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gtotest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科幻靈異] [Div]夜犬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0-7-4 19:42:1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怪物

「呼呵,呼呵,呼呵………」土撥鼠濃重的喘息聲,在公園內的夜色下,急促的迴盪著。
因為夜行龍的犧牲,換得了土撥鼠數分鐘的掙扎時間,讓他能逃出狗群的核心,往公園的側門奔去。
只是,當土撥鼠不斷賣命往前衝的時候,他清楚的聽到,背後零碎的腳步聲、吐舌頭的喘氣聲,還有低沉的狗吠聲,越來越近了………
土撥鼠盡全力的跑著,堪稱綁架界逃跑天王的他,這次,沒有逃向側門。
因為他知道,他的腳程再快,也跑不過這些靠四隻腳生活的野獸。
他真正的目的是,在公園中,如同一座幽深的白色堡壘,悄然而污穢的站立在公園的中央。
那是,廁所。
滿頭大汗的土撥鼠,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有了廁所和這個七歲的女孩,他的奸計,就堪稱完美無缺了。

大黑狗並沒有立刻衝上去追補土撥鼠,反而任憑手下那些流浪狗去追擊這遺漏的獵物。
原因很簡單,因為大黑狗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
牠仰起頭,嗅著空氣中飄來濃厚的味道,牠認得這些味道,就和剛剛被咬死的夜行龍一樣,是鐵味和煙硝味。
所以,這些「食物」是不好對付的頂級食材?
黑狗眼中沒有半點畏懼,反而透露出一絲狡獪的殺氣,低下頭,咬起了牠剛剛咬斷的戰利品,夜行龍的頭。
對牠來說,今晚的殺戮遊戲,才剛剛開始而已。

終於,土撥鼠奔到了側所裡面,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嘻嘻。」土撥鼠露出了冷笑。「抱歉啦,小女孩,為了我,妳就犧牲一下吧。」
說完,土撥鼠竟然就放下了這女孩,就在這群即將撲來的餓犬的正前方。
「噓,要乖喔。」土撥鼠往廁所內部走去,吹著口哨,慢慢的打開門,在群犬追來之前,輕巧的溜進了單間的廁所門內。
然後,土撥鼠把馬桶蓋放好,頭靠在門邊,等待。
等待著,他可怕的逃脫毒計成功。
「小女孩啊,雖然失去價值上億的妳,有點心痛,但是比起我寶貴的生命,還是值得。」土撥鼠嘴角獰笑,「這群沒腦袋的畜牲,只要看到妳,肯定會二話不說地撲上去!肯定沒有一隻狗會發現我…..」
「嘻嘻。」土撥鼠開懷的笑了,可是他沒笑出聲,他可不敢在這時候引來群狗的助益。「到時候,我有廁所濃烈的臭味可以阻擋狗群們的鼻子,又有這間木板門的保護,只要能撐到了明天早上,肯定就安全了。」
「真是抱歉啊孩子。」土撥鼠悠閒的坐在馬桶上,聆聽著外面的聲音。「抱歉啊,哈哈。」
門外,果然群狗帶著威脅性的腳步聲,停住了。
牠們停下了腳步,仔細的觀察著眼前這隻柔軟而安靜的獵物。
她,有著一頭如絲綢般的黑髮,一雙眼睛緊閉,身材嬌小,不斷的發抖著。
她不敢掙開眼睛,深怕她眼前的這些噩夢,會一個一個成真。
就算,那些噴到她臉上的熱氣,那些帶著倒刺的舌頭,其實都是真實的。
小女孩還是寧可閉著眼睛,因為只要閉上眼睛,那一點稱作希望的火光,就從未熄滅。
直到,小女孩聽到了一個聲音。
「別動。」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在小女孩耳畔響起,「別動,你現在很危險,但是我們會帶妳離開。」
「啊……」小女孩睜開眼,淚光瞬間從眼角湧出。
因為,在她眼前的,是一個綁著馬尾,笑容甜美的女生。
「噓,要安靜喔,別哭。」女生摸了摸女孩的頭,「我們慢慢離開,那些討厭的狗狗們,就交給警察哥哥處理吧。」
「警察哥哥?」小女孩轉過頭去,一幕如同古老神話般的景象,深深映入了她的腦海。
一個高壯男子的背影,他右手握住警棍,在空中飛舞,畫出一波又一波半圓的棍影,群狗奮力撲湧而來,最後卻被無情棍影掃中,四下彈飛。
月光下,男子怒吼聲,群狗的悲鳴聲,警棍擊肉的悶爆聲,還有,自己巨大的心跳聲。
「他很帥吧?」這時,那女子說話了。「他真的很帥,只是,他自己卻從來沒有發現,尤其是…..」
「嗯………」小女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尤其是,當他有人需要保護的時候,他就會又強又帥。」女子低頭微笑,看著小女孩。「你好,我叫做小七,那個警察哥哥,名字叫做阿山。」

公園廁所

原本以骯髒惡臭聞名的公共廁所,為了方便人們進行脫下衣物的排些,所以安置了私密的空間,也就是所謂的大號廁所。
這私密的空間是由一道堅固的木門加上三面矮牆所組成,雖然稱不上絕對的密閉,但是要保護一個人,這已經是綽綽有餘。
如今,公園內,有個人就坐在這空間裡面,安靜的,卑鄙的,可恥的接受著它的保護。
土撥鼠做在馬桶上,他不敢用力呼吸,深怕細微的聲響,都會引來聽覺敏銳的狗兒們的注意。
他只是抬頭傾聽著,他可以聽出狗兒們的叫聲變了,那是一種見到可口食物時的喘息聲。
「那些畜牲,發現我丟下的小女孩了嗎?」土撥鼠嘴角揚起,抹了抹不斷從額頭湧出的冷汗。
然後,外面的狗兒聲音又變了,變得微微焦躁,更像是饑餓的咆嘯。
「要準備動口了嗎?」土撥鼠搓著手,快吃吧快吃吧,吃飽就快滾吧,你們一滾,老子就可以出去囉。」
土撥鼠期待著,殘忍的期待著,接下來是群狗利齒撕開嫩肉的聲音,是野獸見到血跡彼此爭奪的聲音,甚至是,小女孩無辜又可憐的哀號。

等待著。
土撥鼠等待著。

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土撥鼠並沒有聽到接下來該發生的聲音,外頭,反而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安靜,在此刻氣氛繃緊的生死關頭,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土撥鼠額頭上的冷汗一滴一滴,濕透了他的衣領,他努力壓抑心裡翻湧出來的不安,低頭默唸著……「忍過去,忍過去,忍到天亮就好了。」

趴搭!
土撥鼠猛然抬起頭。剛才是什麼聲音?
趴搭!
又來了!土撥鼠側耳傾聽,試圖去捕捉空氣中這係為到不可分辨的聲音,究竟是什麼?
趴搭!
聲音變近了?土撥鼠只覺得渾身發冷,這聲音正在往自己的方向靠近?這聲音……怎麼好像是腳步聲?
趴搭!
聲音停住了!土撥鼠覺得一陣冰冷的感覺,從腳底慢慢爬了上來,而且,聲音竟然就停在他廁所門外?
那個東西,就在門外停了?
換句話說,土撥鼠倒吸一口涼氣,這東西在門板的另外一邊,不到一公尺的距離………
「究竟………究竟是什麼?」土撥鼠身體顫抖著,從馬桶上爬了下來,然後慢慢趴下,想從廁所門縫,看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發出這樣的怪聲。
當土撥鼠的眼睛,終於適應了黑暗。
那一剎那,他忘記了呼吸。
因為在門縫的那頭,和土撥鼠互看的,竟然是一雙冰冷的藍色眼睛。

門下,一雙瞳孔比人類為大的藍色眼珠,正冰冷的瞪著土撥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土撥鼠張嘴狂喊,把人類驚恐大叫的本能發揮到極限,往後摔在馬桶裡,濺了一身的臭水。
旋即,土撥鼠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這是大黑狗的眼睛嗎?怎麼可能?牠不是和夜行龍纏鬥嗎?怎麼可能那麼快?」
可是,土撥鼠的惡夢還沒有結束,他才剛從馬桶中爬起,他面前這道木門,竟猛然往內凹陷了一種怪異的弧度。
砰!
弧度拉到極限,甚至有幾根木屑飛彈出來,這正是黑狗試圖要撞進來的結果。
「可惡!你這妖怪!」土撥鼠顫抖伸出雙手,硬是按住木門,「別想進來!」
砰!
又是一下沉重的撞擊,土撥鼠只覺得從手掌到手臂都同時痠麻起來,可是,他不禁感謝起中華民國公園廁所的紮實木門。
這一下撞擊,大黑狗依然無功而返。
「呼呼……..」土撥鼠喘著氣,笑了。「你進不來的,看你能撞幾下,是你先受傷還是這道木門先壞?」
可是,正當土撥鼠得意的喘息之際,忽然,他又發現些許的不對勁。
因為,停了。
來自黑狗沉重而暴力的撞擊力,竟然停了。
「怎麼不撞了?」土撥鼠雙手按著木門,困惑著。「難道是放棄了嗎?」
可是,土撥鼠畢竟是經歷過無數生死交鋒的壞蛋,他的直覺告訴他,大黑狗剛才展現了一擊斬殺夜行龍的氣魄,更是這群餓狗的尊貴領袖,牠,絕對不是一隻這麼輕易就放棄的狗。
可是,為什麼停了?
為什麼停止撞擊了?
土撥鼠雙手按住門,身體顫抖著。
這隻黑狗,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
忽然,土撥鼠發現他的背後,暗了下來。
原本會從矮牆透進來的微薄月光,像是被一道烏雲所遮蓋,讓土撥鼠壟罩在一片黑暗中。
他卻發現,那烏雲渾身長著火焰般的長毛,如同一隻邪夜精靈般,盤據在矮牆上。
而那雙幾分鐘前見過的藍色眼睛,就位在烏雲的正中央位置,發出詭異的嘲笑冷芒。
可是,這哪裡是烏雲了?
這是黑狗,那隻恐怖又該死的大黑狗啊!
「媽啊,你這隻…….」土撥鼠雙手離開了木門,慢慢轉身,嘴角張大,死前最後的乾啞。「妖怪!」

妖怪。
沒錯!只有妖怪兩個字,才足以形容這隻黑狗的狡猾與凶猛,竟然不選擇撞門,而從土撥鼠背後的矮牆進攻。
超高智商,加上野獸的猛力,這樣的生物,不叫做妖怪叫做什麼?
土撥鼠忽然明白,自己死了。
是的。廁所這狹宰空間內,他根本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他死了,死定了。
「死了。」土撥鼠苦笑,然後,一陣如巨浪般的撞擊,從矮牆上一躍而下,撞上了他的身體。
破碎,土撥鼠的身體在瞬間被一排的利齒,給拉到支離破碎。
一直到死前,土撥鼠都無法理解。
為什麼?為什麼這隻狗會這麼厲害?這世界上,竟然有這麼恐怖的狗,為什麼?
不過,土撥鼠在死前,在意識崩潰之前,卻意外的見到了一項美麗的事物。
一抹淡淡的弦月。
就在,黑狗火焰長毛的胸口。

土撥鼠倒下前,他腦海中想起一個問題。
「剛剛殺死夜行龍的黑狗,胸口有這抹白月嗎?有嗎?」

公園,三號森林

鈴學姊眾人,此刻正遭遇他們從未想過的一場慘烈戰役。
「為什麼?」第一個倒下的警察,他的雙腳被幾隻大狗拖入了森林深處,他不斷掙扎,卻難逃成為食物的厄運。「為什麼,狗會變得這麼恐怖?這些狗究竟是怎麼回事?」
第二個倒下的警察,則是被一隻大狗撞倒,然後他還來不及爬起來,就被如浪潮般的流浪狗給淹沒,幾分鐘後,他全身佈滿凌厲咬痕,失血過多的他,腦海卻也想著同樣的問題……..「為什麼?什麼時候,公園裡面竟然有這麼多流浪狗?」
第三個警察更慘,他的鼠蹊部被一頭小狐狸狗咬住,痛得他渾身無力,當他用盡全力敲下了這隻瘋狗,他眼前,出現了另一隻狗。
巨大,灰毛短毛,臉上不滿皺摺,嘴裡淌著黏稠的的唾液。
是任何逃亡者一見就怕的邪惡兇獸。
這,真的是狗嗎?
還是噩夢中才會出現的地獄看門犬,可魯貝洛斯?
然後,第三個警察就被這隻狗給撞倒,接著脖子的血管被咬斷,但著滿腦的疑惑斷氣。
「什麼時候,我們人類丟了這麼多狗?什麼時候,我們人類為了滿足自己的需求,做了那麼多該死的事?」更可怕的是,當這隻醜惡的大型狗,咬斷了第三個警察的動脈,牠慢慢的回頭,尋找下一個獵物。
在一片人狗混戰中,有一個人鶴立雞群,以壓倒性的姿態,擊退一波又一波的群犬猛攻。
她,體型雖然嬌小,可是動作比狗還迅速。
她,拳頭雖小,可是專打要害,每拳揮出,都讓狗再也無法站起來傷人。
她攻擊雖猛,進退雖速,儀態卻不失優美,身影宛如孔雀輕啄,力道卻強如猛虎出玾。
她,是鈴學姊。
她就是曾經在撞球店屢次擊敗阿山的女孩。
女孩的動作引來大灰狗的注意,牠露出獠牙,一種渴望最強挑戰者的直覺,讓牠四肢動了起來,而且越動越快,幾乎已經是瘋狂衝刺的狀態。
牠,張開嘴,口水混著剛才警察的鮮血,飛濺。
如同一座大山,翻江倒海,直衝向鈴學姊。
「鈴!小心!」一旁的小言見狀,急忙出言警示。「妳背後有隻大狗!」
鈴一轉頭,立刻倒吸了一口涼氣。
「媽啊,這是什麼狗啊?好大好兇啊!」一直到此刻,鈴才終於拿起了槍,對準了眼前的獵物。
之前不用槍,是因為狗數目太多,她不願浪費子彈,但是此刻,可以說是非用不可了。
非用不可。

砰!
槍聲起,煙硝味四散。
鈴的槍法沒有失準,她一槍打中了這隻大狗的左前腿,原本預期的是,大狗會失去重心,摔成動彈不得的殘廢犬。
可是,沒想到,這隻狗似乎不把這小小的一顆子彈當一回事。
牠四肢仍在奔跑,除了左前腿稍微跛了,可是卻仍阻止不了牠的瘋狂。
而且,牠已經逼近鈴不到三十公尺了。
「鈴,小心!」小言在一旁努吼著,「牠是菲勒!該死的,牠是巴西菲勒!」
「菲勒?」零露出疑惑的表情,手再度舉起,瞄準衝刺過來的巨大猛犬。
菲勒,已經距離鈴學姊不到二十公尺了。
「巴西的狩獵犬,完全由人工培育,是人類創造的惡魔,因為,牠狩獵的不是野獸…….」小言也舉出了槍,比起鈴學姊的九釐米槍,小言手上這支槍,則是具有將樹幹轟破一個洞能力的步槍M4。
「那牠狩獵的是什麼?」
猛犬,轉眼就要進入十公尺。
十公尺,那是獵人最佳的攻擊時機,因為獵物任何藥害都完全暴露在面前,卻也是獵人被獵物反撲的危險時刻。
「牠是巴西政府培育來專門捕獵『奴隸』的狗,換句話說,牠狩獵的是…….」小言右眼透過準心,狠狠對中了菲勒的腦袋。「是人。」
一隻以「人」為獵物猛犬?
「Fire!」鈴學姊怒吼,手上的九釐米子彈閘著螺旋軌道,射出。
小言的M4,同時爆出一聲低沉而短暫的火石撞擊聲。
可是,菲勒就在這時候躍起,如同黑夜魔神,驚險避開了兩人的子彈。
「躲掉了!」鈴學姊叫道。
「糟糕,這隻狗知道槍的危險!」小言尖叫,一拉保險桿,彈殼噴出,同時讓第二發子彈自動上膛。
只是,當小言準備第二次舉起M4之際,忽然,他察覺了什麼,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腰際………鈴在此刻,仰起頭,看著這隻高高在空中,即將躍下的摩犬菲勒,她的嘴角,卻莫名奇妙的笑了。
「好傢伙啊!」
身體血液中,高手對決的本能蠢動,讓鈴忍不住微笑起來。
「掰掰。」鈴另一隻手舉起,這是無負雙槍威名的鈴學姊,的第二支槍。
而且,這次的子彈,是瞄準動物最弱的腹部,菲勒在空中所露出的柔軟腹部,所有內臟都包裹的腹部。

砰!
子彈與空氣摩擦時,發出尖銳的聲音,貫穿了夜。
槍響過去,菲勒的身體離鈴學姊越來越近,滿嘴腥羶血齒,眼看就要把鈴的臉整個吞噬。
可是,鈴沒動。
因為她相信,她比誰都相信,自己的槍法。
菲勒的嘴,就再要吞入鈴學姊的那一剎那,赫然停止。
然後,菲勒的肚子忽然湧出大量血漿,摔倒,扭動,停緩,最後不動了。
「呼。」鈴閉上眼睛,用力的吐出一口氣。「小言,我猜這隻非勒,應該就是狗群們的領袖了,不然哪來這麼難纏的狗啊,不過……..贏了。」
「我們贏了,對吧,小言。」鈴學姊睜開眼睛,微笑,「這些狗失去了領袖,馬上就是樹倒猢猻散了,小言…….」
「對吧,小言………?」
「小言……..」
「小………..」
這一剎那,鈴學姊驚覺回頭。
她看見了小言,這個和她同事數年,個性活潑,雖然嘴巴賤了點,對民眾壞了點,卻不失為一個好人的小言。
他的身體,冷硬的躺在一隻狗爪的下面。
鈴學姊的瞳孔,在黑暗中收聚對焦,沿著狗爪慢慢的往上看去。
她看到了這一團如黑色火焰般的巨大黑犬。
忽然間,鈴有些懂了。
「小言,我們失算了……」鈴學姊的眼框紅了。「原來,這隻,才是狗王,真正的狗王現在才豋場阿。」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0-7-4 19:42:3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鈴的夢

