子端上桌。

  「哇!」被色香味俱全的料理吸引,嚴景倫像個興奮的小孩般大喊。「你做的這道菜是什麼?聞起來好香。」害他肚子嘰哩咕嚕叫,想吃極了。

  「馬鈴薯炒蛋。」她奇怪地瞄他興奮的表情。

  「是嗎?」他真想偷吃。「這道菜的菜名聽起來真陌生,我之前接觸過的菜單中好像沒有這一道。」

  基本上,他不怎麼關心吃的事,反正飯店會料理,不需要他操心,卻也同時失去親自點選的樂趣。

  江水悠聳聳肩,轉身清洗鍋子,不對他的話做任何評論。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總是渴望自己所沒有的,包括看起來很尋常的料理。

  接下來,一些嚴景倫沒看過的東西陸續端上桌,引發他更寬闊的食慾。

  蠔油韭菜雞肝、油豆腐肉片、沙拉式棒棒雞,最後還有炒米粉。尤其是炒米粉,這道菜最吸引他。

  「好香。」他已經迫不及待想嘗一口。「這是炒米粉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是炒米粉沒錯,我店裡最受歡迎的菜色。」她面無表情的把最後一道菜擺在餐桌上,解下做菜用的圍裙。

  「你不是說你的餐廳只賣一些看起來不新鮮的魚,和咬不動的青菜?」他瞄她一眼,提醒她很久以前說過的話。

  「我偶爾也會變換些菜色。」她挑眉坐下。「當我那些不新鮮的魚排賣完時,我就換這個。」她用下巴點點炒米粉。

  「但還是附上冷掉的海帶湯?」

  「基本上,是的。」面對他的調侃,她坦然接受。「還是附上冷掉的海帶湯,那是我唯一會做的湯。」

  鬼扯。

  再也忍不住高漲的笑意,嚴景倫當場笑出來。

  「哈哈哈……」

  若說他這個保鑣有什麼和別人不一樣之處,首推她獨特的幽默感。想當初他還以為她不會笑呢!誰知道她竟是個冷面笑匠。

  等他笑得差不多了,坐在他右手邊的江水悠眉頭也高得不能再高了,他才尷尬的咳了兩聲,拿起筷子開始嘗味道。

  他先挾了一把炒米粉放入嘴中嚼了幾下,未幾,表情突然變得很愉快,甚至可以稱得上感動。

  「沒錯,就是這個味道。」他極為懷念的說道。「我小時候吃過一次,當時我就覺得很好吃,現在還是同樣感覺。」尤其這又是出自她之手,感覺更是不同。

  「飯店也做炒米粉?」江水悠有些驚訝的問,也隨手挾了一把放進自己的碗裡。

  「怎麼可能。」他搖頭微笑。「是同學的媽媽偷偷拿來給我吃的,後來被我母親知道,還特地打電話到同學家找他媽媽,指責她怎麼可以給我吃這麼粗俗又髒的食物?嚇得從此沒有人敢再拿他們家煮的東西給我,那盤炒米粉也成為我記憶中的唯一    ,所以我對它印象特別深刻,經常想念它的味道。」只是成年後過於忙碌,沒

  有空穿梭於大街小巷,尋找昔日痕跡。

  江水悠扒飯的動作,因他這一番突來的告白而暫時凝結,足足看了他好幾秒鐘才放下碗筷,站起來假裝要倒水,其實是想掩飾內心的激動。

  她一向平靜的心湖,競因他不經意洩漏的往事而掀起漣漪。腦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個小男孩的影子,手中的食物被自己的母親奪走,只因為她嫌它髒,和他的身份不配。

