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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樂芙]惡羊的床伴【戀人契約3】[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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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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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4 17:34:0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惡羊的床伴【戀人契約3】 作者:樂芙

說實在的,酒吧那種鬼地方真是害人不淺
平時矜持又保守的她竟然敗在美酒和氣氛下
隔天早上身旁卻多了個無敵大帥哥……
算了,發生這種事她也只能當自己是作了場夢
誰知那傢伙居然神通廣大的找上門威脅她
若不聽話就要把她和老闆的弟弟有一腿的事公開
逼得她沒事就必須與他來個惡言相向的午餐約會
所住的小窩還得隨時恭候「飢渴」的他大駕光臨
就算她放他鴿子躲到天涯海角仍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但當她被逮回來送到他的地盤上她才知道
圍繞在這位「床伴」身旁的全是各具特色的大美人
天啊!難道她只是他眾多的嬪妃之一?不,她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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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4 17:34:23 |只看該作者
楔子

烈日當空,徐徐海風吹來,非假日的小漁村裡,幾乎渺無人跡。

空蕩蕩的柏油路上,就連路過的車輛都少,空氣中只有濃濃的鹹味,以及海浪拍打著防波塊的聲音。除此之外,一片靜悄悄的,什麼聲音都沒有。

她就是在這樣的地方長大的嗎?

男人將車子停妥,沿著石梯走上堤防。

墨鏡遮住了他的眼睛,一身看似輕鬆,卻又不過分休閒的黑色襯衫與西褲襯出他高大挺拔的身段,男人叼著煙,沈默地看著遠處的浪花。

有好一會兒,他一動也不動的。

突然,他墨鏡後的黑眸好像看到了什麼,讓他略一挑眉,勾出了一抹勢在必得的微笑,長指輕輕彈熄了煙,俐落躍下堤防,開車揚長而去。

地上,只落下一截細長的洋煙煙蒂,無聲昭示著曾有陌生外地人來過此地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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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4 17:34: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一直到太陽已經下山,鄉間小路的昏黃路燈一盞一盞的亮起,關宴秋才風塵僕僕地騎著小綿羊回到了家。

老舊的三合院廳前沒有開燈,就連客廳裡神桌上的神明燈都還是暗的。

看來,爸跟哥哥都還沒有回來……關宴秋幾不可微地嘆了口氣,將摩托車停好,這才翻起包包裡的鑰匙。

突然間,一道輕微的「嚓」的一聲,一道火光在屋子旁的大樹邊亮起,關宴秋一愣,莫名的驚慌瞬時籠罩了她,她轉過身瞪著大樹,小手緊緊在身前護住包包,緊張的退了幾步。「是誰?誰在那裡!」

「嘿,sweetheart,好久不見!」黑暗中,叼著煙的男人踏出了大樹的陰影。他的聲音沙啞而性感,低沈地彷彿自地獄深處傳來。

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俊容,挾帶著撒旦的惡意與魔鬼般致命的微笑出現在她面前。

「宣……」關宴秋陡然瞪大眼,一絲喜悅閃過她的杏眸,隨即被她警戒的表情掩過。「你怎麼會……?我是說,你為什麼會……?」她嚇得幾乎語無倫次。

「我還不知道妳這麼高興見到我。」他聲音淡淡的,略帶嘲諷。

像頭蟄伏已久的狼.踩著沈穩而優雅,卻絲毫不掩飾自己企圖掠奪的步伐,走到她身邊。

隨著他的走近,他身上那抹熟悉的淡淡香水混和菸味的氣味鑽進她鼻腔,也勾起了那些時常在她夢中反覆出現的回憶。

瞬間的遲疑,讓她喪失了逃離的先機。

男人的大手輕輕扣住她的腰背,稍一使力,她就輕而易舉地落在他懷裡了。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關宴秋低斂著長睫,只敢盯著他解開了兩枚鈕釦的黑色襯衫裡裸露出來的胸膛,卻怎麼也不敢抬頭看他的臉。

她的語音微顫,彷彿充滿恐懼,但藏在之中,卻彷彿還有一絲自己也不願意承認的欣喜。

他一身的黑,就算站在她面前,就算大手不容拒絕的緊扣住她的腰背,卻彷彿是融入了黑暗之中,臉上的笑乍似溫柔,其實蘊含陰狠,「妳以為妳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嗎?」

他大手滑上她頸背,火熱的大掌緊扣住她冰涼的頸子,耳鬢廝磨似地貼在她耳邊低喃。彷彿早已烙進她靈魂裡的熱度讓她忍不住頸背一縮,不由得抬起頭來,直望入他闐黑得看不出情緒的雙眼。

「我……」她彷彿有些驚悸,卻移不開自己的眼睛,只能嚅囁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只感覺到他的臉龐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而他那令她幾乎窒息的男性魅力,也幾乎讓她雙腿軟弱無力。

就在他幾乎吻上她時,一陣引擎聲由遠而近咆哮而至,隨之而來的是老人的驚叫。「你要對小秋做什麼?」

男人猛然回過頭,一柄鐵鏟已經揮到了他面前。他彷彿早有預警,推開了懷中的小女人,閃身一避,就讓鐵鏟撲了空,摔落地面。

氣喘吁吁的老人氣紅了眼,還不忘咆哮著,「告訴你們老大!別動我們家小秋的主意!關彥東的債務是他自己的事情!我們關家已經跟他斷絕關係了!」

「爸!他不是……」關宴秋一愣,怎麼也想不到從田裡工作回來的父親會誤會,連忙擋到男人面前,試圖要解釋。

「小秋,妳不要再幫妳哥掩飾了!妳以為我不知道他跟妳騙走了多少錢嗎?」老父口氣沉重,對於自己生出了一個好賭的不孝子而沉痛不已。

「騙?」男人揚起眉,在知道了老人的身份後,剛才浮現的莫名怒氣已經褪了去,只剩下玩味。

「不是,你別瞎攪和!」關宴秋回頭白了男人一眼,又急忙要跟老父解釋。「爸!他跟哥哥沒有關係,不是來討債的!」

「那不然他是誰?」老人戒慎地瞪著那個足足高出自己一顆頭有餘的年輕男人,「妳幹嘛護著他?」

「他是……他是……」關宴秋著急地回頭看了一眼男人,又緊張地看著自己的父親。最後不由得對男人投以求救的目光。

「是啊!妳不跟伯父介紹一下嗎?」男人彷彿嫌麻煩還不夠多一樣,對關宴秋咧開了個萬分誠懇的笑,可是眼神裡卻閃爍著某種奇異的詭光。

「他是……」該死!她怎麼會忘記呢!這男人根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雖然有著看似良善俊逸的外表,可是卻不折不扣是披著羊皮的狼,她怎麼會蠢得在逃離他後,就忘記了他的真面目!

「小秋?」老人皺眉,眼光卻還警戒地盯著那個陌生又高大的男人不放。就像是在判斷著這男人跟女兒有幾分交情,先前又有著什麼關係一樣。

「他是……他是我之前公司的主管啦!」從來沒有對父親說過謊,關宴秋硬著頭皮,硬拗出了個答案。

「你是小秋之前公司的主管?」老人彷彿還有些不相信,投以男人的目光有些不確定。

「是,我是宣敘德,伯父您好。」雖然對關宴秋的答案不太滿意,不過宣敘德卻只是瞥了她一眼,綻開了笑容,以無懈可擊的態度對老人伸出手,一邊則不動聲色地就著昏黃的燈光看著眼前矮小的老人。

當宣敘德發現老人的臉上有幾處不太自然的瘀青與傷口,像是被人拳打腳踢打過,才會有那樣嚴重的傷痕時,他的眼神不由得嚴肅了起來。

「你是小秋以前的什麼主管?」老人雖然伸出手與他交握,炯炯有神的目光卻還是緊鎖住眼前的年輕人,絲毫不敢放鬆。

這陌生男子不只是長相太過俊美,微笑太過親切,還有一種讓老人說不上來的神秘感覺,讓人很難相信他會只是個普通的主管而已。

他真的只是小秋的主管嗎?關父存疑。

「我是她的——」宣敘德壞心的拉長音,看著老人頗負威脅性地瞇起眼,而關宴秋則急得臉色脹紅,急著想要開口辯駁些什麼,這才懶洋洋地含笑吐出一句——

「經理。」



在得知宣敘德是關宴秋以前公司的「經理」後,關父的態度和緩了許多。

雖然還是頗有疑慮,但因為村子距離最近的旅館也有不短的一段距離,天色也晚了。最後,還是盡了地主之誼,邀請宣敘德在關家過夜。

關宴秋原本一直對宣敘德使眼色,但宣敘德不曉得是沒看懂她的暗示,或是明明就看懂了,卻刻意置之不理一樣。

他只是咧開了萬分親切誠懇的笑,一口答應了下來。

稍後,藉口說要進廚房準備晚餐,關宴秋逃進了廚房,藉著切菜洗菜的忙碌,試圖遺忘客廳裡那尊令她惶惶不安的存在。

他為什麼會來?

為什麼不好好待在台北就好?為什麼還要來撩亂她的心——她被自己的想法怔住,剛才洩憤似切菜的動作不由得停了下來。

她不懂,為什麼他會來到這裡?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在意。

只是,過去一年多頻繁的「往來」,多少也讓關宴秋瞭解了一點點宣敘德,他從來不作多餘的事情,那麼——他為什麼會來?

他們已經結束了,不是嗎?

「妳在想什麼?嗯?」簡單和關父聊了幾句後,趁著關父去洗澡,宣敘德悠悠哉哉地踱進關家的廚房。看著眼前那個似乎更顯纖弱,卻仍倔強的挺直著的身影,唇角不知不覺勾起了一抹笑。

聽到他的聲音後,關宴秋倏然轉過身,卻沒忘記緊握手上那把菜刀,擋在身前,「沒什麼。」

她緊盯著堵在廚房門口的宣敘德,同時絕望的發現,就算她比他對這老屋還熟,但這狹小的廚房,也只有他堵住的那個出口而已,沒有別的出路。

「我們幾個月沒見面,妳就是拿菜刀來對待妳的『經理』的嗎?」他悠哉地踱到她身邊,動作是那麼危險而優雅,唇邊掛著的笑溫柔得幾無殺傷力,動作中卻帶有狼的敏捷。

彷彿在無聲中昭示著;他的禮貌可以在一秒內褪盡,成為純然的掠奪者。

「你們家對待客人的習慣真的不怎麼好,先是拿鐵鏟,現在又是菜刀——」

「你明知道你根本就不是我的什麼經理,你到底想要幹什麼?」關宴秋戒慎恐懼地瞪視著他,同時也在心中貪婪地捕捉著他的俊容。

相較於幾個月前她悄悄辦好離職,逃離台北時,他的外表絲毫未變。

既沒有為她消瘦,也沒有為她多生兩枚黑眼圈。

她又怎麼會傻得以為自己的不告而別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呢?

還來不及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一陣如電擊般的感覺突然從她的頸背漫開,引發她一陣震顫。她這也才發現,不知何時,他的大手已經拂上了她的頸背。

她一驚,下意識想逃離,卻發現臀後緊靠著流理台,根本就沒有退路了!

「妳頭髮剪短了。」他輕嘆,聲音聽不出喜怒。

她突然後悔剪短了自己那頭宣敘德一向不掩飾自己所喜愛的長髮,不是為他可能會有的惱怒,而是害怕起這樣裸露出光裸頸項的親暱感。

他就這樣反覆以指摩挲著她的頸背,低緩得像是愛撫,手掌寬大得隻手可以半圈住她的頸子,卻又像是隨時能夠扼住她的咽喉,掐死她。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下意識低著頭,在腦海中盲目搜尋著逃離的方法,卻沒有辦法將注意力從他迫人的存在移開。

她知道他的胸膛堅實,手臂也結實有力,只要他願意,他可以迷倒任何一個女人,用他斯文俊逸的外表,以及良好的家世背景,甚至是他那過份神秘的工作,以及背後所牽扯到的秘密組織。

可是,在一年多前,他卻那樣無賴似地登堂入室,用他低沈迷人的聲音威脅著她,逼她與他私下繼續往來,要不然他就爆出她和老闆弟弟搞上的事情,讓她在公司待不下去。

現在想起來其實有點可笑,畢竟她前老闆正巧是他的親哥哥。

可是說不上為什麼,她從來就拒絕不了他。

兩人糾纏了一年多,每週固定一起午餐幾次,在某些夜晚,他會來按她的門鈴,光臨她的租屋處。

像個國王巡視自己領地般理直氣壯,卻又充滿掠奪性……想起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過往,關宴秋有片刻的失神,也給了宣敘德觀察她的機會。

她瘦了不少,精緻如瓷的臉蛋曬黑了一點,還掛上了兩圈黑眼圈。

所幸出現在關父臉上的傷痕並沒有出現在關宴秋身上,要不然他會讓那些膽敢毆打他們父女的傢伙恨不得自己從未出生過。

他大手試探性的滑下她的背,眼尖的發現她輕輕縮了一下,但那絕對不是因為他的碰觸使然。

她的身體遠比她固執的小腦袋誠實,那樣的退縮絕對不會是因為他們之間的吸引力,而是另一種,她想掩藏,卻還是壓抑不住的疼痛使然。

他一凜,神色倏然嚴肅了起來,口氣也有些僵硬。「妳背怎麼了?」

「我沒事!」關宴秋驚慌地推開宣敘德,幾乎是失控尖叫,就怕讓他發現自己想要掩飾的秘密。

「妳沒事才有鬼!妳背怎麼了?」

「你快出去!我要煮菜了,再不煮,等會兒誰都別想有東西吃。」她咬唇,聲音冷冷地,但在其中卻還有一絲心虛,就連她自己都感覺得到這理由太過薄弱。

可是,她是真的很不希望被他發現……

宣敘德退了一步,冷冷打量著關宴秋。

他瞪她,瞪得她頭皮發麻,心中的驚慌不斷累積,幾乎沒想拔腿就跑。

可是,卻又像是早已誤入陷阱的小兔一樣,怎麼也無法從狩獵者的掌心逃開。

過了好一會兒,像是聽到了關父已經洗過澡,回到客廳的腳步聲,宣敘德這終於肯移開那灼熱得幾乎已將她燃成灰燼的目光,漫不經心的轉過身,拋下一句——

「別以為我會這麼輕易的放過妳。」

他聲音很淡很輕,話都還沒說完,人就已經走出廚房了,只留下關宴秋還緊握著菜刀站在原地,被他的語意震懾住,遲遲回不過神來。

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終於渾渾噩噩地將晚餐準備完。

但接下來這一餐,關宴秋簡直是食不知味。

她一直嚴密注意著宣敘德的一舉一動,生怕他會在言談中,不小心透露出兩人曾經過往甚密,甚至超越友情的「交情」。

卻不知道自己過份的在意與戒慎,早讓父親看出端倪。

「小秋,今天讓經理睡妳哥的房間吧!」關父幾不可微地嘆了口氣,女兒長大了,留不住了……,但留不住總比她被那不肖子偷偷賣掉來得好。「我今天有點累,先睡了,宣先生,失陪。」

「伯父晚安。」如果宣敘德有絲毫訝異,他也沒有表現出來。他只是笑著目送關父離開飯廳。

宣敘德原本以為關父這關沒有那麼容易過,沒想到輕而易舉就得到了關父的認可。

不過他還是不動聲色的繼續吃飯,任關宴秋那雙可愛又嫵媚的杏眼晶晶亮亮地瞪視著他。

她越瞪,他的食慾好像就越好,不知不覺竟然掃去了大半的飯菜,這才滿足地放下碗筷。

這也讓一直是有一口沒一口胡亂扒著飯的關宴秋嚇了一大跳。

「小秋,沒想到妳的廚藝——」

「你又想要幹嘛?」幾乎是他一開口,關宴秋就立即粗魯的打斷他。

「我是說……原來妳的廚藝這麼好,以前沒讓妳發揮實在太可惜了。」早知道之前就不該總是約在外頭的餐廳,應該讓她親自下廚為他做菜才對!

宣敘德滿足的抽了張衛生紙優雅的拭唇,一點也沒被她粗魯的反應破壞心情。

「這裡是我家,你到底想要幹什麼?」關宴秋一惱,壓低了聲音低吼。

「作客啊!妳該不會忘記了,就在一個小時前,伯父親口邀我住下的——」他還想說些什麼,就看到關宴秋已經氣得脹紅了臉。「怎麼?妳不想招待我啊?那我去跟伯父告罪一下,就說他女兒不歡迎我住在這裡,想把我趕走……」

說著說著,他竟然起身,轉身就要尾隨關父而去的樣子,也嚇得關宴秋急忙揪住他的手臂,不讓他離開餐桌。

「你別這樣!」

「那就要看妳——」宣敘德意有所指地瞥了她緊揪住他手臂的雙手,懶洋洋地勾唇一笑。「怎樣『招待』我了。」

關宴秋訕訕地鬆開雙手,被他的意有所指惱得臉兒都紅了起來。

「怎麼?怕了嗎?」他笑了,笑得鷹眸彎出了一個既滿足又充滿惡意的弧度,也讓她的心免不了又悸動了一下。

她不想去想起過去的一切,但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她也是被他這樣的笑容給勾走。

只是當時以為的怦然心動與迷戀,現在想來才是痛苦的根源。

她一直感覺,宣敘德只是把她當成一個好玩的小玩具而已,也知道他總是愛看她被逗得氣呼呼的樣子。

所以在聽到鄉下家裡出了事情,為了方便照顧年邁的父親,她毅然決然辦了離職,悄悄搬離台北,逃離那個有他的城市。

她想著,只要自己先離開他,就不怕日後他對她厭倦的時候,狠心的離棄了。

可是她卻不敢去想,他為了什麼而來?

看著她陷入沈默,神色迷惘,宣敘德也識趣的轉移話題。

生怕將她逼得太緊,非但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還會讓她越逃越遠。

「我的菸沒了,陪我去買菸吧!」良久,他才吐出這一句話來。

「呃,好。」關宴秋斂眸,試圖掩去自己剛才落寞的心思,又不由得感謝他主動轉移話題,雖然她很懷疑,他也許只是煙沒了,才會突然這樣開口。

這男人全身上下根本沒有一根良善的骨頭!

