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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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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李涼] [滑頭傻小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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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1:51:24 |只看該作者
  老徐娘柳眉彎彎的,眼角微微上揚,不算小的鼻子,還塗了個大紅嘴唇兒,左右耳朵上一邊尚綴著一個大耳墜子。
  上身穿著繹紅羅衫,下身穿著水綠長褲,血紅的弓形花鞋上,繫著一條花緞帶子,十足的「老來俏」。
  郭曉涵看罷這個老徐娘,斷定必是「獨耳弔客」的老婆。
  果然,古淡霞嬌呼一聲,飛身撲了過去,同時撒嬌說:「娘,爹爹欺負我!」
  說著,也撲倒在老徐娘的懷裡。
  老徐娘雖然臉上充滿了笑意,但對古大海的忽而大怒,忽而大笑,仍感到十分不解。
  「獨耳弔客」古大海一推郭曉涵,望著老徐娘得意的問:「丁香,你看看這是誰?」
  說著,嘴哂奸笑,邪眼輕瞟,含意頗深的睨視著老徐娘「賽貂蟬」洪丁香。
  「賽貂蟬」洪丁香,久歷江湖,閱人無數,尤擅察言觀色,這時一看古大海的眼神,立即畫眉一挑,不停的上下打量郭曉涵起來。
  她一時不敢下斷語.先輕輕「嗯」了一聲,以不敢肯定的口吻漫聲說:「嗯,有些面熟……」
  郭曉涵一看老徐娘這份兒裝腔作勢的醜態,心中立時充滿了憎惡,但是他的神色仍佯裝不解的望著她。
  古大海立即呵呵一聲乾笑,趕緊搶著說:「這孩子就是渭濱老弟的唯一公子嘛,你看,十年不見這孩子已經長得英姿俊拔,脫穎超塵,快像個大人了……」
  老徐娘「賽貂蟬」畫眉一挑,佯裝恍然大悟,立即長長的「噢」了一聲,笑著說:「不錯,果然有些像渭濱弟……」
  古大海一聽,不覺頓時慌了,因為郭曉涵的面貌特別酷像他的母親,於是,趕緊搶著說:「你的眼力還真不差,這孩子的確很像渭濱老弟的夫人!」
  「賽貂蟬」望著郭曉涵,讚美的點了點頭,輕輕推開古淡霞,舉步走了過來,笑瞇瞇的親切問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古大海立即代郭曉涵回答說:「他叫郭曉涵。」
  他把話一頓,又對郭曉涵說:「這就是你伯母洪丁香.人稱『賽貂蟬』,昔年是位出了名的大美人兒。」
  邊說邊哈哈一笑;一拍郭曉涵的肩頭,愉快的說:「還不喊伯母。」
  郭曉涵強忍著心頭怒火,立即恭謹的喊了一聲:「伯母。」
  「賽貂蟬」一聽郭曉涵喊她伯母,直樂得縐起一臉雞皮,格格的笑了,盡量把聲音拉得嬌美些。
  古大海也湊趣兒的哈哈一笑,以極關心的口吻望著一群侍女,興奮的大聲說:「快備酒來,少堡主恐怕就餓了,我今夜也要盡興一醉。」
  話聲甫落.人影晃動,所有侍女頓時忙碌起來。
  「賽貂蟬」滿面綻笑,一手拉著女兒,一手拉著郭曉涵,逕向室階走去。
  古大海有意走在後面,乘機拉住一個侍女,附在耳朵上悄悄說了一陣.又迅速跟了上去。
  那個小侍女聽了古大海的話,立即神色慌急的奔出院門。
  「賽貂蟬」塵在錦墩上,依然拉著郭曉涵的手,親切的問他年齡,讀過什麼書,習過什麼武功……
  古淡霞立在「賽貂蟬」身後,櫻唇掛著微笑,媚眼含情的望著郭曉涵英挺俊美的玉面,聽他流利的回答。
  古大海坐在另一繡墩上,含笑望著「賽貂蟬」頗為技巧的問話,心裡卻計算著如何安置郭曉涵,才能順利得到小錦盒,又如何避免遇見「浪裡白條」和黃袍老人。
  稍頃酒菜齊備,古大海和「賽貂蟬」坐在上座,郭曉涵和古淡霞兩側相陪。
  古大海仍惦記著黃袍老人將郭曉涵帶進豐漁村後,究竟說了些什麼話,這對他今後能否控制郭曉涵是非常重要的關鍵。
  於是——
  三杯酒後,古大海以祥和的聲音,關切的問他道:「涵兒,那個黃袍老人為什麼要將你捉進村裡去哪?」
  郭曉涵早知道古大海必有此一問,是以腹中也早已準備好答案,於是劍後一挑,忿然說:「那個黃袍老人毫不講理,一見我就問,昨天為何打他的徒弟牛奔……」
  古大海曾暗中看到林中跑出來一個紅衣女孩,和一個黑衣黑皮膚的男孩,知道郭曉涵說的牛奔必是其中的那個男孩。
  郭曉涵又繼續說:「我知道老伯伯在村前等我,所以我即不客氣的對他說:『不知道』,誰知他就大喝一聲,點了我的穴道。」
  「獨耳弔客」古大海雖然覺得這中間絕不會如此簡單,但是郭曉涵說的與自己親眼看到的完全相符,他只了點了點頭說:「以後呢?」
  郭曉涵就將進入豐漁村後的情形說了一遍,最後說到逃至湖堤沒有看到「獨耳弔客」時,立即滿不高興的說:「伯伯自己說不見不散,可是我逃到湖邊卻看不到你了。」
  古大海老臉一紅,呵呵一陣乾笑,他對郭曉涵的敘說,還算滿意,根據那麼短促的時間判斷,黃袍老人不可能對郭曉涵說些什麼。
  同時——
  他在黑暗中,曾親自看到郭曉涵惶急尋找他的神情,這更令他深信不疑。
  於是乾笑著說:「伯伯在遠處早就看到你了,只是怕那個黃袍老人緊跟著追出來……」
  郭曉涵心中一動,立即不解的問:「老伯伯,你為何怕那個黃袍老人呢?」
  「獨耳弔客」一聽,面色頓時一變,立即怒聲說:「胡說,伯伯身為一堡之主,雄霸湖上,又何曾怕過人來?」
  說話之間。
  飛眉立眼,面目猙惡,似乎真的動了肝火。
  「賽貂蟬」洪丁香,由於不知內情,唯恐言語有失,是以一直不敢插嘴。
  這時見古大海,分明是惱羞成怒,不由嗔聲說:「大海,孩子知道什麼,一句直覺的問話,也值得你生氣?」
  說著,飛眼斜瞟了古大海一眼。
  古淡霞心中很替郭曉涵不服,也滿懷不高興的說:「爹爹就是這一點兒不好,動不動就發脾氣!」
  古大海因為郭曉涵說中了他一生不能忘記的慘痛恥辱,和他的真正心病,是以忍不住光起火來。
  這時——
  見老婆埋怨,女兒不高興,立即面色一弄,哈哈一笑說:
  「想我古大海,威震鄱陽湖,全憑一套『分水掌法』,數十年未逢敵手,江湖黑白兩道,大江南北武林,哪個不懼老夫三分,方才一聽涵兒說我怕那個黃袍老人,是以忍不住發幾句豪語,哪裡是真的在生氣!」
  說罷,又是哈哈一笑,接著對郭曉涵說:「伯伯那時不願露面兒,原本是為避免惹出更多的枝節來。」
  郭曉涵心中冷冷一笑,知道古大海言不由衷,至於「葦林堡」在武林中是否有如此炫赫的地位,他沒聽父親說過。
  不過——
  他心中有個極想知道的問題,就是那個黃袍老人的來歷。
  於是不解的問:「老伯伯,那個黃袍老人是誰?」
  古大海立即冷哼一聲,憤憤的說:「伯伯只知道他不是好人,至於他姓什麼,是何來歷,還沒有聽人說起過……」
  郭曉涵佯裝驚訝的說:「那個黃袍老人武功高的很呢?想來在武林中的輩份也極尊……」
  古大海未待郭曉涵說完,立即沉聲問:「你怎麼知道?」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說:「我聽那個虯髯老頭兒,一直稱呼那個黃袍老人『老前輩』……」
  古大海未待郭曉涵說完,立即邪眼瞪著門外,咬牙恨聲說:「卑鄙無恥的蕭猛,自甘下賤,降低輩份……」
  郭曉涵也不理「獨耳弔客」,繼續說:「那個黃袍老人武功確屬高絕,昨天他大喝一聲,身形尚在數丈以外.我的穴道便被他點中了。」
  古大海一俟郭曉涵說完。
  強捺心中怒火,立即忿然說:「傻小子,武功一道,不但水無止境,而且種類繁多,各有不同,黃袍老人不來我『葦林堡』便罷。
  如果——
  他敢來我『葦林堡』,哼哼,我定要這老狗嘗嘗鄱陽湖水的滋味兒。」
  郭曉涵聽得精神一振,立即興奮的說:「伯伯,你身為一堡之主,名滿天下,水中功夫定然驚人,從明天起,請伯伯教我水中功夫好不好?」
  古大海一聽郭曉涵讚美他名滿天下,陰沉的臉色一霽,立即得意的笑了,接著連連頷首說:「好好好,只要你有耐心學,伯伯生平絕學,絕對傾囊授給你……」
  郭曉涵佯裝興奮的跳了起來,立即深深一揖,高興的說:「我在這裡先謝謝伯伯了。」
  老奸巨猾的古大海,自認為陰森得逞,不由仰面哈哈笑了。
  很久沒有吭聲兒的賽貂蟬,也在一旁湊趣兒的說:「孩子,只要你肯學,我這幾招不成名的『引蝶手』也一併傳授給你吧!」
  郭曉涵也不問「引蝶手」是什麼掌法,轉身又是一揖到地,同時佯裝愉快的說:「也謝謝伯母!」
  揖罷轉身,重新入座。
  古大海有些樂而忘形,邪眼一瞟滿面春色的古淡霞,含笑說道:「明天開始,先由你姐姐代我傳授你水中的基本功夫,以後再由我親自教授!」
  郭曉涵一聽,笑了,這一次是他發自內心的笑。
  因為——
  「湖海五獨」中人,都有殺父嫌疑,根據他們的綽號判斷,五獨中至少有三人是盤據在水上,是以水中功夫對他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古淡霞一聽父親命她先傳授郭曉涵水功,正合她的心意。
  因而,她嫵媚的笑了。
   
         ★        ★        ★
   
  室外又匆匆走進一個綠衣侍女,向古大海恭聲說:「啟稟老堡主,馬總管,張執事和李巡察一併求見!」
  「賽貂蟬」和古淡霞一聽,面色同時微微一變,不由驚訝的望著古大海。
  因為——
  除了古大海夫婦外,其他人等不來古淡霞的精舍獨院兒,今夜堡中三個地位僅次於古大海的總管、執事、突然一齊求見,堡中必是發生了什麼重大事情。
  郭曉涵看了看「賽貂蟬」和古淡霞的驚愕神色,心頭不禁一震,尤其這時已是四更時分,更令他暗暗驚異不止。
  古大海心裡有數,佯裝驚愕的「哦」了一聲,眉頭一皺說:「請他們進來。」
  侍女恭聲應是,又轉身匆匆走了。
  「賽貂蟬」和古淡霞俱都驚訝的望著古大海,不解的問:「什麼事兒?這般時候還前來求見!」
  古大海僅輕輕「唔」了一聲,沒有及時回答,邪眼望著門外,佯裝也在為此事沉思。
  這時——
  一陣匆匆腳步聲,竟由院門傳來。
  郭曉涵藉著室內燈光,凝目一看。
  只見——
  院門口兒人影一閃,迅速走進三個人來。
  正中那人身材矮小,是個駝背老頭兒,三角眼,八字眉,顎下一綹小鬍子,一臉的奸猾相。
  一襲肥大月白長衫直拖到地面,尤其那一雙三角眼,精光閃射,凜厲逼人。
  右邊那個人身材細高,年約三十餘歲,上空黑長褂,下穿肥腿褲,長得猴臉削腮鷹勾鼻,一雙滾圓的眼睛在炯炯閃動。
  左邊是個年輕人,約二十五六歲,長得虎背熊腰,面如薄粉,一道濃濃長眉,配著一雙小眼睛,筆直的鼻子下,有兩片厚嘴唇。
  頭戴一頂武生帽,耳邊綴一個大絨球,一身粉緞勁裝,腰繫大紅英雄錦,與其他二人走在一起,倒也顯得英挺俊逸。
  三人中一個老奸巨猾,一個狠毒陰險,一個雖然年輕,但神色間卻顯得刁獪戾笑,一臉的傲氣。郭曉涵看罷,知道進來的三個人就是「葦林堡」的總管,執事和巡察了。
  這時——
  三人已登上台階,六道炯炯目光,都驚異的望著坐在古淡霞對面的郭曉涵。
  尤其是那個身穿粉緞勁裝的年輕人,一見郭曉涵長得負眉星目,玉頰挺鼻,坐在那裡顯示出勃勃英氣。
  雖然——
  郭曉涵才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但是看在他眼睛裡,不啻是位俊逸瀟灑的美少年。
  是以還未走進室門,濃眉已蹙在一起,臉上佈滿了煞氣。
  古淡霞一見含滿妒意的粉裝年輕人,原本光彩生輝的嬌靨,頓時罩上一層寒霜。
  粉緞勁裝年輕人,一看古淡霞見他進來,粉面頓時下沉,心中妒火更熾。
  「獨耳弔客」古大海和「賽貂蟬」洪丁香,雖然已看到兩人不快的情形,但佯裝未加注意。
  這時——
  三人已走進室來,俱在桌前一字立好,同時恭身說:「參見老堡主和夫人小姐!」
  說著,一齊深深一揖。
  「賽貂蟬」和古淡霞含笑欠身還了一禮。
  郭曉涵由幹不認識三人,是以端坐未動,他對粉緞勁裝年輕人不太友善的目光,根本沒有看在眼裡。
  古大海放下手中酒杯,佯裝不解的問:「你們三人深夜求見,有什麼事嗎?」
  中立駝背老人首先恭聲說:「驚聞老堡主震怒,想必是為『追鯨鬼』被殺之事,卑職等特來報告調查經過。」
  猴臉中年人接著恭聲說:「卑職聞訊之後,曾親至現場勘察,發現附近翻覆一艘小型漁艇,艇底有一圓孔,與『追鯨鬼』致命傷處之血洞完全一致。」
  郭曉涵一聽,不禁心中有氣,「追鯨鬼」之死,古大海絕難辭其咎,這件事應該及早說明,以釋眾疑,免得……
  心念來畢。
  驀見——
  粉緞勁裝年輕人濃眉一豎,忽然怒聲說:「經查小艇來源,乃豐漁村所有,卑職斷定為『浪裡白條』所為,現在全堡弟兄群情激憤,怒不可遏,無不以血染豐漁村為快……」
  郭曉涵一聽,頓時大怒,早已忘了身在虎口。劍收一軒,正待立起,驀聞古大海仰面哈哈一陣大笑。
  粉緞勁狀年輕人突然往口,茫然望著古大海似乎不知他為何發笑。
  郭曉涵。「賽貂蟬」和古淡霞也不解的望著古大海。
  古大海斂笑朗聲說:「我道有何驚人變故,原來為此小事,小艇雖然是豐漁村所有,但『追鯨鬼』卻不是死存「浪裡白條』之手。」
  邊說邊邪眼望了郭曉涵一眼,佯裝愉快的提高聲音說:「此事暫且不提,三位先上前見過你們的少堡主郭曉函。」
  說著,肅寧立起,含笑指著郭曉涵。
  桌前三人一聽,除了駝背老人之外,其餘兩人俱都微微一楞,尤其是那個粉緞勁裝年輕人,面色頓時大變。
  郭曉涵神色異常鎮靜,唇哂淡笑,星目閃輝,由於古大海已經起身,他也跟著站了起來。
  他知道這是古大海的陰謀,為什麼,他一時無法猜透,不過這對他逃走更有幫助。
  這時——
  駝背老人滿面含笑,已急上兩步,抱拳恭聲說:「葦林堡總管馬松柏,參見少堡主。」
  郭曉涵立即抱拳還禮,含笑和聲說:「在下年幼,見聞淺顯,今後尚請馬老英雄多多指教。」
  馬松柏一聽郭曉涵稱他馬老英雄,心中大喜,連連含笑躬身說:「卑職不敢,卑職不敢!」
  古大海含笑一指駝背老人,望著郭曉涵,鄭重的介紹說:「傻小子,馬總管久歷江湖,機智絕倫,有『再世孔明』雅號,也是老伯伯的智多星,運籌計謀.極具把握,鮮有失策之時,你以後要多少向馬總管討教」
  郭曉涵連連頷首稱是,心中卻不由一震,覺得馬松柏對他將來的逃走,必是一大障礙。
  駝背老人馬松柏,聽到古大海的吹噓,立即發出一陣得意的乾笑,連忙恭謹的說:「不敢當,老堡主謬獎。」
  猴臉中年人一見老堡主介紹完了,也急急上前兩步,向郭曉涵施禮恭聲說:「卑職張渭江,參見少堡主、」
  說著,也躬身一揖。
  古大海一見,即對郭曉涵說:「這位是本堡執事張渭江,人稱『三湖水猴王』,水中技藝,難逢敵手、是時下武林中的傑出人物。」
  郭曉涵含笑抱拳,謙聲說:「久仰,久仰!」
  正在後面的粉緞勁裝年輕人濃眉微剔,嘴角下彎,一臉的傲氣。
  這時——
  見馬總管和張執事相繼見過郭曉涵,不得不在原地抱拳說:「巡察李自俊,參見少堡主。」
  說話之間。
  發現古大海嘴掛獰笑,邪眼閃光,心頭不由一震,驚得立即躬下身去。
  古大海對李自俊膽敢在他面前擺出一幅傲態,心中似乎有些不悅,因而對他的介紹僅簡略的說:「這位是本堡巡察李自俊,綽號『浪裡狂蜂』。」
  郭曉涵沒想到古大海介紹的如此簡略,是以稍停以後,才含笑謙和的說:「久仰,久仰!」
  「浪裡狂蜂」李自俊心中感到非常不滿,同時他也警覺到裡面這個以陰毒聞名江湖的「獨耳弔客」對他已有了不滿。
  但看和他自己一直親密宛如小夫妻的古淡霞,自他進來就一直沒有正臉看過他一眼,這使得他愈加怒火高燒。
  郭曉涵見馬、張、李三人介紹已畢,立即含笑面對古大海說:「老伯伯,請馬老英雄他們入席共飲吧!」
  話一出口,古淡霞的嬌靨立時沉下來。
  駝背老人對郭曉涵稱他馬老英雄,心中頗感受用,立即愉快的說:「不必了少堡主.卑職明天還有要事待辦,無暇陪少堡主暢飲,今後時日正多,不必急在此時。」
  說罷,兀自呵呵笑了,看來他還未摸清楚郭曉涵的真正來歷。
  古大海本來還想命三人人座,但一看愛女不悅的神色,加之馬松柏又自稱有事,於是一揮手說:「嗯,大家改日再暢飲吧!」
  駝背老人、張渭江和李自俊知道該走了,於是一起恭聲告辭出來。
  三人剛一走出室門,驀聞古大海有力的沉聲說:「馬總管,天明辰時以前,全堡弟兄,所有戰船,悉數在堡門水場上列隊集結,弟兄們須全身披掛,戰船須旗幟鮮明,去吧!」
  郭曉涵聽得心頭一震,「賽貂蟬」和古淡霞也不禁呆了。
  駝背老人和張、李二人先是一楞,繼而精神一振,暴聲應喏,匆匆走了。
  郭曉涵心中又驚又怒,知道古大海必是傾全堡之力攻打豐漁村。
  於是——
  一定神,劍眉一挑,立即怒聲說:「老伯伯,『追鯨鬼』……」』
  古大海發令以後,似乎仍在沉思他這次冒險擲下的巨大賭注,不知將來能否翻回老本兒,甚或輸掉所有。
  他發令以後,又忽然感到一絲惶恐和不安。
  這時——
  他聽郭曉涵話一出口,立即有些不耐的說:「那是『追鯨鬼』自己找死,當時我曾一再警告他,你的武功根基已遠遠超過你現有的年齡……」
  郭曉涵依然不滿的說:「老伯伯,你為何讓他悄悄推我?甚至推到湖心,仍不出水說個明白?」
  古大海的心情似乎已經平靜下來。
  於是淡淡一笑說:「伯伯當時見你隱身在小艇上,一直沒有起來,以為你已驚暈了,是以命『追鯨鬼』前去悄悄推你回來,如果當時與你交談,勢必驚動黃袍老人……」
  話未說完。
  院門口人影一閃,剛剛出去的駝背老人馬總管神色慌張,老臉蒼白的又飛身縱了進來。
  郭曉涵等人驟吃一驚,本能的立起身來。
  立在兩側的侍女們,同時發出一聲尖銳驚呼!
  古大海見素性沉著,足智多謀的馬松柏居然驚惶到如此程度,堡中必是出了驚人的大變故。
  於是——
  強抑心中慌亂,沉聲問:「有什麼事嗎?」
  駝背老人馬松柏三角眼裡充滿了驚急,前額上的汗珠順著八字眉毛直向下滴。
  這時見問,急步繞至桌後,走到古大海的身邊,竭力伸長了脖子,將嘴巴湊古大海的耳根上,哈咕咕咕的說了起來。
  古大海的馬臉隨著馬松柏的嘴動不停的在變,惶懼、蒼白,一雙邪眼內閃著少見的震驚光芒。
  一俊馬松柏講完,立即忍不住惶急迫切的問:「他……他現在哪裡?」
  駝背老人的脖子似乎拉的太久了,加之心情緊張,略一喘氣,才急聲說:「在堡主水上寢閣的客廳上!」』
  「獨耳弔客」一聽,渾身一顫,頓時邪眼發直,完全驚呆了。
   
         ★        ★        ★
   
  郭曉涵一看獨耳弔客和駝背老人馬總管的震驚神色,心知「葦林堡」必是來了一個極厲害的人物。
  這魔頭定然是個武功極高,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人,否則,不會將以狠毒見稱的「獨耳弔客」嚇成這副魂飛天外的樣子。
  「賽貂蟬」洪丁香看出事態嚴重,立即悄悄碰了一下發呆的古大海,低聲問:「大海,是誰來了?」
  古大海頓時驚醒,似乎無暇回答洪丁香的問話,立即對馬總管惶急的說:「我們快去吧!」
  說罷,兩人急步繞過桌前,縱身飛出門外,腳尖一點台階,騰空縱上房面,繼而一閃,兩人頓時不見。
  古淡霞見父親和馬總管走後,即向「賽貂蟬」不解的問:「娘,您看是誰來了?」
  「賽貂蟬」見郭曉涵神色自若,異常鎮靜,立即眉頭一展,強自含笑說:「你爹一向遇事沉不住氣,其實沒什麼了不起的事……」
  古淡霞卻不以為然的正色說:「馬總管機智過人,應變迅速,一向有『再世孔明』的雅號,看他方纔的神態,似乎也亂了方寸……」
  「賽貂蟬」見女兒不識時機,立即畫眉一挑,沉聲說;「天大的事兒,你爹一去就解決,你爹爹的武功之高,威望之重,誰敢到虎口裡來拔牙不成!」
  說著,含意頗深的白了古淡霞一眼。
  繼續神氣的說:「再說,我們葦林堡,雄峙湖上,四面環水,外有蘆蕩,內有水雷,堡中高手無數,俱是水功精湛之人,水中有暗椿,堡上有警衛,莫說舟船難行,就是飛鳥也難進入。」
  「賽貂蟬」越說越起勁兒,小涵越聽越驚心,他不知道葦林堡是否真如此森嚴,抑或是賽貂蟬吹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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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花蕊戲蜂香
  片刻——
  「賽貂蟬」又繼續說:「方纔你爹神色驚惶,想是堡中眼線由外面帶回來什麼武林中驚人的消息,如有外人進入,堡樓上怎麼會不發遇驚信號呢?」
  「賽貂蟬」說話之間,精神抖擻,傲氣滿臉,飛眉立眼撒著嘴唇。
  古淡霞見老娘說得神龍活現,精神也不禁為之一振,方才心中的一絲不安,頓時全消。
  郭曉涵聽了「賽貂蟬」的這番話,心情非常沉重,但他表面上依然保持著寧靜。
  「賽貂蟬」雖然說得精彩,但對「弔客」古大海那副驚恐欲絕的神色仍不放心,於是強自含笑道:
  「霞兒,我已酒足飯飽,你陪你弟弟再飲幾杯吧!我也過去那邊看看!」
  說罷起身,竟向室門走去。
  郭曉涵立即謹謹的說:
  「伯母請便,我也酒足飯飽了。」
  邊說邊與古淡霞同時立起身來,跟在「賽貂蟬」洪丁香身後相送,侍女們立即忙著收拾殘席。
  郭曉涵和古淡霞依命停身,目送「賽貂蟬」走出院門。
  古淡霞他忽然雙目一亮,似乎想起什麼,接著脫口一聲急呼:「娘,請等一待!」
  急呼聲中,飛身撲向院門,身形一閃,追了出去。
  郭曉涵心中一動,立即提氣屏息,回頭一看室內,侍女們正在忙碌,於是一長身形,閃身隱在門後。
  這時——
  牆外已傳來「賽貂蟬」不解的問話聲:「什麼事兒?」
  古淡霞一陣遲疑,似難出口,久久才囁嚅的說:「娘,把您的金質小仙鶴給我用一用……」
  「賽貂蟬」未待古淡霞說完,立即震驚的問:
  「你,你要『花蕊戲蜂香』?」
  郭曉涵聽得異常不解,他不知道什麼是「花蕊戲蜂香」,心想:也許是古淡霞身上的那種特殊濃郁香味兒吧?
  繼而一想,又覺有些不太合理。
  他沒聽到古淡霞回答,想是點了點頭。
  又聽「賽貂蟬」不同意的說:
  「告訴你,他現在還小,不會令你滿意的……」
  「賽貂蟬」尚未說完,已聽古淡霞倔強任性的說:「不,不……」
  稍停,「賽貂蟬」無可奈何的說:
  「好吧,你現在跟我去拿!」
  話落,牆外接著響起一陣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郭曉涵聽得非常迷惑,悄悄探首一看,古淡霞跟在「賽貂蟬」身後,已走向數丈外的另一座紅漆方形院門前。
  再回頭看室內,侍女們仍在忙碌,於是佯裝悠閒的負手走出院門。
  這時——
  四更將盡,星淡光暗,夜空顯得特別黑,葦林堡除了堡樓尖頂上那聲入夜空的三盞斗大紅燈籠隨風晃動著,一切部是寂靜的。
  郭曉涵遊目一看,面前是條橫寬約有數大的大水道,石欄階下,仍繫著古淡霞才乘來的那艘核形小船。
  水道的對面,僅是房舍小閣,右前方一條略窄水道,似是通向堡門的出口、舉目前看,房屋櫛比,一眼無邊。
  郭曉涵沿著石欄,向「賽貂蟬」和古淡霞去的方向走去。
  這時——
  「賽貂蟬」和古淡霞已走進紅漆院門內,但他仍不敢將步子放快,因為他怕暗中有人監視。
  前進中,發現獨院的那面有一寬僅二尺的竹橋,蜿蜒通向右後方,在獨院的右後方,現出一座圓形閣樓,四面紗窗上、仍亮著燈光。
  郭曉涵心中一動,信步向竹橋走去,為了免得引人注意,一面瀏覽,一面負手而行。
  來至橋口一看,蜿蜒竹橋,直達建築在廣大水池中央的高閣前。
  水上高閣,共分三層,紅漆貼金,雕樑畫棟,底層閣欄幾乎貼於水面,滿池青荷,大都挺出水上,片片浮葉,被高閣窗內射出的燈光,照得油光水綠。
  郭曉涵看罷,知道這座水上高閣,可能就是「獨耳弔客」古大海的水上寢閣了。
  他想到方才古大海的惶急神色,因而好奇心動,他要看看究竟來的是什麼厲害人物,值得陰狠毒辣的古大海如此震驚。
  心念之間。
  還沒有走上竹橋,他竭力屏息提氣,盡量使步幅放得從容。
  將至小橋盡頭,已聽到由閣內傳出古大海的恭謹應是聲。
  郭曉涵一聽,心知情的不錯,葦林堡今夜果然來了輩份極高的人。
  再前進數步,小橋的彎曲處,恰好可以看見閣門內的情形。
  郭曉屈不看尤可,一看之下,受驚的程度竟不下於「獨耳弔客」,他作夢也沒有想到,閣內一張圓桌前立著的竟然是那個黃袍老人。
  只見——
  黃袍老人依然那麼慈祥,僅那兩道壽眉微蹙,和那雙慈目閃著威凜的光輝,他手撫銀髯,似乎正在沉思。
  「獨耳弔客」古大海恭謹的立在老人面前,微低皓首,兩手下垂,那雙邪眼根本不和黃袍老人的目光接觸。
  駝背老人馬總管是否也在閣內,郭曉涵無法看得清楚。
  郭曉涵一看「獨耳弔客」的恭順卑態,頓時想起古大海方才席間的那句豪語——黃袍老人不來我葦林堡便罷,如果他膽敢前來,哼哼,我定要那老狗嘗嘗鄱陽湖水的滋味兒。
  現在看來,古大海的豪語,也只是一句洩忿的氣話,其他誇大言詞,也就不足重視了。
  忽然——
  閣內黃袍老人雙月如電,宛如兩柄利劍般直向郭曉涵射來。
  郭曉涵渾身一顫,不由驚的兩腿發軟,伸手扶住橋欄,他的心已緊張的提到了口腔,幾乎忍不住想轉身逃走!
  他心中非常後悔,不該沿著小橋前來。
  片刻——
  黃袍老人望著古大海沉聲問:「古堡主,郭曉涵那孩子果真不在你堡內嗎?」
  「獨耳弔客」古大海立即恭謹的回答說:「稟老前輩,郭曉涵確實不在堡內,晚輩斗膽也不敢欺騙老前輩。」
  郭曉涵一聽,不由有氣,覺得古大海居然膽敢硬說自己不在堡內,心想——我就進去給那個黃袍老人看看。
  心念方動。
  正待舉步,驀聞黃袍老人說:「古堡主,你應該知道,老朽尋找郭渭濱將近十年了,為了什麼你和老朽同樣清楚。
  現在『大羅佛門貝葉真經』的下落,只有郭曉涵一個人知道,老朽不願通你,希望你多派幾個人四處查尋。
  一經發現郭曉涵,即將他送往豐漁村『浪裡白條』蕭猛處,老朽再同他一併前去取回來……」
  郭曉涵一聽,又不禁怒火突起,心中冷哼一聲,轉身向回走去,心想:「大羅佛門貝葉真經」誰也別想得到,我寧死也不帶你們這些惡人前去。
  剛剛走出小橋,又聽黃袍老人沉聲說:「好吧,我們一言為定,老朽走了。」
  郭曉涵聽得一驚,不由暗暗稱奇,石欄邊沿,距離高閣遠達數丈,黃袍老人的聲音,依然清晰可聞。
  回頭再看,古大海正急步走出閣門,望空一揖,同時恭聲說:「晚輩古大海,恭送老前輩。」
  郭曉涵遊目一看,心頭大駭,除此小橋外,高閣別無通路,而黃袍老人在這一瞬間,竟毫無聲息的不見了。只見古大海躬身呆了一會兒,始直起身子來。
   
