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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 [魔手邪怪][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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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第02章
第03章
第04章
第05章
第06章
第07章
第08章
第09章
第10章
第11章
第12章
第13章
第14章
第15章
第16章
第17章
第18章
第19章
第20章
第21章
第22章
第23章
第24章
第25章
第26章
第27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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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霧,更濃了些。
    夜也更深了。
    這是一幢大宅,大宅中只有一個人——一個衣履鮮明的中年人,他端坐在花廳迎門
的桌邊,由於大霧已由門窗中湧向廳內,花廳中的陳設十分模糊。
    雖然花廳中點了一根巨燭,在霧中卻像蒼穹中遙遠而靜止的寒星。
    此人一直面向花廳門口端坐,自斟自飲,他不曾吟哦,也不曾歎息,自他的鷹視狼
顧眼神中,可知他的心緒不寧。此刻,門外的大霧中影影綽綽地走進一人。
    此人居然不客氣地坐在此宅主人的支面,把一柄帶鞘刀放在桌上,年紀輕輕,不過
二十七、八歲,卻十分老練。和這主人相比,年紀相差約十五到二十歲。
    若論穩沉,似乎這年輕人也略勝一籌。
    今夜本就有點涼意,此刻更甚。
    來人一頭黑亮短髮,十分紋亂,不算太英俊,卻十分性格,一臉風霜,目光炯炯,
腹有詩書氣自華,顯示此人讀過不少的書,也行過萬里路。
    主人冷冷地道:「尊駕主是『霧中刀』?」
    年輕人道:「閣下霧夜疏散眾小,鵠候訪客,又何必多此一問?」
    「聽說尊駕有一柄好刀!」
    「只怕不僅僅是一柄好刀吧!這刀法……」
    「在下只聽說你有一柄好刀,未聽到其他!」
    「至少你該知道在下來此的目的吧?」
    「所以我『血手大聖』陶叔君準時候駕……」語氣未畢,身子疾探,雙肩行動中竟
多出一手,攻向來人的左肩。
    只聞「嗆」地一聲,不知來人何時拔刀?粉紅色寒芒一閃,陶叔君多出的那支手已
飛到窗外去了。
    幾乎同時,奇景出現,桌上一根巨燭,一剖兩開,卻在根部一寸左右打住,由於燭
蕊也一分為二,一個火頭變為兩個了。
    這是刀法中的極致,神乎其技。
    「好刀!」陶叔君神色驟變中脫口而出。
    刀固是上品——梅花,但這刀法又豈是等閒?陶叔君居然不提刀法,不屑長他人的
志氣仰是刀法仍有瑕疵?他賴以成名的第三支手(又名「魔手邪怪」)被人家切斷,就
算這人的刀法仍未臻上乘,也非他所能望其項背的。
    來人的刀何時入鞘的?陶叔君似也未看清。
    花廳內死寂無聲,霧自門窗中捲入繼續加深。
    來人冷峻地道:「東黃大戶,一家五屍六命,湘西李大戶一家十三口全喪火海,且
擄其女,姦殺後棄屍破窯中,其他血案不及—一贅述,僅這兩件是否死有餘辜?」
    陶叔君揮揮手,道:「過去的事,陶某不炒冷飯,試問僱主付了你多少佣金?」
    「黃家一百兩,李家三百兩……」
    一陣輕蔑的冷笑之後,陶叔君道:「湯堯,憑你堂堂一流職業獵頭客『霧中人』,
竟然為幾百兩爭子為人賣命,是不是太賤賣了?」
    「夏蟲不可語冰,對你這種人不想浪費唇舌!」
    「怎麼?你不是為了錢殺人?」
    「楊某沒有那麼清高!汽某為人間抱不平,既不能飲風吸露,服氣辟彀,酌收勞金
有何不可?」
    「古人說:饑寒並至,雖堯舜不能命名野無盜寇,貧富並兼,雖阜陶不能使強不凌
弱,你湯堯尚且不能不食人間煙火,陶某何人!」此賤並非胸無半點墨之輩。
    「巧辯!你乃是殺人越貨,姦淫擄掠的血賊,豈能與湯某相提並論!」
    陶叔君道:「湯大俠,你雖然年輕,未來家室之累總是難免,何不及早打算?陶某
願奉上黃金五百兩交你這個朋友。」湯堯忽然縱聲大笑。
    是五百兩黃金使他大樂嗎?當然不!
    他在笑這血賊,居然以為五百兩黃金可以賣命。
    不為利慾所動的殺手才是最可怕的,「獵頭湯」之名大概正是因此而起,他要獵的
人頭無人能改變。
    陶叔君似也看穿了這一點,道:「湯堯,你以為自己就那麼高尚嗎?你的幾個義兄
弟在武林中幹些什麼呀!」
    「對那些人我自有道理!湯某獵頭也志不在錢,況且湯某深通歧黃,尚可以此糊
口……」
    話已說絕,路已走盡,陶叔君的身子才彈離座位,雙臂交瀉中,兩道寒芒已自袖內
射出,真是快逾閃電。
    雙方的距離太近了。
    人所共知,「魔手邪怪」只比人多了一隻鋼手,而且也未聽說他用過暗器。他深知
此理,知道自己底細的人越少,危急時化險為夷的機會就越多。
    他過去都是在現場上絕對沒有第三者的情況下才使用的。
    只不過這一次是例外的,也是最後一次的例外。
    在他的天角鏢射出袖外的同時,湯堯已不在座位上了。
    兩支三角鏢自他的腳下呼嘯而出。
    幾乎同時,粉色寒芒電閃,一顆人頭已經飛出。
    在人頭飛出之下,似乎還說了「好刀」二字。
    當然也分不清這「好刀」二字到底是在人頭飛出前或飛出後說的,但他臨死也不肯
稱讚他的刀法高超。
    在「好刀」之下,硬是不肯加上一個「法」字,一定有原因吧?此刻花廳外濃霧中
站著一人,像是由霧凝結而成的。
    剛才的一切,此人八成已經看到了。
    這人淡然道:「其實刀既不好,刀法也不怎麼樣……」
    湯堯向門外望去,只隱隱看到一個影子。
    不高不矮,不肥不瘦,此人已來到門外,他居然未覺察。
    這當然不是泛泛之輩了。
    湯堯道:「尊駕是……」
    「過路客!」
    「有何貴幹?」
    「向老兄打聽一個人!」
    「閣下可知在下的職業?」
    「當然!『獵頭湯』武林那個不知?」
    「過譽!」
    「老兄連五百兩黃金都會推掉,職業雖低,品德尚可,向你打聽一個人,自當也照
例也有所表示,不會讓你白忙。」「不錯,五百兩黃金打不動我的心,向我打聽一個人,
代價也談不上,但必須我看得順眼才行。」
    「不知閣下看我順不順眼?」這人走了進來。
    「看得順眼的不一定喜歡,而喜歡的人也不一定順眼。」
    「閣下到底要打聽什麼人?」
    「老兄是否也希望知道在下對老兄有何效勞之處?」
    「讓在下聽聽也無妨!」
    來人也不過十八九歲,儀表不凡,目光中時有奇芒閃爍,道:「老兄的醫術不差,
卻不走運,干職業殺手和耳報神也沒有出息,經常人不敷出,所以休咎前程必是你老兄
所關心的了。」
    「閣下何人?」湯堯道:「竟能猜到在下的底細?」
    來人笑笑道:「在下知道的還不止這些!」
    「好!」湯堯道:「就讓在下領教閣下的陰陽八卦。」
    他說了自己的生辰八字,足有兩盞茶工夫。
    這人道:「閣下懷才不遇,但好運即將來臨,當賢內助的金蓮有八斤半重的時候,
也就是兄時來運轉的契機了,屆時『神醫』之名不脛而走,必須是門庭若市,迎接不
暇……」湯堯暴喝聲中,掄刀撲上,「鏘」地一聲,由合而分。
    他的寶刀竟然有個缺口。
    他驚怒地道:「你……你用的是什麼兵刃?」
    「梅花!」
    「哈!你用的也是『梅花』寶刀?」
    「真新鮮!我的刀當然是梅花!」
    「我的才是『梅花』!」
    來人道:「你的刀不是『梅花』,而是桃花。」
    「『梅花』出鞘呈白色,桃花呈粉紅花,真是少見多怪!」湯堯這柄刀用了好幾年,
居然不知其名,為之氣結。
    至於此刀的來歷,自然更是諱莫如深了。
    湯堯道:「閣下到底是什麼人?」
    「『一把抓』魚得水!」
    「原來是魚大俠!」
    魚得水才十七八歲,混了個「一把抓」之名,稱他為「獵頭魚」才恰當,只是他出
道晚,萬兒還未闖出來。
    「雖然你殺的全是十惡不赦之徒,且從不斂聚,畢竟與朝廷王法不合,只不過在下
一向敬重有所不為的人。久聞老兄家學淵源,醫術不凡,經常義診,可惜時運不濟,十
分潦倒。君子固窮,古人經驗之談。且世上有時醫與名醫之別,都所謂時:也就是走運
的大夫,有所謂:時來醫生醫病腳。也就是說,大多的病人快要好了,都送到時醫處,
自然是藥到病除。於是一傳十,十傳百,立刻就成名。至於名醫,如果正走楣運,快要
死的人都往他那裡送,反治也死,不治也死,連續治死數人,應當再有病人上門了,而
你湯大俠也正是如此。」湯堯很自負,一個二十七歲的人有此成就,也值得自負了。
    武林中使他服氣的人不多,魚得水是少數的例外。
    湯堯道:「不知魚大俠要找何人?」
    「此人行蹤詭秘,極不好找。」
    「只要此人是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而且仍然健在的話,在下就能找到他,這當
然也是對魚大俠特別例外。」
    「湯兄一定知道武林有個人物,不知其名,也無綽號,武功奇高,如神龍見首不見
尾,同道僅以『叟』字稱之。」
    「叟?」湯堯面色微變,道:「魚大俠找他何事?」
    「關於之一點,目前不便奉告。」
    「魚大俠真正是找對了人,除了在下,敢說武林中無人能辦得到。」
    「所以在下一邊在找叟,一邊也在找你老兄。」
    湯堯道:「據在下所知,武林中敢和他一較短長的幾乎沒有,而此人幾乎也不可能
作奸犯科,觸犯王法的。」
    魚得水笑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他長得也不是很英俊瀟灑,卻給人厚厚實實的感覺,才十八歲就出了名,道:「不
管叟如何出名?如何響亮?請告知在下,他隱在何處?」
    湯堯道:「魚大俠剛才為何以賤內的金蓮作戲謔?」
    魚得水道:「是否戲謔,不久自知,如果實驗了再告知『叟』的下落如何?若驗證
為謬說,再找在下算帳不遲!」
    「久聞魚大俠精通子平之術及紫薇斗數,在下姑妄聽之,一旦大俠的預言靈驗,即
請駕臨舍下,屆時在下也該查出了眉目,再告知『叟』的下落。」
    兩人分手後,一直伏在屋上的人影,也像自濃霧中解體,化於無形了。
    湯堯算是一個名醫。
    一個名醫不走運,又都是不收費的義診,往往遇上赤貧的患者還要倒貼藥錢,但他
從不抱怨。
    至於當職業殺手,旨在為人抱不平,收費也太低廉。
    扣除了路費、飲食、住宿客棧,以及有時須對線民施些小惠,往往也要倒貼,所以
這些年來,非但毫無積蓄,有時連一日三餐也無法張羅。
    現在他在這鎮上,就是不收費也無人找他看病了。
    他當職業殺手,由於要求嚴格,上門的生意也不多。
    他的愛妻對他百依百順,只有當職業殺手她極不同意。
    兩人商量之下,決定搬家。
    事實上,遷地為良這建議他的愛妻提過好多次,他對徐氏道:「老鴉等死狗不是辦
法,搬家吧!」
    「要是搬了家,堯哥再不改運,那就是我有剋夫運了!」
    「咱們說搬就搬,明天是個好日子,十里外的青石鎮人口多,也較為繁榮,我這就
到該鎮上去找房子……」
    「以堯哥的技藝和醫術,真不該如何潦倒!」
    徐氏小巧玲攏,即使過了六七年的苦日子,仍然嬌美動人。
    她也和湯湯一樣,工於謀人,拙於謀己。二人的情感卻如膠似漆。
    「阿珠,你千萬別自餒,別處處自責,如我有福,即不會娶福薄之妻,如你命薄,
也不會嫁有福之夫。有所謂: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我立刻改行醫,力爭上游。」
    「堯哥,只要你一心行醫,不再當殺手,我不怕吃任何苦。」「阿珠,我發誓,今
後不會再讓你吃苦了……」
    兩人緊擁在一起,愈久愈醇的情感,沖淡了古人所說的「貧賤夫妻百事哀」的窘困。
    窮人搬家也方便,湯堯挑了一擔,阿珠提了兩個大包袱。
    這就是他們成親之後全部的家當。
    由此去青石鎮,走捷徑可縮短三里餘,但須穿越一個乾涸的河套,久旱不雨,小河
乾涸,雖無水卻有爛泥。
    這當然是他們始料所不及的。
    一腳踏下去,深及腳部,已走了一半又不願半途而廢。
    好歹過了河,二人在樹蔭下歇息。
    小湯十分憐惜愛妻,記得當年一家油坊的小東中意她,且十分著迷,那油坊東主是
個有良田千頃,廣廈千間的大財主。要不是小湯追得緊,阿珠早就作了油坊的少奶奶了。
    吃油穿綢且不必說,至少不必顛沛流離,擔驚受怕。
    小湯內心一陣慚愧,尤其是看到她的腳和腿上全是爛泥。
    但是他的目光突然停在愛妻的一雙金蓮上。
    阿珠的金蓮雖非三寸,也只是掛零一點,纖纖瘦瘦而不盈握,兩隻金蓮合起來也不
到半斤,而如今黏滿了河套中的泥漿,不要說三寸,十三寸也不止。
    他忽然想起了魚得水的話:當你老婆的金蓮有八斤半重的時候,也該是你走的時候
了。
    如今這一雙金蓮絕對不止八斤半重。
    先是心頭不一酸。
    阿珠見他打量她的金蓮,連忙收起來道:「阿堯,有什麼好看,真是醜死了!」
    湯堯卻大笑了起來。
    這是一種放縱的爆笑。
    這也是懷才不遇,對現實及個人的一個嘲弄的笑吧!
    阿珠吶吶地,紅著臉道:「阿堯,你笑什麼?」
    「阿珠,你的腳……」
    阿珠再次拉衣掩蓋,驚慌失措,其實她大可不必如此的。
    這些小動作越發使湯堯憐愛之外,更加無限的愧疚。
    直到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阿珠才知道阿堯笑的真正原因,不由淚光流只要丈夫這
麼一個眼神,她可以忘了所有的痛苦。
    這工夫一個出殯的行列由遠而近,自樹蔭下小徑通過。
    這死者必須很窮,既無幾個送殯之人,看來四個人抬的棺材也很薄,這世界上還有
比他們更窮的人。
    沒有喪樂也無僧侶,連抬棺材的族人加上親人也未超過十個人,如果死者是個財主,
送殯的人一定會排列數里之外吧!
    出殯的行列已經過去了,湯堯的目光突然凝住在小徑滴滴的鮮血上。
    每隔三兩步必有一兩滴。
    他的目光移向薄薄的棺底,這鮮血果然是由棺底滴下來的。
    他立刻用手蘸著小徑上的鮮血,先看了一下再嗅了一會。
    他突然大叫著奔上去,道:「快點把棺材放下,人沒有死!」死者的丈夫眼泡紅腫,
打量著湯堯。
    這小子雖然潦倒,卻不像個瘋子,道:「人都死了一天一夜了,你胡說些什麼?」
    另有一位族中長輩,大聲道:「你是什麼人?阻擾出殯!」
    湯堯道:「老先生,死了一天一夜的人絕不會流鮮血,你們看看棺底的鮮血,不知
死者是什麼病死的?」
    老人和死者的丈夫向棺下望去。
    二人都不由大為驚奇。
    老人道:「是難產死的……」
    「這就得了!她並未死,只是難產時昏厥閉氣而已,已在棺中生產才會有大量鮮血
流出,要盡快開棺才行!」
    老人和死者的丈夫遲半信半疑。
    一個陌生人的話怎可相信?老人還是比較有經驗,以為寧可信其有。
    看地上的鮮血絕非死了一天一夜的人所能有的。
    湯堯厲聲道:「棺中有兩條人命,你們不管他們的死活嗎!」
    於是由老人作主,就近借來工上人撬開棺蓋。
    果然產婦已生了一個男嬰,但是在產婦流血過多,且開棺遲了些,窒息不治,但嬰
兒卻很好。
    一問之下,原來湯堯是位大夫,而且就要到青石鎮上去住。
    這些人也在是青石鎮上的人,於是一傳十,十傳百,「神醫」之名鵲起,求醫者擠
破了門,三更半夜都有人求醫。
    湯堯可以說是一夕成名,自然是名利雙收了。
    就在他們成名後的一個月左右午夜,湯堯送走了最後一位患者回來,發現客廳中有
位不速之客。
    此人居然是魚得水,正在欣賞一盆盛開的菊花。
    湯堯一時激動,道:「老魚,你不但是『神捕』也是鐵口『神卜』……」
    魚得水道:「閒話少說,現在你可以實踐諾言了吧?」
    「你是說……」
    「叟的下落。」
    「當然!當然!」湯堯以「傳音入密」說了,兩人交換了個外人無法臆測的眼神,
魚得水抱拳道謝離去。
    這工夫阿珠走了進來,道:「這位大恩人真是天才!」
    「當然,因為他才十八歲呀!」
    「可是據說他的幾個拜弟卻不成材。」
    「人有賢與不肖之分,怎能苟求?」
    「我說他是個天才,還不僅僅是指這方面。」
    「阿珠,你是說……」
    「堯哥,請恕我直言!你們二人到底誰是『霧中人』?」
    湯堯微微一驚,道:「阿珠,你怎麼知道……」
    阿珠道:「他是『神捕』也是『神卜』對不?」
    「對,他當之無愧,不過他不是官方在職的捕頭。」
    「那他為了啥兒捕一些巨盜歸案?」
    「那是因為他的堂叔是位捕頭,慘死於巨寇之手。所以他和官方協議,成為聘用臨
時捕頭,平時不領薪。」
    「捉到一個算一個,論個計酬?」
    「對了!」
    阿珠道:「好!他因公辦案,不是霧天不出手,你代人復仇,淌有霧你也絕不出門,
你剛剛稱他為老魚,他比你小得多,卻稱得你為小湯,暗示你們交非泛泛,絕不僅僅是
上次你殺了『魔手邪怪』後才認識的,表面上卻又故作初識,你們二人到底誰是『霧中
人』?」
    湯堯突然抱住了她,道:「阿珠,你猜為什麼?」、「我以為你們二人之中身手高
的利用弱者之名霧天殺人。」
    「阿珠,你真了不起,但是你只猜對了一半。」
    「只猜對了一半?」
    湯堯傾耳聽了一會,然後走回抱起愛妻,低聲道:「老實告訴你,他幾乎不會武功,
也許只會挨打……」
    阿珠的驚凜是不難想像的,但湯堯居然看不出她的驚凜是裝出來的。
    她只是不停地道:「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這樣?」
    湯堯並沒有告訴她為什麼要這樣?阿珠道:「如他不會武功,他的『梅花』寶刀又
怎能把你的『桃花』寶刀上震一缺口?當地不需要較高的內力?」
    「不!他的刀只是一柄普通細刀,卻為它取了個『梅花』的名稱,刀上的缺口是以
我自己的巧勁震破的。」
    「這我仍然想不通,他既不會武功,只要你作他的傀儡,你殺人,他得到虛名是不
是?」這話湯堯就該覺醒才對。
    「大概是吧!」
    「果真如此,他為何敢去找『叟』那絕頂高手?莫非你又要代他……」阿珠陡然色
變,她就怕丈夫重操舊業。
    湯堯只是緊擁著她,不知對她說了些什麼?或者什麼也沒說,阿珠卻注視著那一盆
菊花。
    魚得水在酒樓上獨飲,由於坐在臨街的窗下,他發現了一個熟人。
    一根雞骨射向街心一個十七八歲的小伙子前胸。
    速度快,手法准,而且這小伙子正在東張西望,但他居然在倉卒中閃過,道:「他
娘的!什麼人放冷箭……」
    突然發現酒樓窗內的人,發出一聲驚聲,撒腿就跑。
    魚得水丟下一塊銀子,自樓窗躍落街心。
    到了郊外就被追上,而且被揪住衣領,道:「魚大可,你這是幹啥?」
    「問你自己都作了些什麼事?」
    這小子叫熊家昌,不太走正路,道:「大哥,我這麼做另有原因,只不過大哥一定
不喜歡我的解釋!」
    「八成如此!」
    「不欣賞我也要說,我姊姊被我爹賣給人作小老婆,後來那人又娶了兩個小老婆,
卻叫我姊姊整天作粗活,如推磨、餵牛及做飯等等,還不時打罵。」
    「那你也不該專門修理討小老婆,有的人是不得已。」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是不是?由於無後而討小老婆的人不修理他們,有了子女而
討小老婆的我絕不放過!」
    「你太偏激了!」
    「不是我偏激,是他太狠毒沒有人性,有一次他打得我姊姊,我姊姊只罵了他一句
『冷血動物』,他就用刀在我姊姊唇上割了個十字,從此變成兔唇,我姊姊逃走出了
家……」
    魚得水沒有出聲,叫他如何苛責小熊?「但是你要記住,我雖不是正式的捕頭,不
吃糧不拿餉,卻也是乾的執法勾當,我的朋友不能作奸犯科。」
    「小魚,你也別光是罵我,小郭還不是一樣!」
    「郭華怎麼了?」
    「還不是仍幹著無本生意!」
    「這不行,我要去逮他。」
    「算了吧!大捕頭,有些事非睜一眼閉一眼不可!」
    「這是什麼話?」
    「小郭雖然干的行業不正,他的出發點卻是正當的。」
    「不管他的出發點如何,作無本生意就是犯法的。」
    「算了!我也不想替他說好話,你見到他就知道了。」
    「他在那裡?」
    「徐州……」熊家昌道:「小魚,我跟著你成不成?魚得水勉強點點頭。
    徐州是個大地主,是古代兵家必爭之地。
    魚、熊二人住人客棧,決定第二天去找小郭。這天晚上三更左右,小熊悄悄下床穿
衣,出屋而去。
    魚得水是幹啥的?立刻暗暗跟著。
    在一條小巷中,小熊吹了兩聲口哨,一家民宅就響起了燈,小熊立刻越牆而入,人
小武功也有相當基礎。
    不郭也是個十九歲的青年,他仍然躺在床上,道:「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我好
睡,可不能陪你!」
    小熊道:「我是來告訴你一個消息的。」
    「你不會有什麼正經事兒。」
    「早知是『大姑娘生孩子——出力不討好』的話,我才不會來啦!」
    「好吧!你說,有什麼鳥事?」
    「小魚來了!而且要找你。」
    「找我幹啥?」立刻坐了起來。
    「我想不會是請你去吃漢堡全席吧!八成要揍你!」
    「這是什麼朋友?你帶他來揍我?」
    「怕什麼?我就是被他逮住的,他是捕頭不能不拉開架子作作樣子,不會真的揍人
的,想不到你的膽子小起來了。」
    「那你來幹啥?」
    「和你一道作點『生意』!」
    「去你的!好的你不學!」
    小熊道:「小郭,別人不知道你,可瞞不了我小熊。」
    「你知道什麼?」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有什麼十八位乾媽。」
    「×你姊!你什麼事都知道!」
    「走吧!我是偷偷溜出來的。」
    小郭道:「我剛剛要睡,真不願意離開被窩。」
    小熊道:「離開這個被窩,到另一個被窩去還不是一樣。」
    小郭下床穿衣,帶了個褡褳,穿窗而出。
    此刻月明星稀,可不是作這勾當的好天氣。
    小熊道:「是不是已經有目標了?」
    「對!」
    「是什麼大戶官賈呀?」
    「你跟著走就是了,到了地頭可要小心看我的眼色行事。」
    「當然聽你的。」
    徐州的妓院有十五六家之多,其他半掩門還不包括在內,僅是這十六家妓院就可以
分為三等階級。
    這家妓院名稱就叫「熟被窩」。
    真正是直截了當,望文生義,在秋冬之季,一看「熟被窩」這三個字,如果手頭寬
裕,兩腿就不聽使喚了。
    兩小到了「熱被窩」附近。
    這妓院在徐州算是一流尾二流頭。
    正因為名稱有吸引力,雖不是一等窯子,生意卻是十六家之冠。
    三更稍過,妓院內還有人猜拳行令,笙歌不斷。
    當然,有的嫖客已經和相好的開始了「野戰」哩!
    此刻鴇母正在樓上屋中算帳,每天這光景她要把收入算清,查點庫存,帳目弄清才
會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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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 09:00:25 |只看該作者
這鴇母居然也只有二十五六歲,可算是很年輕的鴇母了。
    銀庫是剛鐵打造,厚三寸餘,有兩道門,此刻已經打開。
    裡面有各行號的銀票、金條和銀元寶。
    兩小站在鴇母身後時,鴇母已經覺察道:「兩位要搶還是要借?說明了來意,我也
好考慮一下。」
    兩小不由一震,他們以為行動夠謹慎,行動也十分輕靈,居然也被她發現了。
    小熊道:「搶如何?借又如何?」
    鴇母道:「搶劫犯法,立刻送官,借貸嘛!可以考慮。」
    小郭道:「那就是借吧!」
    「兩位貴姓大名?」
    「他姓張。」小熊道:「我姓李。」
    「名字呢?」
    「他叫張貴,我叫李富。」
    「你們二人連真名字都不說,毫無誠意,快滾吧!」
    小郭道:「滾?你以為我們會空手而回?」
    這時鴇母才站起轉過身子,居然姿色不惡,道:「你們的膽子不小!」
    小郭道:「你這鴇母也與眾不同,居然不怕搶!」
    小熊一使眼色,叫小郭別蘑菇,立刻往上一撲。
    兩小也算是名門出身,技藝各有一套,然而二人聯手合擊,竟和她打成平手,時間
一久必然有人聞聲趕來。
    兩小沒有把握在百招內勝她,她也不大可能在百招內擊敗他們。
    就在這時,忽然出現了一個少女。
    當然小熊和小郭都蒙了面,這少女也蒙了面,她逞奔巨大的銀庫,先抓了一疊銀票,
然後又抓了幾根金條。
    她似乎不貪,這些已經知足,掉頭就走。
    鴇母厲聲道:「丫頭,你把東西留下,算你的造化,不信試試看,我可以找到你!」
    少女根本不理,自後窗走了。
    兩小團在鴇母,使她無法去追。事實上,二人被困住脫身也不容易,不免焦急,因
為這時有人上樓的聲音。
    少女奔出兩條街就發現有人跟蹤。
    她對此處似乎很熟,轉彎抹角想把這個甩掉。
    逃到郊外,發現還是沒有把此人甩掉,不免吃驚。
    她的輕功不錯,只因帶了五十兩重的金條七八根,相當沉重而奔行不快,不過她以
為這人的輕功仍比她高得多。
    這人似乎不想立刻追上她。
    要是此人想馬上追上她,似乎輕而易舉。
    這人的目的是什麼?少女被追急了,因為雙方只距十來步光景,一時無計;只好出
此下策,「叭」地一聲,褲帶斷了,褲子「刷」地一聲,落在腳面上。
    這一手來得太陡然,追的人立刻打住。
    他不知道是一時用力過猛,撐斷了褲帶仰或是有意的。
    通常一個少女應該是不會來這一手的。
    少女尖叫出聲,一手提起褲子繼續前奔。
    她一手提褲並未完全提上,可以說臀部還露了部分出來,所以追的人很為難,追吧!
