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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李涼] [滑頭傻小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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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月圓月缺       
02 倒霉小混混       
03 古墓幽魂
04 神秘大盜       
05 江湖五「獨」       
06 喜葷不喜素
07 又遇搗蛋鬼       
08 桃花劫       
09 花蕊戲蜂香
10 醋·骰子·美女       
11 小賭一把       
12 醋意小發
13 惜別俏佳人       
14 偏向華山行       
15 三面桃花情
16 奇遇·奇緣·奇戀       
17 情竇初開水中嬉       
18 巧戲「毒娘子」
19 夜探白河寨       
20 舊情再續       
21 妖女也溫柔
22 落難見真心       
23 玉體偷心       
24 老娘更毒
25 難熬相思夜       
26 抱得美人歸       
27 夜黑殺人時
28 淫賊命歸西       
29 摘掉假面具       
30 水中討堂客
31 機智解謎團       
32 一賭定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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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月圓月缺
  月圓月缺。
  冬去春來。
  晨曦乍現,煙霧朦朧。
  這時——
  鄱陽湖的湖面上,水天相連之處,忽然出現了點點漁舟,女的在打槳,男的在撒網。
  他們辛勤的工作,臉上卻掛著幸福滿足的笑容,女的伸手一找披散在額前的秀髮,輕啟朱唇,嬌聲唱道:
  「旭日初升啊——
  日初升——
  湖面好風兒和順——
  搖蕩著漁船——
  搖蕩著漁船——
  做著我們的營生——
  做著我們的營生——
  男的不洗臉——
  女的不擦粉——
  大家各自找前程——
  大家各自找前程——」

  男的一邊收網,一邊接著唱道:
  「旭日初升啊——
  旭日初升——
  湖面好風兒和順——
  搖蕩著漁船——
  搖蕩著漁船——
  做著我們的營生——
  做著我們的營生——
  醒把同兒撒——
  眠把魚兒等——
  漁家的溫飽就靠著這早晨——
  漁家的溫飽就靠著這早晨——」
  漁舟上的這一對年輕男女含情脈脈的凝視著,片刻,輕輕一笑,不約而同的齊聲唱道:
  「雲兒飄在天空——
  魚兒藏在水中——
  輕撒網——
  緊拉繩——
  漁船兒飄飄等魚縱——
  漁船兒飄飄等魚縱——
  我划船——
  你掌舵——
  爺爺留下的舊魚網——
  小心的再靠它過一冬——
  小心的再靠它過一冬——」
  歌聲甫落。
  驀地——
  漁船一陣劇烈搖晃,男的臉上浮現起一抹喜悅的笑容,雙臂使勁兒一拉,滿網鮮活肥大的魚兒,業已被他扔到船上。
  女的望著滿船活蹦亂跳的魚兒,無限喜悅的瞅著他說道:
  「你瞧,已經裝不下了,回去吧!」
  「好,咱們回去。」
  男的望著她那曬得黑裡透紅的臉蛋兒,歉疚而又心痛的繼續說道。「小翠兒——苦了你啦!」
  小翠兒輕輕白了他一眼,心裡甜甜的,嫵媚的笑著說道,「鐵蛋兒哥,咱們已經是夫妻了,還說這些廢話幹嘛呢?」
  與世無爭,自食其力,心裡好踏實,說真的,我從來沒有這種高興過,原來人生是這樣美好。」
  鐵蛋兒頗為感動的說道:
  「小翠兒,其實你可以不必跟我出來拋頭露面,我一個人也行。」
  小翠兒笑了笑說道:
  「不,我要這樣跟著你,陪著你,看著你。想想看,我怎麼忍心苦你一個人哪?可惜……可惜再過幾個月……我……我就……」
  鐵蛋兒眼珠子瞪得老大。
  一瞬不解的怔怔瞅著小翠兒,焦急不安的說道:「再過幾個月就怎麼樣了?」
  小翠兒被他問得臉上一紅,頭一低,忙避開他的眼神。
  鐵蛋兒臉上疑雲一片,益發不安的瞅著她說道:「咦?你……你怎麼不說話呢……」
  小翠兒紅著臉抬頭瞥了他一眼,羞答答的低聲說道:
  「我……我是說……再過幾個月你就……你就要做爸爸了……」
  鐵蛋兒一聽,先是一怔,接著大聲喝道:「快!快把槳給我。」
  小翠兒被他這一吼,還真嚇了一大跳,莫名其妙的瞪著他說道:「幹嘛?」
  鐵蛋兒頗為緊張的說道:
  「快——快把獎給我,小心動了胎氣。」
  說話聲中。
  就聽——
  「噗嗤」一聲。
  只見——
  小翠兒業已忍俊不禁的失聲笑了起來,片刻,便上氣不接下氣的輕輕啤了他一口,嬌媚的說道:「你懂什麼——才四個月不到。」
  「不行!」
  鐵蛋兒邊說,邊過去強行把小翠兒手上的槳奪過來,然後小心翼翼的扶她斜靠在船幫上,頭一低,把耳朵緊貼在她小腹上,凝神聽將起來。
  不一會兒,鐵蛋兒忽然哈哈大笑道:「我——我聽到了!」
  「你聽到了?」
  小翠兒黛眉微微一皺,臉上疑雲陣陣,頗為納悶兒的問他道:「你——你聽到什麼了?」
  小翠兒不問還好,這一問麻煩可大了,只見鐵蛋兒雙眉軒動,面湧怒容,冷冷一笑,氣呼呼的說道:「哼!這小王八蛋重女輕男,叫媽不叫爸爸,看我不打爛他的小屁股才怪!」
  說老實話。
  小翠兒心裡就像有十五隻吊桶,在七上八下,因為她實在弄不明白,鐵蛋兒為什麼會突然雙眉軒動,面湧怒容,大發雷霆。
  現在——
  小翠兒終於明白了,原來鐵蛋兒故意使壞,拿她尋開心,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右手一伸,直向鐵蛋兒脖梗子上扇去,同時大聲說道:「你要死啊——嚇了我一大跳!」
  小翠兒出手雖快,可是鐵蛋兒比她更快,縮脖兒一伸出頭,業已閃過一旁,運槳如飛,小船似箭一船飆了出去。
  前面漁船上一個年近古稀,正在撒網的老人家抬眼看了看鐵蛋兒和小翠兒,笑著說道:
  「鐵蛋兒,這麼早就回去啊?」
  鐵蛋兒一聽,忙把手上的槳一順,穩住漁船,接著說道:
  「二大爺,不是我鐵蛋兒偷賴,實在是裝不下了,不信你瞧瞧。」
  二大爺似乎有點兒不大相信的看了看滿船活蹦亂跳的魚兒,然後又輕輕瞟了小翠兒一眼。頗為羨慕的對鐵蛋兒說道:
  「鐵蛋兒,你媳婦兒有幫夫運。難怪最近你小子都魚貨滿艙,人要懂得借福,你小子可不能欺侮人家噢!」
  鐵蛋兒一齜牙,裂著大嘴笑了笑,老半天沒有吭氣兒。
  小翠兒乖巧的對二大爺輕一點頭,接著說道:
  「二大爺,鐵蛋兒心疼我還來不及哪,怎麼會欺侮我呢?」
  這時——
  另外一條漁船上的一個粗壯漢子,右手一伸,沖鐵蛋兒做了個「擲股子」的手勢,然後大聲說道:「鐵蛋兒,你最近發了,也該請請我這個現成兒的媒人了,晚上咱們大舅爺那兒見,痛痛快快喝它幾杯,不見不散,別忘了噢!」
  因為——
  二大爺和小翠兒正好背對著那個說話的粗壯漢子,所以並沒有看到他在對鐵蛋兒做「擲股子」的手勢。
  可是二大爺腦袋瓜子後面就像長了眼睛似的,知道他在搞鬼,本來想狠狠臭罵他一頓,因為礙於小翠兒在一旁,只好冷冷叱道:
  「半瓶小醋,你吃喝嫖賭不學好,那是你們家的事兒,我二大爺管不著,也懶得管。
  現在——
  我二大爺可把話說在前頭,你小子如果膽敢帶著鐵蛋兒嫖賭會,當心我打斷你的狗腿!」
  其實——
  半瓶子醋這一頓罵挨的還真夠冤枉,說老實話,並不是他約鐵蛋兒去賭,而是鐵蛋兒約他去賭。
  正因為有二大爺和小翠兒在,半瓶子醋不好直說,可是他又怕鐵蛋兒忘了這一碼子事兒,所以臨時改口說是去大舅爺那兒喝兩杯。
  本來——
  鐵蛋兒還想搭腔兒,說他晚上一定會準時赴約。
  可是被二大爺這一通兒臭罵,他只好尷尬的苦笑了笑,忙向二大爺和半瓶子醋揮手告別,運槳如飛,匆匆離去。
  小翠兒是個聰明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一回子事了,她生怕鐵蛋兒臉上掛不住,也就沒有當場點破。
  不過話又說回來,鐵蛋兒除了喜歡喝兩杯,偶而到大舅爺那兒小賭賭之外,並沒有什麼不良嗜好,和越軌的行為。
  再者。
  鐵蛋兒一年四季辛勤的工作,對於小翠兒更是體貼入微,叮以算得上是一個好丈夫。
  因此——
  小翠兒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來不干涉他的行動,兔得管的太緊了,一旦引起他強烈的反彈,反而不好收拾。
  現在——
  小翠兒發現鐵蛋兒雖然一直低著頭問聲不響的在打槳,但是他的眼睛卻一直偷偷的向她瞟個不停,似乎在為自己秘密被揭穿,而感到不安。
  於是——
  小翠兒輕輕一笑,安慰鐵蛋幾道:「鐵蛋兒哥,你成天辛勤的工作,也夠苦了,偶而去大舅爺那兒喝兩杯,小賭賭,也是應該的。
  二大爺剛才明裡是在罵半瓶子醋,骨子裡卻是在警告你,千萬別沉溺其中,越陷越深,最後不可自拔!」
  鐵蛋兒一聽小翠兒的口氣,不但沒有絲毫不高興的樣子,而且並不反對他晚上去赴約,不禁欣喜若狂,頗為感激的瞅著她說道:
  「小翠兒,這麼說你是不反對我今天晚上到大舅爺那兒去了?」
  小翠兒輕輕一笑,點了點頭說道:「嗯!」
  「小翠兒,你——你真好。」
  鐵蛋兒把話一頓。
  默默凝視著小翠兒,似乎想看看她是否口是心非。
  如果他不願意讓他去,他寧可讓別人背後指指點點,說他怕老婆,也不願意讓小翠兒傷心難過,何況他就要做爸爸了。
  可是——
  鐵蛋兒打量良久,小翠兒卻始終面帶微笑,沒有任何人不高興的樣子,於是誠摯的正容說道:
  「小翠兒,我老實告訴你,並不是半瓶子醋約我去大舅爺那兒賭,而是我約他的。
  謝謝你給我面子,免得讓人說我怕老婆,不過我可以對天發誓,過了今天,我絕對不再去賭,否則……」
  小翠兒輕輕白了鐵蛋兒一眼,打斷他的話、插嘴搶著說道:
  「哼!你也真是的,好好兒的發哪一門子誓嘛!」
  「鐵蛋兒哥,你既然已經把心裡的話都說出來了,我也只好實話實說嘍,其實,我井不介意你偶而出去喝兩杯,賭幾把,而真正讓我擔心害怕.感到不安的是……」
  鐵蛋兒臉上疑雲一片,因為他想不通,猜不透,除了賭以外,還有什麼好讓小翠兒擔心的?於是衝口說道:
  「快告訴我,你究竟在擔心什麼?」
  小翠兒略一思忖,輕輕一歎,幽幽的說道:
  「俗話說——色不迷人人自述,說老實話,真正讓我擔心害怕,感到不安的是大舅爺那兒那幾個窯姐兒!
  雖然——
  你沒有埋怨,也沒有怪我,但是心裡一定在納悶兒,為什麼最近我一直推三阻四,不肯跟你興雲布雨幹那件事兒?
  也許你自己並不清楚,你興起來有多嚇人?
  有多凶,有多狠,有多瘋狂?
  不錯!
  你是帶給我前所未有曾有過的痛快,每一個女人夢寐以求的快樂,可是你我誰也沒有把握,在欲仙欲死,攀上淋漓酣暢最高峰上的忘我情況之下,能夠保持冷靜,自我克制,不讓我肚子裡的小生命受到傷害。
  鐵蛋兒哥,這就是我拒絕和你興雲布雨幹那件事兒的最大理由,你明白嗎?
  當然我也瞭解,你正年輕力壯,對於興雲布雨幹那件事兒迫切需要,如果得不到正常發洩,很可能被迫向外發展。
  說老實話。
  我並不是一個善妒的醋娘子,也不在乎你偶而去嫖妓宿娼、和其他的女人上床幹那件事兒,想想看,大戶人家的妻子部不在乎自己的丈夫三妻四妾,而我的老公偶而去打打野食,又算得了什麼呢?
  問題是那些窯姐兒千人騎,萬人摸,生張熟魏,來者不拒,而你和她們春風一度之後,很可能被染上『楊梅大瘡』,果真如此,不但害了你自己,也害了我,更害苦了我們尚未出生的孩子!
  鐵蛋兒哥、你說——我能不擔心害怕,感到不安嗎……」
  小翠兒的話還沒有說完。
  就聽——「噗嗤」一聲。
  只見——
  鐵蛋兒業已忍俊不禁的失聲笑了起來。
  小翠兒把臉一板,狠狠瞪了鐵蛋兒一眼,不悅的冷冷說道:「你笑什麼——難道我說的不對?」
  「對對對!你說的對極了。」
  說著說著,鐵蛋兒又忍不住笑了起來,片刻,輕一搖頭,接著說道;
  「喂!你以為我是狗啊?大雞兒一掄,不管老的少的,不管美的醜的,不管腥的臭的,就硬往裡邊兒戳呀?
  老實說。
  大舅爺那兒那幾隻破鞋,一個個長得像豬八戒他媽,別說讓我去花錢去嫖,就是她們倒貼讓我白玩兒,我的那個不會硬!」
  小翠兒小嘴一撇,輕輕啤了鐵蛋兒一口,似笑非笑的瞅著他說道:「臭美!你以為你是誰呀?嘴巴裡說的好聽,誰知道你肚子裡在想什麼?」
  鐵蛋兒被小翠兒的俏模樣逗得心神一蕩,嘻皮笑臉的說道:
  「你呀大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我有了你這個美嬌娘從今爾後,再也不會去碰別的女人。
  如果——
  你還不放心,乾脆去集上買個銅套幾,順便買把鎖,把我的那東西鎖起來,再麼拿刀把它割下來,用麻繩一穿,掛在你脖子上,看著放心,用起來方便,免得你擔心害怕,疑神疑鬼!」
  小翠兒黛眉一豎,杏目圓睜,揚手欲打,寒著一張粉瞼說道:
  「狗嘴裡長不出象牙來,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
  「哈!狗嘴裡如果能長出象牙來,我早就不打魚改行去養狗了,准發財。」
  鐵蛋兒把話一頓,幽幽一歎,愁眉苦臉的瞟了小翠兒一眼,繼續說道:
  「喂!你也實在太霸道了吧?既不肯跟我……又怕我去嫖妓宿娼,怎麼——難道你想活活把我憋死啊?
  拜託拜託,我保證今天晚上跟半瓶子醋照個面兒就回家,也請你答應讓我親熱親熱,到時候我完全聽你指揮……
  這樣就不會傷害我們的孩子了對不對?
  如果你一定不答應跟我興雲布雨幹那件事兒,到時候憋得頭昏腦脹,在沒咒兒念的情形之下,可別怪我當著你面兒,自己解決嗅!」
  小翠兒一方面看鐵蛋兒說得可憐,一方面還真怕他憋急了偷偷去嫖妓宿娼,向外發展,繼而一想,肚子裡懷的孩子是還不到四個月,只要自己小心一點兒,幹那件事兒應該也不會有大礙。
  同時——
  每當午夜夢迴,小翠兒總覺得在什麼地方,麻麻的,怪怪的,像螞蟻在爬,蟲兒在鑽,要多難過有多難過。
  一念至此。
  只見——
  小翠兒臉一紅,頭一低,聲音低得不能再低的緩緩說道:「好嘛好嘛……」
  鐵蛋兒一聽,精神立刻為之一振,手上一加勁兒,小船飛也似的向前飆了出去。
  照道理,這個鄱陽湖邊兒的豐漁村,既非交通要道,亦非車船碼頭,而且全村只有六七十戶人家,多半以打魚為生,不應該有什麼客棧,酒館兒,賭場,和依門賣笑的窯姐兒才對。
  怪就怪在老天爺對這個豐漁村的人特別照顧,使這一帶水域所產的魚蝦,不但又大又肥,而且味道奇佳。
  因此——
  而附近各大集鎮的餐館樓,市場商販,以及一些大戶人家,一年四季,都派有專人到這兒來收購魚貨。
  這樣一來。
  不但使當地的漁民財源滾滾,而大舅爺的那一間吉祥客棧,也就應運而生,為了顧客的需要,也就順理成章的兼做飲食生意。
  大舅爺是一個頭腦靈活,而又非常聰明的人。
  他深深瞭解,人活在世界上,並不只是為了睡覺和吃飯。
  當人們吃飽了,睡足了之後,總得想點兒花樣,讓花錢的大爺們消遣消遣,樂和樂和才行。
  否則,別人口袋裡的銀子,又怎麼會跑到他大舅爺的荷包兒裡來哪?
  食色性也。
  孔老夫子的確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他發明了這句誰也無法否認,永遠不能推翻,流傳千古的至理名言。
  可是——
  大舅爺比孔老夫子更聰明,他認為孔老夫子是聰明一世,卻懵懂一時,忽略了人除了「食」和「色」兩種性以外,還有一種性,那就是「賭性」。
  因此——
  大舅爺靈機一動,他所開設的那一間吉祥客棧,不但兼做飲食生意,而且還兼做賭場和妓院生意。
  由於——
  鐵蛋兒為人誠懇和氣,賣魚童叟無欺,從不偷斤減兩,所以很多人都樂於和他交易,滿滿一船魚貨,很快就被搶購一空。
  然而——
  奇怪的是鐵蛋兒手上卻拎著兩條又肥又大,極為罕見的金絲鯉魚,無論別人出多高的價兒,他都不肯賣,從吃過中飯就傻柱子似的站在門口兒,東瞧瞧,西望望,臉上一片焦急之色,好像在等什麼人。
  小翠兒推開窗戶,探頭看了看鐵蛋兒,緩緩說道:「還沒來呀?」
  鐵蛋兒伸了個懶腰,頭也沒回的說道:「沒有。」
  小翠兒眼珠子骨碌碌一轉,想了想說道:
  「人家也許有事兒不來了,反正他又沒付咱們訂金,有人要就把魚賣了,沒人要拿回來咱們自己吃,你幹嘛死心眼兒站在那兒傻等呢?」
  鐵蛋兒一聽,腦袋子搖得像貨郎鼓似的說道:
  「那怎麼行?人家說了要我今兒格留兩條魚給他,他不來拿是他不對,咱們賣給別人是咱們不對,再說這幾天人家天天來跟咱們買魚,從來沒有黃牛過,就衝著這一點兒咱就該等他。」
  鐵蛋兒還真誠實得可愛,小翠兒一賭氣,「嗤」的一聲關上窗戶,不再答理他。
  就在這時。
  驀地——
  人影一閃。
  就聽——
  鐵蛋兒「啊」的一聲驚叫,身不由己的連連後退,目瞪口呆,滿臉茫然之色,怔在那兒久久不發一語。
  原來——
  鐵蛋兒面前已多了一個這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身穿天藍杭綢長衫,足登粉底薄履,文雅又透著鋼健,玉面朗目,唇紅齒白,看上去頂多十五六歲。
  鐵蛋兒雖然在跟小翠兒說話,可是他的眼睛卻一直在注意前方,甚至於連眼皮子都沒有眨過一下兒,可是,眼前這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是打哪兒來的呢?又是怎麼來的呢?
  如果——
  這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是從前面那一條路走過來的,鐵蛋兒不可能看不見他,可是除此之外,又沒有別的通路,那他又是打那兒冒出來的?
  思忖之間。
  鐵蛋兒身不由己的打了一個冷顫,因為他忽然想到了鬼。
  不錯。
  眼前這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是最近這幾天才在他們小漁村出現,哪兒來的?沒人知道,來做什麼?也沒有人知道,為什麼要跟鐵蛋兒買魚?當然更沒有人知道。
  鐵蛋兒越想越不對勁兒,越想越害怕,越想心裡越發毛,他想撤腿就跑,可是他的雙腳就像被釘子釘在地上似的,怎麼都不聽他使喚。」
  這時——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似乎已經看出來鐵蛋兒的緊張和不安,也猜測到他心裡想什麼,輕一搖頭,頗為後悔的暗暗忖道:
  「剛才我一時情急,不知不覺將輕身功夫施展出來,沒想到卻把這位仁兄給嚇著了,看樣子他十之八九以為撞到鬼啦!」
  一念至此。
  只見——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雙手一拱,笑著說道:
  「對不起,我因為有事耽誤了一會兒工夫,害你久等了。」
  鐵蛋兒先是一怔,接著「噗嗤」一聲,情不自禁的失聲笑了起來,臉上驚悸之色,亦一掃而空。
  因為——
  鐵蛋兒常聽老一輩的人說,鬼是沒有影子的,可是他發現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長長的影,卻非常清楚的映射地上,由此可以證明,他是人而不是鬼。
  於是——
  鐵蛋兒一邊哈腰兒,一邊猛蹶屁股還禮,爽朗的哈哈道:
  「不要緊,不要緊,反正我也沒事兒……」
  說著說著。
  鐵蛋兒眼珠子忽然骨碌碌一轉,想什麼似的略一打量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繼續說道:
  「對了,前面蕭老爺家裡最近從北邊兒來了一個白頭髮,白眉毛,白鬍子,像神仙似的老人家,身邊兒還帶著一個好漂亮的小女孩兒,和一個黑得像煤球兒似的小男孩兒,你跟他們是不是一夥兒的?」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略一沉吟,還沒來得及說話,急性子的鐵蛋兒業已湊近他,極為神秘的壓低嗓門兒,搶著說道:
  「喂!你知不知道?那個從北邊兒來的老人家不但會武,而且是個高手噢!」
  「噢?」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一聽,眼睛裡閃過一抹異樣神采,下意識的輕輕「噢」了一聲,接著反問鐵蛋兒道:
  「你怎麼知道那位老人家會武?而且是個高手呢!」
  鐵蛋兒指手畫腳,神氣活現,唾沫橫飛的說道:
  「哈!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吧?告訴你,我們村子裡的蕭老爺就是個身懷絕技的練家子,他的三個兒子大呆,二傻,三楞子手底下也都有兩下子。
  有一天我意中發現,蕭老爺子那三個寶貝兒子,正圍著那個長得像煤球兒似的小男孩兒比劃,你猜怎麼著?結果他們哥兒三都讓人給放倒了。
  還有——
  那個長得好漂亮的小女孩兒,身上穿著一套大紅衣衫,乍一看簡直就像個小辣椒兒,這個小丫頭片子可就更厲害了,腳尖兒就這麼輕一點地,哈!『嗖』的一聲就上了好幾丈高的白楊樹。
  俗話說——名師出高徒。
  那位老人家身邊兒的兩個小孩子,武功已經如此了得,他本人的武功,也就可想而知了,你說——那位老家不是高手是什麼?」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雙眉輕皺,陷入沉思之中,似乎在推測那位老家,和他身邊兒的那兩個孩子,究竟是什麼來路。
  鐵蛋兒怔怔瞅著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片刻,眼睛忽然一亮,想起什麼似的推了推他,輕輕說道:
  「小兄弟,你是不是也會武啊?」
  「我?」
  那個丰神如玉美少年先是一驚,接著掩飾的笑了笑,緩緩說道:
  「你瞧瞧,風一大都會把我吹倒,怎麼可能會武哪?你呀這一回可看走眼嘍。」
  話一說完,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迅速從身畔摸出一塊碎銀子,塞給了鐵蛋兒,然後把他手上拎的兩條金絲鯉魚接過來,掉頭就走。
  鐵蛋兒低頭一看手上的銀子,立刻追上前去,大聲說道:「要不了這麼多,我找給你。」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急於脫身,可是他又不敢再施展輕功,無可奈何的說道:
  「不用找了,多的送給你打酒喝好吧!」
  鐵蛋兒說什麼也不答應,一邊拽著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不放,一邊伸手朝懷裡撲去,同時說道:「那怎麼行,我這就找給你。」
  說話聲中。
  驀地——
  「嘩啦」一聲。
  鐵蛋兒急著要找錢給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一個不小心,把掏出的制錢兒撒了一地。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一彎腰,準備幫鐵蛋兒把散在地上的制錢兒撿起來,可是他忽然忍俊不禁笑了起來,瞅著鐵蛋兒說道:「怎麼兄弟你也喜歡這個?」
  哈!妙極了。
  原來——
  撒在地上的制錢兒當中,還有五六顆骰子。
  鐵蛋兒略顯尷尬的笑了笑,接著說道。
  「偶而玩玩兒,實不相瞞,今天晚上我跟人約好了到大舅爺那兒……」
  鐵蛋兒的話還沒有說完。
  只見——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眉頭一皺,笑容頓斂,嘴角輕輕掀動了一下兒,想說什麼,但卻沒有說出口。
  鐵蛋兒只顧了低著頭撿錢,也就沒有注意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的神情變化,繼續說道:「小兄弟,如果你有興趣,晚上咱們大舅爺那兒見……」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輕輕一歎,搖了搖頭,悄然離去。
  日落黃昏。
  彩霞滿天。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酒足飯飽之後,才依依不捨的向橫波姑姑告別,準備回到荒林古墓,向父親稟告會見橫波姑姑的經過。
  他一直不知道,父親還有這麼一個風姿綽約,清麗脫俗,猶如洛水神仙似的妹妹,而他母親五年前過世的時候,也沒有跟他提起過,為什麼會這樣呢?這是一個謎,一個解不開的謎。
  還有——
  他更不知父親讓他送給核波姑姑的小錦盒裡面,裝的究竟是什麼東西,不過他從父親把小錦盒交給他時神色之凝重,叮囑之殷切判斷,小錦盒裡面裝的很可能是一件極為珍貴的首飾。
  然而——
  他一想起橫波姑姑乍一見到那個小錦盒臉色突變,神情緊張,手足無措,頓夫常態來看,他又否定了自己的這種想法。
  不用說。
  那個小錦盒裡面裝的很可能是一件極不平凡的東西。
  那錦盒裡面裝的究竟是什麼東西呢?他雙眉緊鎖,臉上一面茫然之色,始終找不出一個正確的答案來。
  走著走著。
  驀地「嗤」的一聲,只見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忽然愁眉盡展,極為愉快的失聲笑了起來。
  因為——
  他突為想到他橫波姑姑的獨生愛女——沈圓圓。
  沈圓圓僅僅大半他歲,貌美如花,膚如凝脂,國色天香,秀外慧中,是一個賢淑端莊的好女孩兒。
  儘管——
  在這短短的三天相處,他們姐弟之間很少交談言笑,但是沈圓圓卻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至,而且他也樂於和她靜靜的廝守在一起。
  她那娟秀的臉龐兒,高雅的氣質,雍容的儀態,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長而濃密的睫毛……讓他看了感到舒暢無比。
  這時——
  在竹林子裡比武嬉戲的村童,一聲低吼,接著像一陣風似的捲上了黃土坡兒。
  接著——
  人影一閃,快似閃電,一個長得像煤球兒似的小男孩兒,業從竹林子裡追了出來。
  不用說。
  鐵定是蕭老那三個寶貝兒子大呆、二傻、三楞子又向那個長得像煤球兒似的小男孩叫陣挑戰了。
  從大呆、二傻、三楞子哥兒三個灰頭土臉的狼狽相來看,十之八九又打輸了,戰敗了,被那個長得像煤球兒似的小男孩兒狠狠修理了一頓,否則,這哥兒三個怎麼會夾著尾巴落荒而逃呢?
  那個長得像煤球兒似的小男孩兒輕一縱身,幾個翻落,業已登上了黃土坡,後發先至,擋住大呆、二傻、三楞子,和十五六個村童的去路,沉聲說道:「喂!有種……」
  本來——
  那個長得像煤球兒似的小男孩是想說——有種就別跑,可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
  就聽——
  「噓」的一聲輕響。
  只見——
  蕭大呆右手食指疾伸,按在自己嘴唇上輕輕「噓」了一聲,示意那個長得像煤球兒似的小男孩兒禁聲,同時指了指他身後。
  那個長得像煤球兒似的小男孩兒心知有異,忙回過身去一看,頓時怔住。
  原來——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正面帶微笑,似緩實快的朝黃土坡走了過來。
  由於——
  這個小漁村裡終年看不到身穿杭綢長衫的人,因而這些村童斷定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很可能是從縣城裡來的讀書人。
  通常——
  窮人對有錢人,大老粗對讀書兒,往往會有一種兩極化的反應。
  一是對他們極為尊敬。
  一是對他們極為仇視,為什麼會這樣?相信他們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別看這些村童年紀不大。
  但在他們潛意識裡,卻對那個身穿天藍杭綢長衫,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卻充滿由嫉妒而產生的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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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1:38:34 |只看該作者
  於是——
  那些村童不約而同勾肩搭背,交頭接耳,低聲議論起來,一看樣子他們是想整整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
  雖然——
  那個長得像煤球兒似的小男孩兒年齡最小,可是因為他的本領最大。所以大夥兒不得不徵求他的同意。
  那個長得像煤球兒似的小男孩兒儘管不大贊成。
  可是他也沒有反對,於是大夥兒膽子一壯,迅速往草叢裡一藏,靜待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前來。
  這些村童雖然已經壓低嗓門兒,小心翼翼。
  可是因為人多,又多數不會武功,行動起來難免會發出聲響。
  照道理,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應該有所發現才對,問題是他一腦門子卻在想著那位沈圓圓姐姐,也就沒有注意到有人想整他。