         ★        ★        ★
   
  郭曉涵怕被他發現,飄身隱進牆下暗影中,然後沿著石牆,直向古淡霞的獨院兒走去。
  他竭力平抑激動的心情,依然盡力使步幅從容,這時他不禁有些懷疑,為何沒有看到附近設有任何警衛。
  剛至院門,古淡霞恰由門內慌急的奔出來。
  郭曉涵嚇了一跳,身形一閃,立即讓過古淡霞,兩人險些撞個滿懷。
  古淡霞翠袖一抖,急剎衝勢,立即焦急的說:「弟弟,你怎麼可隨便離開此地呢?真是太危險了。」
  郭曉涵淡淡一笑,毫不為意的說:「我沒去遠處,就在附近走走!」
  古淡霞無心追問他去那裡,立即關切的催促地說:「你通宵未睡,一定很倦了,快去睡一會兒吧,明天還要學水功呢!」
  說著,也像「賽貂蟬」似的乘機拉著郭曉涵的手,竟向東廂房走去。
  郭曉涵沒有拒絕,任由古淡霞拉著他前進,一陣更濃郁的香味,直向郭曉涵的挺直的鼻子撲來。
  他不由將劍眉一蹙,抬頭一看,發現古淡霞似乎又重新化妝了一次,這陣濃郁的香味,也許就是他方才說的那種「花蕊戲蜂香』叩巴?
  進入廂房,毫無光亮,古淡霞反身將房門閂上。
  郭曉涵看得不解,茫然望著古淡霞。
  古淡霞嫵媚的一笑,立即附在郭曉涵的身畔柔聲說:「廂房內間,直通姐姐的臥室,所以我將門閂上了。」
  郭曉涵雖聽父親說過,武林兒女多不拘世俗小節,但也不至於豁達到如此地步,因而對古淡霞升起一絲嫌厭,覺得她至少有些放浪。
  外室設置尚未看清,業已進入垂有繡慢的圓形小門內。
  內室光線暗淡,瀰漫著和古淡霞身上同樣的氣息。
  遊目一看,室內陳設華麗,牙床繡被,粉帳羅幃,一張金漆高腳小几上,放著一盞粉紅色的小紗燈,因而使整個室內,充滿了另一種情調。
  郭曉涵對室內的這種氣氛,有一種不可言喻的感覺。
  驀聞古淡霞嬌聲笑著問;
  「弟弟,這間房子你還滿意嗎?」
  郭曉涵微蹙劍眉頷首說:「很好。」
  古淡霞一指正中一座深垂繡幔的小圓門兒,又柔聲說:「門內就是姐姐的臥室,要不要進去看看?」
  郭曉涵毫不遲疑的搖了搖頭說:
  「今夜太晚了,明天再看吧!」
  古淡霞的粉面上立即掠過一絲失望神色,但隨之桃花眼一轉,又嫵媚的露齒笑了,接著愉快的說:
  「弟弟,你快睡吧,明天見!」
  說著,回眸一笑,多情的脫了郭曉涵一眼,輕飄飄地走進圓門繡慢中。
  古淡霞一走,郭曉涵心中感到如釋重負,也不知怎的,自從知道古淡霞是「獨耳弔客」的女兒之後,心中對她那一絲好感,立即變成了憎惡。
  他脫掉青緞武生靴,和衣料在床上,仰面望著帳頂,心中思潮起伏,紊亂已極,不知該由何處理起。
  尤其是古淡霞的影子,一直在他的腦海裡飄來浮去,令他愈加無法入睡。
  片刻——
  一陣「沙沙」的脫衣聲,由深垂的繡幔中傳來。
  同時飄來陣陣濃郁誘人的香氣。郭曉涵聽後,心神更不能平靜下來。
  因而他愈加懷念他在橫波姑姑處度過的那三天恬靜的日子。
   
         ★        ★        ★
   
  橫波姑姑是一位儀態雍容,氣質高雅的秀麗婦人,看年齡最多二十七八歲,但是她卻已有了一位十六歲的女兒——沈圓圓。
  他一想到沈圓圓,那個恬靜賢淑,溫柔端莊少女的影子,便立即浮上他的心頭……她如雲的秀髮,鵝蛋形的嬌靨,如遠山般的黛眉,似曉星樣的鳳目,垂直的瓊鼻下面有兩片紅潤欲滴的櫻唇。
  她一身鵝黃色的衫裙,愈發襯出她那羊脂白玉般的雙頰,長長的睫毛下,常常閃動著那雙充滿了柔情明亮光輝的眸子。
  郭曉涵的心.又飛進湖濱另一座竹籬小院內……
  那是用竹木和細蘆建成的三間竹屋,和一間小廚房,院中植有數株鮮花,籬牆的一角,有一簇茂盛的修竹,顯得高雅、淡泊、脫俗。
  三間竹屋,一明兩暗,一間是圓圓姐姐的秀閨房,一間是橫波姑姑的臥室,中間是客廳、陳設簡單,整潔樸素,令人感到異常安適。
  他住在那裡的三個夜晚,是宿在圓圓姐姐的房裡裡,圓圓姐姐則和橫波姑姑睡在一起。
  圓圓姐姐的房間裡,被褥整潔,桌椅終日一塵不染,她的被褥上,永遠蘊藏著一絲淡雅的幽香,那種香,絕不是脂粉香。
  因為——
  秀麗絕美,高雅脫俗的圓圓姐姐是從來不施脂粉的,她的美似乎是與生俱來的。
  沈圓圓極少和他談笑,但對他卻關懷備至,她每至深夜必去檢視一下他的被褥是否蓋好了。
  他每次看到秀麗的圓圓姐姐,心田裡便升起一股無法形容的興奮和快慰。
  他常常癡呆的望著沈圓圓,她適中的身材,窈窕而纖秀,輕盈的步子,端正而沉靜,令他往往忘了自己。
  當他靜靜的看著圓圓姐姐的時候,橫波姑姑從來沒打擾過他,似乎有意讓他欣賞個夠。
  每次沈圓圓深夜前來為他檢被褥時,他心中總有一種強烈迫切的渴求,和一種難以抑制的衝動,希望拉住圓圓姐姐那雙柔若無骨的玉手。
  但是他都不敢。
  因為——
  沈圓圓恬靜端莊的氣質間,似乎蘊藏著令人不可侵犯的少女尊嚴。
  沈圓圓的嬌靨上,永遠有著一絲甜甜微笑,從來沒見她擺出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給他看。
  有時,當沈圓圓經過他面前時,他會忍不住怯怯的喊一聲「圓圓姐姐」,但沈圓圓總是閃動著長長睫毛下的明亮眸子,報以甜甜的微笑,在他紅潤的櫻唇間,露出一線晶瑩如玉的潔白口齒。
  這時——
  郭曉涵的整個心神,完全聘馳在橫波姑娘和圓圓姐姐的左右,他已完全忘了現在置身何處……。
   
         ★        ★        ★
   
  一陣嬌俯懶蕩的唁嚶聲,竟由深垂的繡幔中傳來。
  郭曉涵的思維被驚醒了,他重新跌回現實裡來。
  他對古淡霞這聲嬌慵無力的嚶聲,感到非常氣惱,不由狠狠的瞪了垂有繡幔的房門一眼。
  由於想到沈圓圓,他立即將古淡霞的言行舉止兩下裡作了一個對照,他發覺兩人迥然不同,實有天壤之別。
  這時——
  他才發現古淡霞是一個放蕩不羈,輕佻任性的狐媚少女。
  她富有彈性的嬌軀,高聳渾圓的玉乳,醉人的嬌笑,媚人的眼神,通體充滿了成熟的誘惑……
  想著想著,他的心神忽一蕩,不由怦然亂跳,意念中竟有一股奇異熱流,竟由小腹丹田間滾滾而上,剎那佈滿了週身。
  又是一聲嬌慵懶蕩的嚶聲,由繡幔中傳來。
  郭曉涵心神再度一蕩,不由驚得翻身坐起來,他從來沒有過這種奇異難耐的感覺。
  他感到雙額發燒,呼吸急促,心臟跳得厲害……
  遊目一看,室內紗燈一盞,光線暗淡,一切陳設,隱約可見,這種情調似乎愈加助長了他的意馬心猿。
  郭曉涵那一雙閃光的星目,突然一瞬不瞬的盯視著高幾紗燈下的一隻極精緻的小仙鶴。
  一絲極淡,極不易察見的繚繞白煙,正由小仙鶴的尖嘴中飄了出來。
  他一連嗅了兩下,發覺室內正瀰漫著另一種奇異的香氣,這種香氣令他感到心情煩躁,意志混亂。
  郭曉涵望著小仙鶴,心中一動,似有所悟,他頓時想起,「賽貂蟬」和古淡霞的談話,他不由冷冷的笑了。
  由於內心的忿怒,令他那種奇異的衝動,立刻平靜了不少,他強行壓抑著心中的煩躁,迅即閉目盤膝,怯慮凝神,漸漸進入忘我之境。
  片刻之後。
  床前響起一陣「沙沙嗦嗦」之聲。
  郭曉涵立刻被這種聲音驚醒,睜眼一看,驚得幾乎叫出聲音來。
  只見古淡霞身罩粉紅薄紗,長長的拖到地面,高聳的玉乳,豐滿的胭體,蛇腰、肥臀,肥圓的雙股,整個赤裸的嬌軀,每一部位都隱約可見,下面赤著一雙天足,正緩緩向床前走來。
  古淡霞緊蹙著柳眉,目光驚異的望著郭曉涵,粉面上充滿了迷惑!
  在這一剎那。
  她完全被郭曉涵這種絕高的定力驚呆了。
  她仍記得老娘「賽貂蟬」說過,任何天下男人,只要聞了她的「花蕊戲蜂香」都會瘋狂起來,像餓虎般撲向一個女人。
  她側身在牙床上,等得實在難耐了,這令她非常不解,郭曉涵為何沒有像餓虎般的撲向她的胴體。
  莫非他真的年齡尚小,不知道享受這人生的至高快樂?
  繼而一想。
  她又懷疑老娘「賽貂蟬」給她的不是「真貨」,否則,百歲高齡的老和尚聞了「花蕊戲蜂香」都會心動,難道郭曉涵的定力還能勝過老和尚?
  心念之間。
  她已來至床前,一看郭曉涵已睜開了星目,立刻款步向前,放蕩的一笑,輕佻的問:「你為何不能入睡呢?」
  這時的郭曉涵,早已由驚惶進入安定,他已完全洞燭了古淡霞的無恥奸謀,因而不由怒火高熾。
  但是——
  他不敢發作,他必須虛於應付,因為他正陷身在虎口中。
  他緩緩閉上眼睛,衡量著目前的利害關係,他必須抱定一個宗旨,絕不讓古淡霞惱羞成怒。
  這時——
  他不得不再度睜開星目,含笑說:「我已睡很久了啦。」
  說話之間。
  神色自若,竭力平抑著劇跳的心房,對面前薄紗下極富誘惑的美麗胴本視如未睹。
  古淡霞一看郭曉涵這等超絕凡人的定力,不由驚呆了,心中慾念全消,她輕輕坐在床沿上,媚眼注定郭曉涵,久久不語。
  郭曉涵極力抑制著翻湧的情慾,可是古淡霞向前一坐,立刻有一股溫暖的肉香,撲面襲來。
  尤其是古淡霞胸前薄紗的兩座高聳玉乳的褐色奶頭兒,微微顫動,呈現眼前,更令他意馬難拴。
  郭曉涵的臉紅了,他覺得血脈賁張,心中那種異樣的煩躁感,再度升起來,他分不清這是怒火抑或是欲焰。
  古淡霞一見,桃花眼不由一亮,立即狐媚的笑了,嬌軀又向前移動了一些,似火的櫻唇,幾乎是湊在郭曉涵的嘴邊兒上,輕柔的問:
  「弟弟,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郭曉涵的血脈幾乎要爆炸了,但是他的靈智仍在和那種衝動搏鬥著。
  這時——
  他已經明白現在需要的什麼?
  一股急躁暴烈的火焰,突然升了起來,他直覺的希望將古淡霞抱進懷裡,又恨不得一掌將古淡霞當場擊斃。
  但是他並沒有這樣做。
  因為——
  他的靈智尚未混滅,知道自己正處身在虎口中,要忍受一切艱苦和折磨,將來才能為父親報仇。
  一想到父仇,郭曉涵那顆有如火烤的心,立刻被丟進了冰窟裡,渾身一顫,星目突然閃過兩道冷電,淡淡的說:「我現在很好。」
   
         ★        ★        ★
   
  古淡霞驚呆了,一定神,不禁羞惱的問:「你以前可有過什麼奇遇?」
  郭曉涵心智已完全清醒,乍一聽,根本不知道她話中的含意,茫然說:「我不知道什麼是奇遇!」
  古淡霞立即解釋說:「譬如吃過仙丹、妙藥、血蓮實、靈芝草等了……」
  郭曉涵頓時大悟,立即笑著說:「古伯伯給我吃過一粒『增力、補氣、祛毒、壯肌丸」,據古伯伯說,吃一粒可增十數年功力……」
  古淡霞聽到「祛毒」兩宇,立即有些失望的說:「我說呢,你怎會有如此高的定力……」
  話未說完。
  嬌軀不禁一顫,面色頓時蒼白下來,她忽然想起從來沒有聽爹爹說過他有什麼靈丹藥丸,不由急聲問:「你吃的可是腥臭烏黑,龍眼大小的黑藥丸?」
  郭曉涵見她這般緊張,劍眉一蹩,不由頷首迷惑的說:「是呀,古伯伯說每月必須吃一顆,不然便會嘔血致死。」
  古淡霞驚得杏目圓睜,張口結舌,驚懼的望著郭曉涵,夕久才惶恐的顫聲自語道:「這……這又為什麼呢?這……這又為什麼呢?……」
  說話之間。
  目光一直盯視著郭曉涵的眉心,媚人的桃花眼中,意流下兩行淚水來。
  郭曉涵一見,心中感到非常迷惑,立即不解的問:「姐姐,有什麼不對嗎?」
  古淡霞見問,神智似乎清醒了,突然起身,「哇」的一聲哭了,飛身撲進垂有繡幔的圓門內,同時大聲哭著說:「我不要這樣,我不要這樣……」
  片刻。
  以怒極的聲音大聲喊叫道:「小芝、小藍,快來幫我穿衣服……」
  叫聲甫落,室外立即響起一陣驚慌回應和急促的腳步聲。
  郭曉涵楞楞的坐在床上,目光呆滯的望著古淡霞的臥室,完全傻住了。
  這一剎那。
  他簡直弄不清是怎麼一回子事兒。
  他發現古淡霞一聽到他服了「獨耳弔客」古大海的黑臭藥丸後,竟和「獨耳弔客」古大海同樣慌急的看著他的眉心。
  繼而一想。
  心頭猛的一震,他不由驚得心中暗暗輕呼道:「莫非那顆腥臭發亮的黑藥丸,是什麼毒藥不成?」
  他強抑著慌亂的心,仔細的將「弔客」古大海的陰謀一一對照,他立刻恍然大悟,斷定那顆黑藥丸,必是一種慢性毒藥。
  古大海想以毒藥控制他,令他永遠不敢叛離,永遠聽他的驅使,甚或以生命威脅自己說出橫波姑姑的居處來。
  即或他不說出橫波姑姑的居處,他一個月後也勢必毒發身死,那時除了古大海外,再也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小錦盒的下落了。
  因為——
  第三個知道小錦盒下落的人——「獨角無常』」李元霸已被古大海施煞手點斃了。
  但是這中間有一點令郭曉涵大為不解,黑藥丸既然是毒藥,服後為何會功力驟增呢?
  驀地——
  靈智一動,想起當時調息清醒後,口鼻中尚殘留著一絲清腦沁神的異香,這的確令他感到奇怪。
  根據古大海發現他武功突飛猛進後,曾驚愕的注視他眉心這一點來判斷,那粒黑藥丸必是一顆慢性毒藥已無問題。
  然而——
  救他的那個人又是誰呢?
  就在這時。
  一陣咚咚如雷的巨鼓聲,竟由遠處傳來。
  郭曉涵暗吃一驚,想起古大海命令全堡戰船集結,於是急忙穿上武生靴,匆匆打開房門一看,天光已經大亮了。
  這時,門外早有兩名侍女等候,一見郭曉涵打開房門,立即將盥漱用水端進室內來。
  郭曉涵神色慌張,心中又急又怒,那裡還有心洗臉,他必須去找古大海,絕不能讓葦林堡去屠殺豐漁村的人。
  於是——
  匆匆走出房門,直向院外奔去。
  剛至院門,即見古淡霞眼圈兒微紅,櫻唇緊閉,匆匆由院外奔回來。
  古淡霞一見郭曉涵,立即脫口問:
  「你要去哪裡?」
  郭曉涵雖然滿腹怒火,但是他依然沉著的說:
  「去找你父親。」
  古淡霞伸手拉住郭曉涵,急聲說:「你不要去,爹爹和馬總管三人正在計劃商議事情……」
  郭曉涵再也捺不住心頭怒火,立即大聲說:
  「我正要找他們!」
  邊說邊右手奮力甩掉古淡霞,繼續向前大步走去。
  人影一閃,古淡霞縱身擋在郭曉涵的身前,不由慌急的說:「你去也沒用,全堡戰船和弟兄們已開始集結了,其實,這也是我爹對你的一番好意……」
  郭曉涵一聽,愣了,茫然望著古淡霞,不解的問:
  「對我有什麼好意?」
  古淡霞看了郭曉涵的果相,忍不住「噗嗤」笑了,立即大聲說:「小傻子,我爹下令集結全堡戰船和弟兄,是為你這位少堡主舉行一項隆重的介紹儀式!」
  郭曉涵一聽,立在那裡真的傻了。
  古淡霞又是一噗嗤」一笑,拉起郭曉涵的手,急聲說:「走,快回去,姐姐還有話問你。」
  說罷,強行拉著郭曉涵竟住房門走去。
  郭曉涵茫然跟著古淡霞,他不瞭解「弔客」古大海這樣做,又要施展什麼詭謀?
  古淡霞匆匆將郭曉涵拉回東廂房內室中,即令郭曉涵坐在一張錦墩上,鄭重關切的問:「弟弟,你現在覺得怎樣?」
  郭曉涵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問話,弄得一楞,只好點了點頭說:
  「我現在很好啊!」
  古淡霞知道郭曉涵尚未聽懂她的意思,於是清楚的問:「我是問你默運功力時,是否有時感到真力遲滯,力不從心。」
  郭曉涵一聽,頓時大悟,搖了搖頭說:「沒有這個現象,我發覺吃了古伯伯的黑藥丸後,功力增高了不少!」
 古淡霞一聽,怒哼一聲,氣得香腮凸起老高,她認為郭曉涵對她不夠坦白。
  郭曉涵一看,淡淡一笑,正待說什麼,那陣如雷巨鼓又響了,這次較第一次尤為沉重,激烈。
  古淡霞面色微微一變,輕「啊」一聲,突然立起身來,急聲說:「二通鼓響了,各隊戰船已向堡門集結了。」
  她邊說邊由懷中取出一個小磁瓶,交給郭曉涵說:「這裡面有三粒『清血祛毒丹』,你如果感到真力不繼,就快服下一粒。」
  說罷轉身,匆匆走進垂有繡慢的圓門內。
  郭曉涵拿著磁瓶,嘴角兒掠過一絲冷笑,心想:父陰險,女下賤,我郭曉涵再不會掉入你們的陷阱了。
  心念之間。
  用手一搖,瓶內有聲,他嘴曬冷笑,漫不經心的將瓶蓋把開。
  頓時涼氣四溢,清香撲鼻,口中不但立生津液,心神也立時為之一振。
  郭曉涵呆住了,這與古大海的黑色藥丸,迥然不同。
  他不由膘了垂有繡幔的圓門一眼,立即將小瓶蓋好放進懷裡,這時,他心裡充滿了迷惑,他不明白古淡霞為何要給他解藥。
  這一剎那。
  他最初對古淡霞的一絲好感,又重新建立起來!
  繡幔一閃,古淡霞又神色匆匆的走出來,背上已多了一柄長劍,手中正拿著郭曉涵的「精金剛柔錐」。
  郭曉涵心中一動,急忙立起身來,他茫然望著古淡霞手中的「精金剛柔錐」,不瞭解她為何要他佩帶兵刃。
  古淡霞來至近前,立即鄭重的說:「將你的兵刃佩起來,介紹儀式後,也許用得著它!」
  郭曉涵劍眉一蹙,不解的問:「為什麼?」
  古淡霞解釋說:「以往介紹儀式後,多有逞強好勝的人,向新職人員挑戰,藉以在堡主面前展身手,希望得到堡主的賞識,間或有爭奪新人職位的意思!」
  郭曉涵一聽,不由笑了,伸手接過「剛柔錐」趁勢繫在腰間。
 古淡霞似乎有滿腹心事,看了看郭曉涵略顯肥大的公子衫,有些擔心的問:「你腰間是否需要束道英雄錦?」
  郭曉涵立即幽默的說:「不必了,難道還真的有人膽敢奪我少堡主的位子不成?」
  說罷,佯裝愉快的哈哈笑了。
  古淡霞見郭曉涵高興,立即笑著說:「那麼我們走吧!」
  說著,兩人並肩走出廂房,直向院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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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1:56:21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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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陽已升上屋脊,整個葦林堡灑上一層柔和的金光。
  郭曉涵和古淡霞雙雙走出院門,即見石欄階前的水道中,已停泊了一艘中型龍船,想是來接古大海和馬總管等人的。
  龍船長約四丈,高兩層,通體金漆,兩舷置有雕欄,高艙門窗裝紗,極似遊湖觀景的畫舫。
  船尾幾個銀緞勁裝大漢,個個身材魁梧,俱都長得濃眉環眼,每個人都恭謹的雙手撫著掛槳。
  這時——
  船上幾個彪形大漢一見古淡霞,一聲吆喝,垂首躬身,俱以驚異的目光望著郭曉涵。
  古淡霞傲然一笑說:「弟弟,這就是爹爹的『金龍舫』,專供爹爹和娘乘坐的。」
  郭曉涵毫不為意的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古淡霞見郭曉涵一副莫不關心的神態,立即又補充說:「你是少堡主,今後當然也可以乘坐,更可以乘它去遊湖。」
  郭曉涵星目一亮,頓時想到逃走,精神不由一振,立即興奮的問:「真的?我真的可以坐它去遊湖嗎?」
  古淡霞見郭曉涵高興,不由格格笑了,接著說:「難道姐姐還騙你嗎?」
  笑聲未落,前面方形紅漆院門內,已傳來一陣腳步聲。
  郭曉涵舉目一看。
  只見——
  駝背老人馬總管,執事張渭江,巡察李自俊,三個人跟在古大海和「賽貂蟬」身後,已走出門來。
  「獨耳弔客」古大海已經換了一身錦服,頭戴員外帽,身穿萬字袍,足著粉底逍遙履,儼然像個大富豪。
  「賽貂蟬」洪丁香也特地換了一身新衣,那張雞皮老臉上的脂粉,看來比昨天又多了一些。
  「獨耳弔客」古大海和「賽貂蟬」洪丁香,一見郭曉涵和嬌美如花的女兒站在一起,立即愉快的笑了。
  郭曉涵和古淡霞雙雙急上數步,恭身一揖,同聲問候早安。
  古大海愉快的一笑說:「涵兒,今天古伯伯將你介紹給全堡各級首領頭目和弟兄們見面,自今日起,你就是葦林堡名副其實的少堡主了。」
  「賽貂蟬」皺起雞皮臉一笑,拉著郭曉涵的手,故意嬌聲說:「涵兒,還不快謝謝你古伯伯?」
  郭曉涵為了逃走,為了學習水功,為了將來得報父仇,他拋除了一切,即使是「認賊作父」,這時他也不得不忍辱了。
  於是——
  即向古大海再度躬身一揖說:「謝謝古伯伯!」
  古大海立即得意的哈哈笑了。
  駝背的馬松柏,猴臉的張渭江,也相繼向郭曉涵和古淡霞問好。
  「浪裡狂蜂」李自俊一見古淡霞和郭曉涵親密的站在一起,面色早已沉了下來,尤其自見面直到現在,古淡霞就沒有看過他一眼,這更令他怒火高燒。
  這時——
  見馬、張兩人均已請安,他只得強捺心頭怒火,也急步向前問候。
  古大海在前,「賽貂蟬」和古淡霞擁著郭曉涵居中,馬松柏三人則跟在最後,竟向「金龍舫」的跳板前走去。
  船尾幾個銀勁裝大漢又是一聲吆喝,紛紛肅容恭立。
  郭曉涵劍眉一蹙,他兩次都沒聽清大漢們吆喝些什麼。
  登上畫舫,船面清潔明亮,艙內錦墩玉桌,陳設得耀眼發光。
  古淡霞一步不離郭曉涵,兩人同坐在一張橫長的繡墩上,儼然一對恩愛的小夫妻。
  「弔客」古大海和「賽貂蟬」,高居上座,不時含笑望著郭曉涵和古淡霞。
  駝背老人馬松柏,向著船尾一揮手,艙外立即響起兩聲「當當」的清脆鐘聲,畫舫隨之移動。
  畫舫在水道中,不疾不徐的行進著,兩側房屋和院落,一座一座的向後移去,除了水道交會處擔任警衛的彪形大漢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影。
  葦林堡的範圍的確很廣,穿橋洞,過閘門,行進足有盞茶工夫,才進入一條筆直的寬大水道,高聳巍峨的堡門,就在十數丈外了。
   
         ★        ★        ★
   
  郭曉涵舉目一看,堡門早已大開,堡樓上懸紅結采,四角懸著四個斗大的紅綾球,隨風飄拂不停。
  六名紅衣藍褲壯漢,並肩立在堡樓上,每人的手中俱都握著一隻系有紅綠綢巾的明亮號角。
  畫舫一進水道,六名壯漢同時舉起號角,緊急的吹起來。
  緊接著鼓聲咚咚,震人心弦,同時金龍舫的速度也驟然加快了。
  古大海神色肅穆,和「賽貂蟬」緩緩立起身來,舉步走向艙外。
  古淡霞一拉郭曉涵,兩人並肩跟在古大海和「賽貂蟬」的身後。
  郭曉涵看了這等聲勢,雖知是「獨耳弔客」古大海的陰謀,心裡多少也有些緊張,尤其巨鼓咚咚,宛如迎戰大敵,更令他靜不下心來。
  回頭一看,眉頭不禁一皺,只見立在身後的「浪裡狂蜂」李自俊嘴曬獰笑,正怒目瞪著他,神色間充滿了怨毒。
  郭曉涵看得非常不解,他一直猜不透李自俊對他不友善的原因。
  他忽然心中一動,頓時想起古淡霞的警告,心說:莫非李自俊在儀式之後有意向我挑戰不成?
  繼而一想,又覺得不近情理,少堡主也是大家爭奪的嗎?
  心念之間。
  畫舫已停在堡門右側的石階前,大夥兒魚貫走下畫舫,沿著一道巨石梯直登堡樓。
  郭曉涵這才看清楚,堡牆寬約八尺,俱是長方巨石砌成,看來堅固無比。
  登上堡樓,大夥兒直向樓前的方台上走去,方台上設有一方長形紅絨桌案,可能即是校閱台。
  這時——
  鼓聲早已停止,除了水浪沖擊在堡牆上的聲響,再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郭曉涵跟在古大海身後。直向校閱台上的桌案走去。
  此時——
  就在堡牆的陰影下,黃袍老人在注視著古大海與郭曉涵的行動。
  黃袍老人自那日在水閣中和古大海會面,探間郭曉涵的行蹤,而未得結果……
  他並沒有離開堡中,當然他已探得了堡中一切機密。