  「你母親現在在哪裡?」手緊握住水杯,背對嚴景倫,江水悠突然產生一股想掐死他母親的衝動。

  「美國。」他不察有異,繼續低頭猛吃。「感謝老天,從我接手集團後,她就和我父親移民去了美國,省得再看她的嘴臉。」

  顯然他對他母親的看法和她相去無幾,只是手段比較溫和,甚至還懂得感謝上帝。

  江水悠轉身面對嚴景倫,對於他自嘲的功力深感佩服。在那種母親的教育下,還能發展出自己一套獨立的人格,並不簡單。

  「本來我還擔心我用的食材太便宜,你吃不習慣。」如今看來是多慮。

  「怎麼會?」他驚訝的抬頭。「你做的菜都好吃極了,像這道……」

  「蠔油韭菜雞肝。」她連忙解釋菜名。

  他聳肩。「像這道菜就很好吃,我從來沒吃過雞肝……」

  「雞肝很便宜,生的三個十塊錢,還可以殺價。」她忍不住又說。

  他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繼續讚美下一道菜。

  「還有這盤……」

  「油豆腐肉片。」

  「對,這油豆腐鹵得就很入味,香菇也很好吃……」

  「油豆腐也是很便宜,一樣三個十元。」她還是搶著說明。

  「最後再說這道……」

  「沙拉式棒棒雞。」

  這回,他看她的方式好像她是怪物。

  「這雞肉很嫩,墊底的吐司烤得非常脆……」

  「這道菜是用雞胸肉做的,一片只要四十元。」

  江水悠最後一次搶白才剛落下,嚴景倫即放下手中的筷子,懷疑的看著她。

  「你幹麼這麼急著解釋材料的價錢?」

  嚴景倫突來的詢問,讓江水悠當場愣住,吞吞吐吐了半天也說不出答案。

  「我發現你很會用最便宜的食材,做出最美味的料理,為什麼?」若依她的解釋,他們今天吃的每一道菜,本錢大概都不會超過一百元。

  江水悠苗條的身體,再一次因這個問題而僵住,一樣答不出話。

  「我是開餐廳的,當然懂得怎麼節約。」過了半晌,她終於找到借口。

  「很好的理由。」他很快的反駁。「我也開公司,怎麼還是一樣浪費?」這根本說不通。

  「那是因為你錢多,負擔得起。」她不自在的規避,頗有道理的說詞讓他很不甘心,只得再接再厲。

  「算你說得有理。」誰教這是他的弱點。「讓我們再換個話題,你曾說過不為人單獨做菜,有什麼特別的原因?」

  說到底,這才是他真正在意的問題,亦是他百轉千回,故意讓自己中毒的目的。他相信她會這麼堅持,—定有什麼特殊的理由,他要抓出來。

  「沒什麼特殊原因,我就是不想單獨幫人做。」他越是逼她,她越是逃避。

  「說謊。」他為之氣結。「當初你還不是說不為我做菜,現在還不是幫我做了?

  「那是因為——」

  「因為什麼?」他惱怒的打斷她。「你可別告訴我是因為責任那類的鬼話,我隨時可以找到一個更好的管家。」

  嚴景倫過於著急的說法,深深剌痛了江水悠的自尊。她沉下臉,瞪了他好一會兒,才冷冷的說。

  「既然如此,從現在起,我不做飯了,你可以去找更高明的管家,我不在乎。」

  極為不悅地丟下筷子,江水悠當場便要拂袖離去,嚴景倫連忙圈住她的腰,攔住她的去向。

  「原諒我不經大腦的說詞,我只是太心急了。」他把頭靠在她的腰際痛苦地呢喃。「我急於瞭解你的所有想法,即使是再微不足道的事,都能滿足我。可是你從不告訴我任何事,從不與我分享你的喜怒哀樂,使我感到非常挫折。」

  就是這份挫折,使他不經大腦便脫口而出。因為他下意識也想傷害她,想讓她嘗試他所承受的苦。

  他的表白是如此赤裸,毫無防備,完全呈現在江水悠的眼前。她低頭看著嚴景倫痛苦的表情,問自己,這和兩個月前對她頤指氣使的男人,真的是同一個人嗎?為何她的心逐漸感到融化,想抱住他,對他傾吐所有心事?