02 倒霉小混混
  時間不停的飛逝。
  片刻——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業已上了黃土坡,順著小路走了來。
  墓地——
  一聲暴吼。
  但見——
  人影連閃。
  蕭大呆和弟弟蕭二傻業已擋住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去路。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先是一怔。
  本能的單掌護胸,迅速後退了兩步,等到看清楚攔住他去路的是兩個比他年紀還小的毛孩子時,一顆懸著的心才算放了下來,正想問問他們為何攔住自己路之際。
  沒想到蕭大呆卻用右手食指指著他,神氣活現的大聲喝道:
  「歹!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經此處過,留下買路財,要不然……要不然……」
  哈!妙極了。
  蕭大呆臉紅脖子粗的結巴了老半天,沒下文兒了。
  蕭二傻一看他哥哥真洩氣,居然在這種要命的節骨眼兒上忘詞兒啦,忙湊在蕭大呆耳根子邊兒提醒他道:
  「管殺不管埋——知道了吧?』」
  蕭大呆一聽,連連點頭,乾咳了一聲說道:
  「管殺不管埋——知道了吧?」
  話聲甫落。
  就聽——
  「噗嗤」一聲。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業已被蕭大呆,和蕭二傻弟兄倆的滑稽相,逗得忍俊不住,失聲笑了起來,輕一搖頭,緩緩說道:
  「二位原來是攔路打劫的山大王,失敬失敬,可惜在下沒有帶錢,你們說怎麼辦呢?」
  蕭大呆死魚眼一翻,傻住了,抓耳搔腮的想了想,回頭問他弟弟蕭二傻道:
  「快告訴我——怎麼樣?」
  蕭二傻腦袋瓜子搖得像貨郎鼓似的說道:
  「你問我——我問誰呀!」
  「問我!」
  蕭三楞子邊說,邊從草叢裡冒出頭來,一指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大聲說道:
  「這還不簡單,沒錢就揍他!」
  蕭大呆齜牙一樂,瞅著弟弟蕭二傻說道:
  「對——揍他。」
  蕭二傻點了點頭道:
  「嗯——揍他。」
  說話聲中。
  蕭二傻身子猛的一族一轉,人已到了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的身後,右臂一揚,豎掌如刀,首先發難,直向他後脖梗子斜劈下去。
  蕭二傻快,可是蕭大呆子也不慢,右手握拳,踏中宮跨步前欺,呼的一聲,揮拳直搗向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迎面搗了過去。
  哈!這哥兒倆還真配合得天衣無縫,一前一後,同時出招搶攻,勁風呼嘯,聲勢驚人,看起來這兩傻蛋手底下還真有兩下子。
  說時遲,那時快。
  蕭二傻的右掌業已觸及到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腦後髮絲,而他哥哥蕭大呆的拳頭,也幾乎碰了他的鼻子尖兒。
  怪事兒年年有。
  唯有今年多。
  而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居然不閃不躲,既沒有還手,也未見他有任何動作,仍筆直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只不過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
  這時——
  躲在草叢裡探頭張望的村童,一看蕭大果和蕭二傻兄弟倆即將得手,不約而同的鼓掌吼叫道:
  「好!」
  「好」字方一出口。
  驀地——
  「啪」的一聲脆響。
  同時——
  「蓬」的一聲大震。
  接著——
  傳出一聲慘叫,夾雜著一聲悶哼……
  那個長得像煤球兒似的小男孩兒這才發現不對,忙定睛一看,情不自禁的失聲驚呼道:
  「這……」
  不錯。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仍面帶笑容,筆直的站在那兒一動沒動,只不過他已經換了個地方兒。
  而蕭二傻的掌刀,業已狠狠在他哥哥蕭大呆的左脖梗子」上砍了一下兒,蕭大呆的右拳,也同時照他老弟蕭二傻的下巴上,結結實實搗個正著。
  兄弟倆疼得齜牙裂嘴,腳步蹌踉,搖搖欲墜,險些一頭栽倒在地上。
  蕭大呆怒目圓睜,指著弟弟蕭二傻咬牙切齒的大吼大叫道:
  「王八蛋!你——你敢打我……」
  蕭二傻雙目盡赤,瞪著哥哥蕭大果形同瘋狂的厲聲叱道:
  「你渾蛋!說——為什麼耍我……」
  誰也沒看清楚,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是何躲過這哥兒倆石破天驚聯手一擊,就連蕭大呆和蕭二傻自己也弄不明白,怎麼會放走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而糊里糊塗的誤傷了自家兄弟?
  變生肘腋。
  這些村童已經驚怔了,嚇傻了,看呆了,誰也沒有注意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業已離去,還是蕭三楞子眼尖,指著他的背影大喊大叫道:
  「你們看,那個狗雜種想溜,還不快追……」
  喊歸喊,叫歸叫,大夥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巴巴的看著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漸漸遠去的背影,沒有一個人敢去追。
  就在這時。
  驀地——
  一聲嬌叱。
  接著——
  人影一閃。
  一個紅衣紅褲,紅鞋紅株的小女孩兒業已從天而降,攔住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的去路。
  她的小臉兒繃得緊緊的,沒有絲毫表情,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冷冷瞪著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顯得又神氣又高傲。
  村童們一看那個紅小女孩兒從天而降,攔住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宛如來了救星似的齊聲歡呼道:
  「柳無雙姐姐來了,這個狗雜種欺侮我們,按他,快揍他……」
  那個被稱為柳無雙的小女孩一聽,立刻把臉一板,冷冷叱道:
  「退回去!」
  本來——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就因為這些村童無理取鬧,憋了一肚子的氣。
  現在——
  柳無雙竟然傲慢的命令他退回去,心裡的火可就大了,於是冷冷一笑,沉聲說道;
  「笑話?我為什麼要聽你的退回去?」
  哈!別看柳無雙年紀沒多大,可是她那股子蠻不講理的橫勁兒,還真夠嚇人的,一看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仍站她眼面前兒一動沒動。
  於是——
  黛眉一豎,銀牙一咬,胸脯兒一挺,直向他撞了過去。
  雖然——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並不怕柳無雙跟他打架,可是卻怕她胸前那兩個顫顫悠悠的小肉球,硬往自己身上貼。
  就聽——
  一聲驚呼。
  只見——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俊面飛紅,快如電光石火一般退了回去。
  說老實話。
  這倒不是柳無雙不知羞恥。
  而是因為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當眾給她難堪,自尊心受到傷害,一時下不了台,情急之下,也就忘了男女有別,一挺小胸脯兒,硬向他撞了過去。
  現在——
  柳無雙見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俊面突然一紅,如遭蛇噬的閃身後退,才想起自己剛才的舉動是多麼的放浪,多麼的輕狂,臉上一陣臊熱。
  為了掩飾她的羞赧和尷尬,忙抬頭瞟了那個長得像煤球兒的小男孩兒一眼,沉聲命令他道:「牛奔,快替我教訓教訓他!」
  說話聲中。
  村童們業已欣喜若狂的跳躍歡呼起來,一方面是因為有熱鬧可看而感到高興,一方面也是在替牛奔打氣加油。
  當然——
  最高興最開心的還是蕭大呆和蕭二傻兄弟倆,希望牛奔狠狠臭揍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一頓,替他們報仇雪恨。
  其實,牛奔並不想和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為敵,可是他又不敢違抗柳無雙的命令,只好慢吞吞的走上前來,煞有介事的抱拳一禮,朗聲說道:
  「在下姓牛名奔,奉我無雙姐姐之命,特來向尊駕討教幾招絕學,但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如何稱呼?」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見牛奔彬彬有禮,談吐不俗,看來頗有教養,很可能是那一位成名人物的弟子。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雙手一拱,輕施一禮,笑了笑說道:
  「在下並無藉藉之名,說了閣下也不會知道,還是不說的好……」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的話還沒有說完。
  就聽——
  一聲冷哼。
  只見——
  柳無雙小嘴兒一撇,不屑的膘了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一眼,話裡帶刺兒的冷冷笑道:
  「瞎掰!你說出來我們不就知道了嗎?
  哼!我看你呀——十之八九不是什麼好人,否則,為什麼不敢通名報姓,怕人知道你是誰呀?」
  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一聽,不禁心裡有氣,狠狠瞪了柳無雙一眼,接著對牛奔說道:「在下姓郭名曉涵,請賜招兒吧!」
  牛奔也就不再客氣,大吼聲中,一拳直向郭曉涵搗了過去。
  由於——
  郭曉涵曾聽鐵蛋兒說過,知道牛奔和柳無雙一身武功不弱,因而不敢輕敵大意,一看牛奔揮拳出招兒,忙閃身跨步,出掌迎了過去。
  果然不錯。
  郭曉涵身形甫動,牛奔的拳勢亦隨之一變,勁風呼嘯,拳影如山,剎那之間攻出五拳,聲勢凌厲,十分驚人。
  幸虧。
  郭曉涵早有準備,一邊急封快擋,一邊見招拆招,饒是如此,被牛奔逼得連連後退。
  蕭大呆、蕭二傻,和蕭三楞子一看,不禁欣喜若狂,不約而同大吼大叫道:
  「好!揍他——狠狠揍他……」
  村童們亦揮舞雙手,為牛奔加油助威。
  柳無雙輕一點頭,滿意的笑;紅紅的小嘴兒,潔白的牙齒,再加上兩個小酒窩兒,既天真,又活潑,樣子十分討人喜歡。
  這時——
  郭曉涵被牛奔逼得心頭火起,身形滴溜溜一轉,掌法隨之一變,立刻還以顏色。
  牛奔但覺漫天掌影,齊向他週身要害遞到,一時之間,不知何者是真,何者是虛,拳勢一緩,弄了個手忙腳亂。
  哈!蕭大呆、蕭二傻了蕭三楞子不吼也不叫了,吶喊助威的村童亦變成了啞巴,而柳無雙臉上的笑容也隨著消失了。
  郭曉涵和牛奔各展所學,互不相讓,兩個人越打越快,越打越激烈,牛奔雖然在苦苦撐持,但卻連連遇險,已無招架之功。
  柳無雙心裡一急,嬌聲叱道:
  「沒用的東西,還不給我退回來!」
  牛奔一聽,面帶慚羞的奮力搗出一拳,趁機迅速退了回來。
  這時烏雲密佈,天色漸暗,雷聲隆隆,看樣子就要下大雨了。
  柳無雙輕一縱身,業已飄落在郭曉涵的面前,狂傲的瞅著他說道:
  「我姓柳,名無雙,雖然看起來比你小一兩歲,但是我們輪番上陣打你一個人,贏了也不光榮,現在咱們就以十招兒為限,不管誰輸誰贏,就此罷手……」
  柳無雙的話還沒有說完,郭曉涵業已不耐煩的搶著說道:
  「行!請賜招兒吧……」
  柳無雙微一頷首,身形似電,疾撲上前,翻腕出掌,業已拍向郭曉涵的面門。
  郭曉涵看得心神一凝,身子一側一仰,柳無雙的右掌業已走空,郭曉涵順勢一旋一轉,人已橫飄丈外。
  嬌叱連連,紅彩電閃,柳無雙猶如附身魔影一般,緊隨著郭曉涵橫竄而至,玉臂疾伸,纖纖右掌業已拍向他腰間大穴。
  說老實話。
  儘管——
  柳無雙出手快似閃電,武功較諸牛奔不知道高出多少倍,但是郭曉涵若想閃躲,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兒。
  因為——
  郭曉涵一方面覺得自己和柳無雙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犯不上和她大打出手,一方面他發現柳無雙心高氣傲,萬一敗在他的手下,很可能胡攪蠻纏,益發使他無法脫身。
  再者。
  豆大的雨點兒,已經滴了下來,再不走恐怕真的要變成落湯雞了,所以郭曉涵為了順利脫身,就不得不採取非常手段了。
  一念至此。
  只見——
  郭曉涵眼睛裡閃過一抹異樣神采,不避不閃,將計就計,故做不知的施出一招兒「分花拂柳」,右掌閃電斜削而下。
  柳無雙一看,不禁喜上眉梢,雙掌為指,點在郭曉涵的「笑腰穴」上,同時嬌聲說道:
  「你呀——就給本姑娘躺下吧!」
  說話聲中。
  就聽——
  一聲尖叫。
  柳無雙滿臉驚悸之色,身子一仰,往後便倒,雙腳腳跟同時猛一蹬地,背脊業已平貼地面,倒飛大外。
  柳無雙反應不謂不快,見機也很早,但是仍被郭曉涵斜削而下右掌掃中,羊脂白玉般的小手兒,仍在火辣辣的生疼。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子事兒呢?
  原來——
  柳無雙正在得意之際。
  突然感覺到點在郭曉涵「笑腰穴」上的手指,竟如棉似絮,毫無著力之處,柳無雙這一驚非同小可,卻待全身而退,業已遲了一步。
  再看郭曉涵,雙腳輕一點地,人已沖天而起,剎那之間,業已去得無影無蹤。
  雖然——
  郭曉涵的人業已去得無影無蹤,但是他那俊逸瀟灑,溫和儒雅的樣子,卻深深印在柳無雙的心坎兒裡。
   