鈴,她也曾經有個浪漫的夢。
在當上警察前,她原本想當一名歌手,她喜愛唱歌,喜愛當自己必上眼睛,讓丹田和鼻腔共鳴所產生的美妙音符,帶她進入另外一個曼妙世界。
可是,就再她十三歲那個還再做夢的年紀,她的父親就離開了人間。
那天她父親正在路旁散步,忽然看到一名婦女被年輕男子搶劫,充滿正義感的父親,毫不遲疑當場追了上去。
追沒幾步,鈴的父親和搶劫犯立刻扭打起來,父親雖然沒練過什麼武術,卻仗著打過橄欖球的好身材,將對方撲倒在地上。
幾拳下去,搶劫犯鼻青臉腫,把包包給還了出來。
鈴的父親教訓了搶劫犯幾句,拿起包包,轉身就要還給那名被搶劫的婦女。
可是,鈴的父親畢竟沒有受過專業的抓匪訓練,更缺乏真正的實戰經驗,當他認為自己貫徹了自己正義感的同時…………..
他發現,他眼前的那個婦女,表情變了,正比著鈴父親的背後,死命的尖叫著。
鈴父親詫異回頭,他看見了那名搶劫犯手上的東西。
是,槍。
一把足以殺死無辜生靈,足以橫行整個城市的凶險機械。
「你認為,你打得中我?」鈴父親的聲音凜然,「你太低估我的身手了吧?」
「我,是打不中,你」搶犯露出怪異而得意的笑容,就這樣指著路旁那個還再尖叫的婦女。
「但,我打得中她。」
搶劫犯的槍滿臉殺氣,深黑的眼框和錯亂的說話方式,都在在說明著,鈴父親有多麼危險。
「啊。」鈴父親深深吸了一口氣,雙手張開,試圖安撫搶劫犯的情緒。「不要激動,不要衝動,你想清楚你開槍之後的結果,你搶劫我不會報警,你可以安全地離開。」
「離去,哼,哈,你知道,我、我最恨什麼嗎?」搶劫犯的手正在顫抖,顯示他的精神此刻是多麼不穩定。
「什麼?」
「像你這樣自以為是的正義人士,我小時候養過一隻狗,叫做阿黃,我爸很討厭牠,常不給牠食物,有次我和阿黃都餓壞了,所以我在商店內,偷了一包餅乾。」搶犯的槍對準那婦女,婦女則是不斷尖叫。
「嗯。」父親試圖沉住氣,在這片紛擾和緊湊的氣氛中,找到幾許的冷靜。
「只有一包餅乾而已喔,結果,結果,有一個自以為是的渾蛋,竟然就抓了我,拎我到老闆面前,還拉我去警局……..」搶犯的表情戾氣越來越重!「那天,我老爸哭著打了我,他說他一輩子窮,窮得有骨氣,我反嘴『你的骨氣快要讓全家餓死了!』結果,他做了什麼你知道嗎?他要揍我,而阿黃衝過來救我,就這樣,老爸一腳踢開阿黃,沒想到那一腳,踢得太重,竟然讓阿黃的內臟受了傷。」
「……….」鈴的父親正在慢慢往搶劫犯靠近,他想要賭,他那受過橄欖球接球訓練的靈敏右手,可以在最後一刻抓下搶犯的槍,把這一切為機消除掉。
「我永遠記得那天夜裡,阿黃在門口的哀號聲,我沒錢,沒辦法帶阿黃去看醫生,我只能不斷從門縫中看著阿黃的眼神,那絕望而哀憐的眼神,阿黃嚎了一整晚,終於,阿黃沒撐過早上,死了,從此我恨透了我爸,恨透了這個世界,但是,一直遇到你,我才發現我原來真正恨的……….」
搶犯仍自顧的說著,眼神迷濛,這是一雙吸過毒品的雙眼。
而鈴父親的右手,則又悄悄的靠近了三公尺。
搶犯手上的槍,已經在父親右手的守備範圍之內。
「我最恨的,就是那個,愛管閒事的人,如果沒有他,我偷東西就不會被發現,我父親就不會揍我,我就不會被瞧不起,我恨的,就是你這種人,你想當正義使者?我絕對……..」搶犯發出怪異的低嚎,雙眼射出懊悔的眼神,槍管直直對準那個害怕的婦人。「我絕對會讓你後悔!」

我絕對,會讓你後悔!

當搶犯說出最後一句話,眼神中積藏的恨意,如火山噴發,而他的手指頭,也在這時候,對著板機扣了下去。
「混蛋!」鈴父親怒吼,剎那,他的右手也竄了出去。
這一秒,鈴父親彷彿回到了他最熟悉也最喜愛的橄欖球場,在快速交錯奔馳的人影中,父親伸出右手,想要撈住隊友的穿越傳球,那穿越重重敵人的橄欖球。
每次,當鈴父親的指尖碰到橄欖球,那一毫秒,他總有一種,時間完全暫停的感覺。
只剩下自己的指尖,還有,距離指尖只有零點一公分的那顆球。
然後,當時間重新回歸轉動,聲音重新湧回耳膜,鈴的父親,總能聽到整場的歡呼,因為,所有觀眾都為他這次漂亮的接球,瘋狂的起立鼓掌。
只是,當這一次,當鈴父親的手往前試圖去捉住搶犯的手槍,而時間再度重新轉動的時候。
鈴的父親,卻沒有通到他熟悉的歡呼聲。
取而代之的,卻是死寂。
不詳的死寂。
「啊……..」鈴的父親慢慢低下了頭,看見自己腹部出現一個細小的紅點,然後紅點開始擴大…….再擴大……..
「受到報應了吧,混蛋,愛管閒事的人……」搶犯嘴角流下一絲唾液,「嘻嘻,我終於替阿黃報仇……..」
可是,搶犯只笑了幾句,忽然臉色大變,看著鈴父親的眼睛,開始尖叫。
「啊………你、你這混蛋,不要,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鈴的父親只覺得肚子的鮮血不斷湧出,全身陷入一片虛浮,彷彿體內的生命力正一點一滴的隨著血液被抽走。
而鈴的父親唯一能做的,只是用一雙眼睛看著眼前的這個搶犯。
這人吸毒,這人搶劫,甚至殺人。
可是,這混蛋卻忘不了三十年前的一隻狗,一隻為自己而死的狗。
這樣的人,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
「不要,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你的眼神和阿黃一模一樣啊!」搶犯的雙手不斷在臉上揮舞,想要遮住自己的臉,「為什麼,你和阿黃眼神一樣,都是憐憫,都是悲傷,都是這樣看著我,我是壞人,我是偷了東西,我是壞孩子,我是殺了人,可是,求求你們不要這樣看著我,不要……..不要…….」
搶犯跪了下來,剛剛還耀武揚威的手槍,重重的扔在地上。
「不要………不要用那種憐憫,想救我的眼神看著我,求求,求求你們………」
「求求………」
「不要,不要覺得我還有救。」這是,搶犯跪下後,說的最後一句話。「不要………」
當警察和救護車接到通知趕來現場的時候,鈴父親胸口的那片血,已經染紅了整件衣服,半倒在地上。
而搶犯則跪在地上,如同一隻悲傷的蝦子,把身體彎曲到極限,彷彿在跟鈴父親跪拜。
鈴父親的手中,用血寫下給自己女兒的一句話。
這段話卻也是他留給鈴的最後一句話。

「跟鈴說,我愛她。」

鈴後來加入了警校,她放下所有的夢想,在一夜間長大成人,從一個嚮往明星生活的小公主,瞬間變成了剛毅勇敢的警校女學生。

只是,這樣一夜間的長大,很痛。
痛的鈴無法不去恨自己的父親,當初為什麼要為一個可悲的搶匪而葬送性命?
什麼狗屁正義?什麼狗屁犧牲?為什麼我沒辦法像其他的的孩子一樣,擁有一個正常而美好的生活?
為什麼?
異常的家庭環境養成了鈴孤僻的性格,她在警校沒談過戀愛,卻苦練一身體術和槍法,更以雙槍名揚警校,連射擊教官都對她讚譽有加。

但,鈴的內心依然有恨,恨的是她生命中少了父親的那塊空白。
直到,某天當鈴走過台中市的鬧區,她發現裡面有家店有群少年仔正在打群架,不想管事的鈴,原本想要掉頭就走,卻在玻璃窗外,看到了一個令她駐足的畫面。
槍!又是槍!
一個疑似吸毒的黑道男子,正舉著槍,對著對方一名少年。
這一剎那,鈴的腳步停住了,她的腦海彷彿倒帶了數千個日子,那一天,父親就是這樣被吸毒犯拿著槍對準頭的嗎?
玻璃的後方,另一個壯碩的少年奮不顧身往前衝,矯健的身手越過眾人,毫無畏懼的想要抓住眼前那把槍。
他想要救人,他想要救夥伴?他不要命了嗎?
「父親,」鈴靜靜的看著玻璃內無聲而暴力的景象,內心的問號卻如驚濤駭浪般洶湧,「你當初,也是選擇正面迎擊,而不是轉身就跑嗎?」
玻璃窗內,小混混的嘴裡尖叫,手上的槍不斷晃動,只要受到半點刺激,槍管就會射出火藥,這片混亂擁擠的人群中,絕對有個人會倒下。
倒下的那個人,不用懷疑,就是那個衝上去想要拯救朋友的人。
鈴發現自己的手,在玻璃窗後頭,慢慢的握緊了。
在握緊。
父親,你是故意讓我看到這一幕嗎?
鈴嘴角揚起一抹難以分辨的微笑,然後,她舉起了一直掛在身後的警棍。
「我不要當正義使者,父親……」鈴的棍子橫過天空,乓琅一聲,敲碎了眼前一大片玻璃。
「我,其實,只想再見你一次而已。」
然後,玻璃像是蜘蛛網般,瞬間陷落,爆裂。

鈴的棍子,順勢穿過了一片晶亮如雨的玻璃碎片之中,像是一道疾射而出的羽箭,直貫向那拿槍混混的右手。
然後,就在所有人驚嘆的同時,鈴靈巧的身形,已經衝向了那個打算救人的少年面前,迎面就是一拳。

少年後退的同時,鈴的拳頭舉起,做出迎戰的姿勢。
「你想當正義使者是吧?」鈴嘴角是一抹不容易察覺的微笑。「就先好好培養自己的實例吧,太輕易就死掉,會讓掛念你的人,很傷心的。」
「吼!」少年發狂的衝向鈴。
可惜,鈴的右拳快了一步,破入少年的左臉,鈴更進一步借力使力,讓少年硬是轉了半圈,狠狠摔在地上。
「再來!」少年怒吼,從地板上蹦起。
「來啊。」鈴微笑,這次她的左拳橫掃,少年摔倒。
當鈴離開了那家撞球場,她右耳的耳環被少年給扯下,但是,那個晚上,卻是鈴失去父親以來,第一次含著眼淚,微笑睡著。
因為鈴夢見了自己的父。
而且這是這麼長的時間以來,第一次鈴的父親是在微笑。


叮咚。
便利商店的自動門開啟,雪慢慢的走進了商店裡頭。
「歡迎光臨。」店員是一名黑狀的男孩,他神采奕奕的大喊。
「呵呵,今晚很有精神啊。」雪微笑,臉上仍殘存著一些大病初癒的疲勞。
雪,可是在一個月前,以身為母親最偉大的意志力,生下了她最寶貝的女兒。
「謝謝,雪姐姐。」店員說,「現在身體好些了嗎?小寶貝還健康嗎?」
「我家小寶貝現在已經出保溫箱了,肚子餓的時候哭得可響亮了。」雪回以溫柔的笑容。「謝謝你的關心啊,黑豬。」
「啊!」黑豬搔了搔腦袋。「雪姐姐還記得我的名字?」
「當然啊,便利商店就像以前的柑仔店,你們這些店員,就像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樣。」雪走到冰櫃前面,挑選著鮮奶。「今天又值夜班,很辛苦吧?」
「還好啦,習慣了。」黑豬說到這裡,忍不住抬頭往外頭望去。「雪姐姐,牠沒跟來嗎?」
「牠?」
「就是那隻又大又猛毛又長的黑色狗阿。」黑豬還在往門外張望。「我從沒看過這麼兇猛的狗耶。」
「你說月?」雪微笑,「牠啊,這會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牠的名字叫做月啊?」黑豬好像想到了什麼,搔搔腦袋,事實上卻什麼都沒有想起來。「牠自己亂跑?」
「有時候啦。」雪拿著鮮奶,走到了櫃檯。「而且常會帶一些莫名的傷回來。」
「哇!」黑豬用紅外線刷過鮮奶的條碼。「月這麼強壯,這裡還有其他的動物可以傷害月啊?」
「我也不知道囉。」雪付帳,然後拿起鮮奶,「我啊,是真的管不住牠,只希望我的寶貝女兒,長大以後不要像月這麼又野又神祕就好囉。」
「呵呵,每個孩子進入了青少年,可能都會更野更神秘啊。」黑豬把鮮奶遞回給雪。
「嘻,也許,這也就是當父母的成就感吧。」雪對黑豬揮了揮手,靠近玻璃自動門,讓紅外線感應她的存在,然後叮咚一聲,門開了。
黑豬目送著雪的背影離開,他喃喃自語著。
「月…..猛犬…….好像聽誰說過,她想要把狗命名為月?」黑豬歪頭想了一下,聳肩,「算了,趁沒客人,去小房間整理一下貨品吧。」
不過,就在這時候,黑豬看到了門外有個影子晃過。
黑豬內心猛然一跳,打開自動門,這次卻沒見到半隻鬼,只是一隻灰色短毛的大母狗,正對著他吐舌頭。
「哎呀,是狗啊。」黑豬搖頭,從口袋隨便掏了一塊肉乾扔再這隻狗的面前,「不是鬼啊。」
母狗似乎相當飢餓,低頭舔起了肉乾,而牠的腹部更因為這個動作而清楚的隆起。
這時,黑豬才猛然察覺到,「懷孕啦,這隻狗懷孕了。」
灰狗吃完了肉乾,就悄悄溜進了黑暗。
只留下一個看似毫無關連的小片段而已。

公園,三號森林

所有的狗都停止了吠叫,此刻,是一片純然而肅殺的氣氛。
因為,所有的警察都已經倒下,成為野狗們今晚難得的大餐。
警察們經過鍛鍊而結實的肥肉,豐厚的咬勁,更讓野狗群啃的是津津有味。
而所有的狗卻都知道,最後一個倒下的獵物,往往才是最頂級的美味,因為越是無可挑剔的美食,越是難纏。
而鈴學姊,正是這樣一到大餐。
精悍的身體沒有半絲贅肉,卻仍保有女性身體的柔美與滑嫩,她是最威悍的獵物,也是最可怕的獵人。

只是,此時此刻,就算所有的流浪狗都看著鈴學姊流口水,卻沒有一隻狗敢妄動,甚至連一聲輕浮的吠叫都沒有發出。
因為他們知道,越是頂級的食物,越該獻給真正的王者。
大黑狗。
一嘴咬斷十大通緝要犯夜行龍的咽喉,又佈下這個殺陣,把數十名經驗老到的刑警,給一網打盡,牠是黑狗,是真正當之無愧的狗王。
「你是狗王?」鈴學姊右手握住手槍,瞄準眼前這隻巨大的野獸。「就是你,殺了小言?殺了夜行龍嗎?」
「吼嗚……..」大黑狗身體姿態放低,嘴裡發出恐嚇的低鳴聲。
「你既然是狗王,只要打死你,這群流浪狗就會散了吧?」鈴學姊眼睛瞇起,倏然,手上的槍一晃,一發子彈就這樣隨手射了出去。
這發子彈來得毫無徵兆,無聲無息,正式鈴學姊在警校學到的絕招之ㄧ。
敵人只要一個掉以輕心,馬上就是飲彈重傷。
可惜,這次鈴學姊的敵人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反應比人類快上數倍的猛犬之王。
牠巨大的身體,一個靈巧的躍起,就避過了這發子彈。
而且,黑狗的腳趾才剛剛落地,後腳再地上微微一撐,立刻化作迅捷無比的黑色流星,對鈴學姊狠撲而來。
「好樣的!」鈴學姊順勢往後跳去,她的姿態優美,宛如夜空的曼妙花朵盛開,此舉拉開了她和黑狗的距離。
而且,就在鈴學姊飛身後退的同時,她的手再度舉起,瞄準。
一發子彈,再度射擊向眼前黑狗。
這一招攻守兼備,一方面可以逼退正撲來的猛狗,一方面又替鈴學姊爭取了短暫的迴避時間。
黑狗低鳴了一聲,身體降下,被迫停止往前撲擊,只是這隻黑狗動作實在太快,雙腳才剛落地,身體一個迴旋,又再度對鈴學姊發動攻擊。
黑狗的這一撲,又再度把鈴學姊往後逼去。
於是,一人一狗,就這樣不斷攻擊與後退,來回交手,可是,卻誰也傷不了誰……..

直到,鈴學姊射出了第六發子彈。
戰局終於出現了變化。
因為,鈴忽然發現,她的肩膀抵住了一個堅硬而粗糙的物體。
一回頭,她的背後,竟是一顆巨大的樹木,這是公園中最大的一株老樹,聳立在三號森林的最深處,它經歷了百年的枯榮,看盡了數十年來人類養狗棄狗的貪婪歷史。
而且,它還成為唯一的見證人,見證大自然以一群流浪狗對人類進行險惡反撲。

當鈴學姊的背上頂上了老樹,這一剎那,她腦海轉過一個念頭,立刻讓她的背脊浸在一大片冷汗之中。
「後面,已經沒有路了?」
如同巨牆搬的老樹,還有早就等在一旁,虎視眈眈的餓狗們,忽然間,鈴明白了,這一切,都是大黑狗的計謀。
目的,只是為了逼鈴到絕路。
更何況,鈴右手的這支槍,已經用盡了六發子彈,一發子彈都沒有剩下了。
「狗王,當真是狗王,夜行龍不會就是這樣死在你手下的吧?」鈴苦笑搖頭。「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真的非殺你不可了…..不然,等你有天離開了公園,絕對是整個台中市的大禍了。」
「但是,有點奇怪啊。」鈴的腦海中,卻在瞬間升起另一個疑問。
這隻黑狗假若真的這麼厲害,為什麼選擇安靜的待在公園內?像是一隻蜘蛛般張網等待食物?牠有這麼多的手下,又擁有遠超過一隻動物的智商,要衝出公園應該不是難事才對啊…..」
難道,牠有什麼非待在這裡的原因?
或者是,有什麼力量讓牠不敢離開公園?
「如果,你會說話,也許會給我一個答案吧。」鈴說到這裡,臉上浮現慎重的表情,因為她發現,眼前的黑狗動作變慢了。
牠不再與鈴保持距離,巨大的身體從黑暗中,一點一點浮現了出來,如同火焰般的長毛,在黑暗中抖動。
牠慵懶的腳步每往前踩一步,就是一股可怕的壓迫感,鋪天蓋地而來。
「你啊,」鈴昂起頭,冷冷的看著黑狗,「算準了我槍裡面沒有子彈,也沒時間換彈閘,所以悠閒的走出來了嗎?」
「吼。」黑狗越走越近,巨大的身體,已經距離鈴不到三公尺了。
這個距離,如果鈴的手上有槍,就是足以分出勝負的距離了。
「你,真的夠膽。」鈴笑了。「因為你不知道我的綽號。」
三公尺。
然後,黑狗的嘴巴張開了,兩排滴著沾血唾液的利齒,就這樣毫無遮掩的展示在鈴的面前。
只要黑狗往前一躍,這兩排牙齒,絕對足夠把鈴給撕成兩半。
「我在警界有一個人人皆知的綽號,那就是……..」鈴冷笑,左手伸進了腰際,第二把槍陡然現身。「雙槍女俠啊!」
這剎那,鈴左手倏然伸起,板機,毫無猶豫的扣下。
而黑狗也發現,敵人不但還有反擊的力量,還是一把足以將戰局完全翻轉的致命凶器。
所以,黑狗也不遲疑,低沉咆哮震盪此刻緊迫的空氣,牠強壯如鋼鐵的四足,先凝住力量後釋放,暴然前衝。