  終究,她還是沒有勇氣讓他知道所有事。這份感情來得太突然,使得她除了逃避之外,就只能給他最基本的答案。

  「我只為自己愛的人做菜。」

  經過一世紀的緘默,江水悠才緩緩吐出這一句話。

  嚴景倫驚訝的抬頭。

  「你說什麼?」他張大嘴問。

  「我說,我只幫我愛的人做菜。」她做了一個深呼吸後回答。    「你問我為什麼不單獨幫人做菜,我本來不想回答你,但是你又——」

  「夠了!」再次將臉埋入她的纖腰,嚴景倫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真的夠了,不必再解釋。」他已經從她那尷尬的表情中,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江水悠困窘的站立著。輪椅上的男人身高只有她的一半,臉上的神情卻好像他是個巨人般驕傲。

  然後,她手足無措的看著他抬頭,把她一寸一寸拉近,坐在他的大腿上。而她竟像中了蠱似的無法反應,一直到兩人的唇舌再度交纏,她才猛然想起——

  「你的腿傷!」她掙扎著站起。

  「沒關係,不會痛。」他按住她的手臂不讓她動。

  「可是,你的傷勢看起來很嚴重。」至少兩個月以前是如此。

  「不痛了。」痛的是他的慾望。「已經過了兩個月,表面的傷已無大礙,你放心好了。」

  「可是——」

  江水悠多餘的抗議,隨著後腦勺逐漸迫近的壓力,倏然隱去。

  只見他倆化身為慾望的蝴蝶,在舌舞唇弄問找到彼此,又悄然攀住對方的肩頭,用雙唇輕觸敏銳的喉頭,是歡愉,也是沉重的呼吸。

  他們互相凝視,激動的胸膛起伏不定,就如同散佈在彼此眼眸之中,那片星光一樣,閃爍著下確定的光芒。

  「我們不應該這樣。」江水悠有些懊惱的呢哺,這完全違反了她的原則。

  「錯,這才是應該發生的事。」嚴景倫用食指摀住她抗議的小嘴,柔聲的糾正道。「我們互相吸引,想要碰觸對方,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但是我是你的保鑣。」瞧他說得多簡單。「我應該時時刻刻掛念你的安危,而不是像現在一樣——」

  她倏然止住到口的話,尷尬的停住,嚴景倫卻執意要知道。

  「像現在一樣什麼,水悠?」他抓住她的乳臂追問。

  「像現在一樣……」她實在不習慣敞開自己的心。

  「告訴我!」他就是不讓她逃避感情。

  「像現在一樣,腦子裡只想著你的吻,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她終於把最困難的那一部分吐出,接著就是等待他的反應。

  只見嚴景倫欣喜若狂的抱住她,給她心中想要的吻。

  一吻既罷,照例又是吻得頭暈眼花、心跳加速,江水悠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你真的不知道是誰想殺你?」她自他的懷抱中起身。「在你中毒之前,有人砸我的店,我懷疑那是對方故意支開我,讓管家有機會下毒。」

  「真的?」他言辭閃爍的反問。「難怪你那麼急著離開,原來是有人砸店。」

  「可是等我趕回去,那群小混混已經離開。」她歎氣。「所以我才懷疑是敵人搞鬼。」時間太巧合了,怎麼想都不對。

  「沒事就好,你的店損失大不大?」他有些心虛的把話題轉開,無法想像她要是知道他是故意讓自己中毒,會有多暴怒。

  「沒什麼損失。」她聳肩。「只被砸破了幾片玻璃,倒是工讀生嚇壞了,費了好一番口舌才說服他們繼續上班。」

  聽見自己居然給她找了這麼大的麻煩,嚴景倫不安的笑笑,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怕敵人會再度襲擊,你要小心點,有什麼事就馬上叫我,知道嗎?」雖然一時陷入激情,但她並沒有被沖昏頭,還是掛念工作上的事。