不太方便,不追就太便宜了她。
    她奔得不快,追的人也保持十步左右的距離。
    追了一會,少女道:「你再追我就叫大叫『強姦』!」
    少女又奔了一會,回頭望去,追的人不見了。
    少女暗暗一笑,這才把褲子提好向山坡上三間小茅屋奔去。
    茅屋內無燈,在月光下可以看出,十分簡陋。
    少女奔到門外還有點喘,不叫門越牆而入。
    當她進人內間時,突然發現屋內有個人道:「什麼人?」
    「同行!」
    「同行?什麼同行?」
    「『三隻手』!」
    「你也是作這檔子生意的?想黑吃黑是不?」
    「我是專門抓『三隻手』的!」
    由於此刻少女的面罩已扯下,可見其真面目了。
    這使來人十分驚異,這少女不但很美,還有點大家風範。
    來人也十分年輕,這使少女吃驚而又不屑地道:「你是說你是抓『三隻手』的?要
真會自抬身價!」
    「你說我不是抓『三隻手』的,是幹啥的?」
    「和我一樣!」
    「不對吧!如果我和你一樣,為什麼沒有順手牽羊?」
    「你有沒有順手牽羊我怎麼知道?」
    來人正是魚得水,道:「你看……」把口袋都翻了過來。
    少女道:「你也不過十七八歲,難道真的當了捕頭?」
    「對!只是不吃糧不拿餉,抓到一個,論人頭計酬。」
    「你要抓我進去?行嗎?」
    「幹這一行的,不能考慮行不行?只考慮應不應該?」
    少女放下金條,撤下一柄大摺扇道:「我勸你趁機下台算了!我是不好惹的點子,
要不必然灰頭土臉!」
    「幹我這一行的,灰頭土臉是常有的事。」
    少女掃來一招扇,一看就知道變化頗多。
    魚得水反而去扣她的脈門。
    少女一驚,立刻變招,只不過無論怎麼變,總是招不到魚得水,但拳腳有時卻可能
擊中魚得水。
    擊中本來她很高興,但立刻就齜牙咧嘴。
    擊中他身上,她的手和腳就像擊中辣椒醬一樣,手腳辣辣地,痛徹心脾,簡直是生
了一身牛皮鐵骨。
    又打了一會,少女猛喘道:「你不累?」
    「不累!你累了就歇一會,歇夠了再打。」
    少女打了不到五十招,立刻收手道:「你有點邪門。」
    「我一點也不邪門,邪門的是你!」
    「我有什麼不對?」
    「第一、一個少女作這勾當簡直是笑話。其次,你剛才在路上故意使褲帶繃斷,也
不像大家閨秀的行為。」
    「我說過我是大家閨秀了嗎?」
    「你看起來還真像大家閨秀。」
    「謝謝你的誇獎,你到底是誰?」
    「魚得水。」
    「噢!原來是你,這就難怪!大捕頭這麼年輕。」
    「閒話少說,跟我走吧!」
    「抓我送官?」
    「不是,是把偷的錢送還人家,既往不究。」
    「很抱歉!我不會跟你走,如果你要交我這個朋友可以考慮。」
    魚得水道:「我交朋友也要選擇,一個隨便弄斷褲帶露出下體的女人,我恐怕不會
考慮接納的!」
    「你胡說!你看到我的下體了嗎?」「至少由於你的褲子薄在腳面上,我看到了你
的臀部,你似乎對自己的臀部相當地有信心……」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一手提褲逃走,一直沒有提上而露出臀部上端……」
    「你胡說八道……」她突然擲出了一把匕首。
    小魚閃過,「叭」地一聲,她的褲帶又斷了。
    由於二人對面,魚得水不忍觀看,急忙別過頭。
    當然雖然褲帶斷,褲子落地,也只能看到她的大腿根,其餘重要部分卻被上衣遮住
看不到。
    這種脫身之法很有效,對君子有效,對小人卻更糟。
    只不過卻很低級。
    待魚得水追出,人已不見了。魚得水帶走了金條。
    正好在路上遇見了小熊和小郭,二人邊走邊談,有時大笑,原來也和那少女差不多,
展示下體才脫身的。
    按理說妓院鴇母見多識廣,展示那東西又能如何?也許是兩小的不一樣,或者這鴇
母不是老油子。
    總之,就在那種不登大雅的舉措下,鴇母捂眼不敢看,二人脫了身。
    魚得水暗暗搖頭,這些傢伙個個都走了偏鋒。
    他暗暗跟著,看看他們要去何處?他以為是抉擇的時候了。
    君子先擇而後交,他不能濫交惡友。
    在郊區一幢破舊大房子內,他看到了一個奇特而又感人的場面,這兒住了約二十餘
位老女人,小郭都叫他們乾媽。
    有的跛足、有的瞎眼、有的甚至癱瘓。
    小郭—一探視噓寒問暖。
    小熊道:「小郭,真想不到你是為了奉養一些孤寡老人而幹那行的。」
    小郭示意他不要在這些老人面前提這些。
    事後他告訴小熊,他自稱是百里外一個大財主的兒子,父親吝嗇成性,高利剝削,
所以他要為父親贖罪,收容奉養孤寡。
    事實上由於以前他的家境太窮,他的父親吃喝嫖賭樣樣都來,母親有病在床,父親
七夜未歸,母親是餓死的。
    就因為如此,他決心要幫助所有孤寡的老女人。
    暗中發現這一切的小魚,不由暗歎著,這樣的犯法是不是也值得原諒?而他畢竟不
是真正的捕頭。
    他偷偷留下金條悄悄離去了。









第02章
    這幢民房背山面水,附近只有十來戶人家。
    相信這十來戶人家絕對不知道有位武林絕世高手的鄰居。
    晚燈時刻,垂柳含煙,三兩種童驅牛瞞跚於田埂間,好一幅迷人的名畫。
    魚得水在這家民房門環上拍了三下,不一會聽到了年輕女子輕靈的腳步聲在門內道:
「誰呀?」
    「在下姓魚,特來拜訪老爺子。」
    「姓……姓魚?大名是……」
    「在下魚得水!」
    大門內沉默了好一會,才道:「老爺子不在家,請改日再來吧!」
    「如果方便的話,在下可否借宿一宵,以便等老爺子回來?」
    「老爺子不在家,孤男寡女甚是不便,魚大俠請原諒。」魚得水自門縫向內望去,
門內也有一雙眼向外望。
    二人立刻離開門縫。
    「既然如此,在下就在門外等老爺子回來,不知老爺子何時回來?」
    「很難說!少則三五天,多則十天半月。」
    「魚某遠道來此,決定等老爺子回來。」
    門內的輕靈腳步往裡走,魚得水在門縫中看見一個窈窕的背影,從此再也沒有任何
人理他了。
    秋夜睡在門樓之下,這日子他輕歷過。
    深夜有點冷,他倒是無所謂,而是心底另有一股寒意。這當然要包括「叟」的超然
身份和頂尖的武功,還有些使他十分為難的地方。但只要他想到自己的職責,心清就泰
然了。
    夜裡下了雨,還刮著大風,他的衣衫幾乎全濕。
    這工夫午夜左右,大門「吱呀」一聲開了一縫,一個細柔甜美的聲音道:「衣裳濕
了是不是?請進來吧!」
    「多謝姑娘!」
    「原來這不太大也不算太小的宅子內只有三個人,主人「叟」不在家,尚有一位女
佣金大嬸和開門的姑娘。
    招待他的卻是金大嬸。
    此刻一套藍布衫褲已放在廂房中床上。
    外間桌上有兩個饅頭,一盤鹹肉和一碗蛋湯。
    女傭冷冷地道:「我們小姐說,深夜無法張羅菜餚,貴客多擔待!」
    「不敢!深夜叨擾已感盛情。」
    飯菜吃光,收拾一下,猛一回頭,發現一個衣衫素淨,身段窈窕,長髮飄拂的年輕
女郎正好自廂房前走過。
    魚得水眼前一亮,說不出內心是喜悅抑是悲愁?女郎似乎還向他微微點頭,含蓄地
一笑呢!
    魚得水是個硬漢,此來任務沉重,此刻也不免綺思橫生,從未想到」叟」的閨女如
此動人美好。
    上床躺下,不免思前想後,無法成眠。
    來此之前,有人勸他,寧願丟了此職也不冒這個險,「叟」畢竟是當今武林頂尖人
物,這錢可不好賺。
    他畢竟是來了。
    他自信有某種程度的把握,也許那程度很低。
    第二天一大早,魚得水還沒起床就聽到院中那姑娘道:「金大嬸,要不是金大叔的
病不輕,等我爹回來你再走,那是再好不過了!」
    「是呀!小姐,可是小柱子他爹早就有病,昨天捎信的人說,他還吐了兩口血,如
果遲些,也許就看不到他了。」
    金大嬸的下文被抽搐聲哽住。
    「大嬸,你還是馬上起程吧!不知多久能回來?」
    「要是小柱子他爹的病情稍有好轉,三至五天准回來,要是更重了,那就會遲些,
反正無論如何不會超過一個月。」不久,姑娘把金大嬸送走了。
    當姑娘回到院中,魚得水不由自主地在窗上向外望去。
    不一會兒聽到姑娘輕盈步履聲來到廂房門外。
    「貴賓起床了嗎?」她在門外問著。
    「起來了!姑娘。」
    只見她娉娉婷婷端著一盆洗臉水放在屋內洗臉盆架上,然後把毛巾放入盆中。
    一切弄好,向他嫣然一笑,翩然走出。
    魚得水愣了一會才開始洗臉,他以為姑娘的笑頗有挑逗性。
    他曾有個念頭:就此離去。除了湯堯就無人知道他已經找到了「叟」這個人了,這
是公私兩便的事了。
    「魚大俠,請到正屋來用飯吧!」
    「謝謝姑娘!」他知道目前這宅中只有他和姑娘二人。
    正屋明間桌上已擺上了早餐,有饅頭、稀飯、鹹蛋及醬菜等等。
    姑娘細嚼慢咽,魚得水已吃了一碗稀飯。
    姑娘去接空碗為他盛飯,兩人的手相觸,姑娘忙不迭地收回去,他自己盛了一碗,
道:「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是鐵漢!」
    「說來慚愧……」
    「魚大俠何出此言?」
    「未見姑娘之前,也不便妄自菲薄,自信當之鐵漢而無愧,可是……」
    姑娘搭拉著脖子,道:「小女子粗枝大葉地,那有大俠說的那麼好!」
    「姑娘客氣,魚某在外混了好幾年,及得上姑娘十分之二三者已不多見!」
    「魚大俠謬讚,小女子怎麼敢當?但有幾句話不吐不快,一事起,則一害生,故天
下常以無事為福,故人又說:勸君莫話封侯事,一將成功萬骨枯。」
    「姑娘高見,魚某佩服,也有一得之愚,不避丑譏:人只一念貪私,便削剛為柔,
塞知為昏,變恩為仇,染潔為污,壞了一生的人品,所以古人以不貪為寶。」
    姑娘弦外之音是「得饒人處且饒人」,魚得水讀易讀禪,涉獵頗深,豈不知姑娘的
心意?要不又怎知湯堯的流年不利而予於指點,道:「魚某身不由已,請姑娘原諒!」
    姑娘不再說話,卻深深地歎了口氣。
    魚得水深感事難兩全,食畢到廂房中去了。
    晚膳時.姑娘一反早、午餐之冷淡,且準備了豐盛的菜餚,還有燒酒半斤,道:
「魚大俠,小女子敬你一杯!」
    「魚某公務在身本不能飲酒,姑娘盛情卻之不恭,就陪姑娘一杯!」
    二人各乾了一杯,姑娘道:「大俠如就此離去,下次光臨,情況就不大相同了!」
    「姑娘的苦心,小可豈是鐵石心腸之人,可惜魚某不敢私而忘公,我心之苦,非我
所能形容。」
    「據本姑娘所知,大俠並非公門編製中的捕頭,不過是一半義務一半取得酬勞的工
作,也不必那麼認真……」
    「魚某作事講究職業良心,如果是小罪,可以不舉,如此巨案在下不敢包庇……」
    姑娘不再說話,這頓飯吃得也十分彆扭。
    深夜,魚得水躺在床上諦聽風雨聲,忍不住回味著姑娘的一言一行和一顰一笑,不
由長歎一聲。
    現在他一走了之還不算太晚,他能這麼作嗎?這工夫風雨中似有呼救聲,最初他以
為是錯覺,或者潛意識中本注有這種英雄救美的幻想,傾耳靜聽,確有呼吸之聲:「救
命呀……色狼!救命呀……」
    魚得水來不及穿上外衣,蹬上鞋子,開了門,聽到是正屋左邊那間中發出呼聲的,
他穿窗而入。
    幾乎在此同時,一個背影自後窗外一閃而沒。
    這屋中孤燈搖曳,地上有個大木盆,木盆中氣騰騰,只是木盆還不夠夠大,一個人
坐在盆中洗澡必須把雙腿伸到盆外。
    在燈光搖曳之下,那晶瑩、細緻、白中透紅的胴體,泛出脂玉般的光澤,是姑娘在
洗澡色魔尚未得逞。
    小魚是君子,但君子也不能有效控制自己的眼睛,他的視覺上爆出火花,當他正要
自後窗追出去,卻發現姑娘似乎嚇昏過去,自然還是先救人要緊。
    姑娘仰身盆中,下身蜷曲,當然那緊要部分是視覺的死角,但上半身卻是一覽無遺。
    他急忙把浴巾蓋在她的胸前,呼叫道:「姑娘……姑娘!」似乎沒有反應,只好抱
起她放在床上,這工夫她才醒來。
    「我好怕!」她忽然抱住了他。
    這是多麼人的場面,設若魚得水不是一絲不苟的人,「織女初弄舊玉笛,牛郎再彈
新琵琶」是極為可能的。
    只不過他是個鐵漢。
    他掙開來,道:「魚某重責在身,希望在下的自重不至於傷了姑娘的自尊……」說
畢,回到廂房中去了。
    他很矛盾,也很痛苦,但不願違背自己的良知作事。
    深夜,父婦在客廳中相對良久,少女道:「爹,您就迴避一下好不好?他畢竟是個
為正義奔波的人。」
    「爹是何等身份,怎麼可以要女兒做那種事?」
    「爹,那是大嬸的意思,但女兒以為他總是女兒的……」
    「住口!事已至此,爹敢只好接著!」
    「爹,固不論你們誰勝誰敗,其結果仍是可以想像的。」
    「爹暫時避而不見,正是給他改變主意的機會。」
    「爹,至少他是公事公辦!」
    「什麼公事公辦?他是官方建制中的一名捕頭嗎?不過是出出鋒頭而已。芝兒,爹
一生沒有讓過一個人,只有他例外。」這工夫客廳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走進一個
人來。
    他正是那個只有十八歲卻混了個「一把抓」神捕名頭的魚得水,顧盼自若,居然沒
有一絲懼色,兩人互祝一眼,老人道:「今夜沒有霧,你這『霧中人』自忖有幾成把握?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把戲?」
    「刷」地一聲,後窗中又射進一人竟是湯堯。
    他們是好友,他也是魚得水的影子。
    對付這等曠世罕見的大敵,他怎能不來?道:「我們也知道,『霧中人』的把戲瞞
不了你的……」
    「你們找老夫何事?」上次在「魔手邪怪」屋上窺視的正是叟?也許是另一個人。
    魚得水道:「三年前你自潞王府中盜走名人字畫三十餘幀,還有御筆『鐵卷丹書』,
如果書、畫仍在,交還失主,可以大事化小!」
    「不成,老夫是受人之托。」
    「受何人之托?」
    「你是『霧中人』的傀儡,不配與聞此事。」
    魚得水道:「你不說我也知道,必是福主唆使,旨在陷害,但朝中大臣無不知福王
有:貪淫、酗酒、不孝、暴虐、不讀書及干預官司等七項劣跡。忠臣如張慎言及呂大器
等人都反支立福王,只有鳳陽總督馬王英及魏忠賢餘黨阮大欽等人知福王昏庸,便於控
制利用,非立福王不可……」
    「叟」揮手打斷了他的話,一張精瘦的臉上毫無表情。
    此刻正是明朝壯烈帝崇禎十七年,流寇李自成攻陷北京的時候事已至此,話已說絕,
金大嬸忽然出現代主人出手。
    湯堯一接就知道她不行,但也不是泛泛之輩。
    此刻魚得水這才想通,所謂全大嬸的丈夫病重,她必須回家探望,只是暗示魚得水
家中只有他們二人了。
    只要魚得水要,也許什麼事都可以發生,那包括真的投懷送抱換取其父的罪案,或
者來一次「仙人跳」,在緊要關頭「叟」出現,使主動此案非放手不可。
    當然,以「叟」的身份來說,他不大可能這麼作的。
    此刻他認出那金大嬸的鞋子和擊褲腳的帶子,所謂色浪,當然是金大嬸女扮男裝表
演的,以便造成魚得水的英雄救美,進而掉落粉紅色的陷阱中。
    湯堯在第九招上弄折了金大嬸的一隻胳膊。
    「爹,他們的操守廉潔,值得敬重,可否網開一面?」
    「不成!」
    「況且魚得水不過是湯堯的影子,在爹面前等於不會武功,過去辦案這人都是假湯
堯之手暗中相助。」
    「老夫故意迴避,給他們機會和面子,他們不知好歹,這能怪准?姓湯的『霧中
人』,你呆以出手擊人了!」
    湯堯的「桃花」出鞘,一片粉紅寒芒向叟罩去。
    叟飄然無常,根本未把他放在心上。
    果然是盛名不虛,頂尖中的頂尖。
    叟,當然有名也有姓,別人不知,魚得水自然知道。
    叟的本名叫白雨亭,他的女兒叫白芝。
    叟未亮兵刃,赤手相博,在「桃花」的粉紅色芒焰中穿掠,二十招過去不論湯堯如
何賣力,始終扳不回攻勢。
    當然叟要擊敗湯堯這位使刀的名家,三五十招內也辦不到。
    粉色刀芒有如一片粉霧,湯堯以剖開燭蕊之準的奇妙刀法和速度,居然碰不到叟的
衣角,只隱隱看出叟牟一襲藍衫,一會兒貼身上,形同麻秕,時而膨脹開來,有如鮑帆
滿逢。
    一丈五六方圓內每一寸之地都遍佈刀芒,卻傷不到叟一根汗毛,乍看飄浮的藍衫中
似無血肉之軀,但又像是無所不在。
    只聞「啪」地一聲,「桃花」名劍被震落,湯堯的右半邊身子被震得幾乎不能動彈。
    魚得水上前扶住他,道:「小湯,怎麼樣?」
    「老魚,死不了!不過咱們『霧中人』帶不走人犯,還不如死了好……」湯堯從不
如此洩氣,可見他自知和人家相差太遠。
    魚得水比他小七八歲,他叫「老魚」卻十分習慣了。
    「先不要悲觀,我身為捕頭,明知不行也要試試看……」
    說著,已經赤手攻上。
    湯堯用「桃花」名刀都不成,這小子居然徒手,真是玩命。
    湯堯大聲道:「魚得水,你要是活膩了到處都有歪脖樹,乾脆吊死算了!你只是我
的影子,我都不成,你……」
    這工夫雙方又經折騰了五、七招,湯堯瞇著眼觀戰。
    他開始不信任自己的眼珠子。
    乍看魚得水的招式頗似莊稼把式,樸拙有餘,靈巧不足,按理在十招之內就該挨幾
下或者摞倒才對。
    十五招過去,二十招也過去了,只不過魚得水拖泥帶水有點手忙腳亂。
    任何一次全地,都以為他半天也爬不起來。
    只不過每次這想法未畢,他已經爬了起來。
    武林中沒有人能挨叟三四十下而仍能爬起來再出手的。
    眼前就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
    白雨亭上氣不接下氣,他見多識廣,能挨的很多,但挨打之下能使對方像泡在辣椒
水中渾身灼熱痛極的卻絕無僅有,只有一個例外——四絕之一或其傳人。
    五百招將近時,天已經亮了。
    叟畢竟是叟,一位老高手打了五百招而且是拳拳到肉,全力施為,倒下的魚得水居
然還能爬起來。
    湯堯不知多久未流過淚,即使看妻子為他受苦,三餐不繼,也不曾流過淚,現在他
淌下了大量的淚水。
    白芝淚眼模糊道:「爹,你如果不想跟他去投案就走吧!」
    在呼呼牛喘中,白雨亭砸出了決定性的一掌。
    魚得水倒地,白雨亭退到門框處猛喘。
    如此對敵是他畢生中最奇特而痛苦的輕驗。
    現在沒有人相信魚得水還能爬起來,因而白芝掩面,湯堯悲嘶,而且正要上前查看
他是否還活著?「姓湯的……」白雨亭揮揮手,道:「把屍體弄走!這……這不能怪
我……是他不……不自量力……」
    這工夫魚得水又顫巍巍地爬了起來,口、鼻血漬殷然。
    湯堯含淚歡呼,白芝激動得含淚而笑了。
    白雨亭卻呆了,他以為這小子必有邪術。
    以人類的體能以及挨打的堪力來說,不可能到此地步。
    天下沒有百打不死的人。
    白雨亭羞怒交集,罄其所有的氣力,吼嘯著在魚得水身上不下同方位上砸出一掌、
兩拳及跺出一腳。
    只有一拳未中,魚得水的身子破窗而出。
    即使奇跡出現,也不會有人相信魚得水會再爬起來。因為重擊別人的叟早已力盡退
到牆邊,順牆滑坐在地上。眼前金星進射,虛脫無力,張口猛喘,似嫌喉頭不夠寬敞。
    就算叟今天勝得太吃力,畢竟還是勝了。
    「爹!」白芝悲呼著奔上,正要扶起白雨亭,卻聽到門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此刻魚得水鼻青眼腫,口鼻淌血,步履蹣跚地進入客廳,道:「還要不要打了?」
    白雨亭信心瓦解,事實上他連站也站不起來了。
    湯堯心想,這小子的武功是什麼名堂?世上那有憑能挨打而把對方累倒而心服口服
的?就在這時,魚得水掏出一副銬子,上前銬上白雨亭,對白芝道:「白芝,如果僅是
前述的罪案,盜字畫和『鐵卷丹書』那還是小事,只不過是皇家勾心鬥角,兄弟鬩牆而
已。老實說,江山在風雨飄搖之中,他們兄弟還爭權奪利,不知攜手合作,共赴國難,
實是咎由自取,加之宮廷腐敗,君沉於淫樂,臣上下其手,賣官鬻爵,那有不敗之理,
我之所以堅持大義滅親,主要是因為白雨亭曾一度附從降將吳三桂……」
    此言一出,無不失色。
    白芝卻大聲道:「此說難以令人信服!」
    白雨亭往年是明將吳三桂的密友,吳的愛姬陳沉,又名圓圓,本為李闖所擄,李闖
入據京城,闖吳三桂來攻,立將吳三桂之父吳襄殺死,將所有金銀鑄成金餅,每餅千兩,
用騾車載運先行,又放火焚宮。吳三桂入宮第一件事就是到處找陳圓圓,後有一小民送
上一麗妹,正是愛姬陳圓圓,原來李闖怕吳三桂追上,就採納了陳圓圓的計謀,留下她
可止追兵,因吳三桂最重視的她,這一手果然生效。吳三桂為了一個女人向滿清借兵而
導致清兵入闖,白是出主意的人物之一。所以說,明如亡國,白是罪魁禍首之一。當然,
這是後話。
    白雨亭連連搖頭,道:「明如敗亡,乃是皇家自亡,誰……誰也不能埋怨,就以弘
光(即福王由崧)帝來說,酒色無度,暗暗派內使四出挑選美女,見有姿色的女子就以
黃紙貼在女子額上,聲明當今選中,無人敢抗,終日淫樂,而且命令在醫鄭三山製造及
搜羅春藥,如燕子箋,作為舞劇樂曲,史可法痛陳時弊,奏章上去卻如石沉大海……」
    魚得水道:「你是吳三桂的至友,沒有錯吧?」
    白雨亭默然。
    白芝道:「魚大俠,可否看在我的面上放過我爹?」
    魚得水搖搖頭,道:「白姑娘請原諒我的苦衷。」
    湯堯搔搔頭皮道:「你這小子可真絕,這幾年來我一直在作你的影子,別人卻以為
你在作我的影子,看你和白雨亭父女絕非普通交情,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魚得水眼眶濕潤地道:「他……他是我的岳父……」
    白芝斷然道:「魚得水,這婚約取消了!」
    湯堯陡然楞住,半天才道:「你小子簡直絕透了!你這一怪功夫又叫什麼名堂?」
    「這叫做『梅花操』,意思慢冰節寒操,堅忍不拔,我師兄弟多人都因一天到被機
器人毒打,受不了而放棄,只有我咬牙強忍,略有小成……」
    湯堯道:「這門武功違反人類生理構造呀!」
    「不違反!忍人之所不能忍,挨人之所不能挨的打,能使對方氣餒而鬥智瓦解……」
    稍後,帶走了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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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 09:02:04 |只看該作者
湯堯對魚得水佩服得五體投地,道:「老魚,白雨亭說的卻也沒有什麼不對,明室
自己不爭氣,才會有李自成和張致忠之崛起。」
    「對!明廷是不爭氣,將來一切後果他們要負責,可憐的是百姓迭受兵荒馬亂的塗
炭。李自成佔據京師,入居大內,成國公朱純臣,大學士魏澡德等居然帶領百官入賀,
上表勸進,文中居然有這等肉麻兮兮,不知廉恥的字句:『比堯舜而多武功,邁湯武而
無慚德。』這些投機小人的下場更慘,李自成對他們百般拷打、抄家;且叫他們列出名
單,照單追協獻金……」魚得水道:「但無論如何?吳三桂該懂血濃於水的道理,引狼
入室,罪不容誅!」
    當天走出約兩百里,傍晚入鎮落店。
    好歹白雨亭是他的岳父,一切飲食起居都不馬虎,還為他每餐來點酒小醉一下。現
在三人又在一家酒樓上用餐。
    白雨亭道:「魚得水,你要把我送到何處?」
    「送官法辦!」
    「不對!」
    「有什麼不對?」
    「如要送官,府衙即在附近,如要送福王(弘光帝)或潞王處,去的方向也不對!
