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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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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李涼][ 紅頂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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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9:15:41 |只看該作者
第 八 章  狡 徒
  左仲儀休息一天一夜,精神轉佳,兩腿傷勢痂皮已落,轉為紅肉封口,應是病癒,此時
不再受擊,應不會裂開,總也安了心,始開始計劃逮人。
  盤算後,仍決定選丁婆山為地點,畢竟火鶴真人可能已出遊,利用其住處,最像極二度
求診。
  青逸飛沒意見,風及時說此計甚佳。遂雇得不起眼小馬車,讓聖爺和青逸飛乘坐,自己
則充當車伕,悄悄出城去了。
  左青兩人並肩而坐,總覺困窘,然過得兩刻,心靈取得契息,終也甜蜜。左仲儀突地抓
著青逸飛柔荑,窘聲道:「多謝你這麼多天幫忙……」
  青逸飛窘抽兩次,卻因空間狹窄,無法抽回,只好由他,澀聲道:「可別亂來!」
  左仲儀笑道:「現在亂來,要是車篷掉了,豈非走光!」
  青逸飛窘斥:「少不正經!我可只答應當帳房,其他可未答應!」
  左仲儀道:「其他是什麼?」
  青逸飛更窘,突地惱羞成怒似地喝道:「其他是肯你的肉!」當真往男人肩頭咬去,嚇
得左仲儀急閃一邊,然實在太窄,逃無去處,硬被啃了一記小麻疼,倒也不敢作怪,苦在那
裡疼唉著。
  青逸飛呵呵虐笑起來:「這便是說錯話代價,還想嘗嘗麼?」
  左仲儀乾聲道:「不敢不敢!」
  就此兩人一路上含情斗俏,鬧得津津有味,感情終上層樓,未若以往,深情難現,動輒
誤會。
  丁婆山法錠,一時辰即到。
  左青兩人恢復鎮定,在風及時護守下,青逸飛扶著左仲儀,直往山區火鶴真人隱居處潛
去。
  繞行三里,終見竹屋,題有「火鶴法堂」四字,勾劃了,正出於簡長春手筆。
  風及時喚道:「簡道長在麼?我是風及時!」幸未回話,風及時暗道果真走了,立即引
入入室。
  裡頭一切從簡,唯一光采乃來自左壁上畫工甚仔細的三清天尊神像,青逸飛一眼瞧出,
簡長春應是龍虎山天師派,難怪法力高強。
  風及時道:「他既走遠,聖爺往下就是,您的傷可好?若不行,得派高手埋伏四處,免
生意外。」
  左中儀道:「不必了,阿秀賊得很,一有動靜,必不肯上勾,咱依計行事:」
  風及時得令,已抓來大堆符錄,暫且充當法師,搖著攝魂鈴,且焚靈符,耍得有聲有
色。
  左仲儀則時有瘋言瘋語,學孩童叫著要吃糖,聽得青逸飛欲笑不得,強忍著抽腸,幸在
屋內,否則恐穿幫。但經過幾次已調適過來,配合演出,時而焦切往屋外窺瞧,慌張說道:
「大師何時間來?」
  風及時回應:「快了,應不久……」
  三人就此演戲不斷。
  左仲儀偶裝瘋癲奔出門外憨笑,後被抓回,以取信窺探之入。
  郭奇秀果然潛跟附近,在瞧得左仲儀數次奔出且皆癡笑後;已被矇騙而認定對方並未痊
愈,暗付:「看來張虎皮所言不假,對方並未回魂,正是收拾好機會!」
  他已盤算如何下手。再觀察一陣,暗道:「顯然他們在等火鶴真人回來,已是黃昏,今
夜可能留宿於此,是該動手,否則對方等人不及,必定轉往它處,如此—來,變數必多,我
且調來殺手,一併將他們殺了……,或該留下青逸飛這賤人!」
  想及日後非禮,郭奇秀淫笑不斷,潛退而去。
  雙方就此耗上,各逞機鋒。
  直到深夜。
  竹屋仍見火盆焚符,火苗呼呼亂竄,瞧來詭異。
  郭奇秀怎知對方早設下圈套,已偷偷引得十名殺手,潛伏附近,他且蒙上臉,以混淆目
標。
  十名全是一等一高手,對付白癡聖,鐵定穩操勝券。
  郭奇秀如此評估,膽子頓壯,復再逼近二十丈,準備瘋子聖爺出現,一刀砍了他。
  待半刻鐘一過,左仲儀當真掙脫青逸飛,撞門而出,癡然一笑:」可好玩了,我好像神
仙!」抓得身上貼著符錄;散耍空中,且翩翩起舞。
  郭奇表見他一副陶醉模樣,且往自己移來,機會實千載難逢,登時抓緊利刃,運足真
勁,身刀合一,化若一道勁光,快逾閃電撲去。
  刀光似箭,冷厲真取心窩。
  一閃迫近只剩半尺。
  眼看即將得手。
  郭奇秀感覺刀光已衝入對方衣衫,勝負將定。
  豈知左仲儀突有動作,身形一挺,鏘然悶響,利刀刺中鐵板之類硬物,斷成兩截。
  郭奇秀怔駭,自知要糟,正想棄刀而逃,誰知左仲儀右掌已劈出,喝道:「還不悔改
麼?」其掌勁已通玄,又靠得如此之近,郭奇秀根本無法定避,胸口中掌,打得鮮血直吐,
倒栽數丈遠,跌地不起。
  十名殺手見狀,四面八方截來,利刀盡砍,欲置人於死地。左仲儀乘勝追擊,猛地施展
「斷浪毀濤」絕掌,左右開攻,任那殺手狠猛,仍難逃怒掌,左右各三人被打得人仰馬翻跌
退連連。
  青逸飛亦衝出,算盤子直射左側另兩名殺手,十數顆齊衝,任殺手擋掉些許,仍難擋全
部,悶呢中,肩背全受擊,滾退連連。
  風及時則負責料理右側兩人。在突襲下,對方難逃掌勁一一受傷跌退。
  十名殺手一個個照面全數落敗,這才驚覺聖幫之可怖,哪還敢再戰,紛紛棄人而逃。
  郭奇秀則最先開溜,他原是落地打跌,但知情勢不妙,猛地忍住傷勢,滾身欲逃,然左
仲儀早拿他當目標,隨時注意其動作,忽見他掙扎逃去,一個閃身迫近,冷道:「還逃
麼?」數指截中其膝穴,終迫他下跪不起。
  風及時則迫退殺手,返身掠近郭奇秀,截其穴道後抓往聖爺面前,伸手扯下其面罩,復
又扯其假鬍子,露出原貌。道:「果然是你!」
  郭奇秀冷哼:「要殺要剮請便!」
  左仲儀歎息:「至此仍不知悔改麼?」
  郭奇秀冷道:「各事其主,悔改什麼?待弘哲太子知曉,必派兵拿下聖幫,屆時看看孰
勝孰輸!」
  左中儀歎息:「你若不想待在聖幫,大可名正言順自行創業,亦或當官為相皆可,怎回
過頭設計盜吞聖幫庫金,且謀害我呢?」
  郭奇秀冷道:「誰盜庫金,我只不過要回郭家百年來被你們剝奪之金銀罷了。」