         ★        ★        ★
   
  雷電交加。
  大雨狂瀉。
  天壓得很低,彷彿一伸手就能夠得到似的。
  由於——
  雨勢很大,天也黑得特別早,小漁村的街道上無人蹤,顯得格外寂靜。
  驀地——
  一陣男女嬉笑聲,從前面白楊樹下一處獨立家屋內傳了出來。
  在白楊樹下避雨的郭曉涵,惰不自禁的抬眼朝獨立家屋望去。
  片刻——
  獨立家屋內的燈光熄滅了。
  接著——
  一陣呻吟。
  一陣狂喘。
  夾雜著斷斷續續,誰也聽不懂的囈語春聲,又從獨立家屋內傳了出來,而且愈演愈烈。
  儘管——
  郭曉涵並不知道獨立家屋內的這一對男女在幹什麼,可是卻被他們的吟呻狂喘,吃語春聲,弄得心神不寧,身體也漸漸起了異樣變化,血脈賁張,渾身燥熱,甚至於連呼吸也急促起來。
  其實——
  這事兒在這個小漁村裡可以說是司空見慣,並沒有什麼好稀奇的,漁民們一年忙到頭,既沒有什麼娛樂,也難得清閒,趁著下雨天兒乾脆提早開飯,然後攜手共登牙床,夫妻興雲布雨,彼此娛樂一番,也是很正常的事兒。
  雨越下越大。
  呻吟狂喘、囈語春聲也愈演愈烈。
  郭曉涵心猿意馬,口乾生燥,心緒不寧,他決定趕快離開這兒,繼而一想,古墓離開這兒還有一段路程,現在趕回去,一定會淋成落湯雞。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際,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想起鐵蛋兒對他說的話來:
  「小兄弟,如果你有興趣,咱們晚上大舅爺那兒見……」
  一念至此。
  郭曉涵臉上浮現起一抹喜悅的笑容,伸長脖子略一打量,暗暗忖道:
  「大舅爺那兒近在咫尺,我去避避雨,順便喝兩杯也好。
  對了。
  我和鐵蛋兒雖然是萍水相逢,但是他卻把最大,最新鮮的魚留給我,我正發愁無以報,賭場內龍蛇雜處,很可能遇到老干,果真如此,我亦可助鐵蛋兒一臂之力,免得他被人詐賭破財。」
  思忖之間。
  只見——
  郭曉涵腳輕一點地,人已沖天而起。
  剎那之間,業已消失在雨夜中。
  小漁村寂靜如死。
  可是——
  大舅爺的吉祥客棧裡卻格外的熱鬧,黑壓壓的人群有的在猜拳行令,開懷暢飲,有的呼么喝六,拚命狂賭,當然也有一些瞞著妻兒,和至今尚未娶老婆的光棍兒,偷偷前來招妓陪宿,風流的樂和樂和。
  這時——
  一個二十郎當歲兒的粗壯漢子,冒雨從外面奔了進來,一拉端茶送酒的店小二,悄悄兒的問他道:
  「小二哥,是不是有貨色到了?」
  店小二齜牙,笑著說道:
  「小利巴兒,你的鼻子可真夠長,這麼遠你就聞著騷味兒了……」
  不錯。
  的確有新貨色到了,是兩個逃荒的山東大妞兒,到咱們店裡來賣唱兒,告訴你,這兩個大妞兒胸是胸,腰是腰,屁股是屁股,長得可真不賴喲!尤其是那一雙靈活的大眼睛,溜過來,又溜過去,真他娘的勾人魂兒噢……」
  「原來如此,難怪今天晚上這麼熱鬧。」
  那個粗壯漢子把話一頓,四下裡看了看,頗為失望的繼續說道:
  「賣唱——沒勁兒!」
  店小二邪門的笑了笑,湊在那個粗壯漢子耳根邊兒上低聲說道:
  「小利巴兒,只要你出得起價錢,我敢保證,那兩個逃荒的山東大妞兒,會陪你上床合唱——鬧五更,就怕你小子招架不住!哈哈哈……」
  那個粗壯漢子一聽,立刻齜牙一樂,迫不及待的接著說道:「人哪?」
  店小二順手一指,推了推那個粗壯漢子:「你瞧——她們出來了。」
  那個粗壯漢子眼珠子瞪得老大,忙順著店小二的手望去。
  只見——
  兩個大妞兒從後跨院兒緩緩走了出來,前頭那個梳著一根烏油油的大辮子,穿著一件皺綢寬袖子短襖兒,二十歲出頭,臉上還長著幾顆俏皮的白麻子。
  後頭那二十歲不到,穿了一件月白洋布衫兒,外面套了件天青繡花緞子坎肩兒,梳著一個歪向一邊兒的大抓髻兒,擦了一臉厚厚的白粉。
  說老實話。
  那兩個逃荒賣唱的大妞兒並不算頂漂亮,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中等姿色。
  可是在這個偏僻的小漁村裡,又何曾見過如此時髦女人,大夥兒立刻驚怔了,看傻了,望呆了。
  良久。
  始轟的一聲,喝彩叫起好兒來。
  那兩個逃荒賣唱的大妞兒媚眼兒輕拋,朝喝彩叫好兒的人群輕一點頭,嬌媚的笑了笑說道;
  「謝謝。」
  那兩個逃荒賣唱的大妞兒邊說,邊來到大廳中央,迅速將小鼓幾架好,然後魅惑的抬頭瞟了大夥兒一眼,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姐兒輕啟朱唇,緩緩說道:
  「我們姐兒倆從山東逃荒來到貴寶地,謝謝諸位爺們兒捧場,現在就由我來伺候諸位爺們兒一段兒鐵板兒快書——武老二」
  說話聲中。
  就聽——一鐵板兒「叮咚」一聲,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接著唱道:
  「說好漢——
  武二郎——
  那一日,他酒足飯飽——
  提著梢棒,來到了景陽崗——」
  唱著唱著。
  驀地——
  人影一閃。
  那個粗壯漢子忽然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把手上的銀子往小鼓上一拍,瞅著那兩個逃荒的山東大妞兒色迷瞪眼的笑了笑,低聲說道:
  「對不起,我——我不要聽這個……」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頓時一怔,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個年齡較小的大妞兒銀牙輕咬朱唇,有意無意的瞥了那個粗壯漢子一眼,迅速把小鼓兒上銀子往懷裡一揣,低聲吃吃笑道:
  「姐,人家要聽葷的。」
  大夥兒這一下子可樂了,一邊鼓掌叫好兒,一邊七嘴八舌的大喊尖叫道:
  「對對對,我們要聽葷的。」
  「快快快,越葷越好。」
  「喂!十八摸,鬧五更。」
  「……」
  「……」
  那個粗壯漢子雙臂高舉,制止大夥兒再說下去,討好那兩個逃荒的山東大妞兒道:
  「人家這兩位姑娘可是從山東逃荒到咱們這兒來賣唱的,要葷可以,大家快賞錢啊,只要有錢,別說是十八摸,你們愛怎麼摸——就怎麼摸。」
  大夥兒急著要聽葷的,連考慮都沒考慮,便迫不及待的把零碎銀子和制錢兒一骨腦兒掏出來,不約而同的朝那兩個逃荒的山東大妞兒身上丟去。
  那個年齡較小的大妞兒做夢也沒想到,在這個偏僻的小漁村裡居然能夠撈到大錢,差一點兒沒把下巴笑歪了。
  一邊蹲下身去撿錢,一邊偷偷伸手在那個粗壯漢子褲襠摸了一把,以表示她的感激。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笑在臉上,樂在心裡,紅著臉說道:
  「十八摸,鬧五更過時了,我就伺候諸位爺兒們一段兒新鮮的吧!」
  大夥兒一聽,立刻暴起一陣如雷喝彩聲。
  鐵板「叮咚」作響,就聽她唱道:
  「打罷了麥——
  曬罷了場——
  小倆口兒,脫把脫把上了炕——」大夥兒沒想到那兩個逃荒的山東大妞兒如此大膽,如此自然,色瞇瞇的瞅著她大吼大叫道:
  「上炕幹什麼?」
  她媚眼兒輕拋,「嗤」的一聲浪笑,繼續唱道:
  「女的一伸腿兒,蹬在男的蛋子兒上——
  男的拳腿兒翻身沒理她——
  女的說:「來捉臭蟲。」
  接著又唱:「我這裡也癢那裡也癢!」女的唱著扭著,把手搗著……
  男的說——
  不中,不中,明天還有一二畝好高粱——」
  大夥兒聽的過癮極了,一邊鼓掌叫好兒一邊猛吹口哨兒,有的衝口大喊道:「他不中俺中,我跟你幹一場好了。」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臉上紅,小嘴一嘟,輕輕白了那個人一眼,接著唱道:
  「女的一聽生了氣——
  大駕一聲薄情郎——
  往日都是你找俺——
  今日找你拿了喬——
  「趕明兒個——
  到集上——
  找情郎——」
  女的眼睛向聽客中拋媚眼。有的客人就站起來說:「找我,我我!」
  大伙聽的如醉如狂,樂不可支,大喊大叫道:
  「我做你的客兒,包你爽啦!」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還真不是蓋的,魅惑的輕輕一笑,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大夥兒身上溜過去,又溜過來,幽幽怨怨的搖了搖頭,一跺腳,纖纖玉指一指大夥兒,提高嗓門兒唱道:
  「叫你龜孫干發慌——
  要你往後行乖的叫親娘——」
  歌聲甫落。
  就聽——
  「轟」的一聲。
  喝彩叫好聲此起彼落,歷久不息,險些把吉祥客棧的房頂給掀掉。
  由於——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唱作俱佳,使在場的人都產生了一種她就是自己的女人,因為春閨寂寞,缺少雨露的滋潤,而在向他們訴說委屈的錯覺。
  因此——
  大夥兒一邊排命的鼓掌叫好兒,邊頗為同情的把零碎銀子和制錢兒往她身上去,同時情不自禁的安慰她道:
  「別這樣,別這樣,我想跟你大幹一場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拿錢哪!」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似乎很懂得欲擒故縱,見好兒就收的道理,她媚眼兒輕拋、魅惑、放浪、挑逗的瞟了大夥兒一眼,柳腰款擺,搖曳生姿的悄然離去,她雖然沒有吭聲兒,但意思好像在對他們說:
  「哈!想跟我大幹一場是嗎?行——那就快跟我到後邊兒來呀!」
  那個年齡較小的俏妞兒一看她姐姐搶盡了風頭,也力求表現的唱道:
  扁豆花開,麥稍子黃呀!
  手指媒人罵一場呀!
  「罵老娘幹啥!」
  「他半夜就只會撒尿!」
  「那你教他呀!」
  「就花生那麼一點兒?」
  「……那你就換個口味吧……」
  換胡蘿蔔——
  香蕉——
  換茄子——
  這時——
  郭曉涵剛巧一頭鑽了進來,一聽她越唱越不像話,眉頭一皺,略一思忖,又迅速退了出去。
  店小二不但眼尖,而且反應奇快,一看就知道郭曉涵還是一個沒有嘗過肉味兒的童子雞,他既然連五大輩的小曲兒都怕難為情不敢聽,當然不可能是來嫖妓開葷的了。
  那麼他到這兒來做什麼呢?十之八九是來賭錢的。
  店小二一看郭曉涵的衣著打扮,誤以為他是從縣城裡來的有錢人家公子哥兒,這一頭肥羊既然自己送上門來了,又怎麼能讓他跑掉呢?
  一念至此。
  於是——
  店小二立刻追來出去,還好外面雨大,郭曉涵站在那兒沒有走,店小二忙上前陪著笑臉兒說道:
  「公子爺,您是不是想下場子賭幾把玩玩兒啊?」
  郭曉涵正在進退兩難,於是輕一點頭說道:
  「嗯」
  店小二伸手一指,笑了笑說道:
  「您瞧,前面有一條走廊,順著走廊一直往後邊走,您就看見了。」
  郭曉涵說了聲謝謝,順手塞給店小二一塊碎銀子,匆匆順著走廊往後邊兒走去。
  走著走著。
  驀地——
  人影一閃。
  接著——
  「哎喲」一聲。
  郭曉涵欲想閃避,已經來不及了,和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撞了個滿懷。
  原來——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一時內急,一看四下無人,就蹲在走廊邊兒上尿了起來,沒想到郭曉涵剛好走了過來。
  她一時情急,拎著褲子站起來就跑,這一來倒不要緊,兩個人不但撞個正著,而她嚇得手一鬆,褲子也順著兩條白滑滑的大腿,滑落在地上。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不禁惱羞成怒,也沒有想一想是她自己撞到別人,連看都沒看便怒聲叱道:
  「你他……」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本來是想說——你他奶奶的不長眼睛啊!
  可是——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一抬眼,發現站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一個俊逸瀟灑,溫文儒雅的美少年,只見他面紅耳赤,手足無措,差一點兒沒有急得哭出來。
  於是——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把到嘴邊兒的話,硬給噎了回去,本來她想趕快把褲子繫好跑回房間去,可是繼而一想,她這一輩子還沒有見到如此標緻的男人,過去都是她在娛樂別的男人。
  如今——
  這個美少年如果能夠跟她上床,興雲布雨娛樂娛樂她,哪怕是春風一度之後要她死,她亦將含笑九泉,死無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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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1:39:51 |只看該作者
03 古墓幽魂
  一念至此。
  只見——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撫胸口,一邊呻吟,一邊緩緩彎下腰去,愁眉苦臉,十分痛苦的斷斷續續說道:
  「哎喲……疼……疼……疼死我了……我……我快不行了……」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不但聰明絕頂,而且閱人良多,一看就知道郭曉函還是雛兒,她之所以這樣,無非是想看看他的反應如何,再想下一步怎麼做,能夠把他弄上床當然是最好,否則,再找台階兒下也還不遲。
  哈!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這一招兒還真管用,郭曉涵困然慌了手腳,右手撫著她的肩膀,蹲下身子焦急不安的問她道:
  「對不起,都怪我不好。撞到哪兒了?要不要緊啊?疼不疼啊……」
  「撞到這兒了,哎喲喲……」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邊說,邊拉過郭曉涵的手,故作痛苦的繼續說道:
  「你摸摸看,疼死我了……」
  說話聲中。
  就聽——
  一聲驚呼。
  接著——
  郭曉涵如遭蛇噬,慌慌張張的掙扎著站了起來,餘悸猶存的喃喃說道:
  「你……」
  原來——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抓住郭曉涵的右手,出其不意的朝她大腿根兒間的二邊地帶摸去,當然她算準了郭曉涵一定會迫不及待的掙扎著站起來。
  於是——
  雙臂疾伸,緊緊勾著他的脖子,頭往他懷裡一鑽,跟著他一起站了起來。
  郭曉涵又氣又急,但又無可奈何,於是近乎哀求的對她說道:「拜託你快放手好不好,讓人看見多……」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輕輕白了郭曉涵一眼,小嘴兒一撇,放肆的說道:「哼!看見就看見,又不犯法!」
  你呀——心也真夠狠,人家被你撞得疼的站不住,你也不瞧瞧,安慰安慰我,反而一個勁兒的讓我放手,你不怕我摔死呀?」
  這一下郭曉涵可真的火大了,雙眉軒動,面湧怒容,冷冷說道:
  「快放手,要不然我可要喊嘍!」
  「你喊啊!」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不但沒有放手,反而把郭曉涵勾的更緊,後腳跟兒往起一墊,出其不意的在臉上親了一下兒,接著說道:
  「你不喊我喊,叫大夥兒來看閣下強行剝我褲子,來人啊……」
  郭曉涵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個女人會如此潑辣,如此大膽,如此不害臊,一時情急,忙伸手摀住她的嘴巴,低聲說道:「別喊,我求求你……」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放浪的瞅著郭曉涵說道:
  「要我不喊也行,那你送我回房間去。」
  郭曉涵正被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纏得無法脫身,暗暗叫苦之際,剛巧鐵蛋兒輸脫了底,垂頭喪氣的走了過來。
  本來——
  他並不想管這檔子鬧事兒,因為窯姐兒和嫖客糾纏不清,可以說是司空見慣,不足為奇。
  可是——
  他發現兩條白滑滑的大腿不停的在那踢騰,誤以為他們在那兒幹那件事兒,不禁一陣噁心,暗暗罵道:
  「呸!你們可真會選地方兒,站在走廊上就幹起來了,他奶奶的,這種觸楣頭的事兒也會讓我遇上,怪不得老子要輸哪!」
  同時——
  鐵蛋兒也想瞧瞧,究竟是誰這麼大膽,這麼不要臉,於是霍的抬起頭來,朝那一對狗男女望去。
  鐵蛋兒怎麼都沒有想到,那個男的居然是最近常常向他買魚的美少年,不禁猛的一怔,頗為驚訝的瞅著他說道:
  「小兄弟你,……」
  郭曉涵一看是鐵蛋兒,臉上早已臊得像塊大紅布似的,差一點兒沒哭出來,尷尬的指了指那個仍緊緊勾著他脖子的大妞兒,沒有吭氣兒。
  鐵蛋兒察言觀色。略一思忖,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子事兒了,伸手揪那大姐兒的辮子,沉聲喝道:
  「你想吃童子雞?瞎了你的狗眼,滾!要不然老子撕爛你的皮……」
  那個大妞兒但覺頭皮一陣火辣辣的生疼,情不自禁的把手鬆掉,鐵蛋兒順手使勁一推那大妞,「咕咚」一聲,摔倒在地上。
  那個大妞兒雖然摔的不輕,可是連大氣都沒敢吭,拿起地上的褲子,光著兩條白滑滑的大腿,撒丫子就跑。
  郭曉涵略一定神,問鐵蛋兒道:「你怎麼不賭了?」
  鐵蛋兒狠狠吐了口唾沫,苦笑了笑說道:「輸的吊蛋精光,拿什麼賭啊?我總不能跟人家比手指頭吧!」
  「郭曉涵從身上摸出一張銀票,強行塞到鐵蛋兒手上,笑著說道:
  「走!咱們撈本去。」
  鐵蛋兒搖了搖說道:
  「算了算了,最近手氣太背了,賭一場,輸一場,就像摸了姑子似的。」
  鐵蛋兒邊說,邊把銀票還給郭曉涵。
  郭曉涵拍了拍鐵蛋兒的手背,誠摯的說道:「別這樣,朋友有通財之誼,何況我只是暫時借給你做賭本兒,等一會兒你再還給我好了。」
  「等一會兒再還給你?」鐵蛋兒似乎已經聽出郭曉涵的話裡有話,默默凝視著他。
  不一會兒。
  緊緊握著他手,既緊張,又興奮的說道:「你——你有把握贏……」
  郭曉涵點了點頭,接著說道:「老實說,如果我沒有把握,也不就會到這兒來找你了,對了——你最近總共輸了多少?」
  鐵蛋兒約略算了一下兒,瞅著郭曉涵說道:「總共大概有一百五六十兩銀子,幸虧我老婆還不知道,否則……」
  郭曉涵輕輕一笑,正容說道:「那簡單,不過我得告訴你,十賭九輸,想想看要不然人家賭場吃什麼?」
  鐵蛋兒一聽,立刻就瞭解郭曉涵話裡的意思,頗為感激的說道:「你放心,為了家庭和睦,也為了我即將出世的兒子,以後我不會再來賭了。
  不過我想知道,你剛剛說十賭九輸——指的是不是場子裡有人在做假耍老千啊?」
  郭曉涵輕輕一笑,壓低嗓門兒說道:
  「不做假耍老千的賭場,不能說沒有,只不過少之又少罷了。」
  鐵蛋兒一聽,眼珠骨骨碌碌一轉,想了想說道:
  「假如這兒也做假要老千,你又怎麼有把握定贏呢……?」
  「因為我比他們高明,我是老千中的老千!」
  郭曉涵把話一頓。瞅著鐵蛋兒打了個哈哈,繼續說道:「對了,平常你到這兒來都賭什麼?」
  鐵蛋兒臉上疑雲一片,怔怔瞅著郭曉涵,心裡不停的念叨著他說的這兩句話,鐵蛋兒不相信這是真的。
  因為他只不過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就算從娘胎裡開始學賭,也不可能高明到哪兒去。
  然而——
  事已至此,他不信也得信,因為除此之外,鐵蛋兒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讓他措本兒,於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理,緩緩說道:
  「我到這兒來多半都在押寶,偶而也賭賭一翻兩瞪眼的小牌九兒。」
  郭曉涵眼睛裡閃過一抹異樣神采,拍了拍鐵蛋兒的肩膀說道:「好極了,這樣也省得我下去賭了,我只要在你旁邊兒替你罩著就行了。」ˍ鐵蛋兒一聽,腦袋瓜子搖得像貨郎鼓似的說道:「不行不行,我已經掉進去了,萬一再輸了叫我拿什麼還你……」
  郭曉涵輕輕一笑,打斷鐵蛋兒的話,插嘴搶著說道:
  「你儘管放心大膽的坐下去賭,我就站在你身後,如果我用拇指捅你腰眼兒,你就押大,相反的我用小手指頭捅你腰眼兒,你就押小,不過你千萬記住,別回頭看我,也別問我押什麼,免得引起別人疑心。」
  鐵蛋兒一看郭曉涵那種篤定泰山。信心十足的樣子,一顆懸著的心,才算放了下來,點一點頭說道:
  「我知道了,咱們走。」
  於是——
  鐵蛋兒在前面帶路,郭曉涵緊跟在他後面,匆匆向後跨院兒走去。
  嚴格說,這兒不能算是賭場,充其量只能算是賭攤兒,地方小,空氣壞,燈光不夠亮,總共才有五六張桌子。
  可是擠滿了黑壓壓的人群,陣陣汗臭味兒,夾雜著啥人的煙草味兒,在這種地方賭錢,簡直是活受罪。
  這時——
  郭曉涵背負雙手,站在窗口,瞇縫著眼睛,似乎在注意那個刀疤漢子手上搖動的——搖缸。
  鐵蛋兒想不通,猜不透,郭曉涵究竟在搞什麼鬼,頗為納悶兒的順著他的眼神,也朝那個刀疤漢子手上的搖缸望去,看了老半天,結果什麼也沒看出來。
  片刻——
  鐵蛋兒忽然發覺郭曉涵的耳朵在不停的微微顫動,眼珠子骨碌碌一轉,暗暗忖道:
  「原來他不只是看,而且還在聽,難道他能夠從搖缸裡骰子轉動的聲音,知道是大是小不成?」思忖之間。
  鐵蛋兒下意識的依樣學樣,豎起耳朵聽了又聽,可是他失望了,因為他始終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鐵蛋兒正想問問郭曉涵在搞什麼鬼,沒想到郭曉涵忽然輕輕推了他一把,湊在他耳根子邊兒上低聲說道:
  「你瞧,刀疤漢子對面那兩個人輸脫了底要走,還不快去!」
  鐵蛋兒忙回頭一看,果然有兩個人哭喪著臉站起來了,他一個箭步衝了過去,搶先在那個刀疤漢子對面坐了下來。
  那刀疤漢子正在奇怪,就算鐵蛋兒趕回家拿錢,一來一往也不可能這麼快,這時郭曉涵剛好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那個刀疤漢子微微一怔,接著一齜牙,恍然大悟的笑著說道:
  「鐵蛋兒,你什麼時候兒認識了個有錢的闊少爺啊?但願財神爺保佑,讓你多贏點兒!」
  其他賭客這才發現,鐵蛋兒身後站了一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大夥兒看看鐵蛋兒,又看美少年,除了頗為羨慕之外,也都在納悶兒,那個美少年既然肯拿錢給鐵蛋兒翻本兒,他自己為什麼不坐下來賭呢?
  鐵蛋兒被沈劍虹看得渾身不自在,狠狠瞪了那個刀疤漢子一眼,沉聲說道:
  「閉上你的烏鴉嘴!我是來翻本兒的,不是來聽你囉嗦的。」
  那個刀疤漢子被鐵蛋兒碰了一鼻子灰,尷尬的笑了笑,一邊搖動手上的搖缸,一邊大喊大叫道:「下下下,快點兒下呀……」
  大夥兒議論紛紛,開始下注兒了,十之八九押小。
  唯獨鐵蛋兒沒有下注兒,眼珠子瞪得老大,默默凝視著手上的銀票,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郭曉涵右手大拇指一伸,又在鐵蛋兒腰眼上捅了一下兒,示為他押大,可是鐵蛋兒仍一動不動,桿在那兒猛發怔。
  其實——
  這也難怪,郭曉涵給鐵蛋兒的一張銀票,他一直沒有看過,當然也不知道數目,剛剛一看,有五十兩之多,對於有錢的人來說,五十兩銀子也許算不了什麼,可是在這些打魚的郎眼睛裡,卻是個大數目。
  再者。
  鐵蛋兒一直在擔心害怕,萬一輸了,那該怎麼辦,同時他也在考慮,究竟是五十兩孤注一擲,抑或是細水長流少下,點兒,因此,郭曉涵雖然用大拇指捅了他一下兒,示意他押大,他也沒有反應過來。
  那個刀疤漢子不屑的瞟了怔怔出神的鐵蛋兒一眼。裂著公雞嗓子大聲喊道:
  「離手——開啦!」那個刀疤漢子邊喊,邊伸手將搖缸蓋子掀開。
  就聽——
  有人潑口大罵道:
  「呸!我操他親娘祖奶奶,又是大,真是活見鬼,老子偏不信邪……」
  不錯。
  兩個六,一個五,點子還真夠大,莊家通殺,那個刀疤漢子一邊擄錢,一邊又大喊大叫道:「下下下,像下雨一樣的下呀!」
  這時——
  鐵蛋兒真個是後悔莫及,心想,如果剛才他不考慮那麼多,照郭曉涵的指示押大,五十兩白花花的銀子已經贏到手了,後悔歸後悔,可是已經太晚了。
  那個刀疤漢子雙手高舉過頂,使勁兒將搖缸搖動了片刻,然後放在賭台上,抬頭掃了大夥兒一眼,最後把視線落在鐵蛋兒身上,他雖然沒有吭聲兒,但意思好在對鐵蛋兒說:
  「要下就快,不下就走人,你小子別他奶奶的佔著茅坑不拉屎!」
  就在那個刀疤漢子將搖缸放在賭台上的那一剎那,鐵蛋兒感覺到郭曉涵的大指出指在他腰眼兒上用力捅了一下兒。
  由於有了剛才那一次教訓,鐵蛋兒已經把郭曉涵奉若神明,同時他也氣那個刀疤漢子,於是毫不考慮的把那一張五十兩銀票押在大上。
  因為——
  在鐵蛋兒沒來之前,莊家就一連出了三次大,所以大夥兒都認為這一次絕對不可能再出大,因此,不但他們自己押小,而且也示意鐵蛋兒押小,可是鐵蛋兒卻不為所動,固執己見押大。
  就在鐵蛋兒將銀票押在大上的那一瞬間。
  那個刀疤漢子身子微微一顫,眼睛裡閃過一抹驚訝之色,雖然他掩飾得很好,大夥兒並沒有發現,但是卻沒有逃過郭曉涵一雙利如刀鋒的眼睛。
  不一會兒。
  搖缸的蓋子又掀開來了。
  驚呼聲,尖叫聲,咒罵聲,歎息聲,此起彼落,亂做一團,一個槌胸打背,愁眉苦臉,如表考妣,只有鐵蛋兒眼珠子瞪得老大老大,直勾勾的死盯著搖缸裡的三顆骰子,幾疑是在夢中。
  不用說。
  鐵的又是大,哈!三顆骰子,三個六點兒,大得不能再大了。
  除了鐵蛋兒,莊家通殺,從表面上看,莊家是贏了,可是實質上莊家卻輸慘了,因為大夥兒加起來也只不過下了十幾兩銀子,除了贏的之外,莊家足足倒貼了三十多兩白花花的銀子。
  片刻——
  「叮鈴鈴——」的脆響,再度響起。
  接著——
  重歸寂靜。
  大夥兒默默瞪著賭台上的搖缸。
  良久。
  不約而同的又押在小上,在賭場裡賭錢的人都有一種通病——不信邪!
  說老實話。
  現在——
  那個刀疤漢子已經把全副精神集中在鐵蛋兒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大夥兒押大還是押小,經驗告訴他,鐵蛋兒十之八九會押注兒,而且極可能改押小。
  然而——
  出人意料的鐵蛋兒不但沒有改注兒,而且外甥打燈籠——照舊(照舅)押大,連本兒帶利,把一百兩銀子通通押下去。
  儘管——
  那個刀疤漢子大為震駭,但是由於鐵蛋兒是這兒的常客,知道這小子吃幾碗乾飯,認為他是瞎貓撞到了死耗子,只要繼續賭下去,不怕他不吐出來。
  正因為那個刀疤漢子有了這種想法兒,所以他故做輕鬆的伸手把搖缸蓋了掀開,大夥兒不喊也叫了,因為一個個全都傻住了。
  哈!邪門兒。
  三顆骰子,三個六點兒,還是大,點子根本沒變,鐵蛋兒又贏了。
  該殺的殺,該賠的賠,那個刀疤漢子迅速拿起搖缸,使勁兒搖動了片刻,輕輕放在賭台上,緩緩說道:
  「請下注兒。」
  大夥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結果誰也沒敢再下注兒,形成了鐵蛋兒和那個刀疤漢子兩個人對賭的局面。
  這時——
  郭曉涵眼睛裡忽然閃過一抹異樣神采,有意無意的膘了那個刀疤漢子一眼,暗暗忖道:「這個刀疤漢子外粗內秀,很能揣摸人的心裡,他居然大膽的一連出了六副大,真個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難怪鐵蛋兒他們會輸,哈!只可惜他遇到了我!」
  思忖之間。
  郭曉涵右手大拇指一伸,輕輕在鐵蛋兒腰眼上捅了一下兒。
  俗話說——錢是英雄膽。
  由於——
  鐵蛋兒一連贏了兩把,台面上的銀子已經從五十兩變成了兩百兩,膽子一壯,人也變得平靜、輕鬆、活潑起來,看樣子他是誠心拿那個刀疤漢子當狗熊耍,出出心裡的悶氣,讓自己風光風光。
  只見——
  鐵蛋兒拿起銀子,抬頭看了看那個刀疤漢子,像是在問他,也像是自言自語的嘟嘟嚷嚷說道。
  「還會是大嗎?不可能,那麼是小噗?有可能,我還是押小好了……」
  說著說著。
  鐵蛋兒把兩百兩銀子通通往小上押去。
  可是刀疤漢子不禁欣喜若狂,嘴角兒微微向上一撇,臉上浮現一抹驚喜交加的笑容。
  可是——」
  他臉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滿臉悸驚色,身子同時一顫,差一點兒沒暈過去。
  原來——
  鐵蛋兒故意吊他味口,雙手又迅速收了回來,喃喃說道:
  「大小大小,還有聽誰說過小大小大,由此可見大比小好,對!我還押大好。」
  說話聲中。
  就聽——
  「蓬」的一聲。鐵蛋兒已經把銀票帶銀子,一股腦兒全押在大上。
  那個刀疤漢子臉色蒼白,眉心業已沁出汗珠,他想不通,猜不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子事兒?如果站在鐵蛋兒背後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在搗鬼,他又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
  當然。
  那個刀疤漢子也不相信,那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會高明到這種地步,看來鐵蛋兒是財星高照,而他自己卻是楣運當頭,好在來日方長,只要鐵蛋兒常常來賭,不怕沒有機會找回來。
  一念在此。
  那個刀疤漢子神色一緩,也就釋然了,手一伸,業已把搖缸蓋子掀開。
  鐵蛋兒早就知道一定是大,但是也卻裝腔作勢的伸長脖子定睛一看,失聲驚呼道:「你們瞧!真是他娘的瘸子屁股——邪門兒。
  三顆骰子,三個六點兒,又是大,點子根本沒有變嘛!刀疤老六,你可真是金口玉言跟皇帝一樣,財神爺今兒個的確特別照顧我,哈!我又贏嘍。」
  那個刀疤漢子自認倒楣,悶聲不響的把錢如數賠給鐵蛋兒,拿起搖缸,神情凝重的搖了起來。
  就在這時。
  鐵蛋兒忽然感覺到郭曉涵用手在他背後衣服上拉了一把,暗示他見好兒就收,別再睹了,事實上他已經贏了三百五十兩銀子,也不想繼續賭了。
  那個刀疤漢子把搖缸往賭台上一放,還沒來得及說話,鐵蛋兒業已拍拍屁股站了起來,瞅著他哈哈笑道:
  「對不起,我千年久不遇的難得贏一次,應該見好兒就收,明天我請大家喝酒,不醉烏龜,再見。」
  鐵蛋兒一回頭,發現郭曉涵人已經到了門口,於是興沖沖的追了出去,可是眨眼之間,他已去得無影無蹤。
   
         ★        ★        ★
   
  雨雖然停了,但是天氣仍沒有暗。
  蕭大呆、蕭二傻、蕭三楞子的滑稽,牛奔的憨厚,柳無雙的刁蠻,和鐵蛋兒耿直,給郭曉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因為他既沒有兄弟姐妹,也沒玩兒伴和朋友,他從小就在孤單寂寞中長大。
  他們的影子就像走馬燈似的在郭曉涵腦子裡旋轉,不停的旋轉,如果有可能,他很願意和他們做朋友。
  然而——
  郭曉涵一想到在風雨中等他的父親,一定在為他的返歸焦急不安,不禁深感愧疚,後悔自己不該和牛奔他們打那一架,否則,在還沒有下雨之前,他已經趕回去了,也就不會去賭場幫鐵蛋兒撈本了。
  郭曉涵腦子裡亂糟糟的,奔馳高低起伏的丘陵地帶,由於四下裡儘是墳墓,點點磷火,一明一滅,隨風飄浮,陰森恐怖,瀰漫著鬼氣。
  可是——
  郭曉涵一點也不害怕,因為他相信父親就在前面林邊等他,然而他失望了,因為他始終沒有看到父親的影子。
  於是——
  他停住腳步,發現自己的位置並沒有錯,父親說得清清楚楚,就是在這兩顆並列的高大榆樹下面等著自己的。
  他想,父親也許隱身在樹上睡著了。
  於是——
  他提氣咳嗽了一聲,但除了草中咭咭的蟲聲,依然毫無反應。
  因而——
  他斷定父親已經回去了。
  舉目一看。
  林內漆黑,時明時滅的磷火,隨風浮,他似乎真的看到點點磷火的後面,有一個隱約可見的鬼影。
  郭曉涵有些怕了,心想:父親為什麼不來接我呢?
  他知道由這兒到古墓,尚有一段距離,要經過兩座高崗,三處墓地,還有一道寬約丈餘的小溪。
  他不怕毒蛇野豬。
  他最怕叫聲駭人的貓頭鷹,那聲音淒厲驚心,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郭曉涵一想到貓頭鷹的叫聲,渾身就起雞母皮。
  他向前走了幾步,腳下荒草及膝,林內不遠處,就是一座荒廢已久的墓地。
  塌墳破棺,斷碑橫置,飄忽的磷火,在暴露的白骨上閃爍著……
  郭曉涵雖然從小習武,但他終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尤其小時候、也常聽媽媽講鬼的故事。
  因而——
  一陣心駭,不由脫口輕呼:「爹,涵兒回來了!」
  呼聲一起。
  「噗啦」一陣飛禽振翅聲,立即將草中幾隻野雉驚起。
  郭曉涵失望了,他知道必須自己走回古墓去了!
  於是——
  凝神祛慮,功貫全身,展開輕功,直向深處馳去。
  越過荒廢亂墳,地勢漸陡,樹林漸密,光線也愈趨黑暗。
  郭曉涵飛馳中,不時驚起林中宿鳥,也有兩三隻野豬向他追逐,他也曾看到凶殘的毒蛇,瞪著精光的眸子,在破棺的屍骨裡遊走……
  一陣飛馳,越過兩座高崗,一道小溪,前面丘地松林中,已是自己居住過的古墓了。
  郭曉涵一直不瞭解父親搬進這座古墓居住的原因,母親搬進古墓不幾年就去世了。
  他不少次看到父親支頤而坐,攢眉苦思,有時父親會突然急躁暴怒,有時又焦慮不安……
  郭曉涵斷定父親必有一項不為人知的絕大秘密,他也斷定母親是為此憂鬱而死。
  他很想知道這項秘密,更願意為親愛的父親分憂。
  可是——
  他不敢問,他也知道就是問,父親也不會說……
  驀地——
  一聲淒厲驚心的貓頭鷹叫,就在不遠處的大樹上響起!
  郭曉涵不由驚得渾身一顫。
  定睛一看,已經進入松林,距離古墓不遠了。
  一座高大青石牌坊,上面殘留著許多鳥糞,正中那個斗大石字「王陵」,仍看得十分清楚。
  終於到了,郭曉涵心一喜,身形驟然加快。
  通過石坊,就是一道筆直的石鋪而道,長約十數丈,甬道的兩邊,相對排列著石馬、石羊、石翁仲等。
  南道的盡頭,是座殘破門樓,已是缺梁斷柱,碎瓦遍地了。
  門樓之內,是片數十畝大的墓地,十數座高大青墳,位置不一,大小不等,每座青墳前均有座巨碑,巨碑上的文字俱已模糊的看不清了。
  郭曉涵想到就要看見父親了,心中有著無法抑制的興奮,他預備見到父親的第一句就是已將小錦盒親手交給雍容高雅的橫波姑姑了。
  他心急的不願繞道前進,騰身飛上墳頂,疾向另一高墳上縱去。
  郭曉涵的輕功最出色,常常受到父親的讚許,其次是「移穴功」,他已將週身穴道練得移動了原來定位。
  他想到下午在湖豐漁村遇到的紅衣女孩柳無雙,她的武功的確高的出奇,如非自己練有「移穴功」,定然當場出醜了。
  心念之間。
  他已縱至東北第八個高墳上。
  飄身落至墳後,發現墳門竟然大開,想是父親忘記關閉。
  郭曉涵毫不遲疑,飛身縱進墳內,沿著下傾石級,轉進左側一條隧道內,急步向深處奔去。
  墳內一片漆黑,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但郭曉涵在墳內已住了多年,即使盲目,也可進出隨心。
  轉過兩座圓形空墳,前面另一圓室形的空墳內,已現出一點亮光。
  郭曉涵一見,心中大喜,知道父親還沒有睡。
  於是——
  高興的大聲歡呼道:
  「爹,涵兒回來了!」
  歡呼聲中,已飛身撲了進去。
  郭曉涵停身一看。
  不禁呆了,父親並沒有在空墳內。
  石桌上油燈如豆,整個圓室內顯得昏昏沉沉,陰氣森森。
  看看床上,被褥整齊,靠石壁的高大石案上,仍放著父親的成名兵器——「精金剛柔錐」。
  精金剛柔錐,頭端尖銳鋒利,無堅不摧,尾部漸粗,恰好針形,剛時如錐,柔時如繩,武功不精內力不厚者,無法施展應用。
  郭曉涵見父親視如生命的「金錐」,閃閃發光的置放在高大石案上,知道父親沒有遠離。
  驀地——
  一絲血腥氣息,直撲郭曉涵的鼻孔!
  郭曉涵心頭一震。
  立即用鼻嗅了兩下,果然是血腥氣。
  心中一陣驚駭。
  不由退了兩步,立即泛起一絲恐懼!
  就在這時。
  墳外數聲貓頭鷹的淒厲叫聲,竟由通氣孔內隱約傳來。
  郭曉涵一聽,身不由主的打了一個冷顫。
  渾身汗毛同時根根豎起,不由沙啞的大聲高呼:
  「爹!爹!爹!」
  郭曉涵的呼聲,沙啞中夾雜著哭的顫抖。
  但是——
  除了隧道中的嗡嗡回聲,依然不見父親答應。
  又是一絲血腥撲來……
  郭曉涵的心頭再度一震,立即集中目力仔細的察看室內。
  片刻——
  他的雙目一亮,目光驚懼的盯著石案左側暗影下的一條身影。
  於是——
  他縱身撲至桌前,伸手端起油燈,藉著微弱燈光一看,不由驚得冷汗籟然,魂飛天外。
  郭曉涵完全嚇呆了,那團黑影,正是倒臥血泊中的父親。
  良久——
  他一定驚魂,放下手中油燈,大喊一聲,飛身撲了過去,雙手抱住父親的屍體。
  放聲痛哭起來。
  整個荒墳內,頓時掀起一片哀痛哭聲,充滿了淒涼、陰森、可怖。
  郭曉涵哭得雙目滲血,痛不欲生,他一面大哭,一面察看父親的屍體。
  他發現父親張口瞪眼,血清滿面,略顯灰白的鬍鬚上,染滿了鮮血,一看即知是雄厚剛猛的掌力震碎內腑而死了。
  根據父親倒地的姿勢,斷定父親是在急取石案上的「精金剛柔錐」時、被人一掌擊在後背上。
  郭曉涵看到唯一相依為命的父親,死得如此之慘,心痛的猛然大叫、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仰身一跌。登時暈了過去。
  墳內哭聲驟停,但隧道中仍響著嗡嗡的回聲。
  墳外。
  夜風疾勁,不時傳來間歇的雨聲,夜是如此的淒涼可怖。
  驀地——
  暈厥將醒的郭曉涵,昏沉中感到「黑憩穴」上,被人猛力點了一指
  接著——
  一隻慌急的手、在他的週身各處,迅速的摸索著,似在搜找什麼……
  郭曉涵心中又驚又怒,又惶又懼,也不知道這人是誰?
  但是,他斷定這人必是暗殺父親的兇手。
  他想驟然翻身發掌,將搜摸自己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擊斃。
  但是他知道,只要他微一運勁,必被對方發現,以父親那樣高超的武功尚不是他的對手,自己與他相搏,豈不是以卵擊石。
  於是,他想看看這人是誰,只要記住他的面貌,再設法殺他報仇不遲。
  正待偷偷睜開一線眼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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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1:41:48 |只看該作者
  蓬——的一聲,那人一腳將他踢了個翻身。
  郭曉涵緊咬牙齒,強忍疼痛,不敢吭氣兒。
  他趴在地上,偷偷睜開一絲眼縫,覷目一看,那人恰巧立在他的身後,只見牆壁上,現出一個高大側影。
  郭曉涵凝目一看,希望在身影上看出一些那人的輪廓。
  但見——
  他身材魁梧,鼻子很高,上額和下巴俱都窄小,鬍鬚不多,稀疏幾根,穿短褂長褲,立在那裡,似在沉思。
  驀聞那人忿然不解的自語說:
  「怪!怎的也沒有呢?」
  郭曉涵雖然沒有身歷江湖的經歷,聽不出他是哪一省的口音,但是他斷定這個人不可能住在鄱陽湖附近。
  那人自語後,再度俯身搜查郭曉涵的全身……
  驀地——
  那雙手不動了,根據壁上的陰影,看出那人正在凝神靜聽。
  突然,那人身影一閃,頓時不見。
  郭曉涵不敢動,他知道那人沒有走遠,根據牆上陰影的動向,斷定那人正藏身在床側的隧道中。
  但是他卻無法猜透那人隱入隧道的動機和目和。











04 神秘大盜
  就在這時。
  一陣極速的衣袂破風聲,由人口的隧道中傳來。
  郭曉涵心中一驚,知道又有高手前來。
  同時,也恍然大悟,那人為何倉惶隱去的原因。
  繼而一想。
  心頭又是一震,萬幸方才沒有對那人貿然出手,根據他靈敏的聽覺,那人的功力之高,可想而知。
  那陣衣袂破風聽得更清楚了,並且不時挾著一聲沉重物體觸地的聲音。
  人影一閃,燈光輕晃,稍頃沉靜,突然暴起一陣厲笑聲。
  郭曉涵趴在地上。只覺得笑聲震耳,氣血翻騰,幾乎忍不住叫聲來。
  來人笑聲突斂,毫無忌憚的快意朗聲說:
  「郭渭濱,想不到你『金錐銀彈」郭大俠也有今天,試問你昔日的雄風何在?有了那東西又有何用?」
  說罷,又是一陣快意狂笑。
  接著——
  咚咚的走了過來。
  郭澆涵知道來人認識父親;並且是與父親有過節積恨的人。
  那人已走向父親的屍體前,咚咚的觸地聲,震得地面有些顫動。
  郭曉涵這時已沒有了恐懼。
  因為,他心中充滿了復仇的怒火,和如何才能查出殺父仇人是誰?
  他覺得有看看這人的必要,也許將來由這個人的身上查出那個高鼻子和稀鬍鬚的是誰。
  郭曉涵剛剛睜開一道眼縫,來人已向他走來。
  於是,又趕緊將眼閉上。
  因而,他僅看到來人左腿已斷助下撐著一柄沉重的鐵拐。
  根據來人方纔那聲大笑和說的話來判斷,來人的年齡也在四十歲以上。
  來人走至郭曉涵身邊,即以手中鐵拐在他的身上亂搗一氣,雖然意在搜索,但已不太經心。
  因為——
  來人已斷定擊斃「金錐銀彈」郭渭濱的人,已經將他們搜過了,這時只是下意識的胡亂搗幾下洩恨而已。
  郭曉涵被鐵拐搗得痛人心肝,只得咬牙苦挨,但是他心中卻暗暗發誓,將來定要討回這筆血債。
  驀地——
  來人的鐵拐一頓。
  接著——
  暴聲喝道:「什麼人?」
  喝聲把古墓震得發顫。
  暴聲喝問中,人影一閃,身形頓時不見。
  郭曉涵被這突如其來的震耳大喝。驚得渾身一傾,頓時忘了自己假裝穴道被制,急忙翻身坐起,舉目一看。
  只見床側隧道中,兩道黑影,一前一後,正在風馳電掣追逐中。
  郭曉涵知道前面的人即是掌斃父親,用手搜摸自己的那人。
  手持鐵拐的那人,再度一聲大喝:「朋友,不留下那東西想走嗎?」
  大喝聲中,掄拐就向那人打去。
  只見——
  前面那人一聲不吭,飛奔中身形一側,右手突然一揚——
  一道亮光,疾如脫箭,直向持拐那人射至。
  持拐那人哈哈一笑,鐵拐一橫,噹的一聲閃出幾點火花,在漆黑的隧道中,看得格外分明。
  緊接著。
  傳來一陣清脆的「格啦啦」的暗器滾地聲,兩道追逐的高大人影,隨之一閃而逝。
  郭曉涵突然躍起,但覺渾身酸痛,他決心忍痛追出去,也許藉著自己地形熟悉,可以看到殺父仇人的真面目。
  心念已畢。
  正待舉步,墳外隱約傳來持拐的怒極喝罵道:「狗娘養的,得到便宜想獨吞嗎?沒那麼簡單,你就是上天入地,老子也要追到你!」
  郭曉涵一聽,知道兩人都走遠了。
  回頭看倒臥血泊中的父親,又忍不住跪在地上撫屍大哭起來:
  「爹……你知道涵兒回來了嗎……你知道涵兒已經完成的心願,將小錦盒交給橫波姑姑了嗎?……」
  郭曉涵越哭越傷心,簡直不想活了。
  他的確想到死,他要和父親母親死在一起,但一想到血海深仇,又覺得既然有死的決心,何不以必死之心找那個高鼻子的人報仇呢?
  於是——
  他流淚望著父親滿面血液的遺容,默默祈禱,希望父親在天之靈,保佑他早日手刃仇人。
  此時——
  夜已三更,墳外響著間歇的雨聲和勁疾的風聲。
  郭曉涵一人躲在荒墳內,伴著一盞如豆油燈,在昏沉暗淡的燈光中,為父親擦試著灰白臉上的血漬。
  他的眼睛裡,噙滿了淚水,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業已佈滿了血絲。
  貓頭鷹淒厲駭人的叫聲又響了起來。
  但是——
  他已不覺得害怕,因為唯一想到的就是如何早日手刃親仇。
   