魚得水,你不必拐彎抹角,我已入你手,你可以任意處置我,你到底要把我給何人?」
    「兵部尚書史可法。」
    白雨亭不由一震,又一笑而止。
    飯後回到客棧,魚得水暗中和湯堯商量,好歹白雨亭是他的岳父,不忍點他的穴道,
既有手銬,二人輪流看守即可。湯堯不反對,湯叫魚上半夜先睡,但魚得水被叫醒時,
卻說白雨亭已脫銬逃走,也只是在他入廁少許時間內逃走的。
    二人立刻追出,直到天亮毫無結果,立刻急急趕回白家,宅中空空,連白芝及金大
嬸也都不見了。
    鋼銬完好無恙,是綜佩功助他循走的。
    如果白雨亭要向他們旋襲,只怕難逃毒手。
    看來白雨亭還有他起碼的身份。
    湯堯道:「老魚,怎麼辦?」
    魚得水道:「小湯,這又要看你的了,你是出名的耳報神(包打聽),此事交給你,
只怕誤了你的醫生行業。」
    「抓國賊比賺錢救人更重要些,好在內人這些年來跟我學得差不多了,她也會看病,
也許不比我差。」
    「那就好!她不但會醫似乎也會武吧?」
    「不會!老魚,有件事真可惜!」
    「什麼事?」
    「你媳婦宣佈退婚,我看她既美又慧,太可惜了!」
    魚得水道:「白芝是個好姑娘,可是她袒護她爹,知恥近乎勇!這一點她還是不夠,
只不過某些地方她很大膽。」
    五十里外的野外林中,三人正在歇息,也在爭議。
    這三人正是白而亭父女和金大嬸。
    白芝道:「爹,你真的和吳三桂是死黨?」
    「爹認識吳三桂也有過錯嗎?」
    「這麼說,魚得水的話十之八九可信了?」
    「什麼可信?那小子恃技凌人,欺負我老了!」
    「爹,吳三桂引清兵入關,這不是假的吧?」
    「他要造反與爹何干?」
    「他說爹是吳的智囊,果真如此,爹該勸他取銷那衝動而愚蠢的行動才對,由此推
研,爹盜寶……」
    「盜寶?」
    「對,也就是那御賜福王(後被擁為弘光帝,史可法等少數忠臣反對無效)的『鐵
卷丹書』。」
    「你是說……」
    「爹受命盜寶,自潞王常芳府中搜出,不僅是兄北鬩牆,可能是受命吳三桂搖搖欲
墜的明朝兩王之間製造糾紛,加速其敗亡,而吳三桂也可能是受命於清朝重臣多爾……」
    白雨亭揚手就是一個耳光,打得白芝牙齦出血。
    金大嬸道:「老爺,小姐此話也是為老爺好!」
    「好什麼?她犯賤,只想跟那小子走!」
    「果真如此,老爺,小姐為何聲言自動退婚?」
    「嘴皮子上聲言退婚,見了面還可以復婚……」
    白芝掩面狂奔而去,金大嬸追了上去。
    白雨亭舉手要吶喊,又放下手來,他冷冷一笑道:「那小子知道的不少,卻也不算
多,等著瞧吧!好戲還在後頭呢!你以為『梅花操』就可以獨步天下嗎?幼稚!你要是
見到『菊』,哼……」
    他竟向相反方向馳去。
    這一幕竟被一個少女看到,她追上了白芝和金大嬸。
    這少女也就是在「熱被窩」中趁機取走銀票及金條的人。
    她也是湯堯殺「三手大聖」後魚得水出現,魚為湯算命,在屋上窺視的那個人,她
追上白芝卻是男裝。
    白芝被摑了一耳光,左頰上還紅紅的,和金大嬸在一家酒樓上用膳。
    金大嬸道:「在這江山行將不保之下,又有幾個人能為自己打算的?」
    「總不能在外浪蕩!」
    「大嬸,你如不願,我給你點錢回原籍去吧!」
    「姑娘,我是看著你長大的,我會讓你一個姑娘家在武林中流浪?除非姑娘嫌我累
贅,非要我回去不可。」
    「大嬸,那怎麼會?我只是以為你還有太夫子女……」
    「他們都很好,不須我照料了。」
    就在這時,梯口走上一位風流公逸的公子,也不過是十七八歲光景,手中一把折扇
卻很大,扇骨是天山實心竹所製成,堅如鐵石,扇面是天蠶絲所製。
    這公子四下一打量,立刻緩步走到窗前桌邊,道:「此位甚好,可以欣賞街景,不
知小可是否可以與二位共桌用膳?」金大嬸道:「男女諸多不便,又不相識。」
    白芝道:「不妨!這位公子請坐!」
    於是又添了副杯筷,這麼子還叫了三道菜,抱拳道:「在下姓李冬梅,不知姑娘的
芳名和大嫂的芳名可否見告?」
    金大嬸道:「我比白姑娘大一輩,你最好客氣點!」
    「真抱歉!大嬸原諒。」
    金大嬸道:「你說大名叫李什麼來?」
    「李海,十八李子,後悔的悔。」
    金大嬸道:「這名字可真別緻。」
    「名字嘛!都有點特別的意義。」
    「是什麼意思呀?」
    李悔故作未聞道:「白姑娘的芳名是……」
    「白芝,芝蘭的芝。」
    「好名字,在下能與二位結識十分榮幸。」
    白芝道:「小女子也感到榮寵。」
    「不知白姑娘此去何處?」
    「隨意走走,磨練一番。」
    「正好在下也是初出茅廬,想出來閱歷一番。」
    雙方談得頗為投機,金大嬸看著有點厭。
    她以為這個丫頭根本不像初出茅廬的人,不但精明,而且油滑,簡直就是個老油條,
很不顧姑娘和她來往。
    就連名字都怪裡怪氣地,他們主僕已看出他是女扮男裝。
    飯後往人客棧,依李海要同住一房。
    金大嬸極力反對,對屋而居就行了。李悔也未堅持。
    李悔道:「小兄只想與姑娘多聊聊,覺得和姑娘一見如故。」
    半夜,金大嬸出屋入廁,向對面屋中望去,差點驚得大叫,甚至以為是不是睡意未
消看花了眼。
    對面房門未鎖,只是虛掩著。
    一個人完全赤裸裸地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已經入睡。
    由於屋內有一盞油燈,可以看出正是自稱李海的人。
    無怪她時顯女兒態,果然是個女人。
    也無怪金大嬸看出此人油滑,正經女人絕不會赤裸睡覺,身上什麼也不蓋,且呈
「大」字型仰臥著。
    金大嬸回屋立刻把白芝叫醒。
    「大嬸,你……」
    「你來看看。」
    「怎麼?大嬸是不是害怕,要我陪你入廁?」
    「你來看看嘛!」
    白芝披衣下床,二人輕輕掩到李海門外,向內望去。白芝看清了之後,立刻掩面而
退,二人返屋,白芝還在發愣。
    「小姐,你還敢和她同行?」
    「的……的確,怎麼有這種女人?而表面看來又像是大家閨秀,扮男裝則風流儒
雅。」
    「小姐,此人絕對不是正經路數,快走吧!」
    二人收拾一下,悄悄離去。











第03章
    魚和湯二人遇上了小郭和小熊。
    小熊道:「今天晚上有一個盛會,讓大家開開心。」魚得水道:「又是什麼鬼名
堂?」
    小郭道:「他沒有什麼好點子!」
    魚得水道:「小熊,我可要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太離譜,我的朋友不容許胡作非為,
除非不作我的朋友。」
    「不……不會太離譜的!」小熊道:「在你們二直面前,一位是『獵頭湯』,一位
是『一把抓』,我敢嗎?」
    魚得水道:「到底是什麼把戲?」
    小熊道:「到了晚上就知道了。」
    二更稍過,小熊帶路來到此鎮後街一個民房門外叫開了門。
    小熊道:「我們是在任大俠的好友,特來致賀。」
    小熊還揚揚手中提的禮物,一共是三大盒。
    司閽人皺皺眉頭道:「家主人的喜事根本沒有宣佈,更未發出喜貼,四位貴客怎麼
知道這件事的?」
    小熊道:「這就叫舊交情不同呀!」
    「是……是的,除非交非泛泛,家主人是不會說的,請進來吧!」
    於是把四人讓人客廳之中,還送上茶點。
    小熊道:「老管,你暫時也不必驚動大清見,待會他們兩口一度春風之後,我們再
去鬧新房,給他來個意外驚喜。」
    司聞人信以為真,自去弄了幾道菜和一罐名酒送上自去,四人就吃喝起來。
    湯堯道:「這是幹啥?」
    小熊道:「先喝幾杯再說如何?」
    魚得水道:「不知是什麼臭味一直不散!」
    小郭道:「沒有呀!我就沒有嗅到!」
    他和小熊是穿一條褲子的,花稍百出,也可以說是偏激過火。
    魚得水道:「這兒的主人姓任?」
    「對!」小熊道:「他叫任大清。」
    湯堯道:「他不就是『雲中龍』任大清?」
    「對,就是他!」
    湯堯道:「小熊,你的交際很廣呀!任大清雖不是什麼一流高手,在中原一帶卻也
頗有些名氣。」
    小郭道:「小熊攀上高枝哩!人往高處走嘛!」
    魚得水道:「此人有點名氣,卻是『茅廁坑吹喇叭——臭名在外』。」
    就在這時,內院中傳來了爭吵聲,顯然是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在爭吵,老的是男的,
小的是女的聲音頗大。
    這時小熊抹抹嘴道:「各位,是鬧新房的時候了!」
    眾人莫名奇妙地跟入內院,而且登堂入室。
    這是個新房,還點著風燭。
    男的五十左右,女的十七八歲,兩個上身都赤裸著,正好這時男的在女人臉吐了一
口痰,道:「我討的是一個俏妞,怎麼會變成一人醜八怪?」
    女的道:「你醜雖,配你這老甲魚也湊合哩!你剛才不是還摟著我說我是小寶貝、
小心肝嗎?」
    這少女一臉的銅錢大的紫麻子,一眼大一眼小,兩片嘴唇上下翻飛。
    就在這時,四人入屋。
    任大清一驚道:「你們是……」
    小熊道:「鬧新房的!」
    任大清道:「可是我不認識你們?」
    小熊道:「我們認識你就成了,而且還帶來了禮物,請你當場品嚐一下……」
    小熊示意叫小郭打開禮物盒子送到床前。
    任大清一看,連忙掩鼻道:「小王八蛋!你八成是活膩了吧?你知不知道我什麼人?
是不是不知道?」
    小熊道:「你不是『雲中龍』任大清嗎?」
    「既然知道,你還不快滾!」
    小熊指指魚、湯二人,道:「你知不知道他們二位是誰?」任大清道:「我管他們
兩個人是誰?」
    小熊道:「一位是『一把抓』魚得水,另一位是『獵頭湯』湯堯,你看這兩個鳥人
比你這個鳥人又如何?」
    任大清面色驟變。
    這正是所謂:人的名,樹的影。
    一般人不知箇中秘密,只知道「獵頭湯」的名頭很大。
    尤其是一些作過虧心事的人。
    任大清道:「原來兩位名人在此,任某失敬了!」
    湯堯道:「好說!」
    任大清道:「幾位何不請到面前喝幾杯?」
    小熊打了個飽嗝,道:「爺們已經叨擾過了,是門房臨時做了幾個菜,還有一罐紹
興酒吃飽了才來鬧新房的。」
    任大清道:「在下以前不認識幾位!」
    「現在不是已經認識了嗎?」小熊道:「你老兄的萬貫家財是怎麼來的?大家心照
不宣今夜要談的是你玩女人弄小老婆的事。」
    「姓任的家當與別人何干?」
    湯堯冷冷地道:「如說無干,卻也有干,你開了一家妓院是不是?而且名字很好聽,
叫著『熱被窩』!」
    「這……」任大清不怕魚得水,反怕湯堯道:「是又如何?只要是官家許可作的生
意,誰都能作。」
    小熊道:「對!只不過你卻利用這妓院把弄來的女人玩過之後送人院中的零賣,好
的留下作妾,你已有小妾七人,玩過送入妓院的有沒有六七十人?」
    任大清也不是好惹的,他的容忍已到了盡頭,「獵頭湯」雖然唬人,他卻也不便太
窩囊,道:「有又如何?」
    湯堯道:「既然有,我們就沒有白來!」
    「沒有白來又如何?」
    「叫你的腳後根朝北——難(南)看!」
    「狂妄!你以為姓任的是塊泥巴,高興怎麼捏就怎麼捏?」湯堯笑笑道:「差不
多!」
    任大清自床上躍起時,竟自枕下抽出長刀,凌空砍了五刀。
    「雲中龍」當然是以輕功見長,這五刀在空中砍出得好像只有一刀,他本是砍向湯
堯,熱鬧刀的卻是魚得水。
    魚得水接刀,任大清更加有把握。
    雖然有把握,五刀全被人家閃避,而且游刃有餘。
    任大清瞇著眼,又連掃七刀,最後一刀突然掃不動了。原來刀背被人抓住,怎麼用
力拉扯也抽不回來。
    任大清的一張臉變成紫醬色。
    小熊道:「你任大俠具健忘,他的綽號就叫『一把抓』呀!」魚得水手一鬆,任大
清「蹬蹬蹬」連退五步,坐在床邊上。
    乖乖!連姓魚的都這麼厲害,這「獵頭湯」還了得?剛才寺虧是姓魚的出手,要是
姓湯的……小熊道:「姓任的,你這塊料子只配這位姑娘,所以你應該遣散所有的小妾,
把這位姑娘扶正為大老婆……」
    「你……」任大清大驚。
    小熊道:「你聽我說,先不要急嘛!你一生玩的女人太多,黑的、白的、肥的、瘦
的,可以說嘗遍了天下的『三鮮』,於嘗嘗這道素食『麻婆豆腐』,一定別具風味。由
於你剛才行兇動過手,所以你除了必須娶她之外,還要在這三盒禮物中各嘗一口」
    任大清氣得渾身發抖。
    嘗盒中的禮物和他必須娶這麻面醜女為老婆是同樣地無法忍受,也可以說作不到的,
可是……他怕「獵頭湯」,他雖然未必會獵他的頭,把他弄殘了也和死了差不多,剛才
是八九醉,上了床就干,折騰了近一個時辰,酒醒了一半才發現是個醜女。
    小熊道:「由於尚未聽說你強姦女人,只是花錢賣來,玩過往妓院一送,罪不至死,
所以不獵你上面的頭。」
    任大清吶吶道:「你……你說什麼?」
    小熊道:「上面的大頭雖然可以免獵,下面的小頭嘛……」
    任大清的眼珠子都紅了,他何時受過這氣?但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真的下面
被「獵」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他知道八成是這小為他換了個醜女。
    小郭道:「任老兄,你可別以為這是開玩笑,你要是不娶這姑娘,也不遣散那些小
妾。下次非但要獵你的『小頭』,還要你吃下三大盒『禮物』!」
    任大清沙啞著嗓音,道:「我……我答應!」
    「那麼就請在三盒禮中各嘗一口吧!」
    這禮物怎麼能吃呢?任大清的五官都移了位。
    小熊道:「任大俠大概是寧願被獵去『小頭』了!其實在你的小頭來說,這輩子可
真是吃盡了山珍海味,就算被獵了也夠本哩!」
    小郭手中拿一把剃頭刀,還在用拇指刮著刀刃。
    任大清可算是倒了八輩子血楣,本來是弄個俊美的小妞要玩個痛快,沒想到被人調
了包換了一個麻女。
    這還不說,硬要他吃盒中的禮物,一盒吃一口。
    這是三種「米田共」,有牛的、羊和人的。
    以「米田共」的濃味來說,自然是人的最濃,那是小郭的。
    任大清要是有志氣就該起而力戰,到戰死為止也不能吃這個,因為一旦傳出,名譽
掃地,一文也不值了。
    當然,開妓院的人還有什麼自尊和人格可言?他首先抖著手,自一盒中捏起一顆羊
屎納入口中吞下。
    這是比較容易下吞的一種,因羊屎頗硬,不會散開。
    第二是自別一盒中捏起一點牛,正要納入口中。
    小熊道:「太小了!至少也要有拇指那麼大的一塊。」
    任大清心道:「你們這些小王八蛋可別落了單,一旦落了單而被我逮住,嘿……」
他反正已經開始吃了,也不差那一點。
    他吞了牛的,最後人的是最最難吃的了。
    他準備了一海碗的水,抓了一把用水送下,然後把一海碗水灌了下去。當然不一會
又都嘔吐了出來。
    臨去時,小熊道:「任大清,你要記住!你今生已玩過太多的女人,也該知足了。
自即日起,資遣所有的小妾,只留這姑娘一人,明年此刻我們要來看看她生的孩子。」
    任大清道:「看……看孩子?」
    「不錯!如果你把她風乾起來,她會生孩子嗎?」
    任大清道:「我照作就是了。」
    「如果口是心非,明年帶來的禮物不是用盒裝,而是用桶裝。」
    在魚、湯、熊、郭之中,以湯堯的年紀最大,也不過二十七歲。老實說,雖然有的
作了捕頭,有的是大夫,卻仍是童心未泯。
    離開此鎮,四人迎著朝陽。
    魚得水道:「這麼胡搞,我以為很無聊,國家到此地步,咱們也該出點力才行。」
    小郭道:「咱們殺賊去!」
    小熊道:「殺那一撥賊?」
    「當然是李闖李自成!」
    小郭道:「還有滿人呢!」
    魚得水道:「小湯,我以為懷宗(即崇禎帝)已死,還有潞王及福王尚有可為,咱
們該為他們出點力。」
    湯堯道:「史可法本擁潞王,卻扭不過馬士英及院大鋮,只好勉強擁福王由崧,如
由崧能力精圖活,也許仍可有為,而他們目前最缺的地卻是糧餉。」
    「對!」魚得水道:「有了糧餉才有兵源。」
    小郭道:「咱們要去弄錢。」
    這工夫忽然有女聲自林中道:「那要看你們要弄大錢還是小錢?弄小錢容易,弄大
錢嘛!非我不可!」
    小郭道:「姑娘好大的口氣!」
    這工夫林中走出一人,正是李悔道:「口氣大沒有用,要亮出一手才行。」
    魚得水當然認識此女,正是故意弄斷褲帶那個。對她自然不欣賞,卻覺得可惜,這
麼好的外貌,行為卻如此這差。
    魚得水道:「姑娘似乎不會有什麼正經點子。」
    李悔道:「魚大哥,你們的點子正經嗎?」
    小熊道:「什麼點子?」
    「你們整任大清的點子就光明正大嗎?」
    小郭道:「你也是女人,任大清是個玩弄女人的淫魔,玩了就送往妓院,你居然還
會同情他?那你何不找他玩玩!」
    「小郭,你過來,我告訴你一個弄錢的秘密!」
    小郭不疑有詐走了過去,李悔揚手就摑了他一個耳光。
    小熊大吼一聲撲上,因為他們二人交情厚,不甘好友被打。
    魚、湯二人卻知道李悔和熊、郭二小一樣,走了偏鋒,但她不會重傷二人,似乎她
的身手也不怎麼高。
    二人對付李悔,十五六招也不見勝敗。
    魚得水道:「算了!不要打了!」
    湯堯也道:「小郭罵人,挨一巴掌也是罪有應得的。」
    三人停手,小郭道:「臭丫頭,你欠我一巴掌!」
    李海道:「誰也不欠誰的了!」
    湯堯道:「你說你能弄大錢是不是?」
    「多少才算大?」
    「你以為多少才算多?」
    湯堯道:「如果用之於一人或一個家庭,一百萬即為大。」「要是用於數十萬大軍
的軍糧軍餉呢?」
    「數千萬兩也不算多。」
    李海道:「咱們就去弄數千萬兩。」
    湯堯道:「姑娘的口氣的確太大了。」
    「口氣不大,不是一試便知嗎?」
    小郭道:「我看連試也不必試,你只是個女賊!」
    「對!我是個女賊,甚至我是吃喝嫖賭抽,坑騙拐帶偷樣樣都來,但這『嫖』字卻
只能用到男人身上。」
    小熊道:「你在魚、湯二位面前最好少玩噱頭!」
    李海道:「要是為了你和小郭兩個,請我來也不來!」
    小郭道:「少拍馬尼!魚得水看不上你這爛貨!」
    李悔道:「小郭,你最好留點口得,我的行為偏激我承認,卻絕對不濫,甚至到現
在還是……」
    「原封未動?」
    「當然!」
    「試試看如何?」
    「你還差得遠,只有魚大哥可以!」
    小熊道:「你的臉皮真厚,魚老大會看上你?」
    「那可不一定,別看他的未婚妻白芝長得不錯,要是講究趣味,她不如我,一朵花
不但要香,還要解語。」
    湯堯道:「閒話少說,你的弄大錢妙法是什麼?」
    「跟我來就是了。」
    小郭道:「跟你走八成要倒楣。」
    「要是不倒楣反而弄了大錢,你叫我一聲乾娘好不好?」
    小熊大笑道:「你這小騷貨絕!」
    李悔道:「魚大哥,你去不去?」
    「去那裡?」
    「一家大賭坊。」
    「怎麼樣?」湯堯道:「我就知道她不會有好點子。」
    「老實說,我是一等一的郎中。」
    魚得水掏出三枚骰子向空中一丟,一把抓住放在地上,只是手還捂在骰子上,道:
「猜猜看是幾點?」
    李悔不假思索,道:「豹子!」
    魚得水點點頭,道:「果然有一套。」
    李悔道:「這是皮毛,要考就要深一點。」
    魚得水再次等級起背身接住三骰,李悔看不到小魚接骰子,道:「猜猜看是幾點?」
    李海哂然道:「你右掌下只有兩枚,是七點另一枚在左手中。」
    魚得水放開手,果被猜中。由於是背向李悔,他左手接住一枚,十分技巧。李悔猜
點子更難,因為背身擋住了李悔的視線,只是看到骰子在高處的下處形態,但骰子落到
小魚身子擋住處還會轉動。
    在上面看到的點子就未必可靠,要憑智慧去猜才行。
    魚得水道:「你到底是什麼來路?」
    李海道:「我的來歷不很大,也不很絕,說出來卻會嚇你一跳。」
    小熊道:「八成你老爹不是塊好料!」
    「對!非但不是好料子,殺頭一千次也死有餘辜!」
    小郭道:「必是個坑過個萬人的老千!」
    李悔笑笑道:「走吧!」
    魚得水道:「我雖不是官方編制內的捕頭,論個計酬,卻也是乾的執法工作,咱們
為了味務,進賭場弄錢無可厚非,但要有原則。」
    李海道:「什麼原則?」
    魚得水道:「不弄百姓的血汗錢!」
    李海道:「魚大哥,你這就外行了!試問普通百姓誰有幾千萬甚至上億兩的家財?
就算有,誰又肯全賭了?」
    魚得水道:「好,我就再信你一次。」
    這家賭場看來並不太大,卻是這鎮上的第五家。
    滿清人關,江南暫時偏安,福王及潞王合作的局面也不密切,鞭長莫及,地方上自
然不像太平年問那麼平靜。
    地方官的包疽和貪污也就更嚴重了,所以賭場不禁。
    李海帶著眾人進人賭場之前,她已先化妝易容成男人,由她下場主賭,小魚協助之
下。事實上魚得水不經她差。
    只不過魚得水的身份不便坐下來賭而已。
    選了半天,在一桌牌九上佔了個「天門」座位。
    只有小魚站在她身後測,小熊、小郭和湯堯在附近東望望西瞧瞧,偶爾下一注,表
示他們和小魚及李悔不是一夥的。
    李悔一掏就是十七八張銀票,計兩百餘萬兩。
    莊家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一看就不是普通賭徒。
    此刻莊家抬面上銀票一大堆,足有數百萬兩,還有現銀。
    此人身後有兩個人,似是他的部下。
    第一把,李悔拿了個七點,這是一揭兩瞪眼的兩扇牌九。
    莊上九點,三家都輸,通吃。
    李悔只押了五百兩,第二把又輸了一千兩。
    魚得水知她故意先放水,使莊家不提防她。
    第三把小贏七百兩,第四把一下子推出十萬兩。
    這賭法還很少見。
    一翻兩瞪眼的兩扇牌九,贏得快輸得也快。
    如果拿一張「虎頭」擄牌時會大叫「七七八八不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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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 09:04:51 |只看該作者
因為來九就是「閉十」。
    如果個七點則大叫「粗粗細細,大天大地」。
    「天九王」除了小皇上,可以通知。
    牌九也有藥水牌,在藥鋪中可購得配製,可保持半年。
    三十二張牌九,洗牌、開山、送牌都有作手腳的竅門。
    高明的「郎中」並不是把把通知。
    如果總是通知,傻瓜也不敢和他賭了。他們技巧在吃大注賠小注,即使「郎中」不
作莊,由於認識牌之故,算好「死門」、「活門」也能穩贏不輸。
    總之,由於牌張的張數少,簡單,比較哈及麻將容易作手腳。
    這次莊家打了個「七對門」,李悔拿頭所牌。
    本是莊家分牌,李悔手快,自己拿了過來。
    莊家本是十分篤定的,但是他一擄牌是個九點,李悔還在慢慢地擄,莊家曖昧地笑
著似知她非輸不可。
    那知李悔「啪」地一聲,把兩張牌砸在桌上,道:「『長三』一對!」
    這對莊家似乎是意外,他記得天門是六點。
    魚得水可算是旁觀者清了。
    他看出李海是自己拿牌時,十分技巧地在公牌上換了一張。
    手法巧妙,天衣無縫。
    莊上是大行家,居然沒有看出來。
    另外兩家反而輸了。卻都是五百兩以內的小注。
    下一把李悔押了兩萬,輸了。
    再下一把一下子押了三十萬兩,結果又贏了。
    莊家有點吃驚,再來了三把,李悔連三勝。
    她已贏了百餘萬兩。
    莊家頭上冒出汗星,李悔要求作莊,二人易位。
    莊家很高興,「天門」此刻是吉方,他樂得交換。
    這麼一來,李悔可以大施身手了,先小輸兩次,十七次中贏了十三次,計三千七百
萬兩,這人輸光了。
    賭就怕賭出火來,所以老賭客心情不佳時不賭。
    老實說,此人的賭技極高,而是由於輕敵吃了大虧。
    由於未抓到李悔開假,就以為是自己的手法拙劣。
    這一光火,此人就賭空頭。
   魚得水道:「老兄,賭本沒了就回去弄賭本,或者向賭場調借,賭空頭,事後還要
去要賭債,還不方便。」
    那知李海道:「你貴姓?」
    「我叫王貴。」
    「你如再輸三四千萬兩,你能賠得起嗎?」
    「當然,就是一億兩也賠得起。」
    魚得水道:「老兄,吹牛可不犯罪!」
    王貴道:「老兄,你不懂,我沒有吹牛。」
    李海道:「好,你的話我信,但如你輸了,我要你開出借條。」
    「開條子?」
    「對!也就是欠款的條子。」
    「什麼理由?」
    「吃喝嫖賭的都有。」
    「你向誰去索賭債?你知道我的來歷?」
    李海道:「你若不是小人,你一定會負責對不?」
    「當然!好,我如再輸了,就開出欠條。」
    於是又賭了。
    這一次王貴特別小心,不論是洗牌、做牌、擲骰及分牌都很小心,揭牌一盾,竟是
大王一對。
    除了小「皇上」天王九,是沒有更大的牌了。
    李悔不亮牌,只是她輸了。
    王貴這才發現,李悔下注的票子是不少,足有七八張,卻只有五百多兩,他本以為
最少也有一百萬兩呢!
    王貴這才看出,李悔有點邪門。
    好不容易拿了這麼一副大牌,她卻只押了五百多兩。
    王貴要洗了牌重做牌,李悔道:「這又何必,繼續賭下去呀!難道你對自己做的牌
都沒有信心?」
    王貴一想也對,剛才也許是他拿錯了銀票。
    他不可能知道這副牌小而只下了五百兩銀的注。
    何況洗牌、砌牌、分牌及擲骰子全是他自己動手的。
    可是他也疏忽了一點,牌上可以作記號。
    會作記號的別人看不出來,自己可以看出來。
    這一次李悔竟然全都推出去了,也就是三千多萬兩。
    圍觀的人都站在三步以外,絕對不准超越一步。
    賭場主人以為這是有名以來最大的一場賭,也和其得力助手到場監督。總之,全賭
場的人和賭客全都在門外了。
    他們幾乎不信這個年輕人有這麼大的手氣。
    也看不出這個其貌不揚的中年人能拿出這麼多銀票來。
    王貴心驚肉跳,真想不到這年輕人越賭越猛。
    他居然不怕大,似乎越大越好,是什麼來路?王貴本想小賭,贏個二三十個萬兩就
走人。
    賭錢往往如此,一旦陷入就無法自拔。
    所有的目光都傾注在李悔那一大堆銀票、金條和銀元寶上。
    在一般人來說,他們的想像中從未有過幾千萬兩銀子的概念,也從未看到幾千萬兩
就推在面前的桌子上。
    可能這三千多萬能一翻而為六七千兩萬。
    當然也可能又回到王貴手中去了。
    幾乎所有的人都以為李悔太傻。
    沒有人會以現款和輸光的人賭空頭。
    就算他能再賭後立刻去取也不成。
    王貴抹了抹汗,再次打出骰子。
    絕的是,又是七對門,更奇的是,三枚骰子一出手就在桌上互碰、打轉,然後再互
碰而變成七對門的。
    王貴的臉色又變了。
    他的本意是要打出「末門」拿第一把牌的。
    現在「出門」及「末門」也都是陪襯,他們只押了百餘兩。
    王貴分了牌,放在桌上未動,目注李悔揭牌。
    李悔慢慢地擄牌,擄了一頭,再換另一頭擄。
    魚得水已看是什麼牌了,但他絕不出聲。
    李海邊擄邊道:「這次要糟!」
    四周鴉雀無聲。
    這副牌可能使一個人走上死路,也能使一個人暴富。
    王貴越急就越出汗。
    李悔偏偏就不快揭,有人道:「莊家也可以先看看自己的牌呀!」
    旁觀者顯然也有點沉不氣了。
    李悔擄了一會,又把牌扣在桌上,道:「我的手都軟了,王老兄,就請你先揭吧!
也不一定要我先揭呀!」
    王貴主要是怕他弄鬼,要眼看他揭牌。
    反正兩扇牌九也不需配,他目注李悔把自己的牌一翻,真正是一掀兩瞪眼,四周大
嘩,竟是「虎頭」加大「十」,只比「閉十」好了一點。
    李悔大叫道:「天老爺真幫忙。」把牌一掀,比莊上正好多了一點。
    這一次更是全場嘩然。
    輸錢也不要緊,這太窩囊了。
    李悔把台面上所有的銀票、金條和銀元寶清點了一下。
    總計是三千七百萬五十八兩,當然還有些零星銀子。
    李悔道:「老兄……」
    王貴汗出如線,道:「小弟,你贏了這麼多還不夠?」
    李海道:「你這是什麼話?輸不起是不是?」
    「不是輸不起,而是怕你老弟拿不走這麼多。」
    李悔道:「放心!一文也少不了,全部可以拿走。」
    王貴站起來拍拍屁股,突然要去搶台面上所有的銀票,李海去扣他的脈門,未曾扣
住,他已抓起大把銀票。王貴身後二人正要動手,小熊和小郭把他們制住。
    魚得水不知何時出了手,道:「老兄,這麼多人你敢搶?」幾乎沒有人看到他是如
何出手的,他收回那隻手已經脫了臼。這才知道遇上了狠角色道:「那就走吧!」
    雙方出了賭場,王貴道:「小弟,你們可知我是何人?」
    李悔道:「我當然知道你是何人。」
    「你知道?」
    「對!你是李自成李闖的部下,專管糧餉的副手。」
    王貴大為震驚。
    魚、湯等人也十分驚異,這個荒腔走板的姑娘到底是什麼來路?王貴道:「你怎麼
會認識我?」
    「你不必管,我勸你乖乖地把欠款還清,不然的話……」
    「怎麼樣?」
    「我會向你的上司告密,說你輸了公款……」
    魚得水道:「如果他沒說錯,你老兄確是李闖的部下,你輸了這麼多,絕對無法交
代,何不就此投誠?」
    「投誠?你們是……」
    「我們是大明的人。」
    「大明的國都已在我們的頭子佔領之下,大明……」
    「還有福王由崧領導,不久可以光復京城。」魚得水道:「到是你改過向善,棄暗
投明的良機,甚至可以把你所管理的全部款項獻給大明作為軍餉,這功勞不小!」
    王貴心想:大明已經完了,你們還不死心!