  左仲儀歎道:「實是心邪,任何歪理皆說得出口,帶回去吧,裝在車箱,莫讓聖幫丟
人。」
  風及時封去郭奇秀嘴巴,免得吼叫,隨即抓人上車,先行而去。
  左仲儀慨歎不已。
  青逸飛道:「何不殺了他,永絕後患?」
  左中儀道:「我怎忍下手,郭叔唯此獨子,殺了豈非絕後!」
  青逸飛道:「真是忠臣孽子!」知其難處,不再多談此事,道:「你可傷著?」
  左仲儀從胸口抓出巴掌大鐵片,道:「還好,只差半寸,他可真心恨死我了!」丟下鐵
片。「咱也走吧。」步行而去。
  青逸飛知其心情沉重,不再多言,默默跟於左側。
  聖幫刑堂外圍只守著風及時,至於護衛則調開三十丈,免於聽及審判。
  青逸飛則因屬客人,不便涉入其中,已被柳碧璣帶往客房休息,柳碧璣亦是奴僕身份,
無權干涉幫中要事,暫且避開。
  刑堂上只剩左仲儀,以及被捆綁雙手的郭奇秀。
  燭光森森閃閃,照得兩人冷漠表情,時間似已凍結,落針可聞。
  郭奇秀始終不肯低頭,一副不屑且視死如歸模樣。
  左仲儀只能暗歎,忠孝節義已不適合此人。
  不久終於聽得總管老邁焦切聲音傳來:「少總管找到?」光是往刑堂跑,已知事態嚴
重。風及時不敢多言,往堂內指去,郭良儒悲切奔入。
  左仲儀坐定內角石椅,郭奇秀傲岸立於右側,始終不肯下跪。
  郭良儒赫見兒子,怒火中燒,猛地欺前,一巴掌抱去,厲道:「還不下跪!你這小畜
牲!」
  叭一響,郭奇秀臉現五痕,仍自傲挺:「憑什麼要我跪,他又不是我的誰!」
  郭良儒怒道:「反了反了,怎生得你這孽種!」
  一腳甩去,壓中兒子膝蓋,始迫他下跪,不禁老淚縱橫,跪下拜禮:「老臣丟人,對不
起聖爺栽培,且賜死罪,以詔天下!」叩得額頭髮紅見青。
  左仲儀歎道:「郭叔毋需如此。」運勁將他扶擋,免傷身體。
  郭良儒泣聲道:「犯此重罪,老臣豈能無責,願以死謝罪!」
  郭奇秀冷道:「我犯何罪,你且把他當皇上,磕得如此奴才?」
  郭良儒怒斥:「你盜取庫金,謀財害命,莫說在聖幫,就是一干百姓亦難逃一死,還不
認罪!」
  郭奇秀冷道:「我盜何庫金?現不全都在寶庫;我謀殺何人?你的聖爺不也好端端坐在
上頭!」
  郭良儒怒斥:「還想狡辯!盜吞庫金已是不該,也敢騙取聖爺生辰八字,你居心安
在?」
  郭奇秀冷笑:「反正難逃一死,多干幾樣,又能如何?何況輔佐弘皙太子也沒什麼錯,
只恨運氣差一些罷了。」
  郭良儒泣聲道:「你何時變得如此可怖?盡想些不忠不義之事?既知難逃一死,還拚命
幹些叛幫行徑?」
  郭奇秀道:「當了兩代奴才還不夠,要我再當下去?聖幫不是靠我們打天下,哪有今
天,你是被奴化了麼?」
  郭良儒厲道:「當真反了,待我殺了你這畜牲!」欺撲過去,掐其脖子,郭奇秀武功被
封,難以抵擋,霎時吐舌翻眼,呃呃悶叫,郭良儒再狠心,又怎殺得了親生子?登時涕淚縱
橫,再次鬆手,跪向左仲儀:「聖爺請賜死我倆吧,我已無臉再見天下人。」
  左仲儀歎道:「郭叔只一個後代,我又何忍斷你子孫?帶回去吧,永遠監禁,莫讓他再
踏出聖幫一步,也算是對弟兄有個交代。」
  郭良儒聞言喜從悲來,趕忙磕頭:「多謝聖爺手下留情,老臣沒齒難忘!」轉向兒子:
「還不快謝聖爺不殺之恩!」
  郭奇秀冷道:「誰稀罕!」仍不肯磕頭。
  郭良儒怒道:「不知好歹!」欺向兒子,硬逼其磕頭。
  左仲儀瞧得心酸,道:「郭叔帶回去吧,磕頭已無意義!」
  郭良儒這才道謝連連,隨即押著兒子,從左側門退去。
  左仲儀暗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兒子竟然不聽老子。犯了重罪,尚不知悔改,苦了老
子涕淚縱橫以求情。
  風及時進門,道:「不逼他說出庫金藏處?」
  左仲儀道:「他視死如歸,恐也逼不出,倒是高蛟兄弟搜功不差,久了自然有結果,至
於郭奇秀,關他三年五載,其知大勢已去,大概會拿此交換條件,由於聖幫已較穩定,失金
已非要事。
  風及時道:「一切聽聖爺安排。」
  左仲儀道:「夜深了先回去休息。」
  風及時道:「屬下仍想到總管府第外圍,免得總管把人放了。」
  左仲儀道:「郭總應不會!」
  風及時道:「以防萬一。」左仲儀沒意見,風及時始引帶手下,暗中守在總管府第外
圍。
  左仲儀望著十數年未動用之刑具,其皆已生誘,感慨甚深,希望郭奇秀是首位,亦是最
後一位。
  郭良儒已將兒子關進原是藏庫金之密室裡。
  金塊、珍寶皆空,竟然變成關兒子牢房,實讓郭良儒始料未及。
  一世英名就此毀去,且兒子並成重犯、叛徒,任誰皆難以承受打擊,郭良儒一夜間蒼老
許多,且哭紅雙眼。
  他仍想勸兒子悔改。
  郭奇秀冷道:「要我悔改可以,解去我武功,及身上鏈索!」
  他早知左仲儀不敢要自己性命,故仍做岸不屑,待關在自家密牢後,已準備二次詭計,
收拾父親,以便脫逃。
  郭良儒斥道:「還想耍詐麼?武功是鐵定恢復不了,鏈索也不能開,你的命是撿回來,
這輩子休想要出此牢。」
  郭奇秀喝道:「若真如此,我寧願自殺死去!」
  郭良儒終難狠下心,歎道:「你好好反省,聖爺現在饒了你,即不想取你性命,也不想
太為難郭家,這是恩德,別讓他太難堪,好歹也待上三年五年,給聖幫有個交代,你若有悔
意,聖爺必會放你出去,聽爹的準錯不了。」
  郭奇秀暗斥:「三五年?未免太久!我看三五天還差不多!」外表終現悔意,歎道:
「孩兒豈願意如此,只是犯了重罪,越想越怕,才失去理智,可把爹給拖累了?實是萬惡不
赦之徒!」
  郭良儒欣喜道:「知道錯了就好,幸聖爺沒事,聖幫亦完好如初,悔改才有意義,否則
爹也不知該如何收拾殘局。」
  郭奇秀道:「可解我身上鏈索?套著甚重,反正我武功被封,怎能逃去?」
  郭良儒道:「好吧,只要你不走,爹盡量依你。」遂讓兒子伸出手鐵柵,拿得鑰匙開
啟,郭奇秀鬆綁,頓覺如獲重釋,撫著手腕,道謝連連。
  郭良儒道:「千萬別打歪主意,勿想逃走,外頭仍有重兵把關,聖幫治軍嚴明,豈是假
的!」
  郭奇秀道:「孩兒真的不逃,我受點傷,讓姬阿姨弄點補品如何?」
  郭良儒道:「只要不逃,一切好辦!」拿出一瓶療傷聖藥:「你先服下要吃什麼,爹幫
你處理!」
  郭奇秀遂說得幾樣可口補品,郭良儒始去料理。
  瞧著石牆小宙透穿斜落月光,郭奇秀仍覺信心十足,此次出去後,必投靠理親王,幫他