         ★        ★        ★
   
  夜更深了。
  風愈大了。
  雨仍在間歇的下著。
  郭曉涵悲痛的流著淚,細心的輕拭著父親灰白的面孔上的血漬。
  突然一聲淒厲驚心的長嘯,竟由墳外劃空而至。
  嘯空怪誕,入耳心驚。
  尤其處身荒林古墓中的郭曉涵,在昏暗的燈光下,伴著慘遭掌斃的父親,更增加了幾分恐怖。
  但是郭曉涵神情木然,似乎毫無所聞。
  這時他的內心非常悲痛,因為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讓父親那雙怒目暴睜的眼睛闔上。
  怪嘯漸漸近了,嘯聲中充滿了焦急和忿怒。
  郭曉涵依然不為所動,仍不停的撫著父親圓睜的眼睛。
  怪嘯震耳,令人驚心,來人似乎已到了墳外。
  郭曉涵心中一動,這次他決心要看看來人的真面目,他非常不解,為何這些年從無一人前來,而今夜卻都紛紛的趕到了。
  還有——
  持拐人說的那東西究竟是什麼?
  嘯聲戛然停止。
  接著——
  飄來一陣衣袂破風之聲。
  郭曉涵心頭一震,覺得這人來的好快,根據他的卓越輕功判斷,來人必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心念未畢,破風之聲聽得更真切了。
  郭曉涵暗吃一驚,覺得來的人輕功精湛,而且對墓墳的地形也甚熟悉。
  於是慌忙起身,遊目一看,覺得只有高大石案後面可以暫時藏身,因而毫未思索,立即躲了進去。
  就在他躲進石案與牆壁間的空隙內的同時,人影一閃,風聲颯然,燈光微晃中,飛身進來一人,身形絲毫未停,直撲向父親的睡床前。
  郭曉涵心情緊張,雙手滲汗,強抑著心中的怒火和狂跳,在石案的裂縫中悄悄露出一隻眼睛……
  只見——
  那人身穿黑袍,徒手未帶兵刃,頭髮全灰,直披肩後,由於那人面對睡床,看不清他的面目。
  但見那人慌亂的翻動著父親的被褥和枕頭,斷定那人這時的心境,必定正充滿了忿怒、焦急、和不安。
  接著那人將被褥忿怒的一一拋在地下,又倉慌的用手去摸索著床下……
  郭曉涵心中一動,覺得這人也許就是剛才乘他暈厥之時,點了他的穴道,而又搜索他全身的那個人。
  繼而一想。
  這人進得墳來,看也不看父親的屍體一眼,逕自奔至床前翻動父親的床褥,可見他在暗下毒手之後,還沒搜索室內。
  也許他正待搜索之際,自己正好從外面匆匆回來,他立即隱身暗處,乘自己悲痛暈厥,再來搜索。
  當然,他戟指點了他郭曉涵「黑憩空」的原因,是怕在他搜索之際,自己甦醒過來。
  看他充滿忿怒的表情,必是那斷腿持拐的人追了一陣,心中仍在怨恨……
  郭曉涵愈想愈覺得不錯,這人正是擊斃父親的兇手。
  因而怒而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立即力資雙臂,準備如法炮製,背後偷襲。
  可是——
  黑袍那人突的轉過身來。
  郭曉涵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只覺心脈狂跳,呼息急促,加之強抑激動的情緒,幾有窒息之感。
  只見那人滿臉青疤,兩顆獠牙,一雙獨眼圓如銅鈴,炯炯如燈,好不駭人。
  右邊瞎眼蓋著一雙黑皮眼罩,加上一字濃眉,愈顯得猙獰可怖。
  那人轉過身來以後,獨眼銳利的搜尋著室內每個可疑的角落,神色焦急,額角上已滲出了汗水。
  郭曉涵大氣兒也不敢喘了,生怕獨眼人發現他的藏身位置,他不是怕死,而是死了如何為父親報仇!
  黑袍獨眼人怨毒的看了全室一遍,接著恨恨的說:「怪,那東西究竟隱藏在何處呢?……」
  郭曉涵一聽聲音,頓時又迷惑了,他聽得出此人的聲音與搜摸他身體的那個人聲音迥然不同,沙啞中挾帶著低沉。
  同時——
  他發覺這獨眼人的身軀也不如那人生得魁梧,而且又似乎穿著短衣。
  郭曉涵緊蹩著眉頭,雙目盯著那獨眼人,心中不由迷惑的問自己——這個獨眼人是誰呢?難道父親是死在他的手裡?
  心念未畢。
  只見獨眼人忿怒的飛起一腳,將就近的一隻瓷凳踢飛起來。
  嘩啦一聲大響,瓷凳已撞在牆壁上。頓時瓷片橫飛,隧道中響著嗡嗡的回聲。
  接著,黑袍獨眼人急步走了過去,在一堆碎瓷中用腳一陣撥動,希望那裡面有他要找的東西。
  獨眼人失望了,又滿臉怨毒的去看頂上的幾個通風孔,他的獠牙咬得格格直響,愈發顯得怕人。
  郭曉涵在石縫中看到他一副要吃人的樣子,打心眼兒裡直冒涼氣,驚得都不敢呼吸了。
  片刻——
  那人肩頭一動,獨眼一亮,醜惡的臉上立即掠過一絲喜色,身形一動,飛身縱至石案跟前。
  郭曉涵這一驚非同小可,一顆心猛然提到了腔口。
  所幸石案高大,與牆壁間的空隙窄小,加之那人身形未停,伸手拿起案上的「精金剛柔錐」又飄回原地。
  郭曉涵略一定作,忙由石縫中再看,只見獨眼人正用父親成名的「金錐」搜索著頂上的四個通風孔!
  但是獨眼人又失望了,因為四個通風孔內一無所有,他緊緊握著金光閃閃的「金錐,臉色變得更難看怕人了。
  驀地——
  獨眼人怒喝道:「氣死我也!」
  「也」字方一出口,手中無堅不摧的「金錠」已洩忿的猛力擲出。
  「嘟」的一聲,「金錐」已直透牆壁。
  就在金錐貫穿牆壁的同對,一聲淒厲驚心的刺耳悲嚎,竟由隔室中響起。郭曉涵渾身一顫,險些驚叫起來,作夢也沒有想到,他的臥室裡竟隱藏著人。
  再看獨眼人,也驚得一楞,醜臉大變,身形一閃,飛身縱進隔壁石室中。
  接著——
  就聽獨眼人震驚低呼道:「啊!是你?」
  稍頃,又響起一陣衣袂破風之聲,直向墳外奔去。
  郭曉涵一定心神,不知那人是誰?是否已經死去。
  他希望那人已經死去。
  因為——
  他斷定隱身在隔壁的那個人。一定聽到他對父親所祈禱的話——他已將小錦盒親自交給了橫波姑姑。
  郭曉涵這時已斷定這些人今夜前來、全都是為了那個小錦盒,只是那個小錦盒裡藏的究竟是什麼了令他百思不解。
  獨眼人的匆匆離去,令郭曉涵非常焦急,他不希望獨眼人將那個人救走,那會給橫波姑姑留下無窮的後患!
  雖然——
  他們並不知道橫渡姑姑的真正名字,如果他們耐心的打聽,當不難查出橫波姑姑的下落。
  郭曉涵如此一想,頓時急出一身冷汗。
  他覺得如果這些人是為了那個小錦盒的話,應該火速通知橫波姑姑.讓她知道父親已經遇害,她和圓圓姐姐也應該特別小心防範才對。
  繼而一想,心中又寬暢了不少。
  因為——
  獨眼人如果將那人救走,也許會懷疑他希求的東西在那個人的身上。
  郭曉涵對那聲淒厲刺耳的慘嚎,心中仍有餘悸。他不知道這座定墳的附近是否仍藏著有人。
  心念之間.
  他本能的轉首向身後望去。
  就在他頭部剛剛轉動的同時,忽然一團黑影,挾著一陣勁風襲來。
  郭曉涵大吃一驚,不由脫口一聲驚呼!
  就聽——
  「蓬」的一聲,一件富有彈性的物體,已猛擊在他的後腦上。
  郭曉涵一陣天族地轉,兩眼發黑,金星飛舞,頓時暈了過去。
  在他被擊暈倒的那一剎那,模糊的看到身後那個人的一蓬如銀白髮。
  他無法分辨那個人是老公公。抑或是老婆婆,總之他是一個年事很高的人,而且是個身材並不太高的人。
  他並沒有沉重跌倒的感覺,也許已被身後那人將他扶住放在地上。也許他已失去了知覺。
  郭曉涵昏昏沉沉的倒在地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神志驟然一清,緩緩睜開了眼睛。
   
         ★        ★        ★
   
  眼前一片昏沉沉的燈光,似乎還有一個黃色的身影!
  郭曉涵感到眼皮子極重,看了一眼又無力的闔上了,他昏沉的腦海裡,竭力在回想方纔所發生的事情。
  片刻——耳畔響起一個慈祥的聲音,關切的向他:「孩子,你醒了嗎?現在覺得怎樣?」
  郭曉涵這時恰好想起被擊的情景,突然從地上躍起來,睜眼一看,正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
  於是——
  內心積壓的怒火暴發了,大喝聲中,功貫右臂,呼的一聲,直擊向那人的前胸。
  事出突然,距離又近,老人再想躲閃,已經不及了。
  就聽——
  「蓬」的一聲,郭曉涵的右拳,已著實擊在老人的前胸上。
  郭曉涵大吃一驚,一連倒了三步。
  他擊在老人前胸上的右拳。真如棉似絮,勁力全失。
  而前面的老人毫不為意的笑了笑,依然親切問他:「孩子,你是受了誰的委屈,在我的身上出氣呀?」
  邊說邊慈祥的笑了。
  郭曉涵趕緊收斂紊亂的心神,暗中盤算,以他的動力和這個老人相比,不啻天壤之別,他暗暗警告自己,絕不可輕舉妄動。同時。
  他認為只有這個老人的功力,始能一掌擊斃父親。
  他讀了揉眼睛,怨毒的望著身前的老人。
  只見他鬚髮皆白,壽後如銀,紅潤的面推上。閃射著祥和的光輝,一身黃袍。腰繫絲帶。顯得超塵脫俗。
  郭曉涵著後,覺得這個老人不像是惡人,心想,方才在自己後腦上擊了一記的人又是誰?
  他看了老人如銀的白髮,眼,心說:有些像。一定是他。
  只是——
  他猜不透這個面目和善,心地險惡的老人,將自己一擊暈厥之後,為何不急於離去,尚敢等待自己醒來、」
  他的靈智忽然一動,頓時大悟,這老人不走的原因必是等著詰問他橫波姑姑的下落。
  於是——
  他暗哼一聲,心說:你就是將我粉身碎骨,我也不會告訴你!
  黃袍老人見郭曉涵目光閃動,神色數變。
  久久不答他的問話,忍不住呵呵一笑,又關切的問他:「孩子,你是被何人擊倒在地上的?」
  郭曉涵滿腹怒火,他認為這老人的表情愈慈祥,聲音愈關切,心地也愈險惡,於是怒哼一聲說:「我被何人擊倒在地上,你自己明白!」
  黃袍老人聽得一楞,壽眉一蹙,茫然望著郭曉涵。
  良久。
  似有所悟的莞爾一笑,忙岔開話題,依然祥和的問:「孩子,郭渭濱可是你父親?」
  郭曉涵心中充滿了仇恨,他決心對這個偽善老人毫不稍假詞色。
  於是——
  冷冷一笑,極輕蔑的說。「你又何必明知故問哪!」
  黃袍老人霜眉微蹙,郭曉涵如此蠻橫無禮,似乎令他頗感意外。郭曉涵自知功力不如黃袍老人,但他深信對方絕不會一怒之下,將他擊斃。
  他認為黃袍老人為了想知道小錦盒的下落和橫波姑姑的現在在何處,勢必要強行忍下這口怒氣。
  果然——
  黃袍老人壽眉一展,憐憫的一歎,慈祥的說:「孩子,我瞭解體現在的心境,必是痛心父親被害,因而情緒朱復,我不怪你,至於你父親慘遭暗算的原因,我可能要比你清楚些……」
  郭曉涵一聽,愈加相信方才擊暈自己的那個人,就是眼前的這個黃袍老人。
  於是——暗哼一聲,心想:你是共謀,當然清楚父親被殺的原因。
  黃袍老人神色黯然的繼續說:「唉1痛心的是我今夜來遲了一步,否則必可擒住暗殺你父親的兇手……」
  郭曉涵心中暗暗罵了一聲——好狡猾的老東西。
  黃袍老人繼續黯然說。「孩子,快將今夜你父親被殺的經過,搏鬥的情形,以及來了幾個人,那些人的衣著相貌—一告訴我,也許我能助你找到那些人,將他們搶去的小錦盒追回來。」
  郭曉涵冷冷一笑說:「被殺的經過,搏鬥的情形,以及來了幾個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黃袍老人一聽,紅潤的雙頰。微微一變,銀鬚輕輕顫抖,老人顯然已經有些不悅,但是他瞬即又恢復平靜。
  他望著郭曉涵正容說:「孩子,我不瞭解你這種近乎蠻橫,毫無理智的衝動為了什麼,須知你如此做只有壞事,與大局毫無補益,你應該節哀順變,頭腦冷靜,要知道你的生命已危在.旦夕……」
  郭曉涵未待黃袍老人說完,立即發出。聲怒極大笑,接著恨聲說:「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只怕這時還有人怕我死呢!」
  黃袍老人壽眉一蹙,雙目冷電一閃而逝,似有所悟的撫髯頷首說:「唔,不錯,方纔我聽到慘叫進入墓陵之際,發現那進矮瘦人影,直奔正北,快如電掣……」
  郭曉涵「聽「矮瘦人影」四字,心中不禁一動,頓時想起背後擊暈自己的那人,正是個身材矮瘦的人。
  於是——
  再一打量面前的黃袍老人,雖然身軀並不高大,但若隱身石案後面,必被自己發現無疑。
  一念至此。
  郭曉涵又迷惑了,心說:方才擊暈自己的莫非不是面前的這個黃袍老人?
  繼而一想。
  即使不是他.也必是預謀暗算父親的人,不然他又怎麼知道那些人意圖得到父親那個小錦盒呢?
  由此可見。
  他也不是局外人,能找到這兒來的人,十之八九不是什麼善良之輩。
  雖然從外表上看,他是一個年高慈樣的老人,但這個世界上,心地險惡,面帶忠厚的人,可以說比比皆是。
  思忖之間。
  黃袍老人又說了些什麼,他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這時——
  黃袍老人又關切的說:「所以你必須隨我去『豐漁村』暫時避一避,然後再設法去找那幾個人,索回那個小錦盒。」
  郭曉涵一聽,知道黃袍老人確實進來不久,如果他聽到自己已將小錦盒交給了橫波姑姑的話,他當然不會再這樣說。
  可是——
  他怎麼會來遲了呢?於是不解的問:「你是怎麼知道我父親隱居在此呢?」
  黃袍老人立即有些埋怨的說:「你這孩子,方纔我不是對你說過了嗎?」
  郭曉涵毫不隱瞞的說:「你方才說些什麼,我都沒有聽進耳朵裡!」
  黃袍老人微一搖頭,無可奈何的笑了笑,重新說:「七年前,我曾見過令尊一面,是在華山的玉女峰下。
  由於今尊給我的印象頗深,所以剛才我一進來便認出倒在血泊中的屍體,就是昔年名滿天下的『金錐銀彈』郭渭濱
  郭曉涵一聽,心痛如絞,不由轉首看了父親的屍體一眼,雙目熱淚,再度簌簌滾下來。
  黃袍老人繼續說:「我僅知令尊『金錠銀彈』郭渭濱,近年隱居在鄱陽湖附近,並不知道就在這座『墓陵』中。
  半個時辰前,我因事經過此地,忽然聽到一聲淒厲刺耳的慘嚎,心中一驚,立即循聲奔來。
  剛至前面殘破的門樓,便發現群墳後面,一道矮瘦人影,電掣馳向正北,待我追至此地,始發現大墳後面有座圓門大開著,因而我便走進來了。
  我第一眼看見倒在血泊中的就是你父親,伸手一摸,屍體已冷,早已氣絕多時,剛才那聲慘叫,似乎不是由你父親口中發出的……」
  郭曉涵本能的輕輕頷首,他知道黃袍老人聽到的那聲慘叫,定是被「金錐」透牆刺中的那個人口中所發出的。
  因而——
  雙目忍不住膘了仍釘在牆上,閃閃發光的「金錐」一眼。
  就聽黃袍老人又繼續說:「當時我覺得很奇怪,遊目一看,發現你倒在石桌夾縫間的暗影中,我過去一看,才發覺你並沒有死。」
  於是——
  我先將你移出來,才知道你便是被震暈厥,這卻令我非常不解,不知道掌斃你父親的那個人為何輕易放過你……」
  郭曉涵當然知道他沒死的原因,只是他不願說出來。
  片刻——
  黃袍老人又說:「這人為何沒有殺你,目前我不得而知,不過那人覺得你仍有利用價值是無可諱言的,但最後他仍然要殺你。所以說你目前必須離開此地……」
  郭曉涵未待黃袍老人說完,立即拒絕了:「不,我不離開此地!」
  黃袍老人感到非常意外,不由驚訝的問:「為什麼?」
  郭曉涵劍眉如飛,星目圓睜,咬牙恨聲說:「我要等那人回來,我要殺了他替父親報仇!」
  黃袍老人聽得一呆、略一沉思,居然同意的說:「好罷,你在此地等吧!現在我必須走了,希望你凡事謹慎,量力而為。」
  說著,舉步向來時的隧道中走去。
  郭曉涵冷冷望著走出去的黃袍老人,既不挽留,也不相送,因為他對黃袍老人說的那一番話。仍在懷疑。
  黃袍老人走了幾步,突然又回過身來,望著郭曉涵慈祥真誠的說:「孩子,如果有任何疑難,或者需要我幫助你,可到豐漁村,『浪裡白條』家來找我,到時候我會告訴你令尊被那些人追殺的真正原因。」說罷轉身,黃影一閃。頓時不見。
   
         ★        ★        ★
   
  郭曉涵看了這份駭人輕功,頓時驚呆了。
  於是——
  略一定神,心說:這些人俱是武功高絕之人,我要想為父報仇。看來勢比登天還難。
  心念之間。
  不由悲慼的望了父親一眼,熱淚再度泉湧流下。
  他緩緩走至父親的屍體前,俯下身去,雙臂運勁,正待將父親抱起。
  突然——
  發現父親右手食指下,畫有一個模糊的花紋,似圖案,也像字……
  於是——
  心情一陣激動,他斷定這是父親在氣絕前利用僅餘的一口真氣,以食指刻在地上的。
  郭曉涵智慧的眸子一陣閃動,忙奔至桌前,伸手將油燈拿過來,重新蹲在父親的屍體前。
  他舉袖拭乾了眼睛中的淚水,凝神細看,他知道這關係著殺父仇人的線索,和父親被殺的秘密。
  郭曉涵看了許多,發覺花紋散亂,似乎不像是圖案,也許是個字,他又以字體的形狀細加判斷。
  果然——
  是個字,極像是「獨」字。
  他呆呆的望著那個潦草的「獨」字,心裡在想。這個「獨」字很可能就是指殺害父親仇家的綽號,當然是指那個人的姓名。
  他竭力去想,父親平素談論江湖,是否曾提及一個綽號以「獨」字起始,或者是姓「獨」的人。
  但是他失望了。
  因為——
  在他腦海裡,竟無一絲這樣人物的記憶和耳聞,而且他也不知世界上是否有姓「獨」的人。
  他將油燈放回桌上使勁兒將父親的屍體抱起,平放在床上,他坐在床邊,望著面目悲忿的父親,又忍不住失聲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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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發表於 2010-7-6 11:43:40 |只看該作者
  同時——
  他不時向父親哀禱著,讓他早日找到這個姓「獨」的人,或綽號以「獨」字開始的人。
  獨眼!那個身穿黑袍,一臉青疤,兩顆獠牙獨眼人的影子,閃電掠過他的心頭。
  郭曉涵頓時不哭了。
  他的心中充滿了怒火。恨恨的自語道:「不錯,一定是那個獨眼人……」
  接著——
  他又想起在自己悲痛暈厥時,搜摸他全身的那個人,他又是誰呢?難道他不是暗殺父親的那人?
  於是心中一動,他認為要想知道誰是殺父仇人,必須找到藏身石案之後,將自己擊暈了的那個瘦削老人。
  一念至此。
  他猛的由床上立起來,飛身撲進了自己的石室中。
  從石室的通風口,透進一絲日光,原來天已經亮了。
  這一剎那,他忽然猜想獨眼人將那個人擄走,不但懷疑此人身上藏有他想要得到的東西,而且懷疑此人看到他擊斃了父親。
  郭曉涵望著透過石牆的那半截柔軟如繩,金光閃閃的「金錐」,怔怔出神,他第一次發現父親的「金剛柔雄」竟是如此的銳利。
  他走出室外,運足勁力將金錐抽出來,接著用手繞了幾圈,順勢放進懷裡,他決心要用父親的金錐手刀擊斃他父親的仇人。
  越想他越覺得獨眼人殺害父親的可能性最大,其次就是搜摸自己的那個人,至於隱身在隔壁和石案後面的那兩個人,以及那個獨腿撐拐的人,可能性較小。
  不過那個面目和善的黃袍老人,是否就是隱在身後,將他擊暈的,卻不得而知。
  因為只有那個人曾暗中看到擊斃父親的兇手是誰。
  他覺得自己應該去豐漁村找那個黃袍老人問個清楚,何況他曾表示,願將父親被殺的原因告訴給自己!
  心念已定。
  急步走至床前,準備將父親的屍體移至古墳,和母親的屍體並肩放在一起。
  就在這時。
  一絲衣袂破風之聲,隱約傳來。
  郭曉涵心頭一震,心說:又是誰來了?就聽一聲嚎啕大哭,竟由進口處響起。
   
         ★        ★        ★
   
  郭曉涵嚇了一跳,轉身一看,但見一道黑影,挾著蒼勁沙啞的痛哭聲,疾如風馳般撲了進來。
  郭曉涵神志慌亂,再想藏躲,已是不及。
  那黑影一見床上的屍體,悲嘶聲中,飛撲上前,手上的東西亦散落在地上。
  郭曉涵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呆了。
  忙低頭一看,地上滿是香燭箔紙,一隻竹籃已滾到了牆邊。
  再看伏在父親屍體上大哭的人,竟是一個身穿灰衣,白髮白鬚,左耳已失的乾瘦老人。
  只聽乾瘦缺耳老人嘶啞的悲嚎道:「渭濱老弟……你死的好慘呀……老哥哥找你找的好苦噢……」
  郭曉涵一聽,原來是父親的老友,不由悲從心起,宛如見到親人似的,「哇」的一聲,撲倒在那人身側,放聲痛哭起來。
  良久。
  郭曉涵感到一隻乾枯的手輕輕撫摸著他的頭,同時聽到缺耳老人悲痛的說:「涵兒,可憐的孩子……」
  以下的話,哽咽的再也說不下去了。
  郭曉涵一聽那聲親切的「涵兒」,哭的更厲害了。
  雖然——
  在他的記憶中,從來沒有聽父母提起他有這麼一個缺耳朵的伯伯。
  然而——
  這是他驟然失去父親之後,所聽到的第一個親切聲音。
  因而在他心理上,對於這缺耳乾瘦老人,感到無比的親切。
  缺耳老人極端慈祥的撫著他的肩頭。悲切的說:「涵兒,不要哭,快起來,讓老伯伯看看你,整整十年了,沒想到你已長得如此高大了……」
  郭曉涵的淚,像決堤的江河,兩手不自覺的將缺耳老人抱住。
  缺耳老人黯然一歎,近擬顫抖的悲聲說:「涵兒……可憐的孩子……」
  邊說邊伸出兩隻乾枯的手,將郭曉涵抱扶起來。
  郭曉涵依然悲痛的嗚咽著。
  缺耳老人親切的舉袖為他拭著面頰上的淚水。
  郭曉涵還沒看到這位老伯伯的面貌,才一仰臉,不禁渾身一顫,心中立即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厭惡。
  只見缺耳老人削瘦的馬臉上,禿眉邪眼,薄唇無須,高聳的兩顴中,嵌著個鷹鉤鼻,竟是一幅十足的奸邪陰險相。
  滿佈皺紋的臉上,雖然沒有老淚縱橫,但是狡獪的邪眼。卻也紅紅的。
  郭曉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像這樣親切慈祥的老人,居然生了一副陰險邪惡的面孔。
  當然,世界也有很多面貌奇醜,心地善良的好人。
  如此一想,他的心情又寬暢多了。
  缺耳老人見郭曉涵望著他不語,立即以親切的聲音問:「涵兒,不認識老伯伯了?」邊說邊用乾枯的手,不停的撫摸郭曉涵的肩和背。
  郭曉涵望著缺耳老人,坦誠的點點頭!
  缺耳老人苦澀的一笑,黯然說:「這也難怪,整整十年了,那時你還是個娃兒。」
  郭曉涵不便說沒有,立即回答說:「父親時常談及許多叔叔伯伯,只是涵兒生性愚魯,一時記不住那麼多。」
  缺耳老人一聽,滿意的笑了。
  但是當他看到郭曉涵的眉一皺時,忙又悲痛的說:「涵兒,快把香燭撿起來,讓我們為你父親焚化……」
  話未說完,當先俯身撿起地上的香燭箔紙。
  郭曉涵看到滿地的香燭箔紙,心中一動,異常不解,不由脫口問道:「老伯伯一別十年,如何知道家父和涵兒住在此地,又怎麼知道家父已經遇害身亡?」
  缺耳老人一面整理箔紙,一面毫不遲疑的說:「涵兒,老伯伯已整整找了你父親十年,昨夜宿店在前面鎮上,三更時分,忽然聽到店外有人大喝,老伯伯奔至店外一看,竟是與你父親有過嫌怨的『獨腿大王』陳振東……」
  郭曉涵心中一動,不由脫口問道:「老伯伯說的可是一個左腿已斷,撐著一根鐵拐的人……」
  缺耳老人神色一楞,接著不解的說:「怎麼,你認識他?」
  郭曉涵一聽,頓時想起「獨腿大王」熊振東曾用鐵拐在他身上猛搗一陣的痛苦,因而,劍後一豎,恨聲說:「兩個時辰前,他曾來過!」
  缺耳老人偷偷看了仇怒的郭曉涵一眼,不由面色微微一變,心想——這小子煞氣好重。
  於是——
  邪眼悄悄覷著郭曉涵的瞼色,黯然一歎,又繼續說:「不錯,我知道你們住在此地和你父親被殺的事,就是他告訴伯怕的。
  當時我心痛如絞,問明路徑,買了些香燭就趕來了……」
  郭曉涵心中怒火逐漸高漲。
  驀然——
  轉首望著缺耳老人,悲忿的怒聲問:「伯伯可曾問他擊斃家父的人是誰?」
  缺耳老人見郭曉涵雙目如電,心頭不禁一震,覺得郭曉涵雖然小小年紀,但至少已有十年的內功火候了。
  於是——
  藉著去油燈上引燃香燭,沉痛的說:「伯伯就是再糊塗,也知道問這個重要問題,他說自己一進來就發現暗中隱著一個人,等他追出荒林後,才發現是『獨臂閻羅』沙似道……」
  郭曉涵聽「獨臂閻羅」四個字兒,心中一動,頓時大悟,難怪那人點了自己的「黑憩穴」之後,一直用右手在搜摸自己,原來他是一隻獨臂。
  一想到「獨臂」,立刻記起父親在地上劃的那個「獨」字兒,一個是獨腿,一個是獨臂,另一個是獨眼。
  郭曉涵在這一剎那,簡直弄不清楚父親所寫的那個「獨」字兒,指的是誰?
  經過缺耳老人如此一說,他對那個身穿黑袍,獠牙青疤臉的獨眼人,是否就是擊斃他父親的人,又有些動搖了。
  因而他微蹙雙眉,竭力運用他超人的天賦和智慧,去判斷殺父仇人究竟是「獨臂閻羅」沙似道,抑或是那個獨眼人。
  不過他覺得「獨臂閻羅」的可能性極大。
  可是當他想到獨眼人匆匆進來,看也不看倒在血泊中的父親一眼,竟直撲床前翻動被褥,豈不是證明他已經來過一次了嗎?
  這時——缺耳老人一面燃著香燭,一面冷眼偷看怔立沉思的郭曉涵。
  恰在這時,郭曉涵喃喃自語的說;「他為什麼又回來翻動床褥和通風孔呢?」
  缺耳老人似乎不解的立即插嘴問道:「涵兒,你說的是誰?」
  郭曉涵一定神,立即轉首問他:「老伯伯,你可認識一個滿臉青疤,兩顆獠牙,只有一隻眼睛的人?」
  缺耳老人聽得面色一變,似乎大吃一驚,不由急聲問道:「怎麼,這個惡魔也來了嗎?」
  郭曉涵一見缺耳老人驚變的神色,知道獨眼人是個厲害角色。
  於是——
  點了點頭,也驚訝的問:「老伯伯,那人是誰?」
  缺耳老人毫不遲疑的說;「此人就是黑白兩道,聞名痛惡的『獨眼判官』左如風。」
  說罷,拿著煙霧繚繞的香燭走向床頭!
  郭曉涵木然糊塗了。
  他已經忘了悲痛,眼睛裡也沒有了淚水,他被許許多多解不開的謎弄糊塗了。
  缺耳老人偷偷膘了郭曉涵一眼,接著說:「涵兒,快把箔紙焚化了吧!」
  郭曉涵略一定神,立即走了過去,定睛一看;不由驚得面色一變。
  只見——
  缺耳老人正將一根根的香柱,插進床頭上的本欄上,聲息毫無,宛如插上泥土上似的,這份功力,確實駭人。
  郭曉涵看在眼裡,不住流下淚來,痛悔的說:「老伯伯為何不早來一步,如果有老伯伯在此,家父也就不會遭人暗算了。」
  邊說邊將手中的箔紙,在白燭的火苗上引燃。
  缺耳老人邪眼微一閃動,接著一歎道:「涵兒,這也許也是天意,如果我不遇到『獨腿天王』熊振東,伯伯也不知道你們住在如此隱密的古墓裡。」
  郭曉涵一聽。頓時想起久久不敢向父親詢問的問題,一面噙著淚焚化著箔紙,一面不解的問:「老伯伯,你可知道我父親為何要搬進這座古墓裡來住?」
  缺耳老人遲疑的說:「真實情形,伯伯也不清楚,不過江湖上有些人猜測,你父親在華山玉峰下得一部什麼佛門『真』……」
  郭曉涵一聽「華山玉女峰下」,頓時想起那個慈眉善目,身穿黃袍的慈祥老人。他方才也說昔年在玉女峰下曾經見到過父親。
  這時——
  缺耳老人已將香炷插完,見郭曉涵凝神沉思,立即以祥和的聲音問:「涵兒,你父親可是為了這個原因?」
  郭曉涵一定神,將手中剩餘的一些箔紙放在火堆上,起身搖了搖頭說:「涵兒不知道,我從來沒有看到父親念過什麼『真經』……」
  缺耳老人未待郭曉涵說完。
  趁機問他道:「據說佛門真經是藏在一個小錦盒裡……」
  郭曉涵一聽,心頭不由砰砰跳個不停。
  缺耳老人的邪眼中精光一閃,陰險的老臉上,充滿了貪婪之色。
  接著——
  又含笑問道:「涵兒,你可曾看到過那個小錦盒?」
  郭曉涵見問,心頭跳得更厲害了,他覺得這個缺耳老人雖然是父親的好友,但目前仍不宜將真實情形告訴他。
  因而——
  略一遲疑,訥訥的說:「涵兒沒看到過!」
  邊說邊慚愧的低下頭去。
  缺耳老人一聽,面色立刻大變,禿眉一挑,邪眼圓睜,嘴角兒上掠過一絲獰笑,本來就猙惡的面目,這時變得更怕人了。
  他蓄滿功力的乾枯右手,五指彎曲如鉤,逐漸的向上提起來!