10 醋·骰子·美女
  走至案前,探首向下一看,雙目不禁一眩,他完全驚呆了。
  只見堡牆以外的湖面上,戰船密佈,桅桿如林,旗幟五顏六色,刀槍盾甲鮮明,除了旗幟的飄拂聲,全場一片靜寂。
  郭曉涵遊目一看,戰船寬大,長有數丈,兩舷上立滿了持矛握盾,佩刀帶箭的勁裝大漢。
  戰船有百艘之多,壯漢不下兩千之眾,俱都恭謹的靜立著,靜得能聽到湖水沖在船舷上的聲音。
  戰船共分四隊,排成四個正方隊形,並列停在堡外水光閃閃的湖面上,百丈以外的蘆蕩,仍像浮在湖面上的白雲,緩緩飄動著……
  郭曉涵發現每隊船頭的標誌不一,壯漢的衣著也顯著不同。
  最左一隊,每一船頭,都繪有一個張牙舞爪的龍頭,壯漢俱著青衣,其次一隊,每艘船頭上繪著一隻飛虎,壯漢穿黃衣,第三隊是怒獅,壯漢穿淡灰,第四隊是黑豹,壯漢們均著黑衣。
  每船桅桿的尖端懸著一面大錦旗,旗面上繡著與船頭相伺的標誌……
  郭曉涵尚未看完,古大海和「賽貂蟬」已並肩上在覆有紅絨的長案前。
  身後驀然響起一陣急劇的號角聲.
  戰船上的兩千壯漢,同時將手中的長矛垂直高舉起來。
  古大海神色肅穆,邪眼閃光,緩緩舉起了右手,由左至右仔細的看了一遍。
  古大海又望著第二隊,繼續高呼:「飛虎隊——」
  轟然一聲大響中,「飛虎隊」的長矛在威龍隊放下的同時,也高高的舉了起來。
  郭曉涵這時才發現每隊中間一艘戰船上的最前頭,立著一個身穿同樣顏色,但質料不同的特殊人物,他的身後尚立著數名彪形漢,想必是各隊的首領。
  古大海繼續高喊著「雄獅隊」和「黑豹隊」……
  在此起伏落的轟然巨響聲中,曉涵一一揮手答禮。
  「賽貂蟬」、古淡霞和馬總管等人,在這一剎那,也發現郭曉涵轉瞬間變得成熟了,儼然像個久經歷練的成年人。
  只見他劍眉微剔,星目閃輝,如玉的面頰上,掛著一絲威凜傲然微笑,眉宇間充滿了英氣,令人望之生威。
  古淡霞看後笑了,情不由己的碰了一下老娘「賽貂蟬」。
  「賽貂蟬」神情凝重,似乎有著滿腹心事,想是已知道了郭曉涵的真正來歷。
  「浪裡狂蜂」李自俊冷眼旁觀,一看郭曉涵受到如此空前未有的殊榮,不由將郭曉涵恨之入骨.
  如果沒有郭曉涵,他必可與古淡霞結為夫妻,古大海和「賽貂蟬」早已默許,這葦林堡的少堡主當然鐵定是他的。
  如今——
  半路上殺出一個郭曉涵來,古淡霞不但變心,而古大海居然當眾宣佈郭曉涵就是堡主的繼承人。
  他不但恨郭澆涵和古淡霞,也很透了「獨耳弔客」古大海,他怨毒的看了一眼立在桌前的郭曉涵等,嘴角再度掠過一絲獰笑,心說:姓郭的小子,你別神氣,等一會自然有人要你血濺當場。
  這時郭曉涵已答禮完畢,全場依然一片肅靜。
  古大海轉首望著郭曉涵,神色間充滿了狂傲與自豪,得意的說:「傻小子,你也向全堡弟兄說幾句話吧!」
  郭曉涵原本不願多事,但由於已激起了他的萬丈雄心和豪情,他覺得這時對全堡弟兄們說幾句話的確有這個必要了。
  於是恭聲應是,再向桌前走了兩步,默運真力,氣納丹田,緩緩望了四隊雄壯的戰船一眼,劍眉一軒,朗聲說:
  「本堡首領和弟兄們,今天本人看了諸位明亮的兵刃,整齊的隊形,光可鑒人的戰船,和大家飽滿的精神,令本人覺得今日能臍身在諸位的行列中,感到無上的光榮。」
  郭曉涵說此一頓,目光再掃了靜立無聲的兩千壯漢一眼,繼續朗聲說:
  「我們葦林堡雄峙鄱陽湖,威震大江南北,名揚宇內,今日有此成就,皆老堡主德威遠播,和諸位首領弟兄們的無敵戰績所致,葦材堡的所有榮譽,是屬於諸位的……」
  話未說完。
  百艘戰船上已像霹靂樣的暴起一聲震天歡呼,兩千壯漢被郭曉涵的幾句話激起了他們的凌雲豪氣,令他們情不自禁的舉戈揮舞,發出聲震湖野,直上霄漢的雄壯歡呼。
  因為他們多少年來,從沒有聽過如此激昂振奮,充滿了活力的訓勉。
  郭曉涵心中一驚,他怕古大海嫉妒,使他大志難成,也極可能因此要了他的小命兒,於是趕緊舉起雙手來。
  一俟全場靜下來,郭曉涵繼續朗聲說:
  「我們的老堡主是位智能兼備,德高望重的長者,倍受武林豪傑尊敬,我們葦林堡在老堡主的統領下,和夫人的明智襄助才有今日成就。
  馬老英雄等三位的運籌和策劃,尤其功不可沒,本人今後,絕對服從上命,嚴格遵守本堡規律,克盡己責,願以此與諸位共勉!」
  話聲甫落,近百戰船上,再度暴起一陣震撼空野的如雷歡呼聲,較之前兩次尤為激烈,兩千壯漢幾如瘋狂,呼聲久久不歇。
  「獨耳弔客」古大海聽了郭曉涵當眾一番讚美,直樂得心花怒放,滿面光彩,他感到這首次下的巨大賭注,已經贏定了。
  自詡足智多謀的馬松柏,和執事張渭江,相繼趨前恭聲向古大海和郭曉涵致賀,慶幸老堡主的宏業後繼有人。
  「浪裡狂蜂」李自俊面色蒼白,內心慌恐,他確沒想到郭曉涵小小年紀,幾句激昂話,居然得到全堡弟兄們的熱烈歡呼。
  這令他自慚形穢,自歎弗如,自知永遠無法與郭曉涵抗衡了,所謂「將門虎子」,由此足證,言之不謬。
  李自俊無可奈何的隨在馬、張兩人身後,向古大海致賀,但沒有向郭曉涵說什麼。
  「賽貂蟬」洪丁香閱人無數,遇事較古大海尤為深沉,她發覺郭曉涵有天賦的領袖才能,因而心情異常沉重。
  但她看了古大海的興奮神色,又裂著大嘴笑了。
  古淡霞芳心暗喜,光顏照人,她興奮的一直依在「賽貂蟬」身邊,目光從沒離開過郭曉涵,在她的心目中,郭曉涵已是一位英挺俊拔的年輕人了。
  的確,在郭曉涵本身來說。經過這番雄壯場面後,他自覺也成熟了不少,再也不是一個稚氣猶存的半大孩子了。
  古大海異常興奮,即命馬總管傳令下去,中午在「金湖廳」設筵慶祝,各船船長以上首領,均須參加,其他各隊弟兄,賞美酒百壇,自行分隊盡歡。
  郭曉涵從容的走在古大海身後,在震撼湖野的呼聲中,走下堡樓校閱台,魚貫登上金龍肪。
  「浪裡狂蜂」李自俊原本想慫恿「堡中三鬼」中的二鬼,在介紹儀式後向郭曉涵挑戰,但也未料到這次的介紹儀式,是如此的熱烈隆重,竟使他的陰謀幻滅。
  這時聽說擺筵慶祝,不禁心中一動,另一奸謀又萌芽了。
  對正堡門寬大水道的一座雄偉巍峨的建築,就是「金湖廳」。
  金湖廳琉瓦紅磚,畫棟雕樑,宛如一座龐大宮殿,廳前石欄廣台,階梯直入水面。左右均有院落相連。
  畫舫停在廳前,眾人相繼登上廳前廣台,郭曉涵和古淡霞,跟著古大海夫婦先進入廳左一座獨院休息。馬松柏等即在院門前止步。
  院內是品字形的三間精舍客室,花牆圓門,青石鋪地,想是平素招待外來賓客之用。
  「賽貂蟬「乎有事和古大海談,因而對身後的郭曉涵和古淡霞說:「你倆去東廂房休息吧!」
  古淡霞一聽,正合心意,愉快的應了聲是,拉著郭曉涵快步向東廂房走去。
  她強抑興奮的心情已經很久了,在堡樓的校閱台上,她已經忍不住要將郭曉涵抱住懷裡,在她的心目中,郭曉涵已經是她的夫婿了。
  郭曉涵神色自若,面綻微笑,但他心裡卻異常煩惱,因為他已看出「賽貂蟬」的面色有異,似乎對他已生疑忌。
  走著走著,驀見花牆外面李自俊正咬牙切齒,怒目瞪著他和古淡霞。
  郭曉涵一看,心中恍然大悟,頓時明白了李自俊何以如此痛恨自己,鐵的是為了古淡霞和自己太親密了。
  心念未畢。
  已走進東廂房,郭曉涵尚未看清室內佈置,已被古淡霞伸手抱住懷裡,同時嬌柔的急聲說:「弟弟,姐姐真想一口吃掉你這個小傻子。」
  說著,櫻桃頻送,嘖嘖有聲,不停的熱吻著郭曉涵。
  郭曉涵的確沒想到古淡霞這般大膽輕佻,但是他又不敢強行推拒,尤其那陣強烈的濃郁艷香,薰的他目眩頭暈。
  郭曉涵忽然星目一亮,發現後窗上隱約現出一個人影。
  於是急忙推了推古淡霞,伸手向後窗一指。
  古淡霞正在渾身火熾,心醉神迷之際,轉首一看,頓時大怒,一聲厲叱,右腕疾揚,抖手打出一把柳葉飛刀。
  但見——
  一道進光,穿窗而出。
  窗外人影一閃不見,接著傳來一聲粗獷憤怒暴喝道:「無恥小輩,居然膽敢強吻小姐,還不滾出來受死!」
  古淡霞一聽,粉面通紅,殺機突起,玉掌奮力一劈,「卡嚓」一聲,後窗立被擊的粉碎,人影一閃,飛身穿窗而出。
  郭曉涵斷定窗後那人必是「浪裡狂蜂」李自俊,因怕古淡霞有失,腳尖一點,緊跟著飛身縱出。
  身形落地一看,不禁呆了,只見知道柳眉飛桃,粉面鐵青,手中已撤出了長劍,正向一個紫衣勁裝大漢逼去,附近根本沒有李自俊的影子。
  只見紫衣勁裝大漢濃眉、鈴眼,于思胡,面色蒼白,目間驚急,鈴眼盯著古淡霞的手中長劍,正緩步向後退去。
  這時廳前水道中已陸續駛來二三十艘梭形小舟,上面立滿了各隊前來赴宴的首領,有的已經登上廳前廣台。
  古淡霞滿面殺氣,看也不看驚慌不解,紛紛躍上台階的各隊首領,依然注定那紫衣勁裝大漢,緩緩的恨聲問:
  「賽鯉鬼,是誰唆使你前來偷窺的?快些照實說出來,本姑娘諒你也沒有這個狗膽,如果不說,本姑娘的寶劍鋒利,你是……」
  「賽鯉鬼」神色驚恐,渾身顫抖,豆大的汗珠已隨著他後退的步子搞了下來,不停的哀求說:「小姐……沒……沒有唆使,是小的無意……無意經過窗前……」
  「賽鯉鬼」嘴唇啟動,已經有些動搖了。
  這時各船前來參加盛宴的首領們全到了,紛紛湧了過來,驚訝的望著古淡霞和「賽鯉鬼」。
  人群中,駝背老人馬松柏和執事張渭江也來了,兩人雖然不知何事,但也不敢貿然發問。
  古淡霞已經看出「賽鯉鬼」有些想說,但似乎仍有顧忌,於是放緩聲音說:「只要你說實話,本姑娘絕不為難你……」
   
         ★        ★        ★
   
  圍觀的首領中,忽然有人高呼:「老堡主和夫人到——」
  此話一出,全場肅立,頓時靜得鴉鵲無聲。
  郭曉涵轉首一看,只見古大海和「賽貂蟬」已並肩走來,古大海瘦長的馬臉上,充滿了陰沉。
  古大海邪眼一掃全場,面向古淡霞沉聲問:「怎麼回事?」
  古淡霞見問,鐵青的粉臉上頓時通紅,立即用劍一指「賽鯉鬼」,怒聲說:「他在後窗偷看我們……」
  古大海眉頭一皺,漫不經心的「噢」了一聲,邪眼在「賽鯉鬼」身上略一閃動,削薄的嘴角立即掠上一絲獰笑。
  「賽鯉鬼」知道闖了大禍,嚇得趕緊分辯說;「啟稟老……」老堡主,是……是小的無意間看到少堡主在強吻小姐!」
  話一出口,在場的首領紛紛抬眼朝郭曉涵望去。
  郭曉涵直氣的劍眉飛揚,星目閃輝,渾身不停的顫抖,他覺得在這些人面前分辨是多餘的。
  古淡霞一聽,粉頰似火,勃然大怒,一聲厲叱,挺劍刺去。
  「賽鯉鬼」身手確實不凡,雖在驚惶之中,身形一閃,古淡霞的長劍頓時走空,而他也驚得張大鈴眼,慌張的望著人群,不知他在找誰。
  就在這時。
  驀聞古大海沉聲喝道:「住手……」
  古淡霞當眾不敢違背父命,聞聲停身,橫劍退了回來,不少人斷定「賽鯉鬼」今天性命難保。
  古大海望著「賽鯉鬼」冷冷一笑,似對他也像對全場首領們沉聲說:「郭曉涵是少堡主,即是本堡主的繼承人,他是我的世侄,也是我的女婿,他們親吻是他們小夫妻倆的事,與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郭曉涵一聽,楞了,他的確沒想到,「獨耳弔客」古大海,居然當眾宣佈他是古淡霞的未婚夫婿。
  橫劍而立的古淡霞,原來鐵青的粉面上,頓時一紅,笑了,媚人的桃花眼,立即膘了郭曉涵一眼。
  古大海略微一頓,邪眼一掃全場,陰沉的大聲問;「李巡察何在?」
  人群中立即響起李自俊微帶顫抖的聲音說:「卑職在。」
  郭曉涵聽得心中一驚,轉首一看,發現李自俊就在他身側不遠處的人群後面,而他事先居然沒有看見。
  只見——
  李自俊面色鐵青。濃眉如飛,小眼睛中閃射著如火的凶狠光芒,首先怨毒的看了郭曉涵一眼,然後直向古大海面前走去。
  古大海一見李自俊,立即一指「賽鯉鬼」,沉聲說:「斃了他!」
  李自俊一聽,頓時呆了,「賽鯉鬼」早已嚇得面色如土。
  片刻——
  李自俊一咬牙,右腳一跺,作了一個拚命的姿態一,身形一閃,直向郭曉涵撲去。
  眾人一看,頓時暴起一聲驚啊!
  古淡霞圓睜美國,張大櫻口,人已驚呆了。
  這時——
  李自俊已撲至郭曉涵面前,濃眉一挑,大喝聲中,右掌突然舉起,猛劈向郭曉涵的面門。
  郭曉涵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李自俊,這時見李自俊撲來,心中早已有了準備,身形一閃,橫飄丈外。
  「浪裡狂蜂」李自俊只覺兩眼一花,右掌頓時劈空,他的確沒有想到,猝然一擊,竟然沒有成功。
  古大海大聲喝道:「住手!」
  「浪裡狂蜂」李自俊自從聽到古大海當眾宣佈郭曉涵是古淡霞的夫婿後,即已起了以死相拼的決心。
  這時聽到古大海的喝聲;雖然住手,但仍凶狠的立在那裡,怒目瞪著郭曉涵。
  郭曉涵卓立當場,嘴哂冷笑,輕蔑的望著「浪裡狂蜂」李自俊。
  古大海對李自俊的失態,心裡自然清楚,但他仍沉聲問:「李自俊,你要怎樣?」
  「浪裡狂蜂」恨聲說:「我要向姓郭的小子挑戰!」
  一直冷眼旁觀的「賽貂蟬」眼珠子一動,立即沉聲說:「你如果能勝了郭曉涵,霞兒由我作主,許配給你!」
  古淡霞一聽,頓時大怒,美目中冷電一閃,脫口聲說道:「要想娶我不難,必須先勝了我手中的寶劍。」
  說著,霍的一聲,長劍一揮,在麗日當空下,幻起一道耀眼匹練。
  郭曉涵立在一側,不由輕蔑的笑了,心說:一窩子無恥的東西。
  古大海冷冷一笑,陰沉的說:「也好,不讓郭曉涵施展一兩招絕學,你們永遠不會心服!」
  邊說邊望著李自俊沉聲問:「你是要比掌,還是要比兵刃?」
  「浪裡狂蜂」深知郭曉涵家學淵源,「金錐」無敵,是以不敢比兵刃,想以掌力取勝,加之「賽貂蟬」已當眾應允勝了郭曉涵,即將古淡霞許給他為妻,因而他又不想死了。
  於是——
  略一遲疑,依然滿面鐵青的恭聲說:「比武過招,兵刃無眼,卑職願以雙掌向郭曉涵討教幾招絕學!」
  古大海一聽,削薄的嘴角兒上,立即掠過一線獰笑,隨即頷首說:「好吧,希望你小心。」
  說罷,和「賽貂蟬」同時向後退了幾步。
  周圍的各首領亦隨之紛紛向後退去。
  李自俊心中一動,趁機離開人群,走至郭曉涵面前六七步處,略一抱拳,傲然說:「久聞郭渭濱大俠武功卓越,名滿天下,在下仰慕已久,始終無緣得見。
  郭少俠想必已盡得令尊真傳,今日幸會,在下不敢錯過良機,特向少俠請教幾招罕世絕學。」
  說話之間。
  目光閃動,不停的在郭曉涵的身上打量,顯得趾高氣揚。
  郭曉涵覺得李自俊充滿了江湖味兒,早已聽得不耐,於是冷冷一笑說:「比武較技,旨在切磋,又何必如此嚕嗦!」
  李自俊見郭曉涵腳下一直不了不入,似乎根本沒有將他放在眼裡,早已怒火高燒,暴喝一聲,飛身前撲,左手迎面一晃,右掌猛劈郭曉涵的面門。
  郭曉涵深知若不將李自俊擊敗,休想在葦林堡抬頭立足,因而他決心以擊碑斷石的功力,來硬架李自俊劈下的一掌。
  於是——
  他淡淡一笑,默運功力,一看對方單掌劈到,右腳突然退半步,身形一側,左臂橫架封出。
  李自俊一見,不由暗罵一聲「找死」。劈下的右掌,再加二成真力,決心將郭曉涵的左臂劈斷。
  就聽——
  「蓬」的一響,又是悶哼一聲,蹬蹬一連退了四步,李自俊齜牙攢眉。
  周圍人眾一見,頓時暴起一陣熱烈采聲。
  郭曉涵肩頭一連幾晃,暗暗咬牙沉氣,左小臂雖然痛如刀割,但是他的兩腳絕不後移半寸。
  李自俊左手揉著右腕,羞怒交集,滿面通紅,一雙綠豆眼精光四射,凶狠的望著郭曉涵,暗中調息,默運功力。
  周圍各首領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俱都注視著郭曉涵,目光中充滿了讚佩,無不感到意外。
  就在全場人們的注意力集中在郭曉涵和李自俊身上的時候,古淡霞的劍尖已抵在紫衣大漢「賽鯉鬼」的後腰上。
  「賽鯉鬼」回頭一看,直驚得魂飛天外。
  只見——
  古淡霞柳眉如飛,美目圓睜,紅潤的櫻唇上掛著一絲冷笑,粉面上充滿了殺氣。
  「賽鯉鬼」這一驚非同小可,冷汗直流,苦苦哀求說:「小姐饒了小的吧!」
  附近的首領們一聽,紛紛轉首,俱都驚訝的怔住。
  古淡霞立即沉聲問:
  「說!是誰唆使你偷看的?」
  「賽鯉鬼」覺得保命要緊,知道不說不行了。
  於是,顫聲說:
  「是……是是李巡察!」
  古淡霞有意讓父母聽到,故意提高聲音厲叱道:「是誰?大聲說!」
  邊說邊將手中劍尖一挺,已刺入「賽鯉鬼」的肉中數分,鮮血隨即將衣服滲紅了一大片。
  這時——
  古大海、「賽貂蟬」、馬總管、張執事以及全場圍觀的首領們,紛紛舉目望了過來。
  郭曉涵覺得古淡霞作得有些過份。
  因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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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1:56:50 |只看該作者
  神色厭惡的看了她一眼,但沒有人知道他是對古淡霞還是對紫衣大漢。
  李自俊回頭一看,面色頓時大變。
  不由驚得滲出一身冷汗來,他知道只要「賽鯉鬼」一說出是他唆使的,古大海必然會命他當場舉掌自斃。
  就在李自俊回頭一看的同時,「賽鯉鬼」顫抖的右手,正向他指來。
  「浪裡狂蜂」李自俊知道什麼都完了,不由惡念陡生,突然一個轉身,雙臂運足功力,兩掌同時推出。
  一道強烈狂飆,捲起地上滾滾灰塵,直向郭曉涵擊去。
  圍觀的首領們一看,俱都大怒,紛紛揮拳怒喝。
  古淡霞驚得一聲尖叫,人也傻了。
  就在這時。
  郭曉涵劍眉一挑,震耳一聲大喝,右掌足運十成功力,猛的劈出一道剛猛無儔,挾著銳嘯的狂飆,直迎向李自俊的掌風。
  「轟隆」一聲巨響,塵煙飛旋,勁風呼嘯。
  李自俊攢眉苦臉,面色鐵青,身形踉蹌,直向身後退去。
  郭曉涵面色微顯蒼白,身形一連幾晃,咬緊牙關,竭力不遲半步。
  在場的各級首領,已完全驚呆了。
  駝背老人馬總管,猴臉執事張渭江,俱都驚的渾身一顫;他們原本認為郭曉涵不死也被擊成重傷,沒想到他反而將李自俊擊成這副狼狽相。
  古大海面色陰沉,目光呆滯,他又想起郭曉涵服下的那顆黑藥丸,反而使郭曉涵功力大增之事。
  「賽貂蟬」緊蹙畫眉,不由看了古大海,似乎在說:「這小子哪兒來的這份功力?」
  咚——的一聲。
  李自俊終於拿椿不穩,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古淡霞先被李自俊的偷襲嚇傻了,繼而又被郭曉涵駭人的掌力驚呆了,如今「咚」的一聲,才把她驚醒過來。
  她低頭一看,李自俊正坐在她的面前,不由殺機陡起。
  嬌叱聲中。
  銀虹如電。
  古淡霞手中長劍奮力一揮,已閃電掃向身前狂喘的李自俊。
  銀虹過處,一聲淒厲慘叫,李自俊已由肩自脅,斬為兩截,血光四射,五臟齊出,挺身倒在地上。
  事出突然,距離又近,古大海和「賽貂蟬」想阻止已來不及了。
  周圍的各級首領們,無不嚇得面色如土,噤若寒蟬。
  駝背老人馬松柏,猴臉執事張渭江,俱都驚得心頭一跳,木然望著倒在血泊中的李自俊。
  郭曉涵驚悸的望著古淡霞,發覺她不但是個狐媚放蕩的少女,也是一個心狠手辣,毒如蛇蠍的女人。
  因而——
  郭曉涵提高了警惕,身在葦林堡期間,古淡霞是絕對招惹不得的。
  就在這時,又是一聲惶急驚叫!
  郭曉涵舉目一看,只見紫衣蝦髯大漢「賽鯉鬼」神情如狂,分開眾人,騰身躍上石欄,飛身撲向水道中。
  古淡霞轉首一看,頓時大怒,一聲厲叱,撲身就追。
  兩邊的人已驚得紛紛後退。
  「刷」的一聲,水花飛濺中,「賽鯉鬼」頭下腳上,宛如蒼龍入海,直向水道深處游去。
  古淡霞飛身縱上石欄,定睛一看,突然將劍舉起,望著水中「賽鯉鬼」的快速身影就待擲出……
  驀聞——
  古大海沉聲喝阻說:「讓他去吧!」
  古淡霞本待說「不」,但水中宛如游魚般的「賽鯉鬼」,早已不知去向,只好翻腕收劍,忿怒的縱下石欄,向著「賽貂蟬」走去。
   
         ★        ★        ★
   
  古大海望了驚魂甫定的各級首領一眼,即對駝背老人沉聲問:「馬總管,酒筵可曾齊備?」
  馬松柏立即恭聲回答道:「啟稟老堡主,酒筵俱已齊備,可以入席了。」
  古大海微一點頭說:「好吧!開始入席!」
  馬松柏立即望著眾人朗聲說:「諸位請入席。」
  各級戰船首領,靜悄悄的紛紛進入大廳。
  古大海又對執事張渭江說:「張執事,派人將李巡察的屍體搬走吧!」
  張渭江恭聲應是,匆匆走了。
  郭曉涵默默的跟在古大海身後,逕向大廳門前走去。
  前進中,覷目瞟了一眼依著「賽貂蟬」前進的古淡霞,發現她神色靜謐,嬌靨生輝,對方才手起劍落,血肉橫飛的一幕,似乎早已忘記了。
  古大海沒有斥責她任性,「賽貂蟬」也沒有罵她胡為,好像她任意揮劍殺人是應該的。
  心念之間。
  已進入大廳,各級首領早已就座,酒席竟有十數桌之多。
  古大海和郭曉涵等一進廳門,所有就座的首領,轟然一聲立了起來,同時鼓掌歡迎。
  雖然——
  每個人的臉上俱都掛著笑容,但畢竟有些勉強。
  因為——
  正中一桌上,已有身著青、黃、灰、黑,四色勁裝的彪形壯漢在坐,年齡均在三十八九歲。
  郭曉涵知道這四人必是四隊戰船的統領隊長。
  古大海進入上座,目光迥炯,而又故意帶著微笑,乾枯的右手略微揮動了幾下,全廳頓時靜了下來。
  「賽貂蟬」立在次位上,古淡霞立在郭曉涵的身邊,馬總管在古大海的左側,前面即是四位隊長。
  古大海首先命全體落座,接著為郭曉涵介紹,只是抱拳直說久仰。
  他無心聽那些繁長的水怪綽號和四個人的名字,他僅記住威龍隊長姓蔣,飛虎隊長姓王,雄獅隊長姓沈,黑豹隊長姓楊。
  介紹完畢,執事張渭江也匆匆的趕回來了,靜靜的坐在馬一總管下首,一句話也沒有說。
  盛筵開始,全廳頓時掀起了一片滿酒乾杯聲。
  片刻——
  廳中氣氛已變,猜拳行令,痛飲呼干,情緒逐漸熱鬧起來,三五成群的各船首領,紛紛前來向古大海和郭曉涵敬酒。
  酒正酣,興正濃,燈光突然一暗。
  黑暗中,響起一陣鈴鼓聲。
  緊接著,就聽到嘹亮、清脆的柔美歌聲。
  漫漫絲路啊!有多少里長?
  滔滔的黃河啊!有多少道彎?
  沙漠中的綠洲啊!你在何方?
  蜃樓中的倩影啊!何時再出現我身旁?
  看不盡萬里黃河古戰場。
  聽不盡陽關三疊驪歌唱。
  燈光復明時,廳中已立著一位回疆裝束的少女,輕紗薄翼,若隱若現地展示著她那玲瓏婀娜誘人的胴體。
  她深深向古大海及眾頭領一福,開始了她最拿手的表演。
  郭曉涵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把面前的酒一飲而盡,想不到半個時辰前,在梭間時還刀光劍影,現在居然享受著醇酒美色,這對人生豈非一個絕大的諷刺。
  回疆的肚皮舞是一種舞藝,它的服裝和動作,均充滿了挑逗的意味,尤其由一位體態美妙的少女舞動起來,更是國色天香,妙不可言。
  只見她隨著鈴鼓聲,表演著各種動人的舞姿……
  節奏突然變快,她開始顫動著肚皮上的肌肉,乳浪也隨之而起……
  肚臍上鑲著的寶石,發射著眩目的光芒,
  在座的除了郭曉涵,都看得目瞪口呆,神魂蕩然,飄出了九霄雲外。
  這確是一場精彩絕倫的表演,不僅舞姿優雅,最絕的是她的動作,俱有「性」的強烈暗示,引得人心癢癢的,無比得銷魂。
  一曲終了,她的表演也正好結束。
  當這少女消失的剎那,樂聲又悠揚響起。
  大廳的側門開了,通常是廚下上菜時進出才開啟,但這次不是上菜,而是精神食糧。
  出場的是一男一女,男的英俊瀟灑,風度翩翩,一副儒生公子打扮,但從他體形上,可以看出是女的喬裝。
  女的艷若桃李,滿身珠光寶氣,那身裝束,說不出名詞,卻能使她的曲線盡量畢露。
  他們一出門,便以輕鬆的舞步,翩躚於餐桌之前,表示他們愉快的心情,和那份嬌媚的神秘。
  女的舞著舞著看似乎有了倦意,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開始卸裝,以緩慢的動作,隨著緩慢的韻律、把身上的佩帶、衣物,一件件地除去……
  共飲的群豪,心情隨著她的衣物減少而緊張起來。
  古淡霞把整個上身依偎在郭曉涵的胸前,附在他耳邊細聲道:「你喜歡看麼?回頭我單獨表演給你看……」
  郭曉涵淡然一笑,臉上卻有點發燒。
  那女的只剩下了身上的褻衣、褲,纖毫畢露。
  男的似乎餘興未盡,抬頭看看天色,作出了要外出的模樣。
  女的阻止他外出,於是爭吵起來,繼而動手,大發雌威,把男的衣服一件件撕開。
  男的身上衣服是特製的,稍一用力,便告脫落,竟然露出了她豐滿的女人胴體,上身是掛著被撕成一條條的內衣,下身一條短褲。
  他為了表示「男子氣魄」也不甘示弱,索性把撕破的內衣脫掉,露出一對豐滿的乳房。
  大廳上群豪,引起了一片爆笑,原來兩個都是女的。
  扮男的女郎反攻了,她一伸手,拉掉了女方的褻衣,跳出了一對挺實的玉球,於是她們整個上身已經赤棵了。
  女的尖叫一聲,一把抓住扮男的女郎的短褲,往下就扯
   