打天下,再回頭收拾聖幫,以免再犯人單勢薄之錯誤。
  想及傷勢,盤坐下來,服得聖藥,開始調氣。
  郭良儒暗中窺探,但覺兒子瞧來似真有悔意,始敢放心離去。
  次日一早。
  郭良儒親自帶著人參雞等補品前來。
  郭奇秀感激道謝,吃得個舒舒服服。
  郭良儒瞧在眼裡,歡欣於心,只要兒子悔改,一切好談。待其用餐完畢後,郭良儒仍念
著聖爺恩情,決定前去回稟,以告知兒子之悔意,好讓聖爺莫再擔心。
  郭奇秀落單下,開始運勁衝穴,然總覺手法怪異,若無外力幫忙,恐難生效,主意仍落
在胸大無腦,只想愛財之二娘姬明珠身上,遂喚道:「二娘快來啊!我有一批珠寶,請幫我
取回。」
  姬明珠認識他在先,自有愛慕之意,只可惜這傢伙不識貨,把自己推給他老子,幸好過
得豐衣足食,穿金戴銀,否則不怨死他才怪。縱使老頭交代不能去見小傢伙,然聞及另有珠
寶可取,她可難忍誘惑,終登門拜訪,裡頭守衛全是總管手下,不像外圍嚴格,在二娘執意
下仍放行。姬明珠得以登堂入室,進入原是寶庫之秘牢。
  郭奇秀見得姬明珠冶艷身軀及那雙尖聳大奶子,總想蹂躪她,對方原是妓女,初夜權給
了自己,若非嫌她胸大沒腦,無法帶出場,否則留在身邊洩慾,倒也不賴。雖已介紹予父親
當二娘,那是在引開父親專注自己行徑,且只顧盡忠聖幫,如今和聖幫鬧翻,父親任何想法
已不重要,故若再和姬明珠暗通款曲,亦非啥了不得之事,畢竟對方是妓女,人盡可夫,說
不定她早偷了不少人。
  姬明珠見及郭奇秀,呵呵笑得花枝招展:「小冤家怎混到坐牢呢?干了啥壞事?聽說你
偷了聖幫不少金銀財寶,此事當真?」總是一身白絲裙滾金緞花,珍貴卻俗氣,她卻永遠樂
此不疲。
  郭奇秀道:「偷了七八車,那是郭家應得的,我死也不還他!」
  姬明珠道:「那當然,看!竟連我手上珠寶全拿走!」抱怨地耍了手指,隨又貪膩一
笑:「不過幸好有銀票可抵,且還賺了不少銀!」從胸口抓出幾張銀票,少則十數萬銀,多
則數十萬金。
  郭奇秀知其乃受自己勒索,父親所開出之空頭銀票,卻也不拆穿,道:「銀票只能看,
不能戴,我的書房左側書桌腳下,有一盒子,裡頭有幾樣珠寶,全賞你!」
  姬明珠詫喜:「當真?太好!來來來,讓二娘香一個!」當真想擁吻。郭奇秀邪笑著迎
向她,讓她吻臉頰,乘機摸撫其酥胸,軟柔上手,甚是舒服。姬明珠一楞,閃至一旁:「小
傢伙?」
  郭奇秀笑道:「還裝麼?我爹恐也不行,你不寂寞?子代父勞也是應該!」姬明珠從怔
愕中驚醒,媚笑道:「你終於還是忍不住了?我還以為我不再迷人呢?」
  郭奇秀挑逗道:「怎會,只是多讓我爹罷了。」忍不住拉扯姬明珠過來,盡往其酥胸吻
去,挑撥得其心難熬,慾火高漲,就快呻吟。郭奇秀突地說道:「可有鑰匙開鐵門?隔著一
層柵欄難辦事。」
  姬明珠道:「有是有,可是老爺交代不能開……」
  郭奇秀將她拋開,冷道:「要我死在這裡麼?你怎不為自己想想,我爹若死了,誰才能
照顧你?何況我盜了聖幫大筆珠寶,咱遠走高飛,到無人知曉地方,另築愛巢,不是頂好?
你若不要,那就算了!」
  姬明珠目光一亮:「你當真要帶我遠走高飛?」
  郭奇秀道:「不然要帶誰?當初把你買下來,原就想留在身邊,只是我爹看上了,借用
幾回也是應該,現在總該收回了吧!」
  年輕俊美少年勝過老頭百倍,何況兩人早發生關係,姬明珠終也心動,低聲道:「好
吧,我是依了你,可是內有家僕,外有聖幫高手,如何走得掉?
  郭奇秀道:「先把鑰匙弄到手,再弄件僕衣服,以及假鬍子,我書房左櫃有東西,你去
取來,咱冒充走人。」
  姬明珠帶著刺激道:「連同珠寶?」
  郭奇秀道:「沒錯,快去,越快越好。」
  姬明珠猛點頭,晃腦晃腦地飛奔而去。
  郭奇秀暗付,沒想到隨便便丟於父親身邊的女人,竟會成為救命棋子,實是老天有眼。
  不到兩刻鐘,姬明珠已提著餐籃行來,瞞騙家僕說是送餐,倒也過關,順利進入庫牢,
得意笑道:「你老說我沒腦子,我可用了計謀,將衣衫置於餐籃中,至於你給我的寶戒,項
鏈,全戴在身上,任誰也疑不了。」伸及雙手十指,戴著七枚翡翠翠星鑽亮戒,胸口且掛要
碧青五項鏈,高貴不少。
  郭奇秀暗道寶物蒙塵,此全是收藏精品,卻被糟蹋了,然性命要緊,仍誇獎幾句,要她
快速將易容東西拿來,開始換穿傭僕素衣,以及粘上鬍子。
  姬明珠瞧得呵呵直笑:「你倒像唱戲的,說變即變!」
  郭奇秀道:「快開門,時間寶貴!」已將換下衣衫故佈疑陣,往棉被塞去,裝成睡覺
狀。
  姬明珠呢地一聲,大腦晃閃,乾笑道:「倒忘了!」從腰際拿出銅鑰,開啟鐵柵門。活
該郭良儒失算,寶庫原只一副鑰匙,姬明珠卻愛財如命,偷偷仿製一把,臨時派上用場,耍
來輕而易舉。」
  犯罪讓她莫名興奮。方一開鎖,即已低聲招手:「跟我來!」狀若小偷開溜。
  郭奇秀暗道笨東西,道:「你現在是二娘,且把我當僕人,喚著阿清或阿福把餐籃提起
來走人。」
  姬明珠恍然:「到底是阿清還是阿福?」
  郭奇秀道:「阿清!」
  姬明珠笑道:「就阿清!」吊高嗓子,道:「阿清,大少爺吃飽啦!收拾收拾,快走人
啦!」
  郭奇秀應是,提起餐籃,跟在後頭。
  及至外頭,姬明珠故意擋在家僕身前,交代道:「別亂走動,大少爺隨時傳喚,得有人
照應,我還得回去料理補品,聽見沒?」
  兩位家僕應是,滿腦子幻想二娘尖聳奶子定是迷人貨,一時忘了注意另有他人,郭奇秀
乘機步出大門。
  姬明珠見詭計成功,媚聲笑道:「好好照顧,重重有賞!阿清走吧!」見郭奇秀已在前
頭,急步追去。
  兩家僕暗道:「阿清?」瞧其拘僂背影,疑惑何來過?然密庫原在廂房暗處,並無大庭
園,只丈餘即是轉角迴廊,郭奇秀甚快轉入,兩人縱使疑惑,卻無從再窺端倪,只好回頭瞧
及密牢,鐵窗內,太少爺仍在休息,兩人素知大少爺脾氣,怎敢打擾?想著只要人不丟,一
切沒事,帶上門後,一切沒事。
  無聊中,一家僕說道:「阿清是否是二娘娉頭?怎未見過?如此年輕女人,怎熬得了夜
夜空虛?」
  另一人道:「少胡思亂想,老爺可對咱不薄!」
  先前家僕挑挑眉頭,不再回話,若非老爺恩情,恐也勾引騷二娘,哪容阿清佔便宜。
  兩人始終未聯想阿清可能他人冒充,郭奇秀在姬明珠護航下,走得甚是順利,從容。
  姬明珠想回閨房收拾家當,珠寶倒是沒了,但衣服可不少。
  郭奇秀道:「丟了它,我多的是銀子,替你作個千百件。」
  姬明珠目光一亮:「當真?你可比你爹大方多了!且由你啦!」摸摸胸脯銀票,實在許