05 江湖五「獨」
  郭曉涵說了那句謊話後,心裡感到非常後悔。
  因而,羞愧的一直不敢抬起頭來,他覺得對這個尋找父親十年之久的老伯伯,實在不應該騙他。
  缺耳老人圓睜邪眼,瘦削的馬臉上,肌肉不停抽搐著。
  這時他蓄滿功力的乾枯右手,已漸漸舉過了郭曉涵的肩頭。
  片刻——
  他的邪眼精光一閃,猙惡的神情,又平復下來。削薄的嘴角兒上,隨之掠過一抹狡獪的詭笑,那只如鉤的右手,又悄悄的垂下來。
  接著——
  強抑心頭怒火,以一種感慨而祥和的聲音說:「當然嘍,這種極端重要,有關武林浩劫的至寶,哪能讓你這個不懂事的小孩子看到……」
  說此一頓。
  邪眼一轉,禿盾一蹙,繼續說:「再說,就是你看到了,你也不知道它的重要性。」
  郭曉涵立即怯怯的低低應了聲是,以掩飾他心裡的不安。
  缺耳老人覷目看了挺在床上的屍體一眼,接著說:「涵兒,俗話說:『入土為安』,我們必須盡快的將你父親就近安葬了才好……」
  郭曉涵一聽,頓時心如刀割,舉目望看你親的屍體,戚聲說。「涵兒想把家父的屍體,放進古墳內,和家母葬在一起。……」
  缺耳老人的邪眼精光一閃,未待郭曉涵說完,急聲問:「古墳內的通路你可知道?」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
  但是——
  他的目光卻依然望著床上的父親,黯然悲聲說:「家父每年在家母逝世的那一天,必帶涵兒進去一次,一瞻家母的遺容。」
  說著,兩行淚水不覺又簌簌的滾了下來。
  缺耳老人一聽,醜惡瘦長的馬瞼上,立即充滿了驚喜之色,以迫不及待的口吻說:「我們就快動手吧!」
  也不待郭曉涵表示意見,急忙走至床前,兩臂一伸,立即將「金錐銀彈」郭渭濱的屍體托起,接著說:「涵兒,你在前面帶路。」
  郭曉涵也覺得及早將父親的屍體送入古墳好。
  於是,頷首應是,當先向另一條隧道中走去。
  兩人沿著漆黑的隧道前進,左轉右彎,時縱時橫……
  隧道縱橫交叉,兩側壁上有不少形式相同,大小互異的緊閉鐵門。
  鐵耳老人一見,神色頓時顯焦急起來,見郭曉涵謹慎舉步,目不斜視,立即將平托的郭渭濱挾在肋下。
  他每遇轉彎改道處,即以蓄滿功力的食指,在牆上悄悄畫上一個箭頭標記。
  一陣縱躍,經過了七個方形石屋,三個巨大空墳,前面黑暗中已現出一絲微弱亮光。
  缺耳老人心中一動,知道前面即是古墳,趕緊又將郭渭濱的屍體托好。
  就在他將屍體托平的同時,郭曉涵已回頭來道:「古伯伯,前面就是古墳了。」
  他一看缺耳老人仍恭謹的托著父親的屍體,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感激,接著說:「古伯伯知道嗎?這些古墳都是空的,僅這一座才是真正的『靈王墓』……」
  缺耳老人已激動的難以言語,久久才以。顫抖的聲音說:「伯伯知道……」
  郭曉涵聽得一楞,不由回頭又看了缺耳老人一眼。
  缺耳老人知道自己失態。
  於是——
  心機一動,立即痛心的說:「伯伯苦苦尋了你父母十年之久,雖然不能活著和他們相見,但最後仍能看到你去世多年母親的遺容,我這十年奔波,總算沒有白辛苦。」
  郭曉涵一聽,感激的頓時流下淚來。
  說話之間。
  兩人已來至光亮處。
  缺耳老人舉目一看,面前竟是一座高大緊閉的鐵門,左右各有一間石室。
  鐵門上端,嵌著一顆明珠,毫光四射,隱隱奪目。
  郭曉涵舉袖拭了一下眼淚,折身走進左側的石室內。
  缺耳老人托著僵硬的屍體,立身門外,佯裝毫不在意,但卻不時覷目睹察郭曉涵的一舉一動。
  但是——
  他狡獪的醜臉上,卻隨著郭曉涵的一舉一動而曲扭、顫動。
  這時郭曉涵已將石室內角的一方地石,用手掀動。
  缺耳老人看得面色不由一變,那方地石少說也有二三百斤,而郭曉涵居然雙腕一挺,輕而易舉的將它掀起來,這的確令他感到驚駭。
  因而愈加證實他的判斷不錯,郭曉涵的內功至少已有十年火候。
  他的醜惡臉面孔上,再度露出一抹殺機,心想——這個小禍根,萬萬留他不得。
  他看到地石下是一個烏光發亮的大鋼環,平貼的安置在地上。
  只見郭曉涵雙手握環,蹲身用勁兒,一聲低喝,鐵環應聲而起,一道粗大鐵索,緊跟而出。
  就聽——
  一陣「軋軋」響聲起自地下。
  緊接著古墳的高大鐵門,緩緩的退向兩邊,發出一陣沉重的吱吱咯咯聲。
  缺耳老人立即感到有一股子砭骨的寒流,竟由門內外出來,因而身不由己的打了一個冷顫。
  忙舉目一看。
  門內竟是一道長約兩丈的通道,通道盡頭,是一座迎壁,上面正中嵌著一排拳大的雪白寶石.光華四射,明如白晝。
  這時鐵門已經大開,郭曉涵也由石屋內走了出來,對缺耳老人恭聲說:「老伯伯,我們進去吧!」
  說著,當先向門內走去。
  缺耳老人連連頷首,立即運功抗拒寒氣,緊緊跟在郭曉涵身後。
  走至迎壁前,但見左右各有一座單扇鐵門。
  郭曉涵走至左側單門,兩手平貼門上,用力一推,鐵門慢而沉重的開了。
  由墳內流出的寒氣,更加凜厲了。
  缺耳老人雖然運功相抗,但仍感到有如置身冰窟中,心想,聽說古墳內有寒冰穴,屍體百年不腐,看來江湖所傳果然不虛。
  進入門內,繞過迎壁,即是一道深厚的絨幕。
  郭曉涵兩手用力掀開絨幕的一角,立即低聲說:「老伯伯,你先進去!」
  缺耳老人毫不遲疑,略一躬腰、側身托著郭渭濱的屍體走了進去。
  墳內光線暗淡,僅正中墳頂上嵌著一顆鵝卵大小的紅色明珠,乍然之間,尚看不清墳內情形。
  缺耳老人只覺墳內寒氣逼人,手臉痛如刀割,由於視覺未復,是以不敢冒然舉步前進。
  郭曉涵謹慎的放下絨幕,低聲說:「老伯伯,稍時就看清楚。」
  缺耳老人久聞靈王古墓中奇珍異寶,不計其數,只是假墳太多,且墓中危險重重,是以無人敢輕易進入。
  如今竟輕而易舉的進來,這的確是他未曾料及的事……
  在他眼前一丈處,現出兩道交叉的隱約光點。
  凝目一看,竟是兩柄罩有黃布的交叉長劍。
  兩柄長劍立放在石案上的小銅鼎上,小鼎的兩邊各有一個金質的精緻小匣。
  缺耳老人一見,邪眼再度放光,貪婪之心頓起,竟忘了手中托著的郭渭濱,舉步就待走去。
  驀聞身邊的郭曉涵低聲說:「老伯伯,由左邊第三座銅棺的右側過去。」
  說著,當先向前走去。
  缺耳老人頓時驚覺,轉首一看,這才發現寶劍石案的左右,各排著數列銅棺,於是舉步跟在郭曉涵身後走去。
  這時缺耳老人視線業已恢復正常,再看石案後面,竟是一座水晶雕刻而成的巨棺。
  郭曉涵見缺耳老人進得墳來,東瞧西看。似乎已經忘了進墳來的目的,心中雖然不悅,但也並未在意。
  因為——
  他仍記得父親第一次帶他進來時,他那時的驚異和好奇心,毫不遜於這位缺耳伯伯。
  他首先看了銅棺內母親的遺容一眼,立即流著淚痛心的說:「媽,爹也來陪您了……」
  缺耳老人一聽,立即收回視線,低頭一看,已經到了一個可容放兩人的巨大銅棺前。
  銅棺的蓋子亦是用水晶製成,因而仰面放在棺內右側的一個中年婦人的面目,依然清晰可見。
  這時——
  郭曉涵已嗚咽著,將水晶棺蓋緩緩移開,棺內中年婦人的面目,看得更加清楚了。
  柳眉微蹙,鳳目暗閉,瓊鼻櫻唇,面如寒玉,一身淡紫羅衫長裙,依然如新,宛如熟睡的美人。
  他發覺郭曉涵的面貌,和棺中的中年婦人,毫無二致。
  郭曉涵一見,不由悲從心起,立即嘶啞的喊了聲;「娘!」
  缺耳老人知道棺內的中年婦人,就是郭曉函的生母——燕趙俠女白素卿。
  郭曉涵伸手抱住父親的頭。
  頓時心痛如割,接著與缺耳伯伯將父親的屍體,放在母親屍體的旁邊。
  缺耳老人一心想著石案上的兩柄長劍和兩個精緻小匣。
  因而,匆匆將郭渭濱的屍體極快的放進棺裡。
  於是乘郭曉涵扶棺跪在地上,望著棺內父母哽咽痛哭之際,悄悄離開銅棺,直向石案走去。
  他經過數座銅棺,裡面多是檀木精刻的童男童女,衣著華麗,栩栩如生。
  但是——
  水晶巨棺的左右四具銅棺內,卻俱是肉身的少年少女。
  缺耳老人走至水晶巨棺跟前,發現裡面竟然是「靈王」和王妃。
  靈王頭戴王冠,身穿滾龍黃袍,橫紫玉帶,足登烏緞粉底朝靴,頭枕金磚,足踏銀板,五柳如墨長鬚,仍平順的置在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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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1:44:03 |只看該作者
  王妃看來很年輕,最多二十六七歲,彎眉細目,輕展笑靨,狀至安祥,顯然是被逼陪葬的。
  一頂鳳冠,綴滿珍珠,身著霞佩,項環墜玉,一襲長裙,盡將蓮足遮住,身上仍散發著珠光寶氣。
  缺耳老人看罷,望著棺內「靈王」的屍體,不由嘿嘿一陣獰笑,接著心中說:「一旦老夫自知將死,那時就要請你將這個位置讓給老夫了。」
  心念之間。
  折身轉至案前,正待伸手去揭罩在雙劍上的黃布。
  就聽——
  郭曉涵失聲哭道:「爹,娘,你們安息吧!涵兒雖粉身碎骨,也要手刃兇手為您報仇,爹,請保佑涵兒吧!如果涵兒將來能手刃親仇,就請您老人家將怒睜的眼睛閉上吧……」
  郭曉涵突然不哭了,但是缺耳老人的臉上,卻掠過一絲輕蔑的冷笑。
  於是——
  他繼續舉手去揭那方黃布……
  黃布一啟,光華大放,全墳生輝……
  郭曉涵頓時大驚,立即匆匆奔過來,帶著滿臉淚痕焦急的說:「老伯伯千萬不要動,我爹曾說過:『兩劍動位,舉世血腥』,這兩柄劍千萬動不得!」
  缺耳老人立即冷冷一笑,不屑的說:「簡直是欺人之談!」
  他不聽郭曉涵勸告,他伸手取下其中一柄!
  郭曉涵見缺耳老人如此蠻橫,心中非常後悔,覺得實在不該帶他進來,如果他不是父親的好友,定要將他趕出墳去。
  缺耳老人襲著劍柄、劍鞘上的各顏各色的珍珠寶石的毫光,凝目一看,只見劍鞘中間的一輪紅日,兩端襯著祥雲。
  再看劍柄上,兩面俱用極小的寶石嵌成兩個古形篆字。
  缺耳老人緊緊皺著禿眉頭,久久沉思不語,似乎不認得那兩個古形篆字是何什麼。
  郭曉涵究竟是個孩子,雖然知道不該動,但缺耳伯伯既然拿下來了,索性也湊上看個清楚。
  他一看缺耳老人久久不語,立即問道:「老伯伯,這柄劍可是『日華』?」
  缺耳老人眉頭一展,立即興奮的問:「不錯,正是『日華』,涵兒,你怎麼知道?」
  郭曉涵立即回答說:「是父親告訴我的。」
  缺耳老人興奮的「嗯」了一聲,接著手按啞簧,「卡登」一聲,立即發出一陣隱約龍吟。
  繼而微一用力,劍身突然撤出數寸,寒芒飛射,侵膚刺目,令人不敢逼視。
  缺耳老人心情激動,腮肉曲扭,緊張的渾身索索直抖……
  卡——的一聲,又將劍闔起,依然放回石案上,又去拿另一柄。
  郭曉涵立即阻止他說:「老伯伯,不要看了,兩柄型式一樣……」
  缺耳老人哪裡肯聽,郭曉涵的話尚未完,另一柄劍已經取到手了。
  俯首一看,除了劍鞘上是一彎明月,襯著兩片彩雲外,型式大小果然與『日華劍』毫無二致。
  他看了劍柄上的兩個古形篆字,依然不識,禿眉一皺,只好紅著臉佯裝考問的口吻說道:「涵兒,你可知這一柄劍的名稱?」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說:「這柄是『月輝劍』!」
  缺耳老人立即老氣橫秋的點了點頭,讚許的說:「唔,你說的不錯,這兩棲劍正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日華』和『月輝』雙劍……」
  說著,卡登一聲,龍吟聲中,露出數寸微泛金色的陰寒劍芒。
  郭曉涵不解的說。「老伯伯,家父說這兩柄劍是日月同光劍?,武林中人極少知道,雖然它已有近千年歷史,但卻絕少在世間展露……」
  缺耳老人的醜臉頓時通紅,立即瞪著郭曉涵問道:「你父親又是聽誰說的?」
  說著卡的一聲,將「月輝」劍劍身送進鞘內。
  郭曉涵立即回答說:「家父是讀了兩劍秘笈的沿革史才知道的。」
  缺耳老人輕輕「噢」了一聲,心中一動,一雙邪眼,膘了小鼎兩邊那兩個精緻小匣子一眼。
  郭曉涵仍記得以前叮囑自己時的鄭重神色,這時眼看缺耳老人仍遲遲不肯將寶劍放回原處,立即焦急的催促他說:「老伯伯,快些放好吧!」
  缺耳老人聽了,醜臉上立即泛起一絲怒意。
  但是——
  他的邪眼一轉,面色頓時又恢復平靜。
  於是,微一頷首,將雙劍放回原處,仍用黃布覆上。
  郭曉涵看了很滿意,接著催促他說。「老伯伯,我們快將棺蓋蓋好吧!」
  說著,當先向父親的棺前走去。
  缺可老人隨在郭曉涵身後,邁步走至棺前,低頭一看,面色突然大變,不由驚出一身冷汗來。
  只見「金錐銀彈」郭渭濱的暴睜兩眼,不知何時闔上了。
  於是——
  一定神,驚恐的望著郭曉涵。不由急聲問:「你父親的眼睛是何時閉上的?」
  只見他邪眼惶急,一臉恐怖之色,雖然他不相信有鬼,但是在這陰森森的死人墳內,也不禁悚然驚心。
  郭曉涵俯首望著父母的遺容,恨聲說:「是我發誓定要手刃原的時候閉上的。」
  缺耳老人神色再度一變,嘴角立即掠過一絲擰笑,接著一聲不吭,默默協助郭曉涵將棺蓋蓋上。
  郭曉涵將格蓋蓋好,跪在地上叩了幾個頭,毅然立起身來說:「老伯伯,我們走吧!」
  說罷,兩人即向出口的絨幕走去。
  缺耳老人走至絨幕處,轉首又向石案上的「日華月輝劍』貪婪的看了一眼,才閃身走出絨幕。
  兩人走出古墳鐵門,缺耳老人依然走進左側石室中。
  缺耳老人立在門口一看,只見那個大鋼環正掛在地石底面的一個鋼鉤上,拖出來的那段鋼索,足有一尺多長:
  只見——
  郭曉涵兩手提起鋼環,極小心的輕輕放了下去。
  接著——
  古墳的大鐵門依然緩緩闔上了。
  再看郭曉涵,已將地石恢復原狀,走出石室來。
  兩人沿著原路走回大圓室中,郭曉涵立即開始整理他的日用品和隨身衣物,以及父親仗以成名的「銀彈子」。
  缺耳老人一看,神色顯得有些焦急,但也有一絲欣喜。
  於是——
  靈機一動,以慈祥的聲音說:「涵兒,弄些吃的東西為老伯伯充飢吧,我想你自己恐怕也有些餓了。」
  郭曉涵一聽,果然感到有些飢餓,即至另一間石室內取來一些食物,父親剩的一瓶酒,也一併拿來給缺耳老人喝。
  缺耳老人覷目望著郭曉涵準備進食,一雙邪眼不時的爍爍閃動。
  稍傾。
  端起酒來喝了一口,佯裝的黯然一歎說:「涵兒,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像你父親昨日又何曾想到今天呢?還有橫波妹妹又怎麼知道她的渭濱哥哥已經與世長辭了呢?……」
  郭曉涵一聽,心頭不禁猛然一震,不由脫口問:「老伯伯說的可是涵兒的橫渡姑姑?」
  缺耳老人見問,毫不動容,依然一臉戚色的頷首說:「不錯,正是橫波姑姑!」
  郭曉涵正想知道這個問題,於是不解的問:「老伯伯,橫波姑姑可是我父親的胞妹?」
  缺耳老人略微一頓。
  邪眼看了桌上的酒杯一眼,不答反問道:「你怎會突然問起這個問題呢?莫非你橫波姑姑不疼愛你?」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正色說:「不,橫波姑姑待我很好,只是我一直猜不透,以前我為何從來沒有聽家父說過……」
  說此一頓。
  片刻——
  又茫然不解的說:「如果說橫波姑姑是家父的胞妹,為什麼家父姓郭,而我橫波姑姑又姓江呢?而她丈夫又姓沈……」
  缺耳老人一直靜聽,似乎不敢隨便表示意見。
  郭曉涵邊說邊將劍眉一展,接著問:「老伯伯,你可曾見過我橫波姑姑?」
  缺耳老人被他問得一楞,他的確沒料到郭曉涵會有此一問,於是強自一定神,趕緊說:「當然見過啦!」
  說著,端起酒杯飲了一大口,顯然他是在藉飲酒的時間,思忖如何回答郭曉涵。
  片刻——
  繼續說:「不過,那時他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
  郭曉涵一聽十五六歲的少女,圓姐姐賢淑端莊的雨影,立即浮上他的心頭,因而情不由己的脫口說:「現橫波姑姑的女兒,圓姐姐都十六歲了。」
  缺耳老人一聽,立即故意的輕輕「噢」了一聲,接著含笑說:「這麼說他和你談霞姐姐同歲嘍!」
  郭曉涵聽得一楞,不解的問:「誰是淡霞姐姐……」
  缺耳老人仰面哈哈笑道:「傻孩子,你淡霞姐姐就是伯伯的女兒嘛!」
  郭曉涵臉上微微一紅,低微的「唔」了一聲。
  缺耳老人愉快的說:「傻孩子,有什麼好伯羞的,以後你們還要朝夕生活在一起,練武遊戲都在一起……」
  郭曉涵一聽,立即興奮的插嘴問:「伯伯,你可是要傳涵兒武功?」
  缺耳老人愉快的呵呵一笑,頷首正色說:「當然要傳你武功供!」
  郭曉涵一聽,未待缺耳老人說完,小拳頭猛的擊在桌面上,飛挑劍眉,圓睜星目,恨聲說:「涵兒苦學得像伯伯一樣高絕的武功,不怕不能手刃仇人!」
  缺耳老人一聽,醜臉上肌肉不由一抽搐。仰面哈哈大笑,道:「涵兒有志氣,如今伯伯更加喜歡你了。」
  郭曉涵略一思忖,認為必須將父親被害之事,盡快通知橫波姑姑,於是說:「不過,我目前還不能隨老伯伯去學藝……」
  缺耳老人一聽,醜臉上的笑意立逝,不由驚訝的問:「為什麼?」
  郭曉涵因為即將隨缺耳老人學藝,是以心中毫無顧忌,立即回答說:「涵兒想先將家父親被害之事通知橫波姑姑……」
  缺耳老人未待郭曉涵說完,邪眼精光一閃,醜臉上立即出現難以抑制的驚喜神色,迫不及待的說:「對,這件事必須盡快讓她知道才好。」
  說此一頓。
  似乎又想起什麼,於是,邪眼膘了郭曉涵一眼,繼續說:「我們休息片刻也還……」
  郭曉涵立即搖了搖頭說:「不,涵兒不累!」
  缺耳老人強自呵呵一笑說:「傻孩子。伯伯不是怕你累,而是為了要傳你武功,想先讓你服一粒『增力補氣壯肌九』,必須打坐片刻,才能發揮它的神奇效用。」
  郭曉涵為了要學更高深的武功,因而不再堅持。
  於是——
  缺耳老人由懷中取出一個小黑葫蘆來,伸手將蘆蓋子扭開。
  一陣刺鼻的辛辣臭味,立即由葫蘆口內衝了出來。
  郭曉涵一聞,不由眉頭一皺,心想——這是什麼藥?臭氣熏天!
  心念之間。
  缺耳老人已由葫蘆內倒出一粒烏黑髮亮的小藥丸。
  接著——
  遞給郭曉涵,含笑說:「涵兒,把它吞下去。」
  郭曉涵一心想學更高深武功,藥雖然辛辣刺鼻,也毫不遲疑的將它接過來,但他仍情不自禁的問了句:「老伯伯,這是什麼藥?」
  缺耳老人立即肅容正色說:「這是伯伯嘔心瀝血,用三山五嶽之奇珍藥材所練製成的『增力補氣壯肌丸』,服用一粒,可抵數年內功修為,且能消暑祛寒,療毒清血,誠為武林中不可多得的稀世珍品……」
  郭曉涵一聽有這麼多好處,未待缺耳老人說完,便將藥丸放進嘴裡,脖頭一仰,立即嚥下腹內。
  但覺一陣火辣辣的腥臭味兒,充滿了整個口鼻,但是他為了增長功力,即使是毒藥,他也在所不惜。
  那股腥臭辛辣的臭味兒,在他胃裡不停的翻騰,忍不住幾乎想吐出來。
  但是——
  他咬緊牙關,忍下了。
  缺耳老人醜臉上立即掠過一絲陰險得意的獰笑。
  接著——
  故做關切的說:「涵兒,千萬不要吐出來,須知伯伯制練去種藥丸時之艱苦,採集藥材時之不易,快快坐到床上去。」
  郭曉涵咬牙閉氣,堅毅的點了點頭,依言盤膝閉目坐在床上。
  缺耳老人繼續正色說:「記住,自今日起,每月必須服用一粒,否則,不但藥力無效,而且逾期三日必會嘔血而死!」
  郭曉涵一聽,心頭不禁一震,竭力壓制胃中的痛苦,閉著眼勉強的問:「要眼多少粒?」
  缺耳老人得意的一笑說:「十二粒,整整一年!」
  郭曉涵沒有言語,僅會意的點了點頭,心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況短短的一年呢?
  心念之間。
  頓感週身如焚,骨痛如折,額上豆大的汗珠也簌簌的滾二下來。
  郭曉涵心頭大駭,他雖沒吃過靈丹妙藥,但他深信靈丹妙藥絕不會如此腥臭難過。
  心念未畢。
  缺耳老人已大聲說:「涵兒不可心神旁騖,現在藥力已經發揮,快些運功將藥力引入四肢百骸,以收靈藥神奇效力。」
  郭曉涵一聽,趕緊運功引導,在極端痛苦中,同時感到頭暈漲眼皮沉重。
  耳畔仍聽到缺耳老人叮囑他道:「須知,俗話說:『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
  郭曉涵昏昏沉沉的失去了知覺,昏迷中他似乎聽到缺耳老人發出一聲陰森得意的狂笑。
  也不知過了多久。
  郭曉涵神智一清,由昏迷中醒了過來,也不知怎的,口中竟殘留著一絲淡淡幽香。
  他覺得非常奇怪,那樣奇臭難聞的藥丸j經過調息一陣之後,竟然會變得如此清香沁人?(黃袍老人在他昏迷時已經給他吃了「靈石玉乳」。)
  遊目一看,室內已不見了缺耳伯伯,心說:怪了,古伯伯呢?
  心念之間。
  飄身下床,一用真力,胃間立即掀起一陣噁心,忍不住吐出來!
  但是——
  他仍記得缺耳伯伯的叮囑,不敢嘔吐,可是胸腔內那股翻騰的噁心,令他實在忍不住了……
  哇一的一聲,張口吐出一道勢如噴泉的黑臭腥水。
  接著,一連幾回,頓時吐了一地。
  郭曉涵看了看地上的腥臭黑水,他不免有些懷疑,微一運氣,真氣竟暢通無阻,而且有增無減。
  於是右掌運足功力,對準隧道口猛的虛空劈出。
  一道剛猛無濤狂飆,挾著一陣尖銳嘯聲,直向隧道口中滾滾奔去,所有積塵盡被狂飄捲走。
  掌風過處,地面光滑如洗,遠處仍有隆隆作響聲。
  郭曉涵一看,心中又驚又喜,他的功力果然進步了不少,低頭又看了看地上的那一攤腥臭黑水,心中既懊惱又後悔。他在想,如果這些黑水不吐出來該多好,功力一定較方纔那一掌尤為雄厚。
  就在這時。
  一聲淒厲刺耳的驚叫,竟由古墳方向隧道中傳來,叫聲中充滿了恐怖。
  接著,功貫雙臂,盡展輕功,狂奔而去。
  愈向前進,石壁地面震動的愈厲害,聲音也愈驚人。
  郭曉涵心驚意亂,一陣馳奔,已來至古墳鐵門前。
  這時怪聲已息,墳內一切又恢復了平靜,大鐵門依然緊閉著,那顆明珠,仍散發著微弱的亮光。
  郭曉涵頗為奇怪,為何沒有看到缺耳伯伯?於是他忍不住低聲輕呼道:「老伯伯,老伯伯!」
  然而,除了四周的嗡嗡回聲,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郭曉涵功貫兩臂,力聚掌心,一手遮面,一手護胸,緩緩向前走去。
  他知道這座古墓中仍隱藏著人,方纔他和缺耳伯伯的談話,一定被隱身暗處的那個人全部聽了去。
  繼而一想。
  心中愈加驚駭,缺耳伯伯內功何等深厚,居然毫未察覺,此人功力之高,可想而知。
  心念之間。
  他已到了左側石室門前,轉首一看,心頭猛的一震,原來古墳大門樞紐已被掀開,石室地上倒著一團黑影。
  郭曉涵凝目一看,正是缺耳伯伯!
  於是奔至近前,低頭一看,只見暈厥的缺耳伯伯面色蒼白,滿臉汗水,鼻翅急促的扇動著,顯得無比驚恐!
  郭曉涵知道缺耳伯伯已被那個人點了穴道,立即蹲身下去,舉掌在他的「命門空」上拍了一掌。
  缺耳老人吁出一大口氣,隨之甦醒過來,突然由地上跳起來,大喝一聲,右掌猛向郭曉涵劈山。
  郭曉涵大吃一驚,嚇得他脫口急呼道:「老伯伯,是我……」
  大呼聲中,蓄滿功力的右掌,同時加勁兒拍出。
  就聽「蓬」』的一聲巨響,勁風激旋,蹬蹬連聲,郭曉涵和缺耳老人的身形,已同時踉踉蹌蹌的分開,兩人肩背側都撞在牆上。
  郭曉涵作夢也沒想到他能接下缺耳伯伯如此雄厚一掌,趕緊試一運氣,竟無一絲受傷跡象。
  於是——
  抬眼望著面目淒厲,倚在牆壁上發呆的缺耳伯伯,再度大聲說:「老伯伯,是我,我是涵兒!」
  缺耳老人一定神,已無暇注意郭曉涵何以會醒來,為什麼服了那顆黑色藥丸之後,掌力依然如此雄厚。
  於是邪眼一瞪,厲聲大喝道:「方纔可是你在我身後偷襲?」
  郭曉涵聽得一楞,趕緊搖頭說:「不,不是我,我是聽到你的叫聲才趕來的。」
  缺耳老人無暇多說,立直身軀,慌急的在室內地面尋找,同時焦急的大聲問:「寶劍和小匣子呢?」
  郭曉涵一聽,再度楞住,轉首一看,發現地下石板已被掀開,不由驚的脫口尖叫道:「啊,大鋼環壞了!」
  說著,縱身撲了過去。
  缺耳老人的神智似乎已經恢復,走至近前一看,心中頓時明白,知道方才點了自己穴道的那個人,絕不是郭曉涵。
  因為——
  地石下面的大鋼環,已被人以大力金鋼指手法,捏成數段,那道鐵索已完全縮進圓孔內。
  缺耳老人面色蒼白,目閃驚急,豆大的汗珠,一個接一個的掉下來。
  郭曉涵焦急的說:「老伯伯,古墳大鐵門的開關樞扭斷了,今後任何人不能再進去了。」
  缺耳老人無話可答,怔怔發呆,他知道今天遇到了主人。
  郭曉涵將地石蓋好,望著缺耳老人不解的問:「古伯伯,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缺耳老人一定神,邪眼注定郭曉涵,久久不語。
  郭曉涵見缺耳伯伯不吭氣,只得說道:「涵兒醒來,忽然聽到伯伯的驚叫聲,接著隆隆大響,涵兒急忙趕來,伯伯已被那人點了穴道。」
  這時,缺耳老人的臉上已漸趨正常,雖然神色仍極懊惱,似乎尚有無限希望。
  於是,黯然一歎說:「這真是天意,想不到伯伯遲了一步,『日華月輝同光劍』和兩個精緻小匣子,已被那個人盜走了。」
  郭曉涵大吃一驚,立即焦急的問:「老伯伯,那個人是誰?』
  缺耳老人頹喪的說:「伯伯打坐調息,忽然聽到一陣咯咯吱吱聲,極似古墳的鐵門開動聲,我心中頗為懷疑,立即奔至此地,發現墳門已經大開,那兩柄長劍和兩個精緻的小匣子正放在這個石室的地面上,伯伯覺得奇怪,剛一進門,便被那個人暗中點了我的穴道。」
  郭曉涵無暇細想,便信以為真了,於是不解的說:「老伯伯,現在那個人到哪裡去了?」
  缺耳老人見問,邪眼驟然一亮,似乎想起什麼,縱身拉住郭曉涵的手,低喝一聲「快走」,直向墳外如飛馳而去。
  郭曉涵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糊塗了,他一看缺耳老人的驚慌神色,已知道事態嚴重,緊跟在老人身後,如飛向外疾馳。
  他的輕功本就優異,這時一經施展,發覺較前尤為快速,心中不禁暗暗感激缺耳伯伯那顆又黑又臭的藥丸。
  來至墳外,兩人眼睛同時一亮,只見麗日當空,大地光明燦爛,王陵內的蒼勁古松,被昨夜風雨吹洗的一片油綠。
  缺耳老人看也不看墳外鮮明的景象,迅即剎住衝勢。急聲道:「墳門的開關樞紐在哪裡?」
  郭曉涵不知何意,也慌張的說:「在前面石碑座下!」
  說著,兩人匆匆繞至古墳前面,直達一座巨碑跟前。
  郭曉涵彎下腰去,用手一撥碑下的及膝枯草,接著運勁掀開一座方石,石下立即現出一個較大的鋼環來。
  缺耳老人一見,不禁驚喜交集,邪眼精光閃爍,揮臂將郭曉涵推至一側。
  郭曉涵亮無防備,一屁股坐在地上,瞪著大眼睛茫然不解的望著缺耳老人。
  只見缺耳老人迫不及待的伸手將鋼環下面的鐵索拉了出來。
  空墳後門間,立即傳來一陣軋軋的聲響。
  缺耳老人禿屆一立,驟然一聲大喝,右掌一揮,閃電向左手的鐵索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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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1:46:28 |只看該作者
06 喜葷不喜素
  郭曉涵一見,不禁大吃一驚,脫口驚呼道:「老伯伯……」
  「要」字尚未出口,就聽喳的一聲,缺耳老人的右掌,業已掃中鋼環下的鐵索,鐵索應聲而斷。
  轟的一聲巨響,空墳後門猛然闔上,緊接著巨碑座下,又響起一陣隆隆之聲,地面為之顫動不已!
  缺耳老人,突然丟掉手中鋼環,仰面發出一陣洩忿的哈哈狂笑。
  笑聲淒厲,聲震林野,令人聽來,直如梟鳴狼嗥。
  郭曉涵已經驚呆了,楞楞的坐在地上,直待缺耳老人的狂笑停止,他才訥訥的問:「老伯伯,你?……」
  缺耳老人未待郭曉涵說完,業已哈哈大笑道:「我要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要他也知道我古大海的厲害!」
  郭曉涵一聽,頓時明白抽耳老人的居心,是想毀掉古墳的出口,企圖將盜劍之人活活困死在古墳內。
  一念至此。
  於是望著缺耳老人,頗不以為然的說:「可是墳內還有另一個開關樞紐在石階下。」
  缺耳老人古大海一聽,又是一聲仰天狂笑說:「傻小子,內外兩個樞紐,具有牽制相連的作用一個損壞,另一個自然也就失靈了。」
  郭曉涵一聽頓時慌了,突然由地上躍起來,不由急聲說:「老伯伯,我的替換衣服還放在圓寶床上呢!」
  缺耳老人古大海亮不遲疑的說:「衣服有何重要,以後你淡霞姐姐自會給你做新的。」
  郭曉涵依然焦急的說:「還有家父的成名暗器『空心亮銀彈』,也在包袱裡!」
  缺耳老人毫不為意的說:「伯伯將畢生所能,全部傳授給你,不比你父親那幾個銀彈子強的多?」
  邊說邊伸手拉起郭曉涵,急聲說:「走,我們去找你橫波姑姑去!」
  說罷,拉著郭曉涵飛身而起,直向殘破門樓縱去。
  郭曉涵心中雖然不悅,但古墓的入口已毀,急也沒用,只好展開輕功,跟著缺耳老人並肩疾馳。
  兩人馳出殘破門樓,沿著甬道,直奔石坊。
  片刻——
  他心中忽然一動,不由脫口問道:「伯伯,你看那盜劍的人,會不會就是殺害家父的兇手?」
  缺耳老人古大海似乎仍在回想方才墓中被襲的經過,這時見問,立即一定神,遲疑的說:「唔,很可能,恐怕是他!」
  郭曉涵一聽,清秀的兩道劍眉,立即蹙在一起,心說:「如果擊斃父親的兇手,就是那盜劍之人,即使學會了缺耳伯伯的畢生武功,依然不是他人的對手……」
  如此一想
  他決心要訪一位武功蓋世的異人,拜他為師。
  心念之間。
  驀聞缺耳老人古大海沉聲問道:「涵兒,你在想什麼?」
  郭曉涵一定神,發覺已出了石坊門。
  於是趕緊回答說:「我在想,以伯伯如此深厚的武功,那個人跟在我們身後,而伯伯竟毫未察覺,那人功力之高,可想而知!」
  缺耳老人古大海的醜臉一紅,冷冷一笑,忿然說:「行蹤鬼祟。暗施煞手,即使武功絕世,也算不得什麼英雄!」
  說罷,怒哼一聲,身形驟然加快,直向崗下馳去。
  缺耳老人知道缺耳怕伯生氣了,因而不敢再說,於是也腳下加勁兒,緊緊跟在缺耳老人身側。
  馳至崗下,即是一道丈餘小溪,小溪的對面則是一片荒殘墓地。
  缺耳老人馳至溪邊,身形未停,騰空而起。
  郭曉涵腳尖一點,身形也如飛越過。
  缺耳老人一見,邪眼不禁一亮,心中似乎想起什麼,於是雙腳剛一落地,立即大喝一聲:「涵兒,站住!」
  大喝聲中,首先剎住衝勢。
  郭曉涵一聽,身形立墜,茫然望著缺耳老人。
  缺耳老人古大海緊蹙著眉頭,邪眼注定郭曉涵白嫩紅潤的面龐,醜臉上充滿了驚愕詫異之色。
  他大步走至郭曉涵面前,邪眼不停的打量著郭曉涵,眉間的「心經穴」。久久才不解的問:「涵兒,現在你覺得怎樣?」
  郭曉涵被他看得心中怦怦直跳,以為缺耳老人已發覺他眼下的腥臭藥丸吐了出來,於是趕緊怯怯的說:「我現在很好,伯怕,的確很好,我的功力已進步多了。」
  缺耳老人古大海邪眼依然盯著郭曉涵的眉心,他發覺郭曉涵一絲沒有慢性中毒的現象。
  再看看他容光煥發,雙目有神,施展起輕功來,疾進如飛,毫不遜於自己,這中間定有問題!
  於是「唔」了一聲,佯裝關心的點了點頭,舉手一指不遠處的一塊殘斷石碑,神色肅穆的沉聲說:「劈它一掌給我看看!」
  郭曉涵一聽,心情頓顯緊張,他怕缺耳老人對他的功力進步不滿意,因而恭聲應是後,特地運足十成功力,緩緩向那塊斷碑走去。
  缺耳老人看到郭曉涵運勁舉步之際,「天庭」毫無發青發烏現象,心中異常不解,感到非常迷惑。這時——
  郭曉涵已在距殘碑七步停住。他雙目注視著斷碑,右掌仍在逐漸加勁,他希望能將這塊厚尚不足半尺的殘碑,擊成兩斷或粉碎!
  只見他劍眉一挑,大喝一聲,右掌猛力推出。
  「轟」然一聲巨響,堅石爆裂,青煙激旋,濃厚滾滾的塵土中,發出碎石橫飛的嘯聲。
  郭曉涵驚呆了,那只推出的右掌,竟不知道收回來。
  缺耳老人古大海看得面色大變,他的確沒有想到,郭曉涵居然有如此雄厚驚人的掌力,那顆「催眠滯氣五毒丸。」對他竟然失去了效用!
  郭曉涵略一定神,不禁驚喜若狂,突然轉身,歡呼一聲,飛身直撲向古大海。
  郭曉涵飛身撲進缺耳老人的懷裡,不由興奮的直呼「伯伯」。
  缺耳老人佯裝愉快的呵呵一笑,自吹自擂的說;「涵兒,你的根骨奇佳,秉賦絕高,只要你用心學習,伯伯的一身驚人武功,何愁學不會。」
  說此一頓。
  兩手不停的撫摸著郭曉涵的肩、頭、和背後,接著含笑問:「涵兒,你以前的掌力能否將此石擊碎?」
  郭曉涵仰起臉來,已因喜極而流滿了淚水,搖了搖頭說:「不能,以前我只能將如此厚的青石擊成兩斷,從沒有擊得爆裂粉碎。」
  缺耳老人聽得禿眉頭直皺,心中亦暗吃驚,他斷定郭曉涵在他離開圓室時,必然另有奇遇。
  於是,佯裝欣慰的呵呵一笑,正待發問。
   