         ★        ★        ★
   
  酒筵進行的愈來愈熱烈了,整壇封口的酒,一壇一壇的抬進來,空酒罈一個一個的提出去。
  郭曉涵雖然醉了,但仍在勉強支持著,因為慶祝筵是為他而設的,他不能隨意中途離去。
  古淡霞看出郭曉涵已有醉意,自己也覺得有些昏昏沉沉的,因而不時向「賽貂蟬」要求離去,但均被郭曉涵拒絕了。
  慶祝筵終於結束了,郭曉涵跟在古大海夫婦身後,在一群醉漢瘋狂的歡呼聲中,登上了「金龍航」。
  古漢霞雖然也有些醉意,但是她卻竭力在照顧郭曉涵,他們倆坐在一張錦墩上,讓郭曉涵斜在她的懷裡。「
  「賽貂蟬」看了古大海一眼,似乎在說:「老狐狸,看你的寶貝女兒已經愛上了這小子了!」
  古大海淡淡一笑,神色有些得意,他在想;只要得到小錦盒,學會了「大羅佛門貝葉真經」上的絕世武功,犧牲個女兒又算得了什麼?
  郭曉涵昏沉的倒在古淡霞的懷裡,他的頭恰好倚在她兩座高聳的玉乳雙峰之間,溫馨、酥軟,令他愈加感到飄飄然。
  船行巔簸,涼風吹拂,在一陣叮噹清脆的銅鐘聲中,郭曉涵竟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被耳畔響起的一陣蒼勁問話聲驚醒:「霞兒,你弟弟的酒還沒醒嗎?」
  接著——
  古淡霞低微聲音說:「還沒有,我已經給他喝過解酒藥了。」
  又聽「賽貂蟬」說:
  「這孩子喝的實在太多了,他怎麼能和那些老酒鬼比呢!」
  郭曉涵心頭一驚,不由暗暗驚呼道:「這是什麼地方?」
  他睜眼一看,只覺滿室燈光,正是自己的廂房,古大海和「賽貂蟬」正坐在床前。
  古淡霞微蹙柳眉,神色略顯焦急。
  她一看郭曉涵業已醒來,立即俯身關切的柔聲問道:「弟弟,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郭曉涵不答反問:
  「現在什麼時辰了?」
  「賽貂蟬」裂著紅嘴一笑,裝腔作勢的說:「已經起更啦,你這一覺可真好睡!」
  郭曉涵一聽,突然由床上坐起來。
  他望著古大海驚異的問:「真的嗎?古伯伯。」
  古大海愉快的一笑,點了點頭。
  他以慈祥的聲音說:「假小子,喝酒乃武林豪客本色,你以後在這方面還要多多練習練勻,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了?」
  郭曉涵知道古大海夫婦對自己如此關心,必是另有目的。
  只是他一時猜不透而已。
  於是——
  郭曉涵佯裝頭痛,舉手撫著前額,痛苦的說:「我覺得頭很痛……」
  古淡霞不待郭曉涵說完,立即惶急關切的說:「既然頭痛,又何必坐起來呢?爹娘不是外人!」
  邊說邊伸手硬將郭曉涵按倒在床上。
  郭曉涵也不堅持,皺著一雙劍眉,輕輕吁了一口長氣;
  古大海伸手撫了一下郭曉涵的前額,以關切的口吻說;「傻小子,把心靜下來,好好休息幾天,反正最近也不急著去你橫波姑姑處!」
  郭曉涵一聽,心中不由冷冷一笑。
  他佯裝驚愕的問;「為什麼?古伯伯!」
  古大海以毫不在意的神態說:「傻小子,你應該明白,你曾點傷了黃袍老人的徒兒牛奔……」
  郭曉涵立即分辯說:「我沒有點傷他,我點的是他的『黑憩穴』……」
  古大海未待郭曉涵說完,立即慢條斯理的作了個阻止手勢。
  接著又繼續說:「話雖如此,你至少在黃袍老人和『浪裡白條』的鼻子上抹了一把灰……」
  郭曉涵業已看透古大海是怕黃袍老人發現自己在葦林堡中,所以不敢讓自己出去,於是故意焦急的說:「古伯伯,我怕『獨臂閻羅』和『獨眼判官』他們會先去橫波姑姑處……」
  古大海邪眼一亮,面色突然一變,十分驚愕的脫口問:「為什麼?」
  郭曉涵已斷定古大海就是將自己擊暈的那個人,小錦盒在橫波姑姑處對古大海來說,已經不是秘密了。
  於是——
  郭曉涵囁嚅了許久,才故意怯怯的說:「老伯伯說的那件武林至寶小錦盒,幾天前,家父就命我送去給橫波姑姑了……」
  古大海一聽,立即淡淡的「噢」了一聲,緊張的神色立即平靜下來,於是毫不在乎的說:「他們不會知道的……」
   
         ★        ★        ★
   
  原來準備憩息的郭曉涵,這一來,已了無睡意,索性走出臥室,隱隱聽到呼盧喝雉的吆喝聲。
  循聲走出,但見四艘戰船的統領隊長,執事張渭江,正圍在一張桌子推「牌九」。
  他湊過去,站在「天門」的位置旁邊作壁上觀。
  「牌九」有兩種賭法,一種是四張的「大牌九」,另一種即「一翻兩瞪眼」的兩張「小牌九」。
  現在他們賠的是「大牌九」,較諸「小牌九」較為和緩。
  「大牌九」有「和」的局面形成。
  譬如;第一道輸了,但第二道贏了,如此可以形成「和局」。如果你的賭注是兩道,頭道注輕,二道注重,那麼輸了第一注,卻贏第二道。
  「大牌九」的配牌方式,也有兩種。
  一種是「死配」、另一種是「活配」。
  舉例來說——
  現在你拿的四張牌,有兩張「天牌」,一張「雜六」,另一張是「雜九」,如果是「活配」,你可以斟酌當時情形把一對「天牌」拆開。
  因為「五點」並不大,贏的希望很渺茫,但也保證不會輸,除非你的對手拿到一副「至尊」。
  如果你把一對「天牌」拆開,前道「八點」,後道是「天九王」,贏面就很大了。
  這就叫「活配」。
  「死配」就不同了,它不可以拆開。
  郭曉涵站了一會,看見莊家手中骰子擲出一個「七」點,笑笑對天門的馬總管道:「你輸了。」
  這押天門的除了馬總管外,還有好幾個人,一聽他這麼一說,大家都轉眼瞧他,及至一看是郭曉涵,才沒有罵出口。
  果然,莊家拿了一副前面是「天七」,後面是「人對」,而天門是「地七」同「雜七對」,恰好輸了。
  天門的馬總管對郭曉涵望了一眼,郭曉涵淡然一笑,道:「怎麼樣?我沒有說錯吧!」
  傍著馬總管的一個小頭目,也許是輸急了,便細聲地問道:「少堡主,您怎麼知道剛才會輸呢?」
  「這是秘密,恕不奉告!」郭曉涵回答一聲,莊家已推出了第二條,可是,在莊家的骰子抓起還沒擲下去時,郭曉涵叫了一聲:「等一下,」
  站在莊家旁邊的助手,忙道:「少堡主,有什麼事麼?」
  「當然是押注羅!」
  莊家陪著笑臉道:「少堡主,我們只是小玩玩……」
  「我知道!」郭曉涵道:「我也參加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莊家道:「如果少堡主有興致,真想參加玩兩把,不如由少堡主來做莊好了!」
  「好啊!」郭曉涵也不客氣,來到莊家位置,砌好了牌,把骰子拿到面前。
  全都下好了注,第一把大家都在觀望,所以最大的注也不過一百兩。
  這一把,郭曉涵以五、八關贏了一家,輸了兩家。
  第二把也輸了,居然出了「烏龍」。
  說來可笑,竟把大點放在前面,小點殿後。
  這一把自然是通賠,賭大牌九這玩意,一旦出「烏龍」,不論什麼牌,一定要通賠。
  第三把他剛砌好了牌,各家的注已經押滿了。
  不但出門及末門三家都押了一萬兩以上,還有些散注。打游擊的也都放手下注了。
  甚至下散注的數字比三家還多些。
  打了骰子,八點,第一副牌發給末門。
  末門先掀了牌,是六,九關,不能算小了。
  天門是七,八關。
  順門是八,九關。
  郭曉涵將牌往前推、掀,前九點,後面是「四六」一對,這是一副通吃的牌,收了台面。
  這一把贏了,填補前幾把輸出去的還有剩餘。
  有人大叫「走運」,這顯然是暗示,不是郭曉涵的賭技好,手氣好而已,要不賭技好,怎麼會出「烏龍」呢?
  再次洗牌,有人檢查骰子,也未看出什麼。
  郭曉涵道:「下注,下注,越大越過癮,你們別怕沒有錢賠。」
  天門下注近二萬兩。
  順門的注下不少於二萬兩。
  末門這一注加上零星散注,一共超出三萬兩。
  骰子打出「五在手」,莊家拿第一手,郭曉涵見別人都配好了,他「叭」地一聲把四張牌掀回來。
  這四張牌怎麼配,最大的點子都不會超過八點。
  他本來可以把後面配成八點,前面配成五點,但他看了一下,毅然把前面配成六點,後面配成七點。
  他決定後叫大家翻牌。
  場上傳來一片歎息聲,也有人自己罵自己。
  因為郭曉涵最後把前後牌的點子配成六、七點,竟使他通吃,要是五、八點就完全不同了。
  這種牌都能通吃,而且那麼配也是少有的。
  連贏兩把,並未把他們嚇跑,反而更以為他是歪打正著。
  這明明是「烏龜走了王八運」,和賭技無關。
  於是這一把下注的更大了,估計超出了十五萬兩。
  郭曉涵正要打出骰子,順門威龍隊蔣以長突然抓住他的手,道:「少堡主,請原諒,恕屬下看看您手中的骰子……」
  郭曉涵道:「好!賭場無大小,沒有上級與部屬之分,這樣好不好?咱們二人賭一下,如果我手中的骰子有問題,我台面上的近十五萬兩全部是你的,他們輸多少我賠出多少,如果沒有毛病,你只輸我十萬兩就可以了。」
  這一手很厲害,而且看樣子是穩吃!要不莊家怎麼肯以多搏少,又不是有毛病。
  如果是在賭牌上比人家點子小輸掉,這是沒有話說,要是這樣就輸掉十萬兩,那就划不來了。
  兩人的手還握在一起,郭曉涵握著骰子,蔣以長則握住他的手。
  別人當然希望姓蔣的打這賭,但蔣以長卻希望別人聲援,也就是萬一輸了大家來共同負擔這十萬兩。
  只不過別人都不吭聲。
  郭曉涵道:「怎麼樣?敢不敢?如果你嫌數目太大,我再減拿三萬兩,你輸只要七萬兩,快作決定吧?」
  蔣以長還是不能下決心,現在他有點後悔自己孟浪,無論輸贏他都會落個「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的下場。
  如果他輸了,有人便會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贏了,又何以面對堡主與小姐?
  現在他實在是騎虎難下。
  幸好,郭曉涵放他一馬,道:「好吧,你檢查吧,要不,還說我心虛。」
  手一鬆,兩顆骰子放在桌上。
  這一來,誰也不好意思去檢查了。
  「曉涵!」這正是古淡霞的聲音,郭曉涵做了個鬼臉,道:「你們繼續玩吧,免得她來了擾了大家的賭興。」
  說罷,取走一千五百兩銀票,那正是他的賭本,道:「這些留給大家吃紅。下次有時間再陪大家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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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1:57:29 |只看該作者
11 小賭一把
  驀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小銅鐘聲。
  但是響聲極為短促,好像被急忙中握住小鐘,不讓它發出聲音來。
  小鐘響音,似由古大海專乘的「金龍舫」上發出的。
  郭曉涵心中一動,轉身向室外奔去。
  來至院門,探首一看,「金龍舫」果然停在院門前面,舫上燈光盡熄,幾個勁裝大漢靜靜立在後舷上,其中一人正緊緊的握著小銅鐘內的小鐵槌。
  郭曉涵一看,心中不禁暗暗忖道:「古大海莫非還要外出不成?」
  古大海和「賽貂蟬」已由院門內匆匆走了出來。
  古大海依然換回了那身灰衣,而「賽貂蟬」則換了一身勁裝,背後插著一對鸞鳳刀,脅下尚掛著一個小囊。兩人急步走至階前,腳尖一點,已飛身縱上金龍舫。匆匆走進艙內。
  幾個大漢立即運槳,金龍肪緩緩轉頭,直向正中水道悄悄馳去。
  郭曉涵看得既迷惑又焦急,他猜不透古大海夫婦為何這般時候還匆匆出去,由於出外意向不明,更增加了幾分神秘。
  他不禁為橫波姑姑和圓圓姐姐的安危擔起心來,他原來不準備離開葦林堡,現在他已決心設法逃走。
  而古淡霞的小舟正巧劃四階前,她的目光也還望著離去的金龍舫。
  郭曉涵略一定神,快步迎了出去。古淡霞是去馬總管、張執事住處,探看風色而回。
  等到古淡霞縱上台階,郭曉涵立即抵聲問:「怎麼樣?」
  古淡霞立即愉快的指了指院門,示意他進去再談,而她卻不解的反問郭曉涵道:「我爹他們剛剛出去?」
  郭曉涵一聽,立即雙眉一皺,因為古淡霞滿口的酒氣,這令他非常不解,於是僅點了點頭。
  兩人進入廂房,郭曉涵一面將油燈燃起來,一面又問:「怎麼樣?」
  古淡霞愉快的說:「他們正在談論你!」
  郭曉涵心頭一震,輕輕「噢」了一聲。
  接著——
  他急聲的問:「他們說我什麼?」
  古淡霞狐媚的一笑,嬌聲說:「他們說你英姿勃勃,丰神如玉,決非池中之物。」
  郭曉涵一聽,不禁有些失望。
  但是——
  他一想到急於逃走,立即佯裝愉快的問;「決非池中之物。」
  古淡霞的粉面一紅,久久才羞澀的說:「他們還稱讚我爹爹獨具慧眼,有了你這樣一位乘龍快婿,後福定然無窮呢!」
  她說著,竟忍不住格格笑了。
  郭曉涵故意謙虛的說:「只怕我配不上姐姐吧?」
  古淡霞粉面更紅,趕緊分辯說;
  「你太客氣了,姐姐真怕委屈了你哪!馬總管還當著我的面兒,讚美我倆是『天設一對,地造一雙』……」ˍ
  郭曉涵心中一動,不由興奮的說:「真的嗎?明天我們就到湖濱去玩玩,讓那些漁姑們看看你,她們一定自慚形穢,不敢正眼看你……」
  古淡霞正在高興頭兒,加之生性好勝,又喝了幾杯酒,未加思索,立即愉快的說。「好,明天我們一定去!」
  郭曉涵見古淡霞的粉面愈來愈紅了,不由關切的問:「姐姐喝酒啦?」
  古淡霞笑了笑,美目含情的望著郭曉涵說;「我去時他們倆正在喝酒,為了慶祝姐姐得到你這樣一位俏郎君,馬總管和張執事每人敬了我三大杯。」
  郭曉涵一聽,立即說道:「姐姐醉了,快去睡吧,明天我們還去湖濱玩哪!」
  古淡霞搖了搖頭,道:「姐姐沒醉,你先睡吧,我還要命小蓮去通知『飛虎』隊長,對我們準備一艘戰船和馬匹。」
  部曉涵心想,如此的鋪張,對他逃走極端不利。
  於是——
  郭曉涵便阻止她說:「我們倆去玩玩,何必驚動別人呢?」
  古淡霞未待郭曉涵說完,立即堅持的說:「明天一定要騎馬,你不知道騎馬有多神氣哩!」
  邊說邊嫵媚的一笑,深情的睇了郭曉涵一眼,逕向她的臥室門走去。
  同時——
  她又親切的說:「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郭曉涵靈機一動,佯裝苦惱的說:「可是我不會騎馬呀……」
  古淡霞毫不遲疑的說:「明天姐姐教你,一學就會。」
  說著.嬌軀一扭,閃身進入布幔中。
  郭曉涵不禁暗暗叫苦,他知道無法挽回,只好明天再見機行事了、地倒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睡;
  這時——他深深感覺,多在此耽一刻,就多一分危險!
  他已斷定探聽小錦盒秘密的,另外有人,因而愈加堅定了他逃走的決心。
  他細心計劃著逃走的方法,想了幾個方案,如何擺脫古淡霞,及設法潛回橫波姑姑居處。
  直到他自己認為十全十美,萬無一失,才朦朧睡去。
  一陣微微的腳步聲,將睡夢中的郭曉涵驚醒。
  睜眼一看,窗外已現曙光,侍女正端著盥漱用具悄悄的走進來。
  郭曉涵翻身坐起,對侍女低聲說:「請你將我自己的衣服拿來!」
  話聲甫落。
  布幔後立即傳來古淡霞的聲音:「弟弟醒了嗎?」
  郭曉涵心中一驚,趕緊回答說:「是的!」
  古淡霞接著不解的問:「你覺得衣服不合身嗎?」
  郭曉涵竭力將聲調放得自然的說:「姐姐,這件長衫略肥大了一些。」
  古淡霞立即關切的說:「還有一件寶藍亮緞公子衫,是去年做的,我找出來你穿穿看!」
  郭曉涵為免古淡霞懷疑。不敢堅持要穿自己的舊衣衫,只好應了聲是,逕自梳洗起來。
  片刻——
  布幔啟處,郭曉涵雙目不禁一亮。
  只見古淡霞客光煥發,嬌靨生輝,衣著和前晚相同,打扮的珠光寶氣,耀眼奪目,乍一看,宛如後宮嬪妃。
  她手中捧著一件長衫,神情愉快,粉面含笑的走了出來。
  郭曉涵見她這副裝束,身上不可能帶兵刃暗器,不由暗暗歡喜,覺得逃走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兒。
  因而——
  他高興的提高聲音說:「姐姐,你這一身打扮,走在湖濱長堤上,怕不被漁村的人驚為洛水神妃哪!」
  古淡霞狐媚的一笑,得意的說:「拿去,穿穿看!」
  邊說邊將長衫拋給郭曉涵。
  郭曉涵接過長衫,立即換上,長短寬窄剛好,幾乎沒有可以挑剔的地方。
  古淡霞見他穿上藍衫,又另有一種氣度,不禁欣慰的笑了,心中頗為滿意的說;「只有它才能配得上你。」
  兩人共進早餐,卻各懷心事。
  飯後,兩人登上小舟,仍由小芝和小蓮操槳,穿過境蜒竹橋,經過水上高閣,再繞過兩條水道,前面已是內堡閘門了。
  內堡閘門兩邊,有十數名黃衣大漢,有的背刀有的控箭,一見郭曉涵和古淡霞的小舟,同時吆喝一聲,立即即閘門打開。
  小舟經過閘門時,那十數名大漢肅容恭立,望著郭曉涵,目光中閃爍著欽敬的光芒。
  然而——
  他們看了古淡霞的溫靜神態,無不心說:「小姐變了。」
  是的,古淡霞是變了。
  女人常常會為所愛的男人改變。
  別看這古淡霞行為淫蕩,其實為人並不太壞,生性也非淫蕩無恥。
  只是出生於黑道世家,平時所接觸的,都是一些暴戾之徒,養成這種為正道中人所不齒的惡習。
  古淡霞年華雙十,情竇已開,惟因眼界過高,因此對那些粗眉大眼之徒瞧不上眼。
  試想,這樣一個情竇初開芳心無主的少女,一旦遇見了郭曉涵這樣的一個,怎會不將芳心一縷情絲,暗暗系向這個郎身上。
  何況這樣的人兒,又正是她芳心夢寐幻想的終身伴侶哩!
  因此,芳心深處便刻畫了這個郎英俊不群的影子。
  她可是千方百計,用盡一切方法來討好個郎,甚至於用肉身以誘。
  但當她一切失敗後,恍然悟出一件真理。
  ——控制男人的法子,是盡量讓他們覺得她柔弱,讓他們來照顧你,而且還要讓他們以此為榮。如此一轉變,就難怪那些大漢驚奇了。
   
         ★        ★        ★
   
  出了閘門,郭曉涵的雙目不禁一亮,水道左右整齊的停泊著五十多艘飛虎隊和威龍隊的戰船。
  郭曉涵淡淡一笑,身形騰空而上,縱起高度剛好踏在船頭邊沿,看來似乎後力不繼。
  就在郭曉涵腳尖兒踏上船邊的同時,身形一閃,一連幾晃,上身已仰至船外。
  驚呼聲中,數百壯漢都嚇呆了。
  然而——
  那小舟上的小芝和小蓮,也驚得同時發出一聲尖叫!
  就在這時。
  郭曉涵右袖忽然一拂,倒向船外的身子向左一旋,隨之筆直的立在船頭上,立即抱拳含笑說:「見笑!見笑!」
  飛虎隊長略一定神,立即高聲歡呼道:
  「弟兄們,方才少堡主施展的正是輕功絕技『風擺楊柳』,令你們一開眼界!」
  話聲甫落。
  左右驟然暴起一陣如雷歡呼聲,聲震晨空,久久不歇。
  郭曉涵向那數百壯漢揮了揮手,並向兩位隊長稱謝,即與滿面嬌笑的古淡霞進入了前艙。
  兩位隊長恭身告退,同時縱下船面。
  一陣吆喝。
  戰船緩緩移動,進入水道後,直向外堡側門馳去。
  古淡霞和郭曉涵並肩則坐,心情興奮,兩個人不時談論著湖濱景色,郭曉涵雖然滿腹心事,但卻不得不小心應付。
  戰船通過蘆蕩,太陽已從東方水平線上升起,萬道金光,直射湖面,波光閃閃,綺麗壯觀。
  郭曉涵這時才發現船行方面,微偏西南,舉目一看,七八里外已現出湖堤一線。
  由於——
  郭曉涵來時不知道方向,這時也弄不清楚對面湖堤是什麼地方,距「浪裡白條」的豐漁村還有多遠。
  他怕遇見「浪裡白條」。
  他更怕遇見牛奔和黃袍老人。
  他覺得下船後必須盡快設法逃離湖濱地區。
  湖面上捕魚的小舟,一見龐大威猛的戰船,紛紛讓開航道。
  戰船經過無數小舟時,郭曉涵才發現戰船速度疾進如箭,不知何時,三桅巨帆,俱已拉滿。
  郭曉涵望著逐漸接近的湖堤,心情也隨之緊張起來。
  漸漸——
  距岸已不足半里了,堤上遊戲的兒童,水邊洗衣的村婦,俱已清晰可見,他們都驚異的向湖面上望來。
  一陣吱吱落帆聲,船速已逐漸慢下來,船艙下已響起一陣馬蹄移動聲。
  船極熟練的靠在一處碼頭上,船夫匆匆放好跳板,兩名大漢已由底艙拉出兩匹鞍配整齊的白馬來。
  郭曉涵一看,雙眉不由一皺,不過那兩匹白馬,看來倒是極為溫順。
  古淡霞討好似的對他一笑,深情的嬌聲說:「因為你不會騎馬嘛,姐姐特別叮囑馬伕,備了兩匹性子好的老馬來!」
  郭曉涵一聽,心中不禁叫苦起來,心想:深海昨晚不該說自己不會騎馬。
  兩人走出艙門,並肩走下跳枝,直向那兩匹老馬走去。
  這時——
  岸上已圍滿了兒童,少女和婦人,俱都是遠遠靜立,驚異的望著郭曉涵和古淡霞,但是沒有人敢走過來。
  郭曉涵接過馬來,心裡不禁有些發慌,他的確是第一次騎馬。
  古淡霞低聲指點了他幾句,兩人立即認蹬上馬,直向堤上走去。
  郭曉涵佯裝呆傻,目光盯著馬頭,生怕老馬後腿一蹶,跌他個四腳朝天。
  古淡霞一見,忍不住「噗哧」笑了。
  她立即嬌聲說:「快抬起頭來嘛!」
  郭曉涵應聲抬頭,抬目一看,直驚得渾身一顫,險些跌下馬去。
  只見——
  前面松竹掩映處,翠竹籬牆,紅漆小門,院中三間茅舍,一間小廚,正是他橫波姑姑和圓圓姐姐的湖濱居處。
  古淡霞見郭曉涵抬頭之間,嚇得渾身一顫,面色大變,不由焦急關心的說:
  「不要怕嘛,雙腿用力扶住馬腹就摔不下來!」
  郭曉涵頓時警覺失態,趕緊收斂心神,對古淡霞感激的點點頭。
  這時——
  兩人馬匹距竹籬紅門前已不足五丈了,郭曉涵坐在馬上,已能看到橫波姑姑的房門!
  他暗暗祈禱上蒼,保佑他順利過去,橫波姑姑千萬別由房中走出來。
  但是——
  他又希望能看到橫波姑姑和圓圓姐姐平安無事。
  他的心裡是矛盾得很。
  再向前進,已能看清楚院中的情形。
  片刻——
  郭曉涵心頭猛的一震,因為溫靜秀麗的圓圓姐姐正立在小院,所幸背向外面,真怕她會出聲招呼他。
  而古淡霞也看到小院中立著一個秀髮披肩,身穿鵝黃衣裙的少女,正在剪一株花樹,從她適中窈窕的身材,和側面露出的如脂香腮,她必是一個麗質天生的絕美少女。
  古淡霞發現郭曉涵偷看院中的少女,勞心不由升起一股妒火,立即酸溜溜的問:「弟弟,你是否覺得院中那個少女比姐姐美呀!」
  郭曉涵一聽,頓時大驚,他不怕古淡霞生氣,而是怕驚動了院中的沈圓圓。
  果然,院中的沈圓圓已聞聲轉頭望來。
  郭曉涵一見,表情尷尬,恨不得地上有個洞。
  可是——
  古淡霞卻驚呆了,一看之下,不禁自慚形穢,她不敢相信,小小湖濱漁村中,竟有這麼清麗色美的少女。
  只見——
  黃衣少女膚如脂,眉如畫,鳳目瓊鼻,一張櫻桃小口鮮紅欲滴,她雖然布衣素裙,不作法脂粉,但她那種高雅脫俗的氣質,卻令古淡霞驚為天人。
  尤其是那一雙明亮的眼睛,在長而黑的睫毛下,閃閃生輝,宛如澄澈秋水一般。
  古淡霞一看黃衣少女粉面微變,黛眉輕蹙,神色間充滿了幽怨,這神態太美了,她雖然也是女人,也不禁升起一絲「我見獨憐」之感。
  黃衣少女是那麼美,那麼嫻靜,那麼高雅,那麼超塵飄逸。
  古淡霞不禁由衷的讚美說:「她實在太美了!」
  但是——
  郭曉涵卻不以為然的說:「湖野村姑,卑俗無知,雖然略具資色,又怎能與姐姐相比擬呢?」
  古淡霞一聽,心中那一絲自慚形穢之感,頓時消失了。
  尤其當她看到黃衣少女聽見了郭曉涵的話之後,立即幽怨羞慚的低下頭去,她更忍不住開心的笑了。
  郭曉涵不敢再看沈圓圓,但他的心裡卻急得很,不知道圓圓姐姐是否瞭解他話裡的含意?
  心念之間,他猛的一抖絲韁,希望快些馳過去。
  但是——
  那匹老馬,跑了三五步又慢下來,跟在兩人身後的兒童,立即哈哈笑了,不一會兒,兩人已來至村外,郭曉涵覺得是逃走的時候了。
  然而——
  他胯下的老馬卻偏不爭氣,停在村前的兒童們,再度發出一陣哈哈笑聲,古淡霞也忍不住舉袖掩口格格的笑了。
  郭曉涵急怒交集,有苦難言,一股怨氣,令他猛的在馬腹上蹬了一腳。
  就聽——
  一聲刺耳長嘶。
  郭曉涵胯下的老馬神情如狂,放開四蹄,直向荒野如飛馳去。
  嚇得郭曉涵脫口一聲驚呼,身形一連幾晃,險些跌下馬來。
  古淡霞一見,不禁大驚失色,不由尖聲嬌呼道:「馬驚了,弟弟,馬驚了!」
  郭曉涵一聽,心裡更慌了,用力猛一收馬韁,兩腿緊緊挨住馬腹。
  古淡霞沒想到這一匹溫順的老白馬,會突然發驚,看到涵弟弟在馬上驚慌失措的危險情勢,急的手心滲滿了汗水。
  於是——
  她一抖馬韁,希望能追上郭曉涵。
  但是——
  她騎的馬也不年輕,總是跑一步,停一停……
  再看郭曉涵的那匹馬,風馳電掣,疾如奔雷,鐵蹄過處,塵土滾滾,眨眼之間,已跑出二三里了。
  古淡霞已經嚇得哭了起來。
  她看到郭曉涵緊張的猛收馬韁,於是提高聲音大喊道:「伏在馬鞍上!快伏在馬鞍上!」
  郭曉涵趕緊伏在馬背上,任由老馬飛馳。
  老馬一陣狂奔,穿林越崗,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裡地,通體熱汗,直如水洗,速度也逐漸慢了下來。
  片刻——
  來至茂林中的一片草地上,郭曉涵右手一撐鞍頭,騰身離馬,飄落在草地上。
  老馬身上沒有了壓力,也立即停了下來,鼻孔噴著熱氣,顯得疲憊已極。
  郭曉涵第一次騎馬就受了這場驚嚇,緊張的心一直不能平靜下來。
  繼而一想。
  他不禁欣喜若狂,興奮的脫口說道:「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說話之間。
  郭曉涵已縱身躍上馬背,但是他一連抖了幾次韁繩,老馬只是低頭猛打噴嚏,一步也不肯走了。
  郭曉涵生怕古淡霞追來,於是翻身下馬,直向丘陵深處奔去!
  此時已正午,腹中有些餓了,只見崗上植滿了梨樹,郭曉涵也不客氣,摘下一個來先充飢,咬了一口,清脆甘美,非常好吃5正待再摘第二個……
  一陣急劇的馬蹄嘶奔聲,逞由湖堤方向隱約傳來。
  郭曉涵心頭不由一震,凝神一聽,蹄聲如雷,長嘶連聲,似像是一群馬隊,因而緊張的心,又平靜下來。
  第二個梨剛咬了幾口,那陣馬蹄嘶奔聲,愈來愈真切了,有如風雨將臨的隆隆閃雷。
  郭曉涵心中一動,即向崗嶺上一株大樹奔去。
  騰空而上,立即隱身在濃密的枝葉內。
  抬目一看,只見湖堤方向的荒野平原上,土灰滾滾,塵煙飛揚,二三十匹健馬,正向這面電掣馳來。
  郭曉涵坐在樹幹上,嘴裡啃著葫蘆梨,靜靜的望著數里外風馳電掣的馬隊,場面極為壯觀。
  可是——
  馳來的馬隊,忽然像炸彈開花似的散開了,漸漸擴大,直向這邊的丘陵地帶包圍過來。
  郭曉涵覺得奇怪,忙回頭一看,驚得渾身一顫,二三十匹健馬上竟然是一式身著黃衣勁裝的大漢,這分明是葦林堡的人馬。
  繼而一想。
  郭曉涵又覺得不太合理,戰船上只載了兩匹老馬,這麼多馬匹,最快也須在天黑前始能抵達。
  片刻——
  二三十匹健馬已一字排開,馳至前面丘陵地帶。
  郭曉涵凝目一看,頓時怔住,當先一匹紅馬上,竟然是古淡霞。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無心再看究竟還來了些什麼人,身形一晃,疾瀉而下,展開輕功,狂奔如飛,直向荒野奔去。
  他一面飛奔,一面心中呼怪,他實在猜不透葦林堡的馬隊,何以來得如此之快?
  一陣飛奔,越陵穿林,前面已是荒野平原了。
  郭曉涵一看,心中愈加焦急,平原不易隱身,必須盡快進入隱蔽地區。
  遊目一看,右前方三四里外,現出一座村鎮,也是距離最近之處。
  他不敢再遲疑,於是盡展輕功,雙腳加勁,直向村鎮方向奔去,身形之快,宛如一縷輕煙。
  看看快到村前了,回頭一看,心中不由暗暗欣喜,葦林堡的馬隊,仍未追來。
  再看眼前,不由剎住衝勢,原來前面竟是一道寬約十餘丈的大河。
  繼而一想。
  河上也許有船,於是再向河前奔去。
  來至河岸,他完全絕望了。
  那河面上水流甚急,連個船影子都沒有,只好沿著河岸向左奔去。
  陡地——
  一聲馬嘶。
  郭曉涵不由嚇了一跳,抬目一看,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只見數匹健馬正沿著河岸向這邊兒奔來。
  馬上的大漢目光炯炯,俱都望著河的對岸。
  郭曉涵這一驚非同小可,轉首一看,丘陵地帶林前出現了馬匹。
  郭曉涵心知要糟,河岸上已不能存身,趕緊又奔回沙灘,沿著水邊繼續狂奔而去。
  奔馳間。
  郭曉涵發現沙灘上放著一隻船底向上的小船,郭曉涵如獲救星般飛奔過去。
  奔至近前一看,除了船尚屬完好外,整個船底已經破爛不堪。
  就在這時。
  前面又有馬嘶傳來,岸上遠處,也傳來急劇的馬蹄聲。
  郭曉涵的確慌了,如被追上,已然無法自圓其說,除了以武相擠之外,以別無選擇。
  他看了滾滾的河水一眼,再度想到「水功」,不由暗歎一聲,心說:「如果會水功多好,這時早已進入對岸的村鎮了……」
  心念未畢。
  又是一聲烈馬長嘶,在不遠處響起!
  郭曉涵心中一驚,本能的摸了摸腰間的「精金剛柔錐」。
  馬嘶更近了,分由左右身後傳來。
  郭曉涵處此絕境,心中焦急萬分,明知破船內不能隱身,但為時勢所迫,也不得不縱身鑽進破船內。
  就在郭曉涵鑽進破船的同時,一陣急如驟雨般的馬蹄聲,已由身後傳來。
  接著——
  數匹健馬,就在他身後沙灘上擦著破船船頭,疾馳而過,震得破船嗦嗦直抖。
  郭曉涵正在暗暗慶幸沒有被發現。
  一陣吆喝,馳來的人馬似乎相遇了。
  就聽——
  一聲蒼勁的問話聲:「你們可曾看到少堡主?」
  郭曉涵一聽,心中不由暗吃一驚,發問的人正是足智多謀的馬松柏。
  接著——
  幾個大漢同時恭聲說:「報告總管,小的們沒看到!」
  郭曉涵覺得奇怪,心想:「馬松柏怎的會突然率馬隊追來呢?」
  心念之間。
  他覷目從船縫內一看,只見不遠處的沙灘上,馬松柏高坐馬上,神色憂急,緊蹙著八字眉,正望著河的對岸。
  十數名黃衣勁裝大漢,俱都面色凝重,緊緊的控著馬韁,所有的馬身上都已滲出了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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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1:59:35 |只看該作者
12 醋意小發
  岸上又傳來一陣急刻的馬蹄聲。
  只見——
  靠近馬松柏那一匹黑馬上的大漢,轉首看了岸上一眼,說:「總管,小姐來了。」
  郭曉涵一聽,心情愈加緊張起來。
  這時——
  馬松柏急撥馬頭,領著十數匹人馬,向河岸上迎去。
  一陣雜亂的蹄聲和馬嘶,就在破船後的河岸上停住了,濃重的黃土塵煙,滾滾的飄了過來。
  接著——
  一匹高大紅馬,出現在岸邊上,郭曉涵一看,不禁渾身一顫,馬上坐著的正是古淡霞。
  只見古淡霞滿臉淚痕,眼圈兒紅紅的,如雲秀髮已顯得有些蓬亂,光彩的嬌靨上亦淡然失色了!
  她焦急的看了河面一眼,對迎去的馬松柏沙啞的急聲問:
  「你們都沒看到他嗎?」
  馬松柏憂急的回答說:「兩端河灘上都沒看到少堡主的影子。」
  古淡霞一聽,玉手掩面,哭著說:「他本來就不會騎馬,是我任性要他騎的,是我害了他……」
  黑馬上的馬隊隊長立即恭聲說:「那匹老馬就停在草地上,通體是汗,已經是疲憊不堪,足見當時奔馳急烈,少堡主不會騎馬,也許中途就跌下來了。」
  馬松柏三角眼一瞪,立即沉聲說:
  「少堡主何等功力,豈能輕易跌下馬來?」
  古淡霞一聽,未待馬松柏說完,立即哭著埋怨說:「都是你不好,昨夜我去你那兒時,為什麼不說堡主有命,任何人不得外出,有事與少堡主商討呢!」
  說罷,她又嗚咽的哭個不停。
  馬松柏愧疚自責的說:
  「卑職疏忽,沒想到老堡主離去時無暇通知小姐和少堡主,如果不是卑職今晨聽到歡呼聲,火速派人查問,還不知道小姐和少堡主出湖遊玩呢!」
  古淡霞立即忿忿的哭著說:「你現在追來又有什麼用?如果昨夜你稍微勤快些,通知各門警衛人員,今天我們也不會發生意外了。」
  馬松柏連連頷首,低聲下氣的說:「部是卑職不好,該死,該死,老堡主回堡後,卑職定自請求處分!」
  說此一頓。
  他又轉首看了環立在附近的人馬一眼。
  隨即安慰古淡霞說:「這些人馬遍搜不見,少堡主被黃袍老人擄走的可能性更大了,小姐大可放心,少堡主骨秀神清,英華沖天庭,即使有災劫,也會逢凶化吉……」
  古淡霞急得滿腹怒火,那裡還有心聽他嚕嗦,於是瞪著馬松柏怒聲說:
  「鬼話連篇,我不要聽,哼。今天找不到郭曉涵,你就不要回葦林堡啦!」
  說罷,奮力一撥馬頭,紅馬一聲震耳怒嘶,放開四蹄,如飛而去。
  馬松柏一見,頓時呆了。
  他不由急得脫口大呼道:「小姐慢走,小姐慢走,小心跌下馬來!」
  大呼聲中,神色惶張,一抖馬韁,電掣追去。
  馬上大漢一聲吆喝,二三十匹健馬勢如潮水一般,緊踉在古淡霞馬後馳去。
  郭曉涵這才深深吁了一口氣。
  接著——
  他才悄悄的躍出船外。
  低頭一看,發現沙灘上佈滿蹄痕,立刻恍然大悟,何以破船就在她面前,而不派人下來一看呢?
  原來——
  船太破了,裡面不可能藏著人,加而沙灘上又滿佈蹄印。以為馬隊已經搜查過。
  再者——
  馬松柏和古淡霞根本不知道郭曉涵是蓄意逃走。
  至於古大海夫婦昨夜臨行時,僅僅通知馬松柏而不讓他和古淡霞知道,顯然不讓他們外出,怕他乘機逃走。
  從馬松柏和古淡霞的談話當中,斷定他們倆還不知道他的真正來歷。
  然而——
  他深信古大海永遠也不會告訴他們小錦盒的秘密。
  這次逃出虎口,他的確沒想到竟然會如此順利,一切經過更出乎他的意思之外,昨夜絞盡腦汁想好的方案,結果一項也沒用上。
  一念至此;不禁搖頭笑了。郭曉涵心想:「世事多變化,誰又能未卜先知呢?」
   