  「我曉得,有事一定叫你。」他乾笑回答,掉頭望向滿桌子飯菜。

  「我才吃了幾口,肚子還餓得咕嚕叫。我們可以回頭繼續吃飯嗎,還是要再像這樣坐著?」他挑高眉問她,試著引開她的注意力,別再跟他討論殺手的事。

  「當然。」江水悠立刻就想從他的大腿上挪開,卻又被他拉回來。

  「你還會繼續幫我做菜嗎?」他突然問。

  「我……」她滿臉通紅的看著他的嘴越靠越近。

  「會嗎?」他粘著她的唇邊追討答案。

  「會……」

  一桌子的飯菜,就在江水悠令人滿足的回答中,被置於腦後。一直到許久以後,才又被想起。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0-7-3 06:52:0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自從僥倖逃過毒殺之後,嚴景倫即開始等待,等待嚴子書做出更劇烈的舉動。

  為了更快誘使嚴子書上鉤,嚴景倫拋出一系列風向球,讓嚴子書不得不有所動作。

  首先,他整頓原本風雨飄搖的羅德生化科技,使它起死回生。接著,再將成果呈報給董事會,使嚴子書顏面盡失,在各個股東的面前抬不起頭來。最後,他祭出殺手鑭,把之前低價買進的股票,分好幾次投入市場,一方面哄抬股價,一方面穩定投資人的信心。他自己小賺了一筆,集團也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過去的榮景。

  這一連串拯救集團的計劃,無疑是在嚴子書的傷口上抹鹽。更糟的是,原本嚴

  子書手中所持有的股票,在和威爾斯科技的協議之下如數賣出,而且還是用很低的價錢出售。然而威爾斯科技答應給嚴子書的那「一大筆」錢,至今尚無下落,兩邊皆落空的情況下,嚴子書開始擬定下一步除掉嚴景倫的計劃,打算待他死後,堂而皇之的代替他的位置。

  就法律上而言,這是有可能的。畢竟他是第一順位繼承人,只要掌權的嚴景倫死了,下一個就輪到他。

  在怨恨與經濟的雙重因素下,他選擇再一次出擊,時間就挑在半夜,地點是嚴景倫位於台北的家。這次,他派出更多精銳的殺手,發誓絕不會發生和上次同樣的錯誤。

  是夜,窗外下著大雨。

  大雨嘩啦啦的打在落地窗上,襯著城市緊星似的燈光,增添幾許浪漫氣息。落地窗外植物茂盛,隨著掠過的寒風搖曳,有如冬季裡的魅影。

  時正初冬,台北街頭已有寒意,尤其在這下雨的深夜,更是顯得寒冶異常,卻是殺手蟄伏的好時機。

  驀地,只見十幾條人影在落地窗外晃動。

  身著黑衣的殺手,踩著無聲的步伐,謹慎的穿梭在茂盛的植物間,等待最佳時機,一舉破窗而入。

  「一、二、三,沖!」

  暗夜一聲巨響。

  嚴子書派來的十多名殺手,在為首的頭頭一聲令下,一起衝破落地窗,直闖嚴景倫的臥室。

  江水悠早有準備。幾乎是在瞥見窗外不正常影子移動時,她即手持雙槍,埋伏在嚴景倫的房內。

  房門砰一聲地被踹開。

  江水悠射出第一枚子彈,擊退殺手,另一名殺手乘機從另一邊落地窗潛入,一樣遭她擊退。

  「小心!」

  坐在輪椅上的嚴景倫,疾聲提醒江水悠小心門口接踵而至的殺手,她連頭都還來不及點,手上的槍便自然而然上膛,又擊傷另一名黑衣人。

  砰砰砰砰!

  她一連射出多發子彈,一會兒忽左、一會兒忽右的來回射擊,怎料對方殺手也是忽左忽右的蟄伏而出,讓她防下勝防。

  「該死!」

  眼見對方像是打不死的蟑娜,又像是打擊魔鬼遊戲中的小鬼一樣,打完了一個又一個,她不禁連聲詛咒,害怕無法應付。

  「看來子書真的很恨我,僱用這些殺手,一定得花不少錢,真有他的。」

  就在她疲於奔命、目不暇給之際,輪椅上的嚴景倫突然輕聲的歎息,接著做了一件她不敢置信的事。

  她行動不便的僱主,居然一把掀開膝蓋上的毛毯,自輪椅旁的暗袋裡掏出一支迷你衝鋒鎗,然後站起來和她並肩作戰。

  「你……」江水悠短暫地恍惚了一下,差點被對方射過來的子彈掃到。

  「現在不是討論的時候,我親愛的,先應付敵人比較要緊。」他對著她笑—笑,拿起彈匣調整手槍上膛。

  江水悠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對,這次敵人的數目可媲美聖經中的紅海,能不能順利出埃及,還得看他們的本事。