         ★        ★        ★
   
  慕地——飄來一絲痛苦呻吟,。
  郭曉涵也聽到了,不由驚異的問:「老伯伯,是什麼聲音?」
  缺耳老人古大海邪眼如電,禿眉微蹙,遊目搜尋著枯草破墓間,似乎沒有聽到郭曉涵的問話。
  又是一陣呻吟,竟由數大外的一座破墳傳來。
  郭曉涵一聲不吭,飛身撲了過去。
  來至近前一看,面色不由一變,想不到殘墳破棺內,竟然倒著一個滿身血漬,奄奄一息的人。
  那人身穿布衣,顎下留著短鬚,三角形的瘦削臉上,已無一絲血色,尤其是天靈蓋兒上,生著一個大肉瘤,顯得怪裡怪氣。
  郭曉涵打量間。
  但見——
  人影一閃,缺耳老人古大海也縱身奔了過來。
  缺耳老人古大海低頭一看,面色頓顯蒼白,邪眼不停閃動。
  這時——
  破棺中負傷的人想是聽到了聲音,也緩緩睜開無力的眼睛。
  那人一見缺耳老人古大海,目光頓顯驚急,慘白的嘴唇,連連顫抖,腮肉不停抽搐,似欲對缺耳老人講話,但又顯得驚恐無比。
  郭曉涵看得非常不解,正待蹲身詢問,缺耳老人已大聲喝道:「不要動他!」
  郭曉涵驟然一驚,本能的直起身子來。
  缺耳老人古大海,神情異常激動,邪眼一閃,稍微放緩聲音,依然有些緊張的說:「快去溪邊捧些水來!」
  郭曉涵不敢怠慢,知道缺耳老人要救那人,於是轉身向小溪奔去。
  來至溪邊,迅速蹲下身去,雙手緊並,立即捧了一些溪水,急急向回奔去。
  舉目一看,只見缺耳伯伯仍立在那邊,望著棺內不停的搖頭。
  郭曉涵心頭一震,知道不好,奔至格前一看,只見那人表情驚恐,兩眼上翻,已經氣絕身亡了。
  「再看缺耳老人,神色雖已平靜,但額角鼻尖上,仍滲有一絲汗水。」
  郭曉涵立即不解的問:「老伯伯,這人怎的會死!」
  缺耳老人古大海黯然一歎說:「他的傷勢太重了。」
  邊說邊不自覺的舉袖去拭額角上的汗水,接著說;「涵兒,我們走吧!」
  郭曉涵急聲問:「老伯伯,我們不把他埋好嗎?」
  缺耳老人一聽,轉身望了郭曉涵一眼,「唔」了一聲說;「看不出你這孩子倒有一副俠肝義膽,心地善良,好吧!你去找幾塊破棺材板來吧!」
  郭曉涵沒有回答,立即找了兩塊破棺材板來。
  缺耳老人一看,削薄的唇角上,立即掠過一絲令人費解的冷笑。
  郭曉清看得有些不解,只道缺耳伯伯老經世故,心中必是氣他多事,是以也未放在心上,於是即將右手棺材向破枯木上一放……
  郭曉涵的雙目仍然一亮,面色頓時大變,丟掉手中另一塊棺材板,蹲下身去。
  只見——
  那人左肋上一片殷血,衣眼盡污,在肋下第三根肋骨間,居然有個大如桃核的滾圓血洞。
  郭曉涵頓時大悟,這人正是隱身空墳隔室,被金錐穿牆刺中的那個人,想是被那個獨眼人攜出來丟在此地。
  於是——
  立即抬起頭來,望著缺耳老人說:「老伯伯,他就是昨夜被『獨眼判官』以金錐無意間刺中的那個人!」
  缺耳老人佯裝驚愕的「噢」了一聲,邪眼望著那個人的屍體,並未說什麼。
  郭曉涵望著棺木中的那個人,異常懊惱的說:「老伯伯能將這人救活就好了!」
  缺耳老人立即不解的問:「為什麼?」
  郭曉涵咬牙恨聲說:「這人一定知道誰是暗害家父的仇人!」
  說著,將另一塊棺材板也蓋在破棺木上,然後在面加壓了一塊大青石。缺耳老人靜靜望著郭曉涵,一直沒發一語,似乎有著滿腹心事。
  片刻——
  他見郭曉涵已經蓋好,立即一定神說:「我們走吧!」
  說著,當先向前走去。
  郭曉涵又看了蓋好的破棺木一眼,立即緊跟在缺耳老人古大海身後,滿腹疑惑不解的問:「老伯伯,你可認得這人?」
  缺耳老人略一沉思說:「不認識,不過看他的特殊形貌,三角臉,八字眉,頭頂上一個大包,極似江湖中傳說的『獨角無常』李元霸……」
  郭曉涵一聽,驚得險些叫出聲來,心中不由暗暗叫怪,何以這些人的綽號,俱都由「獨」字起始呢?
  獨眼、獨臂、獨腿、獨角,還有什麼呢?他不停的在心裡想著……
  忽然——
  郭曉涵的雙目一亮,身不由己的打了一個冷顫,抬頭仰臉一看,缺耳老人古大海身形早在數丈以外了。
  這時——
  他已能靜下心來沉思,於是縱身向前追去,雙眸精光閃射,一直盯著缺耳老人那只唯一獨存的耳朵。
  郭曉涵心中有事,腳下盡展全功。
  片刻——
  已追上缺耳老人,他又仰首看了一眼缺耳老人那只僅餘的耳朵,嘴唇一連牽動了幾下兒。
  可是他卻鼓不起勇氣,問問缺耳伯伯的綽號是「獨」什麼,他心中不停的想著,該不會是獨耳什麼的吧……?
   
         ★        ★        ★
   
  兩人已馳出荒林,眼前是一片油綠的田野和一排排的防風竹林。
  缺耳老人仰首看了一眼偏西的太陽,接著以祥和的聲音,親切的問:「涵兒,我們應該奔那個方向呢?」
  郭曉涵舉目一看,一指東南說:「沿著前面小道,直奔東南!」
  缺耳老大古大海愉快的一頷首,以一種興奮和迫不及待的聲調說:「涵兒,我們盡力跑一程吧!」
  說罷,當先向前馳去。
  郭曉涵一面飛馳,一面不停的想著,到達橫渡姑姑處如何將父親被害的事哭訴給她聽呢?
  還有定要請橫波姑姑拿出那個小錦盒,他要親眼看看,裡面是否真的有一部武林人夢寐以求的佛門真經。
  他還要將回到古墓的經過,以及所遇到的可疑人物,—一詳細說出來,讓橫波姑姑慎重加以判斷,暗殺父親的仇人究竟是誰?
  接著——
  他又想到缺耳伯伯……
  舉目一看,缺耳伯伯已超前十餘丈了,由他略微前傾的背影判斷,缺耳伯伯似乎也在沉思中。
  遠處已現出一座橫廣漁村,漁村的那面,露出一線與天相連的水光,正是一望無際的鄱陽湖。
  郭曉涵發現缺耳伯伯愈馳愈快,距離也愈拉愈遠了……
  他無心追上去,因為這一剎那,他在想應不應該讓缺耳伯伯也一同前去橫波姑姑那裡。
  雖然缺耳伯伯買來了箔紙香燭,他也曾抱著父親的屍體放聲大哭,並即時為自己增長了功力。
  但是,他發覺其中也有許多可疑之處。
  郭曉涵連番遭受打擊,一夜之間,在他小小心靈上,負荷了太多,太重,太令他費解的難題。
  雖然他聰明過人,天賦異稟,但是在他的心緒未寧靜前,他是無法逐一悟透出這一連串的謎。
  思忖之間,
  身側忽然響起缺耳老人的詢問聲:「涵兒,你在想什麼?」
  聲音中似乎強抑著受驚後的顫抖。
  郭曉涵聞聲剎住衝勢,抬頭一看,不知何時缺耳伯伯已在路邊停住了。
  他發覺缺耳老人的面色蒼白的厲害,神情顯得有無法掩飾的緊張,他立即不解的問:「老伯伯.有什麼事嗎?」
  缺耳老人強自鎮定的說:「涵兒,我們不經過豐漁村可以嗎?」
  郭曉涵心中一動,舉目一看,豐漁村原來就是他和牛奔他們打架的那個小漁村,於是急聲問:「這就是豐漁村嗎?」
  缺耳老人似乎無心答覆他的問題,依然有些焦急的問:「我們可不可以繞道過去?」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搖了搖頭說;「我只認識這一條路……」
  缺耳老人未待郭曉涵說完。
  立即焦急的問:「你橫波姑姑住在什麼村?」
  郭曉涵依然毫不遲疑的說:「什麼村我不知道,但是我認得那個村子和橫波姑姑住的房子。」
  缺耳老人眉頭一皺,神色間立刻充滿了焦急和怒意,於是沉聲問:「你以前是怎麼去你橫波姑姑那兒的?」
  郭曉涵並未注意缺耳老人問這句話的動機,立即回答說:「是父親給我劃了一張地圖。」
  缺耳老人一聽,邪眼中不禁精光一閃,醜臉上立即掠過一絲驚喜之色,不由興奮的問:「那張地圖呢?」
  邊說邊迫不及待的伸出那只乾枯的右手來。
  郭曉涵立即搖了搖頭說:「那張地圖被橫波姑姑要去了。」
  缺耳老人一聽,醜臉上頓顯猙獰,乾枯的右手隨之發出格格的響聲,大有一掌將郭曉涵擊斃之勢。
  郭曉涵看了,立即不解說:「我們一起前去不好嗎?」
  缺耳老人一聽,神色頓時緩和下來,醜臉上也有了一絲笑意,但是他的眉宇之間,仍有一絲驚懼和隱憂。
  於是——
  邪眼膘了村前一眼。
  接著,對郭曉涵說:「涵兒,你先過去,在村前面等我,我們不見不散,知道嗎?」
  郭曉涵心中雖然不解,但仍會意的點了點頭。
  缺耳老人親切的拍了拍郭曉涵的肩頭,祥和的說:「涵兒,去吧!記住,我們不見不散!」
  郭曉涵應了聲是,滿腹狐疑的向村外前走去。
  這時——
  他對缺耳老人已開始有些懷疑了,尤其他那幅陰暗不定的醜臉,也漸漸令他泛起一絲厭惡之意。
  他想離開缺耳老人,但是他仍希望能學成更高深的武功。
  雖然缺耳伯伯的武功並不驚人,但至少可以每個月吃一粒又腥又臭的黑藥丸,逐漸增加自己的功力。
  的確,他覺得自己這時的功力,較之昨天又何止增高了一倍?
  如此一想,心中又想想感激缺耳伯伯了,因而心中那絲疑慮和厭惡,也隨之消失了。
  只是他仍猜不透,缺耳伯伯何以突然神色緊張,心情焦急,而不願和自己同時通過豐漁村。
   