若有,那一定只是他的障眼法而已,她才不會又被騙了!

「我收拾一下,馬上去幫你買。Davidoff黑色的,對吧?」關宴秋起身,這頓飯早吃得她胃口盡失,她手腳俐落的收起餐具,疊起幾個被宣敘德吃得精光的餐盤,捧進了廚房。

最後還擦了餐桌,這才抬頭起來看那個從她開始收碗盤起,就沈默的矗立在飯廳門邊抽煙的宣敘德。

他黑眸灼灼盯著她,露出了個令人費解的微笑。「原來妳還記得我抽什麼煙。」

「我只是碰巧猜到。」她開口反駁,卻因為說得太急,顯得有些欲蓋彌彰。

宣敘德沒有急著嘲諷她,只是瀟灑聳肩,對她略一擺手。「那麼,妳先請。」

關宴秋抬頭瞪了宣敘德一眼,擦乾了雙手,跑回客廳去翻自己包包裡的錢包,率先走出了門。

在他們一前一後的走離關家後,一道人影這時才悄悄從屋子旁的大樹後鬼鬼祟祟跑了出來,悄悄溜進關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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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4 17:35: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晚餐過後的小漁村裡,依然很安靜。

因為距離海邊有一小段距離,聽不到浪濤的聲音,卻仍能感覺得到海風挾帶的鹹鹹氣味。

只容一輛汽車通行的柏油路上,昏黃路燈拉長了兩人的身影。只有不遠處的雜貨店附設卡拉OK傳出荒腔走板的台語歌曲,稍稍表現出小漁村的活力。

此外,不管是快步走在前頭的關宴秋,或是慢條斯理跟她維持著一小段距離的宣敘德,兩個人都只是沈默的走著,沒有交談。

走在前頭的關宴秋還懊惱著自己剛才的疏忽。

她反覆說服著自己,她只是恰巧記得他慣抽的品牌而已,並沒有任何意義。只是就連她都說服不了自己,更遑論是走在她身後那頭狡詐的狼了。

而宣敘德只是悠悠哉哉地走在她身後。縱然看過世界各地的風景,她長大的小漁村卻截然不同。

他不止一次想著,這樣柔軟又顯得有些倔強的她,到底會是在什麼樣的地方長大的?

背對著他的她,背影纖細,剪短了頭髮裸露出來的一小截頸背,白嫩細膩。

他還記得指尖曾在那之上摩挲的滑膩膚觸,也還記得她無辜又嬌弱偎在他身旁的模樣……看著她的背影,好心情讓他幾乎沒想吹起口哨,但想到她可能會有的惱怒反應,又一陣好笑。

他真愛看她被逗得氣呼呼的模樣,不同於她平時在職場上偽裝的精明幹練,也不同於她在老家表現出來的那種乖順女兒模樣。

她的各種面目,揉合成抹滅不去的存在,也不知在什麼時候,悄悄地在他心底深深扎根。

不過這種事情,他可是不會輕易讓她知道的。

只要一想起她居然敢一聲不吭,背著他悄悄溜走,遇到了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居然也不肯回頭向他求救,他的內心就充滿不知名的憤怒。

無論如何,他是絕對不會輕易饒過她的!

彷彿察覺到身後那個男人的不懷好意,關宴秋腳步忍不住越走越急,幾乎快在小路上狂奔起來,好不容易才終於抵達那附設著卡拉OK,鄰居家叔叔嬸嬸正聚集著引吭高歌的雜貨店。

「老、老闆娘,有黑大衛嗎……」關宴秋氣喘咻咻地推開雜貨店的玻璃門,也顧不得自己一路快步奔來的狼狽,只希望可以趕快買到煙,好讓他轉移注意力,別再直盯著她瞧。

「咦?老關不是都抽長壽嗎?誰要抽的啊?」老闆娘滿腹疑問的從內室走了出來,拉開了放著香菸的玻璃櫃,拿香菸前又遲疑了一下,「要幾包?」

「呃,我以前公司的主管要抽的啦!要不然妳拿兩包給我好了。」關宴秋還有些緊張,不知道為什麼,她其實不是很希望宣敘德被村子裡最八卦的雜貨店老闆娘看見。

天知道在經過老闆娘一陣加油添醋後,村子裡又會多上幾則炙手可熱的八卦?她可一點都不想當上話題女主角啊!

「主管?什麼主管啊?妳不是已經在新營那邊工作了?啊以前的主管怎麼會來?」頂著一頭髮捲的老闆娘還狐疑著,就看見一個高大的陌生男子踏進了店門。「哦——」

「老闆娘妳好。」向來習於以笑臉面對陌生人的宣敘德,完美的藏起自己的掠奪性,笑得好燦爛,也讓老闆娘芳心小小悸動了一下。

真夭壽!怎麼會有這麼帥氣的主管!

「我是小秋之前在台北的主管,剛好下來嘉義,就順便繞過來拜訪了。」宣敘德的禮貌與姿態無懈可擊,他沒讓關宴秋有機會掏錢,就先抽出了幾張百鈔,遞給正被他的笑容迷得七暈八素的老闆娘。

要死了!早知道會看到帥哥,她就先去「謝斗」一下髮型,把這些髮捲拆一拆,換上她那套吃喜酒專用的戰鬥服!

老闆娘被電得暈陶陶的,早沒深入探究在這平常日的晚上,關宴秋的「前」主管為什麼突兀地出現在這小漁村的想法了。

「你等等,我找、找錢。」哎喲,口水趕快擦一擦。老闆娘陷入一陣癡呆狀,連兩包香煙到底多少錢都快算不出來了。

「沒關係,不用找了。」看著老闆娘癡迷的目光,宣敘德像是見怪不怪,只是再次綻開百萬伏特的笑容,電得老闆娘陶醉得幾乎含笑九泉,同時不動聲色地推著關宴秋離開了雜貨店。

「你……」被宣敘德一路推出雜貨店的關宴秋,對眼前荒謬的情景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從來就沒有看過老闆娘曾經對任何人露出過這樣花癡的表情,也沒有辦法想像,宣敘德只不過是露齒一笑,老闆娘的魂魄就全都飛走了,這也讓她好生詫異,唇畔的笑意更濃了。

「快走吧!我快受不了那種魔音傳腦的感覺了。」宣敘德笑著跟送他們出門的雜貨店老闆娘帥氣揮手,一邊壓低聲音,有些咬牙切齒。

「噗!」聽到他講出這樣子的話,關宴秋忍不住笑開了,緊繃了一整晚的情緒也因此放鬆了下來。「那個唱歌的是我們鄰居方伯伯,他沒連唱三小時是不會停的。」看看時間,才剛晚上七點,方伯伯剛開工而已呢!

一思及此,關宴秋的笑顏又燦爛了幾分。

「看我這麼困擾,妳很得意?」焦躁的宣敘德將另外一盒香菸放入口袋,拆開了其中一包,叼起了煙,不滿地看著關宴秋臉上的笑意。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她臉上那笑,是得意的笑容嗎?

「噢!當然不是,我對你的痛苦感同身受,真的!」她舉起右手,像是想要藉由立誓的動作表達自己的「誠心」,一抬眼,卻不經易撞進他深邃的眸心。

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已經褪去了惡意與掠奪的意味,只剩下淡淡的笑意,和令她惶惶不安的什麼,她看不懂,也不敢去懂。

她忍不住別開眼,不敢再看他。

宣敘德也不逼她,只是配合著她的腳步,漫不經心地抽著煙,陪著她走回關家。

只是,才剛走到巷口,裡頭莫名一陣騷動與吵嚷,就讓關宴秋小臉忍不住皺了起來。

「不會吧……」她忍不住心中的不安,快步跑了進巷子,跟在後面的宣敘德察覺了異樣,也隨即警覺地加快腳步,跟了過去。



才剛走到門前,廳前大亮的燈光,幾個手持棍棒、流里流氣的流氓和被踹倒在地上的老人,還有那躲在老人身後、畏首畏腦的年輕男人,就無聲的說明了一切。

關宴秋臉色瞬間慘白,急忙衝了過去,嬌小的身子硬是擋在老人面前。「你們又要幹什麼了!不要再打了!」

「好啊!那把錢拿出來啊!」為首的花襯衫男人不屑地吐了一口檳榔汁,才又開口。「阿東,你說只要給你三天的時間,那現在是怎樣?錢呢?」

「我……」狼狽地縮在老人身後的關彥東,臉上一樣是鼻青臉腫的,並沒有比被打得奄奄一息的老人好到哪裡去。一聽見自己被點名,他也只是畏畏縮縮地看向擋在自己跟老父身前的妹妹。「小秋……」

「你又欠了人家多少?」關宴秋倔強地迎視著那個花襯衫的流氓,沒有回頭看自己懦弱的哥哥。

站得挺直的嬌小身子有些微顫,一半是因為眼前這兩個月以來一再重演的畫面,想起他們無情的拳頭總是毫不留情的落在父親跟哥哥身上,好幾次她去擋,也挨了幾棍。只要一想起他們的兇暴,以及父親的無辜受累,她的心就一陣揪疼。

而剩下一半,則是因為宣敘德就站在那幫人身後,面無表情地睜著一雙看不出情緒的黑眸,冷冷將她一切窘境全看在眼底。

她從來不願意在他面前示弱,總是尖牙利齒的反駁著他,可是,她卻也讓他看見了他們家這麼狼狽的一面。

眼眶突然一陣刺疼,關宴秋硬是咬牙忍住了。

她不能哭,不能在這麼多人面前示弱!

「是不多啦!就幾張五十萬的本票,還有……」流氓大哥算數極好,手上幾張紙條隨便數一數,就報出了個數字。「算你們便宜點,扣掉零頭,三百萬好了。」語畢,還笑得咧出一口黃牙。

「三百萬……」關宴秋咬牙,她工作多年身上所存的錢,早就已經被哥哥挖走許多了,回到鄉下這兩個月,她原本小有餘裕的存款,早已經所剩無幾了。

現在工作的錢也賺不多,再加上鄉下這邊房子並不好賣,就算房子賣掉,也根本籌不出三百萬啊!

她被這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金額怔住,一下子竟然說不出話來。

「小秋……」看著虎視眈眈的流氓大哥,隨時有再走上前打斷他幾根骨頭的樣子,關彥東忍不住心虛地低喚了一聲。

「哥,你是怎麼搞的?為什麼才不過幾天,又會鬧出這筆來?我那天不是已經拿了十萬給你還錢了?」那已經是她身上僅剩的所有存款了……

「我……我想說那可以拿去……拿去翻本,誰知道……」關彥東又心虛又懊惱,低著頭斷斷續續地解釋著,一點也沒注意到原本被打倒在身前的老父氣紅了一雙眼,顫顫巍巍起身,拖來了下午從田裡回來後,就順手擺在牆邊的鐵鏟,猛地往他揮來。

「爸!你幹嘛!」關彥東一愣,在鐵鏟揮下時,及時跳開。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父親會拿著鐵鏟來打他,是不是老爸眼花了,誤以為他是流氓?

「我怎麼會生你這個孽子!」老父氣喘吁吁,明明已經被流氓打得全身都是傷了,卻想教訓一下不孝子。「你怎麼有臉跟妹妹拿錢!你還是不是人!」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自己會輸!」關彥東一邊閃躲,一邊叛逆的低吼,剛才躲在老父身後,讓父親為自己擋去拳腳的可憐樣完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服氣的辯駁。「要是再給我十萬,我一定贏得回來!」

「你!你這個敗家子!」關父氣急攻心,原本緊握在手上的鐵鏟突然落了地,老人蒼老而佝僂的背影晃了晃,跟著倒下。

「爸!」關宴秋一聽見父親的暴吼就急忙回頭,沒想到卻剛好看見父親昏倒這一幕,她再也無法逞強,顧不得那些流氓,一轉身就撲向昏倒的父親。

幾個流氓雖然好整以暇的看著關家人的爭吵,看見老人昏倒也緊張了,連忙圍過去查看。

關彥東則趁這個時候,悄悄地退了幾步,不顧自己昏迷的老父與妹妹,拔腿就跑。

這一切,全都落在宣敘德眼裡。

他冷靜的彈了彈煙灰,半倚著磚牆的姿勢不變,又不疾不徐吸了一口煙。

「爸!爸!你醒醒啊!」關宴秋半抱起父親,就著燈光檢視著父親。

老人雖然鼻青臉腫,卻還是看得出臉上的蒼白,她怎麼叫都叫不醒父親,嚇得眼淚都掉了下來,心慌得不知該怎麼辦。

「是不是要叫救護車啊?」小嘍嘍低聲問著。

「好像要厚!會不會是我們剛才打得太大力了?」另一個小嘍嘍也有些心虛,雖然他們是替賭場工作的,按理說,不管要教訓誰都該盡全力去打,可是這外省關老頭,畢竟也是同村子裡的長輩,以前對他們也挺不錯的……

「叫什麼救護車啦!關彥東欠錢不還,我們要債是天經地義的——」花襯衫流氓腦筋可還清楚得很,想也知道這老頭不是因為他們的拳腳相向而昏迷,應該是被阿東氣得昏過去的。

像是突然覺得不對勁,花襯衫流氓東張西望,這才發現關彥東又溜了。「混蛋!又給那傢伙溜掉了!」

「爸……」關宴秋一直試著要叫醒父親,卻怎麼也得不到老人的回應,一聽見賭場的流氓說哥哥又跑了,她的眼淚就落得更凶了。

怎麼辦?她應該要怎麼辦……她咬著下唇,無助地環顧左右,這才發現宣敘德從剛才到現在,姿勢都沒有變過。

他一直站在一旁,默默地抽著煙,看著這一場鬧劇。

看見她投向他的目光,他也只是微微挑起眉,那向來帶著笑意或是惡意的黑眸.此刻看起來闐暗無波,沒有任何情緒。

沒有嘲諷,也沒有看不起。

他只是定定地看著她,一瞬也不瞬。

怎麼辦……

「既然妳哥溜了,那我看,妳把妳們家地契拿出來好了,妳們這房子大概值一百多萬,就勉強當利息湊合一下好了!」

關宴秋移不開視線,只能緊盯著一逕吞雲吐霧的宣敘德,看他迷人地薄唇吐出了一口煙霧,看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挾著細長的菸。

那瀟灑的姿態,那一派冷淡的模樣,早已烙進了她的心裡,離開的這兩個月,她時時夢見,偶而也會幻想他會如同今日這般突然出現,主動的對她伸出援手。

他的確是出現了,但卻只是沈默地看著她……

怎麼辦?她到底該怎麼辦……

「關小姐!妳可別說妳不肯付錢啊!父債子還,子債也得家人還!無論如何妳今天一定要——」

流氓剩下的叫囂,她都沒聽進耳裡,關宴秋只是抱著父親,含淚的看著宣敘德。

突然,宣敘德輕輕地動了動嘴唇,他幾乎沒有發出聲音,但關宴秋卻看懂了。

他說,要我幫妳可以,求我。

求他……她怔然,但湧上心裡的委屈,還有回來鄉下這幾個月下來,擔心父親和哥哥的事情,早已讓她心力交瘁,沒有辦法再思考了。

「宣……」低頭看了一眼雙眸緊閉,仍昏迷著的老父,眨去自己心酸的淚水,這才抬起頭來,顫動著嘴唇說道,「求求你!」

花襯衫流氓被關宴秋突如其來的話嚇了一跳,猛然回頭,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一直有個穿著黑襯衫的高大男人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而他們竟然渾然未覺。

「你是誰?」

「好。」宣敘德沒有特地搭理花襯衫流氓,只是定定的看著關宴秋,眸中閃過一絲滿意。

他幾個跨步,走到了關宴秋面前,將自己的黑色手機遞了給她。「先叫救護車。」這才回過頭,對著流氓們慵懶一笑——

「我來跟你們談筆生意。」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關宴秋全渾渾噩噩的。

當她叫好救護車後,只看見宣敘德站在那幾個流氓身邊,不知對他們說了什麼話,一群人臉上就全掛上了笑容,不復先前兇狠威脅的模樣。

她不懂他怎麼擺平那些流氓的,也不曉得他到底會怎樣幫她,在父親昏迷之後,所有的時間好像都拉長而扭曲了。

她好像做了一個蒼白而冗長的惡夢一樣,怎麼也清醒不過來。

只能茫然的聽從著宣敘德的話,跟著上了救護車,跟著父親被送到最近的一家省立醫院,最後又被轉送到長庚。

當關父被推進手術室後,不知道有多久的時間,關宴秋都只能怔怔地瞪著螢幕上的「手術中」字樣發怔,只有她用力握緊包包的雙手,顯示出她的緊張。

直到宣敘德踩著平穩的步伐向她走來,站在她面前,她這也才恍恍惚惚地回過神來。

「宣……」她聲音乾啞,根本不曉得自己多久沒沾水,距離關父被推進開刀房後,又過了多久。

「喝掉。」當宣敘德處理完債務跟關彥東的事情後,馬不停蹄的趕到醫院,看到的就是關宴秋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他的火氣忍不住上揚。

他不過是去處理個事情,瞧她把自己搞成什麼樣子了!