  於是戰況變得更為熱烈。

  多了嚴景倫的加入,情勢一下子逆轉。原先人多勢眾的殺手,似乎也感受到新加入者的威脅,從原本的室內,逐漸退向室外的範圍。因為下但原有的保鑣槍法奇準,連忽然變成巨人的嚴景倫也是職業級的奸手,這敦他們吃驚,漸漸感覺應付下了。

  「快走!」

  在連續倒下好幾個成員的不利情況下,為首的殺手急忙要底下的人收隊開溜。

  「慢著。」他厲聲阻止殺手們離去。「還有東西沒有帶走,不要忘了。」

  嚴景倫冶冶地用槍指著地上那些受傷的殺手,他們的哀嚎令人感到噁心。

  「可惡!」

  瞬問只見殺手扶持殺手,退出嚴景倫美輪美奐的住處,唯一受損的,只有滿地

  的碎玻璃……或許還有江水悠的自尊心。

  「你騙我。」投以憤怒的一瞥,江水悠的表情滿是怨恨。

  「對。」他承認,事到如今再否認也沒有意義。

  「你覺得我很好騙嗎?還是覺得戲弄我很好玩,所以捨不得放過?」她清澈的雙眸中跳動著火焰,口氣如冰。

  「不,我以為你會更聰明,因為你曾懷疑過我可能是裝的。」嚴景倫就事論事的態度,彷彿他們只是在討論天氣一樣。

  江水悠凜凜神色,下巴拾得老高。這就是連日來與她共享歡笑的男子嗎?她是不是弄錯了什麼?

  「再見。」冷漠的頜首,江水悠當著他的面與他擦身而過,不想再留在他身邊。

  「水悠!」他趕在她跨出臥房之前捉住她的手臂,硬是將她拉回來。

  「不要叫我的名字,只有我的朋友可以這樣叫我,你不是我的朋友。」她火冒三丈的指正嚴景倫,不准他褻瀆她的名字。

  「哦,那我是什麼?」他也火了,她冷酷的說法多少刺傷他。

  「老闆。」她看都不看他一眼。「不過也快不是了,我現在就告訴你,我不幹了。」

  「在通知你的老闆不干之前,你是不是應該先把臉轉過來面對你的老闆?」對於她出乎意料的強烈反應,他只能慍怒兼歎氣。

  不管他怎麼請求,她還是不肯轉頭面對他,逼得嚴景倫只奸捉住她的肩膀,把她用力轉過來大叫。

  「水悠!」她為什麼這麼固執,不聽他解釋?

  「我說過,不准叫我的名字!」她掙扎著把他推開,他抓得老緊。

  「但我就是要叫。」她越是拒人千里,他越想揭穿她的假面具。「過去這幾個星期來,我都是這麼叫你,憑什麼要我現在放棄?」

  「那是因為過去幾個星期以來,我不知道你是裝的。」她盡可能冷靜下來唾棄嚴景倫。

  「真是這樣嗎?」他一點也不相信她的鬼話。「你敢發誓,過去那些日子,你都不曾懷疑過我的腳傷?都不曾猜想過,我是如何獨自料理我的日常生活?難道你一點也不會覺得奇怪,一個行動不便的病人,為什麼不乾脆請個看護,反而選擇和他的保鑣,單獨生活在容易變成攻擊目標的小島上?」

  嚴景倫口中這一連串問題,的確是她心中當時的疑慮。只是後來的日子過得太愉快,讓她下意識的把這些問號略過,甚至編織各種理由為他掩飾。

  一想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他口中毫無防範觀念的呆子,江水悠不由得怒火中燒,腦中閃過各式各樣的畫面。這些畫面中,又以其中一樣最教她難堪。