         ★        ★        ★
   
  郭曉涵來至村前,舉目一看,心頭不禁猛的一震,驚得幾乎停了下來。
  只見——
  四五丈外的一株大樹下面,正坐著昨夜那位面目慈祥的黃袍老人。
  黃袍老人滿面含笑,坐在一方青石上,雙目正親切的望著他微笑,那張充滿慈祥的紅潤面龐,在外陽的斜照下,愈顯得滿面紅光了。
  郭曉涵沒想到會這麼巧。一進漁村口兒,便遇到了這個黃袍老人。
  雖然他正需要向黃袍老人詢問父親被殺的真正原因,和那些俱是以「獨」字起始為綽號的人真正來歷。
  但是目前他不能,他必須和缺耳伯伯連夜趕往橫波姑姑處。
  想到缺耳伯伯,心中不由一動,莫非缺耳伯伯認識這黃袍老人?也許他們倆有著不可解的仇恨!
  心念之間。
  本能的回頭看了看身後,哪裡還有缺耳伯伯的人影?
  再一回頭,已到了黃袍老人身前。
  沈劍虹望著郭曉涵,愉快的呵呵一笑,慈祥的問:「孩子,可是找我來了?」
  郭曉涵見問,不得不停了下來,但立即搖了搖頭。
  黃袍老人似乎很驚訝的問:「為什麼?孩子!」
  說著,似無意,實在意的瞟了一眼郭曉涵來時的田野間。
  郭曉涵心急早些到達橫波姑姑處,又怕缺耳伯伯在村前久等,加之他仍懷疑黃袍老人可能是那些人的同謀者,是以沒好氣的說:「為什麼,我無須告訴你,現在我有事,無暇和你多談。」
  說著,繞過黃袍老人,直向村內走去。
  黃袍老人壽眉一蹙,神色略顯焦急,舉目看了村外一眼,突然立起身來,驀地一聲大喝:「好狂妄的孺子,今日老夫不教訓教訓你,爾後你愈加無法無天了。」
  說話之間。
  突然轉身,大袖一揮,趁勢彈出五縷指風,直奔他的「脊椎穴」。
  郭曉涵聞聲一驚,自知不是黃袍老人的對手,只有一跑了之,正待縱身馳去,一縷指風已擊中了變位的脊椎穴。
  於是兩腿一軟,噗通一聲。郭曉涵立即僕在地上。
  郭曉涵心中又驚又怒,驚的是黃袍老人的武功高絕,居然能點中他已變位的穴道,怒的是,黃袍老人的真面目已現,無疑是殺害他父親的同謀人。
  郭曉涵越想越氣,咬牙切齒,怒目瞪視著緩步走來的黃袍老人。
  就在這時。
  村內已如飛跑來兩道矮小人影,一紅一黑,快如流矢。
  郭曉涵轉首一看,竟是昨天在湖邊和他打架的紅衣小女孩柳無雙和黑小子牛奔。
  飛馳中的牛奔,正揮舞著小手,向這邊憨直的連聲歡呼說:「師你,師父,您為何現在才回來昨晚蕭老哥哥還等您吃酒呢!」
  郭曉涵一聽,立即怒哼了一聲,兩道忿怒的目光,又一直盯著馳來的柳無雙和牛奔。
  人影閃過,兩人已馳至近前,一看倒在地上的郭曉涵,不由同時呆住。
  紅衣女孩柳無雙睜著一雙明如秋水般的大眼睛,神色數變,又驚又喜,不由脫口說:「師父,他就是那個點穴不倒的男孩郭曉涵!」
  黃袍老人的臉上神情極複雜,對紅衣女孩的話僅「唔」了一聲,即對立在那裡發愣的牛奔沉聲說:「牛奔,把他扛回去!」
  牛奔一定神,立即縱至郭曉涵身前,濃眉一撳,拳抱當胸,朗聲說:「閣下……」
  黃袍老人一見,不由怒聲大喝道:「少廢話,快扛走!」
  牛奔嚇了一大跳,趕緊俯身下去,兩手將郭曉涵一抱,挺腰扛在肩上,轉身向前走去。
  郭曉涵的穴道被點,渾身感到軟弱無力,尤其自腰部以下,似乎已不再於自己的了。
  他除了憤怒,沒有一絲怕意,他心中唯一憂慮的是缺耳伯伯無法找到橫波姑姑的住處,傳達父親被害的消息。
  他知道黃袍老人是個武功高不可測的異人,真是想逃無門因而他愈想愈氣,愈想愈焦急。
  牛奔確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牛,肩上扛著郭曉涵,依然舉步如飛,直向就近一叢大竹林內奔去。
  黃袍老人壽眉緊蹙,面色凝重,身形像行雲流水般跟在牛奔身後,似乎正在為郭曉涵而感到憂慮.
  紅衣女孩柳無雙依在黃袍老人的身側,默默的走著,秀麗的面龐兒上顯得無比焦急。
  這時——
  她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懊悔,懊悔昨天不該將郭曉涵點穴不倒的事告訴給師父。
  她仍記得,昨天師父聽到這件事時,面色不由一變,急忙問明郭曉涵離去的方向,迫不及待的飛身追出村去。
  真沒想到,他居然被師父追到了……
  但是她深信郭曉涵沒有生命危險,因為她知道師父是位德高望重的慈祥老人。
  這時,牛奔已扛著郭曉涵穿過竹林,到了一道竹籬前。
  郭曉涵斜目一看,籬內幾座竹屋,上面覆著干蘆,由於沒看到籬上有門,想是房子的後院兒。
  就聽黃袍老人低聲說:「縱過去!」
  牛奔一聽,應聲騰空而起,飄身落在牆內,肩上雖然扛著郭曉涵,但是雙腳落地時依然聲息毫無。
  郭曉涵不能說話,也不能動,但是心裡對牛奔的輕功造詣,卻暗暗折服。
  牛奔扛著郭曉涵繞過一座竹屋,來到一個幽靜小院兒,牛奔回頭看了黃袍老人一眼,竟自走進東廂房內。
  郭曉涵尚未看清室內佈置,已被牛奔放在床上。
  黃袍老人和柳無雙緊跟著走進室內。
  就在這時。
  院中已響起一陣腳步聲。
  接著——
  一個老人蒼勁恭謹的問話聲:「是老前輩回來了嗎?」
  話聲甫落,門口已現出一個高大人影。
  郭曉涵一看,只見來人身軀修偉,一身土布衣褲,蒼發似雪,飛髯如銀,濃眉,虎目,獅鼻,海口,令人看來威猛至極。
  這時,黃袍老人已折身迎了過去。
  柳無雙和牛奔,忙過去見禮,同時喊了聲「蕭老哥」。
  郭曉涵一聽,知道進來的土布老人即是蕭大呆的父親,也就是黃袍老人說的「浪裡白條」蕭猛。
  「浪裡白條」蕭猛見了黃袍老人神態異常恭謹,進門看了郭曉涵一眼,不由面色一變,立即低聲說:「老前輩果然找到金錐……」
  黃袍老人未待「浪裡白條」說完,立即作了一個阻止手勢,並不發話。
  郭曉涵心中一動,知道「浪裡白條」下面未說完的話,是指父親的綽號「金錐銀彈」而言。
  由此看來,「浪裡白條」和黃袍老人恐怕俱是預謀殺害父親的人。
  這時——
  「浪裡白條」蕭猛已急步走至床前,虎目望著郭曉涵,神色異常關切的看了一眼,轉首對黃袍老人恭謹的急聲問:「老前輩,這孩子穴道被制,時間一久,會不會受傷?」
  黃袍老人似乎有難言之隱,略一沉思,轉首望著紅衣女孩
  柳無雙和聲說:「雙兒,你去將他的穴道解開!」
  柳無雙粉頰一紅,低聲應是,微垂著螓首,舉步走向床前。
  郭曉涵一見柳無雙走上前來,一股男孩子自尊心受到損害的怒火,立即湧上心頭,因而一雙小星星似的眸子中,不由冷電一閃而逝!
  「浪裡白條」一見,面色不由一變,立即看了黃袍老人一眼,似乎在說:這孩子的功力,看來恐怕已超過他應有年齡的火候。
  黃袍老人微蹙壽眉,僅點了點頭,看來有著滿腹心事。
 這時——
  柳無雙已走至床前,伸出春蔥似的纖纖玉手,默運功力,舒掌在郭曉涵的「命門」上一連拍了五掌。
  郭曉涵覺得出,在第三掌上,柳無雙才拍中變位後的穴道位置。
  柳無雙收掌之際,秋水般的眸子,不由深切的看了郭曉涵一眼,懷著一顆怦怦跳動的心,走了回去。
  黃袍老人立即肅容對牛奔說:「牛奔,你在此陪他玩兒吧!記住,不要離開此地。」
  任何人都聽得出,黃袍老人在暗示牛奔小心,不要讓郭曉涵跑了,唯獨牛奔僅聽懂了「陪他玩」三個字。
  於是——
  眨著一雙大眼,楞楞的點了點頭,裂著大嘴應了聲是。
  「浪裡白條」瞄了牛奔一眼,忍不住直皺眉頭。
  黃袍老人似乎有事,急於要和「浪裡白條」商議。於是急聲說:「我們走吧!」
  說著和「浪裡白條」匆匆的走出室外。
  柳無雙斷定郭曉涵還沒吃晚飯,也匆匆的走了出去。
  牛奔一俟三人走後,立即望著郭曉涵裂嘴一笑,憨聲問:「閣下覺得如何?可要下來走動走動?」
  郭曉涵被解開穴道之後,試行運氣,已經暢通,這時見問,心中不由一動,覺得要想脫離虎口,只有這個憨直的黑小子可以利用。
  於是趕緊坐起身來,點了點頭,隨之走下床來。
  牛奔覺得室內太暗了,即至桌前去燃油燈。
  郭曉涵一見,星目突然一亮,覺得良機難再,立即屏息前進數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戟指點了牛奔的「黑憩穴」。
  牛奔正待打燃火種,毫無防備,等到發覺指風近體,黑憩穴已被點中,噗通一聲,跌倒在地上,立即熟睡過去。
  郭曉涵心中慌亂已極,首先平抑一下急烈跳動的心,然後悄悄走出房門,沿著房簷陰影,屏息向後繞去。
  這時——
  天已全黑,夜空佈滿了星星,西天一句彎月,散發著朦朧光輝。
  郭曉涵來至竹籬跟前,腳尖一點地面,身形騰空而起,飄身落至牆外。
  他不敢展開輕功飛馳,那樣定會驚動黃袍老人和「浪裡白條」。
  於是他屏息躡步,鷺行鶴伏,認準方向,直向竹林外走去。
  村內一片沉靜,除了湖水撞擊堤岸聲,再聽不到其他聲音。
  走出竹林,郭曉涵的雙目不禁一亮,林外就是昨天和蕭大呆他們打架的地方,前面十數丈處,正是通向橫渡姑姑居處的湖堤。
  郭曉涵心中不由一喜,他確沒有想到,這次逃脫的如此之快,如此順利。
  他謹慎的看了看身後,斷定黃袍老人和「浪裡白條」他們尚未發現他已經逃出來。
  於是身形一伏,盡展輕功,快如脫箭一般,直向湖堤奔去。
  來至湖堤,立即隱身在一株大樹後,惶急的遊目一看,只見四野月色朦朧,湖水微波粼動,夜風吹來,湖濱蘆葦沙沙作響,哪裡還有缺耳伯伯的人影。
  郭曉涵又焦急又緊張,看不到缺耳伯伯,他更加慌亂了。
  他仰面慌急的細察著每個樹頂,希望缺耳伯伯隱身在樹頂上。
  驀地——
  一聲蒼勁有力的怒斥聲隱約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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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1:48:59 |只看該作者
 「牛奔這孩子太憨直了。」
  郭曉涵一聽,大吃一驚,這正是「浪裡白條」蕭猛的聲音!
  他顧不得再找缺耳伯伯,轉身直向堤上奔去。
  繼而一想。
  暗呼不妥,以他自己的輕功造詣與黃袍老人和「浪裡白條」兩人相比,一經發現,不出半里必被追上。
  轉首一看,發現堤下湖邊繫著無數小艇,正隨著湖浪波動,發出艇舷互撞聲,有的小艇上仍放著漁鉤和麻繩……
  就在這時,一陣極速的衣袂破風聲,由竹林方向傳來。
  郭曉涵一聽,更加緊張了,自知跑已不可能,不如就在小艇上暫避一時,碰碰運氣。
  心念一動。
  急步奔下堤階,飛身縱上一隻堆滿麻繩的小艇,急忙將麻繩覆在身上。
  一陣濃重的魚腥氣,直衝入郭曉涵的鼻孔內。
  郭曉涵已顧不了許多,皺了皺眉頭,立即倒下身去,心想——這味道比缺耳伯伯的黑藥丸好多了。
  他屏息靜聽,那陣極速的衣袂破風聲,已到堤上。
  郭曉涵暗暗驚駭,心跳得更厲害了,他的確沒有想到,黃袍老人的身法較他想像中不知道快了多少。
  衣袂破風聲戛然停止,堤上立即響起「浪裡白條」的焦急聲音道:「老前輩,以晚輩看來那孩子恐怕沒到湖邊來。」
  接著——
  黃袍老人肯定的說:「不會錯,我聽得極清楚,他可能是潛出竹林後,才施展輕功奔馳的。」
  郭曉涵一聽,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來,心中暗暗慶幸在院內沒有施展輕功。
  片刻。
  又聽黃袍老人繼續說:「當時我絕沒想到就是他,不過他尚沒有走遠,可能仍隱藏在附近。」
  郭曉涵一聽,更緊張了,驚得不敢用鼻孔呼吸,張著嘴巴輕輕吐氣,令他感到窒息。
  他覷目一看,覆在面上的麻繩,恰有一道空隙可以看到立身堤上的「浪裡白條」和黃袍老人。
  只見——
  黃袍老人神色凝重,舉目四望,右手撫在銀髯上,五指不停的緩緩捻動,顯然他對郭曉涵的逃走感到非常憂急。
  那雙親切的慈目,這時已變成閃爍的寒星了。
  「浪裡白條」蕭猛虎目圓睜,滿面怒容,兩道炯炯有神的目光,東張西望,顯得既憤怒又焦急。
  摹見,黃袍老人目光一動,轉首向村前離去。
  郭曉涵心頭一震,暗暗忖道:怕是缺耳伯伯來了吧!
  凝神一聽,果然傳來一陣衣袂破風聲。
  這時「浪裡白條」也聽到了,忙循聲向村前離去。
  就聽——
  一聲惶急顫抖的嬌呼:「師父,可追到郭曉涵?」
  郭曉涵一聽,知道是柳無雙來了。
  只見黃袍老人和「浪裡白條」同時搖了搖頭,依然遊目望著朦朧月色下的遠方。
  紅影一閃,柳無雙已停身在黃袍老人和「浪裡白條」之間。
  只見柳無雙,柳眉緊蹙,粉面蒼白,神色異常焦急,秋水般的眸子,向兩堤和湖面閃動著……
  漸漸柳無雙的目光,移向堤下的無數小艇上……
  郭曉涵心頭猛的一震,驚得連聲暗呼要糟,冷汗頓時流了下來。
  柳無雙的明眸精光一閃,面色突然大變,櫻口驚得幾乎叫出聲來了,她發現中間小艇上的一堆麻繩下,正閃著兩顆小星星。
  郭曉涵一見,只感到天族地轉,呼吸窒息,那顆劇烈跳動的心,頓時提到了腔口。  











07 又遇搗蛋鬼
  郭曉涵仰臥在小艇上的麻繩上,慌急的瞪著柳無雙,在這一剎那,他有著無比的懊悔,深悔隱身在這隻小艇上。
  如今——
  他動也不敢動,跑也不敢跑,一經發現,就等於甕中捉鱉了。
  堤上的柳無雙張著櫻口,瞪著杏眼,粉面上充滿了驚愕神色,目光慌急的望著隱身繩下的郭曉涵,她完全驚呆了。
  郭曉涵汗下如雨,心中焦急萬分,他知道,只要柳無雙的纖指一指,出聲一叫,他便立刻被黃袍老人提回去。
  一陣沉靜之後。
  柳無雙一定神,竟而轉首看向別處,依然作著遊目四顧的神態。
  但是——
  她的神色之間,仍掩不住內心的慌急。
  郭曉涵看得一楞,他感到無比的迷惑,心想——真怪,她為什麼不叫出來呢?也許她沒看清楚?
  繼而一想,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有意放我逃走?那又是為什麼呢?……
  郭曉涵愈想愈迷惑,他的心就像身下搖晃的小艇一樣,無法讓他寧靜下來,逐一分析這些令人費解的問題。
  他額角上的汗珠,隨著小艇上的搖晃和互撞,簌簌的滾到了耳邊……
  又是一陣沉靜。
  就聽——
  「浪裡白條」黯然說:「老前輩,那孩子或許跑遠了,我們不如明晨絕早竟自前去找古大海要人……」
  黃袍老人微搖皓首,「未待「浪裡白條」說完,立即憂急的說;「不,明晨已經太遲了,目前我們急切的是今夜如何阻止郭曉涵,不要去他橫波姑姑處。」
  「浪裡白條」略一沉思,不解的問:「老前輩是否認為『佛門真經』在郭曉涵的橫波姑姑處?」
  黃袍老人略一頷首說:「極有可能!」
  「浪裡白條」似乎不以為然的說:「根據常理判斷,如此重寶,『金錐銀彈』郭渭濱似乎不可能輕易交給一個女人保管,也許仍藏在古墳內。」
  黃袍老人一蹙壽眉說:「我曾詳細的搜查過每一個可能存放小錦盒的角落……」
  隱身麻繩下的郭曉涵一聽,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怒火。
  這時——
  他已確定這慈祥和善的黃袍老人,就是那些人的同謀。
  也許黃袍老人一直隱身在古墓裡,也許他就是殺害父親的人,只有如此高絕的武功,才可能一掌擊斃父親。
  郭曉涵一想到此處,不由血脈賁張,怒火高熾,心中懼意全消。
  但是——
  一想到黃袍老人高不可測的武功,令他又覺得報仇無望了……
  心念之間。
  又聽「浪裡白條」問:「以老前輩認為『湖海五獨』中的那一個人,才是殺害郭渭濱的真兇?」
  黃袍老人撫髯略一沉思說:「五個人都有嫌疑……」
  郭曉涵一聽,頓時大悟,「浪裡白條」說的「湖海五獨」,必是那些綽號以「獨」字起始的人。
  他仰面倒在小艇上,雙目茫然望著夜空上的繁星,心裡屈指數著昨夜遇到的那些人。
  首先是乘他暈厥,以右手搜摸他全身的「獨臂閻羅」沙似道。
  其次是以鐵拐搗得他痛徹心肝的「獨腿天王」熊振東。
  第三個便是那個滿臉青疤,兩顆獠牙的「獨眼判官」左如風,這人也極可能就是殺害父親的人。
  再其次便是那個頭生大包,被「金錐」透牆重傷的「獨角無常」李元霸,這人是唯一知道誰是真正殺害父親的人,當然,也可能就是「獨角無常」。
  他反覆的數著:獨腿天王,獨臂閻羅,獨眼判官,獨角無常。
  他一連數了幾遍,只有四獨,他想。第五獨又是誰呢?必然是隱身石案之後,將自己擊暈的那個銀鬚老人……
  驀然——
  郭曉涵的靈機一動,身不由己的打了一個冷顫!
  一個銀髮邪眼,乾瘦如柴,馬腳缺耳,薄嘴鉤鼻老人的醜惡影子,閃電掠過他的心頭。
  他不由惶急的連聲暗呼道:「缺耳?獨耳?另一『獨』該不會是缺耳伯伯吧?」
  就在這時。
  驀聞堤上的「浪裡白條」急聲說:「老前輩快看,那面堤下閃過一道人影!」
  郭曉涵心中一動,覷目一看,只見「浪裡白條」蕭猛.虎目閃光,虯髯顫動,正舉手指著北方。
  黃袍老人手撫銀髯,緊蹙壽眉,微一頷首說:「我已看到了。」
  柳無雙杏眼一閃,悄悄瞟了郭曉涵一眼,接著對「浪裡白條」說:「蕭老哥,恐怕是郭曉涵吧!」
  黃袍老人微搖皓首,憂鬱的說:「不,那人是「獨耳弔客』!」
  隱身小艇上的郭曉涵,雖然已斷定缺耳老人可能就是「五獨』沖的人物之一,但是當他聽到「獨耳弔客」這個凶狠的綽號時,依然驚得渾身一顫。
  片刻。
  又聽黃袍老人繼續說:「郭曉涵本是一個智慧超人的孩子,只是他小小的心靈上,驟然遭受到如此重大的打擊。
  他心緒一時不能寧靜下來,以致不能發揮他天賦的智力,加之『獨耳弔客』古大海以傳授武功為餌。
  因而——
  才減低了郭曉涵對他的懷疑,否則,以『獨耳弔客』古大海的言行舉止,又豈能瞞得過郭曉涵?」
  「浪裡白條」蕭猛,一蹙霜眉,澀然一笑說:「不瞞老前輩說,晚輩雖屆古稀之年,半生闖蕩江湖,有時也自詡見多識廣,閱歷頗豐。
  但方纔聽了老前輩昨夜所見,不要說郭曉涵還是個孩子,就是晚輩這個老江湖,也被鬧得一頭霧水,不分東西南北了。」
  黃袍老人頷首一歎,似有同感的說:「『獨耳弔客』古大海雖然以陰險狠毒出名,自以為老謀深算,但他遇事不能沉著機變,日久不難被郭曉涵洞燭其奸……」
  話未說完。
  驀見「浪裡白條」蕭猛雙目精光一閃,轉首對黃袍老人說:「老前輩你看!」
  說著,舉手指向村前。
  黃袍老人循指向前一看,壽眉一軒,未見如何作勢,身形已向村裡飄去。
  接著——
  堤上人影又一閃,「浪裡白條」和柳無雙也隨之不見。
  郭曉涵的心情紊亂極了,對「浪裡白條」看到了什麼,黃袍老人為何離去,以及柳無雙沒將自己隱身麻繩下指出來的原因,他已無心去想了。
  如今,他急於要迅速而隱密的潛至橫波姑姑處,而不被發現才是重要。
  他知道,黃袍老人雖然走了,但極可能立即又返回來,是以他仍不敢匆匆縱上湖堤。
  郭曉涵倒身在晃動的小艇上,微有寒意的湖風,透過麻繩的空隙,吹在他的俊面上,使他的心漸漸的寧靜下來。
  忽然——
  一聲蒼勁的哈哈大笑,竟由村前傳來。
  郭曉涵聽得出那是「浪裡白條」的聲音。
  但這時他對任何驟變的事件已不感到關心。
  因為——
  他正在運用他的智慧,去理解存在他心中的疑難癥結。
  首先,他想到武功高不可測的黃袍老人。
  由「浪裡白條」恭謹的態度和稱呼上判斷,黃袍老人在武林中必是一個地位極尊,輩份極高的人。
  黃袍老人雖然企圖攫取父親的小錦盒,他曾搜索過墳內各處,但並不一定是「湖海五獨」的同謀人物。
  由於黃袍老人至今不知道小錦盒在橫波姑姑處,當然隱身石案後,將自己擊暈的必然另有其人。
  郭曉涵一想到身後將他擊暈的那個銀髮瘦削老人,便立即聯想到「獨耳弔客」古大海。
  如此一想,令他恍大悟,「獨耳弔客」一切詭謀,頓時昭然揭露。
  同時——
  他氣恨自己的糊塗,竟將一個陰險狠毒的醜惡弔客,誤認為是父親的多年老友。
  「獨耳弔客」進墳後的一舉一動,神色言行,不少值得懷疑之處,而自己卻受了他一時的情感迷惑,昏沉不悟。
  他斷定醜惡的古大海將他擊暈後,是經過一番思考之後才去購買香燭,為了探出橫波姑姑的住處,他不得不冒險施展陰謀。
  所幸在自已被擊暈的一剎那,沒有看清他的真面目,否則,自己這時恐怕早已氣絕身死了。
  至於贈藥增長功力,其主要動機在於乘郭曉涵閉目調息進入忘我之際而潛入古墳,以掩飾其盜劍陰謀。
  那麼暗中偷襲古大海,擊毀古墳鐵門樞紐,截走「日華月輝劍」以及兩個金質精緻小盒子的人又是誰呢?
  那個人可能是事先已隱伏在古墓中,也許是黃袍老人根本沒有走,或許是「獨眼判官」和「獨臂閻羅」,又悄悄的潛回來。
  郭曉涵又想到離開王陵之後,「獨耳弔客」對他的功力大進,似乎感到頗為驚訝,為什麼?這時他仍無法理解出是何原因。
  但是對於墓地破格中的「獨角無常」的死,顯然是「獨耳弔客」乘他取水之際,猝然暗下毒手。
  他斷定「獨耳弔客」古大海暗下毒手的主要動機,是怕「獨角無常」洩露了小錦盒在橫波姑姑處的秘密。
  因為——
  小錦盒在橫波姑姑處,只有「獨角無常」李元霸和「獨耳弔客」古大海兩個人在暗中得知,也許這其中另有其他原因。
  他愈想愈恨自己,當然更恨透了「獨耳弔客」。
  他靜靜的倒在晃動的小艇上,雙目望著夜空閃爍的小星星,心裡仍不停的想著「湖海五獨」中的每一個人物。
  他仍記得黃袍老人那句話:「五人都有嫌疑」,由此可見獨耳弔客也是殺害父親的可疑人物之一。
  他決心趁此夜靜更深,四野無人之際,悄悄潛往橫波姑姑處。
   
         ★        ★        ★
   
  忽然——
  他心頭猛的一震,因為感到小艇正在緩緩向前飄動。
  郭曉涵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剛剛平復寧靜的心,又再度緊張起來。
  他慌得急忙掀開身上的麻繩,突然躍了起來,遊目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在昏沉的月光下,已看不清湖堤的影子了。
  而前面七八支外,已是一片廣大無際的蘆蕩。
  雪白的蘆花,正隨風飄拂,宛如浮在湖上的白雲。
  他一躍動,緩進的小艇,速度驟然又加快了幾倍。」
  郭曉涵頓時慌了,他知道小艇上面必有水功極高的人正在推動著小艇前進,但是他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為何將他推進湖心!
  這時——
  小艇前進的速度更快了,直奔蘆蕩中的一道缺口。
  郭曉涵慌張的跑至艇尾,探首一看,僅能看到滾滾的水泡和浪花。
  他不由焦急的暗問自己「這人是誰?」
  忽然——
  心中一動,一個身軀修偉,銀髮虯髯老人的影子,立即閃過他的心頭,不由脫口低呼:「啊,浪裡白條!」
  低呼聲中,再度探首看了看艇尾的水中。
  他想,只有「浪裡白條」才有如此精湛的水中功夫。
  這時——
  小艇已馳進蘆蕩缺口,速度顯得更快了。
  郭曉涵急忙遊目一看,竟是一條寬約八尺的水道,左右蘆葦高約一丈,俱都粗如手指,似綿蘆花,迎風飄拂不停,發出「沙沙」響聲。
  他略一定神,繼而一想,水中的人如果是「浪裡白條」,必然將自己提回豐漁村,又何必前來這片廣大葦林呢?
  想著想著。
  郭曉涵的星目忽然一亮,心中頓時大悟,他斷定水中那人,必是出沒在鄱陽湖上的水賊。
  郭曉涵心念一動,不由怒火高熾,立即功貫右臂,力聚掌心,突然將右掌舉起來。
  但是當他的目光,觸及到艇外波光粼粼的湖水時,他高舉的右掌,又緩緩的垂了下來。
  以他斷石開碑的掌力,不難將小艇底下的那個人擊斃,但艇底粉碎,自己也勢必被湖水淹斃。
  這時——
  小艇左彎右轉,已深入葦林,而蘆蕩中的水道交叉如織,郭曉涵被轉的已分不清哪面是東,哪面是西了。
  郭曉涵的確急了,他不能剛離虎穴,再入狼口。
  於是心中一動,即由懷中取出父親仗以成名的寶刀「精金剛柔錐」來。
  心情緊張萬分,因為一條生命剎那間就要毀在他的手上了。
  但是為了脫險,他不得不將心一橫。
  金光一閃,湖面一暗,三尺多長的「精金剛柔錐」,毫無聲息的貫穿艇底,刺進湖水中。
  接著——
  艇身一陣急烈起動,頓時翻起無數浪花,鮮紅的血水,竟由艇下湧了上來,染紅了小艇附近的湖水。
  郭曉涵知道已刺中水中的那個人了,但是他仍不敢立刻將金錠撤出來。
  小艇下的震動停止了,郭曉涵的額角,鬢間和握著金錠有些顫抖的右手,也滲滿了汗水。
  小艇緩緩的停下來,斜斜的橫在水道中。
  郭曉涵略一定心神,吁了口氣,猛的將金錐撤出來,一股鮮紅血水,緊跟著由圓孔內激射進來。
  他心中一驚,趕緊用小艇上的破布,堵住激水的圓孔。
  小艇下的湖水,仍間歇的向上翻湧著。
  郭曉涵知道那人還沒完全氣絕,極可能以剩餘的一口真氣將小艇弄翻,把自己也拉進水裡。
  一念至此。
  心中不禁有些慌亂,小艇上除了一堆麻繩外,僅有一根長不足有五尺的青竹竿。
  郭曉涵即將金錐纏在腰間,伸手拿起青竹竿,學著魚人划船的樣子,不停的用勁兒划動。
  他不停的劃,小艇不停的轉,青竹在左舷劃,小艇向左轉,在右舷劃,小艇又向右轉。
  郭曉涵一看,頓時急出一身冷汗來,他直起腰來,癡呆的望著小艇,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將小艇駛出蘆葦蕩。
  湖水已經靜下來,紅色也變淡了,小艇內滲進來的湖水已深達數寸。
  郭曉涵一看、心中又急又怒,又怕再遇到水賊!
   