鈴,與黑狗。
槍,與牙齒。
手指的板機,與王者黑狗的全力衝刺。
這一瞬間,持續了整個晚上的苦戰,都將分出勝負。

都將,分出勝負。

黑暗中,電光石火交錯的瞬間後。
此刻的鈴,反而安詳的閉上了眼睛,想像自己正在一片吹著微風的夏日草原上。
只有這一刻,她知道自己可以放肆的想念。
想念朝老大,想念那個永遠站在自己前方的強壯背影,鈴才發現,自己更想念父親。
鈴比誰都清楚,也許她不是真正的喜歡朝老大,只是喜歡那像極了父親的強壯背影。
原來,自己從來都沒有恨過父親。
那個餵了正義而死去的男人,他打過橄欖球的壯碩肩膀,他笑起了比誰都豪爽的聲音,他把鈴高高舉起的模樣,陽光下,父親雪白的牙齒和黝黑的古銅色皮膚。
還有,當鈴跌倒的時候,父親總會蹲下身子,溫暖寬厚的摸著鈴的頭,「跌倒了嗎?來,爸拔背妳。」

這剎那,鈴把朝老大和父親,一同放進了心中,用力想念著。
因為她知道,就在她生命僅存的幾秒鐘,深刻的思念,是她最後的葬魂曲。
葬魂曲,是因為她輸了。
是的。她輸給了這一隻狗王。
代價,就是自己的生命。

公園,三號森林

所有的狗都在這一秒鐘,停止了吠叫。
牠們用崇敬的姿態,安靜的等待著牠們的狗王,將最後一個敵人咬死,完成今晚罕見的大規模戰役。
以及罕見的豐富人類大餐。
可是,這隻狗王似乎沒有任何的動作,牠只是一雙深邃的藍色眼睛,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個倒在草地上,左手被咬斷的女刑警,鈴。
似乎,對牠來說,眼前這個敵人,除了食物之外,還有其他的意義。
那就是「可敬的對手」。
「汪。」大黑狗慢慢的低下頭,牠銳利的牙齒,嗅著鈴的身體。
鈴依然閉著眼睛,此刻的她,心神早已飛到了遙遠的朝老大,與父親的回憶之中。
就在一分鐘前,她舉起了槍和黑狗進行一場沒有任何轉圜餘地的速度對決,只可惜,黑狗太快,快到在最後一秒鐘,利齒咬斷了鈴的左手,讓她的第二把槍失去了應有的準頭。
重傷後的鈴在失去左手之後,狠狠摔倒,一身傲人的武術還來不及用出來,就宣告慘敗。
也許,不依靠槍,相信自己的戰鬥武術,還有那麼一點可能去擊敗黑狗,但,一切都已經太慢了。
鈴閉著眼睛,等待著黑狗給她最後一擊,就像咬死夜行龍一樣。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10-7-4 19:43:0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朝老大

安靜。
周圍很安靜。
鈴安靜的等著死神降臨。
可是,意外的,死神卻遲到了。
因為,那銳利的犬牙,始終沒有穿破零的皮膚,咬斷她的咽喉,給她致命的最後一擊。
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等待,還有,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空氣出現不安定的顫動。
鈴認得這空氣顫動。
每天,當鈴綁好的跆拳服,走上了比賽場地,看見那如鬼神般聳立的對手,鈴都能感覺到空氣正在逐漸升溫、顫動,然後沸騰。
此刻的空氣,正是這樣的顫動著,這讓鈴忍不住困惑起來,戰鬥不是早就結束了嗎?勝負不是早就分出來了嗎?
為什麼……..空氣的溫度還在上昇?為什麼戰鬥氣氛還在持續?
於是,鈴終於忍不住,放棄了黑暗的寧靜與死前的幻想,她,睜開了眼睛
然後,鈴看見了一幕,她從未想過的畫面。
她嘴角喃喃的唸出了這畫面帶給她的極度震撼。
「怎麼回事?狗王竟然有兩隻?還彼此在攻擊?」

兩隻,狗王。
兩隻幾乎一模一樣的黑色長毛大狗,正在鈴的面前,展開狗王對狗王,犬皇帝對犬皇帝的對峙。
而當鈴慢慢從震驚中恢復,她才發現,其中一隻狗,胸口多了一片如月般的白毛。
而另外一隻狗卻是純然的黑色。
若是少了這片白毛,任何人都會認為這兩隻狗是雙胞胎。
為什麼,台中出現一隻狗王就已經夠誇張了,竟然還有兩隻?
而且,牠們還是敵對的?
但,鈴沒有時間去多想,因為她忽然發現,那隻純黑的狗王甩掉了身上有月記號的黑狗,轉身朝自己撲了過來。
鈴大驚,正要後退,被咬斷的左手卻讓她痛到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狗王夾著驚人氣勢逼近。
然後,鈴覺得身體好像被撕裂,騰空飛起,純黑狗王的這一下撞擊,把原本就失血過多的鈴,內臟撞成重傷……..
而就在鈴昏昏欲死的情形下,另一隻身上有白毛的狗,卻攔路把鈴給叼了起來。
「你…..」鈴嘴唇乾渴,卻感覺到自己彷彿凌空飛行,在這隻狗的叼咬下,離黑色狗王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雪回到家的時候,看到門口的景象,忍不住雙手扠腰,皺起了眉頭。
「老婆,怎麼了?」男人拉開鐵門,笑著說。
「這月啊,不是我說牠,平常時間愛去外面打架就算了,今天還特別晚回家!」雪語氣微慍。
「呵呵,妳真把牠當作孩子在養。」男人回到客廳的沙發上,拿起遙控器繼續轉台。「將來有天,我們的小女兒長大了,妳不是操心死了?」
「哼。」雪也跟著走進屋子,把鮮奶放進了冰箱中。「我會好好教她的,想想看,她也是我九死一生所生下來的,她一定會聽我的。」
「難講喔。」男人微笑搖頭。
「一定會的啦。」雪信心十足的說。
「咦?」接著,男人被眼前的電視新聞所吸引。「雪,妳看今天的新聞。」
「什麼新聞?」
「那名被綁架的少女欣美,被救出來了喔!」男人音量提高,語氣興奮。「她處於驚嚇狀態,被一個資歷尚淺的警察給帶出來了。」
「喔喔,這是好事啊!」雪急忙放下鮮奶,拖鞋發出急促的聲音,跑到電視前面。「那歹徒抓到了嗎?」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男人的雙眼盯著電視,因為新聞主撥的臉上沒有半點肉票被贖回的喜悅表情。「新聞說,雖然肉票被救出,但是怪事發生了,因為,包括綁匪,以及進入公園救人的數十名警察,竟然…….」
「竟然?」雪問。
「竟然,」男人詫異的把臉湊向電視,「一個,都沒有出來!」
那些警察,竟然,全部都被公園給吞噬了。


當阿山把嚇哭的欣美交給了朝老大,一旁等候已久的記者蜂擁而上,要搶下這難得振奮的新聞。
可是,朝老大的表情卻凝重的可怕。

「阿山,怎麼會是你?」
「報告長官,我…….我原本想進去,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我沒有……違背你的命令。」在朝老大面前,阿山剛才的英雄氣概,全部都煙消雲散。
「不是!我不是問你這個!」朝老大的聲音嚴峻中,有著難掩的著急。「我問的是,那鈴呢?小言呢?你都沒有碰到?他們到哪去了?」
「啊?鈴學姊?」阿山只覺得一股涼意滲上了背脊。「他們還沒有出來?」
「她還沒出來!可惡!我們派進去了十幾個警察,不但沒有出來,還已經失聯半個小時了。」朝老大抓起藍色的復古手機,邁大步往公園方向走去。
「啊….」
朝老大推開湧來的麥克風,以他如獅子般的吼聲,對派駐在外頭的警察們大吼。
「所有的警察聽到,三十秒內器械上身!」朝老大雄壯的吼聲中,不知道為什麼,藏著讓人心惶的悲壯。「我們要組織救援隊,我們進去!進去把那些失蹤的夥伴……給找回來!」
這命令一下,不僅所有的警察立刻手忙腳亂的整理身上的器械,連記者們都訝異的提著麥克風。
警察要組織救援隊?
那不就表示……….
「一個都沒有。」朝老大不斷往前走著,他咬著牙,見慣風雨的他,此刻內心卻是翻騰的不安。
「無論是警察或是歹徒,竟然,一個都沒有出來。」
「阿山!」朝老大回頭。
阿山立刻雙手貼緊褲縫,立正站好。
「你也進去。」
「是!」阿山用力回答。
「還有………」朝老大粗壯的肩膀忽然停住,像是想起什麼似的。
「是!」阿山依然用力回答。
「你把肉票活著帶回來了。」朝老大聲音中,吸了一口氣,嘴角微微上揚。「你沒辜負鈴的期待,幹得好!」
幹得好
「謝…….謝謝…….長官!」這剎那,阿山忽然覺得熱意湧上了眼框,彷彿,這些日子的窩囊都因為這句話而一掃而空。
只是,當阿山事後想起,他卻有終難以抹滅的遺憾。
因為,始終相信他,給他鼓勵,將他帶入正途,有如大姐姐般可親的鈴學姊,再也看不到了。

她,再也看不到了。

公園

警察、消防隊員,以及義工們組織超過兩百人的救援隊,再天光即將破曉的時候,浩浩蕩蕩的進入了公園。
他們的線索,是朝老大收到的最後幾通求救電話。
通話內容是這樣的…….
「瘋了,牠們瘋了!這些畜牲瘋了!」
「狗、狗,要小心狗!」
還有,小言前最後一通電話。
「小心!鈴!狗王、狗王來了!」
這幾通電話,加上剛剛負傷把肉票救出來的阿山口述,毫無疑問的,這次台中警局的敵人,不再是黑槍、毒蟲、綁架犯,或是誤入歧途的青少年,而是一群四隻腳的畜牲。
流浪狗。
這些論運動神經,論肌肉速度,論嗅覺五感,其實都在人類之上的城市野獸,終於露出了獠牙。
對善變自大,又藐視生命的人類,展開最殘暴的反抗。
朝老大親自帶隊,就算要翻遍整個公園,都要把他的人救回來,能救一個是一個。
而阿山則是跟在人群的最後頭,他身上雖然有凌亂的狗傷痕跡,仍然無法減少他想要去尋找鈴學姐的意志。
不過,當阿山將身上的裝備戴上,他卻發現自己的衣角被人輕輕拉扯著。
他轉頭,看見一張熟悉的瓜子臉。
「啊,小七?」阿山微微吃驚。「妳沒回去休息?剛剛從公園衝出來,妳應該累了吧?」
「我沒事。」小七搖頭。「我也不要回去。」
「不要回去?」
「我要跟你進去。」小七抬起頭,嘟著嘴說道。
「咦啊?」
「我要跟你進去。」小七又重複了一次,語氣是罕見的堅定。
「別傻了,小七,剛才我們怎麼從一堆餓狗中衝出來的,妳忘記了嗎?裡面很危險的。」阿山急著說。
「我當然記得。」小七嘟著嘴。「可是,現在人很多啊。」
「人再多,也沒有狗多,更何況公園地廣人稀,如果落單………」
「我不管!」小七跺腳。「我不管!我要去啦!」
「咦?」
「我要跟你進去,因為我懂狗。」小七看著阿山,嬌蠻的女孩儀態中,卻是比誰都還要堅定的眼神。「所以你落單之後,我可以救你。」
「哈哈,妳要救我?」阿山搖了搖頭。
「嗯。」小七點頭。
「這……」
「好嘛。」
「好吧。」阿山嘆氣,他知道,小七的外柔內剛,任性的程度不在鈴學姐之下,如果是她決定的事,恐怕要改變,是比登天還難了。
更何況,阿山知道,小七的確懂狗,如果她們即將要面對一群凶猛的狗群,有一個懂狗的人再身邊,至少多一層保障。
「走吧,朝老大已經進去了。」阿山把槍裝在後腰上,邁步前進。「我們跟在隊伍的後面,一起進公園吧。」

公園

進入公園後的十分鐘,朝老大帶頭的這群人,碰到的第一隻狗,跟之前所有進入公園的人都一樣,是那隻純白色,讓人一見就憐愛的小狗,馬爾濟斯。
馬爾濟斯搖著尾巴,在朝老大附近繞著。
「朝老大,這是馬爾濟斯,小型犬。」一旁的警察對朝老大說著。「就是賞玩犬,無害的,我老婆有養一隻。
「嗯,小型犬?」朝老大家裡雖然沒有養狗,可是見到這麼小的狗,也猜出牠無法直接對人類進行攻擊。
是啊,這樣的狗,應該不是我們要找的目標。」其他的警察也附和。「我們要找的狗,至少要中型犬以上,不然怎麼可能連小言和鈴都被幹掉?」
「嗯。」朝老大點頭。
但,他卻沒有動。
月光下,朝老大原本就比其他人還要壯上幾分的身軀,宛如一座戰神雕象,似乎沉思著什麼。
而朝老大的眼睛,沒有離開過眼前這隻馬爾濟斯,彷彿要把牠很狠地整個看穿。
而就在朝老大的目光下,馬爾濟斯搖著尾巴,搖著搖著,忽然,就退了一步。
這隻馬爾濟斯,是曾經將黑豬的大腳視若無物,將小言的攻擊不當一回事,可是,光是面對朝老大的眼神,牠基於生物的恐懼直覺,往後退了一步。
尾巴,也不搖了。
馬爾濟斯身體開始後縮,接著,尾巴慢慢收進了雙腿之間,夾住。
因為,牠好像明白了,朝老大的眼神中,究竟想到了什麼……
「這隻狗,不是無害。」朝老大的嘴巴冷冷揚起。「牠,是哨兵,牠是群狗的前哨。」
馬爾濟斯轉身,開始想要奔跑。
開始,牠卻發現自己完全無法前進,而且還逐漸升高,四條腿在空氣中拼命懸空滑動,卻分毫也不能向前。
因為,牠已經被提起來了,被朝老大的大手,給提到了空中。
「這隻狗是哨兵,這群狗懂得排哨兵!」朝老大把馬爾濟斯擺到了他的眼前。「看樣子,我們的對手,不是普通的流浪狗群啊。」
馬爾濟斯不斷扭動自己瘦小的身體,幾個月來,牠盡責的當一個哨兵,善用牠完全無害的外表,來欺騙每個走入公園的人類。
牠的任務從未失敗,總是成功的把心情放鬆的人類帶入了森林深處,成為群狗的食物。
可是,牠沒想到,自己會遇到朝老大,一個真正的人類領袖。
按照牠的生物本能,草原上兩大對立的勢力的正面交鋒,如果其中一方的間諜被捕獲,毫無疑問的,肯定必死無疑。
「汪嗚~~~~」馬爾濟斯的喉嚨震動,發出了垂死的哀號。
哀號如泣,深沉的黑夜迴盪著。

「好啊。」朝老大張大眼睛。「哨兵求救了,所以…..」
「子彈上膛!」朝老大如獅吼般的聲音,震盪所有人的耳膜。「這群他媽的狗群,馬上就會出現了!」
狗群,馬上就會出現了。

公園

接下來的二十秒內,這些警察們見到了,所謂的戰場。
黑暗中,草叢裡,一雙一雙映著手電筒燈光的眼睛,出現了。
到處都飄著似遠似近,群狗憤怒的低鳴。
低鳴聲不斷,此起彼落,將朝老大一行人給包圍了起來。
所有的人,都抓緊手中的武器,緊張的發抖著……..卻有兩個人例外。
一個完全不怕的人,他在隊伍的最後,他是阿山,他的表情又是興奮,又是崇拜。
「小七別怕,朝老大實在是太厲害了!」
「為什麼?」小七害怕的躲在阿山的後面。「你、你怎麼不怕?」
「原來那隻馬爾濟斯一直是群狗的哨兵,牠利用自己可愛的外表,欺騙每個入侵者,然後一路通報入侵者的位置,讓群狗佈下陷阱。」阿山嘴角忍不住上揚起來。「可是,朝老大不愧是朝老大,他抓住哨兵,讓哨兵發出悲鳴,群狗被迫提早出動,現在他們已經失去了以往的地利了,我們反而佔了優勢。」
「啊,這樣說起來,朝老大破了對方的陣式,可是這麼多狗……..」小七小聲說。「我還是怕怕滴。」
「不怕。」阿山低下頭,微笑。「我可是有人保護的時候,就會變強的牧羊犬哩。」
「咦?」小七困惑的看著阿山,「你說什麼?什麼牧羊犬?」
「沒事。」阿山微笑搖著頭。「沒事。」
第二個完全不怕的人,則在隊伍的最前頭,他身材壯碩如灰熊,單手扛著一把重達數公斤的步槍K16。
他是朝老大,黑白兩道都畏懼三分的怪傑。
朝老大發出了令所有人精神一振的狂吼。
「把這些礙事的狗都清掉,找回我們的夥伴!」他怒吼,「攻擊!!!!」



槍聲,密集的響徹整個公園。
夾雜著凌亂而吵雜的狗叫,這波子彈,毫不留情的殺光了第一波逼近的流浪狗們。
而且,第二批野狗還沒跟上來之前,朝老大就率先衝出去了。
「收起槍,不要誤傷自己人,接下來,我們直接抄傢伙肉搏!」朝老大一手抓住一頭滿嘴口水和獠牙的大狗,然後用力摔往一旁。
「是!」所有人同時回答,掄起武器,迎向第二波湧來的流浪狗。
朝老大下的第二個命令,果然高明,避開用子彈可能造成的流彈誤傷,採用直接重擊敵人的方式。
夾著剛才第一波大勝的氣勢,朝老大的軍團,順利的壓住了流浪狗的第二波攻勢。
超過一百個人,加上一個霸氣十足的領導者,果然威力不同凡響,朝老大抓著手上的K16槍柄,把眼前撲上來的餓犬們,一隻一隻敲昏。
忽然間,他看見了前方,一個警察被撲倒了。
而且,壓在他身上的,是一隻奇醜無比的灰黑色大狗,全身上下的皮都軟軟下垂,尤其是那張狗臉的皮膚,牠口水不斷淌下,只要一張開口,馬上就能咬掉底下警察的脖子。
「吼!」朝老大抓著槍柄,對著那隻灰黑色的狗衝了過去。
「朝隊長,小心!」遙遠的小七喊著,「我從電影中看過那隻狗,那是教父養的狗,叫做紐玻利頓!」
「什麼紐玻利頓?這麼拗口?」朝老大皺眉。
「小心!義大利黑手黨專門養這種狗,因為牠的殘忍和好吃,是黑手黨最可怕的刑具之一。」
小七大喊。「牠是非常可怕的狗!」
「什麼?就狗嘛,那這麼多名堂?」朝老大一愣,腳下卻依然不停,已經奔到了那隻紐玻利頓的面前,可是,朝老大並不知道這隻紐玻利頓其實是狗王底下,最強的三將軍之一。
第一隻波爾多,幾乎要了阿山的命,幸好阿山在剎那間展現了爆發力,一腳踢掉了這隻波爾多,卻換來阿山肚子一條銳利的傷痕。
第二隻是菲勒,牠撲擊鈴學姊,只差幾公分就要咬住鈴的頭,鈴則是仗著雙槍的絕招,趁牠鬆懈時露出腹部,在最後一刻斃於槍下。
第三隻,就是朝老大面對的這隻,紐玻利頓。
論兇殘,論貪婪,論暴力,紐玻利頓都不在前兩隻之下。
只見朝老大和紐玻利頓的距離越來越短,越來越短,眼看就要短兵相接。
所有人都屏息,空氣安靜到針落可聞。