         ★        ★        ★
   
  他舉步走至岸邊,探頭一看,但見滿天黃塵,只聞蹄聲不見人影。
  郭曉涵一見人馬業已離去,心中如釋重負,立即沿著河岸直奔東北,他要在天黑之前潛回橫波姑姑的住處。。
  這時——
  太陽已經偏西,郭曉涵又渴又餓,又焦急,恨不得立即到達橫波姑姑的那座小村,穿林越野,一陣飛馳,再登上一座高陵,已能看到鄱陽湖的堤岸了。
  然而——
  荒野間仍有十數匹健馬,在分頭尋找著他,遠處停泊著三艘戰船,在夕陽照射下,旗幟鮮明,閃閃發光。
  郭曉涵不敢再向前走,他必須等葦林堡的戰船駛離後,才敢回去。
  殘霞一抹,已是暮色蒼茫。
  漁村裡炊煙縷縷,閃爍著點點燈火。
  三艘戰船上已升起九盞斗大燈籠。
  片亥小——
  從昏暗的荒野上,傳來一兩聲隱約可聞的吆喝聲和馬嘶聲。
  郭曉涵知道葦林堡的人馬已開始回船了,因而他不禁想起古淡霞來,不知她心裡是何滋味兒?
  一想到這兩天古淡霞對他處處關懷,照顧得無微不至,更毅然絕然的給他靈藥解毒,這份情意,他不能等閒視之。
  接著——
  他又想起古淡霞為他傷心落淚的情景,令他頗為感動,雖然他並不喜歡她,但是她的這份情意,他卻不能忘記。
  他在心裡立了一個誓願,將來古淡霞如果對他有所要求,他願意答應她以作為對她的補償。
  當然並不包括娶她為妻,因為他將來要娶圓圓姐姐,雖然他還不知道圓圓姐姐是否也喜歡他。
  郭曉涵一想到圓圓姐姐,立即展開輕功,身不由己的直向陵下馳去。
  舉目一看。
  湖面上的九盞紅燈,已開始徐徐移動,葦林堡的戰船已開始回航了。
  郭曉涵寬心大放,腳下一加勁兒,在黑暗的荒野上奔馳如飛。
  一陣飛馳,已到了橫波姑姑的小村後面,舉目一看,村內一片寂靜,僅有一兩家的後窗上,尚亮著燈光。
  郭曉涵提高警覺,靜立很久,確定附近並無可疑之處,才悄悄的向橫波姑姑後院籬牆走去。
  這時——
  天更黑了,繁星閃爍,夜風徐吹。
  郭曉涵看到圓圓姐姐房裡仍亮著燈光,他很奇怪,往日這時圓圓姐姐早已就寢了,何以今天她還沒睡?
  他屏息前進,凝神一聽,不由大吃一驚,因為斷斷續續的哭泣聲,正從圓圓姐姐的房間裡傳了出來。
  他心頭一震,身形騰空而起,飄身落向籬內!
  就在他雙腳剛剛落地的同時,一聲低沉的問話聲,逕田另一間沒有燈光的屋子裡傳了出來:「是涵兒嗎?」
  郭曉涵一聽,猶如孤兒聽到了慈母的呼喚,熱淚盈眶.泉湧而出。
  於是——
  郭曉涵低呼了一聲「姑姑」,飛身撲至窗前。
  後窗隨之拉開了,秀麗雍容的橫波姑姑立即探出頭來,神色驚異的望著郭曉涵。
  同時——
  她又低聲說道:「快進來!」
  郭曉涵強抑悲痛。飛身縱八窗內,橫波姑姑機警的遊目看了一眼窗外,立即將窗戶關上。
  接著焦急的說:「涵兒,這幾天你沒有回古墓嗎?」
  郭曉涵見問,立即撲進橫波姑姑的懷裡,「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橫波姑姑似乎預感到有什麼不吉之兆。
  於是又低聲焦急的問:「涵兒.你父親呢?」
  郭曉涵嗚咽著,久久才沉痛的說:「家父被人暗害了!」。
  此話一出,室內一片寂靜,郭曉涵清晰的聽到橫波姑姑巨烈的心跳聲。
  火光一閃,室內頓時一亮。
  郭曉涵回頭一看。圓圓姐姐神色慌張的點燃油燈,在燈光照耀下,他看到了圓圓姐姐臉上的淚痕。
  再看看橫波姑姑粉面蒼白,雙眉緊鎖,在她清秀的面頰上,已多了兩行晶瑩的淚水,流進她顫抖的櫻唇角內。
  郭曉涵知道橫波姑姑內心的痛楚已達極點,不由低聲哭喊說:「姑姑!」
  橫波姑姑緩緩舉起翠袖,輕輕拭著粉頰上的淚水,抽噎著說:「我早已警告過他,東西既然沒用,就該盡速送回,以免惹來殺身之禍。」
  郭曉涵一聽,斷定橫波姑姑和父親之間的關係,必不平凡,即以安慰的聲調,痛心的喊了一聲「姑姑」。
  橫波姑姑望著滿面淚痕的郭曉涵,抽噎著說:「涵兒,快坐下來,告訴姑姑仇人是誰?」
  郭曉涵坐在一張圓凳上,搖了搖頭:「涵兒那一天回去,家父已經氣絕多時了……」
  隨即——
  便將那天回至古墓的經過,簡單扼要的對橫波姑姑說了一遍。
  橫波姑姑和圓圓姐姐分別坐在兩張圓凳上,靜靜的聽他的敘述。
  當他說到黃袍老人時,橫波姑姑鳳目忽然一亮,不由脫口低聲問道:「那位黃袍老人的壽眉中,是否有一紅痣?」
  郭曉涵略一沉思,搖了搖頭說:「我沒有注意!」
  橫波姑姑輕蹙雙眉,微頷螓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郭曉涵說到「獨耳弔客」古大海伏屍大哭,偷盜寶劍時,橫波姑姑立即插嘴說:「奸邪之徒,雖有如簧之舌,終有失言之處.稍加注意,至不難洞燭其奸,你竟被獨耳弔客古大海蒙蔽,足見你當時在沉痛中未加慎思。」
  說此一頓。
  頗為感慨的說;「所幸你當時靈智昏迷,否則,我們今生將永無見面之日。」
  郭曉涵羞慚的應了聲是,繼續述說下去。
  橫波姑姑聽到郭曉涵懷疑「浪裡白條」蕭猛是「五獨」的同路人時,立即不以為然的說:「浪裡白條蕭猛與洞庭湖『鬧海金蛟』李至善,均以水功聞名江湖,武林豪俠尊稱二人為『水上雙雄』。
  蕭為人忠厚,李為人豪放,兩人頗為黑白兩道尊敬,不可能與『五獨』中人為伍,涵兒今後如果遇到他們,應以長者尊之,切不可粗暴無禮,有失你父風範。」
  郭曉涵唯唯稱是,又繼續述說進入葦林堡之事。
  他剛談到古淡霞,坐在一旁的沈圓圓,立即頗有妒意的問;「就是今天同你並肩騎馬的那個少女嗎?」
  邊說邊雙頰生暈,悄悄瞟了媽媽一眼,隨之低下了頭。
  郭曉涵使面一紅、立即怯怯的應了聲是,趕緊繼續說下去,一直說到老馬受驚,他乘機逃了回來。
  最後——
  郭曉涵惋惜的說:「古大海曾命他女兒自今天起傳授我水上功夫,若非昨夜安排了有外出逃逸的機會,涵兒要等學會了水功,再來看姑姑和圓圓姐姐。」
  說著,情不自禁的偷偷看了沈圓圓一眼。
  沈圓圓一聽,不由笑了。
  她立即脫口說:「媽媽是名滿江湖的『芙蓉仙子』,誰不知道水功冠絕武林的江橫波,曾在水中擊敗過『浪裡白條』,游速遠勝『鬧海金蛟』,你放著名師不求……」
  話未說完。
  雍容的江橫波立即含笑對愛女說:「圓兒,你又多嘴了。」
  郭曉涵一聽,不禁驚喜交集,立即歡聲說:「姑姑水功冠絕武林,涵兒竟然一些不知。請姑姑務必將水功教給涵兒,『五獨』中人,有三個雄峙湖上,涵兒不會水功,必難順利為父報仇。」
  一談到報仇,室內氣氛頓時沉悶下來。
  「芙蓉仙子」江橫波,立即神色慼然的說:「涵兒,根據你的述說,『五獨』中人物確實都有嫌疑,其中『獨眼判官』和『獨臂閻羅』雖然嫌疑較大,但是『獨耳弔客」古大海的嫌疑尤重……」
  郭曉涵劍眉一皺.不解的插言問:「姑姑怎見得他是重要兇嫌?」
  「芙蓉仙子」江橫波黯然一歎,道:「古大海陰險毒辣,而他最令人懷疑的不是將你擊暈,而是他乘你不備,暗下毒手,將奄奄一息的『獨角無常』點斃……」
  郭曉涵點了點頭。
  隨即又說:「也許他是怕『獨角無常』洩露小錦盒的秘密,因為」獨角無常』事前也隱身在暗處!」
  「芙蓉仙子」雙眉一展,正色說:「正因為『獨角無常』事先隱身於暗中,古大海才向他暗下毒手,也許他伯『獨角無常』洩露了小錦盒的秘密,更怕『獨角無常』將來指認他是兇手。」
  郭曉涵劍眉一皺,不解的問:「五獨中人各據一方,何以那天晚上突然齊至古墓……」
  「芙蓉仙子」一聽,神色間立即湧上一絲幽怨,黯然說:「姑姑多年來息隱湖畔,武林中事多已不知,『五獨』中人,是最近幾年有人如此稱呼他們。
  譬如你們說的『獨腿天王』熊振東,即是昔年威震天南的『雷公拐』,這些人何以會一夜之間聚在一起,姑姑也無法得知!」
  邊說邊膘了靜坐一旁的愛女一眼,繼續說:「至於學水功,姑姑已經老了,無法親自教你了……」
  郭曉涵一楞,不由急聲問:
  「什麼?姑姑老了?」
  沈圓圓看郭曉涵的驚愕相,不由舉袖掩口格格的笑了。
  的確——
  在郭曉涵的眼睛裡.橫波姑姑最多二十六七歲,雍容、秀麗、高雅、莊淑,正是青春少婦,怎麼說也不能算老,難怪他一聽之下怔住了。
  「芙蓉仙子」微微一笑,沒有回答郭曉涵的話。
  接著——
  她又說:「自明天起,請你圓圓姐姐教你水功好了……」
  郭曉涵一聽,頓時大喜,這正是他夢寐以求的事。
  他忙起身,向沈圓圓一揖,興奮的說:「小弟在此先行謝謝姐姐了。」
  豈知——
  沈圓圓身子一閃,避不受禮。
  同時嬌嗔嗔的說:「湖野村姑,卑俗無知,怎比得上武林世家的金枝玉葉……」
  郭曉涵一聽,頓時慌了。他沒想到圓圓姐姐居然也有如此濃烈的妒意。
  於是——
  他趕緊陪笑臉兒說:「姐姐怎麼還記得那句話?當時處在那種情形下,小弟若不奉奉古淡霞幾句,她一定起疑,姐姐千萬不要記在心裡……」
  說著,又是拱手一揖。
  沈圓圓一想到當時自己那陣失望、痛苦、慚羞、氣忿,所受的種種委屈,仍忍不住淡淡的說:
  「我自知比不上金枝玉葉的大小姐,所以不敢答應媽媽教你……」
  「芙蓉仙子」見郭曉涵神色惶恐,急得俊面通紅,不由含笑嚷聲說:「圓圓,你涵弟的處境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再折磨他呢……」
  郭曉涵見橫波姑姑為他說情,頓時轉憂為喜。
  立即——
  趁機陪笑說:「小弟對天發誓,今生今世決不再惹姐姐生氣,如果再惹姐姐生氣,小弟甘願在姐姐面前罰跪!」
  橫波姑姑一聽,不由望著愛女愉快的笑了,秀麗的粉面上,頓時泛起無限的光輝。
  於是——
  她又望著愛女笑問:「圓兒,你還有什麼話說?」
  沈圓圓嬌羞萬分,紅飛耳後,直急得跺腳嗔聲說:
  「氣死人,真氣死人!」
  郭曉涵呆住了,圓圓姐姐嗔,橫波姑姑喜,一句話得到兩種反應,他不由怯怯的望著橫波姑姑。
  然後訕訕的說:「我不知道又說錯了什麼?以前涵兒作錯了事,家父總是叫我罰跪!」
  橫波姑姑一聽,忍不住笑著說:
  「涵兒,那是對長輩和父兄……」
  話未說完。
  沈圓圓紅著粉臉,插嘴說:「媽,圓兒不是不教涵弟弟水功,而是此地耳目眾多,人家看見會指指點點,胡亂猜疑……」
  「芙容仙子」立時會意。
  她莞爾一笑說:「當然不能白天學,那樣不但惹人注意,而我們在此隱居的秘密,也會迅速傳遍武林。
  再說——
  你涵弟弟離奇失蹤,葦林堡決不會放棄追尋,因為『獨耳弔客』古大海勢必得到小錦盒才甘心!」
  郭曉涵心中一動,脫口低聲問:「姑姑,他們都說小錦盒內是一部什麼『大羅佛門貝葉真經』。不知這話可真的?」
  橫波姑姑沒有及時回答。
  她忙凝神靜聽起來。
  院外一片寂靜。
  除了夜風吹動修竹聲,和湖水沖擊湖堤聲之外,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於是——
  她凝重的點了點頭,低聲回答說:
  「不錯,這部真經的確是武林至寶,江湖豪客夢寐以求之物,但是絕少有人知道,絕世武功記載於何處,即使獲得,仍然形同廢物!」
  郭曉涵也渴望學會真經上的絕世武功。
  他不由焦急的問:「姑姑可知道真經上的……」
  「芙蓉仙子」黯然一歎說:
  「姑姑和你父親一樣,俱是無福之人,始終無緣……」
  郭曉涵非常失望。
  他覺得父親為了這種「廢物」而喪失了性命,實在太不值得了。
  心念之間。
  又聽橫渡姑姑說:「姑姑曾勸過你父親,既然無法悟透真經奧秘,不如索性送回去……」
  郭曉涵心中一動,急聲說:「姑姑,家父在何處得那個小錦盒?」
  橫波姑姑黯然一歎,俱在回憶以往的經過,久久才說:「姑姑僅知道你父親和他已經結了婚的愛人,在華山玉女峰下,偶然相遇,得到這個小錦盒,其他詳情,姑姑也不清楚了。」
  郭曉涵一心想知道父親得到小錦盒的經過,因而忽略了橫波姑姑轉趨暗淡的神色。
  這時——
  他靈機一動,不由要求說:「姑姑可否將小錦盒拿出來讓涵兒看看,合我們三人的智力、福緣,也許能悟出一些真經上的奧秘來!」
  「芙蓉仙子」毫不遲疑的答應說。
  「好吧,今夜就看你的福緣如何?」
  說著,起身走至後窗,悄悄拉開一線窗縫,機警的遊目看了一眼窗外,隨之開窗縱出,身形一閃,頓時不見。
  郭曉涵抬目一看,只見窗外月色朦朦,枝搖葉動,夜風似乎較前尤勁,天上繁星閃爍,已是三更將盡。
  片刻——
  人影一閃。
  橫波姑姑一式「巧燕穿簾」,又飛身縱進室內,雙腳落地,聲息毫無,輕逾狸貓。
  郭曉涵順手關上窗門,轉身一看,橫波姑姑手中正拿著那個見方不足四寸的黃緞小錦盒。
  由於——
  他已經知道小錦盒內裝有一部佛門真經,因而郭曉涵頓時升起一副虔誠崇敬之心。
  橫波姑姑雖是名震武林的俠女,但是她拿著黃緞小錦盒,亦不禁心情激動,面色凝重,一雙纖纖玉手有些微微顫抖。
  郭曉涵恭謹的接過小錦盒,立時解開上面繫著的黃絲帶,輕輕將盒蓋打開。
  只見——
  盒內極厚的黃絹上,並列放著三隻長約寸行的玉質貝葉,色澤光潤,隱隱閃輝。
  郭曉涵看了許久,覺得毫無出奇之處,三隻玉質貝葉上既無字跡,也無紋路,更看不出有何圖形。
  「芙蓉仙子」和沈圓圓雙雙立在郭曉涵身後.聚精會神,凝目注視著小錦盒的玉質貝葉。
  室內一片寂靜。
  忽然——
  「蓬」的一聲輕響。
  逕由湖邊隱約傳來。
  「芙蓉仙子」首先驚覺,玉腕一揚,燈光立熄。
  郭曉涵心中一驚,迅即扣上盒蓋,順手交給橫波姑姑。
  沈圓圓眨著一雙澄澈鳳目,凝神一聽,立即吃驚的悄聲說:「媽,湖邊似乎有船靠岸!」
  說罷,急步走至外間。
  她悄悄拉開半扇房門,一陣涼風,隨之撲進室內。
  郭曉涵跟在沈圓圓的身後,也悄悄走向門外。
  郭曉涵的手被圓圓姐姐柔若無骨的玉手緊緊握著,但覺一股快慰熱流,直達他的心靈深處。
  這時——
  郭曉涵跟在圓圓姐姐身後,早已。了緊張,一種無法言喻的微妙感覺,令他臉紅心跳,神志飄忽。
  他和沈圓圓偎依著蹲在竹籬下,陣陣髮香,撲鼻襲面,令他心旌搖動,情難自禁。
  溫馨的髮香中,夾雜著由圓圓姐姐身上散發出來的似蘭幽香,高潔、淡雅,令他在激動興奮中,又多了些許舒暢。
  他夢想一握圓圓姐姐春蔥似的玉手,今天果然如願了,他情不自禁的反手握緊了沈圓圓。
  沈圓圓沒有拒絕,因為她正由竹籬夾縫間,聚精會神的望著湖邊,而郭曉涵卻癡癡的望著她的如花嬌靨發呆。
  這時——
  他已無心再去想別的,只希望永遠和圓圓姐姐這樣偎依在一起。
   