多,終放棄收拾家當,護著男人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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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忠 魂
  郭奇秀選了側門,避開風及時封鎖。由於有姬明珠護航,郭奇秀又易容精準,身軀半
僂,倒未引起注意,畢竟姬明珠乃出名胸大沒腦傢伙,任誰亦未料著她會幹此勾當,故兩人
走來甚是順利。
  眼看只要再穿過聖幫側殿後,即可逃出封鎖範圍,算算路程只不過五十丈,郭奇秀暗喜
於心之際,忽見前頭月門閃出向聖爺請安,匆勿趕回之郭良儒。
  若非郭良儒覺此為丟臉事,轉走側門鑽行,雙方恐也錯開,此時於月門處,差點撞個正
著。
  姬明珠作賊心虛唉呀驚叫,郭良儒原是低著頭,突被驚醒,抬頭乍瞧,見及花枝招展夫
人竟在眼前,怔道:「你怎會在此?」
  姬明珠窘紅臉面:「我我……」
  郭奇秀卻乘機低頭閃過父親,想渾水摸魚開溜。
  然郭良儒對鬍子男人特別敏感,怔急道:「等等,你是誰?」追掠過去。
  姬明珠急道:「他是阿清,別追啦!」
  郭良儒越覺怪異,輕功頓展,快步追轉月門,喝道:「別走!」豈知方轉出月門,郭奇
秀已等在那裡,恨道:「你這是何苦!」
  郭良儒詫道:「阿秀?」怔楞中煞住衝勢,郭奇秀怎肯喪失機會,一手扣其脖子,一手
抓出匕首,冰冷押在脖子上,將父親迫為人質。
  郭良儒駭道:「阿秀莫要一錯再錯!」
  郭奇秀冷道:「人各有主,我不想待在這裡!」
  姬明珠已衝來,見人平安無事,欣喜直拍胸脯,直道:「好險好險!」隨又想及身處險
境,又自慌張急道:「阿秀咱快逃,有人來啦!」扯著郭奇秀腰帶而行。
  郭良儒聽得腦門轟轟欲裂:「你倆要私奔?」
  郭奇秀道:「沒這回事!」
  姬明珠卻槍聲道:「對!我們要遠走高飛,不要你啦!」
  郭奇秀斥道:「少說幾句不行麼?」
  姬明珠一楞:「我說錯了?」一頭霧水。
  郭良儒心頭已滴血,悲張道:「孽子啊,你竟然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郭奇秀冷道:「沒這回事!」見得風及時和聖幫高手已迫近,心下一橫,冷道:「懶得
跟你說,護我一程,大家不傷和氣!」猛把父親拖著走,威脅風及時:「別過來,否則我殺
了他!」
  風及時觸目驚心:「他是你爹,你敢?」
  郭奇秀冷道:「有何不敢!留在聖幫只不過奴才一個,不如死了算了,讓開!」硬是拖
著父親,迫人而行。
  郭良儒已心悲欲死,不作反抗,淚水直落,養子若此,實不如死了算了。
  郭奇秀當真以此要脅,迫行二十餘丈,風及時投鼠忌器,節節敗退,不得不通知聖爺前
來處理。
  郭奇秀冷道:「找誰來也沒用,逼急了,我和我爹將同歸於盡!」
  左仲儀甚快趕來,見得此幕,輕歎不已:「阿秀你何苦為難你爹?他已替你求情免於一
死,你還如此對他?虎毒不食子,子毒也該不殺父啊!」
  郭奇秀冷道:「少跟我說道理,囚在牢裡和死人有何差別?你分明逼我慢性自殺,比一
刀子了結更可惡,讓開,否則我和爹同歸於盡!」利刀迫得更緊,郭良儒脖子已見血痕。
  左仲儀暗歎:「放了他,我讓你走!」
  郭奇秀冷道:「我不會放人,除非覺得已安全脫困!」
  左仲儀知其個性。伸手揮向子弟兵:「讓開吧!他可以不要爹,我們不能不顧郭叔!」
  眾弟子暗歎,讓路兩旁。
  郭奇秀冷邪一笑:「這才像聖爺,謝了!」拖著父親,快速離去。
  左仲儀道:「風舵主,備一馬車。給他乘去,莫要郭叔拋頭露臉!」
  風及時應是,快速前去備馬車。
  郭奇秀邪笑:「你也知家醜不能外揚?哈哈!」笑的更虐。
  左仲儀暗歎,只能任他囂張而去。
  郭奇秀終穿出聖幫側門,馬匹已備妥,姬明珠一馬當先爬上去,欣笑道:「沒人,很寬
敞!」
  郭奇秀喝道:「你去馭馬車!」
  姬明珠一楞:「我不會!」
  郭奇秀道:「抓著韁繩,隨便亂抽即可!」
  姬明珠哩了一聲,實也無人可用,只好將就從。待郭奇秀押著父親上車,韁繩一抽,馬
經過訓練似知路程,立即往外奔去。
  左仲儀等人只能眼睜睜瞧其離去,內心無限悲慼感慨。
  聖幫馬車特許毋需檢查,郭奇秀輕易可出城。待奔十餘里後,山區已近,郭奇秀始說
道:「爹,原諒孩兒不孝,但為了活命,也只有如此了,孩兒根本無殺您之意,您該瞭解,
現已至山區,我得走了!」深伯父親反追,仍扯下窗簾,將其綁住,始敢穿窗而出,逃往山
區。
  郭良儒始終哀莫大於心死,淚水直流,不做反應。
  姬明珠赫見心上人逃窩,亦且緊張:「阿秀你不帶我走?」
  郭奇秀道:「全是山區怎能帶你走,先送我爹回去,有空再去接你!」
  姬明珠急道:「我不要!」扯停馬車跳身落地,直追過去。
  郭奇秀冷道:「不可理喻!」置之不理,直往山區奔去。
  姬明珠拚命追趕,然其一介弱女子,哪能追得了大男人,半刻下來,人影已失,氣得她
七竅生煙,喝道:「簡直在利用我,早知如此,也不幫你脫逃了!」
  年輕的既已迫丟,只好回頭再找老頭,否則一介女子如何能存活?暗道苦命下,終返回
馬車,偷偷瞧向郭良儒,對方還是木訥無表情,淚水似亦哭竭,只剩淚痕。
  姬明珠乾聲道:「老爺別傷心啦!你兒子只想開溜,我只是幫助他罷了,我倆真的沒有
任何暖昧關係,真的沒有,您別誤會!」越是強調越覺心虛。
  郭良儒始終沒反應。
  姬明珠無奈:「看您是悲傷過度了,我送您回去,休息幾天準沒事。」跳上馬車,替他
解去窗簾,後以簾拭其淚,隨又撒嬌幾回,郭良儒還是沒反應。姬明珠歎道:「一場夫妻何
苦呢?」忽覺興趣:「回去再說,我替你按摩,疏通一下筋骨,自會好過些。」終調轉馬
車,返回城區。
  十餘里眨眼即至。
  馬車復停在聖幫大門前。
  左仲儀親自出門一探究競。
  郭良儒終有反應。見人即下跪,涕淚縱橫:「老奴對不起聖幫,對不起聖幫所有弟
兄!」
  左仲儀急忙扶來:「郭叔別如此!」轉向風及時:」決快扶他回房。」風及時遵令扶
之,郭良儒哭得甚悲,幾乎腿軟,讓人瞧來心酸。
  聖幫弟子暗歎不已。
  姬明珠乘機溜於後門回府去了。
  左仲儀無言以對,遣去眾人,獨自回書房,滿腦子猜不透郭奇秀怎會做出此人神共憤之
事?