他從轉角的飲料販賣機買來了一杯熱咖啡,拉開了瓶蓋,硬是塞進了關宴秋手裡。

「我不渴……」明明嘴唇都已經乾裂,明明聲音都已經沙啞,關宴秋還是茫茫然的。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當初會毅然決然搬回鄉下,就是希望可以照顧年邁的父親。

她拿出了所有積蓄讓哥哥付清賭債,還就近在新營找到了會計的工作,每天騎十幾公里的車去上班,她每天都很努力的工作,咬牙忍下了一切辛苦,就是希望全家可以好好過日子。

為什麼……

都怪她,沒有保護好爸爸……

都怪她,沒有辦法勸哥哥回頭……她忍不住自責,淚水又忍不住在眼眶打轉著。

「妳給我喝掉!別讓我說第二次。」宣敘德在她身旁坐下,口氣乖戾。

宣敘德口氣中的憤怒是關宴秋從來沒有聽過的,他突如其來的粗魯行徑讓她楞了楞,但倒是在他的威逼下,順從地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

一直到熱燙的液體滑入肚腹,關宴秋這也才知道自己早就冷得發抖了。

深夜的醫院好空曠,冰冷的空氣彷彿讓她連胃都抽筋了。貪圖著手中的溫暖,她忍不住又連喝了好幾口。

「妳哥的債務我都處理完了。」眼看她慢慢喝掉了大半杯熱咖啡後,宣敘德原本冷凝的神色這才放鬆了些。

他摸摸上衣口袋的煙盒,雖然有點想到外頭去抽根煙,卻又覺得有些話該一開始就挑明講開。

「嗯?」他的主動開口讓關宴秋詫異地睜大眼睛。「你還清了嗎?」

「我還清了,另外,還幫他找到了新工作,之後,他應該就不會再賭了。」宣敘德冷冷一笑,那笑容彷彿狼子,殘忍而嗜血。

跟他俊朗得令護士與女人們摒息的面容看起來是那麼不容,卻又是那麼合襯。

「你……你怎麼做到的?」她搬回家後,苦口婆心勸了哥哥一次又一次,勸他戒賭,好好找個工作來做,關彥東無論如何就是聽不進去。

一下子抱怨賭場詐賭,一下子抱怨沒錢可以翻本。

賭癮跟毒癮一樣可怕,讓哥哥身陷其中無法自拔,也讓她存了好久,原本打算拿來買房子的頭期款全栽進哥哥那個賭債的黑洞裡了。

宣敘德是怎麼做到的?

怎麼可能輕易的讓他答應不再賭博?

「這妳不用知道,妳只需要知道——」他傾近她,就算手上並沒有拿著煙,Davidoff的不算濃重的煙味還是環繞著他,隨著他的鼻息輕輕拂到她的臉上,也引發她一陣震顫。「現在,妳這條命是我的了。」

褪去了剛才冷血又殘暴的神情,宣敘德略一勾唇,露出了一個志在必得的溫柔笑靨。但卻嚇得關宴秋手上雖然還捧著熱騰騰的咖啡,渾身的血液卻像是瞬間被抽盡了一樣,全身冰涼。

「懂了嗎?」他又笑,這次沒再費事注意她的表情,口氣傲慢得像個無賴,動作卻驕矜優雅如同貴族。

他只是悠悠哉哉地站了起來,再次摸了摸上衣口袋的煙,「我再去抽根煙。」轉身就走了出去。

只留下關宴秋傻傻地瞪著宣敘德遠去的背影,好一會兒才意識到——

這次,不同於一年前他的登門威脅,不同於過去兩個人幾近勢均力敵的相互對峙,這次,是她開口求他——也是她自己,把自己當成交換的物品,雙手奉上的。

她腦中嗡嗡然地,為了這個新的認知,整顆心兒都發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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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4 17:35:1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冗長的手術進行好幾個小時,終於,紅燈轉滅。

臉色蒼白,身上插滿管子的關父被推了出來。

一看見父親被推出來,關宴秋馬上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卻因為這一整晚情緒起伏太大,讓她有些站不穩,差點又摔回椅子上。

一雙臂膀及時伸過來握住了她的手臂,穩住了她。

「謝謝……」關宴秋才想道謝,才發現扶住她的人竟是剛才走出去抽煙的宣敘德。

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回來,只有身上新添了更濃的煙味,一切都跟他稍早走離她之前一樣,可是卻意外地令她感到安慰。

還好,她不是只有一個人而已……

「走吧。」他沒費心安慰她,也沒有體貼地扶持她,反而是拖著什麼東西一樣,粗魯的拽著她的手臂就往手術房走去。

他的粗暴讓關宴秋忍不住惱怒,卻不能發作,只能跌跌撞撞地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關漢生的家屬嗎?」

「呃,是!我爸爸怎麼樣了?」

「手術蠻成功的,我們會先送到加護病房去,再觀察這兩天看怎麼樣。」一身綠袍,戴著口罩的醫生神色匆忙,只簡單解釋了幾句,就快步走離了。

而關父也被護士們以最快的速度推向了加護病房。

宣敘德雖然沒有開口,卻在第一時間就掌握了狀況,可是關宴秋卻還是一臉茫然。

「就……就這樣?我爸爸真的沒事了嗎?」雖然明知宣敘德不可靠,可是現在卻也只能依靠他了。她顫動著蒼白的唇,眼眶紅紅地抬頭向宣敘德尋求答案。

「醫生都這樣說了,當然沒事。」他斂眸看著身前不自覺抓住他衣袖的小女人,看她一臉無辜軟弱的模樣,一股陌生的情緒嚙咬著他。

讓他幾乎沒想主動低下頭,試圖吻去她的憂傷。

像是被自己的想法嚇到,宣敘德一凜,硬生生別開了目光。

該死!他可還沒原諒她!

「真的嗎……」雖然手術已經結束,雖然已經聽到醫生那樣的解釋,可是關宴秋還是不安。

「走吧!」沒有再多事低頭去安撫關宴秋,宣敘德反手抓住了關宴秋,拉著她就往電梯走。

「要、要去哪?」關宴秋傻傻地任著宣敘德拖著自己,還茫然不知所措。

「我累了,想休息。」他彷彿用盡了所有的耐心,才勉強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啊?」關宴秋還傻傻地,就被他一路拖出了醫院,塞進了他的黑色跑車裡。

宣敘德油門一踩,不顧身旁小女人的茫然與無辜,將她載進了夜色中。



當關宴秋慢慢回過神來,這才發現,雖然公路旁的田野一片黑暗,但路標卻都非常熟悉。宣敘德雖然說要去找地方休息,卻是要載她回關家,這也讓緊張了一天的關宴秋略略安心了些。

這一天心情像坐雲霄飛車一樣上上下下的,讓她已經好累好累了。她不明白今天怎麼會如此冗長,彷彿怎麼也過不完。

她早上八點出門上班時,明明一切都還很平常,爸爸很健康的去田裡工作,哥哥一樣不知道溜到哪去。

可是現在,她卻坐在不該出現在這小漁村的男人的車上,卻才剛經歷了父親休克昏迷、爆血管,被推進手術房緊急動心臟繞道手術的驚悸。

想起父親的生命差一點就救不回來,關宴秋就忍不住渾身顫抖了起來。

就算是專注的開著車,宣敘德的注意力卻還是分了不少在身旁的小女人身上。

一發覺她開始顫抖,他先是伸手調整了冷氣,這才趁著等紅燈時,伸手從後座抓來了自己的西裝外套。「拿去。」

「啊?」

「蓋上。」

「啊?」她呆若木雞,完全不知道宣敘德現在講的是哪樁?什麼蓋上不蓋上的?

「妳聽不懂人話是不是?我說蓋上。」被關宴秋的遲鈍惹惱,宣敘德口氣粗暴而糟糕,也讓關宴秋傻傻的,好一會兒回不過神來。

她從來沒有看過宣敘德這樣粗暴的神情,也從來沒有經歷過他如此粗魯的對待。

過去他總是偽善得像個君子,維持著完美的面具,從來不高聲講話,也不會像這樣兇狠罵人。

他的本性只有關上門後才會出現,但也從來就不是這樣的模樣啊!

他是怎麼了?

「妳不是冷嗎?」他不耐煩的踩下油門,莫名的煩躁讓他又忍不住叼起了煙。

他雖然平常都會抽煙,可卻從來不像今天這樣,手上的煙幾乎沒停過,一根接一根,稍早晚餐後買的兩包煙又幾乎被他消耗光了。

他煩躁地搜尋著黑暗公路上的店家,卻發現沿路都是農地,荒涼得連一家營業中的檳榔攤都沒有。這也讓他火氣又更旺了幾分。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啊!要買包煙有這麼難嗎!

而傻傻坐在一旁的關宴秋,即便是再遲鈍,也終於瞭解了宣敘德的語意。

原來……他是怕她冷嗎?

一股莫名的情緒在她心中流轉著,有一點點高興,一點點心酸。

他竟然還是關心著她呢……雖然是以這麼粗魯的方式,以這麼惡毒的手段。

可是,卻讓她同時也稍稍分心了,不復稍早的沈痛。

她不自覺垂下眼簾,手中的西裝外套有著他混和著煙味的獨特男人味,總是令她心悸,卻也讓她莫名的貪戀。

她不敢承認,其實搬回鄉下時,也悄悄挾帶了將他慣抽的煙走。

那包煙,被她密密實實的藏在床底的那只行李箱的夾層中,像一個收藏得很仔細的秘密,從來沒有人發現。

她小手抖了抖西裝外套,輕輕地蓋上了自己。

她寧願像鴕鳥一樣裝傻,享受這一刻他的體貼,也不願去想自己已經將自己推進怎樣萬劫不復的地步。

不願去想過了今晚之後,一切會變得怎麼樣。

這一整個晚上她彷彿感覺得到他的恨意。

他暴躁,他蠻橫,但卻也在她開口懇求後,二話不說的站出來幫她。

關宴秋不得不承認,她真的不懂宣敘德。

他到底是為了什麼而來呢?

只為她的命嗎?

還是……他只是不甘心自己被拋下呢?

這個突如其來地認知讓關宴秋一怔,整個人也警覺了起來。

她怎麼會沒想到這一點呢!

這個男人一生順遂,家世好,工作也一直都很順利,不管內在外在條件都很好,就是特別不服輸,她曾經看過他談判的狠勁,他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那麼他一路追到嘉義來,難道是因為她兩個月前不告而別的關係嗎?

難道是因為不甘心嗎?

關宴秋一窒,發現自己最不願意去想像的可能,才是最接近事實真相的。

宣敘德因為專注地開著車,搜尋著店家,所以並沒有注意到關宴秋的異樣。一看到她乖乖蓋上外套後,他像是暫時放心了,就把注意力全放在路上了。

「怪了,嘉義是沒超商嗎?」他咕噥。

「超商?你煙又抽完了嗎?」不敢讓宣敘德發現自己的想法,關宴秋強打起精神,跟著張望窗外。

「對。」

「啊……這邊的話,再過幾百公尺,右手邊就會有一家超商。」雖然路燈昏暗,沿路稀稀落落的房子都是一片黑暗,窗外只有熱鬧的蟲鳴,以及晚風。

但從小就在這有山有海的城市中長大的關宴秋還是毫無阻礙的辨認出熟悉的道路。

「喔。」一聽見關宴秋的指引,宣敘德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繼續開著車,一邊注意著右手邊。果然,就真的找到了一家超商。

宣敘德在超商前停下了車,推開車門下了車。「我去買煙。」

「嗯。」坐在車子內,身上還蓋著宣敘德外套的關宴秋只是乖順地點了點頭,目送著男人走進超商。

她看著他在超商裡抄起了一只綠色的購物籃,俐落地穿梭著,東挑西撿,不曉得又買了什麼東西,關宴秋滿腹好奇,卻捨不得把目光從男人身上移開。

他怎麼能不管出現在什麼樣的地方都那麼怡然自得?

為什麼總是這樣?他想要怎樣就怎樣,他想要得到什麼,想要獵取什麼,總是不會落空。包含了她的心——關宴秋眼底閃過一絲黯然。

就算她不想承認,但她卻無法欺騙自己,她的確是早在一年多前就對這男人動了心。

任著他要脅她,任他那樣任性地進佔她的世界,她的一切。

任他將她整個人鯨吞蠶食,啃得連點渣都不剩。

她雖然逃走了,暫時逃離他兩個多月,可是現在,卻又走回他的掌握中。

他說,她的命是他的了——她又心酸,又忍不住一陣悶在心頭有些曖昧,又有些難堪,那種說不出來的心情。

她忍不住低下頭,對於自己壓在心底深處的渴望有些哭笑不得。

她明明是想逃離這個男人的,為什麼就這樣隨隨便便又陷了進來呢?

瞧她把自己推入什麼境地了?

這個男人,並不是她所能輕易掌握的呢……

結完了帳,拎著兩大袋東西走出了超商,宣敘德只是面無表情的將東西扔進後座,就坐進了車內。

他迫人的存在感讓關宴秋回過神來,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累了一整天,雙眼都已經泛起血絲了,哈欠更是一個接一個。

宣敘德看在眼裡,心裡也知道她肯定是累壞了,忍不住口氣放軟。「妳累了就閉上眼睛休息,到了我再叫妳起來。」

「晤……沒關係……」關宴秋還想推辭。

「我叫妳閉上眼睛就閉上眼睛,沒聽懂是不是?」她的推辭讓他整個火氣都大起來了。

真搞不懂這個女人!

難道她就不能隨便撒個嬌,或是示弱一下嗎?

非得這樣逞強,以為自己什麼事情都辦得到,還以為自己怎麼也累不倒!

她怎麼也不想想,她只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而已!

怎麼就不會想到要依賴他?

宣敘德氣得要命,為她的不懂珍惜自己,也為她的遲鈍傻笨。

「喔……」聽見宣敘德沒耐性的咆哮,關宴秋也只好乖乖地閉上雙眼。

看見她閉上雙眼,宣敘德臉色稍霽,這也才將車子再次駛上公路。

接下來一路上,兩人都沈默無聲。宣敘德安靜地開著車,關宴秋則在穩定的車行中迷迷糊糊睡去。

直到車子滑進了關家三合院前的大埕,關宴秋才茫茫然地醒了過來。「到了嗎?」

「嗯。」宣敘德停妥了車,繞到了關宴秋這邊,拉開車門,一彎身就把她抱了起來。

半夢半醒的關宴秋沒有抵抗,只是軟綿綿地偎在宣敘德懷裡。

他們離開關宅前,只簡單拉上內門,並沒有上鎖,所以輕輕一推門就開了。宣敘德抱著昏頓的關宴秋踏進了屋內。「妳房間呢?」

「右邊那間……」昏昏頓頓的關宴秋因為疲勞與困頓喪失了警覺心,這一天下來,她也真的是累壞了。

枕在男人寬厚的胸膛中,她幾乎被熟悉的溫暖感覺淹沒,連聲音都有些模糊了。

得到了答案,宣敘德腳步不停,抱著她走向房間。

推開了門後,映入眼簾的是一間被整理得乾乾淨淨的小房間,他輕輕地將她放到床上,體貼地為她脫去了鞋襪與外套,這才為她蓋上棉被。

她幾乎是一沾枕就沈沈睡著了。

而宣敘德則坐在床邊看著她的睡顏,有好一會兒回不過神來。

他曾經失去她,曾經以為她會自己乖乖回到他身邊,卻沒想到她這一逃,就彷彿永不回頭一樣。他等了兩個月,等得不耐煩了。

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所以他來了。

所以,他不會再給她機會逃走了……俯視著那張有些憔悴卻仍不失甜美的睡顏,宣敘德緩緩勾起了一抹笑。

那笑,看起來不似陰謀得逞,也不如他偽裝的和善,而是發自內心,滿意的一笑。

彷彿無聲中宣告著;關宴秋,妳逃不掉了!



隔天一早,當忠實的生理時鐘喚醒關宴秋時,屋外已經大亮了。

「唔……好亮……」奇怪,她昨天睡前忘了拉上窗簾嗎?關宴秋迷迷糊糊地想撐起身子,卻發現自己被什麼東西緊緊箍著,讓她動彈不得。

她一愣,傻傻的回頭,就發現昨晚的一切都不是夢。

在她小小的單人床之上,宣敘德就睡在她身邊,大手佔有似地環住她的腰,將她禁錮在他懷中。

他雙眸緊閉,呼吸均勻,好像還沈沈睡著。

她一直覺得,他睡著的樣子像個溫柔的天使,彷彿個性中沒有一絲陰影,彷彿溫和得可以令每一個人都如沐春風一樣。

在離職回到鄉下之前,關宴秋是在宣敘德哥哥的公司工作的。

她在緒治企業的會計室工作,也曾在幾次公司公開的場合中看過總經理,也就是宣敘德的哥哥宣敘華。

他們兄弟差不到三歲,有著相似的輪廓與濃眉,可是總經理總是皺著眉頭,只有在以前的徐秘書和他說話時,眉頭會稍稍舒展開來。其他時候總是遠遠地,就令人望而生畏。

宣敘德卻截然不同。

他可以跟任何一個人談笑風生,可以輕易卸除每一個人的心防。

可是,有誰知道在他這樣的外表之下,藏了多少心機與秘密呢?