  「你居然還敢讓我為你做菜。」緊緊握住拳頭,她恨不得現在就能打他。

  「我當然敢,而且很樂於接受下一頓。」嚴景倫毫不羞愧的承受她慍怒的眼光,並以自信的口氣保證,會再受到同樣待遇。

  「我不會再做菜給你吃。」她凜著表情倔強的發誓。

  「才怪。」他嗤之以鼻。「你會繼續做菜給我吃,我跟你打賭。」

  噁心的自大狂。

  「你注定輸掉這場賭局。」江水悠抬高頭表示她的決心。

  「不,我一定贏,因為你愛我。」嚴景倫緊握住她的手腕要她低頭。

  她果真掉轉視線,不可思議的瞪著他,過了一會兒方能開口。

  「我從來沒說過這句話。」他的自大已經可以名列金氏記錄。

  「你不必說,你之前的舉動已說得一清二楚,我懂。」他綻開一個無賴的笑容,讓她更加確定,她的想法沒錯。

  「你懂個鬼。」她怒視他,火氣逐漸上升。「你只懂得欺騙!」

  「我是欺騙了你。」他承認。「但如果我說,我這麼做是逼不得已,你信不信?」

  「你有什麼天殺的理由,非這樣戲弄我不可?」極力閃避他頻頻欲捉她下巴的手,她根本不想聽他說話。

  「因為我對你一見鍾情,伯你會不理我,只好出此下策!I經過了一陣你閃我追,他終於扶正她的下巴,強迫江水悠面對他。

  短暫的沉默,因嚴景倫這突發的表白,再一次瀰漫在他們的四周。

  凝望他有稜有角、宛若雕鑿出來的俊臉,江水悠很想相信他,卻無法輕易說服自己。

  「鬼扯。」她又掉過視線。「事實才不是這樣……」

  「我沒有鬼扯,因為事實就是如此。」他輕觸她的眼角,要她凝視他的眼睛。

  「我問你,當初如果我下裝作雙腳受重傷,你會下會答應當我的保鑣?」嚴景倫並沒有忘記最初她的眼神,和臉上疲憊的表情,她擺明了下想當他的保鑣。

  江水悠欲言又止。當初她的確不想當他的保鑣,要不是跟S的合約綁死了她,極有可能當場拂袖而去。

  「就算如此,你也不該瞞我這麼久,把我當成傻子。」江水悠無法否認他的話,卻也無法忘掉受過的傷,因而在意不已。

  「我沒辦法。」他苦笑。「而且我也從來不認為你是傻子,你為什麼一定要這麼苛責自己?」表面上她怨恨他,實際上是在責怪自己沒有事先察覺,恨自己能力不足。

  江水悠不說話。她是怪自己,怪自己太無能,竟然未曾識破他的詭計。

  「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你假裝殘廢的理由。」冷冷地閃避他接下來的詢問,她移轉話題。

  嚴景倫重重的歎一口氣。她逃避問題的老毛病又犯了,不過這回是他的錯,他活該。

  「還記得我堂弟,嚴子書吧!」默默放下箝住她的手臂,嚴景倫反拉了把椅子要她坐下,開始說明原因。

  「嗯。」她靜靜的坐在椅子上,點點頭,表示她還記得這號人物,嚴景倫才又說道。

  「我們懷疑,我之所以會屢屢遭受攻擊,全是因為子書的關係。」

  接著,他把當初發生車禍的經過、以及車禍前他正趕往與威爾斯科技總裁會面的事,大約說了一下。同時他亦告訴江水悠,湯大衛暗地調查的結果,這讓她十分驚訝,因為嚴子書看起來是那麼溫和的模樣。