可是,戰局卻在出乎意料之外的狀況下,瞬間結束。
紐玻利頓的頭,就這樣埋在土裡,扭了幾下,就不動了。
而一棍將紐玻利頓擊入土裡的人,就是這暴力更勝這些猛犬的怪物,朝老大。
「這狗力氣蠻大的嘛。」朝老大擦了擦額角冒出的汗珠。「想當年,我連打黑社會十幾個小混混,也沒流半滴汗!」
這一剎那,當朝老大以一擊之力,瞬間擊敗紐玻利頓的剎那。
所有的人類,都同時歡呼起來。
因為他們突然明白了,就算他們面對的,是有史以來最兇猛的流浪又如何?
因為他們這邊,還有一個有史以來最強的警察──────朝老大。
人類的士氣,在此刻,正式達到頂峰,而那些流浪狗則更加畏縮,拼命逃竄起來。
「贏了。」阿山揮警棍,把一隻飛撲過來的狗給打到一邊去。「小七,看樣子,我們贏定了。」
「咦?小七?」阿山轉頭,卻發現小七已經離開了他的身邊,慢慢的往森林走去。「小七,不要走遠阿!」
「我看見了,我看見了月,那隻胸口有月亮的大狗。」
「咦?看見了月?看見了大狗?」
小七的步伐加速,聲音著急又興奮。「我看見牠,牠又出現了,就是那隻曾經救過我們的大狗啊!」
「等等我!」阿山來不及通報朝老大一聲,就這樣在一片群狗與人類混戰中,脫離了隊伍。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4
發表於 2010-7-4 19:43: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小七的回憶

小七還在唸國小的時候,很少見到爸爸。
因為爸爸是船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日子裏面,踏在土地上的時間,不到一個月。
爸爸很疼小七,每次從海上回來,總是帶回來一大包一大包的禮物,讓小七每年最期待的時光,就是爸爸回家的時候。
可是,在小七八歲那年,爸爸的禮物卻不似往常巨大,而是一個能用手提的小籠子,籠子外面則包著一層透氣的包裝紙。
「爸拔?這是什麼?」小七摸著這禮物,忽然,禮物自己動了一下,讓小七嚇一大跳。
「這是能夠陪著小七,保護小七的好朋友。」
「啊?」
爸爸露出神祕的笑容,然後刷一聲,撕開了包裝紙。
小七先是愣住,然後忍不住興奮的尖叫起來。
因為裡面,是一隻小小黑黑,毛茸茸的小狗。
小狗的眼睛尚未完全睜開,圓滾滾的像團球,而且當牠聞到了小七的味道,興奮的猛搖尾巴。
「小狗!小狗!小狗!小狗耶!」小七興奮的蹦蹦跳跳,急著想從籠子中把小狗抱出來。
「等等。」爸爸微笑,「先幫小狗取個名字吧。」
「嗯。」小七看著小狗,牠黑色的短毛上,有一塊類似胎毛的白色區域。「Moon,我要叫牠Moon。」
「嗯。好。Moon。」爸爸露出慈祥的笑容,在黝黑的皮膚下,兩排白齒一如彎月。「要和小七當好朋友喔。」
後來,小七才知道這隻Moon是屬於犬中的德國牧羊犬。
聰明,敏銳,而忠誠,正是牧羊犬的習性。
小七的童年,和這隻德國牧羊犬是無法分開的,他們倆一人一狗,簡直就是形影不離。
在台灣的童年世界裡面,存再著一種怪異的慣例,如果一個國小班級裡面,有個小孩的父親從來不會出現在家長會,從來不會在門口接送小孩,從來不曾出現在任何小孩與老師面前….
那麼,大家都會覺得,那小孩的父親不是過世了,就是做了壞事被關進了監獄。
就算那小孩說自己父親出海,在國外工作,或者是一個瘋狂的旅行作家…….都沒用!
於是,小七童年的背後,永遠充斥著這些耳語。
「小七的爸爸又沒來運動會了耶,一定是被抓去關了。」
「才不是,我媽媽說,小七她爸爸是和女人跑了,每個月還會寄錢給小七和她媽媽。」
「聽說,已經好幾個月沒寄了,她爸爸是不是死掉了啊?」
「是不是死掉了我不知道,但是聽說小七她媽沒錢付學費,還到處借錢…….甚至下海………」
於是,這些誇張的流言越滾越瞎,越說越難聽。
小七那細弱肩膀上的重量,也就越來越重。她與人群脫節,孤單而沉默,連一個朋友都沒有……..
在這段冷灰色歲月中,幸好,小七有Moon。
一隻強壯而勇敢的守護者。
牠沒有離開過小七,牠的存在,更無形的震懾了那些殘忍而八卦的小學生。
只是,小七和Moon的感情,卻在小七考上外縣市的台中女中,離開家之後而逐漸轉而疏離。
那時候,小七已經漸漸走出了少年的憂鬱,能學著以更光明的態度去面對人群,雖然小七本質上仍是一個獨特而沉默的女孩,事實上卻已經擁有了為數眾多的朋友。
只是,小七並沒有注意到,經過十多年的歲月,Moon已經走到了狗的老年。
原本色澤光亮的黑毛變得灰敗,原本俐落的動作變得遲緩,原本明亮的眼睛,變得深邃而憂鬱。
Moon老了。
就在小七迎向她生命青春的時刻,Moon,老了。
考上大學之後,小七更因忙著社團,一個月回家不到一次,家裡剩下媽媽和退休的爸爸,以及日漸衰老的Moon。
而小七她無可避免的,不再依賴Moon,Moon也逐漸淡出了小七的生命舞台。
不過,就在小七大學一年級下學期的某一個晚上,一件特別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那天晚上,小七和幾個朋友忙社團營隊,忙到半夜兩點,等他們驚覺,天色已經太晚,小七匆匆收拾了東西,要回到宿舍。
回到宿舍的路必須經過幾條暗巷,當時時間太晚,早就沒有人跡,小七走在幾乎無光的暗巷內,禁不住加快了腳步。
只是,當小七彎過了第一個巷子,她察覺了情況不對。
她的背後,一閃而逝的,是另外一個可疑的影子。
小七感到呼吸急迫,她越走越快,幾乎已經是半跑步的狀態,可是更恐怖的是,她背後的影子,竟然沒有落後的跡象,也加快速度跟了上來。
小七一口氣衝過小巷,終於,她看見了自己租房子的大門,她喘了一口氣,想從包包中掏出鑰匙。
可是,就在小七好不容易掏到了鑰匙,就要碰到大門鑰匙孔之際,一隻白皙的男子大手,就這樣摀住了小七的口鼻,接著一股強大的扯力,把小七硬是甩到了地上。
鏘鏘,小七的包包摔落,剛剛才拿出的鑰匙,在地上發出清脆的撞擊響。
小七掙扎著從地上要爬起,想要抓住鑰匙,可是,隨即她背上被一腳踹中,讓她再度翻倒在地上。
「啊………」小七痛到眼淚直流,渾身脫力,她抬起頭,在月色下,看見了突襲她的混帳男人。
三十餘歲,一頭亂髮,膚色是少曬太陽的蒼白,臉上密密麻麻的青春痘,還有肚子那層下垂的游泳圈。
一看就知道是噁心至極的變態男子。
而且,當這男子貪婪的看著小七,他先是用力的吞了一口水,然後,把自己褲檔的拉鍊,給慢慢拉開。
這一瞬間,小七只覺得全身墮入了冰河之中,不能自拔的顫抖,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她還年輕,她又沒做錯事,為什麼,老天要這樣對她?為什麼?
可是,小七帶著滿臉的淚痕,試圖做出最後的抵抗,卻只能任憑那男人褲檔拉鍊越拉越低…….越拉越低……..
然後,空氣中,傳來了那麼一聲。
「汪!」
男人的動作停了,他臉色是說不出的怪異,回頭看去。
狹窄、陰沉,連月光都不願意照入的暗巷之中。
多了一隻壯大且長毛的獸影。
剛才那聲充滿警告意味的吠叫,毫無疑問,正是這隻城市野獸的傑作。
「小…….. Moon!」小七張開嘴巴,就算此刻的月光暗沉,她還是可以一眼就認出這隻野獸的真面目。
Moon。是小七從小到大的守護神。
Moon發出怒吼,一如小七記憶中的模樣,雙腳邁開,對著這個變態男子衝了過來。
「哇!」變態男子有色無膽,見到這隻狗聲勢兇猛,連拉鏈也忘記拉上就這樣頭也不回的跑了。
而剛才躺在地上的小七,看見特地來救她的Moon,則感動得幾乎要哭出來,雙手環住Moon毛茸茸的脖子,她身體仍發著抖。
「Moon!Moon!你怎麼會來這裡的?你怎麼會剛好跑這麼遠,特地來救我?!」小七閉著眼睛,他腦海中滿是回憶,對啊,這就是她從小到大最愛的感覺,用雙手環住Moon的脖子,像是盪鞦韆一樣和Moon玩著。
而Moon的表情,跟當年一樣,就像一個嚴父遇到了頑皮的女兒,無奈中有得意和滿足。
只是小七不懂,為什麼Moon會橫跨兩個縣市,從雲林到台中的距離,出現在這暗巷中,救了她一命?
而當小七要開門走回宿舍之際,她轉過頭,看著正在門口穩穩坐著的Moon。
Moon看著小七,牠頭微微側著,因為歲月而白濛的眼神,身上的毛髮不再豐潤,顯得枯乾而灰白。
「Moon,你真的老了。」
小七發現自己的眼框,有些濕潤。
「我無法想像,有一天,你會離開我。」
「如果我又遇到了危險,還有誰會來救我?」
Moon自然無法回答小七的疑問,牠只是安靜的看著小七,就像是看著曾經疼愛與保護的女兒,終於要長大了。
這一秒鐘,小七突然有種奇怪的預感,這一眼,會是她今生今世,最後一次見到Moon了。
那天晚上,小七才告別Moon,回到宿舍,電話就響了起來。
她可以聽出母親的聲音中,有濃濃的鼻音和惋惜。
「小七,有個壞消息要跟妳說,妳聽了不要太難過喔。」
「嗯。」
「Moon,剛剛突然腎衰竭,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過世了。」
「嗯。」
「Moon走得真的很突然,我們來不及通知妳,不過Moon走得很安詳,妳可以放心…….」
「嗯…….」
「Moon啊,每天黃昏的時候,都會坐在門口前面,所有所思的看著路的那一頭,就像……..是妳還在家裡的時候,每次牠都會在門口等妳放學一樣。」母親的聲音哽咽,「Moon,其實一直都掛念著妳喔。」
「嗯…….我知道。」小七閉上了眼睛,眼淚滑下。「我知道。」
「小七,妳不要太難過,找個時間回來看看Moon,然後我們一起把牠火化了吧。」
「嗯,好,媽媽。」
掛斷電話,小七推開了窗戶,樓下,已經沒有了Moon的身影。
再也沒有Moon每天坐在門口的時候,歪著頭等待自己的畫面。
「Moon,你是特地回來救我的吧?」小七微笑,滿臉都是交錯的淚痕。「謝謝你,謝謝你還這麼牽掛我。」
謝謝你,化成靈魂還這麼牽掛我。
「掰掰。」小七眼淚不能控制的滾落,把窗台滴出了一片小水漥。「Moon,掰掰。」
那天起,小七彷彿失魂落魄般的過了一段日子,花了好長的時間,才又慢慢恢復了與人群接觸的能力。
可是,小七每想到Moon,忍不住還是一陣失落與悲傷,彷彿生命中一個非常重要的朋友離開了,也帶走了自己最珍惜的一部分。
「從今天開始,每當我遇到危險,Moon就不會回來救我了喔,我要堅強。」
小七懷抱著這樣的想法,過了三個年頭,直到………
當小七擔心流浪漢周伯伯而報警,第二天的下午,圖書館的大門被人推開,一個身材高壯的年輕人,臉上是靦典和未脫的稚氣,走了進來。
「請問,小七小姐在嗎?」這年輕人問。
「……….」這一剎那,小七竟然發現自己的聲音啞住了,沒辦法發出任何聲音。
因為,這個陌生的男人,竟然讓她想起了Moon。

Moon這隻勇敢而溫柔的牧羊犬,正歪著頭,站在夕陽下門口,等著自己回來的模樣。

公園

「小七!」阿山追著小七的背影,繞過殺聲四起的人狗混戰。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牠!」小七往前跑著。
「妳看到了什麼?」終於,阿山一手抓住了小七。「這樣很危險,妳知道嗎?」
「我看了那隻胸口有弦月的狗。」
「啊?」
「牠看著我,牠有事情要跟我們說。」
「這……..」阿山困惑了,他向來肯定小七對狗的了解,但是,小七竟然看得懂狗的眼神,會不會太神了?
「真的,我養過一隻狗,我和牠感情非常好,我知道,這隻狗有事情要跟我們說。」小七看著阿山,眼神是柔軟的請求。
「呃。」阿山吸了一口氣,看著身後的人狗混戰,似乎已經到了尾聲。
朝老大親自領軍,果然非同凡響,人類佔了絕對的優勢。
這樣的情勢,似乎不差阿山一個人了。
「好嗎?我們跟去看看。」小七又說。
「好吧。」阿山點頭。「我們就去看看,那隻胸口有弦月的狗,到底想要告訴我們什麼事吧!」
於是他們倆脫離了人群,走進了森林深處,不一會,阿山果然看到了那隻胸口有一弧弦月毛的大狗。
如同火燄般的黑色長毛,一雙藍色眼睛,牠就算只是安靜的蹲踞著,依然呈現出讓周圍空氣凝滯的霸氣。
小七往前走去,阿山拉住了小七。「小心!」
「我覺得,這隻狗不會傷害我們………」
「為什麼妳這麼肯定?」
「因為,」小七吐了吐舌頭,「直覺。」
「直覺?」阿山做出古怪的表情。「如果在警界,靠直覺的人早就被子彈打死了。」
「才不是,靠直覺的人都去選總統了啦。」小七扮了一個鬼臉,「咦?我看到了那隻狗的前面,好像躺著一個人。」
「真的嗎?」阿山凝神一看,果然,大黑狗的面前草地上,正橫躺著一個人。
月光矇矓,讓阿山瞧不見那人的模樣,卻隱約看見那人的左手手腕已斷,衣服濕了一大片鮮紅,而且這個人身材苗條,似乎是一名女孩。
「前面的那個人,是警界的朋友嗎?」阿山試探的往前走了幾步,他對眼前這隻黑狗仍存有戒心,不敢踏入黑狗的攻擊範圍內。
「………..」
「前面的朋友,」阿山又靠近了幾步。「妳是北屯分局的?還是………」
「………..」那人聽到了阿山的聲音,身體顫抖了一下,原本仰躺的臉,轉向了阿山的方向,一個憔悴而虛弱的笑容,在他面前展了開來。「是…..是阿山學弟嗎?」
「阿山?學弟?」阿山的身體震動。「所以,是學姊?是妳嗎?鈴學姐!?」
「呼呼……是啊………..」鈴學姐試圖移動自己的身體,身體卻只是稍微動了一下。「你……..你也進來了?」
「學姊!鈴學姐!」阿山發出一聲低吼,邁步往前衝去。
就算學姊的身邊,站著這隻巨大的黑犬,阿山也義無反顧的往前衝去。
不過,黑犬果然真如小七所說,並不想傷害他們,牠慢慢的起身,退了幾步,留給阿山一個安全的空間。
阿山只能對黑狗微微點頭,就衝到了學姊的面前。
只是當阿山終於看清楚學姊模樣的一剎那,他忽然覺得心裡一陣尖銳的痛楚,因為,以阿山有限的醫術經驗,他都可以輕易判斷出………
學姊,傷得很重,非常非常的重。
「學姊……….」阿山的虎目泛起淚光。「我馬上帶妳去醫院,妳撐一下,我馬上叫人來,朝老大也在公園裡………」
「朝………朝老大………也來了嗎?」鈴學姐的臉上,泛起一種很特殊的表情,那是安心和遺憾的揉合體。「朝老大………呵呵………進來了………狗………狗群們………就遭殃囉………」
「是啊,朝老大好厲害,他不用槍,一棍就做掉了義大利黑手黨的狗喔。」
「真………真不愧是朝………老大………」鈴學姊微微一笑,。「還好你來了………學弟………我有件事………非跟你說不可………」
「什麼事?」
「我………一直在想………這些流浪狗的狗王………明明就有力量………有上千頭的手下………不怕人類………為什麼………不離開公園………為什麼?」
為什麼?
阿山愣了一下,他雖然沒有和那隻真正的狗王正面衝突,但是從這幾天晚上經歷的流浪狗大軍,他比誰都清楚,這些流浪狗的力量有多麼可怕,如果牠們闖出公園,肯定會造成一場無法想像的災難!
是啊,為什麼?為什麼牠們願意孤守公園,做一群等待食物自投羅網的蜘蛛,而不是主動出擊的螳螂?
牠們連人類都敢吃了,還怕什麼?