    可是他又知道不是敵手,只好處與委蛇。
    說是人多不便,只希望李悔一個人跟他去取欠款。
    李悔怕他跑了,魚得水向李海微微點頭,李悔明白他的意思。
    二人離開向南奔行,湯堯自左,魚得水自右,包抄迂迴追蹤,奔出五六里。
    王貴回頭道:「再見了!老產引……」湧用跳下絕壁。
    絕壁之下是一條溪流頗深,李悔不善游水,眼看他逃了。
    待魚、湯二人追到,王貴早已順流而下不見了。
    魚得水道:「此人能輸三千多萬兩,回去也無法交代。」
    李悔過:「賊兵的管理制度根本談不上,說不定連賬簿都沒有,搶掠來的誰也弄不
清。」
    魚得水道:「姑娘怎知他是李闖的部下?」
    「我……我只是聽別人和他交談得知的。」
    這話非但魚得水不信,湯堯也不信。
    小熊道:「這三千七百多萬兩,咱們吃喝玩樂一輩子也用不完,明廷不爭氣,咱們
管他們的鳥事?」
    魚得水面色一沉,道:「弘光(即福王)不是料,但潞王尚可,且懷宗(即已吊死
煤山的崇禎)雖無大能,還算個不錯的皇帝,憂患意識我們是該有的。」
    湯堯道:「老魚,你一個十七八歲的人,虧你有此大志。」「華夏子弟怎可沒有同
仇敵汽之心?」
    商量之下,決定把這筆錢交給兵部尚書史可法。
    也只有他才能善於運用這筆錢,這要去南京。
    馬士英專權,想利用福王由崧的昏庸作他的傀儡。
    於是聯合四個總兵如高深、劉澤清、黃得工及劉良佐等護送福工交儀真,列營江北,
氣勢逼人。
    史可法為大局著想,不能自相傾軋,只好與百官迎福王入南京。
    先稍監國,隨後立即大位改元為弘光。
    史可法、高弘圖、姜日廣、王澤為大學士。
    馬士英仍督鳳陽兼東閣大學士,這論一下來,馬士英大為不滿,他本想作宰相,卻
仍要他在外作總督。
    後來馬士英與忠臣史可法不和,史請調督師出鎮淮,統轄四總兵。
    四總兵不相容,也聽說揚州出美人,都想留駐揚州,經史可法勸說才暫時相安無事。
    史可法上書請經略中原,但弘光帝獨信任馬士英,一切外政都不大理會,專門貪圖
逸樂享受,在酒、樂上下功夫。










第04章
    魚、湯二人見過史大人,受到禮遇與讚賞。
    史留二人在身邊,二人稱報國不一定在大人身邊,魚得水問及有人盜出福王的字畫
及「鐵卷山書」栽贓潞王之事,史稱是福王陰謀,不過是打擊潞王威信。
    不過,如今福王已登了大位,潞王韜光養晦,不行無謂之爭了。湯堯道:「大人以
為復國最大的障礙是什麼事、什麼人?」
    史可法歎道:「福工性好逸樂,毫無憂患意識,長此下去,想援東晉與南宋偏安南
方一隅達百年之久的往例絕不可能。
    甚至對人方面,我最恨馬士英和阮大鋮,他們利用弘光帝的昏庸無能而營私,國家
如亡,即亡在這二人身上。」
    魚得水道:「大人對吳三桂的看法如何?」
    史可法怒容滿面,道:「為了一個女人而引清兵入關,可以說是自古以來最可恨的
賣國賊,無恥之尤!」
    二人辭出尚書府、和熊、郭兩小及李悔會合。
    李悔道:「聽史大人之言,馬、阮、吳三賊不除,大明復國無望。」
    魚、湯二人點頭道:「的確如此。」
    李悔道:「咱們何不順便行刺馬士英和阮大鋮二人。」
    熊、郭二人首先贊成。
    魚、湯二人考慮之下,認為可行。湯堯道:「李姑娘可有行刺的計劃,須知他們二
人身邊必有高手保護,見到他們也不容易。」
    李悔道:「仿謁見史大人獻金之法,即可見到他們。」
    「獻金?」魚得水道:「咱們現在手頭已無巨款了,雞零狗碎地他們不會看上眼的,
而這裡又會有賭場。」
    李悔道:「小郭是作無本生意的能手。」
    「怎麼?在史大人管轄區內作案?」
    「不,我們到馬士英及阮大鋮區內大動手腳。」
    魚得水道:「偷了他們的巨款再獻給他們,那不是搬磚打腳?」
    李悔道:「我們先不偷馬、阮二人府中財物,而偷他們的黨羽的財物,他們的錢大
多是貪污營私而來,失去巨款絕對不敢聲張的,人家會問,如你為官清廉,每月薪資扣
除開支,那有如此多的巨款?」
    魚、湯二人以為可行。
    他們先到達馬士英的轄區內。
    他們選定了馬的心腹黨羽如趙其傑、田卿、楊文總及張執中等人下手,據估計,這
四人即有億兩以上。
    魚、湯和李悔天人各選一目標各自下手,熊、郭二人一起到田卿府去。
    田卿是監連使,這正是肥缺,府第共五進,廣廈千間,奴僕數百,光是妻妾就有十
三個之多。
    熊、郭二小當然也不是光會胡鬧,不辦正經事之輩。
    這件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而且絕對不能被俘。
    一旦被俘就要自絕,以免受刑不住招出魚、湯二人。
    他們二人已經商量好,所以二人十分謹慎小心。
    二更尾三更初,他們就自後側潛入田府之中。
    他們二人並不知道回府內的情況,本想擒住田府的一個重要部下如賬房或內總管什
麼的,事逼部金庫所在。
    但他們誤打誤闖,正好遇上田卿的心腹內總管對外總管道:「田大人今夜和友人商
議公事,四更前不會結束。」
    熊、郭二人不知因卿和友人議事的地方在何處?正經跟隨二位總管之一制住逼問,
但一轉眼就不見二位總管。這大宅院落多,錯綜複雜,極易迷失。
    兩小轉得轉著,來到一個頗有氣派的院中。
    這兒的戒備一看就知道比別處森嚴,正好這工夫三人一起走來,兩小聽其步履聲,
即知不是庸手。
    一時情急,閃於這院內,但仍怕被發現,乃進入屋中。
    那知內間傳來鶯聲燕語道:「是大人嗎?賤妾已等待多時了!」
    兩小不由一驚,這女人已經聽到聲音了。
    這工夫,另一年輕女人道:「奉大人之命,賤妾水仙和玫瑰一起侍候田大人,已經
沐浴薰身過了!」
    古人沒有香水,是用一種薰籠使衣服及身子有香味,以便取悅男人,但大多是大內
及宦官世家才有資格。
    兩小大為焦急,不回答就會被拆穿而呼叫有賊。
    二人是不容易逃出回府的。
    兩人耳語一番,立下決定,隨機應變,也只好客串一下,兩小並非好淫之徒,卻也
不是什麼魯男子。
    小熊「嗯」了一聲,立即進屋。
    由於屋中無燈,立刻匆匆脫衣就上了床。
    田卿才三十九歲,在這方面有過人之長,所以往往耍兩個小妾侍候他,世上的確有
這種性慾持強之久。
    如明初開國功臣名將常遇春,南征北剿,幫朱無璋打天下,每天必定數次,所以軍
中必帶健婦數人。
    有時未帶女人,就以母牛代之。
    軍中帶女人,也是明太祖特別准許的,但別人不成。
    田卿幾乎每夜必要小妾待寢。
    當然,他玩的女人並不一定有名份的妻妾,有的是部下獻上的民女,他出手大方,
玩過後賞賜頗為豐厚。
    今夜的水仙和玫瑰,是他所有的小妾中最美貌的。
    小熊上了床,就摟住一個。
    屋中無燈,天上又無星月,不會被看出。
    此刻小郭在床下已脫了衣服等待換班。
    小熊和玫瑰玩過之後,拍拍床邊,暗示小郭輪到他了,二人立刻技巧地交換。小郭
上了床,水仙已迫不及待。
    原因很簡單,水仙在一旁觀戲,自然性趣大發。
    小熊和小郭年輕精力充沛,把二女侍候得服服貼貼。
    正因為他們太狂烈,有如生龍活虎,和田卿的舉措大不相同,水仙發覺不對,道:
「你……你不是田大人!」
    玫瑰也不由一驚,因為她在一邊看戲,也覺得不像田大人,以田的年齡來說,就算
性力過人,畢竟已是中年。
    中年人在這方面是細嚼慢咽的,不像小伙子那樣猛烈。
    所以大多數女人喜歡中年以上男性的體貼與溫存。
    水仙也道:「對,你不是田大人,你是什麼人?」
    「小聲一點!」小郭道:「我是什麼人,已經不重要了。」水仙道:「為什麼不重
可,你是個色情騙子。」
    小郭道:「我不是專門來殖你們的,只可惜你們把我當作了田卿,若不順水推舟上
床,你們必然發覺而呼叫!」
    「你到底是誰?」
    「應該說是我們。」床下的小熊也道:「我們二人平分秋色,把二位侍候得服服貼
貼,也算有緣,對不對?」
    「我們一叫,你們二人就沒命!」
    「對,但你叫出了半聲就會停止呼吸!」
    兩女不是什麼三貞九烈的女人,玫瑰道:「你們要幹什麼?」
    「我們要進入金庫中幹一票,反正田卿有的是造孽錢,你們指點金庫所在,對你們
也有好處,如果嚷嚷開,田卿如知你們和我們玩過,他會甘心戴綠帽子?」
    這句話震住了二女。
    田卿當然不會甘心自己的愛妾被別人玩了,只不過帶這二人去開金庫,卻沒有這個
膽了。
    小郭道:「如不答應,我們只好打發你們上路!」
    兩女見小郭手中有寒芒森森的匕首,怎會不怕,玫瑰道:「水仙,我們答應了吧!」
    水仙道:「雖然我們知道銀庫所在,卻沒有鑰匙!」
    小熊道:「鑰匙在何人手中?」
    玫瑰道:「當然是在田在人手中。」
    小熊道:「別人沒有鑰匙?」
    「沒有,而且共有三道門。」
    小熊道:「田卿和友人密議相聚之處在哪裡?」
    水仙道:「在這院中西邊一個跨院中。」
    小郭道:「金庫呢?」
    「就在那密室中。」
    兩小制住了二女的穴道,普通女子不會解穴,大約天亮後穴道會自解。二人去了密
室,小熊恨有妾的人,絕不會輕饒他們。
    正因為如此,他使用了迷香。
    這迷香是魚得水絕對不許使用的,小熊和小郭自然聽他的,但對田卿這種納妾十餘
人之多的色魔,就不客氣了。
    他們迷倒了田卿和他的友人,取得鑰匙。
    他們把庫中的銀票、金條和珠寶搬走大半。
    事後又把鑰匙放回四卿身上。
    且說李悔的目標是趙其傑,此人是閹禍魏忠賢的餘黨,魏雖伏法,黨羽未清除,實
為明朝敗亡的另一原因。
    因為魏忠賢紅極一時,那檔口真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皇上被他朦蔽,朝中大臣敢諫的都被他們除去,所以剩下的不是噤若寒蟬,就是變
成他的黨羽。
    聲勢之大,居然有人建議他死後配享孔子,真是笑話。
    這樣賄賂公行,賣官鬻爵的巨奸,他死這後並未誅連太多黨羽,真是一大疏失,乃
種下了禍根。
    趙其傑的家當比田卿還多,那是在魏忠賢時代就歙聚弄錢了。李悔混入趙府,不久
就找到了趙其傑。
    此人頗為風雅,正在書房中作畫。
    就在此時,忽然出現了一個美貌少女。
    趙其傑也好色,也可以說,人一旦有勢有錢之後,不好色的太少了。
    趙其傑道:「姑娘何人?」
    「我和你們人類不同。」
    趙其傑一怔道:「姑娘是說你不是人類?」
    「不是。」
    「那姑娘是鬼?」不由毛骨悚然。
    「不是,狐仙!」
    趙其傑上下打量,有點不信,道:「姑娘別開玩笑。」
    李悔道:「不信你們閉眼一會試試看。」
    趙其傑道:「為什麼要閉眼?」
    「因為你睜開眼以後,我就不一樣了。」
    趙其傑不信這分邪,閉上眼睛,但一會就睜開來,因為他怕這女人弄鬼,趁他閉眼
向他施襲。
    那知睜眼一看,居然是下體赤裸的。
    下體赤裸,卻看不到最緊要的部位。
    上衣恰恰遮住了緊要部位。
    李悔慢慢走近,道:「妾前世與大人有緣,今生特來報恩,以蔗枕席,大人請勿以
賤妾卑微視之。」
    趙其傑淫心大起,只見李悔翩翩起舞,玉腿全裸,似脂如玉,衣衫飛旋,玉腿輕掠,
時隱時現。
    趙其傑如癡如醉,不久在座上昏昏入睡。
    他這一睡,直到天亮才醒,醒後大驚,還沒有想到其他,真以為是狐仙來此報恩,
自蔗杭蒿的。
    他發現庫存銀票及金銀失竊,卻是數日之後了。
    至於魚、湯二人,當然也得手了。
    五人所得計一億三千餘萬兩,他們決定馬士英及阮大鋮各出一百兩萬作為軍費,因
為全部獻給他們,可能納入私人的腰包內。
    首先,他們投刺去見馬士英,當然是以獻金為謁見目的。
    那知馬士英推幫要公,由部下代為接受及嘉獎。
    魚、湯二人大為失望。
    他們再去見阮大鋮,投刺獻金五百萬兩,要求親自獻予阮大人,阮大鋮居然答應了,
魚等大喜。
    阮大鋮接見魚、湯二人是在花廳中。
    此人身邊有四個衛士,一看眼神就知道不是易與之輩。
    「小人魚壽和唐青有監於國家在危難中,決定將家財拿出一半獻與國家,請阮大人
代叫,為數箋箋,希望能拋磚引玉,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魚得水端著銀票走過阮大鋮之座位,阮身後四人左右各走出一人,道:「不必前行,
交我們轉呈即可。」
    魚、湯二人也曾想到這一點,二人一交眼色,魚得水收起銀票,就向二武士狠攻而
上,湯堯撲向阮大鋮。
    阮大鋮是光錄寺大夫,不應養有死士,但他知道樹敵太多,不能不防,所以這四人
都非庸用。
    魚得水對付這二人,儘管這二人了得,卻非魚得水的敵手。
    湯堯被另外二人擋住,都撤出了兵刃。
    湯堯雖然攻多守少,卻無法接近阮大鋮。
    只不過魚得水還是得手,傷了一個,立刻撲向正要溜出門外的阮大鋮。魚得水一刀
凌空掃下,那知門外突然射進一人。
    絕對想不到,這個人竟是個身手奇高的蒙面人,手執黑黝黝的短棒,接下了魚得水
零部件空的一擊,阮大鋮竟然逃出廳外。
    魚得水覺得這個用短棒的蒙面人的身體有點眼熟。
    這人的短棒招術奇詭,凌厲無匹。
    加上又來了三四個,二人漸感不支。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出現了一個女郎,竟是李悔,立刻撲向蒙面人,且對魚及湯
「蟻語蝶音」道:「一有機會就走!」
    蒙面人把魚得水震退兩步,正要攻向李海,李悔的褲帶「叭」地一聲斷了,褲子落
地。
    蒙面人不由一震,這奇景平生僅見。
    魚得水雖然極討厭此法,卻也沒有耽擱,穿窗而出。李梅扭身躍出門外,還揚手丟
出一件東西。
    蒙面人抓住,竟是一條女人的大紅內褲。
    蒙面人丟出,另一個接住還嗅了一下。
    這麼一折騰,魚、湯等都已經脫出了阮府,回到秘密住處。魚得水道:「想不到一
個光錄寺大夫府上居然有此高手!」
    湯堯道:「老魚,我隱隱覺得這蒙面人很熟。」
    魚得水道:「的確,我也有此同感。」
    湯堯道:「你不以為他的身材有點像叟白雨亭?」
    魚得水道:「是有那麼一點。」
    湯堯道:「除了他,誰有此身手?」
    魚得水道:「以前我從未聽說他用鐵棒。」
    湯堯道:「我卻聽說過,叟有一支乾坤棒,可以伸縮,但極少使用,他今夜用此棒
是怕在拳掌招式中被你看出來。」
    小熊道:「這老賊怎麼又和阮大鋮在一起了?」
    湯堯道:「小熊,好歹史也是老魚的丈人。」
    小熊道:「白芝不是聲明解除婚約了嗎?」
    魚得水道:「對,像白雨亭這種沒有原則的牆頭草,也不值得尊敬,他和吳三桂也
有相當的交情。」
    湯堯道:「大概要行刺馬士英也不簡單。」
    魚得水道:「總要試試看!這兩賊不除,史大人總會處處掣肘,無法施展而為國效
勞的。」
    李悔道:「我也參加一個。」
    魚得水道:「李姑娘,你那一手真不敢領教。」
    「那一手?」
    「動不動就把褲帶繃斷那一手。」
    湯堯道:「好像你對脫褲子有癮似的!」
    李悔道:「你胡說什麼?我看到男人那副饞相就十分痛快!」
    魚得水大聲道:「一個大姑娘怎麼會這樣惡行惡狀地?」
    李悔狠聲道:「我六歲時看到一個男人和七個女人在一張大床上胡來,輪流來,雨
露均沾!」
    魚得水道:「那男人是誰?」
    「我本應叫他爹,長大以後不叫了!」
    「那些女人又是誰?」
    「其中有一個是我娘。」
    眾人默然很久,這對一個小女孩的打擊是夠大的。
    當然,這也是她的惡行惡狀值得同情之處。
    魚得水道:「你爹是什麼人?能和幾個女人……」
    「魚大哥,我暫時不能告訴你們。」
    「不說就算了!」
    眾人商量,今夜去行刺馬士英。
    五個人全去,由湯堯帶著熊、郭二小,由魚得水和李悔一道,這樣不會有什麼閃失,
也不會陷在裡面。
    他們去得很早,一更左右就混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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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發表於 2010-7-3 09:05:40 |只看該作者
依湯堯的看法,馬宅宅大院深,比阮大鋮府還多兩進,前後有七進,奴僕數百,在
下面膝混比主同來高去自己去摸索好得多。
    他們裝作是府內的人,在裡面晃來晃去。
    當然都是去找馬士英這巨奸。
    如有一撥人找到,就到馬宅中央鐘樓上去敲一下。
    敲鐘的人會在上面指明方向,以便集中力量。
    湯堯帶頭兩小來到第三連,一個家丁打量三個道:「請問三位是什麼人?為什麼沒
有見過?」
    湯堯道:「我們是今天傍晚才來的,本人是士英的姑丈,他們二人是士英的小舅
子。」
    家丁一聽,乖乖,還是裙帶關係呢,連忙躬身道:「小的失敬了!」
    「不妨,不妨!」湯堯道:「兄弟貴姓?」
    「我叫秦廉,是府中的馬伕。」
    「原來是一位養馬的專家,聽說士英有一匹寶馬?」
    「是的,就是所謂『汁血寶馬』」
    「士英呢?怎麼這半天未看到他?」
    「大人被當今召見,還沒有回來,如果回來了,他一定會先去看看那匹寶馬。」
    「什麼都不比寶馬重要?」
    「是的,他有一位寡女,父女情感甚好,這位大小姐亡夫之後一直住在娘家,大人
回府先看過寶馬後才會再去看他的寡女呢!」
    湯堯道:「每人都有他的嗜好,也無可厚非。」
    小熊道:「不知姊夫什麼時候能回來?」
    「不會超過午夜吧!」
    馬伕走後,小郭道:「湯大國手,我們變成馬士英的小舅子了,你卻是他的姨丈,
你可真會損人!」
    湯堯道:「一時無計只好如此,你們二人流里流氣地,很像個小舅子作風,我這麼
說也是為了安全。」
    小熊道:「現在怎麼辦?」
    湯堯道。「我們既然進來了,就該等他。」
    「在何處等?」
    湯堯道:「你到馬廄去守候,看到馬士英去看他的寶馬,就上鐘樓敲鐘一聲。」
    湯堯又道:「小郭到他的寡女處守候,一旦發現馬士英到她那裡也敲鐘一聲。但若
小熊先敲了,你就不必再敲,齊集馬廄宰人。」
    小郭道:「你呢?」
    「我設法和魚得水聯絡一下。」
    兩小自去、且說小郭找到馬士英寡女之處,這是一個除了馬士英自己的住處以外,
最大的一個跨院。
    這兒卻只住了一個人。
    小郭剛剛進院,忽聽到內屋有人走出來。
    他一時情急,揭開一個缸蓋往裡一跳,不由心頭一涼。
    不知是什麼?稠稠地,仔細一嗅,好像是面醬。
    大概是曬的面醬,古法作面醬是常常曬太陽的。
    小郭本以為是個空缸。
    可是目前也只有認了,在內輕輕把蓋子蓋上,卻又把蓋子開了一小縫聽那腳步聲,
似是進入廂房中。
    不一會,就聽到洗澡聲。
    還好,廂房中有浴室,這人洗完之後他進去洗洗一身的面醬,不知道這女人是不是
馬士英的寡女?大約半個多時辰,廂房中的人洗畢回到正屋去。
    小郭在醬缸內真不是味道,未作好的面醬,說臭不臭,說酸不酸,氣味十分難聞,
他輕輕出了缸。
    全身面醬,只有脖子處沒有。
    每走一步,地上必有一個面醬腳印。
    馬士英如果來此,必有下人挑燈引路,自然會看到地上的面醬足印,就會露出馬腳
來,所以要快洗。
    他進入廂房,一共三間。
    明間有一套浴後按摩的躺椅和小几。
    左暗間內就是一個澡池,這池水看來還是清清地。
    本來嘛!天天洗澡的人身上本就不髒。
    小郭下池,在水中把衣衫脫了,在池中洗衣。
    他沒有第二套衣衫,必須洗乾淨。
    這一身的面醬要洗淨乾淨還真不容易。
    洗好之後擰乾,到池外再大力擰一次,因為他必須穿上這一套濕準確的衣衫,隨時
馬士英都會來此。
    擰好之後,正要穿上,才發現光顧洗衣,忘了洗澡。
    如下體上、腋下及腳丫子中還有少許面醬殘存。
    於是他再次下水洗淨,但是這次出池衣衫卻不見了,他本來是持干放在一邊的台子
上的。
    這一下子就急壞了他,撩開門窗向外間一看,不由大吃一驚,原來明間一個三十多
大約不到四十的女人,只穿了華麗的褻衣坐在外間椅上。
    那套擰乾的衣衫就放在几上。
    這女人目注他的身體,一言不發。
    小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女人道:「你是什麼人?」
    小郭以為,只要不說出是來行刺的,看來這女人不會立刻張口喊叫,可不能再像湯
堯那樣胡說八道,冒充馬士英的小舅子,他道:「我……我只是想進來摸點東西……」
    「原來是作無本生意的!你好大的膽子!」
    小郭尷尬地笑笑,道:「女士可否把衣衫還我?」
    這女人的目光一直不離他的身體,小郭知道,這年紀的寡婦正是慾火最旺的時候,
為了及早脫身,不要把這件事辦砸了,他只有使出低級的方法。
    他知道她喜歡看什麼?於是他就作出堅如鐵桿的樣子給她看。
    秦始皇之母的姘夫,能以那話兒挑起一個車輪,小郭對這一點也頗有自信,所以在
田卿府中把水仙弄得死去活來。
    「玉房要指」有一呼吸四脈拍之法,能立刻控制陽具。
    這女人正是馬士英之女馬琳,三十三歲,守寡已有三年,改嫁過一個給呈中(官職
名)、不到五年也死了。
    她欣賞小郭的身體,控制自如,卻無動靜。
    小郭以為,這女人一定會忍不住而主動要求。
    好知她只是坐在那兒目注他的身體,大約有盞茶工夫,不言也不動,她畢竟礙於身
份,不能和一個小孩子。
    她還有起碼的身份。
    但是,她能無動於衷嗎?當然也不能,只是方式不同而已,她渾身抖動了一陣子,
這才長長地喘了口氣,自袖內取出一錠銀子,放在桌子上,道:「拿去,快走吧!」
    「你……你放了我?」
    「看你年輕,放你一馬可別被逮到,那就沒命了!」
    「謝謝女士!」
    這工夫馬琳已出了廂房,小郭急忙穿上衣衫,正要出屋,忽然發現椅上濕濕地,這
才知道這女人目注他的身體時,以另一種方式達到了自污的高潮。
    不郭不由暗暗一笑,不過這女人總算不太離譜,也許在小郭赤裸之下,未必有幾個
能把持得住。
    小熊在馬廄中守候,終於等到了馬士英。
    由馬伕陪他到了馬廄外,小熊就疾奔鐘樓,上去敲了一下。
    此刻敲一下,誰也不知是啥意思?但府中的護院保鏢卻看出小熊在上面指示方向,
有人上去逮人,有的向指示的方向集中搜索。
    小熊逃到鐘樓一半處,已被堵住。
    由於鐘樓旁有房舍,他躍落屋面上,人家也上了屋面,而這工夫正好小郭也趕了來,
二人聯手。
    只不過他們聯手對付七八個護院也極不輕鬆。
    魚、湯和李海三人卻到了馬廄,也遇上了馬士英。
    馬伕也是練家子,上前擋道:「原來你們不是……」尚未說出「你們不是大人的親
戚,這時已來了五六個高手。」
    湯堯見多識廣,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沒有他不認識的,一看就認出,其中二人是
「鄭都二鬼」焦天祐和焦天佐。
    這二人也算是一流人物,比叟自然是低極了。
    不然也不會在馬士英身邊作貼身保鏢。
    馬士英以為「鄭都二鬼」的綽號不雅,為他們改為「鄭都雙英」。另外四個,其中
一人更有名,正是勾漏山的「白袍老祖」麥高,此人幾乎和叟齊名。
    湯堯心頭一凜,立刻以「蟻語蝶音」對魚得水說了。
    於是魚得水對付「白袍老祖」麥高。
    湯堯對付「鄭都雙英」李悔接下其餘的。
    最吃力的是湯堯,因為「鄭都雙英」加起來就等於「白袍老祖」麥高的功力,甚至
還稍高些,他怎麼成?魚得水眼見湯堯的刀勢施展不開,要助他卻分不了身。
    二人一打手勢,一個往東,一個往西,他們暗示在馬廄集合。往東的小郭剛剛竄越
了兩個院落,一個老人攔住了他。
    他年少氣盛,不知厲害,以為老頭未必有用。
    老人手持旱煙管攔住通路,小郭往上一撲,蹴出一腳。
    老人不避不閃,伸手就抓住他的腳踝。
    小郭一驚,覺得老人出手看來不疾不徐,卻快得出奇。
    他一縮腳,襪子都被抓破了,差點被抓住。
    小郭知道太低估了這個老傢伙,一時無計,伸手在袋內掏出一把碎銀子,全力射出,
掉間狂竄。
    老人冷冷一笑,道:「小崽子,你跑得了嗎?」閃過碎銀疾追。
    小郭的輕功也相差甚遠,不久就被追上了,堪堪揪住小郭的衣領。就在這時,突然
自左邊院牆上飛來一團火球。
    這當然是火器,但馬府中卻無人使火器。
    這老人自是武林中的名人,綽號「穿雲手」,名孫震,和「白袍老祖」差不多,只
稍遜些。他一閃,小郭也趁機越牆而去。
    孫震一追,牆外又飛來了一團火球,急問中想繞路追趕,還是一樣,又是一團火球
飛來。
    他不追,火球就沒有再射來。
    孫震知道這是內賊,助這小賊脫身,他此刻較上了勁,不追小賊,反而去找射火球
的人,非逮到此人不可。
    武林中火器名家只有一人,那就是「雷神」苗奎。
    孫震卻以為,「雷神」的個性剛烈,絕不會為馬士英所用。那就可能是苗奎的手下。
    此刻小郭又落人一個大院中,仔細一看,不由一驚,居然又是那個放了他的那個女
人的院子,但地上的面醬足印已經不見了。
    小郭正要離開,忽見正屋窗子推開,那女人向他招手。
    小郭相信她不會殺他,所以極想盡快脫出馬府。
    他正要不理她竄出此院,忽聞院外有奔掠聲,大約不少於五七人,有人道:「那小
子就在這一帶消失了。」
    另一人道:「誰看到的?」
    剛才那人道:「『穿雲手』孫震孫大俠!」
    小郭此刻只好人屋暫避,這工夫暗間的女人道:「進來吧!外面抓人很急,此刻你
是絕對走不了的。」
    果然,不一會兒敲院門道:「大小姐,大小姐……」
    女人道:「什麼事?」
    「有沒有奸細進入院中?」
    女人道:「沒有!剛剛還搜了一遍。」
    門外人的道:「對不起,打擾了!」
    小郭想起不久前在他赤裸之下,她的意淫而自污,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道:「你
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馬士英的妹妹。」
    「你不是她的女兒?」
    「他的女兒跟人私奔了!」
    「我要走了!」
    「你走不了!」
    「這麼大的宅子,護院再多,還是抵擋不住我的。」
    「如果我不許你走呢?」
    「你?你成嗎?」
    「難道你要試試看?」
    「不試怎麼成?」小郭穿窗而出,絕對想不到她的動作如此之快,雙足被抓住,又
被摔在床上。
    小郭大為驚異,道:「馬士英的妹妹也會武功?也會火器?」「誰應該會?誰應該
不會?」
    「你要幹什麼?」
    「我只是不忍心讓你被捉住給宰了!」
    「謝謝你的關心!」