她怔怔地看著他的睡臉,才發現,自己竟然這麼想念他。

她迫切想念著他的惡劣與笑容,想念著那時每週一起用午餐的時候,他那種優雅品嚐食物的姿態,也想念著他總是光臨她的小屋的霸道。

回到家的這陣子以來,她總是孤單一個人承受著一切,賭債也好,流氓也罷。陌生的工作環境,陌生的同事與公司,讓她雖然並沒有什麼實際上的適應問題,但心卻一直空蕩蕩的,好像把心留在台北沒有帶回老家來一樣……

但現在,她竟然不是孤單一個人……

他居然在她的身邊……

她想得有些出神,以至於並沒有發現宣敘德已經醒過來了。

也沒發現自己仍偎在他懷中,兩人維持著親暱的姿態,就像過去無數個夜裡,他們總是像戀人緊緊依偎,交頸而眠一樣。

早晨的她,雖然頭髮蓬亂,雖然不知神遊到哪去,一臉茫然,但還是讓宣敘德心一動,不自覺勾起淡淡的笑。

「醒了?」他低喃。胸膛微微的振動,也讓她瞬間回神。

「喔!不、不好意思!」關宴秋有些慌亂,忍不住撐起身子,試圖要離開他的懷抱。「我壓痛你了嗎?讓我起來。」

她想動,才想起他的大手還牢牢箍著她的腰,只得嚅囁地再次開口。

「嗯。」他沒有異議,鬆開了手,看著她一邊以手指梳攏短髮,一邊爬下床。

「你會餓嗎?我去幫你買早餐。」爬下了床,關宴秋看了看手錶,很自然地想為他張羅吃食。「我等一下先打電話去公司請假,晚點還要再去醫院。」

她絮絮叨叨說著自己的行程,彷彿想要藉此拉遠彼此的距離一樣。

像是絲毫不想承認自己昨晚貪戀著他的懷抱,枕著他的胸膛度過一夜一樣。

「我給妳三天的時間。」宣敘德轉了轉睡得有些僵硬的脖子,這才俐落的躍下床。

「嗯?」

「我給妳三天的時間安排一切,後天我們就走。」他口氣冷淡,彷彿說著的是走到市場買一把蔥一樣輕鬆簡單。

「三、三天?可是我爸還在醫院,我哥……你昨天還沒告訴我,我哥呢?」睡了一覺醒來,關宴秋的腦袋也清明了許多,連忙追問。

「我沒說妳可以跟我討價還價。」

「我!」她一窒,「我才沒有討價還價!」

「那就是三天。」他冷淡地拿起睡前順手放在櫃子上的菸,旁若無人地點燃,抽了起來。

櫃子上還放了幾瓶被捏得歪扭的空啤酒瓶,像是昨天半夜宣敘德坐在床邊喝掉的。

「宣……」她開口想要再說些什麼,就在宣敘德闐黑得看不出情緒的眼中哽住了。一想起昨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關宴秋才知道,宣敘德是來真的。

他是真的特地跑到嘉義來要將她帶走,是真的連一點轉寰餘地都沒有。

雖然他的眼神中幾乎看不出情緒,但她彷彿能感受到藏在那底下的火焰,彷彿感覺得到他埋得很深的憤怒。

「好吧!但至少要讓我把我爸安頓好,可以嗎?」她有些心虛,隱約也猜得到他到底是為了什麼而生氣,知道不能跟他硬碰硬,關宴秋只好退而求其次,放軟了音調懇求。

「可以。」感覺到她姿態放低,宣敘德總算心中舒坦了些,他輕輕將煙灰彈進啤酒罐裡,扯唇露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

只是那笑看起來太過邪惡,也讓關宴秋忍不住轉開了臉,掩飾著自己心中她不想承認的那股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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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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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4 17:35:3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關宴秋並沒有太多選擇,原本她想請假,後來一想到她大概也沒辦法再繼續做這份工作了,只好硬著頭皮去公司遞辭呈。

她原本以為會受到刁難,但不知道為什麼,到了公司之後,老闆卻沒多說什麼,讓她輕而易舉的就辦好了離職。

到了醫院之後,關宴秋才知道,心臟繞道手術大部分術後復原期都很短,沒有意外的話,頂多住個兩天加護病房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

有些人甚至能在三到五天內就可以出院,回家休養。

原本對宣敘德時間訂得那麼狠那麼硬頗有微詞的關宴秋,這才驚覺,也許他早就盤算好一切了。

但直到第三天,在哥哥一直沒有回來,也沒有流氓再上門鬧事之後,一直到即將離開嘉義,關宴秋都沒從宣敘德口中問到哥哥的消息。

終於,她忍無可忍了。

就在第三天早晨,關宴秋終於爆發了。

「該死的!宣敘德!我哥到底在哪裡!」

「你們兄妹感情很好嗎?」

「那不是重點,就算他再爛,都還是我哥哥,我們感情怎樣不用你管,你到底把我哥弄到哪去了?」為什麼他的衣物少了大半,證件跟資料都不見了?

突然被關宴秋這樣質問,悠哉坐在餐桌前的宣敘德,也只是懶洋洋地抬眼瞄了她一眼,又繼續埋首擱在桌上的筆電中。

「宣敘德!」她氣極了,想著這幾天的委屈和心裡七上八下的感受,脆弱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要不是父親的身體狀況的確如同醫生所說的一樣,逐漸穩定了下來,昨晚也已經轉到了普通病房。

要不是宣敘德已經體貼地請來了一個特別看護照顧父親,就算他今天硬要帶她走,她心裡一樣也放不下。

她為此感謝著他的體貼,卻不能接受他隱瞞哥哥行蹤的事情。

正當關宴秋還想再說些什麼,突然,一陣吆和聲傳來。

她一愣,一回頭居然又看見前幾天那個花襯衫流氓,一樣領著兩個小嘍嘍到來。

「宣先生!我們來了。」

「早。」宣敘德悠哉地將視線拉離電腦螢幕,輕輕地闔上筆電,卻沒有特別起身迎接他們。

「你們又想幹嘛?」關宴秋忍不住退了幾步,退到了宣敘德身邊,只差沒抓住他衣角來掩飾自己的不安。

雖然她並不知道他們葫蘆裡賣著什麼藥,可是卻下意識想要依賴總是穩如泰山的宣敘德。

「哦,關小姐,我們今天來不是要來找妳討債的啦!別擔心!」花襯衫流氓笑嘻嘻的,倒真的連一點火藥味都沒有。

「事情都辦好了嗎?」宣敘德悠哉的點燃一支煙,漫不經心的問。

「辦好了!辦好了!」花襯衫流氓爽朗大笑,對身後的小嘍嘍勾勾手指,小嘍嘍就送上了一袋資料。「你交代的事情我們都處理好了!」

他將那袋資料遞給了宣敘德,表情倒是頗為正經。

「謝了。」

「不會,那我們先走了。」東西一送到,花襯衫流氓也不想久留,轉身就領著小嘍嘍走出關家。「關小姐,再見。」

在關宴秋還搞不清楚狀況時,流氓他們已經走遠了,而宣敘德則噙著看不出意味的笑,抽出了袋子裡的資料觀看。

「你……」她才剛開口,就看見宣敘德遞了一張紙給她。「這什麼?」

她訝異地接過,才發現宣敘德遞給她的,是一紙合約。

上面詳細記載著關彥東從九月起,正式成為遠洋號的水手,甚至還詳細載明了薪資與期限。

這紙薄薄的合約,居然綁了十年,一旦跳船違約,還要付出高額的違約金。

關宴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關彥東怎麼有可能會接下這種工作!

他一向最怕吃苦了,學生時代成績就不太好,退伍後出門找工作碰了幾次釘子後,就搬回鄉下來住。也就是那個時候染上了賭癮,一點一滴把家裡的錢都給賭光了。

這樣的他,怎麼有可能去接下水手的工作!

「怎麼可能?我哥怎麼可能會簽下這種合約!」

「上面可是他的親筆簽名還有指印作證,這合約是假不了的。」宣敘德氣定神閒的解釋著。「也有經過律師見證。」

「可是……」

「妳放心,這一切絕對是在妳哥哥的自由意志下同意的。」宣敘德露齒一笑,輕描淡寫的解釋了幾句,完全把關彥東是在差點被剁斷手指與腳筋的狀況下,含淚簽下這紙契約的事實帶過。

畢竟當水手總比沒手沒腳好!

而且水手薪酬優渥,又可以預支薪水,也不愁出海後沒得賭——關彥東是懷著這樣的想法簽下合約的。

只是他並不知道,不管是宣敘德,抑或是那幾個早就看關彥東不順眼的流氓,都各別跟遠洋號的船老闆明示暗示過;請水手跟其他船工們,好好「照顧」關彥東,盡量的「招待」他了!

「至於這張,則是他的前三年的薪水。」宣敘德輕輕搖晃著一張薄薄的畫線支票,遞給了關宴秋。

「這……是真的嗎?那我哥現在呢?」她怔怔地接過支票,還沒有辦法相信事情竟然就這樣解決了。

「今天早上出海了。」

「出海了?」

「嗯,遠洋號是從高雄港出發,妳哥昨天就去高雄報到了。」當然,宣敘德也省下了關彥東被逮到後,又被關了兩個晚上,外加一陣拳腳招呼,就連宣敘德都抽空去踹了他幾腳,才讓他被轉運到高雄去的事實。

一切都有那個花襯衫流氓坐陣,關彥東不僅是逃不掉,還救助無門呢!

冤有頭債有主,在宣敘德的觀念中,害得關家父女受傷的始作俑者是關彥東,他理所當然要好好「照顧」他,至於那些流氓……他則有另外的「安排」。

「那……」

「那妳收拾一下,我們中午走。」將其他的資料遞給關宴秋,宣敘德悠悠哉哉地起身,叼著煙,拎著筆電走了出門。

只留下關宴秋抱著那堆資料呆立在客廳,一點也沒有辦法想像,困擾了她那麼久的事情,就在宣敘德輕描淡寫的處理下,解決了。

哥哥……

她還是忍不住一陣擔憂,可是,卻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今天離開家中之後,她不知道接下來宣敘德將會怎麼對待她,也不知道明天會變成怎樣。

一切的一切,都是無法確定的。

可是,她也只能硬著頭皮去面對了。

嘆了一口氣,關宴秋將合約和支票放回資料袋中,走回房間開始收拾東西。



午後,在用過午餐,繞到醫院去跟已經清醒的關父道別後,宣敘德就開著車,將關宴秋載離了嘉義。

一路上,關宴秋都保持著沈默。

高速公路上單調的風景不停飛逝,她開了窗,任混雜了公路廢氣的涼風吹拂在臉上,可是卻吹不散從駕駛座上傳來的淡淡煙味。

關宴秋偷偷瞄了專心開車的宣敘德一眼,看見他臉色極臭,她也不說話,又將目光轉到車外去,心思不由得飄遠了。

搬回去嘉義的時候,她將租了好幾年的小套房退租了,所有東西全都搬回鄉下去,而現在,她卻只拎著一只小皮箱回台北。

她不知道自己會回去台北多久,也不知道他對她有什麼打算,更沒有辦法忽略男人可能只是因為不甘心才特地南下將她帶走的事實。

最後,她也只能煩躁而安靜的坐著,無言的凝視著窗外。

宣敘德沈穩的開著車,目光雖然緊盯著眼前的道路,注意力卻不由得飄到關宴秋身上。

他挪開了所有事情,硬擠出三天時間。南下嘉義這幾天,也看到了不少關宴秋的另外一面。

他從來不知道她是這麼顧家的女人,也從來不知道,她竟然會如此倔強。

要不是那晚關父心肌梗塞昏迷,也許固執如她,根本就不會向他求救。

他們過去一年多的往來當中,她從來不開口向他要求什麼,她什麼都不要,走的時候,也是什麼都沒拿走。

退租了房子的時候,她竟敢將他一年多來陸續送她的禮物,全寄放在房東太太那邊。

當他在咖啡館被她放了鴿子,趕到她租屋處時,拿到那一大袋幾乎沒有拆封的禮物時,氣得差點沒想把她給活活掐死。

這個該死的女人!他絕對不會輕易饒過她!

宣敘德目光一冷,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在意有點過火,也沒注意到自己那莫名的憤怒延燒得太久也太深。

雖然搶回了關宴秋,成功將她載離嘉義,帶回台北,可是他其實還沒有真正想到應該怎麼「處置」她。

看著她眉頭深鎖的望著窗外,一股奇怪的想法突然鑽進他腦袋。

宣敘德不禁想著,難道她是不甘願跟他一起回台北嗎?

她老家在那麼荒涼的小漁村,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就連工作都要騎半個多小時的車去上班,薪水更是低廉得不到她在台北工作時的一半,那種地方,有什麼好留戀的?

還是她在那邊認識了新的男人?

這個全新的想法讓他心猛然一抽,還來不及思考,尖銳的話已然衝口而出。「怎麼?後悔了?」

「沒有。」關宴秋撐著下巴,目光還是看著遠方,口氣聽不出特別的情緒。「沒有什麼好後悔不後悔的,你實現諾言幫了我,我應該感謝你。」

「聽妳的口氣不太像是感謝。」他撇撇唇,有些嘲諷。

「嗯?」她一愣,詫異地回過頭來,正對上宣敘德冷凝的眉眼,在那之上,彷彿盛滿怒意。「你在生氣嗎?」

「沒有。」他口氣僵硬。

「你幹嘛生氣?我又沒做什麼事情?你說要走,我不是也跟著你來了嗎?」雖然知道相較於他,自己是相對弱勢。但不曉得為什麼,即便是她有求於他,她還是不太願意在兩人獨處時,任宣敘德占盡上風。

他的陰陽怪氣,她沒有必要去承擔。

「妳的差別待遇可真嚴重,嗯?」他斜睨關宴秋,神色有些陰晴不定。

「那又怎麼樣!」

「妳可別忘記,妳的命是我的了。」

「那又怎麼樣?」她反唇相譏。「就算命是你的了,然後呢?你又能拿我怎麼辦?」

「妳跑了兩個月,就嘴巴有長進嗎?」他冷噱,壓抑了好幾天的情緒,幾乎就要爆發了。

他忍耐了好幾天,很努力克制著自己不要太逼她,克制著蠢蠢欲動的慾望,心理生理上的壓力都早已瀕臨極限。

「你管我嘴巴有沒有長進!那又跟你沒關係!」她一點也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想著什麼,只是一點也不放鬆,反唇相譏。

「跟我沒關係?妳居然有膽子敢說跟我沒關係!」她口氣中的不以為然讓他一肚子火,握著方向盤的手幾乎冒起了青筋。

「本來就沒關係啊!那不然我們有什麼關係?」一想起過去那一年,曖昧不明宛若床伴的生活,一股累積了許久的委屈與怒意就湧上了關宴秋的心頭。

「我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們之間比情侶更沒名分!就連情人都稱不上,只能勉強稱為「床伴」而已,他怎麼還有臉來跟她談他們之間的「關係」!憑什麼!

「關宴秋,不要挑戰我的耐性!」他嘴角有些抽動,向來面對外人的燦爛笑容與俊臉,此刻佈滿黑雲,咬牙切齒,猙獰得一點也理智不起來。

「我是跟你就事論事!」

「什麼狗屁就事論事!」他冷哼,聲音益發不耐煩。「妳真不知死活。」

「是你搞不清楚狀況!」她越想越委屈,口氣也衝了起來。

「很好!那我們就來看看,到底是誰搞不清楚狀況!」宣敘德一惱,方向盤一打,就往外線切去。

「你要把車開去哪裡?這裡才只是台中耶!」關宴秋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大跳,連忙張望窗外。

「去搞清楚狀況!」他的耐心已經到達極限,彷彿再也忍受不住,也不管關宴秋驚慌的叫喊,執意將車開下了交流道。

「宣敘德,你到底要幹嘛!」關宴秋有些心慌,瞟向宣敘德的神情更是有些驚恐,看得他更加生氣了。

她有必要怕他怕成這樣嗎?

「妳說呢?」他咬牙寒吟,氣得臉色黧黑。

不等她反應,宣敘德已經開下了公路,熟練地操持著方向盤,將車子開往附近一家大老遠從高速公路上就能看見招牌的MOTEL而去。

關宴秋還不明所以,就已經被連人帶皮箱扔上了床。

「你!你想要幹嘛?」她狼狽的摔跌在床上,立即撐起身子回頭瞪視男人,看著他同時也冷冷的瞪著她,俐落地關門落鎖,也讓她悚然一驚。

她看不出他的意圖,或者早已知道卻不想承認,只覺慌亂。

「我想要幹嘛!關宴秋,妳真的越來越不像話了,連我想幹嘛都看不出來嗎?」

「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

「那好,現在這種狀況,就算妳只是一隻蚊子也看得出來——」他踱近大床,口氣傲慢。

「你一定要把我當昆蟲看嗎!」她忍不住反駁。

「是妳自己先貶低自己的,我可沒說妳是蟲。」

「你這個混蛋!」她氣極攻心,一時卻也想不出什麼名詞可以回罵。

「妳也沒好到哪去!知恩不報,嗯?」他迫近她,堅實的雙臂將她困在床鋪與他的胸膛之間,絲毫不給她轉圜的餘地。「妳對待家人跟對我態度可差真多。」

「那又怎樣?你又不是我家人!」她還不肯服輸,嘴巴尤其逞強。

「妳這女人真是頑劣。」

他傾近,濃眉大眼幾乎佈滿殺氣,卻又充滿懾人的雄性魅力,讓她的心微微一顫,她隨即倔強地別過頭,掩飾自己的心顫,不讓男人發現。

「你也沒好到哪裡去!你這隻披著羊皮的狼,偽裝乖巧的惡羊!」

「妳說話顛三倒四的,羊就是羊,狼就是狼,他們是食物鏈的一環,我可不是。」他惡狠狠地擒住她下巴,逼著她回過頭看他。

無論如何,他就是無法接受她的注意力飄向其他地方。

「放開我!」她還不死心,努力掙扎著。

他靠得太近了,近得幾乎可以察覺她那過份急促的心跳,但關宴秋可一點都不想被他發現自己的心情。

她才不想被他知道,其實她一直……

「妳想裝傻不認帳嗎?」他寒吟,語氣略帶威脅。

「呃?」她一窒,幾乎沒被他充滿邪氣的俊容給電暈,還掙扎著想要保有理智。「認、認什麼帳?」

「妳沒忘記吧?那晚可是妳親口求我的——」

「那又怎樣?」她急急打斷他。

「妳這條命,現在可是我的。」

「我又沒答應人要給你,你只要我的命,可沒說到人哦!」她狡詐微笑,卻沒有意識到男人幾乎已經壓在她身上了。

更沒發現她早被困在床上,前是男人寬厚的胸膛,後背則緊靠著柔軟的床墊,早已沒有退路。

「很好,我們就來看看妳人跑不跑得掉。」他大手一扣,就將她原本擋在兩人之前的小手往上一拉,固定在她的頭頂。

「宣敘德!你要幹嘛?」雙手被擒的感覺讓關宴秋有瞬間的慌亂,手臂高舉過頭的姿勢讓她迫不得已微微拱起了上身,也給了男人方便。

「妳大可看看,我想要幹什麼……」他輕笑,聲音低沈得幾乎騷動她最敏銳的神經,沒有再多說什麼,他略低下頭,咧開了一口白牙,緩慢而煽情的咬開她襯衫的鈕釦。

她一驚,不想在這樣被迫的狀況下與他再次發生關係,她不想再次沈淪!