「學弟………但是………一直到剛才………我突然明白………」
「啊?」
「狗王不是………不想出去………而是………出不去………」
「出不去?為什麼出不去?」
「因為………咳咳………狗王有一個對手………」鈴看著阿山,蒼白的臉中,透著一絲光芒。「狗王………因為沒打贏牠………所以………沒辦法………出去!」
「啊?狗王打不贏她?所以沒辦法出去?」
「我知道為什麼,」這時小七也走了過來,蹲在阿山的身邊,「因為,狗群就像是狼群,狼群只會服從最強的那一隻,狗王雖勇猛,可是,偏偏這附近還有一隻狗,跟狗王不相上下,所以,狗王的地位還並不穩固,對吧?」
「好聰明………的女孩………」鈴如同深夜星光般美麗的眼睛,射出了一絲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小七和阿山,「嘻嘻………阿山學弟………不錯喔………」
阿山的臉,瞬間紅了起來。「學姊,不是妳想的那樣啦。」
「學弟………千萬記住………那隻能和狗王抗衡的狗………是最後的王牌………人可以殺散狗群………卻不一定能抓住狗王………要擊殺狗王………唯一的辦法………還是要靠狗………」學姊一口氣說到這裡,忽然猛力咳嗽了起來,身體又摔回草地上。
「學姊!」阿山急忙把學姊的身體從草地上扶了起來。
只是,這一次,卻讓阿山的心更加糾結了。
因為他發現,學姊的身體竟然是如此冷。
這是失血過多的必然現象,學姊,已經剩下一口氣了。
「嗯………總算………」鈴學姊長長吐出了一口氣,「把我掛心的事交代出去了………」
「學姊,妳放心!我一定會保護那隻狗,無論狗王會想什麼辦法,我都會保護那張王牌的。」
「那………那就好………」學姊看著阿山,臉上是真摯的微笑,「學弟,其實我一直都很看好你………」
「嗯………」阿山垂著頭。
「你很強………尤其是你的強………是需要保護人的時候………才會顯現出來………這和我爸很像………呵呵………而且我很替你高興………你有了你想要保護的對象………」鈴學姊微笑,眼神看向一旁的小七,這一次,連小七的臉都紅了。
「學姊………謝謝妳!」阿山垂著頭,眼淚滴下。「如果沒有學姊帶我進來警界,如果沒有當年學姊在撞球場那幾拳,我………我不會有今天。」
「呵呵………」鈴學姊的眼神看向了遠方,深黑色的天空中,她想起了她短短的三十幾年生命中,曾經擁有過的一切。

十歲的時候,她穿著白色的小洋裝,學著電視明星唱唱跳跳,單純夢想成為一名歌手。
十五歲的時候,父親因為救了不相關的路人而被誤殺,母親精神幾乎崩潰,這讓鈴的一輩子產生了巨大的扭轉,從此脫下華麗的夢想,走入務實的警校。
離開警校的那一年,她偶然在撞球場的玻璃窗外,看見了阿山,那個跟父親一模一樣的少年,為了救人而以身體去抵擋子彈。
鈴用警棍敲破了玻璃,救了少年阿山,而她第一次發現,原來她對父親的感情不是恨,而是想念,無比的想念。
警局中,追隨朝老大的日子,朝老大是橫霸四方的隊長,在朝老大的背影裡面,鈴找到了親切與依賴感,最後卻成為一段永遠無法說出口的感情。
鈴看著黑色的夜空,想遍了生命中的一切,許多的不願,許多的委屈,卻也讓她擁有了,許多意料之外的美好。
父親的勇敢,阿山的成長,以及擁有一群重要的警察夥伴。
忽然間,她感到好滿足。
此刻,她最掛心的學弟,有了要保護的目標,她用生命換來的訊息,也傳給了學弟,更何況,她把最想說的話,留在朝老大的手機裡面了。
「學弟………別哭………」鈴微笑,把阿山和小七的手拉了過來,然後放在一起。「女孩………以後………阿山如果欺負妳………記得跟我說………我會大得他………滿地找牙………」
「嗯。」小七猛點頭,受到此刻氣氛的感染,她的眼睛裡面,也是一片濕潤。
「其實很好。」鈴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你們………真的很好………一切………都很好………」
「學姊!」阿山大吼一聲,因為他發現,一直撐在他懷裡的學姊,肌肉放鬆了。
彷彿,一股堅強而僅存的力量,正從學姊的身體裡面,一口氣抽離。
「學姊!」阿山的眼淚,侵滿了臉龐。「不要!不要!」
可是,鈴學姊卻再也沒有回應了。

黑夜中,遠處的狗吠聲已經停了,涼風徐徐,只剩下阿山一個人痛徹心肺的哭嚎聲。
「學姊………妳知道嗎?今天是朝老大第一次,第一次,第一次,誇我『幹得好』耶,妳知道嗎?妳一直擔心的小學弟,今天終於受到稱讚了,可是,妳怎麼會這樣就走了!妳叫我以後這些話要跟誰說?學姊!」阿山用力的哭吼著,彷彿要把體內所有的悲傷,都化成嘶吼給釋放出來。「學姊!」
「阿山………」小七在一旁,只能默默的垂淚。
只是,在這一片悲傷的氣氛中,那隻引來小七的黑狗「月」,牠的鼻子動了動,抬起頭,看向了這片森林的深處。
不知道何時,多了一道影子。
這影子在月光下,肩膀寬闊,比一般人多了幾分狀頭。
月沒有發出任何吠叫與聲音,因為牠認出了,這個人影沒有絲毫的惡意。
因為,人影把背部靠在樹幹上,極少流淚的眼睛中,是和阿山相同的淚光。
他是朝老大,剛剛才率領眾人驅退狗群的最後一個強者。
然後,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把口袋中的一只藍色的舊手機,放在耳旁。
裡面,有一通錄音留言,是鈴在進入公園之前錄的。
留言在嘟一聲後,開始播放。

「給親愛的朝老大,我是鈴啦。
剛剛你要我打電話給自己最記掛的人,我一時之間,竟然只想到了留言給你,很糗吧,沒人可打電話,可見我人緣真的很差。嘻嘻。朝老大,我好想跟你說,你的肩膀和我記憶中的父親一模一樣喔,有時候我看著你肩膀,就會不自覺的發起呆來,我覺得啊,對一個女兒來說,最幸福的一件事,莫過於可以趴在父親寬闊的肩膀上,撒嬌到睡著,所以,朝老大,如果這真的是我最後一趟任務,可不可以答應我一個請求。請你將未出生的女兒,名字中間取一個『鈴』字,這樣的話,她就可以完成我的願望,盡情的趴在你的肩膀上了。
                                                                                                       人緣很差的鈴 敬上」

「傻瓜。」朝老大閉上眼睛,始終在眼框中停留的最後一滴眼淚,無聲落下。「妳真的是一個傻瓜啊,鈴!」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5
發表於 2010-7-4 19:43:5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圍獵狗王

這個驚險的夜,並沒有如預期的振動整個台中市。
幾天後,福態的台中市長,帶著慣用的親切笑容,抱著那個餘悸猶存的女孩欣美,接受一片鎂光燈的採訪。
市長露出笑容,大大稱讚了警察的辦事能力,也惋惜許多英勇的警察,英勇的位廣大市民捐軀。
「各位市民請不要擔心,也許台灣的治安正在惡化,但是我們台中有一群英勇而偉大的警察,他們連自己的生命都不顧,會保護每個市民的安全,請放心,也請所有人一起替這些英勇的警察們,默哀三分鐘。」市長說完這句話後,對著全台中市民深深一鞠躬。
而且,市長這一鞠躬,角度極為巧妙,巧妙的剛好被攝影機,捕捉到他眼中微量的水光。
新聞撥出後的十分鐘,阿山就推開朝老大的門,直直的衝了進去。
「老大!你看!那些新聞是怎麼回事!」阿山嚷著,「市長又隱瞞了事實,不把流浪狗的事情告訴整個台中市民,以後又出是怎麼辦?」
朝老大看了阿山一眼,冷冷的說:「先把門關好。」
「老大!」
「會隱瞞流浪狗的事情,市長跟我討論過,而我也同意了。」
「啊,老大!為什麼………..」阿山雙手揮舞,「鈴學姊他們這麼拼了一條命,就是要把流浪狗的事情帶出來………..」
「不說流浪狗,是為了鈴他們好。」朝老大說到這裡,微微一頓,「你想想看,如果報導指出,鈴他們不是和綁架犯槍戰,而是被一群流浪狗咬死,別人會怎麼看他們?」
「嗯………..」
「第一,你以為民眾會怎麼看待鈴他們?不是在槍戰中殉職,而被野狗咬死?還值得尊敬嗎?第二,這是最直接的原因,他們無法領到最優渥的撫恤金。當然還有第三點,這是市長那隻老狐狸提出來的,如果讓外縣市的人知道,台中市裡面有一隻狗王正率領一群流浪狗作惡,什麼觀光和經濟都不用玩了。
「可是………..」阿山看著朝老大,「那天晚上那麼多人,他們不說嗎?」
「基本上市長和他們溝通過了,考慮到陣亡英雄們的後事,大家都同意三緘其口,就算他們說出來,也不是壞事,至少讓大家懂得堤防野狗。」
「那,」阿山聲音上揚。「那野狗的事情就不處理了嗎?鈴學姊他用生命得到的情報,怎麼辦!?」
「我知道,你別衝激動,。」朝老大從抽屜中,拿出一紙文件,上面是幾個藍色的大官印,表示這文件的來歷不小。
「這是一份專案的文件,任何人拿了這文件,就能行使特殊的權力,包括搜索、盤查,甚至是拘捕,當然,這些行動都必須與文件所記載的專案有關。」
「文件所記載的專案?」
「是的,這專案名為『夜犬』。」朝老大的虎目,直直的盯著阿山。「抓狗王這件事,就是這文件的專案。」
「啊………..」
「而且,」朝老大起身,把文件遞到阿山面前,「這夜犬專案,我將授予你全權負責。」
「朝老大………..」
「沒問題吧?」朝老大一抖手上的文件,「我相信你的能力,更相信鈴的目光,她臨死前託付的人,一定沒問題的吧?」
「報告長官。」阿山雙手接過那紙文件,用盡丹田的力量吼道。「沒有!」
「阿山,這案子,就靠你了。」朝老大看著阿山,強悍的眼神中,有著絕對的信任。「去把殺鈴的兇手,這隻狗王,給五馬分屍吧!」
當阿山踏出了朝老大的辦公室,他停下腳步,看著手上這張文件,內心不禁百感交集。
這張文件,很重。
他的重量,不只是因為它代表著擁有極大的權力,更重要的是,這文件,是鈴學姊用生命換來的。
鈴學姊死前給的最重要一個個情報,那就是「狗王為什麼離不開公園?」。而鈴的答案,就在那隻胸口帶著一抹弦月毛的黑狗「月」身上。
因為按照群狗野獸的生存法則,牠們會服從同類中最強壯的一隻。
而公園裡頭的那隻狗王,就算曾經殺了夜行龍,曾經率領群犬咬死數十名警察,甚至曾經將鈴咬到失血過多。
但,牠卻仍然不一定是月的對手。
鈴最後能把訊息帶出來,應該就是月的功勞,也許,再狗王要咬死鈴的最後一刻,月衝了出來。
雙方一陣激戰後,月搶下了重傷的鈴,而狗王則必須回頭應付朝老大率領的人類大軍。
不過這也顯示了一件事,狗王雖然怕月,但,月也未必能完全擊敗狗王,因為如果真是這樣,越早就埋葬這知窮凶惡極的魔犬了。
這兩隻頂級的猛犬,實力應該在伯仲之間。
也因為牠們在伯仲之間,所以,以狗王的智謀,很可能挑出月的弱點,予以擊破。
這也是鈴最擔心的,她希望阿山能夠出手找出月的弱點,然後盡全力保護。
想到這裡,阿山又習慣的拿出自動鉛筆,按了兩下。
「接下來又回到漫長而細膩的追查過程了。」阿山土出了一口氣,自言自語。「要先找出月到底有沒有人養?又是誰在養?從這裡著手,也許會快很多吧,只是………..我到底該問誰呢?」
「我知道這問題要問誰喔。」阿山的後面,一個悅耳的女音說。
「咦?」阿山猛一回頭,張大嘴巴。「小七!妳為什麼會在這裡?妳為什麼會進到警局?」
「是你們老大找我來的啊。」小七雙手扠腰,得意的笑著。「他說,他對我印象深刻,那天晚上我提供了很多狗的情報,讓大家打狗打得很順利,所以他要我來幫你。」
「真的?」阿山抓了抓頭髮,朝老大當真這麼明察秋毫?竟然連小七在那片混亂中的吼叫,都聽在耳內?
「當然啊。」小七坐到阿山身邊。「回歸正題,我知道你要去哪裡問『月』的來歷。」
「哪裡啊?」
「有一種地方,可以稱得上是我們最好的鄰居,它無論情與日夜,二十四小時的門都為顧客開放,以前它的名字叫做柑仔店,而現在呢,它叫做………..」小七微笑,「便利商店!」
「便利商店!?所以妳要找的是………..」阿山一愣,忽然間,他明白小七指的是什麼了。
「沒錯,就是我們的老朋友。」小七笑,「便利商店店員,黑豬。」



公園外的7-11

叮咚。
「歡迎光………..咦?」黑豬的這麼聲歡迎光臨沒說完,就因為門外的景象,讓他吃驚到口舌打結。
走進便利商店的,是一個穿著體面的老人,還有一隻黑豬從來沒見過的大狗。
淺棕色短毛,骨架巨大,下顎的肌肉尤其驚人。
比起黑豬曾經見過的法國鬥犬波爾多,這種狗似乎也有幾分鬥犬的血統,但是外表儀態上,卻更顯英氣。
該怎麼形容呢?黑豬的腦海裡面,瞬間閃過一種至兇的兵器美學。
武士刀。
沒錯,就是武士刀。
一如日本武士般強壯尊貴的大型犬,讓人望而生畏。
在黑豬的記憶中,唯一能和這狗匹敵的,可能就是雪阿姨會帶來的那隻黑色長毛狗,月。
那穿著體面的老人來到了櫃檯,說了幾句不甚流利的中文。「我聽說,你這裡會在半夜聽到鬼呻吟?」
「是、是啊………..」黑豬看著那隻棕色大狗,吞了吞口水,戰戰兢兢的說。
「別怕牠,牠可是土佐犬,他家叫很好,不會咬說謊的人,當然,假如你不說謊的話………..嘿嘿。」老人冷笑兩聲。
「土佐犬?」
「當今世界上最強悍的鬥犬,是日本種,牠的攻擊能力在群狗中堪稱第一,在英國甚至被政府明令禁養。」
「真的………..」黑豬砸了砸舌頭,心裡卻暗想,不知道雪阿姨那隻「月」如果來了,兩隻狗誰會獲勝?
「我姓薛。」老人簡單的自我介紹。「叫我薛博士就可以了。」
薛博士?不就是阿山在警局碰到的那個奇怪委託人嗎?
不過,黑豬當然不知道阿山這段經歷,他只是點頭,「嗯,你好,薛博士。」
「你聽到呻吟聲?我想,這應該是狗群的食物發出來的吧?」
「食物發出呻吟聲?」黑豬對薛博士的國語聽得一知半解。「為什麼食物會發出聲音?」
「嘿,當然是因為食物還活著啊,傻瓜。」薛博士冷笑,「不過這裡既然聽得到呻吟聲,表示離流浪狗的大本營不遠了。難道,就是這座公園嗎?」
「博士,你在說什麼?我都聽不懂………..」黑豬搔了搔腦袋。
「那你知道前幾天晚上發生的那件事嗎?」
「前幾天晚上發生的那件事?」
「一群警察衝進公園裡面,說要逮捕綁架犯,結果全部因公殉職………..哼,我看根本就不是因公殉職吧?」薛博士冷笑幾聲。
「那是………..」
「被吃掉了吧。嘿嘿。」薛博士一手摸著土佐犬的頭。
「被………..被吃掉了?」黑豬腦袋轟然一聲,他想起阿山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話,這座公園裡面,藏著會吃人的流浪狗,而這些流浪狗中,還有一隻號令群雄的狗王。「啊………..你………..」
「看你的表情,我果然沒猜錯。」薛博士伸手摸著他身邊那隻巨大的土佐犬。「而且以我對狗的認識,能夠聚集這樣大的狗群,又不互相殘殺,裡面………..肯定有隻了不起的領導者!」
「啊?」黑豬訝異著的看著演前這來歷不明,卻能準確推測出所有情形的外國老人。「你………..你怎麼都知道?」
「呵呵。我一輩子都和猛犬為伍啊。」薛博士轉身,帶著土佐犬走向門口。「土佐啊土佐,看樣子,我們快找到你的對手了,東方神犬的子孫,肯定就在這公園裡了………..」

不過,就當薛博士走到了便利商店的門口,就要離開之際………..
叮咚!叮咚!
一個抱著嬰兒的少婦,在此時踏進了便利商店之中。
這女人面容清秀,懷中抱著一名沉睡的女嬰,更顯得她的溫柔婉約。
她是雪,月所守護的主人。
而她和薛博士錯身而過的那一剎那,無論是雪或薛博士都是腳步一停,發出本能的驚嘆。
雪的驚嘆,來自於薛博士身邊的那隻土佐犬。
「這隻狗,幾乎要跟月一樣大了!雖然外型不太一樣,月是長毛,這隻狗是短毛,可是………..同樣讓人感到一股魄力。」雪吃驚的想著。
而薛博士的詫異,則是歸因於自己身邊那頭土佐犬。
土佐犬忽然姿態放低,目露凶光,後頸部的茅,一根根豎起。
薛博士認得牠這模樣!這是牠如臨大敵的樣子!難道………..
「土佐啊土佐,你從這女人身上,聞到了什麼味道嗎?」薛博士聽到自己心臟咚咚的跳著。
「難道,東方神犬的子孫,和這女人有關?!」
雪和薛博士在玻璃門下擦身而過,兩人的腦海同時升起疑問,卻沒說話,自動門已然關上。
雪的背脊莫名發涼,她分不清楚是因為便利商店的冷氣太強?抑或,那隻土佐犬讓她感到渾身不安,她想到了………..
月。
那隻土佐犬和月有關嗎?牠是衝著月來的嗎?
而薛博士卻笑了。
「這女人外表柔弱,內心卻很堅強,是敏感而充滿智慧的西藏小型獵犬。」薛博士嘴角越揚越大,那看慣殺戮的眼睛中,閃爍精光。「這種狗,是有名的靈犬,不但能聽懂經文,還能旋轉經輪,長伴西藏高僧左右………..」
「既然西藏小獵犬都出現了。」薛博士摸著土佐犬的頭,「那專門守護她的藏獒,肯定就在附近了。」


十分鐘後,當薛博士前腳剛走,阿山這組人馬,就到了便利商店。
「嗨,黑豬。」阿山走進便利商店,順手拿了一罐飲料,放在櫃檯。「最近好嗎?」
「警察大人,最近,挺………..挺不錯的啊,只要不進公園,我都還不錯。」黑豬苦笑。
「嗨嗨。」這時,嬌小的小七從阿山背後探出頭來,和黑豬揮了揮手。「好久不見啦。」
「小七!?」黑豬看到美女,精神立刻大振,「妳還好嗎?變漂亮喔~~喔,我喜歡妳那件細肩帶,好看!」
這時,阿山壯碩的身體,卻好巧不巧的剛好擋住了黑豬的視線。
「真抱歉,擋住了你的視線了,黑豬,我有事情要問你。」
「咦?」
「妳知道前幾天晚上公園的事情了吧?」
「是………..是啊。」黑豬支支吾吾,「我是知道啦,綁架案嘛。」
「還有呢?」
「還有………..台中公園的流浪狗被掃除大半。」
「還有呢?」阿山繼續問。
「什麼還有?」
「你應該知道,」阿山看著黑豬,「那隻狗王,還沒有被抓到吧?」
「呃,嗯,猜得到。」黑豬抓了抓頭髮。「警察大人,你到底想問什麼?」
「我需要一個情報,而一直在便利商店的你,應該知道最多。」
「真………..是受寵若驚!」黑豬嘿嘿的笑了。
「我的同僚以生命換來一個情報,」阿山聲音放低,「狗王之所以會乖乖待在公園,是因為公園外頭,還有一隻猛犬,強到狗王沒把握打贏牠。」
「公園外頭?猛犬?」黑豬的表情變了。
「是的,而且根據當晚我的印象,那隻狗有個特徵。」阿山看著黑豬,觀察著黑豬表情中細微的變化。
「什麼特徵?」黑豬的表情月來越怪異。
「牠全身黑色長毛,唯獨胸口,有一撮白毛。」阿山聲音凝重,「如同弦月的白毛。」
「啊?」這次,黑豬不只表情改變,連聲音都啞了。
「啊什麼啊?難道你知道,那隻狗王在哪?」阿山皺眉。
「我………..這個………..嘛………..」黑豬的眼神游移,卻不是看著眼前的阿山,而是住是阿山的背後,那個正拿著一瓶鮮奶的少婦。
她不是別人,正是剛才才進到便利商店的,雪。
「我知道。警察先生。」雪插入眾人的談話,「我知道那隻狗在哪?」
「真的嗎?」阿山和小七同時轉頭,滿臉詫異,看著這位抱著嬰兒的美麗少婦。「妳怎麼會知道?」
「廢話,我當然知道。」雪臉上是古怪的微笑。「牠,可是我養的。」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6
發表於 2010-7-4 19:44:1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月與狗王