  風及時送走郭良儒後,頗為擔心返回稟報,道:「郭叔傷心過度,恐有自殺之慮,是否
要派人看守?」
  左仲儀道:「在哪?」
  風及時道:「鎖在房中不肯開門,直念著對不起聖幫,無臉見人。」
  左仲儀聞言急道:「快去,莫要真的出事!」
  兩人快速奔向總管府第,守衛直指車廂院,兩人再衝「佑寧雅築」,這原是前任聖爺左
海寧起居處。
  一名守衛已在撞門,急叫道:「總管可好?請開門!」
  左仲儀急道:「何事?」
  守衛道:「總管突然喊一句『愧對聖幫』,隨又聽及卡地一響,好似椅子落地聲,看是
暈倒,喚來已無回音。」
  左仲儀暗道糟糕,猛地發掌震開大門,赫見郭良儒已上吊,驚駭叫著不好,欺沖而入,
一手切斷繩索,一手抱及身軀,扶往床頭急道:「郭叔快醒醒!」真勁猛灌。
  風及時急道:「只差幾分鐘,有救麼?」
  左仲儀極力救治,卻發現勁道輸灌不了。探查結果始知嚴重,悲歎道:「沒救了,他在
上吊同時已自斷心脈……」
  風及時忽見桌上留有咬破指頭血書,寫著幾個血紅大字:惡妻孽子,愧對聖幫,一門忠
烈,唯死贖罪。
  左仲儀讀來,登時淚湧滿臉,悲切說道:「郭奇秀啊你何忍逼死你爹?連他引以為傲的
耿耿忠心都想奪走麼?」
  風及時亦含著淚道:「奇秀雖惡,郭叔卻義薄雲天,他想傳承一門忠烈皆不可得,終選
擇了自殺。」
  左仲儀收下血書,道:「厚葬他。」
  風及時應是,已步向床邊,替郭良儒打理衣衫。
  忽見姬明珠急忙奔來,叫道:「老頭怎麼了?」
  左仲儀喝道:「還叫老頭?」
  聖爺具無上權威,喝得姬明珠兩腿發軟,抖定當場,龜孫說道:「是,老爺他如何
了……」
  左仲儀冷道:「現在疼惜,來得及麼?郭叔為你,忍受多少笑話,你卻始終讓他傷心,
至為可惡t」
  姬明珠懼聲道:「我沒有……」
  左仲儀冷道:「若非你助阿秀,他豈能脫逃,更可恨的是你還想跟他私奔!你可知你是
他二娘身份!」
  姬明珠懼道:「我沒有,縱使有,也回來了,老爺會原諒我的……」
  左仲儀攤著血書,道:「看第一行寫著什麼?」
  姬明珠懼聲道:「我識字不多…」
  左仲儀冷道:「首句即寫著「惡妻孽子」!」
  姬明珠急道:「不,老爺疼我如掌上明珠,他一向跟我如此說。」
  左仲儀冷道:「那是在你跟阿秀私奔之前。」
  姬明珠急道:「我沒有,真的沒有!」
  左仲儀冷道:「懷孕麼?」
  姬明珠急道:「沒有!我們沒有關係,哪來身孕,我是清白。」模著扁平小腹,以資證
明。
  左仲儀冷道:「我是說可懷有郭叔孩子?」
  姬明珠道:「沒有!什麼都沒有,我沒懷孕,我們分房已很久。」
  左仲儀道:「那倒好辦!把身上銀票留下,至於手上戒指,胸前項鏈算是賞你,那些變
賣,也夠你舒服一輩子,天黑前,收拾東西,離開聖幫。」
  姬明珠詫道:「聖爺您這是?」
  左仲儀再揚血書:「替郭叔完成驅逐惡妻一事,你走吧!」
  姬明珠哪知一日數變,竟要落個榮華富貴盡失?慌張中急叫不要不要,老爺是愛她的,
悲泣中想撲往郭良儒求救。
  風及時擋在前頭,冷道:「他已不會回應,你走吧!」乘機伸手探入其懷中,抓出大疊
銀票,姬明珠瘋狂欲搶,風及時抽出利刀,擋在前頭,冷道:「不要命了麼?」
  姬明珠駭然不敢動,泣聲道:「那是老爺賞我的,快還我,否則老爺將死不瞑目……」
  風及時冷道:「還你才死不瞑目,還不快走!」
  姬明珠臨時詭計上心,急道:「我懷了他小孩,真的!快把銀票給我!」
  左仲儀冷道:「要我關你十個月,看看能生小孩麼?」
  姬明珠被威嚴所攝,不敢再鬧,泣聲道:「聖爺可憐我孤伶一人,沒那筆錢,養不
活……」
  左仲儀冷道:「胃口頂大?你知那條翡翠項鏈可換得三棟宅院麼?可讓一般家庭吃上一
輩子溫飽,再不走人,把它全數沒收。
  風及時應是,待要搶寶,姬明珠駭極抓緊,沒命往外逃去。風及時始派四名手下擋著
她,直她走出聖幫為止。
  左仲儀歎道:「真是不懂珍惜,連郭叔也給害了。
  風及時道:「最可惡仍是郭奇秀,可要下達迫殺令,替郭叔報仇?」
  左仲儀搖頭:「郭叔至死仍愛著阿秀,也許是父子天性吧,否則他大可親手殺了阿秀,
他是替阿秀死的,我何忍再斷他後代。」
  風及時道:「難道永遠讓他逍遙法外?」
  左仲儀道:「善惡總有報應,此後種種,全是他的造化,聖幫不主動找他算帳,然他若
危及聖幫,也顧不了許多了。」
  風及時額首:「屬下明白。」
  左仲儀道:「傳令下去,此後郭奇秀已和聖幫毫無關係,至於郭叔則以幫主之豐厚
葬。」
  風及時得令,立即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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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智 抉
  此後七天,聖幫全力為郭良儒辦理喪事,不但漕幫潘如虎、鷹幫朱亮功甚至連浙江巡撫
程元章、河督顧瓊、直隸總督李衛、寶親王弘歷……等大人物皆前來悼念,郭良儒死得備極
尊榮。
  頭七過後,聖幫方較恢復平靜,一切生意亦步上正軌。
  左仲儀於書房正揣想著要聘誰來擔任總管一職,若以風及時接任,他專事海船生意,學
有專精,調回內陸,恐也不適,而那項則精於錢莊生意,目前正和鷹幫打對台,抽人回來,
似也不妥。
  考慮分舵數人,怕有缺點後,左仲儀不禁動及青逸飛腦子,她既然願當帳房,雖和總管
有別,但加上姥姥這老經驗,必是絕佳組合,只是以其年紀,恐甚難服人,自己硬要挺她,
若無成績,也是挺得心虛,看來得過些時候再說。
  左仲儀決定以尊重郭老為由,暫不立總管一職,所有業務,皆采合議方式,待有了結
果,報上來即可,畢竟聖幫基業已百餘年,不可能一時缺總管即行不通。
  商事既作安排後,所剩應是政爭及江湖瑣事。
  寶親王是來了,李衛也前來,隱約可感覺對方敵意已弱,大概對丁幻擅闖乾清官一事漸
漸淡忘,而轉為注意江南勢力分配,聖幫應是得到對方信任,始有這種反應,得好好
  把握此關係,至於弘皙和弘晝並未前來,分明敵意已深,不得不防。
  左仲儀最不願把聖幫涉入政爭之中,然自古以來,只要經商至一規模,又怎擺脫得了政
客,甚至皇族之爭?弘皙之關係已在郭奇秀從中作梗下,根本無法改善,既是如此,唯有將
其擊垮了,甚至連鷹幫也該教訓,否則準是騎到聖幫頭上。
  漕幫潘如虎也來過,自好應付,唯那石土寶恨滿清如惡魔,恐在聖幫和寶親王交往後,
做出驚人之舉,不得不防。
  包天星也送了禮,關係應不差,劉吞金卻和劉光霞失去蹤跡,聽手下報告,兩人出船遠
航去了,一趟回來,不知將是何局面?尤其在自己聘青逸飛為帳房後,劉光霞會原諒自己
麼?亦或越演越烈?