於是驚慌的扭動了起來,但她越是掙扎,他好像就越高興。

隨著鈕釦一顆一顆被咬開,白晰的肌膚裸露了出來。

不一會兒,香檳色襯衫就毫無蔽體功能,反而趁得她的粉色蕾絲內衣裡包裹的豐潤更加迷人。

那正因為她的扭動與不自在,還有他漫不經心的挑逗而泛起淡淡嫣紅,也看得男人目光更加深邃。

他空下了一隻手,拉下了幾乎藏不住祕密的罩杯,她粉潤如玫瑰花瓣的蓓蕾讓他目光一暗,幾乎沒有猶豫,就低下頭去,想要擷取她的甜蜜。

她卻在這個時候察覺到他箝制住她雙手的大掌有些放鬆,小手一掙脫,連忙抵住宣敘德的胸膛,試圖要掙脫他的懷抱。

他卻在這個時候低下頭,含恨地咬了她一口。

她吃痛,反手就給他一掌,清脆的巴掌聲響起,他驚愕的撫著自己的臉頰,怎麼也沒想到她居然會打他。

「妳打我?妳居然敢打我?」

「我……誰叫你咬我!」她嚅囁著,但態度倒是理直氣壯。小手忍不住拉攏被扯開的襯衫,試圖掩飾自己那被他扯落的內衣上,紅潤而尖挺的蓓蕾。

這男人太可怕了!早知道他帶她進MOTEL是不懷好意,她卻沒能在第一時間逃離,關宴秋不禁有些懊惱。

在他還驚愕於她的反擊時,她拉攏了襯衫,一翻身就想往床下逃去,卻被即時回過神的宣敘德抓住了腳踝,硬是拖回身下。

「啊!放開我!」她驚喊。

「妳想要溜到哪去!」他咬牙切齒。

逃逃逃,她只會想逃!他倒要看看,她還能逃到哪裡去!

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宣敘德臉色一沈,更加不肯放過她了。

「放開!啊!」她還想抵抗,小腿不住蹬啊蹬的,就是甩脫不了他的箝制。她還來不及想出別的逃亡方式,就感覺到男人壓上了她。

她狼狽的趴跌在床上,他則密密實實的壓在她身上,以他寬厚的男人體魄,以他的體重,壓制著她。

她楞了一下,又慌忙掙扎了起來。

背對著他的姿勢讓她有些不安,卻怎麼也沒有辦法掙脫,幾乎是被嚇壞了。

就算是過去兩人曾經親密往來過,也從來沒有領受過他這樣粗魯而直接的對待,關宴秋狼狽地被宣敘德壓著,絕望的發現自己根本逃不掉。

更慘的是,她心中還隱隱期待著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什麼」。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想像,頸背傳來的疼痛就讓她痛得縮了一下,關宴秋這也才發現,宣敘德居然又咬了她。

「噢!你幹嘛咬我!」她小手下意識按住頸子,掌心下的肌膚,他剛才的一咬讓她有些痛,又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讓她驚慌。

但更讓她驚嚇的卻是自己那種說不出口的感覺。

她竟然會覺得那痛,彷彿牽動了她剛才一樣被他咬了一口的乳尖,讓她無法自抑地渴望起某種更為深入的接觸與快意。

天啊!這怎麼有可能!他又怎麼可以這樣!

「妳既然都敢打我了,我為什麼不敢咬妳?」他瞇眼,充滿威脅性地貼在她耳畔低語,熱氣隨著他的低語拂上她裸露的肌膚,也引發她一陣輕顫。

「你快放開我!」她咬牙硬是忍住心中的顫悸,只有語氣的過份僵硬,悄悄顯露出她的不安。

「我為什麼要放開妳?這姿勢不錯啊!」他惡意頂弄,下腹的堅硬緊抵著她的嫩臀,雖然隔著層層衣物,那種曖昧的感覺還是令她忍不住紅了臉。

「你別這樣!快放開!」就連抵抗的聲音都無法控制的軟弱了幾分。

「我偏不要。」他略略撐起上半身,卻絲毫沒有放鬆對她的壓制,仍然不願給她太多空間喘息。「關宴秋,妳還搞不清楚狀況嗎?」

「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是你才對!你到底想要怎樣?」她不馴地別過頭,倔強的杏眸雖然有些驚慌,更多的卻是那種佯裝堅強的逞強。

她只能用怒氣掩飾著自己的心慌與無所適從。

沒有辦法接受自己又是害怕,又是想念,又是怨恨,又是深深愛著現在正壓在她身上這個過去這幾天下來,從沒給過她幾次好臉色看的男人。

「我想這樣!」他被她的逞強激怒,大手倏地扣住粉頸,以一抹夾帶憤怒與心疼的吻,重重地抹上她的唇,也讓她連尖叫都還來不及,就被他扯進火熱的漩渦中,奪去所有思緒。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太令人猝不及防,也太令人無法拒絕。

她不敢承認自己渴望他的吻,不敢承認自己渴望他,只能倔強的一再反抗,一再掙扎,就怕洩漏自己的軟弱,洩漏出自己累積了兩個月的思念。

就算當初是她毅然決然轉身就走,自以為自己能夠逃離台北,也能逃離這男人。

可是在心裡,卻總還有一塊旁人接觸不到,就連她自己也沒察覺到的地方,一直殷切等待著他追來。

她一直等著他。



短兵相接,兩人各自壓抑著的情緒,就在這一刻爆發開來。

不曉得是他先動手扯下了她早已分敞的襯衫,抑或是她主動挺身相迎配合,就算耳邊聽到了布料被撕裂的聲音,她也從無法反應。只能焦躁地掙扎著,試圖掙出被他扯下的衣服不小心困在背後的雙手。

他卻一刻也不放過,大手鑽進她米色窄裙的大腿,火熱的大掌熨燙著她冰涼的肌膚,扯下了隱藏了她不為人知的甜蜜的小褲,下身的一陣冰涼讓她有瞬間的驚慌,但隨即而來的是他襲上的熱切大掌。

指尖浸潤到的甜美津液讓他滿足的勾唇一笑,暫時放過了那張總是不馴的紅唇,他抬起頭,正想出言調侃,就被已經順利掙出雙手,翻轉過身子的她勾抱住頸項。

他有瞬間的錯愕,卻暗喜於她的主動接近,沒有再遲疑,他低下頭,享受著她的主動迎合。

兩個人激切交纏,相互搏鬥,忘記先前的對峙與火藥味,只有唇齒間火熱的吻,一整晚,未曾方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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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0-7-4 17:35:5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壓抑了許久的激情一經點燃,就超出了所有控制。

理智與現實好像都被拋到天外去了,只剩下彼此的體溫與存在。

他們徹夜沈淪,一再延後退房時間,直到關宴秋終於又能夠清醒,已經是隔天早上的事情了。

她醒來時有些迷糊,不明白是什麼聲音吵醒自己的,後來才意識到,是宣敘德的手機在響。

就算是往來超過一年以上,關宴秋也從來沒有主動接過宣敘德的電話,那現在,要接嗎?

當她還楞楞的坐在床上,瞪著落在地上正不死心狂震著的手機時,一隻手臂橫過她身前,撈起了手機。

「喂?」宣敘德起身靠坐在床頭,慵懶地耙了耙頭髮。「我宣敘德,嗯……」

他心不在焉地講著電話,伸手將渾身赤裸,表情茫然而無辜的關宴秋又拉倒進懷裡,讓她枕在他光裸的胸膛上。

他斂下的眸讓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有微勾的唇角昭示著他難得的好心情。就算電話那端傳來的消息實在稱不上什麼好消息,也絲毫沒有影響他的心情。

關宴秋也不抵抗,這幾天下來她已經太累了,不管身體或心理都是。

縱使知道身邊這個男人可能不是真正值得依靠的人,可是她多麼希望,可以任性的依賴他。

可以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要去面對,不要想兩個人的過去,現在或是以後,什麼都不想,只要能這樣待在他身邊就好——雖然她也知道,她真的辦不到。

天生容易認真的個性,讓關宴秋雖然在面對宣敘德的時候,有著連自己也不甚熟悉的活潑的一面,可是她終究只是一個渴望安定的傳統女人。

她想要一個家,想要安定,想要確確實實的關係,而不是只是兩個人撲朔迷離的關係。

她真正想要的,他給不起……

「好,我回去再處理。」

當宣敘德結束電話後,看到的就是懷中的小女人有些失神的表情。他略一擰眉,不是很喜歡這種掌握不到她的感覺。

一股扭曲的怒氣湧上,宣敘德不由得有些粗魯的抓住她的下巴,逼著她回神過來迎視他。

「妳在想什麼?」

「沒有。」

「是嗎?」聽到了她的回答,他也沒有絲毫放鬆,腦筋一轉,馬上就想到不好的地方去了。「妳可別偷偷想著什麼逃跑的方法,我不會讓妳再有機會逃走的。」他口氣冷肅,卻沒發現自己透露了多少連自己都還不太清楚的情緒。

「你!」關宴秋一窒,氣得狠狠拍開他的手,翻身下床。「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是嗎?」

「你自己心裡清楚。」她恨恨回頭瞪他一眼,懶得再跟這個陰陽怪氣的男人瞎攪和,沿著床邊收拾稍早被兩人踢下床的衣物,當她發現自己的襯衫不僅是被扯斷了扣子,甚至還被扯得綻線,忍不住回頭又瞪了宣敘德一眼。

發覺她的目光,他也只是壞壞地勾唇一笑,那神態,彷彿驕傲於自己的破壞成果一樣,也讓關宴秋更生氣了。

她忿忿不平地收起所有衣物,將屬於宣敘德的全扔到他身上去,自己則拎著小皮箱準備躲進浴室。

「我們十點走。」宣敘德也不生氣,悠悠哉哉的點燃了一根煙,兀自吞雲吐霧了起來。

「喔。」看他一點都不受影響,明明是渾身赤裸裸地靠坐在床上,卻理直氣壯得彷彿衣冠楚楚一樣,她不禁有氣,更難以掩飾的是因為他太過昂藏的存在讓她忍不住想起昨夜一整晚的激情,粉頰飛上紅雲,關宴秋胡亂應了聲,轉身逃進了浴室。

有別於關宴秋的又羞又惱,看著她白嫩的小屁股招搖的在面前晃啊晃,她抓著扯壞的衣服跟小皮箱逃進浴室的畫面更是讓宣敘德心情極佳。

他忍不住唇邊擴大的笑意,只是在低著頭檢視著隨著簡訊傳來的重大訊息,濃眉稍微皺了皺,不過倒是很快就鬆開了。

無妨,反正他們很快就要回台北,至於關宴秋——他漫不經心吐了一口煙圈,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他們在分別簡單沖洗過後,準時十點,離開了Motel,重新開上了高速公路,往台北而去。

回台北的途中,宣敘德非但沒有再出言調侃關宴秋,還一直忙著講電話聯絡事情,臉色也隨著一通一通電話而越來越嚴肅,也就沒再多分神注意她或是跟她鬥嘴。

這也讓關宴秋暗自鬆了一口氣,她悠哉的看著窗外單調的公路,心情也稍微放鬆了些。

只是這時的關宴秋還不知道,回到台北後,還有什麼樣的事情正等著她去面對……



一直到車下了交流道,駛上平穩的山路,最後在一棟隱蔽在林間的灰色建築前停了下來,宣敘德這才結束了電話,伸出手按了獨立在屋前的對講機。

指紋辨識系統啟動,鍛鐵大門悄悄往兩側滑開,讓出了可供一輛車輛進入的寬度。

開車進屋子前,宣敘德才終於分神瞟了從離開台中後,就一路安靜得幾乎像是不存在的小女人,這才發現她雙眸緊閉,睡得好沈。

「居然睡得這麼熟……」他忍不住伸手以指節輕拂她白嫩的面頰,睡夢中的她不覺有異,只是下意識地蹭了蹭他的手,也讓宣敘德忍不住勾起微笑。「妳也只有在睡著時才會這麼可愛。」

她清醒的時候總是倔強得令人討厭,還是睡著時可愛些。

睡夢中的關宴秋一點也沒聽見他所說的話,自然也看不見他眼底複雜的神色。他斂眸,極其自然地藏去自己眼底的若有所思,將車子駛進別墅裡。

當宣敘德彎身從車子裡抱起關宴秋,一對不過雙十年華,生得十分標緻的雙胞胎也從屋內走出來迎接他們了。

「德哥,她是誰啊?」妹妹喬絲睜著一雙無邪大眼問道。她一身輕便的小可愛與超短熱褲,一雙長腿白嫩嫩的,藏不住青春氣息。

「是德哥的女朋友嗎?」雖然和喬絲有著相仿的五官,氣質與神態卻較為高雅內斂的喬依則是一身全黑的歌德式長洋裝.就連講話都斯文許多。

「妳們兩個都在家啊?賈姬她們呢?」示意喬絲幫忙拿行李,宣敘德彷彿是回到自己家一樣,熟門熟路將關宴秋抱進了屋內,直上二樓的客房。

「賈姬前天晚上接了任務出去了,茱蒂昨天有回來一趟,早上又出去了。」喬絲跟喬依兩姊妹也一路跟了上樓,貼心的將關宴秋的小皮箱給拎進房間裡。

直到將關宴秋安置好,宣敘德都沒有再開口說任何一句話來證實兩個人的關係。

只是看著他難得體貼的小動作,喬絲跟喬依相視一笑,大抵也知道這陌生女子跟德哥關係匪淺了。

幫關宴秋蓋好棉被,調好空調,宣敘德一回頭就對上兩雙同樣古靈精怪的眼睛,看得他失笑。「妳們兩個又想幹嘛了?吃過午餐了嗎?」

他半推著兩個女孩走出房間,放輕了動作關上門,這才陪著她們下樓。

「我們沒有要幹嘛啊……」喬絲抱住宣敘德的手臂,幾乎將半個身子都偎上了他,宣敘德也由她去撒嬌,沒有刻意推開她。

喬依則勾著宣敘德另外一邊手臂,三個人一起走下樓梯,三個人看得出來十分熟稔,彷彿認識多年。邊走,姊妹倆邊轉述著賈姬出任務前的話。

兩姊妹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的喳呼了一堆,聽得宣敘德頭都痛了,他耐著性子在她們跳Tone的對談中歸納重點。

「所以賈姬說,她再也不要幫妳們姊妹準備三餐了?」

「是啊!賈姬超壞!」

「所以妳們就吃這些東西?」宣敘德擰眉瞪著廚房裡那個半人高的垃圾桶,裡面堆滿炸雞、可樂、披薩,還有泡麵跟便利商店買回來的便當,幾乎都是吃沒幾口就全孝敬給垃圾桶。看起來有多不健康,就多不健康!

「哦,她還很嚴肅的送我們十四個字。」喬依講話細聲細氣的,聲音平靜,卻隱約有股笑意。

「哪十四個字?」宣敘德挑眉。

「就是——」兩姊妹對看一眼,忍不住異口同聲的大喊:「我死也不會再幫妳們姊妹弄吃的!」

「妳們到底是做了什麼事情讓賈姬這麼生氣?」

「沒有啊……」兩姊妹不約而同擠出笑臉。不等宣敘德發作,腦筋動得特別快的喬絲就馬上又接著問。「那樓上那位姊姊會煮菜嗎?」

「她是會,但是——」他還沒講完,喬依已經軟言打斷了他。

「那就請她在你離開台灣的時間先暫代我們的廚娘啊!」

「對啊!德哥你狠心讓我們再吃這些垃圾食品嗎?」喬絲已經吃怕了這些油膩膩的速食,賈姬罷煮超過一週,她們姊妹倆也早就快抓狂了。

「好吧!等她醒來,妳們再跟她討論看看,我得準備出發了。」他揉揉頸背,安頓好關宴秋,他的心也安了不少,現在該是去辦正事的時候了。

回來台北這一路,手機催魂鈴似的在響,催促著他要盡快回來台北,好去救人。

夏儂臥底任務失敗就算了,居然還被對方抓住,眼下,也只有他能趕去那座島上救她了。

宣敘德神色複雜的回頭瞟了一眼二樓,這才想到要吩咐雙胞胎。「對了,別讓她有機會溜走。」

「那要把她關起來嗎?」喬絲好興奮,晶亮大眼閃亮亮,腦中一瞬間已經轉過千百種囚禁人、整人的方法。

「還是要刑求?」喬依甜笑。

「都不用,看緊她就好,還有,別太欺負她。」宣敘德寵暱地揉揉兩姊妹的頭頂,轉身按了一個開關,廚房旁的一扇白牆突然往後退開,後面赫然是一道往下延伸的樓梯。「好了,直昇機呢?」

他俐落地按了幾個隱在牆邊的按鈕,整個地下室就全亮了起來。

「在頂樓候著了。」喬依貼心回答,纖指優雅地按了一下左腕的粉色手錶,輕輕掀開了錶殼,赫然是一句小小的通話器。「泰山,德哥回來了,準備出發哦!」

得到了對方的回音,喬依甜甜一笑,兩姊妹就這樣倚在門邊,等著宣敘德從地下室拿好裝備上樓。

不一會兒,宣敘德已經從地下室拎了一個大包包上來。

他接過喬絲回工作室拿下來的耳機,跟喬依確定好直昇機,就往樓上跑去,腳步快又矯健,完全不似平時懶洋洋的模樣。

幾分鐘後,直昇機的聲音遠去,喬依跟喬絲這才各自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

「喬依妳說,樓上那姊姊到底是德哥的誰?」

「嗯……不幸慘遭德哥毒手的無辜女性吧!」喬依一改在宣敘德面前的溫順模樣,揚起的笑容狡詐得不輸自己妹妹。「妳看她被抱進來的時候昏睡成那樣,搞不好是被下藥綁回來的。」

「那……我們要怎麼對她?」

「等她醒來再看看吧!」喬依沈吟。「如果她是好女人,就好好利用她,如果她是壞女人,就整死她。」

兩姊妹相視一眼,默契極好的同時迸出大笑,異口同聲的喊道——「反正德哥也沒說不能整她!」

此時,躺在二樓客房,好夢正甜的關宴秋,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她縮縮身子,拉緊棉被,又沈沈睡去。



同一時間,全副武裝坐在直昇機上的宣敘德心中卻突然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他還沒有辦法去思考把關宴秋帶回別墅這邊來到底是好是壞,不說擅自把她帶回事務所的這個秘密據點是否合宜,光是那對惡魔雙胞胎的玩心那麼重,她真的適應得來嗎?