  「真看不出他是這麼狠的人。」江水悠頗有感慨。

  「是啊,我也看不出來,我可能太笨了一點。」他乾笑。「當初要不是大衛提醒我這一切很可能都是子書布的局,我也不會懷疑是他幹的。」

  「這跟笨不笨沒有關係,你只是不想把焦點放在他身上,如此而已。」畢竟都是親戚,誰都不想懷疑自己的親人。

  江水悠淡淡地反駁嚴景倫的說法,過來人的語氣,讓他對她又多增添一份好奇。

  但他不會笨到選在這個時候提出疑問,先化解她對他的疑慮,此什麼都重要。

  「所以結論是,你懷疑這一切不只和你堂弟有關,還懷疑背後真正的主使人是『威爾斯科技』的總裁?」冷靜的為整件事下註腳,江水悠的分析極為精闢。

  「沒錯。」嚴景倫的眼底升起讚賞的光芒。「為了逼出幕後的指使人,我和大衛才決定合力演出這齣戲,解除子書的防備。」

  「但是這齣戲越演越危險了,對方的殺手越派越多,執意致你於死地。」她實在看不出來再演下去有何必要。

  「我知道。」他聳肩。「但是既然事情已定到這個地步,也只好任由它繼續發展,否則又能如何?」

  是啊,又能如何?沒有人願意相信,從小相處到大的堂兄弟,竟然真的下得了手,而且還有越趨瘋狂之勢。為了公司,也為了他自己,他只好想法子速戰速決,以免公司真的被拖垮。

  「我已經瞭解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真相大白後,江水悠冷靜的接受這一切。

  「那你怎麼決定?」留下來還是離開?

  江水悠遲疑了一下,半天不說話,引發他最深刻的歎息。

  「你諒解事情的緣由,卻不肯諒解我的心。」執起她的柔荑,他苦笑。「回答我的問題,水悠:你可曾體驗過一見鍾情的感覺?」

  嚴景倫的眼神中除了挫敗之外,還存有更深的期待,這令她的沉默加深,卻掉不開膠著的視線。

  「你不曾,對吧?」輕撫她細緻的臉頰,他低喃。「那種感覺是很奇妙的,就好像一個在沙漠行走了很久的旅人,突然問發現了綠洲,從此再也無法轉移視線……」

  循著她臉上五官的路線,他終於來到她的唇邊,流連的說:「我對你的感覺就是如此。」

  強烈的迷戀。

  江水悠不懂她有什麼迷人的地方?她的個性既冰冷又不討喜,充其量只是長得比一般人漂亮而已。

  「我從不知道我有那麼偉大,你的說法太誇張了。」竟把她比喻作綠洲。

  「不,你對我就有這麼重要。」他摀住她的小嘴,不許她低估自己。「我還記得當我第一次在螢幕上見到你時,我的心跳得有多快。當時我在醫院,每天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盯著門口盼望你來。」