公園
牠,正安靜的躺在二號森林的深處,周圍,是一片純然的寂靜。
牠有著一身純黑色的長毛,如同獅子般威武的體型,還有一身如鋼鐵般的肌肉,牠就是人類口中,邪惡,可怕,嗜血,又詭計多端的狗王。
牠躺著,彷彿要藉著此刻的日光,洗去牠昨晚激戰遺留下的血跡和傷痕。
牠必須要思考一下,接下來該怎麼做?
因為此刻牠的手下,已經剩不到原本的十分之ㄧ,連牠收服的三隻猛犬,也都盡數陣亡。
這是牠成為公園群犬霸主以來,最淒涼的一刻。
這讓狗王想起,自己還是小狗的時候,曾經住過非常寒冷的高山,和自己的雙胞胎兄弟過著快樂的生活。
直到有天牠和兄弟被偷獵者用布袋包起,顛簸了千里路,甚至上了船,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正在一塊完全陌生的土地上,不只熱的嚇人,連土地的氣味都完全不同。
偷獵者把牠和兄弟賣給了一個渾身肥肉的中年男子,男子把牠們關在一大圈的欄杆裡面,和數十頭大狗關在一起,然後男子開始用鞭子和食物,訓練狗王和兄弟去和其他的狗戰鬥。
只要打贏了,就會有豐富的食物。
但,只要輸了,就是挨鞭和餓肚子。
牠不喜歡這男子的眼神,貪婪而渾濁,不向牠曾經待過的高山上,那裡住著好多披著紅衣的僧人,僧人每個人身上都是舒服而寂靜的氣味,眼神更是清澈。
直到有天,那男子忽然就不見了。
牠當時並不了解,這男人是黑社會大亨,他投資的賭場被警方破獲,而他也被迫流亡到大陸去。
這些狗就這樣被困在柵欄裡面,無助的等著,有的狗甚至餓到站不起來。
終於,牠和自己的兄弟,決定朝欄杆狠撞,替自己找出一條生路。
牠和兄弟的第一下衝撞,欄杆晃動了一下。
然後牠們又撞了一次,而欄杆又晃了一下,而且幅度大了些。
再撞!欄杆在晃。
再撞!欄杆更晃。
再撞!欄杆晃動停了,懶洋洋的倒下。
這道阻擋牠們去路的欄杆終於垮了!群狗像瘋了般衝了出去,飢腸轆轆的牠們只想趕快去外頭尋找食物。
整個柵欄中,反而剩下狗王和牠兄弟,牠們一點都不急躁,慢慢的踩出去,因為牠們知道,這跨出去的一腳,是多麼可貴。
這可貴的一腳,換來的是所謂的「自由」。
牠和兄弟,踏出了牢籠,卻又必須面對另一件事,那就是食物爭奪戰。

牠們在台中山區裡,和群狗搶奪食物和資源,在當時,尚未成犬的牠們,沒有現在強悍與壯大,不過也在這段時間,練就了牠凶狠的戰鬥技巧。
直到有天,牠們分散了。
狗王已經忘記是什麼原因,只記得那幾天,不斷的下著雨,那是讓狗群們煩躁不安的傾盆大雨,雨勢嘩啦嘩啦不停。
雨水,不僅讓群狗們取得食物困難,更重要的是,雨水奪走了狗群賴以生存的嗅覺,讓一切行動都寸步難行。
雨下的太久,狗群們開始不斷為爭奪食物而打架,同類相殘,這場沒頭沒腦的混戰打到後來,兩兄弟就這樣分散了。
狗王不知道自己的兄弟究竟去了哪裡?不過,牠也沒有尋找的慾望,牠知道,牠們終有一天必須要分離,去尋找自己真正適合的國度。
不過,牠並不知道,那場大雨裡頭,牠兄弟就這樣走出了台中山區,又走到了台中市區,一直到台中公園附近才停下腳步,超過八十公里的漫長旅程,牠兄弟終於精疲力竭的倒在一個平凡住戶的家門外。
然後,一個名叫雪的新婚女子,在大雨中發現了牠的兄弟,並替牠兄弟取了一個溫柔的名字。
月。
月找到了自己的國度,那是一個使命,去保護脆弱而溫暖的人類。
而狗王自己,也在半個月後離開了山區,彷彿命中注定似的,牠也來到了台中公園。
只是牠和兄弟不同的,牠成為公園中千隻餓狗的狗王。


其實,狗王並沒有人類那種想要君臨天下的野心,更沒有使役別人的變態慾望,牠是狗,是野獸,牠必須成為王,只因為這牽扯到「生存」。
生存,牠吃人,也只是為了生存而已。
城市中的人類急速膨脹,奪去了所有狗群可以自由取得的食物,而且人類還不斷棄狗,讓這些狗在飢餓中淪為強盜、小偷,甚至是自相殘殺。
就像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則一樣,狗群為了活下去,開始集合成團體,倒不是因為牠們喜歡聚成團隊,而是所有單獨行動的狗都餓死之後,自然只剩下團隊能夠活下來了。
當團隊越來越大,就出現了所謂的階級,最強者自然成了領袖。
莫名其妙的,牠就成為了團隊的領袖。
然後,她所屬的團體開始和其他狗團體進行食物競爭,牠的力氣大,速度快,攻擊又凶猛,於是牠的團隊越來越強盛,消滅小的狗群,合併大的狗群。
最後,在某一天,牠忽然意識到,牠已經成為了公園中的王,上千隻流浪狗,聽命於牠。
這一切,都只是為了生存。
歷史上的亂世,總是會誕生英雄漢霸王,就是這麼一回事。
只為「生存」而已。
不過,就在牠依照大自然的生存法則,準備率領手下越來越壯大的狗群,要衝出公園,去群找更多食物的時刻………..
牠卻遇到了月。
同樣的純黑色長毛,同樣巨大的身軀,甚至同樣銳利的牙齒,同樣屬於驕傲的藏獒血統。
而狗王一見到月,一聞到月的氣味,本能的就知道,月是足以和自己匹敵的高手,而且,牠就是失散已久的兄弟。
但,狗王並沒有衝上去相認,只是那對峙的一瞬間,無論是狗王或是月,就好像明白了一件事。
命運,就是如此。
為了生存而踏上群狗頂峰的狗王,與為了保護人類而成為家犬的月。
兩個一起在母親襁褓中誕生,曾經擠在一起搶奶喝,曾經在遙遠的雪國中打滾遊戲,曾經一起被用麻布袋偷渡到台灣,曾經為了自由在一起撞倒柵欄,曾經在雨中一起浴血奮戰,曾經………..
「兄弟,露出你的牙齒吧。」狗王的低鳴聲,透露著這樣的訊息。「如果你想要阻止我的話。」
「我會阻擋你。」月用巨大的身體,擋住了狗王。「兄弟,抱歉,這就是命運。」

兄弟,抱歉,這就是命運。



狗王安靜的躺著,牠的手下折損太多,如果人類在對公園發動第二次圍剿,後果不堪設想。
夏日的南風,吹著樹葉,發出沙沙的的聲音。
狗王知道,要生存唯一的辦法,就是衝出公園,去尋找另一個食物樂園,但,要衝出公園,就必須………..
必須,要親手了斷自己的兄弟。
狗王慢慢的起身,看著遠方,這群圍繞著自己,又餓又累的野狗們,牠下了一個決定。
牠走到了一株白楊樹下,用嘴巴咬下一截樹皮,然後看著白色的汁液,從受傷的樹幹上,緩緩的滴了下來。
兄弟。
狗王一咬牙,把自己胸口的長毛靠近樹幹,讓樹幹上的汁液,染白了自己胸前的長毛。

抱歉。
汁液慢慢乾涸,如同一彎倒懸的冷月。

這就是,
此刻,狗王的胸口也多了一枚如月的白色長毛,跟月一模一樣。

命運。
我們必須面對的命運。





天色已經漸漸昏暗,阿山騎摩托車載著小七,一起來到了雪的家,共謀抓狗王的大計。
「老實說,這隻狗王無論是體力、攻擊力,還有智商都太高,所以我們非常需要你們月的幫忙。」
「月?」雪睜大眼睛,「我家的月有這麼厲害嗎?」
「月很厲害的。」小七在旁邊搭腔,「狗王殺了好多人,只有月能夠擋住牠,而且狗王也不一定打得贏月。」
「呵呵,沒想到我真的養出了一隻靈犬。」雪坐下,把小嬰兒放在客廳的嬰兒床上。
「雪阿姨,說到這裡,我真的很好奇。」小七說,「月是怎麼來的?牠的爸媽還在嗎?」
「牠的爸媽?我不知道。」雪看了月一眼,微笑。「月是有一天自己跑來我家的喔。」
「咦?所以月不是妳從小開始養的?」
「不是。」雪微笑,右手輕輕搖著嬰兒床。「我還記得那一天,台中下起了好大好大的雨,我和我家的男人剛結婚,突然間,我在門外發現了牠。」
「嗯。」
「牠渾身濕透了,身上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傷口,餓壞了,躺在我家的門外,動也不動。」
「嗯。」
「然後,我用一大鍋的排骨湯,把牠餵飽了。」雪閉上眼睛,感受著這段回憶暖暖的溫度。
「妳知道嗎?我長這麼大,還沒有養過狗喔,甚至我小時候看到流浪狗還會哭呢,沒想到,我第一次養狗,就是這麼大隻的。」
「嗯。」
「月真是一隻很奇妙的狗。」雪說著,「牠不像一般的狗會這麼黏主人,牠很高傲,很獨立,而且常搞失蹤。」
「常搞失蹤?」
「是啊,三不五時就給牠消失一下,有時後身上還會帶著傷回來,不過牠真像古代那種沉默的男人,無論受了什麼傷,也沒聽牠哀號過,就只是安靜的喝完排骨湯,就躺回狗屋睡覺,雖然牠不愛吠,也不撒嬌,但是………..」
「但是?」
「有牠在,我就一直覺得有份安全感,嘻嘻,說來奇怪,明明應該是我養牠,但是我其實很依賴牠,只要這個家還有牠,我就很安心………..說起來,好像是牠在保護我似的。」
「嘻嘻,雪阿姨,妳剛說話的表情,怎麼好像在談戀愛啊?」小七笑著說。
「呵呵,人和狗的感情,原本就很像是在談戀愛啊,所以很多人都寧可養狗,而不願和男人交往呢。」雪微笑。「不過,現在想想,月與其說是我養的狗,還不如說是我家裡的一個大孩子,母親老了,需要大孩子來保護她嚕。」
「嗯。」小七歪著頭。「我懂,我能懂喔。」
「咳咳。」這時,阿山忍不住咳嗽兩聲,打斷了小七和雪的談話。「對不起,我可以切入正題了嗎?」
「哈哈。」雪和小七同時笑了起來。「好啊好啊,忘了這裡還有一個認真的警察先生了。」
「感謝。」阿山攤開事先準備好的公園地圖,表情認真。「這是我的計畫,我會在三天後,找到足夠的警力和警犬包圍公園,把所有的流浪狗一口氣逼出來。」
「喔?」雪點頭。
「由於上次綁架事件,鈴學姊和朝老大已經解決了九成的流浪狗,三隻將軍級的大狗也都備處理掉了。現在只剩下群狗和領袖狗王了。」
「嗯。」
「由於狗王的速度又快又威,一般的子彈打不中牠,如果找軍隊用重型武器又怕傷及居民,但是不除掉牠,牠以後再別地方又聚集狗群,落地生根,恐怕又是附近居民的災難。」
「是啊。」雪點頭,聰穎的她,已經猜出阿山的想法。「所以,你想找越來幫忙,要靠牠的鼻子來追蹤狗王嗎?」
「沒錯,」阿山說,「月論速度、力氣,還有戰鬥的能力,都不遜於狗王,是目前最有可能阻止狗王的王牌,更何況,月的鼻子還擅長追蹤,也不怕追不到狗王。」
「嗯。」雪沉思著。「這任務不會有危險吧?」
「危險嗎?」阿山說,「我承認,是會有的,但是我跟您保證,我們警方會盡全力保護月,甚至不會等牠和狗王親自交手,就開槍制伏狗王。」
「呼。」雪看著正在嬰兒床熟睡的小女兒。「我需要考慮一下,等到晚上月回來了,我再給您一個答覆好嗎?警察先生。」
「當然。」阿山點頭。「那我們就先告退啦。」
「雪阿姨,我們先走啦。」小七用力揮手。
「掰掰。」雪送他們到門口,「那我就不送了。」
當阿山和小七離開了雪的家,小七忍不住問阿山:「你覺得,雪阿姨會願意讓月出來幫我們嗎?」
「會。」阿山斬釘截鐵的說。
「咦?這麼有自信?」小七詫異。
「原因有二:第一,雪阿姨是通情達理的人,這件事牽涉到很多條人命,狗王不除,災難就用遠不會結束。」阿山目光炯炯。「第二………..我想,月自己也會做出想同的選擇。」
「啊?」
「這是命運。」阿山跨上摩托車,噗的一聲,啟動了引擎。
「啊?命運?」
「無論月和狗王這兩隻狗,是否曾經是兄弟,但是當牠們一隻選擇當群狗之王,與人類為敵,另一隻卻選擇進入家中,保護人類………..」阿山的表情上是剛毅和憐憫。「牠們就遲早會做出抉擇,分出生死,這是命運,無法逃避的命運。」
「嗯………..」
「呵呵,這只是我的直覺啦。」阿山臉上的表情放柔,把安全帽遞給了小七。「說不定,這只是我自己的感情投射啊。」

「嗯。」小七坐上摩托車,攬住阿山的腰,輕輕的嘆氣。「好可憐喔,牠們真的好可憐喔。」
「別想啦,我們出發嚕。」阿山說完,右手轉動油門,摩托車,就這樣離開了雪的家。
可是,無論是阿山與小七,甚至是雪。
他們都沒有想到,真正的決戰,並不是在遙遠的三天後。
而是今晚,以讓人意外且措手不及的方式,狂暴而戰慄的豋場了!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7
發表於 2010-7-4 19:44:3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最後一戰
晚上九點

當雪要出門的時候,月卻顯得異常焦躁。
牠用嘴巴拉住雪的褲管,想要阻止雪推門離開。
「月,怎麼了嗎?」雪蹲在月的正前方,微笑。「我不過是去買些女性用品啊。」
「汪嗚!」
平素安靜的月,用一聲罕見的低沉吠叫,回應了雪的問話。
「月,你是在擔心我嗎?」雪摸著巨大堅硬的頭顱,眼睛瞇起。「要不然,你跟著我一起來好不好?」
月聽懂了雪的話,卻沒有立刻回應,反而轉過頭,看著在客廳中央的那張嬰兒床。
「啊,你在擔心你一出門,小Baby會有危險嗎?」雪笑,「放心,家裡還有男人啊,他會保護Baby的。」
「呵呵,」這時,那男人剛好從廚房中出來,手裡拿著一杯剛泡好的檸檬冰茶。「月在鬧彆扭嗎?真是有趣的狗,這裡有我啦,不用擔心。」
「好嗎?月,跟我去?」雪露出溫柔的微笑,看著月。
月沉默。
牠比誰都清楚,牠這份不安究竟來自哪裡?
是空氣。
環繞在這棟屋子,這附近的每條小巷的空氣,都令月感到不安。
因為,空氣中,是另外一隻狗腥羶的氣味。
這氣息同樣屬於猛犬的大型犬,卻多了一份月從未聞過的殘暴、凶狠、好戰,及………..冷血。
就連會吃人的狗王,都沒有如此令月不安的氣味。
這樣的氣味,甚至讓月想起了台中山區的那段日子,黑道大亨用肉和鞭子,將牠們折磨成嗜殺鬥犬的那段歲月。
到底是什麼狗,正在這附近飢渴的徘徊?牠的目標是什麼?是衝著月或狗王來的嗎?
若真是如此,那單獨出門的雪,豈不是非常危險嗎?
「汪。」月終於動了,牠搖了搖尾巴,往門外走去。
「決定要跟我一起來了嗎?這才乖嘛。」雪臉上綻放笑容,在她關上門之前,還不忘回頭叮囑她家的男人。「老公………..」
「幹麻?」男人正要走進廚房。
「要………..多注意安全喔。」雪溫柔的看著男人。「月的擔心通常都很有道理。」
「呵呵,放心啦。」男人揮了揮手。「真不懂月在擔心什麼?就算這附近有會吃人的狗,也不知道怎麼開門吧?所以躲在家裡是最安全的啦,哈哈,如果真的有會開門的狗,我還想見識見識。」
「嗯。」雪歪著頭想了一下,「的確也是,但是,還是要小心啦。」
「OK。」男人咧嘴一笑,做出萬事放心的手勢。
「嗯。那我也出門嚕。」說完,雪跟著在門邊等著她的月,雙雙推門離開。
當男人帶著輕鬆的微笑,逗著嬰兒的時候,他並不知道,一場驚心動魄的風暴,就要隨著關門聲,悄悄的拉開序幕。





街角
「汪。」
雪轉過兩個街角,她發現身後的大傢伙,腳步忽然停住。
「月,怎麼了?」雪轉頭,眼前的畫面,卻讓她忍不驚呼。
因為,夜色下,月身子伏低,張牙咧嘴,表情猙獰殺氣。
而且,那是讓雪渾身發麻的猙獰。
「月?」雪從未看過月露出這麼可怕的樣子,低呼。「你……….你怎麼了?」
月瞪著雪身後的巷口,牠後頸部的毛一根一根豎起,半身趴下,正式野獸伏擊敵人的模樣。
「月……….那個巷口,有什麼嗎?」
雪慢慢的回過頭,才發現,地上不知道何時,多了一道影子。
影子的四條腿異常粗壯,修長壯碩的身體,淺棕色的皮毛在月光下閃爍著流線的線條。
好一隻美麗又威猛的大型犬。
只是,當美麗過去,雪忽然感受到當這隻狗往前靠近,一股君臨天下的霸氣,鋪天蓋地,沿著狹宰的小巷,湧捲而來。
「啊,啊,我看過這隻狗!」雪張大嘴巴。「在便利商店,你跟著一個老人,可是,為什麼,你現在會變得這麼可怕?」
現在,竟然變得這樣可怕!?
「現在是現在,當時是當時,當然不同啦。」遠處,一個穿著西裝的老人正在冷笑,他藏身在雪無法看到的角落裡,自言自語著。
「現在的牠,可是找到了牠期待已久的的對手呢!嘻嘻,牠會再次證明,牠土佐犬才是鬥犬中的王。」