他又得暫時離開台灣一段時間,臨時也沒辦法去找誰來看住她,把她送到別墅那邊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了。

畢竟那邊保全設施極佳,雙胞胎看似單純無辜,真要動手比誰都狠辣,有她們在,不愁沒有人可以保護她。

只是……他忍不住皺眉,壓下自己心中過份的憂心與牽掛。

他沒有去思考自己為什麼要把她帶回這個幾乎是隱密得沒有人知道的地方來,也不曉得為什麼非得找人「看」住她,才能避免她再一次溜走。

只是,宣敘德雖然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不希望讓她再次消失在自己面前。

就算是花再大的代價,他都會留住她!

他絕不會讓她再有機會逃走,絕不!



是一種莫名的感覺,讓關宴秋突然驚醒的。

她迅速從床上彈坐起來,眼前全然陌生的環境讓她瞬時有些緊張。腦海中的最後一個印象還停留在車上,壓根沒有進屋來的記憶。

她一向不是重眠的人,平時大多淺眠,一點風吹草動就吵得醒她,這裡是哪裡?

她又是怎麼睡著的?

「妳醒了?」一道陌生而清甜的女聲響起,嚇得驚甫未定的關宴秋忍不住東張西望,這才發現床邊蹲了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

性子比較急的喬絲,雙手托腮蹲在床邊,一見她醒過來就馬上興奮開口。

天知道他們姊妹倆蹲在這裡蹲多久了,因為想著家裡有新來的「廚娘」,兩姊妹晚上什麼也沒吃,肚子早就餓扁了。

「這、這裡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關宴秋反射性地揪緊棉被往後縮了縮,雖然眼前這兩個女孩看起來根本不像壞人,但她可沒有太多一醒來就對上兩雙陌生大眼的經驗,難免有些緊張。

「這裡是台北,是德哥帶妳來的。」喬依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關宴秋,一邊慢吞吞的回答。

「德哥……?宣敘德嗎?」關宴秋不太確定的開口,同時環顧四周,卻發現那個大老遠把自己帶回台北的男人,並不在房間裡。

他在哪裡?

這兩個陌生女孩又是誰?

「對啊!德哥說妳會煮菜,快點!我快餓扁了,妳先隨便弄個東西給我們吃好不好?」女孩像是完全沒聽到關宴秋的話,只惦記著自己餓得扁扁的肚皮。

「那……他人呢?」

「德哥出去了。」一身黑洋裝的少女優雅起身,輕巧坐上床沿,還不忘細心撫平裙擺。

「他不在?」關宴秋吶吶地,不太確定女孩口中的意思。

「對啊!他短時間內應該是不會回來。」喬絲也站了起來,伸展蹲久酸麻的雙腿。

「啊?那我……」她不懂,他既然不能待在這裡,又為什麼要費心將她硬從嘉義帶回來呢?

「妳不能走,妳得待在這邊。」一感覺到她有要走的意思,喬依馬上開口阻止。「德哥把妳帶來在這邊,在他回來前,妳哪也不能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都槁不懂?」

「德哥應該是特地帶妳回來照顧我們的,既然妳醒了,麻煩妳發發善心,下樓去幫我們弄點東西來吃吧!」篤信吃飯皇帝大的喬絲早就餓得暈頭轉向,顧不得關宴秋的疑慮,劈頭就嚷了一堆,還頗有行動力的伸手去拉關宴秋。

關宴秋被喬絲的動作嚇到,一時間卻也忘了要推開她的手,最後就是萬分狼狽地被扯下了床。

「喬絲,讓她自己走路。」看見妹妹的粗魯動作,喬依忍不住擰眉。

「喔,抱歉,我餓壞了。」

喬絲歉然鬆手,小臉上無辜的神情讓關宴秋心一軟,忍不住開口。「沒關係啦!妳們都還沒吃飯嗎?現在幾點了?」

「現在晚上快八點了,妳也餓了吧?」天生優雅的喬依,像是絲毫沒有感覺到肚子大唱空城計一樣,口氣一樣斯文秀氣,可同時卻傳出超響亮的一聲腹鳴,讓她的完美面具有了裂痕,也讓她的笑容瞬間僵硬了幾分。

「我居然睡這麼久,」聽到了喬依響亮的腹鳴,不只是喬絲笑了,連關宴秋都有些忍俊不住,她抿抿唇,壓下笑意,心思一轉,最後決定暫時先相信這雙姊妹的話。「好吧!先讓我洗把臉,然後再麻煩妳們告訴我廚房在哪裡?」

順著喬依貼心指著的方向,關宴秋順利找到了浴室。

她在浴室裡發呆了好一會兒,直到雙手碰觸到冰冷的水,剛睡醒還有些渾沌的心思才慢慢歸攏。

她真不敢相信,那個男人大老遠把她從嘉義挾持回來,居然又丟下她,一個人不知道跑到哪裡去。只留下她跟這一對雙胞胎在這邊,難道他一點都不會擔心她跑掉嗎?

雖說,她其實沒有跑的意思……她斂眸,掩去自己心中那股彷彿被遺棄的感覺,吸吸鼻子,強打起精神走出浴室。

房間裡,那對姊妹坐在床沿,兩雙大眼睛又落到她身上。

「我好了,廚房怎麼走?」

「我帶妳下去。」一聽見她真的要煮飯,喬絲的大眼馬上興奮得閃亮亮的,也讓關宴秋有些失笑。

「好,麻煩妳了。」

這對姊妹應該不是壞人吧?

而將她一個人留在這邊的宣敘德,又是存著什麼心呢?

關宴秋下意識搖了搖頭,試圖甩掉腦海中關於他的部分,跟著喬絲走出房間,而殿後的喬依則是一直用著若有所思的表情瞅著關宴秋。



一直到走出房間,關宴秋才知道這棟房子之大,大得超出她意料之外。

他們走過寬敞的長廊,下了樓,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氣派而豪華的大客廳,以及一個有些凌亂,卻仍看得出功能完善的廚房。

「妳們想吃什麼?」看到了廚房,再想到三個人都還餓著肚子,天生習慣照顧人的關宴秋沒有花時間去讚嘆這歐式廚房的簡約設計,暫時也沒心思去想自己的處境,只是積極的打開廚房的櫃子,翻找起鍋具。

「都好,現在吃什麼都可以,我真的餓扁了……」喬絲軟綿綿趴倒在餐桌上,餓得前胸貼後背,早已失去形象,喬依則斯文的多。

她雖然沒有走上前去協助關宴秋的意思,只是拉開了椅子坐了下來,卻貼心的提醒了一句。「冰箱裡還有材料,鍋具在妳右手邊那個櫃子。」

「好,謝謝。」關宴秋打開右邊的櫥櫃,果然找到了鍋具。

她拿出了幾個鍋子,又在那個雙門對開冰箱裡翻找了好一會兒,淘汰掉看起來已經快爛掉的青菜和發芽的蒜頭,拿出了幾個食材,動作俐落的煮了一鍋肉絲麵。

雖然沒用什麼材料,但關宴秋煮的肉絲麵香味實在太香,也讓兩姊妹眼睛都亮起來了。

之前雖然都是賈姬掌廚,但賈姬一直都是隨便煮隨便吃的人,煮出來的東西滿足不了這兩個挑剔的小鬼,每到晚餐時間,幾乎就是家裡大吵的時間。

兩姊妹罵賈姬煮的東西連蟑螂老鼠都不想吃,賈姬就摔鍋子伺候,吵吵鬧鬧幾個月,雙方都受不了了,也難怪賈姬會撂狠話說,再也不煮東西給這對挑食姊妹花吃。

當然,關於這件事情,關宴秋是絕對不會知道的。

但當關宴秋盛好麵,端給她們後,喬絲跟喬依幾乎是在吃了第一口之後就融化了。

什麼整人啦!欺負人的想法,早被兩人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現在就算是德哥沒有要求,她們兩個也會一人巴住關宴秋一條大腿,死不讓她走了。

這兩個不擅廚藝的小女生,畢竟還年輕,即便有著特殊的技能,也還只是兩個少女而已,心思單純得很。

當關宴秋盛好自己的麵,端到餐桌前時,就看到兩姊妹動作好快,才不到幾分鐘,已經吃到碗底朝天了,看起來真的是餓壞了。

「妳們……」她一楞,被兩人吃飯的速度給嚇了一跳。

「麵還有嗎?」西哩呼嚕喝掉最後一口湯,喬依下意識瞪著瓦斯爐上的鍋子猛瞧。

「呃,還有一些。」

「等等!喬依!分點給我!」看見姊姊踩著勢在必得的步伐朝鍋子前進,喬絲也緊張了,她捧著還剩幾口湯的湯碗,跟著衝向鍋子。

剩下後面的關宴秋還呆呆地看著兩姊妹的動作,不太瞭解不過是一碗麵而已,兩姊妹為什麼要這麼激動。

所幸,因為關宴秋多煮了一些麵,兩姊妹均分了剩下半鍋麵,各自心滿意足的捧著麵回到了餐桌前,也免除了一場姊妹鬩牆的風波。

關宴秋慢條斯理的吃著自己的麵,一邊打量著眼前這對正在努力進攻第二碗麵的姊妹,不由得讚嘆老天造人真是不公平。

這一對雙胞胎,除了有著一模一樣的精緻五官之外,皮膚更是白得彷彿可以掐得出水。不管是比較活潑一點的喬絲還是沈穩許多的喬依,都各有著自己的特色。

美得連身為女生的關宴秋也忍不住讚嘆。

只是,她們是誰?

為什麼感覺上跟宣敘德那麼熟稔?為什麼好像對她的存在一點疑問都沒有?

真的是宣敘德把她帶來這邊的嗎?

他又跑到哪裡去了?

雖然以前他也常常是忙得不見人影,消失個半個月一個月的,雖然他的遠行大多不曾告知過她,但這次感覺卻截然不同。

也許是因為他撂下了「她的命是他的了」那樣的話,讓她有了什麼不應該的期待吧!

關宴秋幾不可微地嘆了一口氣,這才低頭專心吃起麵來。

一時間,餐桌上一陣沈默,只有湯匙跟碗碰撞的聲音。

直到終於解決了三個人的「民生需求」後,關宴秋這才若無其事的抬起頭開口問道。

「麵還可以嗎?」

「很好吃,謝謝妳。」吃完了麵,喬依優雅抽了張衛生紙拭唇,綻開了笑容。

在承受幾個月賈姬的可怕食物攻擊,還有一個多星期的油膩外食後,能夠吃到這碗清爽的麵著實撫慰了喬依受創的心靈。

「對啊!妳好厲害!我都不知道我們家的冰箱能夠變出這麼好吃的東西。」喬絲滿足的摸了摸圓滾滾的小肚子,飽得半瞇上眼。

「那就好。」她笑著垂下長睫,想著要怎麼問她們關於宣敘德的事情。

不曉得她們知不知道,宣敘德跑哪裡去了?

他難道真的是找她回來當她們的廚娘的嗎?

但用三百萬買一個廚娘會不會也太誇張了?

她忍不住胡思亂想著,但最後她的心跳卻靜止在直率的喬絲脫口而出的問題中——

「那妳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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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4 17:36:3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喬絲的問題讓關宴秋徹底傻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宣敘德不僅是把她一個人丟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甚至連她的名字都沒有告訴屋子裡的人。

這叫她情何以堪?

她被這問題弄得心都擰了,好一會兒只能張口結舌,什麼話都擠不出來。

「抱歉,因為德哥出發前實在太趕,根本沒有機會跟我們多說幾句話,所以也來不及問妳的名字。」喬依發現了關宴秋的異樣,急著補充。

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幫德哥解釋,可是他們從小就認識德哥,這麼多年來,雖然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不算少,但從來就沒看過他對哪個女人這麼特別,更別說是將那個女人帶回來別墅這邊了。

這個秘密基地可不是普通人都能夠進得來的,足以可見眼前這廚藝很棒的女子存在對宣敘德一定很重要。

要是弄擰了他們的關係,等德哥回來,她跟喬絲不被掐死才有鬼。

「原來是這樣啊……」關宴秋澀澀一笑,打從心裡就很難接受喬依的說法。

那個男人要是有心,就算再沒時間,就算再趕,該做的事情他還是會做。

但他沒說,也沒做。

她對他而言,到底算是什麼?

強嚥下悲傷,關宴秋扯出了一抹苦笑,決定先留在這邊等宣敘德回來,等他的解釋。

畢竟,他是她的債主。

畢竟,他說了她的命是他的了,不是嗎?

她拼命說服著自己,卻沒有辦法去面對自己內心真正的情緒。只能壓抑著那股想哭的衝動,努力擠出笑容。

「我叫關宴秋,關雲長的關,喜宴的宴,秋天的秋。」

「關宴秋?」喬絲跟喬依不約而同的複頌著。

這名字彷彿勾起了喬依什麼記憶,她只隱約覺得耳熟,卻想不起到底是什麼事情。

「嗯,叫我小秋就好。」她一笑,起身收起桌上的碗筷,藉著忙碌的家事工作來掩飾自己情緒的震盪。

「嗯,我是喬依,這是我妹妹喬絲,」喬依小心翼翼地開口,生怕惹得她一個不快,不僅不幫她們煮飯,還會逃之夭夭。到時,別說她們的腸胃會抗議,還可能得提頭去見德哥了。

「德哥這趟任務要花一點時間,可能要一個星期左右才能回來,這段時間,麻煩妳幫我們準備三餐了哦!」

「不會,我還要謝謝妳們收留我呢!」關宴秋若無其事的將碗盤捧到水槽,動作俐落的洗了起來。水聲掩飾了她的鼻音以及她的故做輕快。「他是去出什麼任務啊?」

她試著口氣輕快地問,卻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問。

她沒有回頭再看喬絲或喬依,只是好用力的洗著碗盤跟鍋子,像是要把自己的情緒全發洩到上頭去一樣。

「德哥沒跟妳說嗎?夏儂任務失敗了,被對方抓了起來,德哥去救她。」喬絲沒心眼的直覺回答,等到喬依發現不對想制止時,已經來不及了。

「夏儂?」聽到了陌生的名字,關宴秋下意識的回頭,她還沒有意識到,問題就已經脫口而出了。「宣敘德去救她?他要怎麼救她?」

他就算再神通廣大,不過也就是個平時兼營徵信事務所之類工作的普通人而已嗎?

他有什麼能力能去救一個任務失敗的人?

而任務失敗了又是什麼意思?

關宴秋目光忍不住在喬絲跟喬依兩人之間遊移著,疑問沒有因為喬絲的解釋而解開,反而更深了。

「咦?德哥什麼都沒跟妳說嗎?」喬絲天真的又問了一句,疼得關宴秋心一揪,原本抓在手上的湯碗差點滑落,她及時抓住了。

看出了關宴秋的失常,喬依沒有花太多時間思考,就大概知道了狀況。她清清喉嚨,開口緩頰。

「德哥這次出去時間太趕了,剛好妳又睡著了,也許是因為這樣,才會來不及解釋。但小秋,妳真的不知道我們是什麼樣的組織嗎?」

她搖頭。

「嗯……」喬依跟喬絲交換了幾個眼神,像是藉著眼神交流討論著該不該告訴關宴秋實情,喬依又沈吟了好一會兒,這才開口。

「德哥真的從來沒跟妳說過嗎?」

「我連他做什麼工作都不知道了,更別說是妳們是什麼組織了。」關宴秋口氣有些苦澀,她沖乾淨手中碗盤上的泡沫,細心的將碗盤一一擦乾收好,這才抓了塊抹布擦乾手,同時迴避著兩姊妹探詢的目光。

從之前跟他的相處跟互動中,關宴秋只能隱約知道,這個神秘又英俊的男人,對於資料有種近乎神通廣大的能力,彷彿再難的東西他都查得到。

不管是之前他大哥的情婦消失一年,最後卻變成名門千金的真相,或是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韓家小公主失蹤的事情,這些事情她都略略聽宣敘德提過一些。

但他卻從來不說清楚他的工作內容,總是含糊帶過。

也所以,關宴秋雖然跟他私下往來超過一年,卻除了持有他的手機號碼,知道他的姓名之外,其他外在的一切,他除了總經理外有什麼家人?他認識哪些朋友,她全然未知。

可是他卻對她的一切知之甚詳。

那樣不對等的關係,那樣模稜兩可的態度,以及從來不給承諾或是任何一點口頭上,實質上的肯定的相處模式,也是讓關宴秋當初再也受不了,想從他身旁逃開的主因。

她深愛著那個男人,卻同時也萬分悲慘地領悟到,那個男人也許不會為她停留。

而這種可能性竟然令她無法承受,所以,她也只能逃了。

「我們這個組織……」喬依起了個頭,又頓了一下,像是在思索著該怎麼說。她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解釋過他們的組織,一時之間,竟然詞窮了。「基本上是接Case來做的,不管是臥底還是什麼服務,幾乎都能提供。」

「臥底?」關宴秋有些茫然。

「是啊!不管是潛進什麼奇怪的鬼地方收集資料,保護特殊身份的人,或是弄點小爆破、殺人放火之類的,都能提供。」喬絲口氣輕鬆自在,就像是在討論天氣一樣。

「啥?」喬絲剛剛說了殺人放火嗎?是她聽錯了嗎?