    「你來此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我對你說過,不過是順手牽羊,想摸點東西。」
    「騙鬼!」
    「怎麼?你不信?」
    「你們是來行刺我大哥馬士英的。」
    小郭一驚,道:「你既然知道我的來意,上次為什麼又放了我?」
    那知她淡然道:「因為你們要殺他,也沒有什麼不對。」
    「你……你是說不反對我殺他?願意助我完成志願?」
    她搖搖頭,道:「我也不贊成家兄的行為及作風,但我不能助你殺我的哥哥,這一
點你要原諒我。」
    「馬士英擁立福王弘光,就沒安好心,不過是由於弘光昏庸好淫,不理政呈,他就
可以控制弘光,根本不把國家前途放在心上。」
    「這個我也知道。」
    小郭冷笑道:「既然知道,你說我們要殺他沒有什麼不對,那豈不是說風涼話?」
    她又搖搖頭,道:「他畢竟是我的哥哥,家母早喪,他把我拉大,這份恩情也不能
忘,但作惡的人必受天譴!」
    「又是風涼話。」
    「不是!」她道:「一位預言家說過,家兄和阮大鋮已活不了多久,他們必然偷偷
降清,也必被殺死。」
    「真有此事?」
    「真的,而且絕對不會超過三年!」
    「你不是故意敷衍我、騙我?」
    她哂然道:「你現在是我的俘虜,我為什麼要敷衍你?」
    小郭道:「你如果是明理的人,就該知道是國家社稷重要還是兄弟手足重要?」
    「當然是社稷重要,但弘光帝自己不爭氣,也不能全怪別人。」
    「我以為若廢了福王,另立潞王就有前途。」
    「你以為說換就換,說廢就廢,有那麼簡單。」
    「只要馬士英和阮大鋮不反對就好辦!」
    「小弟,朝廷中的事,沒有那麼單純的。」
    「我要走了!」
    「你不以為你欠我的情?」
    「什麼情?」
    「先不說我掩護你救你一命,就以你弄了一些面醬足印在院中,我就整整洗了半夜
才弄乾淨!」
    「這……這的確很抱歉!」
    「該不該還這個人情?」
    「應該,你說吧!如何還法?」
    「你明知我現在需要什麼?」
    「你不以為一個三十多的女人和一個十七歲的男人上床有點太……」
    她揮揮手,道:「我要求過上床嗎?」
    「沒……沒有,那你需要什麼?」
    馬琳道:「我和我死去的丈夫雖然不是什麼生死不渝的夫妻,卻也沒有什麼不和,
所以我不能和另外的男人上床。」
    「你不是改嫁過?」
    「對,又死了!我可憐被剋死的丈夫,也可憐你。」
    「可憐我什麼!」
    「我也怕和你上床也會剋死你!」
    「你的心地還不錯,那就放我走吧!」
    「我雖然不和你上床做那事,卻希望你陪我幾天。」
    「不上床卻要我陪你,這我就不明白了!」
    「你是不明白的,每人都有他的嗜好。」
    「你的嗜好是什麼?」
    「我喜歡嗅男人身上的氣味,尤其是不洗澡時的氣味。」
    「這……」小郭道:「男人不洗澡,身上都是汗臭味!」
    「還有一種味,那就是男人味!」
    「我讓你嗅你就會放了我?」
    「對!」
    小郭道:「這樣你就對得起你的亡夫?」
    「我以為很對得起他們了!」
    小郭道:「我上床陪你不是更好,包你稱心如意。」
    她連忙搖手,道:「不成。」
    「為什麼?」
    「我們沒有婚姻關係,即為通姦。」
    小郭道:「我以為你的貞節標準和別人不一樣。」
    「你願意幹嗎?」
    「可以考慮,你是何人門下?身手如此了得!」
    「家師『雪山神尼』。」
    「果然是位絕世高手!」
    馬琳伸伸手,要他把衣衫脫了,小郭以為,上床嘛!還湊合,雖然對方年紀大些,
總是正常的男女行為。
    要他脫光讓她嗅他的身體,他以為這是侮辱。
    以上次為例,她望著他的下體,椅子上濕了一征。
    這是什麼?這就是所謂意淫。
    如果說這樣就能對得起她的丈夫,真是欺人之談了。
    小郭心想:「我不妨虛與委蛇,抽冷子下手制住她。」
    小郭和小熊年輕都不大,卻都是老油子,也就是所謂;「少年子弟江湖老。」他一
邊脫衣,一邊找機會。
    他知道她愛看什麼,就故意利用「玉房指要」方法控制下體,使之有如揮動的鼓槌。
如果有一面鼓,一定能把鼓敲得「咚咚」猛響。
    他緩緩走近她,意思是要她嗅得更方便些。
    他喜歡看到一些錦衣玉食的女人出洋相,因為他的老母親是餓死的。像馬琳這女人,
靠兄長的勢力,養尊處優,他就十分不服氣。
    他要施出全精解數,使這女人現原形。
    男人欲潮氾濫是一種形態,女人自然不太一樣。
    只不過,他又施行「一呼吸為四脈拍」的定息基準法,使下體的碩壯造成這女人無
法忍受的誘發力。
    馬琳似乎還是那樣子,只是目注目的物,且長長地吸氣,就像幾天未進飲食突然聞
到佳飯菜香一樣。
    小郭再接近些,似想讓她看得更清楚些。
    甚至觸及她的鼻尖,使她嗅得更真實些。
    就在這時,小郭出手通電,疾戳她的「肩井穴」。
    本來以小郭的方位,戳她的頭頂「百匯穴」,甚至她的「太陽穴」等等都比較方便,
看來小郭還是不忍。
    她畢竟曾放過他一馬,所以他也不忍。
    這可以說是絕對的意外,那知馬琳身子一偏就讓了過去。
    小郭本以為她不會輕饒他,卻沒有什麼反應。
    小郭暗暗一歎,心想:「算了!她救我兩次命,她所要求的也不過如此,就順從她
吧!」於是不再反抗。
    好一會,她才渾身痙擎了一陣,長吸一口氣道:「小郭,穿上衣衫吧!」
    小郭穿上衣衫;道:「馬琳姊,你到底是……」
    馬琳道:「你我既無夫妻之名,也無夫妻之實,但是,這種事卻有夫妻居室的概念,
所以我要告訴你。」
    「馬琳姊,我剛才策你施襲,你不怪我?」
    她搖搖頭,道:「不。」
    「為什麼?」
    「因為你只想盡快離去,絕無殺我之意。要不,你攻擊我的『百匯穴』、『太陽穴』
及『太陰穴』或額上正中的『神庭穴』等,都比『肩井穴』來得近而順手,可見你居心
頗善。」
    「馬琳姊,我也發覺你很值得同情的!」
    「謝謝你!」
    「姊,我願意和你……而且一定也不會嫌你比我大……」
    「小弟,我很感動,可惜我已經『閉陰』,不能人道了。」「你為什麼要閉陰?」
    「我沒有對別人說過,對你小弟卻例外。因為我兩個丈夫,一個也不喜歡,所以成
婚不久就施行『閉陰』。」
    「還可以治療呀!」
    「可惜我不知治療閉陰之法。」
    「馬琳姊,我知道,這是自我的好友湯堯名醫的典籍中看到的。你記下來:肉芙蓉、
蛇床子、遠志、續斷、兔系子等各一兩,研成末配酒,每日服三匙。
    她真的記下來了。
    「小弟,如這方子管用,你願意作這下水道的疏渠第一人嗎?」
    「願意,而且感到光榮。」
    第二天馬琳差小使女使外出抓藥回來煎服,連喝兩劑,果然有效。
    所謂「閉陰」並非不能交合,而是奇痛難忍,這方子名叫「葛氏方」,服後不痛,
且有正常女人的快感。
    小郭作了這個下水道疏通的第一個,皆大歡喜。
    「列仙金簿」中談到西方王母曾在漢朝元封之年下凡,到漢武帝的宮內,為了武啼
的壽服,獻上了七個生長於東海,三千年才熟一次的仙桃。
    這當然不足採信,不須七個仙桃,一個就夠了對不?漢武帝並沒有活幾百歲吧?只
不過漢代卻有很多人信仰西方王母,才流傳這些傳言,例如「兆」字,左右裂開,乃桃
字之來源。
    這也象徵女人生殖器,西周時,有個歌謠叫做「桃夭」,其中有「灼灼其華,有賁
有實,其葉蓁蓁」等句,即暗示少女肉體,像花瓣兒隱著果實,以及茂密的葉子。
    後人謔稱少女也稱這為「毛桃」,大概也是些意吧!
    小郭知道魚、湯等人有多焦急,尤其是小熊。
    第三天,他要求馬琳,馬琳含淚把他送出。
    小郭感覺馬琳並非把他當玩物或工具,心存感激,也有些捨不得,就和她約定後會
有期及見面地點。
    小郭突然回來,小熊最為高興,兩人交非泛泛。
    也可以說兩個人臭味相投,志同道合。
    由於其餘諸人都外出找他或辦事未歸,小郭對小熊說了一切。
    小熊道:「好哇!原來你小子在那兒吃上甜頭!」
    「小熊,也不是吃上甜頭,樂不思蜀,而是她對我不錯。」小熊道:「你以為和這
三十多歲的女人比之和水仙如何?」小郭道:「小熊,其實要是根本不知道是那一個,
或者屋中無燈,把水仙說成馬琳,或者馬琳說成水仙,絕對感覺不出來。」
    小熊道:「可能是因為馬琳並未生育之故。」
    「大概是嗎!小熊,你們很焦急是不是?」
    「那還用說,魚、楊二位臨夜還分頭進人馬宅,但沒有頭緒。李悔說,八成你已經
被馬宅中的人宰了!」
    「這個小爛貨咒我!」
    「誰在罵我?」這時李悔走了進來。
    小郭道:「你什麼咒我死了?」
    李悔道:「你兩三天不回來,誰都會那麼想,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了!小郭,你到
底藏在什麼地方?」
    小郭道:「藏在馬宅的一間儲蓄室內,今天才溜了出來。」「小王八蛋!你騙誰
呀?」
    「我騙你!」
    「你敢發誓嗎?」
    「你說我藏在何處?」
    「你不是藏在馬琳的下水道中嗎?」
    小熊大笑,小郭一腳踢去,兩人打了起來。
    這工夫湯堯也回來了,大聲道:「怎麼?一回來就打架,小郭,你這兩天在什麼地
方?我們以為你發生了危險。」
    「聽到了沒有?」李悔道:「這小子在馬府中納福哩!」
    湯堯道:「什麼意思?」
    小郭道:「別聽她的,我是藏在一間儲蓄室內,今天才溜了出來,的確是十分危險
哩!」
    李悔道:「湯大哥,別聽他胡扯,他在馬士英的寡妹處,兩個人打得火熱,剛才他
對小熊說這事我在外面聽到的。」
    湯堯道:「你在那兒吃香喝辣的,讓別人為你焦急。」
    小郭也不再辯了,狠狠地瞪了李悔一眼。
    小熊道:「其實也不是吃不吃香,而是馬琳也知道她哥哥是個大奸臣,頗為同情我
們,也可以說和我們的看法相同,以為應立潞王,所以藏起小郭,沒有難為他。」
    李悔道:「小熊,你不必為他遮遮蓋蓋了!」
    湯堯道:「怎麼?馬士英的寡妹包庇了你?」
    小郭道:「要不,怎麼會平安回來?」
    李悔道:「馬士英的妹妹有『閉陰症』,是小郭用你湯大國手的妙方為她治療,於
是小郭就是那第一個……」
    湯堯不願往下聽,尤其是一個少女說出這種話來。
    李悔正要說出「第一個通下水道的人」。
    這時魚得水也回來了,道:「小郭,你的命真大。」
    李悔道:「他是洪福齊天了!」
    魚得水道:「回來就好!」顯然他已聽到了一切。
    李悔道:「小郭善知過去未來,他算了一下,馬士英和阮大掀三年內必死,而且是
降清後被清人殺死的。」
    魚得水笑笑道:「只怕不是小郭善知過去未來,而是馬琳說的吧!」
    小郭道:「魚大哥,你知道就算了,何必揭底?」
    魚得水道:「這種結局,也頗有可能,李闖竊據北京,必非滿清敵手,最後必被逐
出,而清兵一旦入關,也必然大舉南下。就以弘光手下的實力,實難與清兵抗衡。」
    小熊道:「必要時馬、阮二人會見風轉舵,投降清朝?」
    魚得水道:「有此可能。」
    湯堯道:「老魚,北京的情況如何?」
    「李闖仍佔據北京,有人說他要在北京登基,也有人說他殺掠一番之後會退出北京,
按他過去的作風,八成不會留下。」
    李悔道:「也不一定。」
    小熊道:「你什麼都知道。」
    李悔道:「至少比你知道得多。」
    小熊道:「你對李闖還知道什麼?」
    李悔道:「闖王本有二人,最早的叫高迎祥,被陝西巡撫擒住砍死,這才又推李自
成為闖王。」
    魚得水和湯堯同時點頭。
    李悔又道:「據說闖王攻陷北京,穿的是毛笠縹衣,乘鳥健馬,入『承天門』,偽
丞相牛金星及尚書宋企郊騎馬尾隨其後,李自成彎弓指著『承天門』道:「我若能射中
『承天門』中央的『天』字,我必能一統天下。」
    牛、宋二人當然同意他的說法。
    李自成一箭射出,並未射中「天」字而在「天」字之下。
    牛金星道:「射中『天』字以下,也必能中分天下。」
    也就是可以得到一半天下的意思。
    魚、湯二人互祝一眼,卻沒有說什麼。小郭道:「連李闖的事你也知道,李闖的部
下有人叫牛金星和宋企郊的嗎?」
    李悔道:「當然,不信可問魚大哥和湯大哥。」
    魚、湯二人又點點頭。
    小熊道:「了不起!就像你在北京城內看到似的。」
    湯堯道:「老魚,弘光這邊的情況呢?」
    「兵源缺,原因仍是軍餉籌措困難。」
    李悔道:「咱們到北京籌款去。」
    湯堯道:「到□你有辦法?」
    李海道:「是的,有點辦法。」
    湯堯道:「這是正事,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李悔道:「我在魚、湯二位大哥的面前不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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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 10:08:27 |只看該作者
第05章
    魚等五人來到北京。
    莫非魚、湯二人真的相信李悔的話,以為她在北京可以弄到巨款?可以這麼說,魚、
湯二人有某種程度相信李悔不是吹牛。李海到底是什麼來頭?以魚、湯二人來說,似乎
不會一點也不知道,尤其是湯堯是包打聽出身的,他們以前都到過北京,可是現在的北
京和以前不一樣了。
    賊兵所到之處,自然要搶掠一番。
    李自成和巨寇張害忠一樣,所到之處,必然姦淫擄掠。只不過百姓可以把門關起來,
作生意的一定要開門作生意。
    當然,賊也有賊的規矩,每破一城,准許搶掠一天或三天,過時則不准再搶掠。這
時五人住人了客棧。
    小熊和小郭二人對北京不太熟,由李海帶他們去逛街。湯堯個人外出打聽消息,只
有魚得水在家。
    就在這時,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竟是白芝。
    魚得水大為驚喜。
    儘管當魚得水擊敗了白雨亭為他銬上帶走時,白芝聲言婚約取銷了,魚得水卻仍然
抱有希望。
    現在看到她自是意外地驚喜,道:「芝妹!」
    「水哥,我有那麼個父親,有什麼辦法?」
    「芝妹……」魚得水握住她的手,她也落落大方。
    二人唏噓一陣,怎麼都有說不出的相思,但有千方萬語,卻是一句也說不出來,只
是珍惜這次遇合。
    「芝妹,你怎麼會在北京?」
    「水哥,你們又怎麼會在北京?」
    「是李悔帶我們來的。當然,北京我並不陌生。」魚得水道:「我們主要是北上探
探清兵的情況。老實說,李馮雖陷了北京,卻沒有人相信他能一統天下。」
    「在南方活動的另一個巨寇張害忠也不成。」
    「是的,他們都不具備那種條件。」
    魚得水道:「真正的大敵是滿清。」
    白芝點點頭,魚得水又道:「芝妹,今尊是不是和阮大鋮也來往甚密?我們在阮府
中像見過他。」
    白芝點點頭。
    魚得水道:「芝妹到這兒來一定有重大之事。」
    「我是跟你們來的,我不放心一個人。」
    「誰?」
    「李悔」
    「芝妹知道她的來歷?」
    「李悔應該是闖王李自成的女兒。」
    魚得水一震,道:「果然我們沒有猜錯。」
    「大哥也猜到了。」
    「只不過我和湯堯猜到她和李闖有關,卻未想到她會是這巨寇之女。芝妹,你以為
她和我們一起有無惡意?」
    「也許沒有,難說。」
    「怎見得?」
    「李悔這名字即可證明。」白芝道:「大概有『悔不該作此巨寇之女之意』,她名
字就特別怪!」
    「是的。」魚得水道:「芝妹以為李闖在北京能耽多久?」「最多不過兩個月。」
「清兵會把他趕走?」
    「很可能是吳三桂的大軍。」
    魚得水拍拍前額道:「對,對,八九不離十,因為吳三桂的家妾陳圓圓(陳海南島)
陷在李自成手中。」
    「是的,他不惜向滿清求援,可以說即是為了愛妾。」
    魚得水道:「世上居然有如此輕重不分的人。」
    雖然二人談了一個時辰不到,情感已有進展,分手時魚得水抱住她道:「芝妹,若
非戰亂,我們可以在此成婚的!」
    「水哥,我已經是你的人了,我們可以常見面,但最好先不要讓別人看到我。」她
說了住處及聯絡的方法,然後珍重道別。
    第二天晚上,魚得水來到白芝的住處,有金大嬸陪她。
    四色小菜、一壺老酒,二人坐在炕上對酌,燈下看美人,更加動人,他以為白芝的
美,李悔不能比擬。
    李悔的外貌也不遜色,但她缺乏大家閨秀那份含蓄。
    二人四目相接,白芝倒在他的懷中,甚至坐在他的懷中。魚得水忽然覺得,白芝的
熱情不輸李悔。
    李悔動不動就繃斷褲帶,但不會坐在他的懷中。一個少女坐在男人懷中,再那麼擺
腰扭臀,會磨不出來?「哥,抱緊我……」美眸惺忪,箍緊了魚得水。
    魚得水忽然有點把持不住了。
    這是他的未婚妻,本來也不須太拘謹,而且她暗示過,反正已是他的人了。隨時他
都可以獲得她,但魚得水並不忍在倉卒之下得到她,他仍然尊重她。
    他一直以為白芝是大家閨秀,另有一種更深而儲蓄的情趣。
    現在他看出,似乎男女一旦動了情慾,談不上深不深,更談不上高不高尚,儲蓄不
儲蓄,反正就是那麼回事。
    魚得水看得出,白芝表面文靜,內心熱情如火。
    當初他去找叟,她故佯裝洗澡遇上色狼,要他抱她上床,要是魚得水葷腥不忌的話,
吧上就能水到渠成。
    現成魚得水有點把握不住,內心卻並不像剛才相遇那驚喜了。
    同樣是美女,淑女所予人的感受就大為不同。
    當魚得水盡量忍耐,不忍草草佔有她時,她居然以最大膽的方式,伸手去觸摸他的
下體。
    這幾乎是魚得水不敢相信的事。
    魚得水內心一不悅,那股子熱火就逐漸熄滅了。
    他有無限的感慨,人真是不可光看外表的。
    不過他也不能全往壞處想,也許她能體諒一個年輕男人,在未婚妻身邊所希望得到
的那份感受。
    於是她想成全他。
    如果是這樣,自然很感人,只不過一位淑女對於自己的形象和熱情,總要作適當的
控制才行。
    魚得水放下她,在後窗外窺伺的金大嬸楞在窗外。
    金大嬸不放心的是怕魚得水勾引她的小姐,在酒意之下玩起真的來了,卻萬萬沒想
到,居然是她們的小姐採取主動,那份熱烘烘的勁兒,連金大嬸看了都臉紅。
    要不是魚得水及時熄火,這工夫八成已經上哩!
    「小姐怎麼人這麼大膽?是不是老爺子不在身邊之故?」金大嬸在後窗外咳了一聲,
白芝這才離開魚的懷抱。
    氾濫的欲潮似乎很久才褪。
    魚得水以前抱過她,那是她洗澡時被色狼所襲(那是金大嬸扮演的),她的胭體至
美,當時魚得水以為,天下找不到第二個來。
    魚得水見過李悔的胴體(僅是下體)之後,這想法略有改變,至少不能說天下找不
到第二個來。
    魚得水道:「芝妹怎知李悔的來歷?」
    「我爹曾見過李闖,她很像李闖。」
    「僅憑這一點就能認定她是……」
    「當然還有其他鐵證。」
    「什麼鐵證?」
    「反正水哥到北京來不會立刻離開,一定要看看李悔在此有無久留之意,只要小心
注意她,不久自知。」
    「令尊也到北京來了?」「沒有。」
    魚得水辭出,時近三更,走出不遠,突聞有物自左側襲來,風聲極微,這是最上乘
的暗器手法。
    魚得水伸手接住。
    他的目力極佳,看出是一張紙包了塊小石。
    展開一看,上寫:「身居虎穴,除了湯、熊、郭、李之外,任何人都不可太推心置
腹,過分信任。」
    未留名,只在左下言畫了那麼個東西,也看不出是什麼?這人的意思是明顯,只有
湯、熊、郭、李等人可信,其餘則不可推心置腹。
    這似乎使魚得水有點懷疑,難道白芝也不可信?難道李悔比白芝還可靠?回去對湯
堯說了,湯堯看了一會紙條,道:「我猜出此人的身份了!我過去雖未見過此人的信物,
卻知道他的綽號。」
    「誰?」「『南天一朵雲』南宮遠。」
    「是他!這果然像一朵雲。」
    「南宮遠的身份和叟白雨亭齊名。」
    「此人似乎在注意我們。」
    「不錯。不過此人的俠名久著,應無惡意。」
    「小湯,我要告訴你一件事,白芝也來了!」
    「她?她來幹什麼?」
    「她說是暗暗跟我們來的。」
    「她不久前還大聲證明,你們的婚事吹了!」
    「那可能是一時氣忿,任何人見到自己的父親被銬住帶走,都會激動失常的,這不
能怪她是不是?」
    「是不是她對你的態度有了轉變?」
    魚得水點點頭,湯堯道:「這正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的道理吧?她不和我們
住在一起?」
    「她和金大嬸住在一起,我剛自她那兒回來。」
    「白雨亭未來?」
    魚得水搖搖頭,湯堯道:「老魚,南宮遠明明暗示,李悔都可靠,白芝未必可靠,
這很明顯。」
    「也許他不知道我和白芝的事,也就是不知白芝來到北京了。」
    「不然,你剛自白芝處出來,南宮遠就射你一紙條,怎能說他不知你和白芝的關係?
似乎他以為白芝也靠不住。」
    「這一點我不敢苟同。」
    「你不信南宮大俠的告警?」
    「不是不信,而是南宮大俠也有未見到之處。」
    「他未見到什麼?」
    「小湯,據白芝說,李悔是李闖的女兒。」
    湯堯大為震動,道:「老魚,老實說,我早已經隱隱看出李悔的身份十分神秘,卻
絕未想到她會是闖王之女。」
    「你信不信?」
    「有點信,因為她有時會露出口風,對闖王的事知道的不少。」
    「對,我也會想到這一點,所以要注意李悔。」
    湯堯道:「老魚,不是我掃你的興,白芝也要注意。」
    「怎見得?」
    「她說暗暗跟我們而來,我不相信。」
    魚得水沒有說什麼,不久熊、郭和李悔都回來了。
    小郭道:「了不起,李悔對北京真熱!」
    小熊道:「一個賊兵頭目調戲李悔,想不到李海打他個耳光,還踢了他一腳,叫他
跪在飯館門口,那頭目居然沒有反抗。」
    魚、湯二人互視了一眼。
    他們已初步證實了李悔的來歷,很可能在李悔揍那闖王的頭目時,以「蟻語蝶音」
亮過自己的身份。
    這是不會錯的,要不賊頭目會挨了揍還乖乖地跪在飯館門口?李悔道:「魚大哥,
你們猜我是如何嚇唬住那賊頭目的?」魚得水道:「猜不出來!」
    小熊道:「這一次沒有繃斷褲帶。」
    李悔揍了他一拳,道:「我說是李雙喜的女友。」
    小郭道:「李雙喜又是什麼人?」
    湯堯道:「李雙喜就是李闖的乾兒子。」
    小熊道:「李闖沒有兒子?小湯,你什麼都知道。」
    魚得水道:「小湯不是你們叫的,至少也該叫一聲湯大哥。」
    湯堯道:「李姑娘,我說得對不對?」
    李悔道:「對,李闖有個義子叫李雙喜。」
    魚得水道:「李雙喜是怎麼樣的人?」
    「據說比闖王還嗜殺,外貌不錯,甚得他義父的寵愛。」「是不是李雙喜很孝順闖
王?」
    李海道:「據辯其次李闖被明軍包剿擊潰,部下被衝散,眼看被俘,李闖要自殺,
李雙喜勸他打消此念頭,結果二人拚命突圍而去,從此極信任李雙喜。」
    魚、湯二人又互視了一眼。
    李悔又道:「在襄陽時,李闖想做皇帝,起國號洪基,立李雙喜為義子,築金殿,
鑄洪基年錢都不成,金殿建到一半倒塌,金錢鑄成,字認不清,卜卦之下,都不吉利。
他生平不知有多少女人,就是未生一個兒子!」
    這些話,不是李間身邊的人怎會知道?魚、湯二人又交換了一個神秘的眼神,李悔
極不是滋味,因她看得出來。
    她一心一意跟著魚得水,她知道魚大哥瞧不起她,她不在乎,因她也知道自己的行
為不大正派。
    雖然行為不正派,卻仍然是冰清玉潔的身子。
    李悔道:「魚大哥,湯大哥,借一步說話好嗎?」
    魚得水道:「有什麼話不能公開說?」
    李海道:「只怕不太方便!」
    魚、湯二人只好和她到後院去,小熊道:「怎麼?有什麼秘密就不能讓我們二人知
道?真他媽的!」
    到了後院,李海道:「我相信這話會引起二位的反感,尤其是魚得水,但小妹卻又
不能不說說。」
    魚得水道:「那你就是快說吧!」
    李悔道:「魚大哥,這話你一定要先沉住氣。」
    魚得水道:「放心!我的涵養還夠。」
    李悔道:「你的岳父白雨亭可能在北京。」
    魚得水一怔,道:「他在北京?他不是在江南阮大鋮身邊?」「魚大哥,他的身份
十分複雜,他和吳三桂交好,是弘光的侍衛統領,也是闖王的親信……」
    魚得水不太相信,湯堯也知道魚得水不信,道:「白雨亭住在何處?」
    「大內。」
    魚、湯二人互視一眼,魚得水道:「你怎麼知道?」
    「不久自知。」李悔道:「還有一件事只怕魚大哥更不願意聽,可是我已經說了個
頭,一定要說出尾來。」
    魚得水道:「那就說出來吧!」
    「白芝和李雙喜並非泛泛……」魚得水不想再多聽半句,向地上吐了口唾沫,回屋
而去。
    李悔攤攤手道:「湯大哥,我知道會有此後果,但是,我說了一點也不後悔。」
    三更不到,李悔就睡了,她獨睡一屋,行動較為隱秘。
    就在這時,她自後窗悄悄離去。
    陷賊的北京,和往昔最大的不同是,夜晚燈火寥落,和過去入夜之後,在西山上下
瞰一片燈海是截然不同的。
    魚得水和湯堯二人也先後出屋,踩上她的腳印。
    二人發現,李悔所去的方向正是紫禁城。
    由此,二人更相信白芝的話,李悔是闖王的女兒了。
    李闖是賦寇出身,毫無宏圖遠慮。
    要想做皇帝,必須獲得民心才行,但他的部下牛金星和李巖等,卻是有點遠見之人,
有時行點小仁義,收賣人心,所以有「迎闖王,王納糧」的歌謠。李闖聽二人之言,先
在荊襄做皇帝,稱為新順王,買五營二十二將。
    當然,賊就是賊,稱帝不成,就到處流竄。闖王行軍不帶輕重,隨搶隨食,吃飽就
丟,無糧就吃人肉。
    他們往往以人的血肉攪拌飼料餵馬,馬就變成野獸一般,遇了生人就靡牙欲噬,好
像要吃人似的。
    李悔的輕功使湯、魚二人暗暗叫奇。
    二人以前以為她的身手有限,看她的輕功,顯然一流。
    須知紫禁城內的屋宇高大矗聳,一座平房即有民間三樓那麼高,普通的牆也有民間
一倍或二倍高。
    所以武林中人輕易不敢涉足大內。
    一來是武林中人不敢招惹皇帝,招惹了就無處可逃,因為皇帝是所謂「家天下」,
全天下都是他們的意思。
    李悔進人了紫禁城。
    她似乎很熟,要是不熟,十之八九會為迷失在內,至少也找不到要去的地方。
    李悔逕奔靠近紫禁城西牆一帶。
    這兒有一排排的平房,正是太監的聚居之所。
    大太監住大屋,或一人住數間,小太監數人住一屋。
    在這附近一幢巨宅,就是以後的內務府(清廷)。
    妙的是在這內務府也就是太監聚居之處附近,豎了一塊石碑,這是清也祖順治的傑
作,上面碑文內容大致如此:太監是一個心理不正常的人,工於心計,媚或生存,是不
可信任的。當然,這是後話,現在的清軍才剛剛入闖呢!