同一時間,正在家裡的男人,聽到了門外的爬搔聲。
他從廚房中走出來,把手上的水珠往褲子上一抹,問道:「誰啊?誰不會按電鈴,學狗用爪子在扒門啊?」
當男人走到了客廳,他緊皺的眉頭頓時書展開,笑了。
落地窗外頭的,是一隻威武的黑色長毛大狗,胸口上,是一抹如月的白色印記。
「啊,月,是你啊?難怪不會按電鈴。」男人邊說邊拉開落地窗。「怎麼你一個回來?雪呢?」這狗沒有回答,只是慢慢的穿過落地窗,小心翼翼的踩著光潔亮麗的地板。
對牠來說,這種嶄新地板的觸感,令牠陌生而緊張。
「雪是不是忘了什麼,特地派你回來拿?算了,反正問你,你也不會回答。」男人問了一聲,聳肩,走到客廳的另一頭,拿起電話就要撥電話。「我自己問雪好了。」
這狗的藍色大眼珠,瞪著這男人拿起話筒的動作,牠隱約了解,這是人類和其他人類溝通的方法,只要對這奇怪的機器說話,遠處的人就能聽見。
聽見?
牠的表情,瞬間閃過一絲陰戾之氣。
如果這男人打了這通電,那不就表示……….
人類會像是公園屠狗一樣,再度聚集到這裡來嗎?
牠動了鼻子,毫不遲疑的展開牠此行的目的。
那東西一定在這裡,那個牠兄弟以生命發誓要守護的東西,一定在這裡,而且瀰漫著兄弟的氣味。
男人被對著狗,撥了十個鍵,然後,話筒傳來等待接通的長音。
「雪,到底為什麼要派月先回來呢?我看八成忘記拿前包了。」男人悠閒的吹著口哨,等著電話被接通的那一刻。
這隻狗,牠神情越來越猙獰,在屋子裡面梭巡起來,一定有的!牠兄弟一定要保護什麼!一定……….
然後,牠的腳步瞬間停住了,因為牠終於看見了牠的目標。
脆弱、白嫩,肥肥的四肢,散發著一股連牠都會心動的氣息。
這看起來可口的玩意兒,就是人類還小的時候嗎?
「……….喂!」就在這時候,男人的電話通了。
話筒那頭,傳來的是一個女子慌張的哭聲。
「喂!雪嗎?」男人對著話筒說著,「妳……….什麼?妳們遇到了一隻大狗?不,妳不要激動,雪,不要激動,慢慢說……….」
那隻狗的頭,跨過嬰兒床沿,看著底下正在緩緩舞動雙手的小人類。
嬰而閉著眼睛,沉睡著。
宛如天使,安詳而美麗。
那隻狗不禁呆了,原來人類在小時候,是如此美麗的東西,難怪,牠兄弟會願意用生命守護。
男人仍在客廳的另一頭,對電話嚷著,「什麼?那隻狗很兇,月已經和牠打起來了?對方還咬斷了月的腿?等等等……….什麼月……….」
那隻狗的頭慢慢伸入了嬰兒床之中,小心翼翼的叼起了嬰兒,牠的動作輕盈,就像是母狼刁著小狼,看似銳利的牙齒,卻完全不損傷嬰兒稚嫩的皮膚。
「雪!」男人的聲音突然升高。「妳剛剛說什麼?什麼月被對方咬住了腿?妳搞錯了吧,月……….月不是在這裡嗎?」

月,不是在這裡嗎?

電話兩頭,同時沉默起來。
男人深吸了一口氣,「除非……….」
除非……….
男人慢慢的回頭,看著自己的背後。
剛才,那隻狗走進來的地方。
這一剎那,男人感覺到自己的背脊一陣發麻,涼颼颼的全是冷汗。
因為,不見了。
那隻該死的狗,還有自己的女兒,全部都不見了。



一台雙載的摩托車,正急駛在台中的馬路上。
他們剛吃完晚餐,正準備各自回家。
「阿山!」小七坐在阿山的摩托車上,忽然對前方阿山的耳邊喊道。「阿山,你聽的到嗎?!」
「我聽得到。」阿山雙手正抓著摩托車的車頭,迎著獵獵的風。「幹麻?」
「我們去那裡好不好?」小七大喊著。
「啊?」
「我們去那裡好不好?去那個雪阿姨的家。」強勁的風中,小七喊。
「咦?為什麼?」阿山側著頭,嚷著。
「我覺得好不安。」
「不安?為什麼?」
「我不知道,我覺得好像快出事了。」小七皺著眉頭,雙手擰著阿山背上的衣服,「關於月,關於狗王,還有關於雪阿姨,我都覺得好像快出事了。」
「嗯……….」
「好嗎?」小七央求,「我知道你跑了一天很累,但是可以陪我去看看嗎?」
這一秒,阿山並沒有回答,他只是右手用力,車子猛然煞車,然後在車體失去平衡之前,急速右轉,摩托車的後輪在地上拖出一條完美的黑紋之後……….
車頭,已經轉向了。
正好,轉向雪阿姨家的方向。
「不安嗎?」阿山微笑,「那請坐穩了,台中市超級一匹狼,就要開始狂奔了。」



台中公園,暗巷

月和土佐犬在冰冷的夜色下,展開了一場猛烈的對決。
兩隻猛犬的第一次交鋒,都選擇了正面的體型碰撞。
撞擊,是巨型犬與生俱來的武器,骨架和肌肉組合出來的鋼鐵身體,可以菚蹍碎任何的敵人。
只是,無論是土佐犬或是月卻沒想到,在這人類的城市裡,會遇到跟自己同樣級數的巨型犬。
砰!一聲低沉的硬肉相撞聲音。
兩隻狗同時承受龐大衝力而狼狽後退。
而且,一撞之後,月足足退了兩步,而土佐犬卻只退了一步,而且,土佐犬的恢復力更優於月,土佐犬在短短的停頓之後,前爪扒地,又發動第二波攻勢。
「吼!」月發出不屈的怒吼,四足站定,重心放低,迎向土佐第二波猛烈的衝撞。
砰!一聲悶響震動心魄。
這次,月檔得更加倉促,四爪在地上抓出十公分的長痕,才硬是停住自己的退勢。
「糟糕!」雪的尖叫剛起,土佐犬棕色矯健身體,就已經撲出,如同平地暴起早雷,展開第三波攻勢。
這道早雷,瞬間橫過天空,直劈向被逼到角落的月。
「武士刀。」雪聽到自己的腦海中,莫名響起這三個字。「這隻狗,給人的感覺,好像一把武士刀啊!」
一把威武而雄壯的武士刀。
不過,就在土佐的第三下撞擊要來臨之前,月卻張開了嘴巴。
嘴巴中,兩排平衡而銳利的白色冷光,頓時壓住了土佐的氣勢。
那是,牙齒。
這兩排尖銳雪白的牙齒,是藏獒世界榮登猛犬之林的保證,更是力戰群郎和黑熊的武器。
「好!月!這樣就對了!」雪忍不住握拳,高聲加油。「逆轉牠!咬牠!」
只是……….
另一頭暗巷中,薛博士見到月露出猛犬利齒,卻是不驚反笑。「東方神犬啊,你以為,咬是你的專利嗎?你該見識一下,土佐犬在英國被禁養的原因啊!」
土佐犬,可是因為咬的力量,而被英國禁養的戰犬呢!
只是,就算兩邊的主人喊得再大聲,這兩隻狗完全聽而不聞。
因為,當牠們同時掏出了自己最自信的武器,這場戰鬥,就已經宣告進入了最後一擊必殺的生死關頭了。
而當你站在生死立判的舞台上,唯一能讓你思考的事情,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勝利。
勝利,就是避過對方的狠招,然後再零點一秒的縫隙中,給對方最狠厲的反擊。
這一反擊,就是要讓對方,永遠永遠也無法再站起來。
兩張足以咬碎人類手臂的巨嘴,在空中張開,朝著對方咬了下去,卻在分毫之間,交錯而過,土佐沒能咬中月,月也沒能咬中土佐。
可是,只是短短的交錯,雙方卻同時感到一陣寒冷。
這是與死神擦身而過的恐怖直覺。
「不能,絕對不能讓對方咬中,只要一咬中,這場戰鬥就結束了。」
只是,土佐犬畢竟是身經百戰的鬥犬,早已習慣在生死線邊緣徘徊,牠做出反應,以前腳為圓心,脖子轉了半圈,再度對月發動攻勢。
月反應更快,牠先伏下,低頭避過這次的咬擊,更趁機把頭往上一頂。以頭頂撞上了土佐的下顎。
土佐發出低哼後退,月一躍而起,張開銳利的牙齒,撲向了土佐。
「贏了!」雪張開雙手,興奮的尖叫。
可是,就在月要獲勝之際,土佐犬,這隻擁有無數戰鬥經驗的怪物,卻展現了一種月從未見識過的技巧。
牠的身體急速轉了一圈。
土佐這急速的迴轉,就像是追著自己尾巴汪汪叫的笨狗,可是,卻意外展現驚人效果。
土佐犬,驚險的閃過了月的猛撲,這下子,月和土佐犬的位置互調,換成月的後半身暴露在土佐犬的牙齒下了。
「咬!」薛博士興奮的尖叫。「咬下去!」
「不要!」雪則是用雙手摀住了眼睛。
咬。
這剎那,月知道自己的後腳已經無法逃避被咬中的命運,可是,牠並不擔心。
像後腿這部位,向來就是野獸最強壯的地方,就算被子彈射中,也只是毫不起眼的輕傷而已。
只是,月的放鬆,卻只維持了短短的三秒。
因為,牠忽然感覺到後腿如火燒般疼了起來。
而且,疼痛的程度竟然還在升高……….升高……….隨著痛覺的位置,從外皮到肌肉,肌肉到筋路,最後,牠還聽到了一聲不可思議的脆響。

卡崩!
這是,骨頭被咬裂的聲音!?
怎麼可能?這隻土佐的牙齒,不,是這隻土佐的下顎究竟是怎麼回事?竟然可以咬穿自己鋼鐵的肌肉,甚至咬崩堅硬如鐵的骨骼?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月滿臉驚恐,一回頭看,卻看見那咬著自己後腿的土佐犬,眼睛佈滿血絲,透露出令人驚懼的得意與殺意。
接著,一股觸目驚心的血泉,從月後腿的咬痕處,激湧而出。
後腿和血液,一個是野獸移動的根本,一個是活動的生命力,土佐的這一咬,同時奪走了月的這兩項武器。
而且,隨著血液的急速流失,月只覺得一陣暈眩,身體癱軟,無力的躺了下來。
而就在這暈眩的時刻,月忽然憶起,像強烈的無力感,對牠的一生中,其實也不過兩次而已。
第一次,是月和兄弟一起被綁入布袋中,經過千里的顛簸,那段害怕與恐懼,幸好,那時牠有一個誓死不離的兄弟。
第二次,是月和兄弟在山區裡面,和山犬混戰長達數月的時間,爭奪微薄的食物,那時,月忽然困惑了,這樣的生活,真的是牠想要的嗎?

牠的血液裡面,彷彿有一個聲音正在呼喚牠,引牠下山,去尋找牠的誕生的意義。
於是,月在雨中流浪半個月後,牠來到一個陌生的建築物前,牠累了,累得只能癱在地上,心中那股強烈的無力感,讓牠再也無法動彈。





可是,就在這時候,牠卻聞到了一個味道。
那是揉合了排骨湯和女人氣味的濕暖空氣,也就是這一剎那,月忽然明白了,牠血液裡面,那個不斷呼喚牠的聲音是什麼了………
是為了守護。
守護那脆弱而善良的人類。
月知道,這世界上,原來還有比原始本能「生存」,更珍貴的東西。
想到這裡,月的藍色眼珠移動,牠看了看正站在遠處的雪。
雪,正擔心的看著月,而她的臉上,是晶瑩的淚珠。
淚珠?月想起了,那天下午,那個牠精疲力竭的大雨下午,是這女人帶著一碗湯,還有一個美麗的笑容,來溫暖月冷卻的心,所以,怎麼可以讓她哭呢?
怎麼可以………讓她哭呢?
怎麼可以呢?
「絕對不會,」然後,月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慢慢的抬高起來。「我絕對不會讓妳流淚。」
微弱卻堅定的力量灌入僅存的三條腿,讓月從地上緩緩的站了起來。
同一時間,也震懾了自以為獲勝的土佐犬。
「你這狗,竟然還有力氣?!」
更讓土佐犬吃驚的還在後頭,當月身體撐起,牠倏然回頭,朝著土佐犬回咬過來。
不可能!土佐犬沒有移動身體的打算,因為牠知道,任何生物都有其身體與肌肉的極限,月不可能把身體拗成兩半,所以牠不可能咬中土佐犬。
可是,土佐犬的眼睛,卻越睜越大,越睜越大………
而牠眼裡映出來的那張嘴巴,也隨之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月的嘴巴,竟然真的咬了過來………
為什麼?月能夠承受折斷身體的極限痛苦,只為了咬中敵人?!
是因為生存嗎?野獸的直覺嗎?還是………還有什麼土佐犬不懂的原因?
土佐犬驚愕之際,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鬆開口,揚起頭,以自己的嘴巴,去阻止月以生命為賭注的一咬。
然後,整場激烈而血腥的決戰,就這樣結束了。
兩隻猛狗的戰鬥,就這樣在剎那間分出了勝負。
土佐犬砰然倒下,喉頭的下方,是一片鮮血湖泊。



夜晚的台中小巷裡頭,一聲帶著死亡氣味的狗嚎,瞬間揚起,又瞬間落下。
戰鬥,剛剛結束。
躺在地上的,是土佐犬,牠的眼睛到最後都沒有閉上,因為牠一直到死前都無法理解。
為什麼,眼前這隻擁有東方血統的月,能夠做出這樣的反擊?
為什麼能在失血過多的情況下,依然發出這麼兇猛的咬擊?
為什麼能夠讓身體拗成兩半,忍受脊椎折斷的痛苦?
為什麼?
這不是野獸的行為,野獸不就是為了生存嗎?野獸不就是為了戰鬥嗎?怎麼可能做出犧牲的行為?月為什麼能做到這些事?
不懂。
牠不懂。
是不是………月擁有了什麼,牠從未擁有過的東西?
莫名其妙的,土佐犬想起了薛博士。
月所擁有的,難道就是人類的愛嗎?
那自己有嗎?在無數次嚴格的訓練,無數次和敵狗爭鬥的過程中,土佐犬發現自己早就忘記為何而戰。
直到有天,牠忽然發現自己在意的,不再是咬斷敵人喉嚨的快感,更不是戰勝之後那頓豐富的生牛肉大餐,而是………薛博士。
土佐犬睜著眼睛,呼吸越來越急促,直到牠見到了牠面前的一雙擦得晶亮的皮鞋。
這一雙牠熟悉不過的皮鞋,來自一個給牠豐富食物,和嚴苛訓練的人,薛博士。

「竟然輸了。」薛博士的眼中,透露著憤怒和鄙夷。「還敗給同樣的狗兩次?真可恥!」
土佐看著薛博士的眼神,身體不自然的抖了兩下,宛如死前的迴光返照。
土佐犬不明白,為什麼薛博士鄙夷的眼神,竟然讓牠這麼痛。
「沒用。」薛博士呸了一聲,然後轉身。「猛犬品種這麼多,土佐犬太沒用了,下次換一種好了,聽說阿根廷杜高還不錯,醜是醜了點,但是可以鬥牛。」
土佐犬看著薛博士的皮鞋,轉了一個方向,象徵著博士就要離去了。
忽然,土佐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嘴巴張開,朝著皮鞋的方向,頭甩了過去。
「啊!我的腳!我的腳!」薛博士尖叫了一聲,低下頭,發現自己的腳竟然不知道何時,被這隻土佐犬給咬住了。
而一絲絲紅色的血,就這樣沿著博士的腳踝,慢慢滲了出來。

該死,我的腳筋,被這隻狗咬傷了!?