「簡單的說,我們就像一家雜貨店。」喬依下了結語。

「啊?」關宴秋呆若木雞,總覺得喬依跟喬絲一本正經說著外星語言,她一個字也聽不懂。

「妳還聽不懂嗎?」喬絲皺著眉頭看著一臉呆滯的關宴秋,再觀察她半響後,忍不住轉頭問喬依。「欸怎麼辦?小秋聽不懂耶!」

「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喬依煩躁地抓抓髮尾,雙手一攤,還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

「所以……宣敘德在這個組織裡面是什麼身份?」關宴秋努力歸納著兩姊妹的話,卻有些失敗,她的腦袋亂成一團,好不容易才勉強擠出了一個問題。

「算是我們的小老闆吧!有人出了問題他就得去處理,所以夏儂任務失敗,才會是德哥去處理,雖然組織裡也有其他人,但是……」喬絲絮絮叨叨地解釋著。

「喬絲!」驚覺喬絲又不自覺越講越多,喬依忍不住開口制止。

「哦抱歉!」喬絲及時掩嘴,一點也沒想到自己隨隨便便就差點把所有事情都講了出來。

德哥帶小秋回來組織這別墅是一回事,她們爆光組織內幕又是另外一回事。

大老闆可沒德哥這麼好應付,還是小心點比較好。喬絲不自覺拍拍胸口,慶幸自己沒再沒大腦的講出更多東西來。

「小秋,謝謝妳幫我們準備晚餐,妳等一下早點休息,我們要先上樓去了。」喬依對飽得昏昏欲睡的喬絲使了使眼色,兩姊妹一前一後的走上了樓。

直到兩姊妹的足音消失在樓梯那端,而關宴秋又已經收好碗盤,擦過餐桌和流理台後,她的笑臉才垮了下來。

她茫然地看著眼前這棟陌生華美的大宅,無力的跌坐在椅子上,撐著額頭,一陣委屈隨著淚水湧上。

他怎麼能這樣對她!

怎麼能給她希望,讓她以為可以一直待在他身邊,但卻又這樣打碎她沒有說出口的希望。

怎麼可以連隻字片語都沒有留下,就一個人跑得無影無蹤,即便他是為了去救人,即便他……

他到底把她當什麼了!

她摀住臉,試圖壓抑情緒,可是過去這幾天的波波折折早讓她心力交瘁。

她原本以為,他追到嘉義去找她有什麼特殊含意的。

原本以為,這次回來台北他們之間會有什麼不同。

她知道他從來不做多餘的事情,所以他的一舉一動,她真的無法不在意,但他居然就這樣把她丟下,丟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被限制行動不能離開。

這該死的男人!混蛋……

這個晚上,關宴秋在餐桌前發了一整晚的呆,她胡思亂想著,抿直的嘴角幾乎逸出嗚咽,倔強的她卻還是硬忍住了。

直到情緒慢慢平復後,關宴秋這才起身回房。

她一直沒有發現,二樓轉角一直有道詭異的目光,鎖定在她身上。直到她關上房門,那個人才略一挑眉,轉身走開。



日子就在等待中,一天一天過去了。

暫時在別墅裡住下的關宴秋,除了很自然的擔負起料理三餐的工作之外,甚至在當她發現這麼大一棟別墅,卻連一個打掃的傭人都沒有的時候,自然而然的就接過了打掃的重任。

說也奇怪,這棟別墅佔地極廣,卻不知怎地,放任屋外的樹木花草亂長,屋裡也積上了厚厚一層灰,整棟房子最乾淨的地方,大概只有關宴秋每天「工作」的廚房而已。

關宴秋曾經問過喬依,為什麼不找個人來打掃,喬依也只是神秘一笑,說是屋主不是她,她沒辦法作主。

不過,在得知關宴秋有著打掃整棟屋子的打算後,這天早上,喬依慎重的交了一串別墅的鑰匙給她。

「除了不能任意離開別墅之外,這棟別墅上上下下,不管哪一個房間的鑰匙都在這裡,妳可以自由出入。」喬依嫣然一笑,是真的一點都不擔心關宴秋可能發現什麼詭異的機關與密室。

畢竟那些密室除非是知道的人,要不然沒人知道機關在哪,更別說是開啟了。

再加上她也的確是受不了屋內的混亂了,有人主動要整理,她當然也就樂得把打掃的重責大任交給對方了。

「哦,對了!大部分的房間現在都沒有人住,不過大家出入的時間很不一定,如果妳打掃時發現床上有人,別太在意。」

「大家?妳是說這棟房子除了我們三個人以外,還有住著別人?」

「是啊!不過他們只是回來休息而已,比較像房客啦!」喬依神秘一笑,不再多談這些神秘的房客,鑰匙交給關宴秋後,她就悠悠哉哉踱回二樓的房間了。

接過了鑰匙,張口結舌的關宴秋瞪著喬依的背影,還無法完全消化她所說的話。

老天!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啊!



另一個地方。

男人拉著女人,從隱藏在距離大宅有一小段距離的大樹後的地道逃了出來,兩人雖然一身狼狽,動作卻仍十分俐落靈巧。

當男人輕手輕腳將掩飾住地道的木板蓋回原處時,兩人卻立即聽見大後方幾聲模糊的男人咆哮,還有獵犬猙獰可怕的吠叫,顧不得多做掩護,兩人只能轉身拔腿就跑。

島上唯一的這座大宅,建造的位置非常險峻,大宅正面對著懸崖,背面隔著一小片樹林後卻是陡峭的山壁。

宅邸僅有一條上山的道路,所有出入的人都難逃屋內保鏢的監視。

他們雖然藉由大宅內原先就建造好的地道溜了出來,可是時間分分秒秒卻都十分珍貴,要是逃不出這裡,營救計畫不僅告吹,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德哥,那現在怎麼辦?要分頭逃嗎?」雖然頭髮凌亂,臉上更是髒兮兮的,卻絲毫沒有掩去夏儂驚人的美貌,她神色有些倉皇,卻還不失冷靜。

「不,不能分開逃,」宣敘德沈吟了一會兒,又說,「泰山在另外一個山頭等著我們,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四小時,應該趕得過去,等一下我們就……」宣敘德有條理地一邊帶頭快步走著,一邊回頭交代。

夏儂一邊點頭,一邊快步跟上宣敘德的腳步。

當他們逃到另外一端的懸崖邊,正想從那狹小通道逃離時,一陣暴吼隨著獵犬不懷好意的咆哮從他們身後傳來。

「夏儂!」男人的聲音低沈得彷彿自地獄傳來,聽得夏儂一陣心驚。「妳以為妳逃得掉嗎?」

她幾乎不用回頭,就可以確定是「那個男人」追過來了。

「我當然可以!」她回頭怒瞪吉普車上那個男人,對於他語氣中的霸道很是不以為然。

就算被他拘禁了兩週,夏儂的傲氣也絲毫沒有被他折損半分。

「妳是突然長了膽子嗎?還是因為這個男人?」吉普車上的男人寒吟,射向宣敘德的目光有些凌厲,彷彿光是用目光,已經將他的心臟剖出幾百萬遍了。

察覺男人與夏儂之間的不尋常的氣氛,宣敘德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態度輕鬆地走到夏儂身邊,與她並立,一邊低聲問她。「就是他嗎?」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啦!」她低聲否認,卻不知兩人看似親暱的舉止,讓車上的男人氣紅了眼。

「你們休想輕易離開這座島!」男人冷噱,一雙黑眸定定地看著眼前看似親近的這對男女,一種彷彿心愛寶貝被搶走一樣的莫名情緒在他心中滋生。

怒氣陡升,男人不假思索地拔出槍,對準宣敘德的胸口。

「你想幹什麼?」夏儂被男人的動作嚇了一跳,下意識側過身子想要擋住宣敘德,宣敘德很自然地抓住夏儂的手臂,像是想將她拉回身後保護,殊不知兩人的動作更加激怒了男人。

一切的發生,就只在一瞬間。

他不再猶豫,迅速扣下了扳機——

砰!



關宴秋足足花了一星期的時間,才將一、二樓跟外面打掃完畢,忙碌的生活也讓她稍稍忘卻了那個男人幾近惡意遺棄的行徑。

她努力讓自己不在意他音訊全無的事情,努力好好過生活。

她現在滿腦子只有把房子整理好,還有照顧好這對可愛的雙胞胎姊妹的五臟廟而已。

是在相處之後,關宴秋才發現,這對姊妹不知道該說是聰明還是脫線,生活智能極低,連泡個麵都有辦法燙到手,走路還會絆到電線,但在某些東西上卻又聰敏過人。

喬絲擅長機械,據說屋子裡複雜的管路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全出自她手,包含她右手腕上,前幾天喬絲送她的這個有著粉紅色錶殻,看起來十分精巧可愛的手錶。

喬依則非常愛看書,總是靜靜坐在屋子裡看著書,然後塗塗寫寫著什麼,要不然就是窩在房間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實驗。

這天,因為家中的存糧已經所剩無幾,也因為喬絲跟喬依不肯讓關宴秋單獨出門,像是怕她溜掉一樣,硬是要陪她一起去買菜。

關宴秋也只好一大早就拉著喬絲跟喬依兩姊妹陪她出門。

她們走在熱鬧的早市裡,因為喬依跟喬絲的美貌太過引人注目,幾乎每個人都會回頭過來特地看她們一眼。

喬絲不以為意,喬依卻偷偷皺起眉,一邊秀氣的打著哈欠,一臉無聊的樣子,也讓關宴秋有些失笑。

其實就連她自己,偶而也會看著這對姊妹看到失神。

很難想像居然會有這麼得天獨厚的雙胞胎,兩個一樣美麗,卻又各自有著不同的氣質。

「我們為什麼一定要到這種傳統市場來擠?好多人哦!」喬依忍不住抱怨。

「還蠻好玩的啊!好熱鬧哦!」兩姊妹的喜好截然不同,喬絲就興致勃勃地挽著關宴秋的手臂,拉著她東看西看的。

「妳們兩個今天有想要吃什麼嗎?」關宴秋盤算著未來一週的菜單。

出了別墅才知道,原來她們寄居的別墅就在陽明山上,距離山下的傳統市場有段距離,她也不可能三天兩頭拉著她們姊妹陪她下山買菜,只好趁這一次,多囤些存糧。

「我要吃焗烤。」

「我要吃小火鍋。」兩姊妹異口同聲說出了完全不同的答案,也讓關宴秋忍俊不住地笑了。

她跟她們同住了兩個星期後,終於瞭解為什麼前一個廚娘會抓狂落跑了,因為這對姊妹花雖然是雙胞胎,飲食習慣卻截然不同。

喬絲重口味,喬依則喜歡吃清淡點,兩個人常常都是同一天想吃不同東西,偏偏對食物要求品質又高,準備功夫又一樣也省不得,也難怪會整得人頭暈腦漲了。

可是關宴秋卻感謝她們每天都讓她絞盡腦汁,為她們準備食物。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那麼愛煮菜,之前一個人在台北工作的時候,因為一個人住,偶而宣敘德來找她,兩個人也都是出門去吃,很少下廚。

現在每天為這對姊妹花張羅三餐,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真的很喜歡這種安定平凡的生活。

看著她們心滿意足的吃著她親手做出來的餐點,餐餐吃得差點連盤子都給吞進去,那種成就感讓關宴秋也很高興,再麻煩的東西,她都願意幫她們準備。

至少,這樣忙碌的生活,也可以讓她沒有時間再去想那個惡劣的男人。

「好,那就吃焗烤跟小火鍋。」

「那我還要吃那個!」興奮的喬絲被傳統市場裡一攤魯味吸引,拉著關宴秋就鑽了過去。

殿後的喬依則被手機傳來的訊息給吸引住。

她停住腳步,看了一眼訊息,又看了一眼關宴秋的背影,忍不住擔心地皺起眉來。

德哥……

「喬依!妳在幹嘛?快過來啊!」發現姊姊沒跟上,沒心機的喬絲大力揮了揮手,招喬依過去。

「好!」喬依斂眉,決定先把那個消息壓著,先別讓小秋知道。於是壓下了不安,揚起笑臉,小跑步了過去,陪著她們選起了魯味。

她得再想想,什麼時機比較適合告訴小秋宣敘德失蹤的事情。



後來,因為關宴秋發覺喬依有些心不在焉,以為她是不習慣菜市場混亂的環境,一等食材買齊,三個人也不再在外面多加逗留,很快就開車回家了。

一回到家,喬絲跟喬依一溜煙就各自回房,等關宴秋將買回來的食材冰起來後,已經看不到兩姊妹的身影了。

她笑著搖了搖頭,拿起稍早喬依交給她的鑰匙,抓了掃地用具,就往三樓走去。

這棟別墅總共只有三層樓高,除了一樓是客廳廚房以及飯廳之外,二樓三樓各隔了五、六間房間,喬依、喬絲姊妹以及關宴秋都住在二樓。

她這幾天已經將一二樓都整理完了,接下來,就是三樓了。

途經二樓時,喬依房間裡傳出了幾聲爭執,聽起來好像是她們姊妹吵架了。

關宴秋輕輕放下掃把,忍不住走到門邊,猶豫著要不要敲門勸架,才走到門邊,就聽到裡面傳來一句——

「不行!絕對不能告訴她!」

「那德哥……」

「我們再觀察一天看看,雖然泰山說有聽到幾聲槍響,但他應該不會有事才對,畢竟德哥是老經驗了,雖然夏儂……」

關宴秋一愣,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她們姊妹剛剛爭執著的,明明就是宣敘德……那夏儂?

記得上星期,喬絲不小心說溜嘴的,就是夏儂任務失敗,宣敘德去救她,難道之間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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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4 17:36:51 |只看該作者
她忍不住咬住下唇,心頭籠罩著一層不安,她原本想伸手敲門,可是在手碰到門之前,又縮了回來。

應該是她聽錯了吧?

宣敘德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情才對。

更何況,她又何必為他擔心?

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她咬唇,硬是壓下心中不安的情緒,逼著自己不要去在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才不在乎他!她一點都不在乎!

拿起掃地用具,關宴秋甩甩頭,試圖甩掉腦中關於那男人的所有想法,放輕了腳步爬上三樓。

而在二樓的房間裡,喬依跟喬絲還在爭辯著。

「真的不要告訴她嗎?可是這樣小秋也會擔心不是嗎?畢竟德哥已經出去一個多星期了。」

「我就說現在還不確定啊!泰山回報的是,德哥沒有照約定的時間出現在約定的地方,也沒有看到夏儂,還不能確定任務是不是失敗了!而且雖然有聽到槍聲,也不一定是真的打中德哥或是夏儂了。」

「可是連夏儂都沒有出現,會不會是德哥去救夏儂時發生了什麼事情?難不成真的失敗了?」

「不會的,德哥做事情從來不出差錯的。」喬依沈吟。「我們還是多等幾天看看,也許只是一時哪裡沒銜接好,暫時失聯而已。」

「要不要跟老闆講?」

「先不要好了,我們等個幾天看看,如果到後天還沒有德哥的消息,再問問老闆的意思。」

「這樣好嗎?」喬絲還有些憂心,怎麼也沒想到夏儂任務失敗被對方拘禁後,德哥去救夏儂居然也會失蹤。

身為後勤的她們,也只能在這裡乾著急,一點忙都幫不上。

「現在也只能這樣了。」喬依嘆了一口氣,又說。「我有請泰山在那邊多等幾天,只希望這幾天德哥跟夏儂真的會回來。」

「嗯……」兩姊妹又討論了一會兒,達成結論後,喬絲這才臉色沈重的走回自己房間。

而在三樓的關宴秋,上了樓後,看到第一扇門就不假思索的推開了。

她需要專心的工作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好讓自己不要在一直想著剛才聽到的那幾句話。

不要去想夏儂到底是誰?也不要去想宣敘德是不是真的失蹤了。

但一推開門,關宴秋就後悔了。

這個房間其實並不凌亂,反而非常整齊,只是有些灰塵而已。

真正讓關宴秋感到後悔的,是一推開門就聞到的淡淡煙味——那是宣敘德身上的煙味。

他總是抽黑色的Davidoff,明明是名字是黑色的,但煙盒卻是暗紅色的,就像宣敘德一樣,在外維持著那樣斯文的假面具,實際上的他,卻又是另外一種樣子。

雖然有著偏濃的尼古丁,味道卻那麼淡,總是要到很靠近他,才聞得到他散發出的那種淡淡煙味。

煙味勾起了她的回憶,她還記得,一年以前,她就是在酒吧裡,喝完一杯長島冰茶後,不小心撞進宣敘德懷裡。

其實她沒有醉,只是長島冰茶的後勁很強,喝完後,她有些輕飄飄的,講話也大膽了起來。

「你身上的味道好好聞。」她還記得當初她是這樣說的。

雖然從小爸爸就抽煙,她也是一路聞著二手煙長大的,可是卻從來沒有想過,有別於長壽的濃重煙味,居然有人身上的煙味是那麼淡,那麼自然,也那麼吸引人的。

「那只是煙味。」那時的宣敘德姿態輕鬆地拉著她走到吧台前,讓已經有些搖晃的她坐上椅子。

他們窩在酒吧裡東聊西扯,直到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酒意逐漸退去,兩個人也從酒吧轉戰賓館,當他從浴室裡沖好澡出來,她酒也已經醒得差不多了。

那不能算是酒後亂性,因為自始自終,她的腦筋都非常清楚。

一直到現在,關宴秋還是無法否認,自己的確是第一眼就被宣敘德迷惑了。

被他俊秀的外表,神秘的吸引力,以及他身上那股很淡,卻又跟香水混合而成的煙香吸引。原本以為只是一夜縱情,卻沒想到他找上了門,威脅她必須跟他私下繼續往來。

她一直沒有對任何人,包括對自己承認,其實她很高興他找上了門。

女孩子的矜持讓她無法主動去找他,事實上,那一晚結束得太倉促,她壓根忘了要留下他的聯絡方式,畢竟他也沒主動要她的,她又怎麼可能開得了口?

但那個晚上,他卻來找她了……此後,她就兵敗如山倒,完全無法抗拒這個男人。

直到一年後,她接到了父親被流氓毆打到住院的消息,火速辦了離職,以最快的速度逃離台北,也逃離自己越來越不想離開他,越來越想要在那個彷彿惡羊的男人身上索求的承諾與一切。

他並不是她綁得住的人,也不是她該擁有的人。

他家世太好,不管是外在條件或是最基本的長相,都勝出她太多了,她只是個平凡的鄉下女孩,何德何能能得到這個男人呢?

也因此她從來就不敢要求,也不敢試圖去套牢他,只是每一次都隱約想著,這會不會是最後一次見到他?