         ★        ★        ★
   
  驀然—一沈圓圓的手肘輕輕碰了他一下兒。
  郭曉涵一定神,立即由籬縫間望向湖邊望去。
  只見湖堤下一連縱上三道人影。
  郭曉涵不見尤可,一看之下,不禁大驚失色,險些叫出聲來。
  剛剛縱上湖堤的那三個人,正是「獨耳弔客」古大海,「賽貂蟬」洪丁香和狐媚艷麗的古淡霞。
  他不由緊緊的握了一下沈圓圓。
  沈圓圓頓時驚覺,附在郭曉涵的耳畔問:「是誰?可是那個古淡霞?」
  郭曉涵惶急的點了點頭。
  他也附在沈圓圓的耳畔焦急的悄聲說:「不止她一個人,還有她的父母……」
  沈圓圓一聽,也吃了一驚,兩人又向湖邊看去,
  只見——
  古大海和「賽貂蟬」面向古淡霞,正在比手劃腳,似在追問她今天發生意外的經過,看樣子古大海似乎非常震怒。
  片刻——
  古淡霞忽然舉手向著這面一指,古大海和「賽貂蟬」目光炯炯,閃爍如電,隨之向這邊望來。
  郭曉涵一看,渾身不禁一顫,忍下住求助的回頭看向房門。
  剛一回頭,發現橫波姑姑神色自若,卓立在院門籬後,正注視著古大海等人的舉動。
  郭曉涵一見橫波姑姑,立刻寬心不少,但仍有些緊張的低呼道:「姑姑,是古大海他們……」
  「芙蓉仙子」一聽,立即將食指豎在櫻唇上做了一個「禁聲」手勢。
  然後——
  她又悄悄指了指湖邊。
  郭曉涵立即會意,轉首再看,只見古大海等圍在一起,正在竊竊私議,六道炯炯目光,不時向這邊瞟來。
  接著——
  三個人同時「打手勢,飛快朝這面奔來。
  郭曉涵一看,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一回頭,橫波姑姑正示意他快走,於是一拉沈圓圓悄悄兒的潛回房內。
  「芙蓉仙子」神色自若的緊跟著走了進來,順手將門掩上,再度示意郭曉涵隱身內室,未經呼喚不可貿然出來。
  郭曉涵惶急的連連點頭。
  他屏息走向橫波姑姑的臥室,就在他進入室門的那一瞬間,他看到橫波姑姑正在和圓圓姐姐耳語。
  這時——
  他已無心去聽橫波姑姑說些什麼,慌慌張張的爬到床鋪上,伸出手指,在宣紙上戮了一個小洞。
  他湊上去一看,只見古大海夫婦和古淡霞一起立在竹籬外,正望著房門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古大海滿面怒容,乾枯的右手指著古淡霞的粉臉,似在追問什麼?
  古淡霞秀髮蓬亂,柳眉緊皺,櫻口嘟得高高的,一雙醉人的媚眼,早已哭的又紅又腫了。
  這時已換了一身粉紅勁裝,身後也多了一柄長劍。
  「賽貂蟬」洪丁香老臉緊繃,雖然心疼愛女,但由於茲事體大,也無法阻止古大海向愛女怒目相向。
  片刻——
  古淡霞肯定的點了點頭。
  她右手一指,古大海已騰空躍起,飄身落在院內,「賽貂蟬」和古淡霞以緊跟著進來。
  就在三人雙腳剛剛落地的同時,「呀」的一聲,房門開了。
  「芙蓉仙子」神色自若的卓然立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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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2:00:26 |只看該作者
 古大海夫婦頗感意外的同時一驚,但瞬即恢復鎮定,同時面露傲態。
  「芙蓉仙子」黛眉舒展,面含微笑,雍容的走出門外。
  古大海夫婦凝目一看,面色突然一變,脫口一聲輕「啊」,本能的退後半步,但兩人迅即一定神,嘴角又同時掠過一絲冷笑。
  「芙蓉仙子」淡淡一笑說:「賢伉儷坐鎮葦林堡,聲威遠播,我母女在此建廬,幸與貴堡比鄰,得獲蔭庇,始能安居湖濱。」
  邊說邊看了一眼古淡霞,繼續說:「夜闌更深,賢伉儷暨令嬡駕臨寒舍,不知有何見教?」
  古大海老臉一紅,仰面哈哈一笑,朗聲說:「芙蓉仙子武林女傑,昔年叱吒五湖四海,群雄無不臣服,而今結廬湖濱,飄逸出塵,淡泊名利,足見志趣高雅,愚夫婦賦性粗俗,自歎難以企及,今夜冒昧造訪,女俠諒已全知!」
  「芙蓉仙子」黛眉一緊,輕搖螓首說道:
  「不知尊駕何意?」
  古大海面色一變,冷冷一笑,沉聲說:「既然不知,古某不妨對你直說,今夜愚夫婦前來,旨在取回佛門至寶『大羅貝葉真經』,女俠久經江湖,當知寡不敵眾,愚夫婦和小女自知不是女俠對手,但為了自保,少不得要聯手群戰女俠了。」
  「芙蓉仙子」略感驚訝的說:「黃緞小錦盒乃『金錐銀彈』郭大俠煩我如期交還給一位前輩異人,並沒有說要交給閣下呀……」
  古大海一聽,面色頓時一變,未待「芙蓉仙子」說完,立即驚懼的問:「那位異人是誰?」
  「芙蓉仙子」微搖螓首說:「郭大快在信上並沒有說明那位人是誰,僅說此人穿黃袍,銀髮銀髯,而且尚特別指出一點特徵……」
  說此一頓。
  她望著面色逐漸蒼白的古大海,和畫眉緊皺的「賽貂蟬」,繼續說:「就是那位黃袍老異人的壽眉中,有一顆鮮紅如血的硃砂痣!」
  古大海渾身微微一顫,額角的冷汗頓時滲了出來。
  但是——
  他還驚悸不解的沉聲問:「郭渭濱命你何時將小錦盒交還給那位異人?」
  「芙蓉仙子」毫不遲疑的說:「今天正午!」
  古大海夫婦和古淡霞心頭同時一震,不由相互看了一眼,因為他們想到了離奇失蹤的郭曉涵。
  「賽貂蟬」眼珠子一轉,立即插嘴問:「什麼地方?」
  「芙蓉仙子」黛眉微微一動,舉手一指房後遠處說:
  「就在這座高陵上。」
  「賽貂蟬」一聲,仰面一聲賤笑,聲尖音銳,直如貓叫!
  這聲尖笑,不但「芙蓉仙子」十分不解,就是古大海和古淡霞也被她笑的有些莫名其妙。
  「賽貂蟬」突斂尖笑,望著「芙蓉仙子」恨聲說:「你這永遠不顯老的小狐狸精縱然機智絕倫,終就百密一疏,老娘不信!」
  說此一頓。
  驟然瞪眼飛眉,厲聲大喝:「室內何人?」
  「芙蓉池子」神色自若,鳳目注定「賽貂蟬」的猙厲嘴臉,冷冷的說:「小女!」
  「賽貂蟬」怒目圓睜,冷冷獰笑說:「老娘不信!」
  「芙蓉仙子」,粉面一沉,怒聲問:「不信你又待怎樣?」
  「賽貂蟬」畫眉一挑,震耳一聲厲喝道:「老娘要搜!」
  說著,兩手突然上舉,雙腕一翻,寒光一閃,兩柄雪亮鴛鳳刀已撤出鞘外。
  古大海膽子一壯,雙掌蓄力,兩臂微圈,做勢欲撲。
  嗆啷一聲龍吟,光華暴閃,一泓秋水,已握在古淡霞的手中。
  隱身前窗偷看的郭曉涵面色突然大變。
  他萬沒想到院中情勢竟會突然急轉直下,急忙下床,伸手一拉窗門。
  啊!
  他只覺得腦際轟然一聲,如遭雷殛,郭曉涵雖然驚的張開了嘴巴,但卻沒有叫出聲音來。
  只見——
  神色祥和,慈眉善目的黃袍老人正微曬祥笑,立身窗外!
  郭曉涵一見窗外立著黃袍老人,頓時驚呆了,他只覺得腦際天飛地轉,神志恍惚,由於驟然過度震驚,幾乎暈了過去。
  他沒想到古大海發現了橫波姑姑的住處,而黃袍老人也同時找到了。
  就在他神志恍惚之際,人影一閃,黃袍老人已進入室內,身形落地,輕如柳絮,毫無一絲聲息。
  郭曉涵看得暗暗心驚,他雖知黃袍老人武功高絕,但像這等登峰遠極的輕功,僅聽父親說過,從未目睹親見。
  因而——
  郭曉涵自知今夜要想保住小錦盒不被這些惡人攫走,恐怕勢比登天還難。
  心念之間。
  黃袍老人溫暖的左手已親切的撫在他的肩頭上。
  老人壽眉舒展,滿面含笑,慈祥的望著他,右手作了一個「禁聲」手勢,逕向內室門口走去。
  這時——
  院中又響起「芙蓉仙子」的怒喝道:「古大海,奉勸閣下即攜尊夫人和令嬡離開此地,不要自討沒趣,莫說郭曉涵已被那位異人攜回深山學藝,就算他現在屋中,試問你們能否越過我的身邊……」
  古大海生性陰狠,但極易猜忌,這時一聽,果然有些遲疑,尤其聽到郭曉涵已被異人收為徒弟,心頭宛如挨了一擊。
  「賽貂蟬」凶狠的望著「芙蓉仙子」,冷一笑:
  「你有千言萬語,我有一定之規,老娘不信天下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兒,你『芙蓉仙子」武功再高,也不是我們三個人的對手……」
  「芙蓉仙子」聽得心中微微一震,來待「賽貂蟬」說完,立即冷冷的說:「洪丁香,你不要盡逞口舌之能,既然不信,你們三個不妨聯手一試,只要你們任何一個人越過我身邊進入室內,我江橫波不但將郭曉涵交出來讓你們帶走,就是『大羅貝葉真經』也一併拿出來獻給三位。」
  古大海夫婦一聽,面色同時一變,心中不禁暗吃一驚,這話的確夠狂,但以「芙蓉仙子」在武林中的聲譽,當不會空言嚇人。
  因而——
  他們已想到「真經」上記載的罕世絕學,也許已被「芙蓉仙子」學去了不少,否則,自是不敢如此誇口?
  「賽貂蟬」一想到「芙蓉仙子」的武功可能又增高了,心中不由升起一妒恨怒火。
  於是——
  「賽貂蟬」咬牙恨聲說:「實話告訴你,今夜我們前來,旨在奪取『大羅貝葉真經』,郭曉涵對我們不足輕重,就是你將他交出來,我們也並不一定會將他帶走。」
  話聲甫落。
  古談霞面色突變,不由忿忿的問:「娘,您怎麼這樣說?」
  「賽貂蟬」妒火正熾,這時再經古淡霞一問,無處可洩的怒火,頓時暴發出來。
  於是——
  她兩眼一瞪,厲聲怒喝道:「閉嘴,事情就壞在你的身上,你還有臉在此繞舌,郭曉涵今天要在此地,恐怕你連爹娘都不認了!」
  話聲甫落,人影閃動,古淡霞騰空躍起,飛身縱出院外。
  古大海頓時慌了,不由脫口急呼:「霞兒回來!」
  但是——
  院外一片沉寂,僅聽到一陣逐漸遠去的衣袂破風聲!
  古大海焦急的望著有些後悔的「賽貂蟬」,似乎在問:「怎麼辦?」
  「芙蓉仙子」心中一動,覺得機不可失,立即淡淡的說:
  「令嬡負氣出走,極可能去尋短見,賢伉儷還不快去追趕愛女,至於『大羅佛門貝葉真經』,我已交給黃袍老人帶走,如果賢伉儷堅持進屋搜索,我正想以新習成的『佛門貝葉神功』,一試賢伉儷不傳之秘!」
  古大海和「賽貂蟬」身處此境,急怒交加,進退兩難,兩人互看一眼,決心進屋冒險一試。
  誰知——
  兩人面色突然大變,脫口一聲驚啊,畏懼的望著房門,不停的後退去。
  「『芙蓉出子」看得一愣,黛眉一緊,暗暗稱奇,繼而一想,似有所悟的回身向房內望去。
  可是——
  室內毫無異樣,她不由看了愛女的臥房前窗一眼,發現愛女仍隱身在那裡未動。
  於是再回過頭來,古大海夫婦早已去得無影無蹤。
  「芙蓉仙子」心知有異,飛身縱進房門,沈圓圓也由自己的臥室內快步迎了出來,立即興奮的說:「媽,圓兒真佩服您,他們居然被您嚇跑了。」
  「芙蓉仙子」沒有馬上回答圓兒的話,一看郭曉涵沒有隨圓兒出來,立即問道:「你涵弟弟呢?」
  說著,急步奔進自己的臥室,遊目一看,後窗大開,郭曉涵已經不見了。
  「芙蓉仙子」暗呼不好,飛身縱出窗外,騰空飛上房面。
  遊目一看,一句彎月,斜掛西天,朦朧月光下,全村一片寂靜,那有半個人影?
  加之湖風強勁,四野松搖竹動,愈發不易發現有人飛馳!
  沈圓圓見媽媽如此慌張,心知不妙,匆匆關好房門,飛身穿出窗外,正待縱上房面,「芙蓉仙子」業已飄身下來。
  沈圓圓急步迎了過去,惶急的低聲問:
  「媽,怎麼回事?涵弟弟呢?」
  「芙蓉仙子」粉面蒼白,僅用手指了指後窗,兩人相繼縱回室內。
  沈圓圓對窗戶掩好,發現媽媽已在床下取出那個黃緞小錦盒。
  「芙蓉仙子」見小錦盒仍在,心情似乎平靜了不少,打開盒蓋一看,只見貝葉依然完好如初,一顆惶急的心,頓時放下來。母女兩人非常不解,郭曉涵為何不見了呢?
   
         ★        ★        ★
   
  這時的郭曉涵正被黃袍老人提攜著,飛馳在數里外的荒野上,身形之快,宛如電掣,直向前面一座高崗山馳去。
  郭曉涵依著老人飛馳,只覺勁風襲面,兩耳風聲呼呼,腳下自感無法著力,宛如騰雲駕霧一般。
  由於——
  黃袍老人現身嚇走古大海,加之又沒有硬索硬搜小錦盒,郭曉涵心中惶恐焦急之情,頓時平靜了不少。
  他曾想到,這也許是黃袍老人欲擒故縱的陰謀。
  繼而一想。
  他又覺得不太合理,以黃袍老人的絕高功力,要想攫走小錦盒,實在不啻探囊取物。
  父親的被殺,「五獨」的來歷,和殺害父親的真正兇手是誰?正是他要向黃袍老人詢問的大好機會。
  心念未畢。
  身形上升,已至高崗之上。
  只見黃袍老人中袖一揮,身形立即停了下來。
  郭曉涵抬目一看,發現黃袍老人滿面笑容,雙目閃輝,正神色慈祥的望著他。
  他被老人這副親切慈愛的神態感動了,他想到「浪裡白條」對老人的恭敬,因而也忙拱手一揖,同時恭聲說:「晚輩郭曉涵,恭請老前輩金安。」
  說罷,躬身下拜,伏地不起。
  黃袍老人仰面哈哈一陣大笑,聲如龍吟鳳吵,笑聲中充滿了愉快欣慰,接著祥和的說:「孩子,時間無多,快起來坐下來談!」
  邊說邊伸手將郭曉涵扶起來。
  郭曉涵恭聲應是,起身一看,崗上平坦,綠草如茵,方圓十數丈內沒有松竹,也沒有塊石,這的確是一處談話的好地方。
  然而——
  以黃袍老人的高絕功力,十數丈內,飛花落葉尚能清晰可聞,更不慮有人接近或竊聽。
  兩人盤膝坐在草地上,只覺柔軟似錦,如坐絨氈。
  黃袍老人祥和的問:「孩子,你是否覺得奇怪,今夜又找到你了?」
  郭曉涵確有此感,立即恭聲應是,並點了點頭。
  黃袍老人祥和的哈哈一笑說:「告訴你孩子,從我進入葦林堡,就一直沒有離開過古大海,所以他們找到你,我也找到你了。」
  郭曉涵感到非常不解的問:「老前輩,古大海夫婦又怎會知道我橫波姑姑的居處呢?」
  黃袍老人感慨的說:
  「說來湊巧,古大海夫婦回堡之後,古淡霞即向她父母大哭大鬧,並將你離奇失蹤的經過過說了一遍,『賽貂蟬』認定你蓄意逃走,古淡霞力加為你辯護。」
  說此一頓。
  黃袍老人似乎想起什麼似的,接著問道:「你是否曾對古大海說過,你橫波姑姑尚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兒?」
  郭曉涵一聽,立即懊悔的點了點頭。
  黃袍老人繼續說:「當古淡霞說見到一個十六七歲的黃衣少女,而你看了之後,神色慘變,無限憂傷時,古大海即懷疑那座小籬院可能就是你橫波姑姑的居處。
  最後——
  他們決心前來一探,當他們發現你橫波姑姑就是多年息隱的『芙蓉仙子』江橫波時,一切真相都大白了。」
  郭曉涵曾懷疑古大海夫婦外出是找橫波姑姑,因而關切的問:「老前輩可知古大海夫婦為何深夜匆匆外出?」
  黃袍老人壽眉略微一皺,說:「古大海雖然狠毒,但遇事總不能沉著,前夜你們談到小錦盒……」
  郭曉涵一聽,恍然大悟,不由脫口急聲問:
  「涵兒知道了,前夜立在窗外的那個人就是老前輩對吧?」
  黃袍老人祥和的一笑,點了點頭說:「孩子,你早就應該想到是我了,葦林堡內有戰船停泊,外有湖水圍繞,椿下密佈,警衛森嚴,的確不易進入,所幸內堡沒有警衛,給了我不少方便……」
  郭曉涵久想一知道這個秘密,於是不解的間;「老前輩可知葦林堡的中心住宅區,為何不設暗椿和警衛?」
  黃袍老人略一沉思,以揣測的口吻說:
  「古大海素性多疑,這可能是他自恃外堡警衛猶如銅牆鐵壁,無人能入其內,是以內堡恐人暗窺其私,所以才未設椿哨,這一點由後宅房屋均空而不令人住,可以證實。」
  郭曉涵聽得心中一動,似有所悟的問:「前夜老前輩立在窗外,古大海聞聲劈掌而出,即不見再有人影,老前輩那時是否業已進入後宅?」
  黃袍老人哈哈一笑說:「恰好相反,我就附身在窗前水道的石欄下面,你穿出窗外,只要走至欄前低頭一看,便可以發現,而你們卻急著紛紛登上房面。」
  郭曉涵心中暗讚黃袍老人大膽,他覺得這樣作實在太過冒險了。
  就聽——
  黃袍老人繼續說:「古大海當時已想到,可能是我聽到了小錦盒的秘密,因而心中惶恐,決定連夜去『浪裡白條』處向我說明小錦盒的下落……」
  郭曉涵不由替黃袍老人擔心的說:。
  「可是老前輩並不在豐漁村……」
  黃袍老人祥和的一笑說:「就是我在,『浪裡白條』也會說我已經離去!」
  郭曉涵非常不解,正待問問老人,一聲雞啼,逕由湖濱傳來。
  黃袍老人頓時警覺天色不早,仰面一看夜空,催促他說:「孩子,現在五更將近,你必須在天明之前回去,否則,你橫波姑姑定焦急不安,你還有什麼事情要問我嗎?」
  如此一問,郭曉涵不由一陣遲疑。
  因為——
  他要問的問題實在太多了,一時之間,反而不知道該由何處問起。
  黃袍老人似乎已看透郭曉涵的心意,首先問:「現在你是否已經明白你父親被害的原因了?」
  郭曉涵慼然點了點頭。
  他沉痛的說:「只是我至今尚不知誰是殺害家父的真正兇手?」
  黃袍老人撫髯略一沉思道:「目前看來『五獨』中都有嫌疑,必須經過搜證,始能確定是誰。」
  郭曉涵想到五獨的奇特綽號,立即說道:「老前輩可否將『五獨』的來歷,和他們的綽號為何懼以『獨』字起始的原因,以及他們怎麼知道家父隱居在古墓裡,而且『五獨』各據一方,何以一夜之間,竟然都聚齊了……」
  黃袍老人未持郭曉涵說完,立即作了一個阻止手勢。
  他插嘴說:「你這一連串的問題,說來費時太久,一時也說不清楚,現在我僅能告訴你,『五獨』中人的綽號原先並不是以『獨』字起始,他們最初也並不是缺耳少腿的人,至於他們如何知道你父親隱居在古墓中,只有追問『五獨』中人才得知,我今天只能說至此處。」
  邊說邊起身欲走。
  郭曉涵轉首看了一眼東方天際,一線魚白,曙光已現,知道黃袍老人也要在天明之前離去。
  於是——
  郭海涵趕緊又問:「老前輩可知道我家父是怎麼得到小錦盒的?」
  黃袍老人簡扼的說:「在華山玉女峰下,偶然得到的。」
  郭曉涵一心想學會「真經」上記載的絕世武功,因而又問:「聽說小錦盒內的三隻貝葉,是一部佛門真經,上面記載著曠古凌今的武學,不知這話可是真的?」
  黃袍老人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說:「不錯,只是不知閱讀奧秘的人,雖持至寶,仍同廢物!」
  郭曉涵心中一動,立即插嘴問:
  「老前輩可知道如何閱讀真經?」
  黃袍老人略有難色的說:「我雖知道閱讀之法,但我一個人卻無法閱讀!」
  郭曉涵聽得非常不解,劍眉一皺,迷惑的問:「老前輩既然深知閱讀奧秘,又為何一個人不能閱讀?」
  黃袍老人望著郭曉涵,含意頗深的一笑說:
  「這種佛門至寶,必須有一功力高絕之人,將貝葉合於兩掌之間,集全身功力於掌心,至一相當程度,微開兩掌,令跪在對面的另外一個人,俯首閱讀貝葉上記載的經文,但是這個人必須資質奇佳,過目不忘,始能成功。」
  郭曉涵一聽,頓時呆了,久久才問:「老前輩,誰有這等高絕功力,能以本身真力,使貝葉上現出經文呢?」
  黃袍老人毫不遲疑的回答說:「只有小錦盒的原有主人可以!」
  郭曉涵心中一喜,不由急問:
  「老前輩,涵兒不才,自信尚可過目不忘,不知那位小錦盒的主人現在何處,我可否攜著小錦盒去找他?」
  黃袍老人肅容道:「據我所知,那人遠居華山玉女峰下,究竟在峰下何處,我也不清楚,不過據傳說,有不少人竭誠前去訪尋,絕大多數的人都失望而歸。
  但是——
  也有人在深谷內,報姓名求見,而經接引進入洞府一睹那人廬山真面目的,至於你攜小錦盒前去,能否如願,這就要看你的誠心和福緣了!」
  郭曉涵一聽到困難,但仍願一試,於是不解的問;「老前輩,那位異人是誰?」
  黃袍老人略一沉思,以不敢肯定的口吻說:「聽說那人的修真道號叫『獨醒子』!」
  郭曉涵一聽,渾身一顫,面色大變,不由脫口低呼:「獨……獨醒子?」
  低呼聲中,腦際立即浮現起倒臥在血泊中的父親,右手用僅餘的一絲真力,刻下的那個「獨」字。
  這時——
  一個意念閃電掠過他的心頭——殺害父親的仇人,恐怕就是「獨醒子」。
  因為「獨醒子」懷恨父親得到了他的小錦盒而不歸還,是以這些年到處追蹤父親,終被他發現隱居在古墓裡。
  郭曉涵越想越覺得合理,只有「獨醒子」那樣高絕功力的人,才可能一掌擊斃父親。
  一念至此。。
  郭曉涵頓時怒火高熾,星目冷電閃爍,俊面殺氣密佈。
  於是——
  他抬頭盯著黃袍老人,忿忿的問:「老前輩,似您現在的功力,可否使貝葉上的經文現出來?」
  黃袍老人面現難色,久久才說:「放眼當今武林,除了『獨醒子』外,恐怕再也沒有人有此高絕功力了。」
  說此一頓.
  黃袍老人慨然一歎,神色略顯慚愧的說:「涵兒,不瞞你說,我四處尋找你父親也有多年了,人都是自私的,當然我也希望攜著小錦盒去見『獨醒子』,成為武林中功力最高的人。
  但是——
  自從我遇到了你以後,發現你是一個練武奇村,如果你能習成貝葉真經上的曠古絕學,將來必能為武林主持正義。
  因而——
  我決心把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讓給你,所以在你橫波姑姑處,雖然看到小錦盒藏在床下,但我並沒有取走,涵兒,希望不要辜負我對你的這番心意。」
  郭曉涵聽了這番話,心中非常感動,對黃袍老人有著無比的崇敬。
  便立即恭謹的朗聲說:「老前輩請放心,涵兒決不辜負您老人家的期望,如果口不心應,神明可鑒,天地不容。」
  黃袍老人欣慰的仰面哈哈一笑,愉快的說:「孺子可教,吾願足矣!」
  說罷,大袖一揮,身形飄然而起。
  郭曉涵知道黃袍老人要走了,趕緊立起身來,急聲道:「老前輩,涵兒尚有一事不明!」
  黃袍老人驚異的說:「有事不妨直說。」
  郭曉涵劍眉微軒,星目閃輝,毅然問道:「假設涵兒得見『獨醒子』,習成『貝葉真經』上記載的絕技,功力是否要超過『獨醒子』?」
  黃袍老人一聽,肅容正色說:「這要看你是否虛心,是否肯下功夫,如果是你刻苦勤學,奮發不懈,『獨醒子』雖然是當今武林第一高人,那時恐也要遜你一籌!」
  郭曉涵一聽,立即伏跪在地,恭聲說:「老前輩珍重,涵兒去了,待學成歸來,再報答你老人家栽培之恩!」
  說罷叩頭,恭謹一拜。
  黃袍老人哈哈一笑,伸手將郭曉涵扶起,慈祥的說:
  「涵兒,你此番前去,途中小心,身懷異寶,切忌炫露,更不可惹是生非,現在天將黎明,快些去吧!」
  郭曉涵恭聲應是,依依望了老人一眼,星目中幾乎落下淚來,說了聲「老前輩珍重」,毅然轉身飛馳下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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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2:01:32 |只看該作者
13 惜別俏佳人
  這時東方已白,四野濛濛,地面上升起一層淡淡晨霧,湖濱漁村,除了雞鳴犬吠,似乎也有了人聲。
  郭曉涵想到橫渡姑姑和圓圓姐姐,現在不知道該如何焦急,因而腳下一加勁,盡展輕功,身形之快,疾如流矢。
  到達漁村後,天光已亮,幸虧晨霧極濃,藉著青竹矮松,縱躍如飛,瞬間已至橫波姑姑的院後。
  抬目一看,圓圓姐姐黛眉深鎖,嬌靨籠愁,靜靜的倚在窗後,一雙鳳目正呆滯的望著後院竹籬前的花樹,陷入沉思之中。
  郭曉涵一長身形,騰空而起,衣衫一揮,越過籬牆,直落窗前,低聲輕呼道:「圓圓姐姐,圓圓姐姐!」
  沈圓圓立被呼聲驚醒,一看是郭曉涵,不由驚喜的低聲說:「快進來,快進來!」
  邊說邊伸出纖纖玉手,慌急的去拉郭曉涵。
  郭曉涵握住圓圓姐姐的玉手,藉力起身,飄身進入室內。
  沈圓圓探首窗外,看了看村後,隨之關上窗門。
  隨即埋怨他道:「你怎麼出去這麼久,叫人家等的好心急!」
  郭曉涵見圓圓姐姐如此關懷自己,除了感激之外,尚摻雜著甜甜蜜意,干是望著沈圓圓歉然含笑說:「姐姐別生氣,我被黃袍老人帶去問話了。」
  沈圓圓黛眉一緊,不解的問:「哪個黃袍老人?」
  如此一問,郭曉涵才發覺忘了請教老人名姓,於是俊面一紅,說:「就是那個黃袍老人嘛!」
  沈圓圓雖然知道了,但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
  郭曉涵沒看到「芙蓉仙子」,立即不解的問:「圓圓姐姐,姑姑呢?」
  沈圓圓立收笑容,故意嗔說:
  「還不是出去找你了,走也不吭一聲兒!」
  郭曉涵立即分辯說:「不是不吭聲兒,而是古大海和『賽貂蟬』聽到麻煩,說來我就想潛出村外避一避的。」
  沈圓圓覺得有理,立即點了點頭,一看窗前的陽光,關切的說:「你昨夜通宵未睡眠,快睡一會兒吧!」
  郭曉涵一連幾夜未曾睡好,的確有些倦了,但是他不放心橫波姑姑,立即說道:「我要等姑姑回來。」
  沈圓圓一指窗外說:「現在天已經大亮了,媽媽很快會回來,你先睡,等媽媽回來我再喊你!」
  說著,玉手輕按郭曉涵肩頭,逼他躺下去睡。
  郭曉涵無奈,只好倒在床上,剛剛閉上眼睛,繡枕上的淡雅幽香,業已撲鼻而入,使他愈加無法入睡。
  沈圓圓輕輕一笑,纖纖玉指認準郭曉涵的「黑憩穴」,輕巧的點了一下兒,轉身走出室外。
  郭曉涵偷偷睜開眼睛,只見圓圓姐姐低頭微笑,玉頰生暈,正輕快的走向門外,他揉了揉「黑憩穴」,幾乎忍不住笑出家來。
  就在這時。
  窗外已傳來一聲院門開動聲。
  接著——
  響起圓圓姐姐的聲音:「媽,涵弟弟回來了!」
  就聽——
  「芙蓉仙子」驚喜交加的「噢」了一聲。
  接著問:「他在哪裡?」
  郭曉涵一聽,坐起身子,正待出去。
  沈圓圓已羞澀的說:「涵弟弟睡了,媽,他要等您回來,是我點了他的睡穴,他才……」
  郭曉涵一聽,頓時想起穴道被點.趕緊又躺了下去。
  他還沒躺好,外面已傳來橫波姑姑的笑聲。
  郭曉涵心知要糟,姑姑一定將他習成「移穴功」的事兒!告訴了圓圓姐姐。
  果然不錯。
  人影一閃,沈圓圓已滿面嬌嗔的飛身撲至床前。
  郭曉涵一驚,由床上坐起來,笑著問:
  「姐姐,是姑姑回來了嗎?」
  沈圓圓見郭曉涵明知故問,芳心愈加有氣,正待發作,「芙蓉仙子」已笑著說:「涵兒,你還沒睡呀?」
  邊說邊由外間走了進來,如雲秀髮上仍附著絲絲露水。
  郭曉涵趕緊下床,恭謹的說:
  「姑姑不回來,涵兒睡不著。」
  邊說邊瞟了嬌靨緋紅圓圓姐姐一眼,顯得有些躊躇不安。
  沈圓圓一看涵弟弟的侷促相,不由「噗哧」笑了。
  她這一笑,郭曉涵那顆不安的心,立即放下來,也跟著笑了。
  「芙蓉仙子」看到這一對粉裝玉琢的小兒女情意投合,甚為欣慰,立即親切的說:「涵兒,快把你遇到黃袍老人的經過講給姑姑聽聽叩
  說著,隨即坐在一張圓凳上。
  由於室內僅有一張圓凳。郭曉涵只好和圓圓姐姐分別坐在床的兩端。
  接著——
  郭曉涵由拉開後窗看到黃袍老人開始說起,一直講到離開高崗飛馳回來,其間,「芙蓉仙子」母女一直沒有吭聲兒。
  最後,郭曉涵要求說:「姑姑,涵兒決心去找『獨醒子』,因為我覺得殺害家父的真正仇人,極可能就是他。」
  「芙蓉仙子」神色凝重,並沒有立刻回答,良久才說:「涵兒,這次你可看清楚那老人壽屆中間是否有一顆紅痣?」
  郭曉涵被她問得心頭一震,俊面通紅,立即低頭道:「由於時間無多,涵兒只想到其他問題,因而又忽略了……」
  「芙蓉仙子」沒有責備郭曉涵,鳳目凝視著窗外的金黃色的陽光,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
  她才訥訥的低聲說:「恐怕是和渭濱遇到的那位老人……」
  郭曉涵心中一動,急聲插嘴,說:
  「姑姑。你說誰和家父遇到那位老人?」
  「芙蓉仙子」立時警覺失態,淡淡一笑說:「你們還是孩子,現在不須知道這些。」
  說話之間,神色已恢復平靜。
  接著又關切的說:「涵兒,你要去玉女峰,姑姑也不攔阻你,不過這總是一件冒險的事兒,如果『獨醒子』確是擊斃你父親的仇人,你此翻前去,不啻羊入虎口,凶多吉少,說不定會喪失生命……」
  郭曉涵一聽,不但不為所動,反而大義凜然的說:「父仇不共戴天,就是刀山油鋼,涵兒也要……」
  說此一頓。
  目光一掃,發現沈圓圓神色黯然,螓首深垂,心中也湧上一絲傷感,似在安慰她。
  繼續說:「『獨醒子』是否就是殺父仇人,尚不得而知,說不定反而會因禍得福,學得一身驚人武功……」
  「芙蓉仙子」欣慰的看了郭曉涵一眼,微頷螓首說:「論武功,『獨醒子』確為當今武林第一高人,至今仍無人知其姓氏年齡……」
  沈圓圓憂鬱的抬起頭來,似有所悟的插嘴問:「媽,您不是說見過『獨醒子』嗎?您看涵弟弟方才說的是這位黃袍老人像不像他啊?」
  「芙蓉仙子」黛眉一緊,秀麗的面容上,立即掠過一絲慼然神色,微一頷首說:「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當時『獨醒子』身穿月白長衫,手拿把扇,仙風道骨,鶴髮童顏,令人望之肅然起敬……」
  郭曉涵見橫波姑姑說話之間,充滿了渴慕之色,與他心中對「獨醒子」的憎恨疑慮,恰好相反。
  於是——
  他有些不以為然的說:「姑姑,涵兒總認為『獨醒子』的道號有些不雅,像以前的逍遙子,雷震子,璇璣子,都是名副其實的有道長者……」
  「芙蓉仙子」淺淺一笑,溫和的說:「涵兒,這是你對『獨』字有了先入為主的憎恨,所以你才覺得『獨醒子』的道號不雅,其實,『獨醒』二字含意頗深,有著唯我獨醒之意!」
  郭曉涵在橫波姑姑面前不敢放肆,但心裡卻冷冷一笑,以客觀的口吻說:「涵兒覺得『獨醒子』有自大自狂之嫌,為唯我獨醒,也就是——唯我獨尊。」
  「芙蓉仙子」黛眉一緊,似乎已看出郭曉涵對「獨醒子」暗含憎惡之意。
  於是——
  她頷首一笑說:「如此解釋,也無不可,不過總有些牽強偏激,這次你前去華山,如果機緣巧合,見到了『獨醒子』,應該據實相告,說明是經一位黃袍老人指點,特來求藝,謹記絕口不談父仇之事,以免『獨醒子』懷疑,而影響你的藝業進境。」
  說此一頓。
  「芙蓉仙子」看了黛眉深鎖,嬌靨籠愁的愛女一眼,又繼續說:「現在這附近可能還有葦林堡的眼線耳目,為了慎重,入夜以後你再起程,屆時由你圓圓姐姐護送你至德安縣境……」
  郭曉涵一聽,立即婉拒說:「涵兒自知小心,不必再勞動圓圓姐姐了,一人行動方便,即使遇上葦林堡的人,脫身應該不成問題。」
  「芙蓉仙子」覺得有理,立即頷首說:「好吧,希望你途中小心,這兒距離德安縣城不足百里,盡展輕功,三更即可到達,先在城外歇息一宵,第二天由瑞昌進黔境,即可直奔華山了。」
  郭曉涵心情沉重,連連點頭,唯唯稱是。
  「芙蓉仙子」繼續關切的說:「涵兒,你昨天一夜沒睡,今晚還要趕路,就在你圓圓姐姐床上睡一會兒!」
  說罷起身,逕向外間走去。
  沈圓圓憂鬱的看了郭曉涵一眼,微垂臻首,緊跟媽媽身後,走進對面臥室裡。
  郭曉涵起身目送,看到圓圓姐姐那副黯然神色,較之方才點了睡穴時的神情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這次兩人相處,時間雖然短暫,但較上次有了更親密的接觸,而沈圓圓也沒有了以前的矜持。
  如今——
  乍聚又離,而且此去華山,吉凶未卜,也許生離死別,永無相見之日了。
  一念至此,不禁愁腸百轉,仰面倒在床上,良久才朦朦朧朧睡去。
  一覺醒來,夕陽已照後窗,心中一驚,翻身坐了起來,發現橫波姑姑正坐在外間籐椅上。
  於是急忙下床,匆匆走向外間,笑著說:「姑姑,什麼時辰了,我怎麼會睡這樣久呢?」
  「芙蓉仙子」見郭曉涵容光煥發,了無倦色,頗感欣慰的說:「你幾天沒有睡好,應該多睡一會兒才對。」
  邊說鳳目邊膘了院中竹籬上映射的殘陽一眼,繼續說:
  「現在恐怕酉時將盡了。。」
  郭曉涵笑著說:「涵兒這一覺真好睡。」
  他發現沈圓圓不在室內,忙不解的問:「姑姑,圓圓姐姐呢?」
  「芙蓉仙子」望了廚房一眼,接著說:「她在準備晚餐。」
  話剛說完,沈圓圓已將晚餐送進來。
  郭曉涵發現圓圓姐姐鳳目紅紅的,一看就知道她曾經哭過,因而心情頓時沉下來。
  晚餐很豐富,但是三人都食不下嚥。
  「芙蓉仙子」親至內室取出黃緞小錦盒和一包碎銀子,關切的說:「涵兒,快把小錦盒貼身放好,這些碎銀儉省使用,足夠你往返華山之需……」
  邊說邊將小錦盒和銀包一併交給郭曉涵。
  郭曉涵急忙起身,雙手接過,感激的流下淚來。
  於是——
  他威聲說:「涵兒此番前去,如能習成絕藝,手刃親仇,涵兒必星夜趕回,終身侍奉姑姑,永不再厲江湖,只怕此去凶多吉少,果真如此,只有來世再報答姑姑和圓圓姐姐的關懷愛護之恩了。」
  說罷深深一揖,伏地下拜。
  「芙蓉仙子」慼然一笑,兩行珠淚,已順著香腮簌簌的流了下來。
  沈圓圓玉手掩面,香肩抽動,已泣不成聲。
  「芙蓉仙子」忙將郭曉涵扶起來,慼然一笑,含著淚說:
  「涵兒快起來,姑姑有預感,更深信我們仍有相見之日,『獨醒子』輩份極高,深受人尊敬,他可能出手擊斃你父親,但決不致於再向你這個後生晚輩下毒手。」
  郭曉涵已將小錦盒和銀包收好,淚流滿面,但卻堅毅的說:「就算他不再向我下毒手,但是我決不會放過殺父仇人。」
  「芙蓉仙子」黯然一歎,含意頗深的說:「涵兒,姑姑希望你遇事冷靜,凡事三思,千萬不要衝動固執,你可以不愛惜自己的生命,但是,你也應為愛你的人,關心你的人想一想啊!」
  郭曉涵極為感動,滿面愧色的說:「涵兒便領教誨,定不負姑姑和姐姐的期望。」
  芙蓉仙子黯然神傷的看了一下兒院兒漆黑的天空,繼續說:「漁村生活儉樸,現在村人多已入睡,你可以走了。」
  話聲甫落,掩面啜泣的沈圓圓忽然抬起頭來,幽幽怨怨的望著郭曉涵,干言萬語都在不言中。
  郭曉涵別情依依,慼然的說:「姑姑珍重,涵兒走了。」
  接著——
  郭曉涵又向沈圓圓說道:「姐姐保重,小弟此番前去,最多一年,定然歸來,決不辜負姐姐對我的期望。」
  沈圓圓望著郭曉涵,慼然頷首,晶瑩淚珠,不停的滾下來。
  芙蓉仙子雖然心如刀割,但仍力持平靜,郭曉涵此番前去,是否真的能平安回來,誰也沒有把握。
  干是——
  她再度正色說:「涵兒,你去華山目的,旨在學藝,途中遇有任何變故,絕不可片刻停留,現在你可由後院潛出,直奔西北,不出十里即有通往德安的大道。」
  說罷,隨即轉身走向內室。
  郭曉涵見橫波姑姑走進內室,立即握住沈圓圓的玉手,悲悲切切,依依不捨的說:「姐姐不要難過,我一定會平安回來
  沈圓圓微微點頭,淚流滿面顫聲說:「弟弟,姐姐會永遠等你……」
  郭曉涵舉起衣袖,深情的為圓圓姐姐拭了拭眼淚,然後雙雙走進內室。
  只見——
  橫波姑姑已將後窗悄悄打開,正機警的觀察窗外。
  郭曉涵來至窗前,舉目一看,天空繁星萬千,村子裡一片黑暗,邊看邊低聲輕呼道:「姑姑。」
  「芙蓉仙子」轉首悄聲說:「涵兒,快走吧!」
  郭曉涵望著橫波姑姑.星目閃淚,朱唇微動,似乎還想再說什麼。
  「芙蓉仙子」慼然一笑,佯裝愉快的低吉說:「涵兒,趁此刻無人,快些走吧,祝你一路福星。」
  邊說邊慈愛的拍了拍郭曉涵的肩頭,風目中也忍不往湧上淚水。
  郭曉涵深深點頭,又看了一眼圓圓姐姐,立即手按窗台,飄身穿出窗外,身形落地,腳尖一點,隨之騰空而起,直落竹籬之外。
  略微一看左右,藉著散立村樹,快閃疾進,鷺行鶴伏;直向七。人丈外的一片野地矮樹中奔去。
  來至近前,立即隱身在一株枝葉茂盛的矮樹後。
  轉身一看,只見橫波姑姑和圓圓姐姐已將後窗掩住,但他仍可看到窗縫之間閃爍著四道機警不安的焦急目光。
  他再度四下裡看了看,才舉起手來向著橫波姑姑的後窗揮了揮,始轉身疾奔而去。
  就在他轉身疾奔的同時,前面第三棵矮樹下面,赫然蹲著一個人影。
  郭曉涵這一驚非同小可,脫口一聲暴喝,舉掌飛身撲了過去。
  撲至近前一看,立刻驚呆了,原來那人竟然是被點了穴道的古淡霞。
  只見——
  古淡霞睡態安祥,鼻息均勻,顯然是被人點了「睡穴」。
  郭曉涵並未想將古淡霞救醒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便立即舒掌為她解穴。
  就在這時。
  一陣極速的衣快破風聲,逕自傳來。
  郭曉涵心中一驚,忙舉目一看,前面村樹之間,閃電奔來兩道人影,正是橫波姑姑和圓圓姐姐,心知她們必已聽到那聲大喝。
  心念未畢。
  「芙蓉仙子」和沈圓圓神情惶急,粉面蒼白,已飛身來至近前。
  兩人一見郭曉涵懷中的古淡霞,面色再度一變,脫口一聲驚啊!
  「芙蓉仙子」不由焦急的責備他道:
  「涵兒,你怎麼可以將她擊斃哪!」
  郭曉涵立即分辯說:「姑姑,她是被別人點了『睡穴』,斜倚在此地!」
  「芙蓉仙子」已發覺情形有異,伸手從郭曉涵懷中將古淡霞接過來,舒掌一連拍了三下兒,讓她依然熟睡如故。
  郭曉涵低聲說:「姑姑,她是被別人用等殊手點了睡穴。」
  「關蓉仙子」點了點頭。
  接著——
  她舉目四下裡略一打量,悄聲催促他說:「涵兒,快走,這裡由我應付,如果有人攔劫你,切忌久纏。」
  郭曉涵機警的看了看附近,低聲說:「姑姑,涵兒走了!」
  邊說邊神色惶急的向姐姐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這才轉身向前奔去。
  郭曉涵功聚雙掌,腳下一加勁兒,幾個起落已到了村外。
  他已無心去想古淡霞離奇被人點倒的事,一心想盡快離開湖濱。
  他出了村子,認準方向,如飛狂奔而去。
   