    碑上規定太監不可結交官員,不准談論政事,犯者凌遲處死,這真是十分矛盾而滑
稽的事,處處要用太監,卻又不信任太監。
    大內的後半部就是後宮,住在後宮較近的人,除了皇上那就是太監了,因為他們不
會惹麻煩。
    李侮在太監聚居處停下,略一打量,就向一獨立屋了奔去。
    大內此刻自然是很亂的,李自成住在皇帝的寢宮內,李雙喜住在太子宮內,另外有
幾個大頭目如牛金星、李巖、宋企郊等,也都住在大內。
    大內戒備並不太森嚴,紫禁城外就是森嚴了。
    「李大叔,你好!」李悔進屋,一個老人披衣倚坐炕上,他似乎在燈下翻閱什麼東
西,乍見李悔,頗為意外。
    「姑娘這些日子在什麼地方?」
    「大叔,我還不是東遊西逛地。」
    「令尊也許要登基了,姑娘不該收收心了嗎?」
    李巖等於是闖王李自民的軍師,也是心腹,他為人精明,李悔那兩套在他面前是玩
不起來的。
    他知道李悔恨闖王,從不叫他一聲「爹」。
    甚至李巖以為,李悔可能會殺李闖,只要有機會。
    「姑娘,回來吧!畢竟是血濃於水的。」
    「我知道,可是我浪蕩慣了,在家裡待不住。」
    「見過主子嗎?」
    「還沒有,我想見見李雙喜。」
    「你不是對他很討厭?」
    「現在不太討厭了!他住在何處!」
    「就在坤寧宮後御花園中的樓上。」
    「大叔,你該休息了,我不打擾哩!」
    李巖正色道:「李悔,自你把原名李婷改為李悔,你爹就知道人的心意,以有賦父
為恥,我要勸你,千萬可別再來!」
    「大叔,我只是好玩,我能胡來什麼?」
    李巖目光炯炯,看了她一眼:「沒有是最好。」
    李悔出了這屋子,李巖喃喃地道:「真是不知死活!」立刻拉了一下炕角的綵帶。
    來了一個年輕人,在門外躬道:「軍師爺有何派遣?」
    李巖叫他走近,耳語一陣,這人立刻疾馳而出。
    李巖倚老賣老,卻把李悔低估了。
    李悔知道李巖對闖王忠心,自然對李雙喜也關心。
    李悔說是要去找李雙喜,卻不是去了那個方向。
    她去了相反方向。
    不久來到一個大院內,也就是「鹹安宮」附近。
    所謂「鹹安宮」也就是貴族子弟進修之所。
    在「成安宮」左側,有個十分小巧的閣樓,這兒住了一位神秘人物,此人的身價比
李巖只高不低。似乎這些重要人物在大內都住在不起眼的地方,如李巖和這人都是。
    李悔小心翼翼地翻落院內。
    魚、湯二人不敢逞自翻人,在外面監視。
    李悔一進院,立被閣下人發覺,道:「什麼人?」
    李悔不答,此刻她已蒙面,立刻又翻出牆外。
    院內追出一人,這人身著奇裝,連頭帶腳全部密封起來,只露出一雙電目,但可看
出身材瘦小。
    此人的輕功高絕,不久就快要追上李悔。
    此刻李悔轉過一道月亮門,突然揚後丟出一物。
    這東西飛出的方向,正是魚、湯二人藏身的巨大魚缸之後,魚得水一把接住,是一
張紙包了一雙銬子。
    紙條上寫了兩行字,很潦草:請速到東邊映壁之後,如有人伸手入龍口內,請在後
面銬住其手。
    魚、湯二人不由愕然。
    湯堯認為,魚得水對李悔的信任仍然堅定。
    如果是他,剛才應當敢去接此銬,怕她有詐。
    魚、湯二人一交眼色,立刻奔向映壁處之後。
    映壁又叫照壁,通常是間隔內外院的一道壁。
    這壁上有九條金龍,最大一條的龍頭探出壁外,張著口,伸進手去可以伸到壁後來。
    二人剛到壁後,壁前己有動靜。
    事實上是李悔站在壁前,伸手進入龍口。
    只不過她的手並非伸到壁後來,萬一魚得水銬住她的手怎麼辦?她伸手入內,立刻
收手隱手花叢中。
    追的人看到了她這一手。
    她為什麼把手伸入龍口內。
    一時之間想不通,最直覺的想法是把一件十分重要的東西藏在龍口之中,這也是由
於此人未看到壁後的魚、湯二人。
    那知此人尚未到達九龍壁邊,另一個人卻斜刺掠近,伸手入龍口一摸,未摸到什麼,
再深人,就自壁後探出手來。
    只聞「咋嚓」一聲,這雙手被銬上了。
    銬子上鋼銬,正是魚得水之物。
    他身為捕頭,身上隨時都有這東西,甚至不止一副,李悔偷了一副,銬子是兩隻,
中央有鋼練相連。
    魚得水把一隻銬子抓在手中,另一銬子銬住了伸來的那隻手腕上,他看出這隻手不
是李悔的。
    這人似乎大吃一驚,大力一掙,魚得水拉住。
    兩個人一個在這邊掙,一個在另一邊拉,勢均力敵。
    這個人不是原先那個穿怪衣把全身密封的人。
    此人很年輕,大約二十六七歲,和湯堯差不多。
    當然,比魚得水大了七八歲光景,此人掙不回手就大叫道:「李海……你嫌我……
大五不會輕饒你的!」
    這工夫那個全身密封起來的人過去幫他拉。
    這後邊由魚、湯二人拉住,雙方還是相持不下。
    這個被銬住的青年人道:「李悔妹子,我知道是你。」
    李海卻不吭聲,趁機攻上,她用的是大摺扇,「刷刷」作響。
    「噯噯!妹子,你真打呀!」
    可以猜到,李悔以此法騙到這年輕人,希望能宰了他,而其最初的目的是不是要賺
這年輕人?或者她要賺的是那個渾身密封起來的人?這工夫魚、湯二人這邊的拉力減輕,
就知道那邊本來是兩個拉扯,一是年輕人也就是被銬之人,另一即頭臉密封起來之人。
    現在一輕,八成是另一幫他拉的人鬆了手助他攻擊李悔。
    一聽即知,李悔是以一對一。
    雖然年輕的是被銬了一手,而且後面接緊,他活動的範圍有限,但僅看那另一人的
輕功即知李悔非敵手。
    魚得水拉著,湯堯眼下扎上帕繞到壁前。
    果然,李悔應付那個身材瘦小,渾身密封的人,已是守多攻少,招扇施展不開,甚
至對方還是徒手。
    由於這人逼著李悔接近被銬的年輕人,也等於一個半人在對付李悔,事實上這人一
個也夠李悔應付的了?湯堯揮刀撲上,好怪衣人仍不撤兵刃,此人對李悔也許留了情了。
    在不撤兵刃的情況之下,湯堯和李海仍然佔不到上風。
    湯堯和魚得水有一套很簡單的暗語,別人聽不懂。
    因為洪門「春典子」、江湖黑話等等,你會說別人也會聽,他們發明的是以藥草名
字編成的黑話。
    湯堯說了句「黃連加銀杏」。
    黃連是苦的,人人都知道。
    銀杏又稱「白果」,也有苦味,但比黃連的苦味差,但在「百草」上談及白果的性
味:苦,有小毒。
    這「黃蓮加銀杏」的意思是兩人攻他一人。
    這兩人一「大苦」一「小苦」,黃蓮大苦,即最難纏之意。另一個小苦,比較不太
難纏,就是這意思。
    當然,即一個「黃蓮」就已經夠苦的了。
    魚得水知道湯堯和李悔加起來還不成。
    萬一來了人就無法脫身,立刻把另一隻銬子銬在鐵柱上,他也繞過來出啊手,這麼
一來情況就不同了。
    魚得水赤手,湯堯用刀,李悔則用摺扇。
    那個怪衣人貴州既要保護被銬住的年輕人,又要保護他自己,左支右細,有點十分
吃力,這三個人無一庸手。
    即使李悔,大約也和湯堯相差極微,甚至不比他低。
    若論輕功,也許李悔比湯堯還略高些。
    就在這時,湯堯在那年輕人的肩上掃了一刀。
    李悔趁機又在他腰上砸了一扇,年輕人大聲道:「妹子,義父不會輕饒你的,你太
不像話了!」
    魚、湯二人一聽,嘿!原來此人正是李雙喜。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就是闖王的義子,也算太子,比闖王更嗜殺。
    魚、湯二人不能殺李闖,能殺此獠也很不錯了。
    於是二人不遺餘力,狂攻不已。
    不一會,李雙喜又挨了魚得水一刀掌,怪衣人全力保護李雙喜,甚至不顧他自己的
危險.因而他被李悔砸了一扇。
    只可惜時不我予,就在這時,一下子來了五個。
    儘管這五個都不是高手,卻都悍不畏死,為了保護李雙喜,有時只攻不守,以肉身
擋著李雙喜。
    李雙喜大呼道:「到壁後看看,能不能弄開銬子?」
    雖然這五個人立刻倒下三個,但又來了八九個。
    湯堯道:「『四小引』!」
    這也是中藥偏方名稱,是發汗退燒的,如:袖曲、麥芽、檳榔、山楂,「四小引」
是由這四種藥合成的。
    退燒祛火且能發汗,暗示一個「退」字,即江湖黑話「風緊扯乎」,也是逃走之意、
但那黑話都懂。
    由於李悔不懂,湯堯知道魚得水不好意思和李悔說話,立刻以「蟻語蝶音」對她道:
「李姑娘,快走!」
    現在,魚得水終於初步證明李悔的話了。
    同時也證明李悔為闖王之女,卻是勢不兩立的。
    李悔曾說,她看到一個男人和七個女人同床。
    那男的就是她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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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 10:09:56 |只看該作者
其中一個女人也正是她的母親,她對男人(某些男人,也可以說大多數男人)深惡
痛絕,恨之入骨。
    她對女人也有另一種蔑視看法。
    她時常展示下體(但最緊要之處卻看不到),即是一種自暴自棄,也是一種對女性
的輕視。
    當然,女人不全是李闖的女人那樣,但在李闖的淫威之下,也很少有一個女人敢反
抗他不聽擺佈的吧?由李悔帶路往外衝刺。
    李雙喜大呼道:「不要讓他們跑了!擒住刺客的有重賞!」人像潮水一般往上湧,
但這些人談不上武功,所以迴避這些人很容易,只不過不全是這種烏合之眾。
    足見李闖身邊也有不少高手。
    其中最厲害的一個就是怪衣人。
    好在李悔的路太熟,掩掩藏藏,閃閃避避,而皇宮大內能藏身之處也很多,終於脫
出了大內。
    但窮追的人還是有三四個之多。
    怪衣人就是其中這一,不過出了大內,北京這地方就太大了,街上固有賊兵,但紀
律蕩然,只是跟著別人「嚷嚷」道:「捉賊呀……」
    看來他們要擺脫怪衣人還是很難。
    主要是他們並不顧讓怪衣人看到他們的住處。
    因而他們只能引導追的人兜圈子。
    這麼兜了兩圈,追的人又多了兩個,就在這時,追的人後面有人大罵,說是有人弄
鬼,抽他們的腿。
    顯然有人在他們後面施襲,牽制他們追人。
    因此,魚等才脫了困返回住處。
    魚得水道:「會不會是『南天一朵雲』南宮遠前輩?」
    湯堯道:「老魚,由今夜的情況看,李悔說的未必不可能是真的,那個怪衣人你不
以為他有點像……」
    魚得水不出聲。
    其實他在當時動手不久就有些懷疑了。
    只不過不久前白雨亭在江南阮大鋮身邊,怎會又到了闖王身邊,這簡直是不可能的
事,所以不信。
    如今想來,數日前他們不也在江南,現在不也在北京城內?魚得水道:「李悔,也
許我錯怪了你。」
    「魚大哥,就算你錯怪了我,我也不怪你!」
    「怪衣人是叟?」
    「是的。」
    「但是,你說白芝和李雙喜的事,我……」
    「魚大哥,你可以不信,但不久你會得到證明,我也無意破壞你們,主要是怕你上
了當。」
    魚得水道:「這麼說,叟到底是什麼身份還弄不清?」
    湯堯道:「這真是一個謎樣的人。」
    李海道:「我當然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魚得水道:「叟到底是福王那邊的人到此巨寇身邊臥底,趁機殺賊?仰是闖王的人,
探聽福工那邊的虛實,然後闖王一舉而敗之?」
    李悔道:「這當然還不敢說,如果我猜的話……」
    「怎麼又不說了!」
    「因為叟畢竟是魚大哥的岳父!」
    「不妨,近來你聽到我叫他岳父來麼?」
    李悔道:「這麼說我就可以說出他的真正意圖來,他的雄心很大,他以為李闖有可
能一統天下,張害宗則不成,因為張更嗜殺。」
    湯堯道:「對!古人說:唯不嗜殺者能一之。」
    李悔道:「根據李巖表示,白雨亭認為李闖一統天下的機會比福工由崧(即弘光帝)
大得多。」
    魚得水道:「滿清人關,他會想到嗎?」
    「以前未想到,但聽說吳三桂引清兵人關之後,白雨亭仍以為滿人的胃口不大,在
北方吞幾塊土地,必會退回去適當而止。」
    魚得水道:「這話有何根據?」
    李悔道:「清兵若繼續南下,就會兩面受敵,一是李闖的賊兵數十萬,另一是明朝
的大軍。」
    魚得水微微搖頭,但未反駁。
    他和湯堯的看法一樣,一旦清兵入關,有吳三桂相助,他們那會精蜒點水,得點便
宜就打退堂鼓呢?因為滿清覬覦漢人的天下已經很久了。
    只不過魚、湯二人並不以為李悔說謊。
    李海必然聽李闖的軍師李巖說過,白雨亭有此見解。當然,這見解是李闖父子所最
喜歡聽的。
    根據魚、湯二人的想法,卻稍有不同。
    他們以為,白雨亭是腳踏兩隻船,一腳在南明弘光船上,弘光能復國,他是大功臣。
一腳踩在李闖這條賊船上,李闖一旦得了天下,白雨亭的身份不會比李巖低些。其實還
踩了一條,如吳三桂什麼大成就,叟是一個紅人。
    更妙的是,叟和吳三桂還有相當的交情呢!
    也正因為他有三重身份,所以在賊窩中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魚得水相信白雨亭的數重身份,卻仍然不信白芝和李雙喜交好。










第06章
    魚得水的主要目標是行刺闖王。
    這當然是一件困難重重,幾乎是絕不可能的事。
    只不過魚、湯二人以為,行刺闖王是目前挽救明詐危機的主要方法,把賊首殺死,
烏合之眾即難成大事。
    湯堯道:「老魚,有個辦法有希望,但無法出口。」「什麼辦法?」
    「如果李悔是李闖之女……」
    「這一點你還在懷疑?」
    「當然,聽了李巖及李雙喜的話,她的身份不容置疑。」湯堯道:「李悔若肯幫忙,
機會就太多了!」
    魚得水道:「小湯,不管闖王如何危害國家社稷,父母倫理關係卻仍然存在,這話
的確是難以出口。」
    湯堯道:「我也有這種想法。」
    魚得水道:「昨夜李悔想行刺的目標似乎不是李雙喜,而是那個怪衣人,只是李雙
喜臨時出現,搶先伸手九龍壁的龍口之內而被銬住。」
    「對,如果那怪衣人確是白雨亭,李悔八成是要證明給你看看,白低父女是什麼
人?」
    魚得水道:「我沒有說白雨亭是個堅貞之士,卻以為白芝不至於那麼浪漫,甚至那
麼下賤。小湯,你的看法呢?」
    這工夫都不在家,李悔獨自外出,湯堯未說什麼。
    小熊和小郭初到北京,覺得到處都新奇好殖。
    此刻一道寒芒,突然自從後窗外瀉人,「奪」地一聲戳在桌上,也就是魚、湯二人
相對而坐的桌面上。
    兩人坐在座上都未離座,可見二人都知道匕首不想傷人而是傳信,但這份穩沉是很
夠瞧的,魚得水取下刀身上的紙條展開看。
    上面是這樣寫:「李闖今天傍晚會到北海五龍亭釣魚,可俟機殺之。」下面又畫了
一朵雲。
    湯堯道:「看來這機會不錯。」
    「的確,但也很凶險!」
    「五龍亭不在大內,一擊不中逃走的機會不多。」
    「當然,正因為如此,明的暗的侍衛也必多。」
    魚得水道:「小湯,你看這筆跡是南宮遠前輩的手筆嗎?」湯堯看了一下,道:
「匆促而成,太潦草看不大出來。」魚得水道:「你看要不要把此事告訴李悔、小熊及
小郭?告不告訴他們,是各有利弊的。」
    湯堯道:「我以為,只有我們二人干比較穩妥些。」
    未時將盡,魚、湯二人已來到北海附近。
    北京北海(也就是以後的北海公園),建於明朝,是皇帝消閒的釣魚及看焰火的地
方。
    五龍亭是北海的名勝,和瓊華鳥互相映輝。
    五龍亭建於水面,在北海的西北方。
    中央之亭名為龍潭,左名澄祥,右為湧瑞、浮翠,雕樑畫棟,碧波蕩漾,景色絕佳。
    夕陽西下時,水平如鏡,水天一碧。
    四周有垂柳,也只有帝王才有此享受吧!
    申時初,已有數撥武士到達。
    李自成攻陷北京,有人以為他會立刻坐上龍椅。
    其實不然,以前在荊、襄要登極時,構築金殿半途倒塌,鑄洪基軍錢也不成,錢上
竟無文字。
    闖王似也知道自己沒有做皇帝的命,他雖嗜殺,卻也有他的爛規矩。
    他攻任何一城一鎮,該城鎮死守一天被攻下,他就下令屠殺搶掠一天,死守兩天,
就屠殺兩天。
    當然,死守半月者,一定任賊兵姦淫殺戮半個月。
    李闖進北京的第二天,才有人報告崇禎(即懷)的屍體所在,被發覆面,身著藍袍,
跣左足,右朱履,衣內有遺治。
    大概是用指血書寫成,十分模糊:「朕涼德藐躬,上干天台,致逆賊直逼京師,此
皆諸臣語朕,朕死無面見祖宗於地下,自去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朕屍,毋傷百姓
一人。」
    崇偵吊死煤山壽皇(真是諷刺,也是天意)。
    死時只有三十五歲,太監王承恩吊死在懷帝屍旁。
    時為崇偵十七年申甲三月十九日。
    最慘的是,賊兵入城之初,崇禎得王承恩飛報,說曹化淳已打開彰義門迎敵入都了。
    崇禎叫一些後麗自絕全節,往成國公朱純臣府,司閽人居然不開大門。
    回到御前殿,嗚鐘如百官,沒有一人前來。
    當然,忠臣死節的也不是沒有,而且感人肺腑,一些大臣有的投井,有的投繯,有
的自刎。
    襄城伯李國禎到崇禎屍處祭而被賊兵捉住,李自成叫他投降,國禎要求三條件才肯
降。
    一是皇祖陵寢不准挖掘,二是須用帝體改葬崇禎,第三是不能害太子及永、定二王。
    李自成都答應了,且—一照辦,事後李國禎卻自絕了。
    當然,闖賊陷了北京,百子顏無恥的成國公朱純臣、大學士魏藻德等居然帶百官入
賀,且上書勸進(也就是請他做皇帝)。
    但這些無恥的降臣絕對未想到,李自成不領情,反把他們拘禁起來,用刑拷打,追
問藏金,要他們開出名單,多為過去貪污的髒官。
    這雖是閒言,卻因闖王斷送了大明江山,有些重要情節,不能不稍為交代,且就魚、
湯二人早在北海附近窺伺。
    他們眼見一撥撥的擴衛賊將及高手到達佈置。
    這任務太艱巨了,只不過二人決心大幹一下。
    申時末,李自成騎馬由李雙喜等人陪來。
    李雙喜叫侍從放下呈把大交椅,拿出釣具。
    李自成坐在交椅上,隨來的不家軍師李巖。
    魚、湯二人不是光憑血氣之勇的人,今天似乎有點類似。他們知道,一擊不中,他
們二人犧牲事小,必定連累不少的人,所以早已計劃,想出了一個施襲之法。
    這北海之中,各種魚類甚多,年久有的魚長得很大,由於是皇上垂釣之處,無人敢
貿然來此偷釣。
    湖中之魚越來越多(此處稱海,其實是湖)。
    要是換了稍有釣魚經驗之人,必然大有收穫。
    不知有好幾次,吃了他的釣餌,拉出水面就脫逃了。
    李自成那有這份耐心,居然一手抓起交椅,砸入湖中。
    但也就在這時,他另一手中的魚線大力一扯。
    人在暴虐發脾氣時,自然沒有戒心。
    李自成向前一栽,要不是亭邊有欄杆,八成一頭栽入湖中。
    但就在這時,湖中探出一頭一手,飛出一線索。
    這飛索亟亟飛,立刻套在李自成的脖子上。
    岸上的人大嘩,大叫「有刺客」。
    在一邊的李雙喜眼明手快,眼見李自成被拉扯身子向亭外傾仆,李雙喜突然抱住了
他的下身。
    湖底施襲套的人是湯堯,人在水中拉扯,不易著力,沒有在岸上拿穩了椿步較易使
力一些。
    所以李自成被抱住,李雙喜反而後退。
    另一衛士揮刀切斷了套索的繩子。
    到此,行刺的行動已告失敗。
    如果李闖落水,在水底他是絕對難逃一死的。
    行刺闖王這還得了,李巖立刻下令包圍北海。
    北海公園不是個小地方,要包圍起來,要調動大批賊兵,所以只能一邊下令調來賊
兵,一邊就現場隨來的一些高手順著湖邊包抄,使刺客不能上岸。
    人的水性不管怎麼好,可不能一天兩天不出來水吧?由於調來了幾尊土炮,居高臨
下,對準了湖中。
    只要刺客一出水就開炮。
    那時的土炮威力雖不大,都是打些碎鐵片、鐵砂子等物,也正因為會散開,殺傷力
很大,這是指殺人。
    如果用這種炮攻擊一里外的城牆,效果就不成了。
    湯堯也知道,出水上岸越快越好。
    他們預先有計劃,一旦失敗,就在附近盡快上岸。
    那知湯堯上岸處有七八個高手巡邏。
    魚得水也在附近隱伏,湯堯一露出頭來,魚得水立刻以手示意此處不成,叫他再往
左二三十步之處。
    那知湯堯連試四五處,都有人把守。
    最後一次被岸上的土炮手發現,還向他的附近水中轟了一炮,水花四濺,水底的湯
堯被震得耳膜奇痛。
    幸虧這一炮的彈著點距小湯有二十步之遠。
    時間越久,賊兵越多。
    湯堯一露面,水中就會被轟一兩炮。
    魚得水被六七個高手圍住,不易脫身。
    雖然他可以且戰且走,有時仍可以擺脫對方圍攻,但卻無法開出一條路讓小湯上岸
突圍。
    他們事先的計劃不錯,就是沒有把土炮估計進去。
    這土炮轟出,在彈著點附近呈扇面型,如果水中人不潛入水底,極易受傷,且會送
命。
    二人此刻都以為這計劃不周密,粗心大意,可以說是輕舉妄動。
    似乎賊兵方面,不惜傷到岸邊自己的人,也不使刺客逃走,因為小湯在岸邊出水,
土炮就必須轟擊湖岸。
    湖岸上有高手及賊兵,他們也在所不計。
    漸漸地,魚得水看出三門土炮的位置。
    既然只有三門,一定有它的死角,也就是轟不到之處。
    於是魚得水指示小湯自死角處上岸。
    但支方也不傻,立刻把大批高手調往死角處。
    此刻小湯已在死角處上了,足有二三十人纏上了他們。
    二人都用力,兩刀聯手,凌厲無匹。
    只可惜對方人手太多,倒下兩個會再增加三四倍。
    而且李雙喜也上了,二人都以為這小子功夫不凡。
    李雙喜野性大發,竟然把上衣脫了一半,也就是把另一半上衣紮在腰上,半衣半裸,
指導擒凶,道:「傷刺客的賞黃金百兩,殺賊或擒賊的賞五百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個個死纏硬上,形同野獸。
    不論二人聯手能造成多大的威力,人多總是麻煩。
    這工夫另有賊兵在死角處弄來巨炮,裝上火藥,對準了魚、湯二人和眾賊交手之處。
    在開炮之前,忽然有個蒙面人殺了來,這是個女人,揮動大匕首,所向披靡,這些
賊兵那是敵手?殺光兩具土炮的炮手,只留一人,威脅他向那幾尊土炮開炮,這賊兵不
敢不從,「轟」地一聲,把另一邊死角的土炮毀了。
    再開另一炮,又毀了一尊。
    其實毀了兩尊土炮小事一段,而是自己人打自己造成了震撼,形成了混亂,因為死
角上那兩尊土炮附近聚集了三四十人之多,自然傷亡慘重。
    甚至李雙喜和幾個高手都被碎片所傷。
    魚、湯二人就在這次混亂之中溜出了北海。
    這麼一來,整個北京城中大加搜索,只不過北京內城、外城地方太遼闊,搜不勝搜,
找不勝找。
    二人返回住所時,熊、郭及李悔已在家。
    李悔道:「魚大哥,發生了何事?」
    湯堯一邊換衣,一邊在內間說了一切。
    小熊道:「不知是誰開炮轟他們自己的土炮!」
    魚得水道:「我也想不出來是誰?」
    李悔道:「會不會是『南天一朵雲』南宮遠前輩?」
    魚、湯二人以為也許可能。
    李悔道:「如果搜索的人到此搜查,咱們這些人的行跡就十分可疑,況且兩位大哥
曾在北海露過面。」
    「我們都蒙了面易了容。」魚得水道:「小波在水中不能易容,他蒙了面,我在岸
上易了容。」
    李悔道:「這樣也不成,如盤問我們的身份,到北京來尋親還是訪友?親友的名字
是什麼?」
    湯堯道:「李姑娘說得不錯,我們要盡快離此。」
    魚得水道:「何處是安全的地方?」
    李悔道:「如果各位信得過我,我卻有個地方。」
    湯堯道:「李姑娘說說看!」
    李悔道:「最危險的地方,有時也是最安全之處。」
    魚得水道:「這話也對,是不是賊方的人住處?」
    李悔點點頭,道:「這人雖是匪徒一夥,卻是家母生前最信任的人,他叫馬五,為
人很忠……」
    湯堯道:「他在賊匪中是什麼角色?」
    「他會武功,也算闖王的心腹衛士。」
    「心腹衛士收容刺客?」魚得水道:「這未免太危險了吧?」李悔已對他們表白了
身份。
    小郭道:「是啊!這簡直是往虎口裡送。」
    李悔道:「二位大哥如信得過我,我們就去,如果都和小郭的想法一樣,就不必去
了。」
    湯堯道:「你是說馬五是你的娘的心腹還是李闖的心腹?」「他是闖王的衛士,也
是家母的心腹和同鄉。」
    「是不是冒了一份危險?」
    李悔道:「湯大哥,我也不能說沒有危險,但比在此安全些,我敢說,馬五可以拒
絕收留我們,但不會出賣我們。」
    特魚得水點了頭,五人離開了這屋子。
    離開不到半個時辰,賊兵就來搜查了。
    馬五果然是條血性漢子,原來他留在李闖身邊是為姊弟報仇,他的姊弟當然不是李
闖親手殺的,卻是闖王的部下所殺。
    馬五找不到真正的兇手,卻以為李闖禍國殃民,就在他身邊做衛士,俟機下手,他
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他不想被殺,因為他還要為馬家接續香火。
    只可惜他還不是最貼身的衛士,如果是的話,他早就下手了。
    馬五願意收留他們,但要他們自己也小心。
    賊寇入京,雖已禁止搶掠,但嫖、賭則不禁。
    這天魚、湯二人帶著小熊和小郭去了賭場。
    刺李闖沒成,還是以弄錢為南明籌軍餉為優先。
    在前門外不遠處,就有人開賭場。
    當然,開賭場的不會是百姓,而是匪賊部下。
    這賭場自然是北京目前幾百箇中的一個。
    只不過卻是其中最大的一個。
    這是一幢四進的房子,過去是太常寺少卿的住宅。
    如今主人已死節,家屬也大多自絕或逃走了。
    在北京目前這種空層還很多。
    主持這賭場的是賊寇一個較大的頭目,這賭場可熱鬧哩,賭具洋洋大觀,賭注也幾
乎是見所未見。
    當然,以金銀、銀票及首飾為主,但也賭大活人,如美女、小孩和老頭及老太婆等
等。
    賭美女也可以說得過去,賭小孩也行。
    賭老太婆及老間是啥意思?這是賊兵找到富家,搶過之後,知道還有很多錢不知藏
在何處,就把富戶的愛子、愛女及父母擄來作人質。
    如果是綁票,在賊兵來說更不稀奇了。
    而是以他們當賭注押來押去。
    既是賭注,贏到手的人一定要先看看這賭注值不值?比喻說,押的是美女,美是美,
但是不是處女呢?為了證明是不是處女,有個穩婆和鴇母在場實地檢驗,證明是不是原
封未動的處女?是處女可押多少?也要看看有未念過書?是否大家閨秀?不是處女如果
念過書,也是大家閨秀,也能押不少。
    小孩和老人的父母及子女一定在場,看到老父老母還要受賭徒檢查,看看牙齒掉了
幾顆,頭頂不花幾根白髮等。
    至於小男孩和小女孩,也要當場驗明正身,也就是看看下體會不會是畸型的陰陽人?