         ★        ★        ★
   
  一陣嘩啦啦破水聲,竟由遠處隨風飄來。
  郭曉涵心中一驚,知道又有水賊來了。
  破水聲漸漸近了,似由左方水道馳來。
  循聲一看,只見左邊水道盡頭,灰影一閃,如飛轉過一葉校形小舟,直奔這面小艇駛來。
  小舟駛得好快,疾如流矢,眨眼已不足七丈了。
  郭曉涵自知無法藏躲,索性丟掉青竹,抖手解下腰間的精金剛柔錐,卓立艇上,蓄勢以待。
  漸漸已能看清小舟上竟立著一個長髮披肩,身體窈窕的少女,羅衫長裙,肩露劍柄,迎風而立,恍如凌波仙子。
  小舟舷尾,前後縱坐著兩名勁衣小婢,四漿翻飛,水花激濺,小舟快如脫箭一般,眨眼已馳至三丈以外。
  驀聞一聲嬌叱:「何方小輩,膽敢夜探葦林堡!」
  嬌叱未落,舟上少女的玉腕一揚,一點寒星,挾著尖銳刺耳的破風聲,快如電光石火,直向郭曉涵打來。
  郭曉涵沒想到這少女如此蠻不講理,斷定必是水賊。
  心念之間。
  腳尖一點小艇,身形一旋,暗器已擦衣飛過。
  嗤——的一聲。
  又是一聲嬌叱,數點寒星,再度擊至。
  郭曉涵頓時大怒,振腕一抖,金錐幻起一輪光影,一陣叮噹金鐵聲響,擊來暗器上被震飛。
  就在郭曉涵擊飛暗器的同時,小舟已衝至近前,一道如銀匹練,已掃向郭曉涵的腰間。
  郭曉涵心中一驚,暗呼好快,身形一挺,仰面倒在艇上。
  少女長劍閃電掠過他的面門,小舟也緊擦著小艇飛過,直衝兩丈以外。
  郭曉涵不敢怠慢,左掌一切艇舷,身形一躍而起,藍衫下擺,盡被滲進小艇內的湖水浸濕。
  這時——
  那兩個小婢運漿如飛,輕輕一撥小舟,立即飛回,再向小艇衝來。
  郭曉涵又急又怒,星目閃輝,焦急的等著小舟衝來。
  他這才看清楚少女身穿粉紅衣裙,兩個小婢,分著淡綠淺紫。
  粉衣少女年約十八九歲,生得桃花眼,柳葉眉,紅櫻唇,懸膽瓊鼻,瓜子粉臉,膚如凝脂。
  郭曉涵還沒看仔細,小舟已又衝到。
  少女一聲嬌叱,長劍疾演「銀河刺鯉」,一道寒光,直刺向郭曉涵的小腹,而小舟尖端,也同時撞至。
  郭曉涵大吃一驚,不敢出招迎敵,腳尖一點,身形空而起。
  就聽——
  「轟」的一聲巨響,水花飛濺,小艇已被撞了個底朝天。
  小舟衝力略微一頓,繼續向兩丈外衝去。
  郭曉涵身在空中立施千金墜,疾瀉而下,直落在撞翻旋轉的小艇上。
  這時——
  他才發現,對方梭形小舟的尖端裝有鐵甲。
  小舟上的少女,粉面上充滿了驚訝,看對方是個最多十五六歲的男孩子,居然有如此精湛的輕身功夫。
  轉身再一仔細看,頓時綻唇笑了。她似乎才看清郭曉涵長得眉清目秀,將來長大了,定是一個貌若子都的俊美人物。
  郭曉涵則看得一楞,發覺這個少女綻唇一笑,狐媚醉人,尤其那雙蕩人魂魄的桃花眼,閃射著誘人的光芒。
  但見粉衣少女纖指向後一比,兩個小婢同時撥槳,小舟再度衝了過來,速度快的驚人。
  郭曉涵看得心中一動,決心先將兩個小婢除去。使小舟無人操縱,再設法制服那粉衣少女,然後奪舟逃走。
  心念未畢,小舟已再度衝至。
  郭曉涵未待小舟到達,已先騰空躍起,少女橫劍在手,並無刺出之意。
  郭曉涵閃電下瀉,水花飛濺中,腳尖已踏上舟尾。
  接著大喝一聲,飛起一腿,直踢著綠衣小婢的後腰。
  綠衣婢子驚得嬌呼一聲,飛身撲入水中。
  就聽——
  「刷」的一聲,但見浪花飛濺,人已至一丈以外,宛如一條入水的美人魚。
  郭曉涵看得一呆,知道要糟,女水賊豈能不會潛水?
  心念未畢。
  另一紫衣小婢已反身運槳打來。
  郭曉涵一式「金針定海」,金錐閃電下垂,急封掃到的水槳。
  「蓬」的一聲,紫衣小婢手中的木漿,已被震得脫手飛去。
  郭曉涵正待起腳,粉衣少女一聲嬌叱,長劍業已刺到。
  水中的綠衣小婢,同時一抖銀練錘,擊向郭曉涵的後腰。
  郭曉涵前後受敵,已無還手之機,腳尖一點小舟,飛身橫飄丈二,直落在撞翻的小艇之上。
  少女一見,喜上眉梢,即對小舟上的紫衣小婢,命令的說:「提回堡去,聽候堡主發落。」
  「落」字尚未出口,唰的一聲水響,紫衣小婢已縱入水中。
  兩個小婢纖腰一扭,竟分左右,直向郭曉涵立身的覆艇游去。
  郭曉涵一看,頓時慌了手腳,因為他根本不識水性,只要兩腳一沾水,身體勢必立沉湖底。
  現在只有一線生機,就是迅速制服小舟上的少女,迫使那兩個小婢,將自己送出蘆葦蕩去。
  心念一動。
  身形騰空而起,一式「海燕掠水」,直撲小舟,同時手中金錐一招「金蛇吐信」,幻起一道金光,直刺少女的前心。
  少女立身船頭,似在想著心事,因而未料到郭曉涵會猝然出手,而且身法奇怪,再想出手已經來不及了。
  於是——
  一聲嬌叱,身形疾退,飄身退向舟尾。
  郭曉涵心中一喜,大喝聲中,腳尖一點舟舷,金錐招式突變,幻起千百錐影,直向少女當頭罩去。
  少女足尖叫沾小舟,一團金光,夾著寒風,已將她全身罩住,驚得她一聲尖呼,疾演「巧燕翻身」,唰的一聲,竄入水中。
  郭曉涵毫無打鬥經驗,加之又在小舟之上,根本沒想到那少女會縱入水中,只覺兩眼一花,少女頓時不見了蹤影。
  郭曉涵這一驚非同小可,暴喝聲中,疾掄雙臂,企圖閃電下墜。
  雖然下墜之勢極快,但仍衝過小舟數尺,噗通一聲巨響,水花飛濺,人已直落水中,一股微帶腥味的湖水,直向耳鼻口內灌入。
  郭曉涵一連喝了兩口湖水,趕緊閉住呼吸,盡量放鬆肌肉,手中金錐,依然緊握不放。
  在他進入水中的那一剎那,隱隱約約聽到一陣歡呼聲,和一聲尖叫。
  身體正在下沉之際,一雙手臂已將他攬腰挾住,接著浮向水面。
  嘩啦一聲水響,身體已托出水面,郭曉涵眼睛尚未睜開,趕緊張口吸了一大口氣。
  驀聞一聲嬌叱:「小姐快下去,他還沒暈過去!」
  郭曉涵一聽,不由大吃一驚,心中非常後悔,真不該出水就吸一大口氣。
  耳畔驟然響起一聲嬌叱:「快接過去放在小舟上。」
  郭曉涵一聽,知道挾著自己的正是那個粉衣少如這時,他已聞到一絲濃郁的脂粉香氣。
  就在兩個小婢接過他的同時,他的「黑憩穴」已被少女點了一指。
  郭曉涵知道少女的用意,也就乘機把頭一垂,佯裝熟睡過去。
  那兩個小婢聽了小姐的斥責,對郭曉涵似乎客氣了一點,兩人將郭曉涵高舉至舟舷,合力一推,「咚」的一聲,郭曉涵已應聲被推進小舟內,雖然有些疼痛,但他咬了咬牙沒敢吭聲兒。
  又是一聲清脆的喝罵:「你們不會輕一點兒嗎?」
  罵聲甫落,舟身一陣晃動,郭曉涵知道少女和兩個小婢已縱上小舟。
  一陣嘩嘩滴水聲,惹得郭曉涵忍不住覷目偷看。
  郭曉涵不看尤可,一看之下,直嚇得怦怦心啞,俊面通紅。
  只見粉衣少女和兩個小婢,衣裙盡濕,緊緊裹著嬌軀,高低起伏,曲線畢露,看來實在惹人。
  兩個小婢一胖一瘦,稍具成熟,麵粉衣少女則嬌軀健美,極富彈性,柳腰肥臀,剔透玲瓏。
  尤其胸前兩座渾圓高聳的玉乳,在濕透的粉紅羅衫下,顫顫巍巍,隨著呼吸起伏,在郭曉涵看來,簡直像小時候吃過的大蜜桃。
  郭曉涵覷目看了一眼,嚇得趕緊閉上了眼睛,連大氣兒不敢出。
  少女清脆的命令說:「回堡去,老堡主這時也許回來了。」
  接著水響槳動,小舟疾進如飛。
  郭曉涵仰面倒在小舟上,雙目緊閉,不時睜開一絲眼縫,偷覷舟外情形。
  只見夜空深邃,繁星萬千,已沒有了朦朦的月光。
  水道兩側,葦葉沙沙,蘆花搖曳,梭形小舟衝擊在水面上,發出啪啪的響聲。
  郭曉涵手中雖然仍握著那柄無堅不摧的精金剛柔錐,但他已無意突然躍起,猝向少女襲擊了。
  因為——
  他既不會操舟,也不識水性,何況他早已被轉的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即使一擊成功,自己也無法出得去這片廣大葦叢。
  現在他只有暫時隨她們去,然後再見機行事。
  忽然——
  一陣濃郁的異香,直撲進郭曉涵的鼻孔裡。
  郭曉涵心神一蕩,覺得這香氣令人聞了有種輕飄飄,醉陶陶感覺。
  正待覷目一看,一方濕涼的絹帕,已撫在他的前額上,接著輕柔的移動著,拭去他臉上的湖水。
  而後,顎下,鬢間,髮髻……
  郭曉涵佯裝沉睡,略帶鼻息,他不敢讓粉衣少女察覺他在偽裝暈睡,但是他緊張的內心,卻感到一絲溫暖和舒適……
  操槳的響聲依舊,因而斷定為他拭去臉上湖水的是那個粉衣少女。
  粉衣少女的纖纖玉指,不時觸及到郭曉涵的面頰,使他的心頭怦怦直跳,奇癢難耐。
  由於郭曉涵終年居住在荒林古墓中,根本不知道兩性相吸的天賦生理作用,當然也不懂異性問的愛撫。
  但是他的心靈上,卻能感應到對方給與他的喜悅,快慰,和舒適。
  一陣疾勁夜風吹來。
  粉衣少女立即命令說:「小蓮,快打信號!」
  話聲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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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1:50:46 |只看該作者
  郭曉涵感覺到粉衣少女起身向前走了兩步,知道她方才說的「葦林堡」可能已經到了。
  於是——
  悄悄睜開一線眼縫,覷目一看,左右已沒有了蘆葦,想是已進入蘆蕩的中心——「葦林堡」的附近。
  只見——
  身穿淡綠勁衣的小婢,已引起火種,一連點燃了四隻小紅燈籠,橫排在舟尾上,正作著有規律的搖動。
  另一個身穿淡紫勁衣的小婢,依然運槳如飛,小舟速度似乎絲毫未減。
  綠衣小婢,將燈籠擺了一陣之後,依然坐下操槳,小舟速度驟然加快。
   
    ★        ★        ★
   
  小舟飛駛之間,郭曉涵覷開的縫眼中,突然現出一盞紅光四射的斗大紅燈,高高懸在半空。
  燈上有一個白底大字,由於距離尚遠,郭曉涵無法看得清楚。
  繼續再前進,第一盞紅燈之下八九尺處,又現出一盞紅燈,燈上依然有個白底大字。
  漸漸,第三盞紅燈也露出來了……
  第三盞紅燈之下,露出一座高聳夜空的堡樓尖頂,而郭曉涵也瞄清楚了紅燈上三個大字——「葦林堡」。
  小舟飛快的進入葦林堡門樓的暗影中。   
  這時——
  郭曉涵已能聽到壯漢的吆喝聲,和堡門升起的沉重「格格」聲。
  懸在堡樓尖端的三盞紅燈,在身臥舟內的郭曉涵看來,顯得更高更小了。
  小舟逐漸慢了下來,郭曉涵才發現距離堡門已經不遠了。
  堡門寬約八尺,高約丈二,閘門用巨木排成,開時上升,關時下降,閘門下顯得示著浸入水內數尺的水痕。
  門樓和堡牆,均以巨大青石築成,接合處都用巨釘相連,工程浩大,氣勢雄偉,實屬少見。
  郭曉涵看了,一直想不出這座雄峙湖中的水上堡壘,是怎麼建成的。
  心念之間。
  小舟已駛進門內,光線一亮,只見數盞大燈籠高懸在門樓下面。
  兩側台階上,恭謹的立著十數個身穿綠皮水靠的彪形大漢,濃眉環眼,腰懸寒光閃閃的蛾眉刺。
  郭曉涵一看,才知道逃了虎穴,又掉進了龍潭,如今再想逃走,恐怕科沒有傍晚逃出豐漁村那麼簡單了。
  彪形大漢一見少女和兩個小婢的衣服盡濕,俱都面色一變,知道在湖上遇到了高手。
  以他們小姐的武功身手,居然被逼下水,那人功力之高,可想而知。
  但是——
  看了倒在舟中的郭曉涵之後,大漢神色俱都顯得不解,沒有人相信他們的小姐是被這個年齡最多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逼下水的。
  驀見粉衣少女一打手勢,小舟立即停了下來。
  郭曉涵一看,心知要糟,必要是將自己交給這些大漢們立即關進水牢裡去。
  粉衣少女纖手插腰,桃花眼中冷電遊目一掃,十數名大漢俱都畏怯的低下頭去,少女立即沉聲問:「老堡主可曾回來?」
  其中一個虯髯大漢垂首恭聲說:「啟稟小姐,老堡主尚未回來!」
  粉衣少女柳眉一蹙,暗感驚異的「噢』了一聲,繼續問:「今日中午,馬總管是派誰前去恭迎老堡主的?」
  虯髯大漢恭聲回答說:「是堡中三鬼中的『追鯨鬼』姚旺。」
  大漢把話一頓。
  回頭看了看身後石門上插著的一柱香,繼續說:「方纔馬總管又率領堡中二鬼,乘快艇親自迎接去了。」
  粉衣少女一聽,似乎略放寬心,微一頷首,即令小舟前進。
  虯髯大漢又恭聲問:「小姐,這個奸細可要留下來拷問?」
  郭曉涵一聽,心頭猛的一震,立即將握著的金錐下意識的緊了緊。
  只聽——
  粉衣少女沉聲說:「不必了,我還有話問他!」
  說話之間。
  小舟已馳出堡門樓下。
  郭曉涵一顆不安的心,稍微平靜下來。
  小舟在堡內水道中不疾不徐的前進著,水道兩側俱是以青石築成的房屋和閣樓,由干夜深人靜,堡內燈光已熄,僅水道兩側,每隔數丈懸著一盞燈籠。
  「葦林堡」範圍極廣,小舟在形式古老的石房樓閣間水道中,穿梭極久,又經過了兩道閘門,一座月形拱橋,和一道紅漆金釘金環大門,才在一座青石欄階前停了下來。
  郭曉涵一看這情形,逃走的想法,完全絕離了。
  葦林堡是水盜的巢穴?還是名震武林的幫派?抑或是江湖俠隱高人的避世之所?他從來沒有聽父親說過。
  但是他深信,這座葦林堡的老堡主,必是一個武功高不可測的人。
  忽然——
  心中一動,頓時想起父仇,他在想,如果這個老堡主確是一位武功高絕的俠隱人物不妨拜他為師,然後再替父報仇。
  心念未畢。
  他的身體已被兩個小婢抬起來。
  接著——
  手中的金錐也被粉衣少女拿了過去。
  郭曉涵拜師的美夢頓時醒了,心想:自己的生命尚且難保,還在異想天開……
  思忖之間。
  粉衣少女已斥責的說:「小芝,你不會把他的頭抬高一些嗎?」
  郭曉涵的頭立刻被抬高了一些,覺得舒服不少,但郭曉涵的心裡卻感到無限迷惑,他不明白這個少女的心腸為什麼這樣好。
  接著——
  傳來一陣鶯聲歡笑:「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
  歡呼聲中,同時響起一陣急促的奔步聲。
  由於粉衣少女就走在郭曉涵的身邊,他不敢覷目偷看,僅在眼角的餘光中,看到自已被抬進一座鮮明的紅漆月形圓門內。
  歡呼聲和腳步聲,驟然停止了,湧來的一群侍女,頓時靜了下來,想必是看到小蓮和小芝抬著郭曉涵。
  粉衣少女急聲說:「你們快去準備熱水和夜點!」
  一陣急促的奔走聲,湧來的侍女又一聲不響的走了。
  眼簾光線一亮,接著身體上升,郭曉涵知道上台階了。
  片刻——
  又響起粉衣少女的聲音:「先放在繡墩上吧!」
  郭曉涵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繡墩,只感覺身體被放在一個異常柔軟舒適的東西上,兩手接觸處,佈置極為滑潤。
  粉衣少女聲音稍緩和了些說:「你倆也去沐浴更衣吧!」
  那兩個小婢低聲應是,接著走了。
  室內燈光很強,直照得郭曉涵的眼簾發亮,耳邊不遠處也逐漸響起陣陣竊竊私議聲。
  郭曉涵知道身邊不遠處尚立著有人。
  同時,也斷定粉衣少女走了。
  漸漸,那些細小的聲音愈來愈近,似乎正悄悄的向前走來。
  「……他為什麼還在睡呢?……」
  「恐後是被小姐點了穴道吧……」
  「你們看……他長得真英俊……」
  「小花,不要動,當心小姐剝你的皮……
  一群侍女圍著繡墩品頭論足,郭曉涵只感到渾身有如針刺。
  忽然——
  全室一靜,侍女們驚得紛紛退去,接著傳來一陣腳步聲。
  果然——
  一陣濃郁的香氣撲來,一隻玉手立即將他攬起,舒掌在他的「命門」上輕巧的拍了一下兒,接著又將他放下。
  郭曉涵知道少女是在為他解開穴道,佯裝吁了口大氣,伸了個懶腰,老實說,他也的確需要活動一下兒了。
  他緩緩睜開眼睛,被室內強烈燈光照射的舉手遮住雙目……
  他眼珠子一動,發現粉衣少女仍穿著濕衣,手裡抱著幾件顏色不一的衣服,櫻唇綻笑,雙眼默默凝視著他。
  郭曉涵佯裝一驚,急忙由繡墩上躍下來,立即左手護面,右掌護胸,作了一個進可以攻,退可以守的架勢。
  緊張的望著粉衣少女,和立在一角的幾個小婢,俊美的臉上,充滿了惶急驚愕之色。
  幾個小侍女,被郭曉涵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俱都嚇呆了。
  粉衣少女看了郭曉涵的緊張相,「噗嗤」一聲忍俊不住的失聲笑了起來,直笑得胸前玉乳抖顫不停。














08 桃花劫
  粉衣少女接著以醉人的媚眼兒,斜睇著郭曉涵格格笑著說:「傻瓜,還不快去洗澡換衣服!」
  邊說邊當先引路。
  郭曉涵對傻瓜這個稱呼雖然不太高興,但也不敢過份倔強,他怕弄不好會露出馬腳來,於是楞了一下兒,茫然跟在少女身後走去。
  遊目一看,室內漆幾亮桌,地鋪猩氈,頂上高綴紗燈,壁上分懸字畫,窗前高幾上尚置有兩盆鮮花。
  幾個侍女大都約十四五歲,穿著紅黃青藍各色衣服,俱都驚異的立在一座垂著繡幔的圓形小門前。
  郭曉涵第一次看到如此豪華的佈置,每一樣東西,對他都充滿了新奇感,但是他淡泊慣了的心胸,卻毫不為動。
  他隨著粉衣少女經過室內一段通道,看到兩個身穿花衣的侍女,正立在一個單扇小門前。
  郭曉涵知道那就是沐浴更衣的地方了。
  來至門前,粉衣少女立即停身,轉首含笑說:「快進去吧,洗完澡後換上這些衣服。」
  說著,將手中的幾件衣服交給郭曉涵。
  郭曉涵也不客氣,接過衣服逕自走進小室。
  兩個侍女即在外面為他扣好室門。
  郭曉涵遊目一看,室內一個衣架,一個木製大澡盆,盆內洗澡水正冒著蒸蒸熱氣,全室瀰漫著與少女相同的濃郁香味。
  他知道這可能是粉衣少女專用的浴室,至於粉衣少女為何如此禮遇他,一時他也無法猜得透徹。
  他匆匆洗完了澡,只有暫時穿一下少女拿來的衣服,走至衣架前一看,一方淺藍儒巾,一襲粉紅公子衫,湖水綠色的長褲,雪白的內衣,一雙絹襪,一雙青緞武生靴……
  郭曉涵一看,非綢即緞,不由皺起一雙秀長劍眉,他年齡雖小,但卻不喜歡這些紅紅綠綠的東西。
  心想:暫穿一時,也無大礙,立即依序匆匆穿上……
  內衣剛好,褲管稍長,生靴略顯窄小,公子衫有些肥大,只有那方儒巾束在髮髻上,顯得清秀高雅。
  他遊目一看,希望找些水洗淨自己的衣服。
  就在這時。
  已響起一陣手指彈門聲。
  接著,一個侍女恭謹的問:「公子,洗好了嗎?」
  公子?郭曉涵對這個稱呼感到非常陌生,但是他知道那是人家對自己的尊稱。
  於是,轉身開門,閃身走了出來。
  兩個小侍女一看,俱都同時一呆,這的確是她們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的俊美人物。
  郭曉涵以為她們笑他的衣服不合身,不由俊面一紅,立即含笑問:「哪位小妹妹幫我找些水來好嗎?」
  兩個侍女聽得又是一楞,眼珠子一轉,俱都會意的「噗嗤」笑了,其中一個較大的侍女含笑恭聲說:「公子的衣服婢子自會給您洗出來,公子請先去用些晚點吧!」
  郭曉涵禮貌的說了聲謝謝,立即舉步向前室走去。
  來至前室,桌上已擺好了晚點,俱是銀質器皿。
  幾個侍女恭謹的立在一角,唯獨粉衣少女不在室內。
  郭曉涵的確餓了,這時看到豐美的晚點,更感到飢腸難耐。
  他看了看桌上擺設的兩份碗筷,知道不是為他一個人準備的,只好耐心的等待少女出來。
  他低頭在室內踱著,目光本能的落在猩紅的地氈上,心裡想著如何才能脫身。
  室外夜色極美,墨藍的天空上綴滿了閃爍的小星星,整個葦林堡一片沉靜。
  幾個侍女默默的立著,亮晶晶的眸子,隨著踱步中的郭曉涵在移動。
  郭曉涵沒想到這兩天來的變化太大了,令他有如過了一兩個月的感覺。
  這時——
  他心中唯一感到舒暢的,是已經擺脫了「獨耳弔客」古大海。
  現在——
  他決定不急於去橫波姑姑處,他要等「湖海五獨」幻想破滅,而遠離這個地區之後,他再設法前往。
  他覺得隱身在葦林堡中是最安全,最隱密的地方,「五獨」和黃袍老人作夢也想不到,他會藏身於此。
  他一想到今夜所經歷的一切,至今仍有餘悸。
  當然郭曉涵更不會忘記那個粉衣少女水中的精絕武技,是以他決心要學會這一門功夫。
  因為——
  在這漫長的一生當中,說不定什麼時候會遇到水災,水賊或是舟船傾覆的時候,那時即使你有蓋世武功,依然會沉入水底。心念之間。
  忽然傳來一陣環珮叮咚聲。
  郭曉涵立即停步循聲一看。
  只見兩個侍女神色慌急的走至那座繡慢深垂的圓室門前,分立左右,一俟環珮聲來至近前,立即將繡幔掀開。
  郭曉涵定睛一看,雙目不禁一亮,只見繡幔起處,亭亭玉立著一個艷光照人,俏麗無比的絕色少女。
  高挽的秀髮上,毫光射目,中插銜珠彩鳳,瓜子形的嬌靨上,眉目如畫,櫻唇點朱,身穿粉紅羅衫長裙,外罩荷綠缺袖長孺,綴玉珮,掛金環,令人看來炫眼耀目。
  郭曉涵一看,覺得刻意打扮後的粉衣少女,直似官宦巨紳人家的千金閨秀。
  他的確驚呆了,心中有著說不出的興奮和欣喜。
  粉衣少女依然呆立門內,一雙媚人的桃花眼,直盯著沐浴更衣後的郭曉涵。
  沐浴更衣後的郭曉涵,容光煥發,神采奕奕,眉似劍,目如星,膽鼻朱唇,俊美的臉龐兒上,愈加紅潤可愛了。
  她不希望郭曉涵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他應該是一個年已弱冠的少年才好。
  因為她已經是一個十九歲的少女了。
  粉衣少女略一定神,嫵媚的一笑,款步走了過來,伸手一指檀桌,同時嬌聲說:「請上座,讓你久等了!」
  郭曉涵已決定在「葦林堡」暫避一些時日,以擺脫「五獨中人地追蹤,是以立即頷首謙和的笑了笑,表示已無敵意。
  粉衣少女請郭曉涵上座,郭曉涵就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
  就在這時。
  門外傳來一陣急迫的腳步聲。
  郭曉涵舉目一看,只見一個神色慌張的黃衣侍女,正匆匆的奔上台階。
  粉衣少女柳眉一蹙,立即不解的問:「夫人那面有什麼事嗎?」
  黃衣侍女走進門內,急忙施禮恭聲說:「啟稟小姐,老堡主回來了,不知為何正在客廳上大發脾氣,請您快去……」
  粉衣少女驚異的「噢」了一聲,立即插嘴問:「你可知道老堡主為何發怒?」
  黃衣侍女急聲回答說:「據馬總管對老夫人說,派去接老堡主的『追鯨鬼』,被人刺死在蘆葦蕩中,屍體已經浮起來了。」
  郭曉涵一聽,心頭猛的一震,面色不覺一變,暗暗忖道:「『追鯨鬼』該不會是我刺死的那個人吧?」
  繼而一想,又覺得不對,「追鯨鬼」是去接老堡主,絕不會是去找我,那人必是蘆葦蕩中的水賊。
  如此一想,不安的心又平靜下來。
  於是望著沉思的粉衣少女說:「請問姑娘,這片蘆葦蕩中,除了貴堡之外,是否還有其他幫會和門派……」
  粉衣少女一聽,粉面上立即掠過一絲傲然冷笑,極輕蔑的說:「葦林堡附近,水中的魚蝦望之尚且回游,其他門派幫會,還敢在蘆葦蕩中安恙立櫃碼?」
  郭曉涵雖然不懂安恙立櫃的意思,但根據粉衣少女的傲然神色,斷定這片蘆葦蕩中,外人絕不敢前來。
  粉衣少女接著向黃衣侍女問:「追鯨鬼的屍體在哪個水區浮起?」
  黃衣侍女搖了搖頭說:「小婢不知』,夫人追問,老堡主也不肯說,所以請小姐趕快過去勸勸老堡主……」
  粉衣少女柳眉一蹙,似乎不願前去,略一沉思說:「你先回去,說我隨後就來!」
  黃衣侍女恭聲應是,轉身匆匆走了。
  粉衣少女似自語又似對郭曉涵說:「堡中三鬼,以『追鯨鬼』武功最高,水中功夫尤為精湛,就算遇到高手,也不至於被刺死在水中!」
  說此一頓。
  目光一動,突又自語似的說:「他莫非遇到了『浪裡白條』?」
  郭曉涵一聽,知道葦林堡與「浪裡白條」必有嫌怨,可是他不敢問。
  粉衣少女雙目突然一亮。轉首面向郭曉涵問:「你今夜為何前來蘆葦蕩,途中可曾與一個身穿黑水靠,濃眉豹眼,紫面膛的中年壯漢動手搏鬥?」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斷然說:「我進入蘆葦蕩,連人影都沒有看到一個,哪裡會與人搏鬥呢?」
  粉衣少女深知郭曉涵不諳水功,根本不可能在水中殺死「追鯨鬼」,於是柳眉一蹙,不解的繼續問:「那你為何進入蘆葦蕩?」
  郭曉涵一聽,心中不禁有氣,立即怒聲說:「我何曾要求,傍晚我在小艇上睡著了,醒來小艇上已飄到了蘆葦蕩中,我既不識水性,也不會操舟……」
  粉衣少女見郭曉涵越說越有氣,心知內中另有隱情,而她似乎不願再追問這些了,於是含笑說:「湖水時常流動,有時湖風也會將小舟吹走,這算不得什麼稀奇,快隨意吃些點心吧!」說著,立即含笑拿起銀筷來。
   
         ★        ★        ★
   郭曉涵見粉衣少女不再追問,恰好自己也不願再說,於是也拿起銀筷來挾了一塊香酥鴨。
  香酥鴨剛一送到嘴邊,驀聞一個侍女惶急的低聲說:「小姐,老堡主來了!」
  粉衣少女一聽,玉面不由一變,知道黃衣侍女對可能老堡主說出這邊有個俊美少年的事,於是急忙起身迎了出去。
  這時——
  院中已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粉衣少女的慌急歡呼叫「爹爹」聲。
  郭曉涵藉著室內燈光凝目一看,頓時驚得渾身一顫,面色不由突然大變,剛送到嘴邊的香酥雞「叭」的一聲掉在地上。
  他作夢也沒有想到「葦林堡」的老堡主,竟然是他正在暗暗慶幸擺脫掉的「獨耳弔客」古大海。
  「獨耳弔客」古大海見桌上坐著的果然是郭曉涵,不禁驚喜欲狂,興奮得完全不知所以。
  郭曉涵趕緊一定神,心中靈機一動,丟掉手上銀筷,哇的一聲哭了。
  同時哭喊一了聲「老伯伯」,飛身撲了過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不但所有的侍女全愣住了,連粉衣少女也驚呆了。
  郭曉涵飛身撲至近前,伸手抱著「獨耳弔客」古大海,痛哭不止。
  「獨耳弔客」古大海,心中怒氣全消,忍不住仰天一陣哈哈任笑,聲震夜空,回音四起。
  粉衣少女一定神,立即驚異的大聲問:「爹,到底是怎麼回事嘛?」
  「獨耳弔客」古大海,突斂大笑,兩手有力的撫摸著郭曉涵,興奮的說:「傻小子,不要哭,這就是你的家,你就是全堡獨一無二的少堡主了。」
  說著,一推郭曉涵,愉快的笑著問:「傻小子,你瞧這個漂亮丫頭是誰?」
  邊說邊指了指由驚訝漸變為驚喜的粉衣少女。
  郭曉涵一看,心中恍然大悟,立即佯裝驚喜的歡聲說:「你是——你就是淡霞姐姐!」
  歡呼聲中,飛身撲了過去,伸臂將粉衣少女的纖腰抱住,口裡仍不停的歡呼著:「淡霞姐姐,淡霞姐姐。」
  粉衣少女古淡霞,雖然是個狐媚放蕩的少女,但是被郭曉涵當眾抱住,亦不禁羞的神色惶急,紅飛耳後。
  何況郭曉涵的身高,已經和她平頭了呢!
  陰陰狠毒的古大海,任他老謀深算,善於猜忌,這時看了郭曉涵對他的親切和驚喜神態,也由不得他不大釋疑懷了。
  郭曉涵急中生智,抱了一會兒豐滿而富彈性的古淡霞,忽然又佯狀羞愧,慌得他急忙鬆開了雙手,一頭鑽進古大海的懷裡。
  自認為老奸巨猾的古大海,心中一絲疑雲也沒有了,忍不住哈哈一笑,愉快的問:「傻小子,怕什麼羞,快告訴伯伯,你姐姐漂亮不?」
  邊說邊又要將郭曉涵推出去。
  古淡霞一聽,粉頰生暈,春心蕩漾,媚眼中閃射著野欲的光芒。
  「獨耳弔客」古大海,眼睛望著郭曉涵,卻心裡想著小錦盒又有些樂極忘形了,乾枯的手拍著郭曉涵的肩頭,笑著說:「既然你說她漂亮,伯伯就將她許給你做媳婦兒好嗎?」
  古淡霞一聽,心中立即升起一陣快感熱流,直達兩股之間,但是她卻扭動著嬌軀,撒嬌不依的連連嚷聲說:「爹,爹,我以後不孝順您了。」
  郭曉涵心中一動,卻憨直的望著古大海,頷首笑了。
  古大海仰面哈哈大笑,他在想,只要我獨耳弔客得到小錦盒,就是舉世無匹的武林霸主了。
  就在這時。
  大夥兒身後,忽然響起一個中年婦人驚異的聲說:「大海,什麼事兒值得你如此大聲發笑啊?」
  郭曉涵聞聲探頭一看,只見院門口兒立著一個灰髮高挽,上插碧簪,皺紋密佈的臉上,尚塗著濃厚脂粉的老徐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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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8 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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