他會不會有一天對她厭倦,轉身就走?

過去那一年,他什麼承諾都沒給她,雖然常常送她一些稀奇罕見的小禮物,甚至是珠寶,令她愛不釋手,可是她真正想要的,其實是他主動對大家介紹她……

而不是什麼都沒有,除了每週幾次的午餐之約之外,她對他而言,好像只是個床伴一樣。

就連他們從嘉義回來的路上,在台中的MOTEL裡,他也依然只表現出需要她身體的模樣。

他要她,到底是基於什麼呢?

純粹的性慾嗎?

可是她對他並不是……

關宴秋有些黯然,環顧著這個整齊乾淨的房間,嗅聞著空氣中淡得若有似無的煙味,突然迫切地想念起那個男人來。

他會不會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真的失蹤了嗎?

他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什麼危險?他安全嗎?

他……在外面的時候有想過她嗎?

他為什麼……連張紙條或訊息都沒留給她,就一個人走掉了呢?

關宴秋甩甩頭,試圖甩掉自己越來越偏的想法,她吸吸鼻子,決定開始來整理房間,卻在經過衣櫃時,忍不住拉開了衣櫃。

裡面只掛了幾件衣服,嶄新得像從來沒有人穿過,衣櫥底下,卻有一條未拆封的Davidoff,關宴秋楞了楞,終於忍不住蹲了下來,抱著那條煙,把自己過去這一整個星期以來的不安與委屈全都哭了出來。

「你到底在哪裡……為什麼要丟我一個人在這裡……」她嗚咽著,再也壓不住傷心與憂慮。

「你發生了什麼事情……嗚……」

這個星期以來的胡思亂想,還有剛才不小心聽到的對話,讓關宴秋焦慮得幾乎要瘋掉,她只能蹲在那邊,淚流不止,一邊在心中默禱著;她什麼都不要,不管他對她如何,也不管他心裡到底有沒有她,只求他能平安回來。

只要他平安……



「秋……嘶!」幾乎是一場惡夢,宣敘德從夢中驚醒。

夢裡的他眼睜睜看著關宴秋在自己面前哭得好慘,彷彿世界都崩裂一樣,他伸手想阻止她的淚水,胸口卻被疼痛拉扯,疼得他醒了過來。

「德哥你別動!」夏儂憂慮地壓住宣敘德,不讓他亂動去牽動到右肩胛骨的傷口。

「我怎麼了?」他茫然眨了眨眼,看見身前跪坐著的頭髮有些蓬亂,身上也有不少擦傷的夏儂,好一會兒反應不過來。

「你中槍了,我有大概幫你止血,可是還是得盡快讓人處理。」夏儂有些憂慮,小手探了探宣敘德的額頭,一點也不意外的發現他開始發燒了。

「那個男人呢?」

「好像放棄了,」想起那個男人,夏儂臉色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彷彿又愛又恨。

「你中槍後,不小心摔下了山,這裡是半山腰的山洞,他們可能往山下搜尋了,所以還沒找到這邊來。」

「那好,妳聯絡一下泰山,我們該走了。」宣敘德努力撐坐了起來,將塞在長褲口袋裡的對講機遞給夏儂。

「好。」夏儂接過對講機,走到了洞口,試著聯絡泰山。

宣敘德則是靠坐在山洞裡,再一次想起夢裡那個哭得彷彿心碎的女人。

他這次出來了太久,待在別墅裡的她還好嗎?

還固執著想逃嗎?

還是仍倔強得什麼也不肯承認,什麼都不肯面對呢?

還是……?他意識有些渙散,連忙甩甩頭,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些。

看見夏儂走回山洞內,他勉強擠出了問題。「聯絡上了嗎?」

「聯絡上了,泰山說他會在原本約定的地方等我們,你還可以嗎?」

「可以,這小傷,不算什麼。」他一咬牙,即便是肩膀上的傷口痛得彷彿火燒,還是咬牙忍住了。

「天色也快暗了,那我們走吧!」夏儂原本想要伸手去扶宣敘德,卻被他推了開。

「我自己來就好。」他壓著右肩的傷口,努力站了起來,雖然那幾乎耗盡了他大部分的力氣,害得他大口大口喘著氣,卻還是一點也不浪費時間。

「我們走吧!」

兩人就著夜色的掩護,小心翼翼地往目的地走去。

過了好幾個小時,他們走走停停,總算跟藏匿在山頂的泰山會合,直昇機升空,總算遠離了這座拘禁夏儂三週,甚至讓宣敘德意外中槍的島嶼。

夏儂額頭貼著窗戶玻璃,看著逐漸遠去的島嶼,心裡好像也有一塊,悄悄地崩落了。

想起島上的那個霸道卻又邪氣的男人,她斂眸,驕傲的她不容許自己沈溺在那樣的情緒中。

眨掉差點泛出的淚水,一甩頭,彷彿也忘記了那座島上發生的一切一樣。

再也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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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4 17:37:3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當晚,關宴秋在一種奇異的吵雜聲中醒來。

聲音是從三樓傳來的,她皺著眉,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壓著一股沉甸甸的不安,最後,當機立斷的下床,披上了外衣,放輕了腳步走上三樓。

雜沓的聲音是從第一間房間傳出來的,她揉揉眼睛,不明白為什麼三更半夜的,那間房間卻好像擠進了一堆人,正積極爭論著什麼。

門並沒有鎖上,輕輕一推,就開了。

「怎麼了?妳們怎麼都不睡——宣?」

關宴秋一抬頭,就看到那個消失了一個多星期的男人,正大刺刺地裸露著上半身坐在床邊,而他的右肩,有一個正在流血的大傷口,身上也有不少程度不一的擦傷與挫傷。這出乎意料的畫面讓她整個人都傻住了。

房間裡,除了喬絲,還有在一旁忙碌著的喬依以外,還有一個陌生的女子。她頭髮蓬亂、一身狼狽,可是卻掩不住驚人的美貌。

「小秋,妳怎麼會上來?」看到關宴秋,喬依有些驚訝,她正在幫宣敘德處理傷口,所以只瞥了她一眼,就又專心處理傷口。

「我被吵醒,所以上來看看,宣……怎麼會這樣?」

雖然想過很多種再看到他想說的話,她原本想要對他發脾氣,質問他為什麼把她一個人丟在這邊,可是看到他肩上那個怵目驚心的傷口,關宴秋口氣也軟了。

「就中槍啊!妳是誰?」夏儂沒耐性的哼了聲,發覺來人有張陌生的臉,忍不住有些警覺。

「我……」

「夏儂,妳下去休息。」宣敘德原本在閉目養神,幾乎是關宴秋一闖進房間,他就察覺了,只是高燒跟傷口的疼痛讓他有些昏頓,好一會兒才凝聚出講話的力氣。

「可是德哥!」

「妳下去,去好好洗個澡準備休息,我的傷口不用妳照料。」宣敘德瞇眼,口氣惡劣了起來。「小秋,過來!」

「你為什麼傷得這麼厲害?」關宴秋原本想嘴硬拒絕,可是看他傷成那個樣子,她的動作比她的嘴巴還快,一下子就走到床邊。「要不要緊?」

「她是誰?」不情不願的皺起眉,夏儂在退出房間之前,不忘順口問了喬絲一句。

「德哥帶來的廚娘。」

「廚娘?」

「她廚藝很棒哦!夏儂妳應該也會喜歡。」喬絲沒心眼的回答。

「那她跟德哥什麼關係啊?」

「很有關係哦!」無視於宣敘德的白眼,喬絲口氣天真得很,一點也不吝於昭告天下關宴秋與宣敘德之間的關係。

事實上,過去這週以來,關宴秋已經徹底用食物收買了喬絲,現在只要能留下她繼續幫她們做菜,她什麼鬼話都說得出來。

「是哦?」因為喬絲的話,夏儂還刻意回頭去打量關宴秋,像是在評估她有什麼能耐,能夠收服宣敘德一樣。

雖然說收服還有些牽強,看起來德哥好像對她不太友善,她從來沒看過德哥用那麼兇的口氣對誰說過話呢!

「打是情,罵是愛嘛!」喬絲像是看穿夏儂的想法,笑吟吟地補充。

「妳們兩個都給我滾出去!」宣敘德氣炸了,這幾個小女生是怎麼回事,當他不在場嗎?

他跟關宴秋的關係才不勞他們費心!

他冷冷一哼,就看到夏儂跟喬絲兩個人逃出房間,還刻意笑得很大聲,彷彿嘲笑著他惱羞成怒了一樣。

「好了,傷口縫好了。」喬依吐出一口大氣,小心為宣敘德的傷口裹上紗布。

像是現在才發現宣敘德的傷口是喬依處理的,關宴秋有些詫異,急忙追問。「這樣真的就可以了嗎?」

「小秋妳放心,我中西醫執照都有,很專業的。」想起自己從來沒告訴過關宴秋自己的專長,喬依忍不住笑了。

她轉身收拾起染血的紗布跟器材,又從口袋拿出了一個小夾鏈袋,遞給關宴秋。

「這是退燒藥,雖然我剛已經幫他打了一針,但德哥晚上可能還會發燒,萬一又燒起來,再給他吃。」

「我不需要什麼退燒藥!」

「喔。」關宴秋吶吶地收下。

「小秋,那今天晚上就麻煩妳照顧德哥了,我累壞了,要下去睡覺。」喬依也不管宣敘德還嚷嚷些什麼,藥遞給關宴秋後,就推著自己的工具車出去了。

「好,晚安。」送喬依出房間,關上門後,關宴秋這才回頭來看那個丟下她一週,現在卻又負傷回來的男人。

她原本想發脾氣的,可是看到他受這麼重的傷,淚水就忍不住在眼眶打轉,什麼脾氣都發不出來。

「你怎麼會搞成這樣?傷得這麼厲害……」你到底是幹嘛去了?為什麼會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好多想法在她心中打轉,她想問,卻又不曉得自己有沒有那個資格問。

「又死不了人,妳可別高興得太早。」宣敘德白了她一眼,看到她安安全全的待在這裡,非但沒有少一塊肉,也沒有試著逃跑的樣子。

看起來甚至還圓潤了一點,恢復了先前健康紅潤的模樣,也讓宣敘德放心多了。

看來之前把她刻意留在這邊是對的。

「你受傷我才不會高興!」她抿嘴,試圖忍住淚水。

「好了,別跟我吵架,過來!」他粗魯地伸出手,不承認自己其實很想她。

他在緊急接下這任務前,其實並沒有想到這任務會讓他浪費了足足一個星期的時間,也沒想到會帶著傷回來。

更不想承認的是,他在受傷後做的那個夢,太過真實,真實得讓他幾乎以為她已經心碎離去了。

也讓他雖然受了傷,明明知道老闆的島比台灣近得多,卻還是堅持要回到台灣來。

「你在發燒嗎?」她忍不住伸手去握住他沒有受傷的左手。

感覺到他的體溫異常的高,又忍不住擔心。

「我體溫本來就很高。」他冷哼。

「可是你好燙。」她擔心地摸摸他的額頭,忍不住皺起了眉,恨不得自己代替他發燒。

「閉嘴,陪我睡覺。」他伸手拉著她上床,讓她躺靠在自己身邊。

「你要不要先吃一顆退燒藥?」她還不死心,試著想哄誘他吃藥。

「不要。」他遂閉上眼睛,不再理她。

「宣……」靠在宣敘德身邊,看著他俊臉有些蒼白,又有些不自然的潮紅,她忍不住擔心。

但看到他終於回到台灣,現在好端端地躺在自己身邊,她從中午不小心聽到宣敘德失蹤而漂浮在半空中的心,總算安定了些。

以手為枕,側躺在宣敘德身邊的關宴秋,就在這種又是安心又是擔心的情緒下,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只是,這晚她睡得並不安穩,一方面是擔心宣敘德槍傷引起的高燒,另一方面是不確定他真的回到自己身邊,一整個晚上她睡睡醒醒的,怎麼也睡不沈。

天快亮時,幾乎是宣敘德一動,關宴秋就醒了過來。

她警覺地睜開雙眼,只看到身邊的男人光裸的胸膛泛著不自然的潮紅,濃眉緊皺,還不時逸出破碎的噫語。

「宣……」她輕輕搖他,就發現他的體溫較睡前高出了許多,滿臉紅光,還一直喃喃唸著什麼,她聽不清楚,只覺憂心。

「秋……」

「啊?我在這裡,宣……你醒醒!快醒醒!」彷彿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關宴秋彈坐起來,憂慮地伸手輕撫他的臉頰,同時輕喚他。

但她伸出的手卻被他用力的抓個正著,用的力氣之大,幾乎把關宴秋給弄疼了。

「別走……」他彷彿做了什麼惡夢,大手心急地想要撈住什麼,最後抓住的卻是關宴秋的手。

「好、好、好!我不會走,你在作夢,快點醒來!」怎麼辦?他燒得好厲害,她又叫不醒他,怎麼辦……?

關宴秋小臉皺成一團,雖然手被他抓得都紅了,但卻一點也不在意,只擔心著他的高燒。

突然,她想到了喬依在離開房間前,交給她的那一小包藥。關宴秋急忙抓來了床頭的藥,試圖塞進宣敘德嘴裡。「快,吃下去!」

「秋……」他還喃喃著什麼,就被關宴秋找到了機會,將藥塞進他嘴裡,可是卻來不及找水讓他配藥喝下。

「你別吐出來,我去找水給你配藥。」

「……不要離開。」

「不會,我只是去倒個水而已。」她軟聲哄誘,總算抽出了自己的手,也顧不得再幫他蓋上棉被了,她先是繞進浴室擰了一條毛巾出來,敷在他熱燙的額上,就急忙衝出房間,跑下樓倒水。

一點也沒發現,在她離開房間後,男人霍然睜開佈滿血絲的雙眼。



等到關宴秋從一樓倒了熱茶,匆匆忙忙地爬上三樓,房間的門大敞,房內卻沒有宣敘德的蹤跡。

她嚇了一大跳,連忙衝進房間,慌張得差點把茶水打翻。

「宣敘德,你在哪裡?」她隨手將熱茶放在桌上,先是衝進浴室找人,浴室空無一人,但當她慌忙衝出浴室時,卻發現房間門被關上了,那個讓她遍尋不著的男人居然就躲在房門後面。

他關上了門,步履不穩,有些搖晃的朝她走來。

「宣……?你怎麼了?」關宴秋關心地靠上前去,小手輕觸他光裸紮上了繃帶的胸膛,小心探測著他的溫度。

他的眼睛好紅,渾身熱燙,還發著高燒,看起來意識好像很不清楚,可是卻好像又是清醒著,她分不出來。

「宣?你要不要先喝杯水?剛剛那顆藥你吞進去了嗎?」她輕輕拉著他沒有受傷的左手,回頭想要去拿桌上的熱茶,指尖都還沒碰到茶杯,一股強大的拉力就讓她摔到一旁的床上。

「宣?」

「妳跑哪裡去了?」他聲音濃濁,幾近惱怒的咆哮。

「我下樓去幫你倒茶啊!」她有些慌亂,才想著要起身好好跟他解釋,他龐大而熱燙的身軀就貼了上來。

「妳是我的,在我沒准許前,妳哪裡都不准去!」

「我只是幫你倒茶……你小心!不要扯到傷口。」

「關宴秋……」他專心一意地盯著她,用一種火熱又富有深意的目光看她。

「嗯?」關宴秋怯怯地抬頭迎視他,才開口想要叫他躺下休息,他熱切的唇降下,封住了她的唇,也把她還沒說出的話全都吞了進去。

她猝不及防地被他封住了朱唇,美目詫異地瞠大,還來不及推開他,就已經被男人沈重的體重壓往床舖。

「宣敘德,你別鬧了!」他沈重的吮吻讓她有些暈眩,好不容易才偷得一口氣,勉強擠出話來。

她想推開他,卻又怕碰疼了他的傷口。

畢竟他不只是右肩有個傷口,手臂上與臉上甚至都還有些大小不一的破皮與擦傷,上身纏上了不少紗布,看起來有些怵目驚心。

「關……」他粗喘低喃,高熱與渴望燒灼著他。

泛著血絲的雙眼有種不自然的紅,卻直盯著她瞧,彷彿在看著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一樣,用探究的眼神仔仔細細地審視她。

「你不要這樣!快躺下來!」他的反常讓她完全拋卻先前懷抱的所有心思,只是擔心得不得了,只好一直試著對他講話。

「萬一又扯到傷口那就慘了,你躺下來好不好?」她軟聲哄誘。

他這個樣子讓她好擔心,也讓她的心揪成一團。

沒有辦法再去想這個男人平素的惡劣,也沒有辦法恨他,擔心早壓過了一切。

但宣敘德像是什麼話都聽不進去,他只覺得身下的小女人不知積極的說著什麼,他聽不清楚,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

不讓她有機會開口,火熱的唇齒又不死心地肆虐起她的臉龐,新生的鬍碴不住摩挲著她細嫩的頸子,惹得她一陣顫抖。

他緊抵著她,每一分每一吋,都傳達著不以言傳的熱燙慾望。

慾望升起,她臉兒不自覺嫣紅了起來。

但不行,他是病人!他不能……

她想掙扎,卻怎麼也掙不開男人緊緊捆縛的鐵臂,又不敢使力去推,只能被他密密實實地壓在柔軟的床鋪上,承受他令人虛軟的重量與熱力。

「放開我……」她的推拒有些無力,口氣也有些軟弱,卻不知道那是因為慾望,抑或她也對他一樣渴望。

「不!」他薄唇一揚,給了一個鏗鏘有力的拒絕後,不再讓她有機會多說一句話,就又低下頭去封住她的唇,大手同時也不安分的遊移了起來。

彷彿要藉由肢體接觸來確認彼此的存在一樣,他熱燙得過頭的大手扯去了她前扣式地保守睡衣,熨上她白膩的豐盈。

她來不及防備,或者也可以說是她沒有力氣可以去防備,沒有辦法再思考,就已經被他捲入了情愛漩渦中,無法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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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5-15 0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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