試想,那個父母還會不盡一切努力把父母或孩子贖回去?所以魚、湯等人看了這些,不
由發指。
    其實此刻在四川的張害忠(立七殺碑的巨寇,戮殺更甚),重慶指揮顧景被俘,悲
聲道:「請殺我,勿殺帝子。」因神宗第五子瑞王常浩也被俘了。
    張害忠偏殺瑞王,而且一片殺聲。
    這時天上無雲卻打了三聲巨雷,有的賊兵被殲斃。
    張害忠指天罵道:「我要殺人,與你何干?」
    其殘暴竟至如此,殺死婦女,把小腳堆成山,名為「蓮峰」,後來只差一隻不能成
顛峰,把他小妾的小腳也剁了下來,又點了火燃燒,名為」點朝天燭」。
    明朝真是太不幸了,這兩個殺人魔王居然全出在明末。
    魚、湯二人選了一桌骰子停下來。
    因為這一桌的骰子賭得大,而且也沒以美女及老人作注。
    魚得水下注,湯堯站在他的身後。
    小熊和小郭在一邊巡邏,提防有人認出他們來。
    魚得水的賭技不遜於李悔,得這些賊兵賭,自然是佔盡了便宜,不到一個時辰,贏
了一千多萬兩。
    莊家就是這開賭場的頭目,輸了這麼多,有點毛躁,突然叫部下帶來了兩個童男和
童女,道:「要不要?」
    湯堯正要談話,魚得水接過,怕他被認出:「值多少?」
    「一個三百萬兩。」
    「為什麼值那麼多。」
    「因為他們兩個都是大財主老來得子生下的。」
    果然孩子的父親哭哭啼啼來到,跪在地上,雖然他們是有點積蓄,卻已被搶光,實
在無錢贖票了。
    魚得水惡言惡語的道:「他娘的!沒有錢來幹什麼?」
    「大爺,你行行好,把他們還給我好了,我們的全部首飾都在這裡了……」兩對夫
妻捧著一些金飾,淚流滿面。
    「他娘的!少在這兒聒噪!老子要試試你們的運氣,要是我贏了,就認倒媚把孩子
送還你們。」
    兩對夫妻千恩萬謝,這一把果然魚得水又贏了。
    兩對夫婦送上首飾,被魚得水丟在地上,道:「別觸老子的楣頭,還不快滾,老子
會要這點雞零狗碎的首飾,滾!」
    由於是魚得水贏了,他要作人情放人,對方頭目也沒有辦法,又贏了幾把,湯堯示
意要走人。
    魚得水也以為,在此太久了有危險。
    這工夫頭目要部下帶來兩名美女。
    「這兩個貨色老弟你大概還沒見過。」頭目道:「這一個是左都御史的女兒,另一
個是刑部右侍郎的女兒,都是不折不扣的清水貨,可以當場驗明。」
    「不必!我有相人之術,一看便知是不是處子。」
    「噢!你老弟多大了?」
    「小弟今年二十四歲。」
    「有那麼大嗎?」
    「天生一張娃娃臉,所以很多人都不信我有二十四歲。」
    「你怎知她是不是處女?」
    「看他們的眉毛、鬢毛、臀部即知。」
    頭目道:「我押五百萬兩。」
    魚得水道:「不值那麼多。」
    頭目道:「老弟,你對玩女人大概不大內行,我可以讓你仔細看看,這兩個尤物都
有些什麼特長。」
    立刻要帶魚得水到內間當場讓他過目。
    「不必了!好!就賭五百萬兩!」
    莊家擲了個九點,魚得水擲個八點。
    小熊和小郭大為可惜,這兩個妞兒美極,還沒動過,自然是為了押個好價錢,不然
早就玩過幾百次了。
    其實他們可惜的是這二女都是忠臣之女,他們的父母都在北京城陷時死節,而她們
卻被賊所擒。
    魚得水道:「手氣不順了,不能再賭了!」
    頭目道:「別走,老弟,我對我還挺有胃口。」
    魚得水道:「老兄還有多少賭資?」
    頭目道:「你想賭多少?」
    魚得水道:「一億兩如何?」
    頭目一楞,道:「老弟,你的胃口太大了些吧!你有一億兩嗎?」
    「小弟沒有那麼多,卻相信老兄進了北京以後,要弄億兩並不難,小弟一看就知道
老兄是個腰纏萬貫的人。」
    這頭目被奉承之下,道:「好,我就和你賭一億兩,這真是史無前例的賭局,就是
皇親國戚也不敢如此豪賭。」
    這頭目並不是下級頭目,而是等於一個總兵階級的大頭目,他們的搶掠在分髒時,
也是要分等級的。
    於是派部下去向其他頭目湊成了一億兩,如果輸了拿不出一億兩,留下兩條命來。
    匪賊們聽說這一桌骰子賭一億兩,都來看這空前盛舉,門外擠滿了人,這工夫有人
為莊上代擲。
    魚得水道:「在下與老兄對賭,有人代擲,這未免有點……」
    莊上道:「只不過是因為爺們的手氣不順,找人代擲一下而已,你如果怕這代擲的
人比你高明,那就算了!」
    魚得水藝高膽大,他逮過太多的老千,自一二流老千口中學不少的賭場絕技,有的
真是神乎其技。
    魚得水道:「好吧!只怕這位是位高手。」
    代擲的人一身的細皮白肉,不像是匪賊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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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 10:11:03 |只看該作者
此人拿起骰子,既不阿氣,也沒有什麼其他毛病,如擲骰子大聲吼叫等,只掂了掂
骰子就擲入碗中。
    魚得水全神貫注,看不出他弄鬼。
    凡是弄鬼的動作,大致都不外乎向骰子呵氣(把口中的假骰子吐出,真的納入),
或者搓骰子等。
    搓骰子那蚓人視線而自袖內換骰子。
    反正不管怎麼變,正是所謂萬變不離其案。
    骰子很正常地在碗中滾動,然後停止——「豹子」。
    喊叫聲有如巨雷,這一擲幾乎就贏了一億兩。
    湯堯心想,這一次老魚只怕遇上硬手,拿不出一億兩就要交出兩條人命。
    本來就不該答應要別人代他擲嘛!
    魚得水雖然有點驚奇,卻仍是不慌不忙!
    首先他拿起骰子掂掂,檢查一下,發覺沒有毛病。
    於是他也沒有什麼花稍,擲入碗中。
    骰子停止,小熊和小郭先叫了起來,於是又是一陣鼓噪,原來也是「豹子」,怎麼
會這麼巧呢?兩人都是「豹子」。
    湯堯手心出了汗,心道:「老魚真有一套,無怪他不慌不忙,好整以暇了!」
    這位細度白肉的代擲人不由面有奇色。
    因為這種巧合也不多,而且也看不出魚得水弄鬼。
    他拿起骰子,也沒有花稍立刻擲出。
    骰子在碗中打滾,就像在匪頭目心中打滾一樣。
    如果輸光,這次北京所搶掠的全輸光還不夠,還要欠同僚的數千萬兩,那才是窩囊
的事哩!
    骰子停止,又爆出鼓噪,屋頂幾乎都被揭開。
    因為又是「豹子」。
    這細皮白肉之人曖昧地笑笑,似乎在說:「你再擲個『豹子』看看!」的確,可能
有稻多人也這麼想。
    湯堯手心出汗,賊兵太多,其中也許不乏高手。
    一旦輸了,魚得水抬面上全部賭資不到一億兩,拿不出那就有麻煩,何況要帶走這
麼多的金銀財寶又談何容易?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魚得水身上。
    他一腳踏著座位,道:「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去……」骰子販
入碗中所有的眼神都跟著三枚骰子滾動。
    骰子一停,連湯堯都跳了起來。
    其餘的觀者如同瘋狂,都說有生來未見過這種賭局。「釣子」,二人各擲了兩次
「豹子」。
    觀者瘋狂地叫著,說是平生第一次看到這種怪賭局。
    莊家也緊張起來,他畢竟是賊盜出身,雖是較高的頭目,畢竟談不上涵養,道:
「我×你姊!要是你弄鬼,大爺劈了你!」
    魚得水沒有出聲,這話一點也不過火。
    一時他弄鬼被對方抓到,劈了是舉手之勞。
    細皮白肉之人抓起骰子,猶豫了一下。
    似乎他也有點緊張了,能兩次挪威「豹子」,就是高手,只不過不論任何高手都沒
有十成十的把握每次都擲「豹子」。
    人一緊張,那就什麼也不對勁了。
    就算下棋或者唱戲曲,只要緊張,都不會有正常演出。
    事關一億兩白銀以及賊頭目的威脅,他怎會不緊張?他抖著手擲出。
    骰子在碗中滾動,先是兩個停下,是「豹子」的架勢,只不過最後一個停止卻是兩
點,不是「豹子」。
    很多人發出惋惜聲,甚至驚叫。
    湯堯把手心的汗往衣上擦了幾下,小熊和小郭也像兩根壓緊了的彈簧鬆了下來。
    魚得水搓搓手,抓起了骰子。
    他很小心,絕對不使任何人抓到藉口,說他有花稍、弄假等等,因而他就絕不作出
怪動作來,輕輕一擲。
    骰子停止,全場嘩然,是「豹子」。
    細皮白肉之人呆了。
    甚至他渾身抖了起來,莊家道:「你是不是太緊張?」
    細皮白肉之人道:「是……是的……」
    「你對我沒有信心?」
    「有……有,只不過……我怕大爺您拿不出一億兩而為難,所以……所以……緊張
極了……」
    莊家目光中好像有磨刀聲,未再說什麼。
    他卻把一億兩銀票推了過去。
    湯堯幫他整理,邊整邊納入口袋。這工夫觀眾紛紛走開,因為贏了這麼多的錢,幾
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會有什麼火爆場面。
    說不定這頭目會當場把這二人切成一百零八塊。
    對方只知道魚、湯二人一夥,還未注意小熊和小郭。
    那知這頭目還不死心,也可不說還不想動粗野蠻橫的,道:「老弟,咱們的賭局還
沒有完。」
    魚得水道:「完了!」
    莊家道:「還沒有完,最後還有一次。」
    魚得水道:「老兄是說你還有一億兩?」
    「這雖不是一億兩銀子,卻比一億兩管用。」
    「這話我就不懂!」
    莊家拍拍手,吆喝道:「亮寶!」
    「亮寶?亮什麼稀世罕見的寶物?」
    什麼寶物能值一億兩?因為現在對方要賭,沒有一億兩是不成的。這時立刻有人轟
喏,立刻逐出旁觀者,用一塊布圍了一塊約一張八仙桌子大小的地方,不知道要玩什麼
把戲?在裡外圍布的人都是女人,這使人相信,這布圍之內必然是個女活寶,不然絕不
會用女人負責圍布。
    莊家道:「這個寶作價一億兩,老弟願賭就賭,在下並不勉強。」
    「我總要看看貨色。」
    「當然!」
    「看了之後,賭與不賭其權在我。」
    「當然!」
    魚得水道:「那就亮寶吧!」
    此刻除了魚得水及莊家,誰也不准看布圍。
    這表示這寶是十分尊貴的,和一般綁票而來的女人不一樣,莊家這時命令道:「上
升尺半。」
    布圍立刻緩緩上升了約一尺半。
    在魚得水的位置上,可以看到一雙溜光水滑的五足和玉腿。只是看到的僅僅是這女
人的小腿部分。
    魚得水以為,這是一雙至美的玉足,不論是腳的長與寬比例都好,腳趾長度也好,
幾個腳趾的大小比例也好。
    尤其這美足上沒有一根浮筋,也不見骨痕。
    「這固然是一雙美足,僅是一雙玉足就值億兩?」
    「當然不!你再往上看。」莊家道:「再上升半尺。」
    布圍又緩緩上升了半尺。
    現在可以看到膝部稍上一點,不論男女的腿,膝部都是重要關鍵,只要膝部凸出,
這只腿就和美絕緣了。
    這膝部很平直地把大小腿連貫起來,很好!
    莊家道:「再上升一尺!」
    這一尺非常重要,因為魚得水已可以看到這玉腿的根部了,現在整個玉腿和玉足都
完整地表現出來。
    甚至這位寶在布圍內還緩緩轉身,讓魚得水能看到她的玉腿前後左右及上下任何部
位的全貌。
    陡然間,魚得水的心頭好像被戳了一下。
    他的目光盯在一塊小小的茶色胎記上。
    那是在她右大腿的外側上端部分,有塊小指甲大小的茶色胎記,但由於太往上,接
近布圍邊緣,還不敢確定。
    魚得水道:「可否再上升半尺,或者三四寸?」
    莊家揚手道:「半尺不成,三寸即是極限,好,再上升三現在,魚得水看清了那塊
胎記,茶色,小指甲大小。
    這是白芝右大腿外側所有的。
    那次到白府去抓白雨亭,白芝和金大嬸表演了色狼入侵的勾當,魚得水曾把白芝抱
上床,那時她是全裸的。
    他看到了她的胭體的十之八九。
    只有最緊要的下體部位由於浴盆小,身子半蜷在內而看不到,卻看到了他右腿上部
外側的茶色胎記。
    這是絕對錯不了的。
    第一,她的玉腿及玉足天下無雙。
    大概也只有李悔差堪比擬,而這胎記卻是獨一無二,相信天下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在
那部位有此胎記了吧?魚得水道:「好!就賭她一億兩。」
    莊家道:「不會後悔?」
    「不會!」魚得水道:「但我要問清一事,如我再贏了可以把她帶走?」
    「當然可以!」
    「請問,這是你的俘虜嗎?」
    「正是,剛剛俘虜的,但她保證遇上好賣主她可以值一億兩,你來之後,她告訴我,
在你面前值一億兩。」
    魚得水道:「老兄知不知道她的姓名和來歷?」
    「只知道她叫白靈,她自己說是明朝新樂侯的外甥女,所以也可以說是貴胄千金
哩!」
    魚得水認定,這正是白芝。
    白靈也就是白靈芝的意思。
    至於是新樂侯的外甥女,那是胡扯的。
    問題是,她如果真俘虜,為何不說出自己的身份來?莫非在大內看到的怪衣瘦小之
人不是白雨亭?莊家道:「老弟決定賭了?」
    魚得水道:「賭了!」
    於是莊家對細皮白肉的人道:「這次你自管放心大膽地擲,不必緊張,就是再輸一
億兩也無妨!」
    這人挪起骰子,心情還是緊張,只是比上次好得多。
    這次賭的是個女人,賭女人總比一億兩差得多。
    這一擲又不是「豹子」,而是八點。
    湯堯以為,魚得水不該再賭了。
    湯堯雖未看到那雙腿,他大致也能猜出來,這女人可能是白芝,他是自白靈這名字
產生聯想的。
    魚得水的心情非常輕鬆,因為他太有把握了。
    不必擲「豹子」,擲個九點就贏了。
    果然,魚得水擲了個九點。
    他不能老是擲「豹子」,那會令人懷疑的。
    現在連這布圍中的女人也是魚得水的了,只不過這些銀票和這個寶又如何安全帶走
呢?似乎這莊家並不想攔阻他,只是問了他姓名,他胡扯了個姓名,帶著銀票及白芝返
回處住處。
    這是因為發現確實無人跟蹤,細皮白肉的人當場被剁去了雙手。
    白芝在魚得水的心目中的確是個寶,為了立刻送走銀票,就派湯堯出京,游泳近在
直隸交給地方上的府尹,盡快交史可法史大人。
    或者就在附近兌現了把銀子交給史大人。
    白芝很熱情,但對任何其他男人都冷冰冰地。
    今夜,小熊和小郭外出逛街。湯堯未回,兩人在對酌,只要是和她對酌,即使是喝
最劣的酒,或者只有幾顆花生米作餚,也是美味。
    「哥,幸虧你救了我!」
    「真巧!我要是不去賭怎麼辦?」
    「那我就要認命!」
    「落人賊手,能保持清白嗎?」
    「哥,你會不會懷疑我『花徑已經級客掃』了?」
    魚得水道:「不……不……」
    「你回答得太勉強,哥,為了你的信任,也為了我的清白,我一定要證明給你看,
哥,來……」
    拉起魚得水,進入內間閉上門。
    一個是真的喜歡,無人能取代她。
    一個是要急於驗明自己的節操和清白,博得情郎的信任。
    這是很正當的,但不是很合理的方式,不能由於急於證明就立刻上床,不過他們二
人都不排斥這辦法。
    魚得水以為,反正遲早是他的。
    白芝怎麼想呢?魚得水並不是真正地瞭解她。
    在這雙方的需求下,度過了美妙狂熱的一個時辰。
    果然證明她是處子。
    一個男人證明自己的女人是處子,是心理上就很自豪,似乎在表示,他是第一個走
這條處女巷的人。
    不過他更進一步發現,她表面冰冷,內心火熱,甚至熱得驚人。
    此刻,小熊和小郭在東來順吃「涮羊肉」。
    二小吃到一半,來了三個人,為首的居然是「雲中龍」任大清,這老賊玩弄地女人
太多,且開妓院,玩過之後就往妓院一送零賣。
    小熊整他,帶了三盒禮物,乃是牛、羊和人的米田共,且當場要他各吃一口,老賊
自知不敵,也只好認了。
    想不到他也會來到北京。
    看到正是狼到天邊吃肉,狗到天邊吃屎,身邊沒有帶著那個麻面醜女,卻帶了兩個
細皮白肉,嫩得能捏出水來的漂亮小妞。
    兩小互視一眼,小郭道:「這老賊還真有辦法。」
    小熊道:「顯然他在敷衍我們,沒有遵守諾言。」
    小郭道:「要整整這老賊。」
    正好此刻任大清在和帳房談話,似要交代要些特別的食物,小熊向兩個少女低聲道:
「你們是任大清的什麼人?」
    兩個少女望著兩小,道:「二位是……」
    小熊道:「我們認識任大清。」
    「你們是朋友?」
    「不是,是仇人。因為任大清在徐州開妓院,他玩過的女人就往妓院一送,那命運
可就慘了!」
    二女不由色變,道:「真的?」
    小郭道:「難道二位小妹還看出他的為人?他是如何得到你們的?」
    「他花了五千兩買了我們的。」
    「兩個大活人那會只值五千兩,你們跟我們走吧!」
    「你們?」
    「是啊!我們年紀輕,和你們相配,更不會把你們送入勾欄。」
    「我們怎麼相信你們的話?」
    「不信的話,你們待會問問他有未開妓院?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然後,我們在
一家客棧等你們。」
    「那一家客棧?」
    「是安客棧,在王府井大街上。」
    這工夫任大清返座,少女之一道:「任大哥,你開了一家妓院嗎?」
    這話問得太容易,任大清面色一變,吶吶道:「誰說的?」四面打量,兩小低頭吃
飯,任大清也未認出來。
    任大清絕對想不到兩小會來到北京吧!