  對於劉光霞,左仲儀有說不出內疚,一有機會,總得報答她。
  問題轉處,又落於郭奇秀和弘皙身上,對方不知是否另有陰謀計劃?照日子推算,郭奇
秀傷勢也差不多康復,行刺寶親王亦有二十餘日之久,依弘哲個性,恐也不耐久候,應該出
手了。
  丁幻派去打探弘皙,總該有消息回報方是。
  左仲儀遂往外頭轉去。留下「T」形暗號,不到半時辰,丁幻匆匆潛回書房,興致沖沖
道:「聖爺想對郭奇秀開刀了?這畜牲已潛回弘皙那裡,準備東山再起。」對殺父之人,他
恨之入骨。
  左仲儀道:「不主動找他報仇,畢竟郭叔不希望他死。」
  丁幻道:「可惜!」
  左仲儀道:「弘皙動靜如何?」
  丁幻道:「可能又調來高手,準備行刺,目標可能是聖爺,或是寶親王。」
  左仲儀道:「高手是誰?法醒妖僧?」
  丁幻道:「像極,有幾個光頭,但已脫下喇嘛服裝,縱使不是,也有關係。」
  左仲儀冷道:「終也要針鋒相對了。」
  丁幻激情道:「我可最喜看爺您的打敗敵手,有說不出霸勁,好像狂風暴雨,無人能擋
似的。」
  左中儀笑道:「別吹了,我差點栽在烈九蚊手中,哪是無人能擋!」
  丁幻道:「烈九蛟是例外,那個妖人已不是人,且我相信,若拚命,他也佔不了便宜,
至少你掉命,他也得斷四肢。」
  左仲儀道:「莫說此不吉之話!」
  丁幻道:「呸呸呸!算我沒說!」
  左仲儀笑道:「任務增加,得注意寶親王動向,免得他失了著,咱押的寶通通輸去。」
  丁幻笑道:「得令!」
  正待離去時,忽有通報傳來,億嘉票號鄂龍求見。
  左仲儀一楞,郭叔喪禮,鄂龍並未出現,以為他已回京,誰知仍在江南,但覺必有要
事,遂請丁幻先藏暗處,親自迎及鄂龍,瞧其難得慌張,即問道:「鄂爺出事了?」
  鄂龍道:「是出了事,裡邊談!」
  雙雙返回書房。
  鄂龍急切即道:「朱亮功已把文俏蜂帶走,看是生意談不成,他耍了陰險手段,我找了
數天,仍找不著,所以想請你幫忙。」
  左仲儀道:「他果然出手了。」
  鄂龍道:「可有辦法找人?」
  左仲儀道:「只要在杭州城,自能找著,否則得花時間。」
  鄂龍道:「那請幫忙。」
  左仲儀道:「自是應該,只是我怕朱亮功又把她當棋子,送給理親王弘皙,若真如
此……」
  鄂龍冷道:「未免卑鄙!」
  左仲儀不言,照他估算,甚有可能如此。然他並非立即回應,在等鄂龍答案,畢竟理親
王是皇族,為商場考量,鄂龍會為了女人而得罪他麼?
  鄂龍終下決定:「搶過來,管他理親王,若惹毛我,到皇上那裡告御狀!」
  左仲儀道:「他有可能是太子。」
  鄂龍又陷掙扎,然愛情戰勝一切:「我實在喜歡俏蜂腰,救了她,立即遠走高飛,若當
真被發現,只有認了。」
  左仲儀笑道:「有時不知感情重要還是事業重要,只愛美人,不愛江山例子也不少。」
  鄂龍歎道:「我自以為古並不波,誰知碰上了方知難以割捨,讓左爺見笑了。」
  左仲儀道:「怎敢,性情中人,讓我敬佩!」自己還不是為了青逸飛、劉光霞弄得灰頭
土臉,實是同病相連。
  鄂龍忽想及什麼,道:「稟事未來,即想避開朱亮功反彈,尚請見諒,誰知他仍出手
了。」
  左仲儀笑道:「毋需客套,你我皆知心意即可,鄂爺請回吧,若有消息,定告知。」
  「那謝了……」鄂龍起身拜禮,想問及青逸飛,又覺不妥,隨在左仲儀陪同下,送出聖
幫。
  左仲儀立即返回,丁幻自動出現。
  左仲儀道:「聽見了吧?」
  丁幻道:「聽見了。」
  左仲儀道:「可有文俏蜂消息?」
  丁幻道:「爺您未交代,所以不知,不過事關弘皙和朱亮功,多少有幾個地點可尋,因
為這幾天弘皙總鬼鬼祟祟。」
  左仲儀道:「未藏在天臨居?」
  丁幻道:「他不敢,天臨居是弘哲暗養殺手大本營,若文俏蜂一鬧,引起注意,對弘哲
不利。」
  左仲儀道:「有道理,快去快回吧!」
  丁幻拱手道:「得令!」鼠輩似地溜去。
  左仲儀暗付,丁幻既有目標應能甚快回應,自己倒要好好計劃看是要劫人,亦或另尋手
段。
  正思考中,青逸飛已進門,七日喪事她不便打擾,然七日一過,即忍不住想見如意郎
君,且找個好理由,手中拿著計劃書,道:「我改了許多,爺您看看!」目光總是含情瞧著
俊挺男人,滿心幸福。
  左仲儀欣笑道:「怎叫「爺」了呢?叫老了!」
  青逸飛道:「受聘聖幫,不叫爺叫什麼?」白眼道:「難道要讓天下人知道,我是花
瓶,靠關係混進來的麼?」
  左仲儀乾笑:「無此意,只是在人多面前稱之即可,現在總覺憋扭,還是你你我我或卿
卿我我實在!」
  青逸飛斥道:「少貧嘴!」臉面飛紅,卻是甜蜜。
  左仲儀感覺妙極,接下計劃書,翻向幾頁,數字已對,列案亦清楚,笑道:「成了,進
步神速。接下來應是聖幫全國三十六路事業帳冊,煩請弄清楚。」
  青逸飛詫道:「這麼多?聖幫到底經營多少行業?」
  左仲儀道:「大大小小三十六路是跑不掉,不過有些賺錢,有些不賺錢,如漕運,其實
在貼老本,倒不如海運實在。」
  青逸飛道:「怎會?大家搶著想經營漕運,竟不賺錢?」
  左仲儀道:「那是黑錢!試想一趟北京來回,經過閘關數十,每關都要包回扣,只有老
鼠吃裡扒外,哪來利潤?真正利潤是走私,漕船除了運糧,還可以運人、運違禁品,又如銅
鐵原是禁止,運一趟,利潤自來。」
  青逸飛恍然:「原來你們都在干走私勾當。」
  左仲儀道:「聖幫可是特許開採,雲南銅礦月產數萬斤,怎是走私?」
  青逸飛邪笑:「我不相信,天下烏鴉一般黑!」
  左仲儀笑道:「你終於懂了,其實那也非叫走私,而是黑市千百年來即如此,只是一些
只顧苦讀出身的官爺,自以為清廉,且懂經營之道,弄了一些根本行不通的規矩,如禁銅
礦,原是怕百姓拿去鑄錢,然銅鏡乃是民生必需品,能禁得了麼?故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聖幫只是順其自然,賺取合理利潤,且信用可靠,方能經營至今。」
  青逸飛見過世面,當然懂此道理,她只是意外聖爺承認如此之快,看來已把自己當成親
信,心靈乍喜,感覺溫馨許多,道:「到底有多少行業非法經營?」
  左仲儀道:「大概官方禁止的,都算數!」
  青逸飛詫道:「這麼多?」
  左中儀道:「人民總得生活,千百年來無人能斷,聖幫採了銅礦,總不能全數給官方,
且你不私售,別人也會做,人民起反感,連帶其他行業也波及,此乃一體兩面,無法分
割。」
  青逸飛道:「你不是說,有的事業不賺錢要棄守,豈非分割了?」
  左仲儀道:「那是不賺錢者,但黑市豈會賠錢?」
  青逸飛道:「漕運呢?不是走私最猛路線?」