         ★        ★        ★
   
  郭曉涵直奔西北,穿林過崗,片刻已離開湖濱七八里地。
  由於久未遇人攔劫,緊張的心情,逐漸平復下來。
  再登上一座高崗,已隱約看見通向德安的大道了。
  就在這時。
  一聲粗擴大笑,逞由正北黑暗處劃空傳來。
  郭曉涵心中一驚,立即隱身在一棵大樹後,循聲看去,只見正北一兩里外的暗處,極似是一片村林,那聲粗擴笑聲,正是由那裡發出。
  片刻——
  就聽一聲怒極暴喝:「姓熊的,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獨臂閻羅』沙似道一再相讓,並不是怕你,須知奇珍異寶,唯有德者居之,有什麼本事你儘管去,本人決不打你的歪主意!」
  郭曉涵一聽,斷定方才發笑的人必是「獨腿天王」熊振東,只是猜不透兩人為何糾纏不休。
  思忖之間。
  林中又傳來熊振東粗擴的聲音道:「你不要在老夫面前耍花槍,咱們是冤家路窄,今晚你不要將那東西拿出來,就別想活著回你的大洪山!」
  郭曉涵這才明白,原來「獨臂閻羅」的巢穴在大洪山。
  接著又有一聲厲喝傳來:「姓熊的,老子和你拼了,你也休想再回你的白河寨!」
  墓地——
  響起一陣呼呼的兵刃破風聲。
  郭曉涵知道兩人業已激烈的打了起來,於是心中一動,如飛奔下高崗,直向正北黑暗處馳去。
  再向前進,郭曉涵忽然發現前面松林,正是自己居住多年的王陵。
  再凝神一聽,林內風息聲靜,打鬥戛然停了。
  郭曉涵暗呼不好,立刻隱身在一堆碎石後面,他斷定「獨腿天王」和「獨臂閻羅」。很可能已經聽到他飛馳帶起的衣袂破風聲。
  果然不錯,前面王陵松林中已飛縱出兩條人影,四道冷電般的目光,直向這邊田野間望來。
  郭曉涵趕緊低下頭去,心中一急,萬分後悔,這才想起橫波姑姑臨別時的一再叮囑。
  再抬頭一探,不由驚得渾身一顫,只見「獨腿天王」和「獨臂閻羅」一個橫拐,一個持錘,正向他藏身之處搜索過來。
  郭曉涵這時除了暗恨自己莽撞不知厲害之外,只有等他們倆過來了。
  跑已不可能,打又不是他們兩人的對手,看來只有拚了。
  就在這時。
  墓地一聲懾人冷笑,逕由王陵方向劃空而至。
  「獨臂閻羅」和「獨腿天王」吃驚的喝道:「什麼人?」
  林內一片寂靜,毫無反應。
  「獨腿天王」破口大罵道:「見不得人的東西,鬼鬼祟祟……」
  罵聲未完。
  林中已閃電飛出兩點黑影,挾著破風銳嘯,直奔「獨腿天王」面門。
  由於速度奇快,兩人已無法躲避。
  就叭叭兩響,輕煙飛揚,兩個黑點已分別打在「獨腿天王」和「獨臂閻羅」的額頭上了。
  兩人被打得一愣,同時哎喲一聲,伸手一摸,黃土一撮,打來的暗器竟是兩個黃土小塊。
  「獨腿天王」和「獨臂閻羅」頓時大怒,一聲暴喝,飛身撲向林內。
  郭曉涵一看,心中暗忖道:「此時不走,難道在此等死不成!」
  思忖之間
  倏然躍起,轉身直奔西北。
  就在郭曉涵騰身而起的時候,松林中忽然暴起兩聲恐怖刺耳的悠長驚叫。
  郭曉涵一聽,不由渾身顫慄,頭也不回,宛如一道輕煙,直向前面大道上馳去。
  他在想「獨腿天王」和「獨臂閻羅」鐵的是遇到了極端凶殘的魔頭,由他們兩那一聲極端恐怖的驚叫聲中,可以瞭解他們兩對那個人的畏懼。
  心念之間。
  業已奔上大道,回頭一看似乎沒有人追來。
  郭曉涵心中不停的暗呼萬幸,沒想到極端危險中,居然來了一個不知名,也未見面的救星,雖然沒有人追來,但是他卻不敢將腳步放慢下來。
   
         ★        ★        ★
   
  星轉斗移,殘月初升,不覺已是三更時分。
  遠處黑影中,已隱約現出一座大城池,數點紅燈,高懸半空,給迎著寒冷夜風狂馳的郭曉涵,帶來一線光明。
  他知道前面就是德安縣城的箭樓,因而精神不由一振。
  由於日間睡眠已足,這時精力仍極充沛,尤其自服了「獨耳弔客」古大海的黑色藥丸之後,功力不但較前倍增,而且從未感到疲憊,為什麼?目前他仍不得而知。
  心念之間,已至德安城前,由於尚無倦意,決定繼續前進,於是繞城而過,直奔向瑞昌。
  夜闌人靜,暗淡的殘月,朦朦朧朧,郭曉涵飛奔在寬闊的大官道上,腳底下帶起絲絲揚塵。
  又一個更次過去了,也不知跑出了多少里,遠處農村上已響起了雞蹄,夜風寒削,四野更黑暗了。
  郭曉涵知道天將拂曉;但仍看不到瑞昌城影子。
  這時——
  飢渴疲憊,一齊向郭曉涵襲來,額角上已滲出一絲汗水。
  忽然一絲淡異香,逕由喉腔升起!
  同時——
  舌下、內腮,生出絲絲津津香液。
  郭曉涵心中一驚,立刻將身形慢了下來,這絲發自本身的異香,恰如他在古墓中服下古大海黑色藥丸之後,調息醒來殘留在口腔內的那絲異香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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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發表於 2010-7-6 12:01:59 |只看該作者
 他覺得必須調息一番再走,於是遊目一看,就在路左六七文處的一排小樹後面盤膝坐了下來。
  那絲異香愈來愈濃,片刻,飢渴全消,那一絲倦意也減輕了不少。
  這時——
  他已無心去想為什麼,但是他深信,這絕對不是古大海那顆黑色藥丸的功效。
  郭曉涵閉上星目,運氣行功,丹田中立即升起一股祥和的熱流,瞬間傳佈週身,饑、渴、疲倦,完全消失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遠處傳來一陣犬吠,郭曉涵睜眼一看,曉星明亮,東方發白,遠處農村已隱約可見。
  郭曉涵突然躍起,頓覺身輕氣爽,精力充沛,與調息前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心中大喜,輕一縱身,雙腳已落,在官道中間,他不由驚呆了。
  六七丈遠的距離,一躍即到,這在調息之前,是萬萬做不到的事,正驚喜交加,加之體力充沛,便一直向前如飛馳去。
  不久——
  天已大亮,官道上也有了行人,瑞昌城的巍峨箭樓就在眼前。
  郭曉涵走進南關大街,太陽剛剛升起,商旅行人多已離店啟程,他即選了一家大客棧走了進去。
  店伙酒保見郭曉涵絕早進店,必是昨夜通宵趕路的武林人物。
  但一看郭曉涵的年齡,最多不過十五六歲,居然膽敢深夜趕路,愈加相信他是一個身懷絕技的少年快士。
  店伙不敢怠慢,紛紛迎了過來,滿面笑容,恭聲招呼道:「小爺,後面花廳雅座,清靜舒適,設備華麗,包爺滿意。」
  郭曉涵心想身上僅有一些碎銀,不須如此浪費。
  因而——
  劍眉一緊,望著幾個店伙說道:「我僅略事休息,飯後就要趕路。」
  邊說邊用手一指就近一間單人房,說:「就這一間吧!」
  店伙恭聲應是,即將郭曉涵引進室內。
  郭曉涵遊目一看,室內僅一桌兩凳和一張木床,陳設雖然簡單,被褥還算清潔,接著要了一些普通飯菜。
  幾個店伙相互看了一眼,紛紛退了出去,暗讚郭曉涵出身豪富人家,但卻有純樸美德,不但毫無一絲傲態,而且神色至為謙和。
  郭曉涵飯後,倒在床上休息,不知不覺想起圓圓姐姐和橫波姑姑。
  從這次相聚,他知道圓圓姐姐是喜歡他的,此番前去華山,如果學成絕技,手刃親仇,他願意永遠和橫波姑姑她們住在一起。
  由古大海夫婦的目中,知道橫波姑姑原來是昔年的女俠「芙蓉仙子」,根據昨天的談話,他發現橫波姑姑和父親鐵定有一段不平凡的關係。
  片刻——
  他又想到被人點了睡穴的古淡霞,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他認為橫波姑姑和圓圓姐姐一定會善待她?
  很快他又想到「獨腿天王」和「獨臂閻羅」那兩聲刺耳驚叫,不知道是否他們臨死前的慘嚎,如果他們兩已經死了,自己將無法追問他們怎麼會知道父親隱居在古墓?
  還有天明前口腔內忽然生津,異香陣陣,和功力再增的奇跡,亦令他非常迷惑,他斷定那天在古墓中有了奇遇。
  最後又想到「獨醒子」,由於橫波姑姑的訓誨,他已不再認定「獨醒子」就是殺父的仇人,但是他對「獨醒子」仍極懷疑。
  他一想到「獨醒子」,便恨不得立刻飛上華山。
   