    少女道:「我們是來北京以前聽人說的。」
    任大清道:「別信謠言,老夫是武林大家,開什麼妓院?」兩女半信半疑,這工夫
兩女向兩小望去,兩小向她們擠眉弄眼,任大清也未注意,年輕人當然喜歡年輕人,這
是沒有辦法的事。
    當任大清食畢到櫃台算賬時,兩小丟下銀子,招呼二女溜了出去。東來順在西直門
附近,四小疾奔,進入胡同中。
    在北京,胡同就南方的巷子,七轉八轉,算是逃出任大清之手,這兩個傢伙把二女
帶入客棧中。
    小熊道:「兩位妹子貴姓?」
    「我叫桂花,她叫白蘭。」
    「你們有沒有被老賊欺負了?」
    「還沒有,今天晚上就一定會。」
    小郭道:「你們在北京很危險,被賊兵遇上,八成逃不了不如跟著我們,可以保護
你們的。」
    「兩位大哥不嫌我們,我們就是兩位大哥的人了。」
    桂花道:「兩位大哥先洗個澡,我們在內間等……」
    小熊和小郭一樂,立刻就去洗澡。
    洗好,只穿了短褲在內間等兩個妞兒。
    他們以為,玩任大清的女人不算缺德,況且他們願意負責。
    那知叫了兩聲「桂花妹子,白蘭小妹」之後,屋外傳來腳步聲,道:「別急!這就
來哩!」
    只不過進入內間的不是兩女,而是任大清。
    這是怎麼回事?任大清雖怕魚、湯二人,但在江湖上混了這多年,什麼場面都見過,
怎麼會真的聽他們擺佈?他早就把那醜女殺了,由於有一臭味相投的朋友「魔鉤」龐大
元在李闖手下當近衛,就把他拉了來。
    任大清也知道,在闖賊身邊絕對沒有一個人獨來獨往自些。
    在闖王身邊,喜怒無常,很難討好,只不過在闖王身邊很快就可以暴富,暴富之後
再遠走高飛。
    而且有闖王撐腰,魚、湯二人也不敢再難為他。
    他絕未想到兩小也在北京,更未想到魚、湯二人也在。
    兩個少女乃是他的心腹,也就是負責管理妓院的人。
    她們看來二十左右,其實已快三十了,是真正回鍋油條,裝啥像啥,裝純情少女,
把小熊和小郭騙得一楞一楞地。
    現在,任大清站在炕前,陰笑道:「小雜種,你們想不到有這天吧?」
    兩小大驚,這才知道自己聰明不足,經驗更不足。
    這兩個小浪貨居然比他們二人還會表演。
    兩小急忙找衣衫,已被二女收去,他們身上只有短褲。
    任大清好開心,兩個少女在他身後大笑。
    他八輩子也忘不了那三盒「禮物」的事。
    那三盒「禮物」就是小熊帶去的,似可看出是小熊出的主意,當時魚、湯二人並不
知道是什麼「禮物」?真想不到,到了北京他們會落入他的手中。
    兩小未帶後刃,因為此刻是巨寇統治北京,帶刀帶劍的必須是他們的人,要不就要
和他們有關連。
    桂花道:「老爺子,你要如何治他們?」
    「治我們?」小郭道:「你以為他那兩套夠看?」
    任大清撤出劍來,小熊大聲道:「你們看,他多大年紀,對付我們還要用劍,可真
是差勁到家哩!」
    任大清道:「好!我就不用劍,看看能不能辦得到。」
    雙方動上手,兩小全力施為,三十招過去勉強平手,五十招一過,就有點縛手縛腳
施展不開了。
    別以為任大清在魚得水手下走不了幾招,任大清當時有點不服,他只怕「獵頭湯」
而不怕「一把抓」。
    沒想到魚得水一把抓到了他的長刀。
    由此可見,小熊和小郭的功力,和魚得水相差多少了。
    六十招時,小郭被砸了一掌。
    六十七招時小熊被制點了穴道,再過兩招,小郭也躺下了。
    任大清道:「說,魚、湯二人是不是也來北京了?」
    小熊道:「不,他們還在金陵。」
    「你放屁!」任大清道:「他們不來,你們兩個小惠子敢來北京?八成闖王在北海
釣魚遇刺是他們幹的。」
    兩小心頭一驚,一旦送到李闖那兒,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小郭道:「要是他們來了,我們絕不會放單!」
    「現在有個辦法使你們說實話。」
    小熊道:「任大清,你是一號人物,可不能以卑鄙的手法整我們!」
    任大清道:「只要你們招出魚、湯二人有未來?住在何處?我就不整你們,甚至考
慮放了你們,不然的話……」
    「宰了我們?」
    「那有這麼便宜?」他回頭道:「你們兩個去洗洗下體,洗完把水拿來。」兩女不
由掩口而去。
    兩小一聽,面色大變。
    吃米田共不過是臭些,這兩個女人既任大清的人,不知被多少男人玩過,這水怎麼
能喝?兩小整人也過分了些,如今他們自也要被整。
    不久,桂花端來一盆水,兩小大為焦急。
    萬一被灌下這「八寶湯」,祖宗八代都會蒙羞。
    任大清道:「找個湯匙來,一口一口地喂。」
    桂花去拿了一支湯匙來,任大清道:「小崽子,你們只要不說,我就叫她們不停地
灌,一直灌到統統喝光一小盆『高湯』為止。」
    小熊道:「他們沒有來叫我們說什麼?」
    任大清道:「好!開始灌。」
    原來兩女也懂武功,一指按在「承漿穴」上,小熊就非張口不可,小郭大聲道:
「慢著,我說!」
    任大清道:「還怕你們不說!」
    小郭道:「解開我們的穴道,我們帶你去。」
    任大清道:「說了地址,我自己去找。」
    小熊道:「別吹了!任在清,你一個人敢去找嗎?」
    任大清老臉一紅,在小熊臉上蹴了一腳。
    桂花道:「說不說?」
    小郭道:「解了我們的穴道,由我們帶你們去。」
    任大清道:「你們兩個小王八蛋的點子最多,休想!」
    任大清道:「不成,我不能防你們一手。」
    小郭道:「任大清,你的膽子太小了吧?」
    任大清道:「灌!」
    桂花伸手又要去按小熊的「承漿穴」,那知小熊一拳搗向盆底,那小木盆竟向任大
清臉上扣去。
    由於任大清也蹲在一邊,要眼看他喝「高湯」的表情,所以很近,閃避不及,一盆
「高湯」弄了任大清一臉。
    甚至還濺到他的口中一些。
    別人沒喝,他先嘗了鮮。
    原來小熊已解了穴道,這也是任大清低估了他們。
    其實兩手玩藝有限,解穴卻快。
    這是魚得水和湯堯暇時教給他們的,這其中有訣竅。
    解穴快有很大的好處,能在敵人絕對想不到的時間內解了穴,就可以發動奇襲,他
們二人目前正是如此。
    任大清本要別人喝,他自己卻先嘗了,暴怒之下撤出長刀。
    可是他又忽略了一件事,以為只是小熊先解了穴,或者這穴沒有點實,過了一會就
自動解了。
    自然沒有想到小郭也解了穴。
    任大清長刀剛剛舉起,要砍向小熊,小郭自左後側一把抓住了他的圉丸,這東西被
抓牢能痛死人。
    任大清大驚,手上力道一失,長刀垂下。
    小郭要是想要他的命,要用力捏碎,不死也會昏過去。
    他們兩小愛整人,手段卻並不狠毒。
    小郭抓住他的圉丸,不太用力也不太鬆,任大清一掙扎,他就握緊些,他立刻呻吟
起來而不敢動了。
    小熊則制住了兩女道:「你們要死要活?」
    兩女道:「請饒我們一命,叫我怎麼樣都成。」
    小熊道:「任大清帶你們到北京來幹啥?」
    兩女交一眼色,桂花道:「我們是闖王尚未攻陷北京時就來了,不是以後來的,只
是來玩的。」
    兩小經驗差,信以為真,道:「你們兩個是他的什麼人?」桂花道:「他的武功高,
又有勢力,我們怎敢不聽他的?」小郭道:「你們再去洗一下,半盆就夠了。」
    任大清大驚,道:「小兄弟,殺人不過點頭地,上次你們的三盒禮物我已嘗過,為
人不可趕盡殺絕。」
    小熊道:「上次的禮物是『八寶醬』,這次是『八寶湯』,這味道不一樣,可惜剛
剛那一盆濃濃的被我弄翻了!」
    任大清道:「小兄弟,哥哥我認栽!」
    小郭道:「認栽怎麼說?」
    「老哥哥向二位賠罪,奉上白銀三十兩,然後讓二位玩玩這倆個妞兒,不是老哥哥
吹噓貨色不同。」
    小郭道:「有什麼不同?」
    「一試便知!」任大清道:「你們二人還不快點侍候二位小兄弟,從今以後,老夫
和他們是忘年之交,兄弟相稱了!」
    這老賊簡直一點人格和自尊都沒有了。
    兩女還真要寬衣解帶,小熊道:「算了!任老頭,我們也不想和吃過米田共的人稱
兄道弟,你身上的銀票要給我們。」
    任大清暗暗咬牙,心道:「小王八蛋,咱們還有機會碰上的。」口裡卻道:「小兄
弟,你們自管拿去。」
    小熊一搜,得到銀票七千多兩,還有兩塊蒜條金。
    然後把三人都點了穴道,離開了此處。
    小郭道:「小熊,好險!」
    小熊道:「如果真的喝了怎麼辦?」
    「我會一頭撞死!」小郭道:「你以為老賊真有意和咱們作忘年之交?」
    「聽他胡扯!不過是救命的絕招而已。」
    「你是說咱們不該放了他們?該帶回去交給魚、湯二位?」小熊點點頭,道:「不
錯。」
    小郭道:「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小熊道:「算了!咱們快點回去吧!」
    二人返回住處,對魚、湯二人說了一切,湯堯道:「你們應該把他們帶回來,這老
賊來京一定有目的。」
    小熊道:「怎見得?」
    魚得水道:「以他那兩套,敢帶著長刀及兩個年輕妞兒招搖過市嗎?你們不以為他
可能和匪寇有點關連嗎?」
    兩小直抓頭皮,小熊道:「的確有理。」
    小郭道:「我們的腦子裡裝的全是漿糊,怎能和你們兩位比呢?」
    湯堯道:「點了兩個穴道,也許現在還來得及。」
    魚得水搖搖頭道:「來不及了,已過了近一個時辰了。」
    這工夫李悔也回來了,還帶了一些食物,有酒菜。
    五人邊吃邊談。
    湯堯道:「李姑娘一定知道李闖的動向。」
    「知道一點。」
    「說說看如何?」
    「他本想又要做皇帝的。」
    「怎麼?又遇上了什麼阻撓?」
    李悔道:「昨日他要做皇帝,在武英殿剛升位,見一白衣人立在座前,高約數丈,
作狀欲擊。」
    湯堯道:「真有此事?」
    「李巖、宋企郊、李雙喜等人都這麼說的。」李悔道:「而且龍椅下的龍爪也躍躍
欲動,心中大驚,立刻下位。」
    魚得水道:「這真是天意,這種人做了皇帝還得了!」
    小郭道:「他做了皇上,你不就是公主了?」
    李悔上前就是一個耳光,小郭居然沒有閃過。
    小郭道:「你能說他不是你的父親?」
    「他是,但我不承認,他做不了皇上,就是做了我也不會做公主,可惜殺不了他,
我比你們更想殺他!」
    小熊道:「為什麼?」
    「為李家祖宗少造些孽!」
    魚得水道:「還有什麼消息?」
    李悔道:「這次鑄的永昌錢,上面的文字又不清楚看不懂,鑄九璽也未鑄成,能不
說是天意?」
    魚得水道:「李闖到此,就該覺悟了!」
    李海道:「好戲還在後頭。」
    「什麼好戲?」
    「吳三桂的父親吳襄和陳圓圓落在李闖手中,且叫吳襄寫了投降書給吳三桂,但聽
說吳三桂抗命不從,大軍要來攻打北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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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3 10:13:10 |只看該作者
湯堯道:「這的確有好戲看了。」
    魚得水道:「吳三桂引清兵入關,不管有什麼理由,就算拿下北京,只怕也是為清
軍打天下的。」
    李悔道:「聽說李闖已殺了吳襄,下令把所有的金銀加緊鑄成金銀餅,用騾馬先行
運走。」
    湯堯道:「他根本不想抵抗?」
    李悔道:「他是一個沒有遠見的賊寇,差不多都是只攻不守,攻下一城一鎮洗劫之
後就放棄,所以他成不了大事。李巖等人為他做的一些討好民眾的小惠,都被他自己弄
糟了。
    『迎闖王,不納量』是一部分窮人說的,但窮人也不喜歡亂殺亂砍哪!」
    魚、湯二人點頭,李悔又道:「魚大哥,有件事你可能又不喜歡聽。」
    魚得水道:「只要是真話,不好聽也要聽。」
    李悔道:「白家父女都在北京,白雨亭很神秘,大概只有李間和李巖知道他的一切,
或者李雙喜也知道,其他諸人絕對不知。」
    魚得水道:「怎能證明白而亭在北京?」
    「我是猜的,白芝在此,白雨亭一定在。」
    「這可不一定,白芝和其父不同。」
    「魚大哥,即使稍有不同,也相差不多。」
    「我看相差很多,淑女和非淑女基本上就不同。」
    李海知道是在諷刺她,她忍下了,道:「魚大哥,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我本不想
說,但又不能不說。」
    「如你認為我不喜歡聽,最好別說。」
    「我知道你不喜歡聽,但對你卻有益。」
    小熊道:「李悔,你為什麼要討人嫌?」
    李悔道:「何謂討人嫌?」
    小熊道:「魚大哥喜歡白芝,你不是多情?」
    「正因為魚大哥盲目地喜歡她,所以我有話要說。」
    湯堯道:「李姑娘,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
    湯堯知道魚得水不喜歡聽別人說白芝的短處。
    李悔道:「湯大哥,我是為別人好,別人不喜歡聽我還是要說。」
    魚得水道:「那你就說吧!」
    李悔道:「我聽說到耳語,白姑娘和李雙喜……」
    「李姑娘已經對在下說過一次了!」
    「但是他們……」
    「我老實告訴李姑娘,我和白姑娘也許不久就要成親了。」李悔道:「魚大哥,我
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們可能已有了不可告人的關係……」
    「呸」地一聲,魚得水在她臉上吐了口唾沫。
    他不能容忍任何人侮蔑白芝,尤其是在他們有了真正的夫妻關係之後,他以為李海
在瞪著眼說謊。
    「魚大哥……」李悔的身子顫抖得很厲害。
    有那樣一個父親,她本就自卑,只希望自己全心全意地對等待魚得水,而能得到她
自己付出的一半回報。
    只不過,她得到的卻是殘酷的侮辱。
    「魚大哥,你這是交友之道?」
    「李悔,我把唾沫吐在你的臉上,就表示我們已不是朋友了!」
    「就因為我剛才那句話?」
    「不錯!說謊也該先打個草稿。」
    「你以為我是說謊,侮辱白芝?」
    「怎麼?你還要巧辯?」
    李悔厲聲道:「有人親眼看到她和李雙喜在御花園水榭中擁抱,而且李的手伸入她
的……」
    「呸!」又是一口唾沫吐在李悔臉上。
    兩口唾沫她都沒有擦去,道:「魚得水,你會自嘗惡果的,你把一個爛貨當作了寶
貝!」
    魚得水一字字地道:「我不妨再告訴你進一步的證明,我們已有肌膚之親,就是小
湯出城去送銀票,小熊和小郭二人外出狂街時,試問落紅可否證明她的清白?」
    李悔張口結舌,突然掉頭飛奔道:「她不是……她絕對不是清白之身,你會上當
的……」
    「李姑娘……李姑娘……」湯堯叫著追出,小熊和小郭未追,因為他們和魚得水的
看法一樣,白芝絕對比李悔正派。
    尤其剛才李悔曾打了小郭耳光,自然恨她。
    湯堯未追上,小熊道:「這女人很難捉摸,既知她是賊頭子的女兒,她會不會告密
來抓我們?」
    湯堯道:「我以為不會。」
    魚得水道:「那就很難說了,我們搬家吧!」
    湯堯道:「搬到何處?」
    「到白芝所住的地方去。」
    現在大家都不能反對,因為李悔在被導之下,就難以臆測了。
    湯堯對李悔有些瞭解,他以為李悔外表上放浪,事實上那是一種不滿現實的反射,
她的本性善良。










第07章
    「啟稟軍師爺!」一個小頭目到李巖處報告。「什麼事?」
    「李姑娘要見軍師爺。」
    李巖想了一下,道:「她是什麼樣子?」
    「和以前差不多,衣著並不華麗考究。」
    「我是說她的表情和神態!」
    小頭目道:「好像一臉愁容,也好像哭過。」「好,叫她進來。」
    李悔見到李巖時,強作笑顏道:「李大叔,我來向你問安了……」
    李巖是何等經驗,李悔越是如此,他越是知道她在外面受了打擊、挫折,道:「這
怎麼敢當?在外遊蕩總不是辦法,回來吧!」
    李悔道:「回來幹什麼?」
    「你如要帶兵,大王也可以為你組一隊女兵,由你統御,況且,大王準備撤離北
京!」
    「為什麼要撤?」
    「聽說吳三桂率軍直奔北京而來。」
    「他那麼怕吳三桂?」
    「你知道什麼?吳三桂後面還有滿清的大軍。」
    「他過去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
    「吳三桂和滿清多爾滾的大軍數十萬,勢不可當,死守北京也不是辦法,原因是局
勢很亂。」
    「有什麼亂?死守不就成了,要困死北京,一年也辦不到。」「這話也對,至少北
京內的存糧一年是吃不完的,但吳三桂動向不明,何況還有明廷的大軍。」
    李悔道:「這叫做搬磚打腳,要不是俘虜了吳三桂的愛妾陳圓圓,那有這種意外發
生?」
    李巖道:「在你爹面前千萬別提這件事。」
    李悔道:「我也不想見他。」
    「可是大王想見見你!」
    「他見我幹什麼?」
    「父女之情嘛!」
    「他也知道世上有父女之情麼?他殺了多少人?破壞了多少父女、母女、父子、夫
妻以及兄弟手足之情?」
    「李悔,你真不聰明。」
    「你聰明,所以他信任你,但你們心自問,你真的聰明嗎?聰明人會助紂為虐,茶
毒生靈嗎?」
    李巖歎口氣道:「自古以來,成大事的人順最後都不免要造些殺孽,排除一切障
礙……」
    「老百姓是障礙嗎?」
    李巖道:「李悔,你願不願意見見你爹?」
    李悔不出聲。
    李巖知道,她不出聲就等於默示可以見見。
    「不過我必須再三說明,你爹這兩天情緒不好。」
    「為什麼?」
    「登基遇上怪事,鑄璽及鑄錢都告失敗,任何人都會不快的,因為人就住在皇城內,
卻不能順理成章地坐上龍椅大位。」
    李悔道:「他能君臨天下,那表示天道泯滅。」
    李巖大聲道:「你不能永遠如此仇視你父親。」
    「李叔要我怎麼樣?要我向他三拜九叩,口稱我主萬歲?」「你到底要不要見大
王?」
    「見也可,不見也可!」
    「走吧!我陪你去見他,別忘了我的話,一切都要馬虎點,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盡
如人意的事。」
    李巖召來部下,耳語道:「請李雙喜小王到大王處見客。」他不能不防李悔一手。
    李闖乍見李悔,十分興奮,大聲道:「丫頭,你始終忍不住要來看看我這個老子了
吧?」
    李悔道:「是李大叔我要我來的。」
    李闖道:「怎麼?他不叫你來你還不想來?」
    「當然!」
    「好,好!我李闖的女兒本就該興眾不同,老子不責怪你!你在外遊蕩,一定吃了
不少的苦了!」
    李悔道:「在外吃苦,比眼看你及部下濫殺無辜的滋味好些。」
    李闖大聲笑著說道:「好丫頭,只有你敢在老子面前說實話,哈……」
    李悔道:「你笑什麼?」
    李闖道:「以有你這種女兒自豪!」
    「吳三桂的大軍即到,你還笑得出來?」
    李巖和李雙喜都同時暗暗示意叫她收斂些,不要觸怒闖王,李悔裝作沒看見,因為
她的情緒更壞,她不怕死,甚至死亡對她有吸引力。
    她本來對魚得水有一種極深的敬慕。
    可惜一開始,由於她的行為太放浪過火,給予魚得水太壞的印象,所以魚得水對她
一直是敬鬼神而遠之。
    李闖不願聽吳三桂之名,李悔偏偏提他之名。
    吳三桂之父吳襄受命要吳三桂投降,吳三桂非但不降,反而帶大軍撲來,李闖怒極
上前就是一個耳光。
    李雙喜立即戒備,怕她向父行兇。
    李悔真有意殺此巨賊大奸,但她還不想死。
    她沒有閃避,挨了一個耳光。
    「哈……」李闖又狂笑道:「沖頭罵得好!老子打得也痛快,丫頭,我打痛了你是
不是?」
    李闖伸手去摸她的面頰,李悔閃了開去。
    「好丫頭,你不屈,就不是李闖的女兒!」
    李悔道:「你叫過你一聲爹了嗎?」
    「似……似乎沒有,小時候叫過。」
    「那時不懂事,認賊作父!」
    李巖在一邊不斷地皺眉,李雙喜則全神戒備。
    李闖又大笑了一陣,道:「有賊父必有賊女,痛快,痛快!丫頭,你回來吧!爹給
你一些女兵,也讓你過過帶兵的癮頭!」
    李悔道:「你想要我叫你一聲爹,就必須從此不濫殺無辜,不要像野獸一樣。」
    李闖居然仍未光火,道:「好,好,老子以後不殺人就是了,只要你丫頭能回來讓
老子常常看到你。」
    「你真能不殺人,那並不難。」
    李闖的女人何止萬千,非但未生一男,連女兒也只有李悔一人,過去生過幾個女的
都已夭折,而李悔卻又根本不把他當作父親。
    這是不是報應呢?李悔答應他暫時回來,李闖大喜,叫人備宴慶賀,酒後把李雙喜
叫到暗處,道:「李雙喜,我和你談談。」
    「請說。」
    「聽說你有個相好的。」
    「相好的倒不止一個。」
    「我是說最相好的一個。」
    「最相好的?」
    「是誰呀?能讓你小王子傾心哪!」
    「反正很不錯就是了!」
    「怎麼?不敢告訴我?」
    「不是不敢,只是對方還希望保密。」
    「我現在都已經回來了,你的事又不是國家機密,你難道還不信任我麼?」
    李雙喜道:「這件事也算是秘密。」
    「不說就算了!」
    「小妹,你不知道,事關她的父親,所以上面交代,不可洩密,不過你嘛!自然是
可以例外的了!」
    李悔道:「如不信任,你可以不說。」
    李雙喜道:「是白芝。」
    李悔故作消閒狀,一點也不驚奇,道:「白芝又是誰?」
    「她是叟的女兒。」
    「叟?他不是叫白雨亭嗎?」
    「對,就是他,在中原武林中堪稱一等一的高手。」
    李悔道:「你可真有辦法!」
    「這當然也是大王的面子,由於大王寵信白雨亭,他自然願意讓女兒和我親近,這
事你可不要告訴別人。」
    「不會的,我知此事,你也不要告訴白芝。」
    「當然,當然!」
    「你說的親近,到底親近到什麼程度?」
    李雙喜道:「很親近就是了!」
    「到底是怎麼個親近法?」李悔道:「你也不必難為情,我是你的義妹,而我也是
見過世面的女人。」
    李雙喜道:「我們已有過夫妻之實了。」
    「李雙喜,你吹牛!」
    「哈!我吹牛?」
    「對!你吹牛,你們有交情我信,要說已經……」
    「小妹,我們今天還上過床!」
    「在那裡?」
    「就在我的住處。」
    「你們是第一次?」
    「哈!至少也在二十次以上了吧!你不知道,這妞兒很不同,表面上凜若冰霜,上
了床熱情如火!」
    「是幾手貨了?」
    「第一次是清官。」
    「李雙喜,你別專揀好聽的話說成不成?」
    李雙喜正色道:「我唬你幹啥?處女就是處女,我用不著說謊,而且還有『驗紅』
呢!」取出一紙包,內有一白手帕,上有淡淡落紅。
    這就是怪事了。
    不是魚得水說謊,就是李雙喜說謊。
    絕對不可能兩人和她上床先後都有落紅。
    據野史上說,蕭太后(即『四郎探母』一劇中潦國的太后)的陰毛長過膝蓋,永遠
是處女。
    這說法自然很難使人相信的。
    果真如此,那就是說處女膜破了之後還會再生。
    李悔道:「李雙喜,你很珍視這東西?」
    「對,一來是她的身份特殊,二來又是天下至美,第三是特別熱情,也就是很有奇
趣。」
    「什麼叫奇趣?」
    「那是床第間的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李悔相信了一件事,那就是白芝確和李雙喜上過床。
    這人和李闖雖無父子血統,卻有些相似。
    他們都嗜殺,而李雙喜也十分自信。
    這種人不會以說謊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那必是千真萬確的。
    那麼白芝和魚得水呢?魚得水當時說的話也正是明白地表示上過床。
    魚得水也明白表示,白芝是處子。
    矛盾就在這兒,這兩人必有一人說謊。
    要不然,這兩個男人必然有一個上當受了騙。
    在洞房花燭之夜,上當的新郎太多了。
    比喻說,古典美人趙飛燕,古書上記載,她昔年「曾與射鳥者私」,也就是和一個
射鳥的獵人有染。
    為什麼以後入宮和皇上上床,皇上未發現她已不清白了,也就是非處女了?皇上所
要的女人都是處女,除非特殊情況。
    例如像唐玄宗那樣,在楊貴妃背後偷吃「零食」和「虢國夫人」(貴妃已出嫁的姊
姊)上床。
    那是不會苛求什麼的,因為知道她不是原裝貨。
    所以像趙燕飛和皇上第一次就弄了假。
    其實一個聰明女人要弄假也是十分容易的(在古代容易,現代則不易,因現代可以
驗血型,是不是人血也瞞不了人)。
    李悔沒說什麼,只讚賞他有辦法,得到了絕色。
    吳三桂的大軍已在九十里外。
    因天雨,只好暫時札營,吳三桂卻是歸心似箭,在個人的情感來說,他算是古今一
大情聖。
    在國家民族來說,他是個漢奸國賊。
    這天來了一個密使,被哨兵團住,帶入帳中。
    這人大叫:「三爺,老爺子有信!」
    吳三桂立刻斥退左右,親自離位讓座。
    原來此人三十左右,名叫司徒勝,乃是叟白雨亭的徒弟,司徒勝坐下,道:「家師
特派在下來傳遞消息。」
    「多謝自老。」
    「李自成登基不成,鑄璽及錢也失敗了。」
    「他真想登基嗎?真是沐猴而寇哪!是如何失敗的?」
    「登基那天,他才坐上龍椅,忽見一白衣人站在面前,高數丈,而且龍椅下的龍爪
也躍躍欲動,他嚇得離座,再也不敢坐上了。」
    吳三桂大笑道:「天意……天意……」
    司徒勝道:「鑄錢也不成,文字不顯。」
    吳三桂道:「圓圓是不是已落此賊手中?」
    「是的,家師本想搶走,但此賊看守極嚴,以五十人看守人質,似知吳將軍寵受有
加。」
    「我父及家人呢?是否也落賊手?」
    司徒勝默然遭:「李自成聽說將軍大軍將至,已經把老太爺等處決了!」
    吳三桂厲聲道:「我不殺此賊枉為人子!」
    司徒勝道:「李闖似知難與將軍對抗,已打算撤退,現已下令將金銀鑄成金銀餅,
用騾馬運去,準備撤退。」
    吳三桂道:「回去謝謝老爺子,有一天吳三桂能成大事,一定不忘老子的關照和協
助。」
    「這倒不敢當,家師表示,有些事未能效勞,也頗感抱歉!」吳三桂道:「老爺子
能冒險派老弟來此通風報信,這份情誼也很感激了,不知太子何處?」
    「太子被闖賊封為宋王,永、定二王也被賊所擒,但均未迦,太子是太監獻給李自
成的。」
    吳三桂默然。
    他此刻在想什麼?是不是在自責,一切皆由李闖及他所弓!起?如果僅是闖賊攻陷
北京,明軍尚可收復。滿清入關,情況就截然不同了。
    吳三桂重賞了司徒勝,要他回報老爺子,五日內大軍直達北京城下,絕不會有誤。
    魚得水很想白芝。
    目前二人已是夫妻,只是未行禮而已。
    他不能忘記她的熱情和那種難以描述的奇趣。
    這就難怪,李雙喜和魚得水都把她當作活寶了。
    這天魚得水又是一個人在家,白芝來了。
    她似乎對魚、湯這邊的情況瞭如指掌。他們像新婚的夫婦一樣,盡情繾綣纏綿。
    她真正是女人中的女人,能使男人忘卻一切,也不想一切。
    由午後末時一直到申時初,她才離去。
    魚得水還躺在床上回味尋令人沉醉的陣仗。
    他真的無法瞭解這個尤物,如說她是剛剛破身的少女,就不大可能那麼狂熱,百戰
不疲。
    只不過魚得水卻又不忍懷疑她。
    他以為那只是對她最喜歡的男人的特殊表現。
    他起來穿衣服,估計湯、熊了郭等也快回來了,但是,他突然覺得外院的聲音不像
是他們自己的人。
    不錯,他發現了敵蹤。
    前院三個,後院兩個,是否還有,不得而知。
    他操刀在手,道:「是何方的朋友?」
    院中之人道:「魚得水,出來跟我們走吧!」
    魚得水道:「朋友不敢亮出身份嗎?」
    「我是闖王的部下。」
    「闖王的部下又如何?」
    「你和『獵頭湯』行刺過闖王!」
    「不錯,你們又怎知是我們二人?」
    「這你就不必管了,出來吧!」
    魚得水以為,必是李悔告密,兩天不見,八成李悔回到他爹身邊去了,這也是必然
的,他的兩口唾沫,足以使她回到不想回去的地方。
    關於這一點,魚得水自悔過分,他知道李悔是恨極她的父親的,但是,她瞪著眼說
謊,侮蔑白芝。
    魚得水提刀走了出來,這五個人他一個也不認識。
    動手這下,這些人不好也不差,他可以勝他們,但三五十招辦不到,本來他可以逃
走,但湯堯等人還未回來。
    他們回來遇上,那就更糟,還不如他們回來一起動手好些。
    他想得不錯,事實卻又是一回事。
    李雙喜出現了,道:「停手!」
    五人立刻收起兵刃退下。
    李雙喜道:「你和白芝有一段?」
    「對!而且還是很為迷人的一段。」
    「她是我的女人,你知道你犯了大錯?」
    「笑話!她本是我的未婚妻!」
    「那是以前的事,你們的婚約已經取銷了。」
    魚得水道:「你怎知我們在此?」
    「有人告密。」
    「是白芝?」
    「不是。」
    「是李悔對不?」
    「也不是。」
    「你也不必為她遮遮蓋蓋,我知道是她,她已回到闖王身邊了是不是?我該慶祝他
們父女團圓。」
    「聽你的口氣,和她不錯。」
    「普普通通,因為她的行為為像個淑女。」
    李雙喜道:「剛才你們在此幹什麼?」
    魚得水道:「用我的名字來解釋好了!」
    「如魚得水?」
    「正是。」
    「我不信,她只是敷衍你,因為他們父女尚要利用你。」
    「你不必挑撥離間。」
    「絕不,白芝她的童貞給了我。」
    「是嗎?那她為何也給了我?」
    「你瞪著眼說謊!」李雙喜取出「驗紅帕」亮了一下。
    魚得水的疑惑更深,他不以為李雙喜會說謊。
    魚得水當然也不以為自己弄錯了。
    「好了!」李雙喜收起「驗紅帕」,道:「你跟不跟我走?我可以告訴你,到了那
裡,你的身份幾乎和我一樣。」
    魚得水道:「叫我一個捕頭作賊?」
    「你是什麼捕頭?」
    「至少也不會去做一個血賊的幫兇吧?」
    「好!我要使你心服口服!」他撤刀攻上。
    賊將作戰,大多是衝鋒陷陣的野戰,一招一式地卻是少見。李雙喜不但湧,而且是
個一流高手。
    他的刀法凌厲,有名家之長。
    闖賊手下有不少武林人物,所以學得很雜。
    教的人也不敢不教好的,因而李雙喜是個高手。
    只不過在魚得水面前,他還是略差一籌。
    於是另外五個又上了,李雙喜也沒有攔阻。
    賊就是賊,不是武林人物,自不講武林規矩。
    魚得水在那五人只攻不守之下,七八十把後有點不大流暢,這工夫又來了一人,居
然是「雪中龍」任大清。
    現在,他的身份果然已經弄清了。
    「姓魚的,你今天要下鍋了。」他一出手,未出二十招,魚得水就挨了李雙喜一腳,
守多攻守少了。
    巧的是今夜湯堯等人迄未回來,又過了三十招,魚得水足足挨了十七八下,最後一
下太重而倒地。
    都以為他昏過去了,其中一人正要上前,李雙喜道:「別上當!他最會裝死,這是
『梅花操』,是一門天下最能挨打的功夫。」
    魚得水知道不成,起而再戰,終被李雙喜重擊兩下,加上任大清的協助,李點了他
的穴道。
    魚得水剛被弄走,湯堯等人就回來了。
    經驗豐富的人一看就知道有人在院中打鬥過,甚至還可以看出大致有多少人,而床
上寢具凌亂,枕上有一枚珠花上脫落的金葉子。
    「怪事!」湯堯道:「看床上的凌亂,似乎老魚和女人上過床,看到沒有?枕上還
有兩根女人的長頭髮!」
    小熊道:「魚大哥和誰上了床?李悔?」
    「不可能!」小郭道:「魚大哥對她沒有興趣!」
    湯堯道:「八成是白芝。」
    小熊道:「二人上了床,怎麼又會打鬥而失蹤呢?」
    小郭道:「會不會是二人玩得開心之後,在院中研究武功,然後再外出逛街,吃喝
玩樂一番?」
    小熊道:「研究你的頭!這分明是一件凶險事,你卻談成開心事!」
    小郭道:「魚大哥和白芝上床,連珠花的葉子都弄掉了,頭髮也掉落在枕上,可見
二人在床上的運動十分激烈。」
    湯堯瞪了小郭一眼,道:「什麼時候還開這種玩笑?」
    小郭心想:「本來就是這樣,他們可以在床上玩,別人就不能講!」
    湯堯道:「會不會是二人在一起時,匪方的人或仇人找上門,由於對方多而只好逃
離此處?」
    小熊道:「以魚大哥的為人來說,事態再嚴重,他也不會光顧自己不管咱們,他逃
了我們回來遇上敵人怎麼辦?」
    湯堯道:「小熊,這話說得還有點道理,魚得水的確不會自己逃走,這麼說,他就
凶多吉少了!」
    小郭道:「難道以魚得水的身手會被俘虜?」
    湯堯道:「老魚了得,但不是天下無敵。」
    小熊道:「湯大哥,我們到何處去找?」
    湯堯踱著道:「我也不知道,有一條路,只可惜被老魚給走絕了,再去找人家,只
怕就不靈哩!」
    小熊道:「你是說李悔?」
    「不錯。」
    「到哪裡去找她?」
    「要找李悔,自然是到李自成處去找了。」
    小熊道:「萬一魚大哥不是落人賊徒之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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