  回想起當時的情形,他莞爾一笑。

  「想想我還真窩囊,竟如此奢望一個素末謀面的女人。」虧小報雜誌還特地把他塑造成大眾情人,結果也是枉費。

  「可是你的表現恰恰相反,一點都不像很高興看見我的樣子。」她眉頭挑得可高了。好話人人愛聽,但也得符合事實才行。

  「我總要顧慮一些面子。」他低頭老實承認先前的缺失。「我猜,這就是愚蠢的男性自尊,老愛幹些可笑的事……」

  他尷尬的解釋,欲語還休的表情她從未見識過,使得她不由得「噗」一聲笑出來,卻也因而化解了原先僵硬的氣氛。

  「很高興你覺得奸笑,我可是尷尬得半死。」他不奸意思的搔搔頭。

  她笑,笑得很開心、很燦爛,奸像她生來就這麼會笑似的。

  嚴景偷看呆了,冥冥中好像看見一位微笑女神,用最璀璨的笑容,照耀整個世界。

  「你會原諒我嗎?」趁著她心情大好的時候,他牽起她的手,把握機會追問。

  「我原不原諒你,對你來說,有這麼重要嗎?」她喃喃反問,感覺上已陷入他深情的凝望中難以掙脫。

  「非常重要。」他肯定的點頭。「因為你是我的心,少了心我活不下去。」

  聽起來就像從情書大全抄出來的句子,但她卻深受感動。

  「我不喜歡聽甜言蜜語。」尤其是這種用爛的。

  「我也不喜歡說。」尤其是這種用爛的。「但我發覺對你,我一定得說,而且要說得很大聲,要不然你會聽不見。」

  「我又不是聾子。」被他認真的表情逗笑,此刻她的神情顯得空前的柔和。

  「只是故意逃避。」他輕捏她的鼻尖沽遣她。「在你身上,我學到了耐心,可是我不希望你永遠考驗我的耐心,那不是一個好保鑣應有的行為。」

  「你認為我該怎麼做,才能稱得上是一個好保鑣?」感受到他越來越熱的呼吸,她知道他又想吻她。

  「很簡單,最好是這樣……」嚴景倫果真覆上她的唇,吞噬她的理智。「或是像這樣……」然後他又探進她柔軟的口腔,吸取她喉嚨深處芳香的醇液。「就是一個完美的保鑣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他用實際的行動,教育她一個盡責的保鑣該怎麼滿足她的僱主。

  他們雙雙倒在床鋪上,急切的解開對方的衣服,透過整片玻璃制的天花板,頭上頂著日月星辰,陷入創世紀以來,男男女女最熱衷玩的遊戲,且隨著不斷湧上胸口的喘息,越趨白熱化……


  清晨的陽光,穿越他們頭頂上方的透明玻璃,照射了進來。

  江水悠翻過身,躲避射在她臉上的陽光,不期然看見一張爬滿青髭的俊臉。

  「早。」悠閒的以手掌撐住下巴,嚴景倫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早。」她不自在的掉開視線,躲避他窮追不捨的眼神。

  「現在幾點了?」她醒來第一件事,竟是在問時間。

  「九點。」他挑眉,覺得她無可救藥。

  「九點?」江水悠愣住。「我竟然睡到這麼晚,這怎麼可以……」

  「為什麼不行?」他連忙伸長手,阻止她下床。「你的僱主說可以就可以,你不是答應過我,要當一名盡責的保鑣,現在又想反悔了,嗯?」

  看著橫亙在她胸前的那雙粗臂,江水悠就算想反悔,恐怕也很難。

  「我……咳咳。」她清清喉嚨,不曉得該怎麼面對第一次做愛後的男人,腦中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昨夜的情形。

  昨晚,他們幾乎是以絕望的心情在做愛。他們一次一次吞噬對方,一次一次將彼此推向高潮,他們甚至捨不得入睡,直到她實在已經累得受不了,才在他的擁抱下沉沉睡去。

  現在,他又用相同的手臂覆住她的豐胸,將一樣性感的下巴放在她的肩上,且用比昨晚曖昧十倍的語氣,指責她怎麼可以不守約定,這教她怎麼回答?

  「我、我只是試著當一個好保鑣。」盡可能的忽略一直在她乳房四周畫圈的怪手,她目視前方的說。

  「你知道怎麼當一名好保鑣。」他的暗示再曖昧不過。「而且現在才九點,我們有的是時間。」

  「可是——」

  「時間不重要,水悠。」他索性吻住她的唇,打斷她接下來的話。

  「你什麼時候聽過亞當和夏娃說他們趕時間了?」伊甸園裡多得是吃不完的水果,誰管他民生問題。

  「我們又不是亞當和夏娃。」她吐息如蘭的抗議。

  「可是這裡卻是伊甸園。」他摀住她的小嘴糾正她的話。「看看這裡,你不覺得我們就像身在伊甸園中嗎?」

  這倒是。

  環視四周的風景,他們的確有如身處於伊甸園之中。浪費的天性使他願意砸下重金,將整座熱帶叢林搬進台北,重塑「出事現場」。

  「既然身處於天堂,就讓我們好好放一天假,休息一下。」亞當覆住她的裸胸,在她耳邊誘惑道,她只得無力的點頭。

  一旦夏娃投降後,事情就好辦多了。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5-16 20:58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