  左中儀道:「這就是經驗了,既是走私最猛,投入人員必多,連官方都想分一杯羹,利
潤不但漸薄且風險太大,容易出事,行業至此,我管它叫夕陽期,所剩價值不多,故準備放
棄,現今洋界已往來頻繁,船船才是大生意,一趟直來,利潤決比漕船豐富,且無竟爭對
手,如此既輕鬆又高利行業,何樂不為!」
  青逸飛笑道:「老狐狸,盡挑好的吃,難怪想我鄂龍合作,擴大經營,壟斷一切。」
  左仲儀道:「只要價錢公道,老百姓能佔便宜,甚至官方也節省成本,如此做並無不
妥。」
  青逸飛道:「如漕運改海運,一趟下來省個五萬銀,官方豈非佔了便宜,當然他可以以
漕運九折報價,嫌個四萬銀。」
  青逸飛道:「然後飽中私整,貪污?」
  左仲儀道:「可別如此想,打從雍正帝厲行清廉政策,已逼死不少官爺,試想一個三品
年奉百三十兩,正一品也只有百八十兩,如何能養家活口?縱另有養廉銀補助,卻入不敷出
居多,故這此外快即是補官爺手頭之不足,若全數繳朝廷,還不是被北京大官污了,縱使未
污,鎖在庫中,在貨暢其流本意。」
  青逸飛道:「歪理讓你一說,倒是有理了……」
  左中儀道:「不是歪理,而是認清事實,你想創業,就得順其自然,亦就是隨波逐流,
別跟眾人利益對抗,然後找出立基點,眼光早人幾年,一舉出擊,必定成功。」
  青逸飛道:「又如漕運改海運?先放棄既得準備,另創新局面?」
  左仲儀笑道:「你終想通第一課程了。」
  青逸飛邪笑道:「原來經商尚有如此多訣竅,說你老狐狸,一點也不差!」似找到經商
寶庫,得多挖一點。
  左仲儀笑道:「別稱老狐狸,經商如作戰,稱我為小諸葛,倒也受用。」
  青逸飛白眼:「我還是覺得狐狸較合適……」忽而想通,笑的更邪:「但『豬哥』也勉
強可用!」見左仲儀直道多謝多謝,青逸飛暗喜,小捉弄並未被發現,妙哉。
  左仲儀隨即說出聖幫產業,光是礦業即分金、銀、銅、鐵、錫、鉛、煤,硫磺……等高
經濟產物,其分開採和冶煉,事業體已是雙倍,再分正市、黑市又雙倍,尤其黑市更是復
雜,經營網路何只干百條,另加陸運、水運、海運……訂款、收款、回扣、紅利、欠款……
等等,已聽得青逸飛頭昏眼花,只覺數字似千萬支筷子跳來跳去。
  左仲儀且又說及農產米、麥、豆、五穀、茶葉、棉花、蠶絲,以至於紡織、油行、瓷
器、布莊、錢莊各種商行,且又加入近日流行之洋貨,事業何只三十六種。
  青逸飛猛搖頭苦笑:「這不是要整死我麼?算一百年也算不完!」
  左仲儀笑道:「別急,看似複雜,卻有跡可尋,只要先歸類礦業、農業、海運、陸運、
正市、黑市,以及錢莊資金進出,大概可以掌握七八成,達到你手上約十本帳冊而已,你只
要注意是否有錯誤,賺或賠,以及是否波動太大,其他帳目省、州、城單位皆會弄清楚,才
交到你手上。」
  青逸飛聞言稍稍能喘氣:「這還差不多,否則定累死我了,」亦對聖幫事業體如此龐
大,卻能順利經營,起了高度興趣,準備一窺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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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攤 牌
  談話中已過一時辰,丁幻匆匆趕回,忽見青逸飛詫然想避開。
  左仲儀道:「不必走了,她已是聖幫帳房,自己人!」
  丁幻乾笑:「是是是,青姑娘你好!」
  青逸飛睨眼瞧來,邪聲道:「小賊頭,你倆又在玩何把戲?」想及在京城吃定對方,威
風自來。
  丁幻乾笑:「沒事,只是……」涉及女人,不敢胡說。
  左仲儀道:「文俏蜂被綁走,鄂龍急著找人,阿幻幫他找找看,如此而已。」
  青逸飛詫道:「文俏蜂被綁?」摸摸脖子,自己若留在鄂龍身邊,不知是否中獎?也被
綁走?
  左仲儀道:「是朱亮功所為。」
  青逸飛冷道:「就是這奸詐傢伙,我早看他不是好東西!」倒也替鄂龍可惜,賠了夫
人。
  左仲儀道:「說吧,人在哪裡!」
  丁幻道:「可能在紀家橋以東里許的興慶坊,一處題有「瓊園」宅院裡頭,弘皙已往那
頭鑽去。」
  左仲儀道:「恐怕是了,朱亮功不敢將文俏蜂移出自己地盤,那裡最為恰當。」
  青逸飛詫道:「你想劫人?」
  左仲儀道:「不然你可有他計?」
  青逸飛道:「如此豈非和理親王卯上?」
  左仲儀道:「再教你一課,事業擴展至全國,絕躲不了官場,必要時,得押寶。」
  青逸飛詫道:「你押弘歷?」
  左仲儀道:「不然押那癟三?」
  青逸飛道:「可是你不是說皇上必沼寫明弘皙是太子?」
  左中儀道:「那又如何?如此暴戾之人,當了皇帝,豈是天下蒼生之福?」
  青逸飛恍然道:「你準備挺弘歷了?」
  左仲儀道:「不錯,不過請暫勿宣揚。」
  青逸飛道:「不會不會!」雖帶點喜意,然想及弘歷對自己似情有獨鍾,不知是否引起
另一爭事,已然憂心。然再瞧心上人幾眼,終也下定決心,畢竟自己是漢人,且不能也不想
入宮當後紀,怎能跟弘歷走?哪天跟他說清楚方是。
  心事落定,頓時開朗,道:「何時行動?」
  左仲儀道:「當然越快越好。」
  青逸飛道:「我呢?」
  左中儀道:「留在聖幫,和姥姥鎮住總壇,搶女人之事不是女人可為。」
  青逸飛瞄眼:「重男輕女!」
  左仲儀笑道:「難道你要朱亮功或弘皙知曉,你搶的女人?」
  青逸飛一楞,弘皙這色狼倒佔過自己便宜,終退讓:「不去也罷,自個小心些!」
  左仲儀找來柳碧璣,要她留意幫中種種狀況,且和青逸飛共守總壇,柳碧璣但覺光榮,
直道沒問題,左仲儀始帶著丁幻,親自出馬。
  柳碧璣道:「幹上了?」
  青逸飛道:「是,賭大的!」
  柳碧璣黯笑道:「一定贏!聖爺早參透賭門玄關,不贏不押!」
  拍拍青逸飛肩頭,兩女頓覺聖爺具無限威力,神光普照。
  瓊園外己布下鷹幫眼線,以防敵人逼近。
  然左仲儀身手了得,放倒兩名眼線,並換上對方衣衫,輕易可潛近。
  丁幻讚賞道:「和爺共同辦事,乾淨俐落,說放倒即放倒,絕不拖泥帶水,一字可形
容——爽!」
  左仲儀道:「別老喊爺,被聽著可不妙!」
  丁幻道:「那改喊老朱,嫁禍朱亮功。」
  左仲儀道:「別喊爺就行。」
  丁幻笑道:「是老朱!」
  兩人雖說說笑笑,動作卻甚敏捷,探及圍牆無人看守甚快掠入裡頭,潛行佳樹林後,已
見得亭台樓閣,蓮池水樹,果然清逸怕人。
  丁幻道:「不愧題為瓊園,不知是哪號人物建的?」
  左仲儀道:「似南宋陸游之妻唐琉所建,其格局和紹興沉園大同小異,而沉園乃陸游和
唐琉邂逅之地。」