         ★        ★        ★
   
  剪不斷,理還亂。
  思潮起伏,實在無法入眠的郭曉涵,索性從客棧走了出來。
  這樣漫無目的地走著,突然被一陣吆喝聲吸引住,抬頭一看,只見前面一棟大宅,白紙燈籠用紅硃筆寫著「暴發戶」三個字。
  郭曉涵一看;便明白這三個字的用意。
  它絕對不是指這家人家是「暴發戶」,因為這不是普遍人家,而是賭場。
  賭場沿用這三個字,意思是:只要來賭,也許一夜之間就變成暴發戶了。
  郭曉涵低下頭的時候,正有兩個中年人邁著方步進入了「暴發戶」,他也跟在後面走了進去。
  「暴發戶」號稱方圓三百里內最大的一家賭場,看來不假。
  內部兩重院落,屋子有三十多間。
  舉凡骰子、牌九、麻將、紅黑寶、梭哈、羅宋、天九王、十三張、十五胡、魚蝦蟹、鋤大地、陞官圖及四色牌等等,一應俱全。
  兩個中年人先選上了紅黑寶。
  他們看了一會,開始押寶,第一次小來,第二次就下大注了。
  由於他們下注奇特,估計準確,連闖十三關,不由舉座皆驚,
  在這種情形下,誰也不敢說他二人使詐。
  這完全是運用高超的賭技,原來他們能聽出寶盒內的聲
  二人看看莊家也快干了,就退了出來。
  郭曉涵略作沽計,這二人在紅黑寶上的斬獲,該在二十萬兩以上。
  不過,他在混水摸魚中,也小有斬獲。
  郭曉涵滿以為這二人該收手了,誰知他們又進了麻將場打麻將。
  這種賭具歷史悠久,這玩意據說明朝就有了。
  那時不叫麻將而稱「葉子戲」。
  李汝珍在『』鏡花緣』沖稱「馬吊」的就是「葉子戲」,也就是麻將的前身。
  當然,麻將的詐賭手法很多.比「梭哈」的花稍還要多,不過,麻將詐賭要有助手,很少有人「單挑」。
  真正能夠單槍匹馬的在賭場單挑的,就不是普通的郎中或花惑了。
  一般的郎中或是花惑,要有助手,彼此叫「片子」,也就是要牌。
  你以暗語要牌,他(助手)會打給你。
  通常助手是坐在你的上手,如果是坐在對面,則大多以「踩地雷」方式,也就是用腳傳遞所需要的牌。
  「作牌」、「胡牌」往往能作出八張來,暗語常用的是「這牌應該留起來!」是向助手要「一索」。
  「快點嘛!」是要「紅中」。
  「慢點嘛!」是要「發財」。
  「不要嘛!」是要「白板」。
  朗中和花惑們有所謂九字真言的暗號如下: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留碰快打胡要抓慢吃。」
  另外是以手勢來分別暗號的如「裡條外餅中間萬」,「叫片子」時(即助手要牌)把手放在自己的牌裡面說「留一張吧」,表示要一條。
  如果把手放在牌的外面,則是要「一餅」,放在排中間是要「一萬」。
  現在本省打麻將都用「牌尺」,所以就有人以「牌尺」成為代表手放的位置。
  如果說「碰不碰呢」?則以手勢或牌尺代表「二條」、「三餅」或「二萬」。
  以此類推,有時一個手勢代表要幾張牌。
  「東、南、西、北」四風,也另有暗語。
  不過,「把戲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郎中和花惑也不是墨守成規,一成不變的使用這種方法。
  他們可以換一些只要他二人能懂的暗語和手勢,同樣可以收到效果。
  總之,詐賭的手法太多太多,如打帶寶的牌作寶,打帶番的牌作清一色等,都有方式,很難全部知道。
  總而言之,不要進賭場是最好了。
  這二人聯手之下,八圈「衛生麻將」下來,又橫掃全場,殺得人家丟盔棄甲,囊括所有賭資而去。
  然後,他們又來到牌九賭台。
  莊家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場」徒。
  這裡不說「賭」徒,而說「場」徒呢?因為郭曉涵發覺這莊家是「暴發戶」看場高手。
  此刻莊家台面上銀票一大堆,足有數十萬兩,還有現銀。
  此人身後有兩個人,似乎是他的部下。
  第一把,這二人的其中之一上場,拿了個七點,這是一翻兩瞪眼的小牌九。
  莊家是九點,三家都輸,通吃。
  這二人只押了五百兩,第二把押了一千兩,又輸了。郭曉涵冷眼旁觀,知道他們是故意放水,使莊家不提防。
  第三把小贏七百兩,第四把一條來說,莊家可推也可以不推,如果推出賭徒在習俗上說,稱之為「火關」。
  結果莊家還是把第四條牌掛出來了。
  賭徒們有個通病,就是越輸越大,當莊家把「火關」推出,賭徒們的賭注果然加大了。
  莊家似乎摸透了賭徒們的心理,且有把握贏這一把。
  這二人的其中之一的那位,一下就推出來三十萬兩,郭曉涵不動聲色的也押了五萬兩。
  這種情形,賭場中常見,所以誰都不認為是奇怪現象。一翻兩瞪眼的兩扇小牌九,贏得快,輸得也快。
  賭牌九都有一種流行句子,尤其在賭兩扇小牌九時,更是常常聽到。
  如果拿一張「虎頭」,擄牌時就會大叫「七七八八不要九」。
  因為來九就是「癟十」。
  如果拿一張「七」或「八」,則大叫「粗粗細細,大天大地。」
  牌九最粗的牌是「斧頭」和「天牌」,最細的是「地牌」,如果是「雜七」配上天、地牌,就是「天字九」、「地宇九」了。
  如果是「雜八」配到天、地牌,那更不得了,這是「天、地槓」。
  「天、地槓」只輸對子,「地槓」輸贏四道,「天槓」輸贏五道;
  牌九也有藥水牌,點上藥水可保持半年。
  三十二張牌九,洗牌、開牌、送牌都有作手腳的竅門。
  高明的「郎中」,並不是把把通吃。
  如果總是通吃,除非這人是白癡,否則,誰也不敢和他賭了。
  賭場技巧地吃大注賠小注,即使「郎中」不作莊。由於認識牌之故,算好「死門」、「活門」,也能穩贏不輸。
  一總之,「由於牌九的張數少,簡單,比梭哈及麻將容易作手腳。
  這次隱含地了個「七點」,「七對門」,天門拿頭把牌。
  本來是莊家分牌,這二人的其中之一手快,自己拿了過來。
  莊家本來是很篤定的,因為他拿過來是個九點,這人還在慢慢地擄,莊家曖昧地笑著,似知他非輸不可。
  那知這人「啪」地一聲,把兩張牌往桌上一砸,道:「長三封」!
  這一來,出乎莊家意料之外,他記得天門是六點。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呢?
  郭曉涵可就心裡有數,他是旁觀者清。
  他看出此人是自己拿牌時,十分技巧在公牌上換了一張。
  由於手法巧妙,是以做得天衣無縫。
  莊家雖是大行家,可也沒有看出來。
  另外兩家自然是輸了,卻都是五百兩的小注。
  莊家頭上冒出汗星,這二人的其中之一要求做莊,二人易們。
  莊家很高興,由於天門此刻是旺方,他樂得交換。
  這麼一來,這二人便可以大施手,為所欲為了。
  但是,無論何事都適可而止,正所謂「知足常樂」,如果貪得無厭,就會遭到嫉妒,賭場尤甚。
  因為如此橫掃各種賭的同樣兩人,甚至幾乎把所有與賭者的荷包刮干了,這是有史以來第一遭。
  賭場有礙於情勢,由於未抓到這二人弄假的確實證據,一時不便發作。
  但是,郭曉涵可就不管了,年輕氣盛,準備跟這二人鬥上一鬥。
  他佔了天門位置,有意無意道:「閣下貴姓?」
  「我叫謝金,小兄弟,你可撿了不少便宜。」
  「的確,沾了二位的光,少有斬獲。」
  「那你為什麼不見好就收?」
  「因為我還想撈幾個,錢誰也不嫌多,是不?」
  「你的意思是要砸我的莊?」
  「別說得那麼難聽好不好,進賭場的人誰不想贏?」
  「好!」謝金道:「剛才讓你撿點便宜,你既然貪得無厭,怕到時候血本無歸。」
  「誰輸誰贏,現在還言之過早,咱們別光顧說話,讓其他的人等,多不好意思。」
  於是,又開始賭了。
  謝金這一次特別小心,正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他總覺得郭曉涵這年輕人不簡單。
  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一來是郭曉涵言語鋒利,再來就是第一把牌試出了高低。
  第一副牌郭曉涵下注的銀票是不少,足有七八張之多,他的牌是一對大天,郭曉涵沒有亮牌,只說他輸了,掃過台面一看,僅僅只有五百兩。
  由此可見,郭曉涵年紀雖輕,可是賭場老油條。
  謝金雖存有戒心,一想洗牌、砌牌、分牌、擲骰子全是自己動手,心頭又坦然了不少。
  可是,他也疏忽了一點,牌上可以作記號。
  會作記號的別人看不出來,自己可以看出來。
  謝金牌一推出,郭曉涵竟也把台面上的往前一推。
  圍觀的人全都嚇了一跳。
  「暴發戶」的主人也出來了,同時帶了他得力助手到場監督。
  他們幾乎不信這個年輕人有這麼大的氣魄?
  謝金竟然也被郭曉涵的豪氣所懾,抹了抹汗,再次打出骰子。
  絕的是,又是七對門,更奇的是,三枚骰子在桌上互碰、打轉,然後再互碰而變成七對門的。
  謝金的臉色變了,他的助手也變了。
  他的本意是要打出口或八,末門拿第一把牌。
  現在出門及末門兩家也都把牌亮出來了,他們雖也押了注,不過只是陪襯。
  謝金分好了牌,放在桌上未動,目注郭曉涵揭牌。
  郭曉涵慢慢地擄牌,擄了一頭,又換另一頭擄。
  他邊擄邊道:「這回可糟了!」
  四周鴉雀無聲。
  誰都知道,這一把牌的後果,可能使一個從走上死路,也能使一個人暴富。
  謝金已不像剛才那樣輕鬆了,額頭已經見汗。
  郭曉涵偏偏惡作劇,就是不揭開他的牌,有人道:「莊家也可以先看看自己的牌啊,幹嘛非分誰先誰後?」
  顯然,旁觀者已有人沉不住氣了。
  郭曉涵停了一會,又把牌扣在桌上,道。「謝兄,就請你先揭吧,也不一定要我先揭啊!」
  謝金之所以不願先揭牌,就是怕郭曉涵弄鬼,要盯著他揭牌。
  反正兩扇牌九也不需要配牌,他國注郭曉涵把自己的牌一翻,真正是一翻兩瞪眼,四周大嘩!
  原來,這兩張牌竟是「斧頭」配「大十」,只比「癟十」多一點。
  郭曉涵大叫道:「天老爺真幫忙。」
  把牌一掀,點子不大,「板凳」配「雜八」,比莊家正好多了一點。
  這一次更是全場嘩然。
  謝金臉都綠了,他的夥伴也一臉挫相。
  輸錢固然是免不了,卻有夠窩囊,不但把贏來的要送出去,很可能還要賠上老本。
  郭曉涵把台面上所有的銀票、現銀清點了一下。
  總計是一百八十五萬四千七百兩,當然有些零星銀子。
  郭曉涵淡淡一笑,道:「謝兄,不是我故意跟你過不去,而是你『趕狗入窮巷』,你橫掃紅黑寶、麻將場,又到牌九桌下稱霸,這種趕盡殺絕的行為,相信賭場也不歡迎。」
  語音一頓,續道:「賭是一種藝術,所謂『小賭可以恰情』,我不想贏錢,完全為了消遣,這麼大輸贏的賭,可以說是我第一次,也很可能是最後一次,為什麼?因為看不慣你這種跋扈……」
  謝金道:「閣下尊姓大名?」
  郭曉涵道:「你也許不服氣,想報一箭之仇,那麼我告訴你,我姓郭名曉涵,葦林堡少堡主,隨時候教!」
  目光一凝,接道:「場主,這筆贏款,你以貴場名義,捐出去作救濟之用。」語畢,拿起自己銀票毫不戀棧的走了。
  次日一早,當受惠的慈善機構至客棧道謝時,他已按橫波姑姑叮囑,往陝西龍駒去了。
  一個月下來,郭曉涵增了不少見識和閱歷,身心較之在葦林堡更為成熟,再也沒有人當他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
  他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父仇,腦際常常浮現出文靜絕美的圓圓姐姐,和雍容高雅的橫波姑姑的影子。
  他一直感激那位不知名的黃袍老人,他不但沒攫走「大羅佛門貝葉真經」,反而告訴自己如何學習佛門曠古絕學門徑。
  有時他也會想到古淡霞,那僅是由於她曾給自己解毒丹,而對她的一份感激。
  他也很感激紅衣少女柳無雙,只有一想到憨厚的小牛奔時,內心不禁有些愧意。
  這一天他渡過了漢水,雄偉巍峨的西嶽華山,已遙遙在望了。
  遠遠看去,只見重峰疊嶂,雲山相連,濃郁點點,白雪片片,在艷麗的陽光下,閃閃發光,壯觀雄偉,不愧是中原名山。
  郭曉涵望著峰嶺起伏,綿延無際的山勢,內心無限感慨,有興奮,也有悵然。更有生死未卜的疑慮。
  他初來華山,因為地理不熟,便在距山麓不足十里的小鎮上住了下來。
  他坐在一家小酒樓上,憑窗遠眺,望著高聳入雲的群峰發呆,他不知道那一座高峰是玉女峰,應該由那個山口進入才順利。
  酒保見郭曉涵丰神俊逸,氣宇不凡,雖然面前擺了一壺好酒,但卻杯不沾唇。
  於是——
  他走過去含笑問道:「爺,酒已冷了吧,可要小的再去溫一溫?」
  郭曉涵心中不由一動,謙和的一笑,立即搖了搖頭,接著一指對面群峰,以遊山玩水的口吻說:「請問華山諸峰、以哪一峰最高最秀麗?」
  酒保見郭曉涵問的是華山地理,精神不由一振,舉手一指綿延山勢,如數家珍的說道:「華岳山峰,難分軒輕,正中最高者為蓮花峰,東面是仙人峰,落雁峰位居正南,峰上有白帝廟。楊公亭、落雁池、竹仞碑,還有著名的……」
  郭曉涵見酒保沒有談及玉女峰、不由劍眉一蹙,立即不解的問:「怎麼,華山僅這三峰有名嗎?」
  酒保立即正色說:
  「不,多得很,如雲台峰、公主峰、朝陽峰、玉女峰……」
  郭曉涵星目一亮,立即插嘴說:「玉女峰……」
  酒保不等郭曉涵說完,立即滔滔不絕的說:「玉女峰挺拔峻秀,白雲悠悠,蒼松翠竹,花石泉流,峰勢婀娜多姿,恰似屹立半空的窈窕玉女……」
  郭曉涵見酒保說的口沫橫飛,臉上發紅,不禁有些替他難受,於是搶著說:「請你指一指玉女峰是哪個峰頂行嗎?」
  酒保見問,立即為難的搖了搖頭,滿面堆笑的說:「爺,非常抱歉,玉女峰被落雁峰擋住了,在此地看不到。」
  邊說邊舉目望著直插雲霄的落雁峰,伸手一指說。
  「爺如果想去玉女峰,可由峽谷口入山,至第七座朝陽峰,直奔落雁峰,就可以看到玉女峰了。」
  郭曉涵順著酒保的手指向前看去,但見濃蔭鬱郁,自雲瀰漫,兩峰之間,看似相接,其實不知相隔多遠。
  於是——
  郭曉涵劍眉一蹙,又問;「你可曾去過玉女峰?」
  酒保臉一紅,立即搖頭堆笑說:「小的凡夫俗子,沒有那份高雅志趣,再說由此地到達玉女峰,足足要走兩天的山路,山中多虎豹,怪蟒毒蛇啄眼雕,一個不小心,說不定曾把命賠了。」
  郭曉涵聽酒保說的厲害,不由笑了,略一點頭,酒保躬身去了。
  這一番談話,對他受益頗多,照酒保說,普通人兩天可達,如果自己施展輕功,明晨起程,午夜申時即可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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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6 12:02:50 |只看該作者
14 偏向華山行
  第二天天將拂曉。
  郭曉涵已離開了小鎮,直奔通向華山南麓的大道。
  這時晨空如洗,殘月曉星,原野間吹拂著陣陣涼風,散發著清新爽然的氣息,令人精神為之一暢。
  舉目前看,晨霧瀰漫,華山諸峰僅能隱約可見。
  郭曉涵一陣飛馳,太陽尚未爬起,業已到達華山南麓。
  山下勁風較強,氣溫驟低,大道繞山蜿蜒伸去。
  郭曉涵辨別了一下兒酒保所指的朝陽峰,奔上繞山大道,直向山口馳去。
  一進入山區,但見雲霧繚繞,插天巨木,蘿籐糾結.與自己想像的迥然不同。
  他認準方向繼續前馳,飛縱飄掠,如隼似鷹,一陣飛馳,已越過數道崎嶇橫嶺,漸漸深入群峰之中。
  雖然野花奇草遍地,到處異鳥爭鳴,但山勢奇險,卻令人怵目驚心。
  於是打開乾糧包,胡亂吃了一些東西,繼續向前疾奔。
  果然不錯。
  他越過幾個峰頭懸崖,落雁峰愈來愈近了,因而精神一振,身形驟然加快,酉時不到,便登上了朝陽峰。
  立穩身形,遊目一看,蒼松古柏,翠竹巨樹……
  遠看峰嶺如林,雲海無邊,俯視深澗絕壑,雲霧瀰漫,不知何處尚傳來隆隆的水聲。
  郭曉涵看得心中高興,不由大喊了一聲!
  頓時聲震山野,谷峰回應,久久不絕。
  郭曉涵高興極了。
  他身處此深山,雖然覺得自己太過渺小,但心神舒暢,令人感到胸襟開闊,於是,情不自禁的昂首一聲長嘯。
  嘯聲響澈全山,直上雲霄,萬峰共鳴,聲如驚雷,無盡無歇
  心下一寬,這才有心打量四周的環境。
  只見近處一面,有一片茫茫無際的矮樹林。
  立身處,是一片草地。
  柔草豐茂,顏色青翠。
  郭曉涵的手摸將上去,只覺得柔軟清潔,心頭自然地漾過一片喜悅!
  遠山瀑泉,似是瀑布匹練下瀉。
  草薰風暖,令人舒暢沉醉。
  郭曉涵心醉神馳,喃喃自語;「人間淨土……有福的人能在這樣的所在修真……」
  峰下一片黑暗,七八丈外的景物,已不可見。
  郭曉涵停身之處,正是朝陽峰和玉女峰之間的山谷。
  只見——
  谷中奇花爭艷,風和氣暖,陣陣松濤,潺潺流泉,另有一番景象。
  郭曉涵遊目一看,附近既無茅舍,也無山洞,「獨醒子』咱是不會隱居幹此,於是展開輕功,直向深處奔去。
  漸漸,松柏密集,翠竹成林,愈前進愈黑暗。
  他覺得自己盲人瞎馬的亂跑一陣,永遠無法找到「獨醒子」的居處,因而他想起了黃袍老人對他的叮囑,決心一試。
  於是——
  飛身縱上一座大石,氣納丹田,朗聲高呼道:「晚輩郭曉涵,不遠千里而來,專程拜竭『獨醒子』老前輩,如蒙賜見,請即指引路途!」
  接著凝神靜聽,雙目望著深處,並未抱有多大希望。
  驀地——
  前面百丈開外亮光一閃,現出一盞紅燈籠,乍看之下,是那麼飄渺遙遠。
  郭曉涵一見,不由嚇了一跳,心中又驚又喜,心想:「莫非『獨醒子』果真仍住在谷內?」
  郭曉涵望著百丈外的那盞紅燈,驚喜中又有些迷惑,何以如此湊巧,聲甫落,紅燈立刻出現?
  剛才萬平選曾經說過,他們多年來未見「獨醒子」在附近現身過,看來這盞紅類籠可能是巧合。
  繼而一想。
  也許是山中獵戶人家。
  略一思忖。
  他決定過去看看,如果有人在此居住,也好向他們探聽一下兒「獨醒子」的居處。
  一念至此,直向百丈外的紅燈籠馳去。
  一陣飛馳,那盞紅燈籠依舊是那麼遙遠。
  他縱身飛上一株大樹,凝目一看,那盞紅燈籠似乎也在向前疾馳。
  心中一動,莫非在引導自己前去見「獨醒子」?
  於是——
  郭曉涵氣納丹田,再度朗聲問:「前面紅燈籠可引導在下前去叩見『獨醒子』老前輩?果是如此,請將紅燈籠左右擺動……。
  說話聲中。
  那盞紅燈籠果然徐徐擺動起來。
  郭曉涵一看,反而有些躊躇起來,一剎那之間,一種不祥之兆,直上心頭。
  而他的腦海裡。也隨之浮現起橫波姑姑和圓圓姐姐臨別時的優戚面容。
  前面黑暗中的那盞紅燈籠,仍在不停的左右搖動著、似乎在催他前進。
  郭曉涵一想到來此的目的,和父親的血海深仇,於是一咬牙.飛身又向前追去。
  那盞紅燈籠的確奇怪,似乎長了眼睛,郭曉涵進,它也進,郭曉涵停,它也停,郭曉涵雖盡展輕功,依然追不上那盞紅燈籠。
  這時——
  他追隨著那盞紅燈籠,圍繞著玉女峰飛馳,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另一個深谷內。
  郭曉涵心中既有氣,又懷疑,不知道那盞經燈籠在弄什麼玄虛。
  嗡嗡的松濤中,傳來隆隆的瀉瀑聲,同時谷中景色驟變綺麗,與他地方迥然不同。
  郭曉涵無心注意這些,星目注定那盞紅燈籠繼續疾馳……
  忽然——
  數十丈外又現出一盞紅燈籠迎了過去。
  但是第二盞紅燈籠飄動不足兩丈,不知道為何突然熄滅了。
  郭曉涵非常不解,凝目再看,第一盞紅燈籠也不動了。
  他猜測前面可能就是「獨醒子」的隱居之處了。
  因而——
  他再也不遲疑,一直向紅燈籠奔去。
  片刻,他漸漸看清楚前面橫阻著一道高約百丈的絕壁,那盞紅燈籠似乎被一個高大的人影舉在手裡。
  近前一看,竟是一片枯枝無葉的樹林,氣氛顯得異常蕭瑟、淒涼,那盞紅燈籠,就掛在一株枯樹下,仍在不停的隨風搖晃。
  郭曉涵覺得奇怪,心想:「既然引路,為何不把我帶到門口?對了,也許『獨醒子』就隱居在這片枯林裡。」
  舉目前看,枯林深約二三十丈,直達絕壁之前,林內並無茅舍石屋,於是他決定至絕壁前一看究竟。
  由於剛才心中突然升起一種不祥之兆,在他舉步前進時,特別小心。
  走出柏林,距離絕壁尚有數丈,仰臉一看,星目不禁一亮。
  只見——
  右前方的絕壁深陷處,果然有一山洞,一株斜松,恰好擋住洞口,如果不仔細看,的確不易發現。
  心中一喜,飛身撲至洞口,定睛一看,只見洞口枯草綠苔,蘿籐網結,洞內一片漆黑,似乎根本無人居住。
  郭曉涵劍後一皺,他斷定像「獨醒子」那種武林高人,絕不會住在這樣荒涼的山洞裡的。
  正待離去,驀見滿佈綠苔的洞壁上,有一片彎曲紋路,極似字跡。
  朗聲說罷,一揖到地,洞中回聲嗡嗡,久久不絕。
  郭曉涵恭立門外,直到回聲寂靜,仍未見有人回答,斷定洞中已經無人,於是急上兩步,雙掌平貼門上,奮力一推,立即發出一陣沉重的格格聲……
  兩扇高大石門,緩慢開了一道寬縫,一陣奇絕的淡淡幽香,立即由門內撲來。
  郭曉涵探首一看,門內竟然是一座長長洞府,深度足有五丈,左右各有一室,兩室俱都無門,洞的盡頭,僅嵌一顆黃色巨大寶石,毫光十分柔和。
  郭曉涵閃身走進門內,發現腳下柔軟如綿,低頭一看,竟然是厚厚黃氈。
  走至兩室門口,發現裡面各有一個茅草蒲團,果然已無人居住。
  在洞盡頭的那顆黃色寶石下,放著一條長長矮几,上鋪黃絹,直拖到地。
  矮几前放著一個厚大蒲圖,除此之外,洞內再也沒有什麼了。
  郭曉涵看後,知道這個洞內至少曾有三個人在此修真,如今俱都不在,想必均已得到道成仙了。
  目光所到之處,發現矮几黃絹上,在閃閃發光。
  心中一動。
  急忙走了過去,低頭一看,面色突然大變,驚得一連退後了兩步,同時脫口驚啊了一聲!
  只見——
  矮几黃絹上,一排平放著九個金質大字「大羅貝葉真經藏真處」。
  郭曉涵立刻驚呆了,這座洞府原來就是「獨醒子」的修真之所!
  突然「噗哧」一聲嬌笑,逕由身後傳來。
  郭曉涵驟然一驚,修的轉身,發現三丈外的左側室門內,似有暗影閃動,於是毫不遲疑的飛身撲了過去。
  立身在兩門之間,擺頭左右一看,兩邊石室內依舊放著兩個空蒲團,哪裡有半個人影?
  郭曉涵暗暗心驚,繼而一想,那人也許就隱在門的左右,心念身動,剛欲舉步……
  洞府大門間黃影一閃,飄然走進一個人來。
  郭曉涵一看,不禁驚喜交加,宛如見到親人似的,脫口疾呼道:「老前輩——」
  疾呼聲中,飛身撲了過去。
  飄然走進來的,竟然是那個慈眉善目的——黃袍老人。
  黃袍老人手中正捧著許多鮮果,一見郭曉涵撲過來,兩手趕緊高舉,同時祥和的哈哈笑了,神色至為愉快.
  郭曉涵雙手抱住黃袍老人,激動的流下淚來,不停的呼喊著:
  「老前輩……」
  黃袍老人忽然沉聲說道:「你倆故弄玄虛,違背師意,還不快將果子接過去!」
  郭曉涵聽得莫名其妙,回頭一看,只見紅衣少女柳無雙,粉面含羞,櫻唇綻笑,正飛身撲了過來。
  黑衣黑皮小牛奔正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滿腹委屈的大聲分辯說:「師父,牛奔不敢,是無雙姐姐一個人的主意,她說嚇唬嚇唬郭曉涵,替牛兒出口氣!」
  說著,依舊立在室門口兒沒動。
  黃袍老人笑著說道:「哼,你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邊說邊將鮮果交給神情愉快,滿面嬌羞的柳無雙。
  接著——
  黃袍老人又伸手撫摸著郭曉涵頭頂,親切的說:「孩子,你果然來了,走,我們到裡面談!」
  說罷,拉著郭曉涵逕向矮几前的大蒲團走去。
  現在郭曉涵一切都明白了,原來黃袍老人就是「獨醒子」,而他心中卻再也沒有一絲憎恨,也不知道為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相信「獨醒子」就是殺害父親的仇人了。
  這時——
  郭曉涵發現在黃袍老人的左眉間,果然有一顆鮮紅的硃砂痣,不過那顆紅痣幾乎已被如銀的長眉掩沒了,這一來他愈加相信黃袍老人就是「獨醒子」了。
  來至矮几前,「獨醒子」一指大蒲團的旁邊,愉快的說:「快坐下!」
  郭曉涵立即盤膝坐在「獨醒子」的右側坐下。
  柳無雙已將鮮果放在大蒲團前,隨之坐在「獨醒子」的前面,嬌靨生暈,秀目明亮,不時看著郭曉涵。
  小牛奔不言不笑的走至蒲團前,伸手數了十個大葡萄,送到郭曉涵面前。
  同時——
  小牛奔又憨誠的說:「你跑了一整天,一定渴了,快些吃葡萄吧,但是你要記住,這種好吃的大葡萄一次只能吃十個。」
  郭曉涵一見小牛奔,頓時想起在豐漁村點了他穴道的事不禁欠身說:「謝謝你——牛弟!」
  小牛奔裂嘴一笑,既得意,又神氣的坐在柳無雙的身邊。
  「獨醒子」壽眉一緊,望著小牛奔不解的沉聲問:「牛奔,是誰告訴你的,一次只能吃十個葡萄?」
  小牛奔一指柳無雙,瞪著大眼珠子理直氣壯的說:
  「是無雙姐姐告訴我的,她說——吃十一個肚子痛,吃十二個拉稀屎,吃十三個,一輩子長不成大個子!」
  話未說完。
  「獨醒子」已也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起來。
  郭曉涵已聽出來柳無雙在捉弄小牛奔,而他剛才進來不也被她戲弄了一番嗎?
  柳無雙紅著粉臉解釋說:「牛弟最喜歡吃葡萄,而且一口便吃四五個,嚼都不嚼就吞下肚裡,問他是什麼滋味,他居然說不知道……」
  說話聲中,「獨醒子」已沉聲說:「淘氣,你是姐姐,怎麼好意思欺負弟弟嘛,現在涵兒來了,他是哥哥,看他以後會不會欺負你這個妹妹。」
  小牛奔噘著嘴不吭聲兒,柳無雙膜了郭曉涵一眼,立即低下頭去,郭曉涵俊面一紅,才知道自己是哥哥而不是弟弟。
  他看了「獨醒子」師徒之間無拘無束,宛如慈父對待兒女一般,使他對「獨醒子」愈加感到親切、崇敬。
  他一想到這次前來的目的,隨即將黃緞小錦盒由懷中取出來,雙手捧至「獨醒子」面前,恭聲說:
  「涵兒已遵命將真經帶來了。」
  「獨醒子」一見小錦盒,臉上立即掠過一絲黯然神色,忙伸手接過去,望著小錦盒感慨的說:「這部真經伴我半生,十年前意外被竊,想不到有生之年還會再見到它。」
  邊說邊將小錦盒放在蒲團前面。
  郭曉涵一聽「被竊」兩個字,直羞得使面通紅,立即低下頭去。
  「獨醒子」一看,知道郭曉涵誤會了,立即慈祥的笑著說:
  「凡事天注定,半點不由人,古大海等當初竊得『真經』,被我發覺追趕,慌急中胡亂丟了出去……」
  郭曉涵一聽,立即抬起頭來問:「老前輩,我父親是怎麼得到這個小錦盒的?」
  「獨醒子」壽眉一皺,說:「據我所知,是在偶然情形下撿到的,詳情如何,你技波姑姑最清楚。」
  郭曉涵心頭一震,不解的問:
  「楊波姑姑既然知道,為什麼不對我說呢?」
  「獨醒子」愉快的一笑說:「這正如你橫波姑姑所說的——你還是個孩子,不需要知道這些。」
  郭曉涵心中一驚,脫口急聲問道:「老前輩那夜也會我橫波姑姑處了?」
  「獨醒子」徽頷皓首,祥和的說:「我看你即將起程,所以沒有進去。」
  郭曉涵這才恍然大悟,頓時想起古淡霞被點了「睡穴」的原因.繼而心中一動,立即以試探的口吻問:
  「這麼說在王陵冷笑,誘走『獨腿天王』和「獨臂閻羅』的也是老前輩了?」
  「獨醒子」望著郭曉涵含笑點頭不語。
  郭曉涵一想到那兩聲驚恐尖叫,立即不解的問:「老前輩可是一怒之下,將他們們擊斃了?」
  「獨醒子」哈哈一笑說:「我已數十年不開殺戒了,當時我僅在暗中遙空點了他們兩的麻穴,因而他們才發出那聲驚叫!」
  郭曉涵立即有些委屈的說:「老前輩既然跟在涵兒身後,為什麼不現身和我一起前來呢?」
  「獨醒子」又哈哈一笑說:
  「涵兒,不是我故弄玄虛,而是因為你父親遭人殺害,心中一定疑雲重重,不如此,你一定不會急急前來。」
  邊說邊看了聽得入神的柳無雙和小牛奔一眼。
  接著——
  又繼續的說:「我曾叮囑雙兒和牛奔,等在谷口迎接你,並將真相說明,沒想到他們倆竟如此淘氣……」
  柳無雙一聽,抿著小嘴笑了,一臉刁蠻相,小牛奔靜靜的坐在一旁,一語不發。這些事似乎與他毫無關係。
  郭曉涵想到在豐漁村第一次看到柳無雙時,就覺得她是一個難惹難纏的小姑娘,今後還真得對她多加注意才行。
  「獨醒子」見小牛奔大眼珠子盡在鮮果葡萄上溜,立即含笑對郭曉涵說:「涵兒,快吃些水果吧!」
  邊說邊拿起一串葡萄,遞給了郭曉涵,然後又拿起一串遞給小牛奔。
  郭曉涵欠身接過葡萄後,頓時想起「湖海五獨」昔年前來偷盜真經的事,於是不解的問:「老前輩,十年前古大海他們是怎樣前來偷盜真經的?」
  「獨醒子」立即含笑說:「說來話長,以後再告訴你吧!」
  郭曉涵見「獨醒子」不肯說,自是不便再問,好在來日方長,隨時可以問他。
  一老三小,邊吃鮮果葡萄,邊談些江湖趣事,不時發出愉快的歡笑聲。
  最後,「獨醒子」說:「涵兒奔馳月餘,宜早休息,你和就小牛奔睡在一起吧!」
  三小一聽,同時起身,向「獨醒子」說了聲「晚安」,轉身向兩座右室門前走去。
  郭曉涵隨小牛奔走向左室門,柳無雙單獨走向右邊室門,郭曉涵正向她說什麼,轉首一看,柳無雙已然不見!
  就聽——
  小牛奔說:「涵哥哥,我先上。」
  郭曉涵聞聲轉首,黑影一閃,小牛奔的身形已直向室頂上升去。
  舉目一看。
  門內室頂上原來有一個三尺圓徑的垂直石洞,高度約有兩丈,上面閃爍著毫光。
  小牛奔已在上面說:「涵哥哥,上來吧!」
  郭曉涵欣然說好,一展身形,騰空而上。
  登上盡頭,小牛奔伸手將他拉住,立即橫飄三尺。
  郭曉涵遊目一看,竟是一座圓形石室,室頂上嵌著三顆明珠,四周圓壁上鑿著六個拳頭大圓孔,空氣逼由圓孔內流過來。
  地上鋪著厚厚毛氈,左面疊著數條一面是粉緞,一面是雪白羚羊短毛皮的緞被,看來柔軟如絲。
  小牛奔在地上一滾,笑著說:「涵哥哥,睡吧!」
  邊說邊順手丟給郭曉涵一條被子。
  郭曉涵一看小牛奔天真無邪,憨氣十足勁,覺得他的確像一頭小牛,接過被子,忍不住笑問他:「牛弟,你的名字為何叫牛奔?」
  牛奔臉上一紅,本來就黑的小臉蛋兒,立刻變成了醬紫色,難為情的低著頭,老半天才結結巴巴的說:
  「因為……因為……」
  郭曉涵想不通,猜不透,牛奔為什麼會臉紅難為情,頗為好奇的插嘴說:「因為什麼?你快說呀!」
  牛奔無可奈何的一齜牙,傻笑了笑說道:「因為……因為我們家窮,而且又以務農為生,所以我爹一直想買一條牛,幫他拉車耕田,可是想了大半輩子,卻始終買不起。
  後來我娘懷孕了,我爹一方面希望我無病無災,壯得像牛犢子似的,一方面希望我命好,將來可以買三條牛,免得像他那樣辛苦,所以就給我起了個名字叫牛奔。其實我爹根本就不認識這個『奔』字兒。」
  郭曉涵一瞬不瞬的瞅著這個家貧寒,憨厚老實的小黑子,心裡酸酸的,為了怕他難過,故意半開玩笑的逗他道:
  「牛奔弟,如果你將來想回家種田,師兄送你三十條牛,對啦!如果你有兒子又叫什麼呢?」
  牛奔想都沒想,就一本正經的說道:
  「叫——牛糞!」
  郭曉涵猛的一怔,接著衝口說道:「牛糞?」
  說話聲中。
  就聽——
  「噗哧」一聲嬌笑。
  從石壁間的圓孔中傳了出來。
  郭曉涵眼睛裡閃過一抹驚訝之色,下意識的仰臉循聲望去,可是石壁間的每一個圓孔都黑漆漆的,無法分辨剛才的嬌笑聲,是從什麼地方傳來的。
  接著——
  柳無雙已吃吃笑道:「牛糞?臭氣薰天,噁心死了!」
  牛奔輕輕冷哼了一聲,壓低嗓門兒,嘟嘟嚷嚷的說;「哼!你懂個屁,牛糞可以當柴火燒……」
  牛奔把話一頓,眼珠子骨碌碌一轉,輕輕膘了郭曉涵一眼,想起什麼似的說:「喂!你知道嗎?是無雙姐姐,她常常跟我說——好想你……」
  牛奔的話還沒有說完。
  驀地——
  一聲嬌叱。
  柳無雙的聲音又圓孔中傳了出來。
  就聽她冷冷說:「牛奔,你要是敢再亂嚼舌根子,當心我撕你的皮……」
  牛奔一聽,嚇得縮脖兒一伸舌頭,身子往後一仰,趕緊合眼閉上嘴巴。
  郭曉涵仍仰臉望著石壁間的圓孔,在那兒怔怔出神。
  他本來想問問牛奔,「獨醒子」老前輩究竟對柳無雙說了些什麼,而柳無雙又為什麼不遵師命,要惡作劇捉弄自己?
  現在——
  郭曉涵一聽柳無雙大發嬌嗔,把到了嘴邊兒的話,又給噎了回去。
  就在這時。
  身畔已響起一陣如雷鼾聲。
  郭曉涵忙低頭一看,哈!牛奔早已進人夢鄉。
  郭曉涵輕輕一笑,搖了搖頭,暗暗忖道:
  「他倒是吃得飽,睡著著!」
  思忖之間。
  郭曉涵仰身往後一躺,拉過被子蓋好,準備入睡。
  他呆呆望著室頂上的三顆明珠,腦海中想著自己最近一連串的際遇,這一切都是他所未曾預料到的。
  由於一切順利,心情平靜,加上身畔牛奔已鼾聲大作,不知不覺他也沉沉入睡了。
  一個多月的奔馳,每次宿店,他總是心神不寧,唯恐小錦盒被竊,現在一放鬆,立刻憩然入夢,一覺醒來,身邊已不見了牛奔.
  他急忙翻身坐起,發現室內石壁上竟多了一個寬約兩尺,高齊室頂的石門。
  郭曉涵心中頗為不解,為什麼一覺醒來,石壁上竟多了一道門?
  起身趨前一看,原來室壁已被推至一邊,石門的中央,正有一個和其他圓洞同樣大小的圓孔。
  走進門內,發現不遠處,一邊石階蜿蜒上升,不知通往何處,另一面,也有一個寬約兩尺的石門。
  於是——
  郭曉涵悄悄走至門前,探首一看,只見室內,紅氈、猩毯、白銅鏡,一絲似蘭的香,撲鼻而入。
  郭曉涵這一驚非同小可,立即疾退數步,不由機警的四下裡看了看,俊面一紅,心頭跳個不停。
  因為他已想到,這座圓室,十之八九是柳無雙的閨房,萬一被她撞見,豈不是有口難辯,誤為輕浮。
  他本來想沿著石階上去看看,因為有了這一次教訓,再也不敢亂自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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