博士大驚,舉起手杖就是一陣亂打,卻怎麼樣也打不開土佐犬的嘴巴,打著打著,博士忽然發現,土佐的眼角濕潤,瞳孔卻早已放大,失去了焦距。
牠………死了。
博士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自己深陷在土佐犬嘴裡的右腳,腳筋被咬傷的麻感,取代了痛覺,沿著腳踝慢慢升起。
忽然,博士感覺到一陣茫然。
為什麼,這隻土佐會在死前忽然攻擊自己?是瘋了?還是誤認自己是敵人?
還有,土佐犬死去的眼角濕潤的水光,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一輩子養狗鬥狗,最後卻被自己所養的狗給傷,這有代表了什麼?
他抬起頭,看著前方,雪正抱著受重傷的月,雪不斷哭著,而月卻像是一個堅強的受傷戰士,只是伸出舌頭,舔著雪的眼淚。
這一刻,博士真的茫然了。
狗對於人,人之於狗,究竟是個什麼樣的關係呢?
自己這一輩子,究竟做了什麼?做了什麼啊?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8
發表於 2010-7-4 19:44: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呼喚

台中公園,此刻,在一片月光下,傳出了一聲悠長的狗啼。
狗啼的聲音,穿過廣大的公園,穿過茂密的森林樹葉,穿過騷擾的台中夜市,穿過正準備熄燈的台中人家,穿過正在等待紅綠燈的機車騎士,終於,聲音抵達了暗巷。
月身軀猛然一震。
「怎麼了?」正抱著月的雪,感受到月身軀的異樣。「你流太多血,先不要動,我馬上就打電話給醫生。」
月看著雪,又仰起頭,看著此刻的星光無垠的夜空。
剛才的狗啼,是牠的兄弟?
月吸了一口氣,直到喉頭鼓起,然後牠震動自己的咽喉,回應了一聲狗啼。
這聲狗啼同樣悠長,再度穿過遙遠的台中街道,穿過了那台機車騎士,來到了公園。
前方的機車騎士停下車,脫下了安全帽,回頭看著後座的女孩。
「小七,妳聽到了嗎?」阿山眼睛中,充滿驚訝。
「我聽到了,阿山。」小七抿著嘴,嚴肅點頭。
「兩隻狗正互相在對談,沒錯吧?」阿山困惑,「雖然聽起來像是大家討厭的吹狗螺,但是這兩隻狗的聲音悠長,顯然不是那麼單純。」
「沒錯………」小七正要說話,遠方,來自公園方向,又傳來了一聲狗啼。
狗啼比剛才更加短促,少了份從容,卻多了份威脅和兇狠。
「公園那方向有隻狗,回應了………」小七喃喃自語。
接著,另外一頭,另外一隻狗又再度發出了狗啼,這狗啼聲較長,也較低,彷彿在懇求,抑或冷靜的談判。
「真的是兩隻狗在對談耶。」阿山嘴巴微張,「狗會遠距離對談?妳覺得這種事情可能發生嗎?」
「我記得沒有。」小七猛搖頭,「我沒見過狗會透過狗啼來溝通,更何況是這麼長的距離,我記憶中,只有一種動物做得到………」
「哪一種?」
「荒野戰士。」小七眼睛瞇起,背上一片麻慄,「狼。」
「狼?」
「狼嚎是牠們彼此傳遞訊息的重要方式,主要是因為狼嚎的頻率較低,能量較強,所以在一望無際的荒野中能傳送很遠的距離,通常,狼王就是藉嚎叫召集狼群,所以才會有月下狼嚎的畫面被旅人給描繪下來。」
「啊,換句話說,這兩隻狗正在模仿狼的溝通方式?」
「也許不是模仿。」小七深思著,此刻的她不像是剛剛還跟阿山撒嬌的小女孩,一談起狗,她專注而認真,有如一名博學的學者。
「犬原本就是狼蛻變而來,據說,第一隻狗就是被原始人類所飼養的狼,仁慈的人類母親們帶回孤單無母的小狼,將牠養大,人類的善心壓抑住嗜血的狼性,留下了狼族的忠誠與團結精神。從此之後,那些小狼繁衍,數百年來,才出現了狗。」
「原來是這樣………」
「而我們所聽到的狗啼,極可能是這兩隻特殊的狗,牠們的血統沒有被太多人類飼養所污染過,所以牠們依照本能記得這樣的溝通方法。」
「嗯,如果這兩隻狗這麼特殊,難道就是………」
「沒錯,我也是這樣想的。」小七用力深呼吸,「這兩隻狗,一隻如果是月,另外一隻,肯定是狗王了。」
沒錯,正是月和狗王,兩隻來自古老中國西方高山的猛犬,正展現令人驚艷的狼群血統,彼此溝通著。
只是,溝通的聲音卻逐漸嚴峻起來。
公園那頭的狗啼,越來越短,越來越快,顯然佔盡上風。
而暗巷方向的狗啼,卻越來越長,居於下風。
但,就在小七和阿山對話的同時,忽然,狗啼聲變了。
「咦?狗的聲音不太對勁。」小七困惑的說著
「怎麼不太對勁………」
「移動了。」
「啊?」
「聲音開始移動了。」小七小手抓著阿山的衣袖,「兩個聲音開始靠攏了。」
「那,」阿山把安全帽拿給了小七。「我們還等什麼?」
小七溫柔微笑,一甩馬尾,把安全帽戴上,「是啊,我們還等什麼,走吧。」
「走吧!讓我們把這個故事,給劃下句點吧。」



公園
當阿山和小七循著聲音,一起走入了公園。
他們豪不費力的,就找到了正蹲踞在三號森林外頭的那隻黑色怪物。
狗王。
牠頭抬得極高,倨傲的程度,就如同一位國王,只是牠統治的是由流浪犬所組成的王國。
不過,吸引阿山和小七目光的,卻不是狗王本身,而是正在牠腳邊,正發出咿咿嗚嗚笑聲的小嬰兒。
小嬰兒似乎一點都不怕狗王,抓著狗王的尾巴,自顧自的玩著。
「狗王為什麼會有嬰兒?」阿山困惑的看著這幅怪異的畫面,「而且這狗王的胸口上,有一撮白毛耶,難道牠是月?」
「不,牠不是月!」小七認真的搖頭,「那胸口月亮的形狀不像。」
「啊?妳看得出來?」
「當然,根本就不像啊,而且牠和月長得也不太一樣。」小七說,「尤其是眼睛,月的眼睛很溫柔喔,而狗王………比較殘酷冷漠。」
「太、太扯了吧。」阿山抓著頭,「妳連狗的眼神都會看?」
「曾經用真心養過狗的人,都會看好不好。」小七嘟嘴,「我相信雪阿姨一定也看得出來。」
「好啦好啦,不是不相信妳啦,不過,如果牠真的是狗王………」阿山聲音放低。「那就很令人擔心了。」
「擔心………?啊!」小七忽然明白。「你說那嬰兒………」
「是的,那狗王抓到的這個嬰兒,豈不是危在旦夕?」阿山右手握住了繫在腰際上的手槍,仔細的盯著狗王的一舉一動。
只是阿山有些困惑,這隻狗王拿著這嬰兒的目的是什麼?如果牠真把嬰兒當成食物,應該早就當晚餐吃掉了吧。
但,為什麼牠不動手?牠將嬰兒放在腳邊,如同一項戰利品般展示著。是表示什麼?
是表示………
阿山的問題還沒想通,忽然,他口袋的一陣震動傳來。
是手機。
「喂。」阿山接起電話,眼神仍不離狗王。「是,我是,朝老大嗎?嗯,有人報案,啊,嬰兒被咬走。」
「我知道那嬰兒的下落!」阿山說,「我知道,我這邊有一個嬰兒,應該就是那個嬰兒,請你們派遣支援。」
阿山說:「我知道,朝老大,我不會輕舉妄動,等你們來。」
等到阿山放下電話,他深吸了一口氣。
「我懂了,我完全懂了。」
因為這通電話來得巧,完全解開了他心中所有的迷惑,為什麼狗王會千方百計的擄來一個嬰兒,卻又不著急殺她?
「你懂了什麼?」小七的大眼睛,看著阿山。
「我懂了,為什麼狗王要抓這個小孩子了。」
「啊?為什麼?」
「因為,這個嬰兒,」阿山吞了一口口水,「是雪阿姨的小孩。」
「啊!雪阿姨的小Baby!?」小七一愣,抓住阿山的衣服。
「沒錯,所以………」阿山慢慢的抽出了手槍,眼伸凌厲,瞪著眼錢的狗王,「這嬰兒是………是狗王要把月引來公園的,人質!」


在一聲又一聲狗王的啼聲中。
月的身影,終於在夜色中出現了。
只是當牠出現的時候,卻讓現場所有的人都驚愕了。
阿山差點握不住槍把,而小七則是用雙手摀住了嘴巴,眼框瞬間盈滿淚水。
月,早已經生命垂危。
牠右腳不斷滴血,沾濕了長毛,更在地上拖出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痕,牠受的傷,好重好重啊。
「月………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小七幾乎要衝過去抱住月,直到她看見了月身後那個人影,那是一名美麗的少婦。
「雪………雪阿姨?」小七看著雪,聲音欲泣。「月、月究竟是怎麼了?」
「牠………受了重傷。」雪的眼角,也盡是淚水。
「為什麼不叫獸醫?為什麼還讓牠走這麼長的路?為什麼………」
「我知道,那些事我都知道,可是………」雪看著小七,眼淚又湧了出來,「可是,這是月堅持的。」

這是月堅持的。

「啊………」小七看了看雪,又看了看不斷朝著狗王,以緩慢速度邁進的月。
牠不顧自己的生命,帶著這麼重的傷,走這麼長的路,究竟是堅持什麼?
「牠堅持,要自己走這段路。」阿山的聲音,從小七身後的黑暗中,傳了過來。「牠堅持,要把小孩子帶回來,因為牠知道,警察也許可以殺了狗王,卻救不了小孩子,這是牠的堅持,一個真正守護家犬的堅持。」
看著月,小七眼睛莫名的模糊起來。
月步履雖然蹣跚,,身體搖晃,但牠卻依然把頭抬得很高很高。
因為,月知道,牠正在貫徹自己的信念。
「汪。」狗王見到傷重的月,用力吠了一聲。
月沒有回答,還繼續往狗王靠近,而牠的右腳仍在滴血。
「汪!」狗王用力吠了一聲,試圖阻止月的靠近。
月還是沒有回答,昂著頭,繼續往前邁進,血在草地上流成一條筆直的紅線。
狗王試圖要阻止瘋狂的月。
───────你再繼續走,你會死的,你瘋了嗎?!你想自殺嗎?
直到,月終於拖著重傷的身體,來到了狗王的面前。
牠安靜的停下腳步,看著狗王。
重傷的牠,清楚自己已經沒有任何和狗王相抗衡的力量,可是牠依然選擇來到狗王的面前。
然後,月慢慢的低下頭,露出動物們最薄弱的後頸,在狗王的牙齒下。
「我已依約前來,」月沒有任何吠叫的動作,卻強烈的透露出如此訊息。「請放了孩子吧。」
「吼嗚………」狗王頓了噸,統領千萬狗群的牠,面對月這隻曾和牠享有共同一個襁褓,這世界上唯一一隻足以和自己抗衡的猛犬,這一秒,竟然讓牠失去了判斷的能力。
月安靜的垂下頭。
空氣,靜默。
直到,狗王做出了動作。
牠沒有立刻攻擊月,牠反而低下頭,用鼻子頂了頂地上正在揮舞肥滋滋雙手的嬰兒。
「汪。」月發出像是道謝的低鳴,把嬰兒叼起,轉身,送到已經望眼欲穿的雪手上。
雪用雙手緊緊抓住了嬰兒的身體,這一剎那,懷胎十月,還有生產時候命懸一線的記憶,湧入了雪的腦海中,讓她再也不敢對嬰兒放手。
只是這女嬰不知道是天生大膽,還是特別愛狗,絲毫不知道自己剛才經歷了一場驚險的生死風浪,摸著雪的臉,喀喀的笑著。
然後,當月看著雪抱起嬰兒,月發出一聲滿足的低吟後,牠又轉身,面向狗王。
而且牠的步伐動起,竟然再度朝狗王走去。
「啊,月,你不要過去。」小七剛從雪阿姨拿回嬰兒的喜悅中驚醒,「你瘋了嗎?你幹麻又走向狗王?你………」
「小七。」阿山抓住了小七的手臂,阻止她的哭泣。「讓月去吧。」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不懂。」
「這是月和狗王的承諾,狗王相信月,所以願意把嬰兒毫髮無傷的還給月,而月必須完成自己的承諾,就是死在狗王的面前。」阿山嘆氣。「其實狗王也是了不起的狗,月傷得這麼重,狗王大可一口咬死月,根本不用把孩子還給月。」

月走著,彷彿這世界的外頭一片純然的寧靜,彷彿自己正走在一片無聲落雪的白色大地。

大地的盡頭,一隻小黑狗正回頭看著,看自己的兄弟。兩隻狗,發出貪玩的笑聲。
兄弟,你記得嗎?我們還小的時候,總是在雪地這樣玩著,你總是勇敢的跑在我的前方,而我總是搖著尾巴追逐著你的腳印。

月安靜的走到了狗王面前。
牠深深注視著狗王的眼睛,而狗王也注視著月。

兄弟,我總是記得你身上的氣味,在那片遙遠中國西方國度裡頭,我們一起探險,走入森林,跳入沼澤,一起挑戰山中老狼………我發現自己從未感到孤單過,那是因為有你。

月低下了頭,露出了自己的後頸。
狗王發出一聲溫柔而悲傷的喘息。

抱歉,兄弟,抱歉了

月閉上了眼睛。

不,這是我的選擇,我知道自己必死,所以,如果可以,我寧可死在你的嘴下。

黑暗,寧靜,在所有人的凝神注視下,狗王的嘴,咻的一聲,快速而精準的,咬斷了月的頸動脈。
血慢慢滴下,月搖晃,幾乎要倒下,而狗王卻在這時候,往前踏了一步,用自己的肩膀,抵住即將倒下的月。
兩隻大狗,就這樣肩膀頂著肩膀,頭靠著頭,如同一對兄弟,正在臨別前的擁抱。
「再見,兄弟。」
「再見,兄弟。」
月的身體,慢慢的往下滑,牠的表情,祥和而溫柔,因為牠死在兄弟的懷抱裡,而牠的最後一個夢,是夢見自己又回到了遙遠的西藏山裡,雪地中,牠和兄弟正緊緊相依著取暖著。
月的死,讓現場陷入一片驚愕與哀傷的靜默,直到一個聲音,打破了這片死寂。
那是警棍被從腰際中抽出,霸氣十足的聲音。
是阿山,他慢慢的走到了狗王面前。
「狗王。」阿山表情尊重而堅毅。「我以鈴學姐的名字發誓,抱歉,今晚,你絕對無法活著離開這裡。」



狗王抬起頭,那雙眼睛,安詳而充滿王者之氣。

注視著阿山。

彷彿在說:

「來吧,我等你,很久了。」

Rank: 6Rank: 6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9
發表於 2010-7-4 19:45:1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尾聲

阿山與狗王的對決,在警界的歷史上,並沒有留下任何紀錄。

就像是鈴學姐為搶救小女孩和群狗奮戰,最後丟掉了性命,卻能用與綁架犯槍戰來記錄。

不過,根據朝老大和其他警察後來趕到後,所見到的畫面。

這片深夜的公園中,最後站著的人,是阿山。

他滿身的血污,站在一隻大狗的屍體前面,這隻全身黑毛的大狗,唯一的致命傷,是震碎咽喉的重擊,堅硬的警棍以匪夷所思的角度,直擊上大狗的咽喉,脊椎瞬間脆裂,也終止了大狗的呼吸系統。

大狗死得乾淨俐落,一招斃命。

反觀阿山,全身都是凌亂的狗爪抓痕,若單看外傷,阿山還比較像是這場戰役的失敗者。

「結束了嗎?」朝老大看著眼前這片凌亂,沉聲問到。

阿山沒有說話,只是點頭。

「很好。」朝老大用手拍了拍阿山的肩膀。「你幹得好。小鈴,一定會以你為榮的。」

「嗯。」阿山閉上眼睛,把警棍插在染過大量血液而溼潤的土地上,如同一柱長香。「鈴學姐,我已經替妳報仇了,願妳在天之靈,能找到爸爸,重享天倫之樂,學姊,謝謝妳。」

謝謝妳。

阿山跪下,身軀伏下,眼淚不斷落下,濕潤了染血的土壤……….

阿山會哭,是因為他知道,從此之後,再也不會有一個人,總是帶著甜美的笑容拍他的肩膀,從此再也不會有一個人以老大姊的身分訓示他,再也不會有一個人讓阿山的眼光不斷追逐。

鈴學姊走了。

她為了自己最愛的這片土地而死,為了心中的正義而死,與她的父親一模一樣……….

阿山沒有哭出任何聲音,只任憑眼淚不斷落下,落下,再落下,直到……….

一雙溫暖的小手拍上了自己的肩膀……….

「別難過了,阿山。」小手的主人,也是滿臉的淚痕,「我會陪著你的。」

「嗯。」阿山點頭,「謝謝妳,小七。」

舊的故事,也許已經過去,屬於阿山和小七兩人的新故事,卻才剛剛開始而已……….







後來,警察翻遍了公園,卻沒有找到那些被狗攻擊後的受害者遺骨,恐怕是狗天生就擁有藏匿食物的特性,讓這些遺骸藏在公園森林的深處,回到大自然中,成為自然循環的一部分。

在朝老大親自率領下,確實肅清了公園內所有的流浪犬,讓這塊危險的地域,恢復平靜,並且,朝老大把自己的小孩名字取了一個鈴字,以懷念鈴學姊。

台中市市長追頒榮譽勳章給鈴學姊,並宣佈推行保護動物法,以及打造一個流浪狗之家,這項政見成為他順利連任的關鍵,大概是因為台中人關心文化與環保,遠勝過政治的意識型態。

阿山則代替鈴學姊的位子,成為朝老大手下的一名重將,雖然他接的案子,還是不脫鬼,以及流浪漢,對了,最近還多了一項,就是流浪狗。

黑豬繼續在便利商店打工,收集他最愛的鬼故事,還在等待屬於他的「盜命」故事……….

薛博士在土佐犬死後,悵然離開了台灣,可是三個月後,他卻又回到了台灣,但奇怪的是,這次他的名片換了,不再那麼落落長……….只有一行字:

「國際流浪犬保護協會,職位,掃地小弟。」

然後,雪的小女兒漸漸長大,她會說的第一個字是「媽」,第二個字,卻不是爸爸,而是……….「月」。

他們家的男人氣得三天不和雪和小女兒說話。

而周伯伯原來沒死,他在三個月後,被一個名為萊恩的男人給帶到了警局,萊恩說:「這老人在新竹迷路了,他說是台中人……….所以我就順路把他帶回來了。」

至於小七嘛……….

她現在正在公園中散步,而她的手心,正被另外一個人深深的握住。

那個人,別懷疑,自然是故事的主角,阿山。



「小七,老實說,我一直認為,那天晚上我之所以可以打敗狗王,有很大的原因是……….」阿山看著一片平靜的公園。

「是什麼?」

「是牠故意讓我的。」

「啊?」

「我很難形容那種戰鬥時候微妙的感覺,但是我相信,狗王在殺死自己兄弟月的時候,其實就已經萌生死意了。
」阿山嘆氣。「那一下警棍的逆轉,我真的感覺到狗王動作停頓,彷彿……….彷彿就在等我的棍子穿透牠的咽喉。」

「嗯。」小七看著阿山,體貼的握了握阿山的手。

「也許,我們人類自以為懂狗,其實是什麼都不知道……….咦?妳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聲音?」小七一呆,側頭傾聽。「啊,有,好像有狗在低吠。」

「不會吧,公園又有狗群聚集了嗎?」阿山表情緊張,右拳緊握,往狗吠的聲音走去。

「我想應該不是吧。」小七和阿山兩人停在一大片草叢前面。

阿山撥開草叢,赫然見到一隻灰色大狗,正帶著兩隻小黑狗,自顧自的嬉戲著。

「啊,這狗媽媽是威瑪犬。」小七眼睛銳利。「有灰色幽靈之稱的特級大型獵犬,啊,牠的兩隻小還好可愛,黑黑的,長毛,眼睛藍色的好漂亮,咦?」

「怎麼了?」小七沉吟,「這兩隻小狗不太像媽媽,反而像……….獒犬耶。」
長毛,黑色,藍色的眼珠,像獒犬?

這剎那,阿山的心臟一跳。「啊!」

「怎麼了?」小七問。

「啊,對不起,我只突然想到一件事。」阿山看著眼前這三隻狗,母狗威瑪犬,正帶著兩隻搖搖晃晃的小黑狗,往公園另一頭跑去。

「什麼事?幹麻這麼緊張啊?」小七皺眉

「我們怎麼沒有想到……….」阿山看著那三隻狗的背影,逐漸消失在公園的遠方,「牠們也許有後代啊!」

「咦?後代?」小七一愣。「你是說……….」

「牠們,」阿山的聲音中,與其說是害怕,還不如說是幾分驚奇幾分喜悅。「當然是指月和狗王啊!」

「月、狗王,牠們有後代!?」小七剎那間懂了,看向威瑪犬離開的方向,臉上的表情慢慢變了。
變得柔和而溫暖。

「嘻嘻,這個月和狗王的傳說,不會結束啊。」小七和阿山一同站在夜的公園裡,說出了這句話。



只要,人類一天不學會尊重生命,不停止丟棄流浪狗,月和狗王的傳說,就會一直下去。
一直,下去。
一直……….


全文完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7 05:09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