  丁幻道:「爺倒行,懂得多。」
  左仲儀道:「又爺了?」
  丁幻閉嘴悶笑:「不說不說!」
  雙雙再潛蓮花亭,從此處可瞧得左近三十丈遠那紅色「瓊樓」已見及數名黑衣人把關,
其皆剃了光頭,應是喇嘛所裝扮。
  左仲儀暗道:「妖僧果然到來?」
  丁幻道:「是否劫人?」
  左中儀道:「見人即劫,法醒恐也五六十歲,這些和尚只不過三十左右,應是護法之
類。」
  丁幻道:「您說定即可!」隨即左右瞧探,想選得撤退路線。
  左仲儀靜觀其變,至少得證實文俏蜂在此,方能採取行動。
  半刻一過,忽見樓窗己開,文俏蜂媚艷身形已現,她嬌笑著:「太子爺您不累麼?先賞
個景,奴家弄點茶讓您品嚐如何?」
  弘皙身影亦現,哈哈邪笑道:「賞景不如賞美人,怎不順著我呢?」竟然伸手往文俏蜂
胸脯撫去,且緊緊摟入懷中,且欲擁吻。
  文俏蜂膩笑叫著:「爺您莫要壞了我的胭脂,大白天,不妥……」還是被吻著,只能吱
吱晤晤,半推半就。
  丁幻瞧著,皺眉道:「她好像已經跟弘皙混在一起了,救她出去,合適麼?說不定她早
忘了鄂爺。」
  左中儀道:「像她這種女人別無選擇,但我相信她只是應付弘皙,仍深深愛著鄂爺,否
則豈非早在床頭廝混,哪還半推半就?」
  丁幻仔細瞧來,文俏蜂的確推推閃閃,不苦心甘情願,道:「倒是仍有可取之處。」
  左仲儀道:「還是照計劃進行!」
  兩人密切監視,尋求機會。
  文俏蜂的確無計可施,她原是弱女子,猶若浮萍,飄到哪裡是哪裡,朱亮功競在她和鄂
龍戀出感情時把她搶走,甚明顯,已和鄂龍決裂,自己成了犧牲品,她希望鄂龍能出現解
危,然卻不敢奢想過多,這位乃堂堂理親王,且是太子爺,權高位重,又豈是鄂龍所能比
擬?弘皙要如何便如何,有誰能擋?自己也只能盡量拖延,待真的拖不了,除了認命,又能
如何?畢竟日子總得過。
  她早非三貞九烈女子,為了生活總得做某些程度犧牲,明白此點,做任何事情,自能處
之泰然,否則驚變連連日子,實不知如何去熬。
  讓弘皙強吻後,她始閃開,說是去準備香茗,卻也先去補妝,否則鄂郎若突然撞進來,
豈非難堪且百口莫辯。
  弘皙依了她,瞧其蜂腰背影,色念直湧,邪聲直笑:「好妖女,的確生來即讓男人疼
的,可得帶回府中好好享受!」但覺江南美女多,除了俏蜂腰,另有悍妹青逸飛,忒也讓人
想入非非,此趟確是來對了。
  文俏蜂備得龍井香落後,已在三樓設宴待之。
  雖是靠著窗口對飲,距離卻是遠些。
  左仲儀道:「若能讓她下樓,倒也方便許多。」
  丁幻道:「想引她恐也不易,除非等到傍晚,兩人或許肚子餓了,會下樓覓食。」
  左仲儀道:「太久了,外頭守衛准醒來,」雙手已捏起拳頭,準備一試。
  丁幻乍喜:「您要硬拚了?」
  左仲儀道:「除此之外,你有更佳計策?」
  丁幻道:「時問太短,是無良策……,我可以引開幾名喇嘛……」
  左仲儀道:「不必,我救人,你從中攔劫,偷放冷箭,再引至他處,讓其錯亂目標。」
  丁幻恍然:「好計!」當下問妥脫逃路線,漸行潛去,且準備大把暗器,想讓喇嘛嘗苦
頭。
  左仲儀想定後,將預留黑巾罩頭,隨即大步往前行,待穿過曲橋,喇嘛已發現,冷道:
「何道?」
  左仲儀道:「朱爺有秘令,要交予太子。」拿出一張紙。
  喇嘛冷道:「拿來!」
  左仲儀道:「朱爺要我親自送往。」
  喇嘛怒道:「他算什麼!拿來!」掠前伸手即要。
  左仲儀冷道:「不成!定要親手送去!」喇嘛怎肯聽之,強奪過來。
  左仲儀冷喝,將紙張往左丟去,喇嘛左搶,左仲儀見機不可失,凝聚十成掌勁,一式
「斷浪壁天」搗擊過去,掌勁嘯起勁風,蘊含無比勁道,直往喇嘛左胸轟去。喇嘛登覺不
妙,待要反擊,豈知已慢一步,叭地一響,暴吐鮮血,倒栽三四丈,倒地不起。
  左仲儀一招得手,猛地吸氣,身若飛燕直掠三樓,嚇壞弘暫拔腿即奔,踉蹌滾滾跌跌中
驚喊著:「快來人啊!有刺客!」樓下喇嘛已知驚變,盡往三樓衝去。
  文俏蜂則傻楞當場,不知所措。
  左仲儀掠及窗口,懶得入內,右手一探,低聲道:「鄂爺派來的!」哪顧得文俏蜂反
應,一手扯其肩頭,拖著即往下墜,文俏蜂但覺似若跳樓,駭然哇哇大叫。左仲儀早已落
地,妙其蜂腰,快速逃開。
  弘皙這才發現對方為何而來,在性命無慮下,怒火已沖天,厲吼:「殺無赦,把她救回
來卜
  三名喇嘛得令,反身下縱,拚命追去。
  然往返之間,左仲儀已逃出三干餘丈,直往桂樹林區鑽入。丁幻早躲在裡頭,抓緊暗器
準備攔人。
  文俏蜂驚魂稍定之際,想及對方方才喊得為鄂爺而來,暗自竊喜,且信其真,看看狀況
發展再說,故未再吭聲,乾脆裝昏,任由對方擺佈,如此倒省了左仲儀不少麻煩,逃得既快
又猛。
  三名喇嘛衝入桂樹林區,丁幻冷喝,手中暗器猛射,且吼道:「看萬年毒水,爛你身
子!」毒箭中另有毒丸,這一砸去,射入不著,射中桂樹,忽地炸開,毒液四濺,三名喇嘛
登受波及,臉面頓癢,嚇得掠退,直往池塘衝去,猛地潑水洗腦袋。
  丁幻並未弄及腐蝕毒水,毒丸裝的只不過是一般發癢汁液,故未毒死對方,但如此嚇阻
倒生效果,見三人迫退,登時趁機往東南方向奔去。
  待喇嘛嗔怒回頭追擊,已失去真正目標,見得樹搖枝晃,當作目標追去。
  丁幻志在引人,多少露點行蹤,喇嘛追得既凶且猛。
  左仲儀則從容掠過七巷,十數落民宅,穿入預定空屋,裡頭備有衣物,道:「文姑娘快
穿上。
  文俏蜂道:「你是?……」
  左仲儀道:「莫問我是誰,鄂爺在等你,除非你不想走。」
  「鄂爺?……」文俏蜂眼眶已紅:「他當真有心了……」終穿上村姑衣衫,然臉面仍見
脂粉,左仲儀找來布巾,要她抹去,且將頭上釵飾卸下,換得造型。
  左中儀道:「外頭有馬車,坐上去,直奔江口,自有人接應。」
  文俏蜂道:「多謝!」想跪行大禮。
  左仲儀扶著她:「不必了,知鄂爺對你好即可!」乾脆帶她走側門,聖幫弟兄早冒充車
夫以文俏蜂甚快躲入車篷中,策馬而去。
  左仲儀換下鷹幫灰黑勁裝,恢復身份,且將勁裝丟入古井,始敢現身。原是在東青門附
近,早已脫離鷹幫勢力範圍,手法乾淨俐落。
  他偷偷跟著馬車,以防有變。
  丁幻更是滑溜,天生密探讓他大佔便宜,東鑽西閃下,早將三個喇嘛甩得老遠,他且發
現總督府附近好處多多,只要往該處藏去,人馬必定不敢楫越,畢竟李衛仍是當朝紅人,弘
皙仍忌諱著他,特地交代若非要事,千萬別起衝突。三名喇嘛追至附近,深伯身份洩露,只
好調頭回返瓊園。
  三喇嘛臉面盡失,哇哇怒叫不已,直道是李衛人馬,始敢耍此手段。
  弘皙則把朱亮功找來,責問是何用意?地頭是他選的,竟然受此重大伏擊,對方幸在劫
入,若目標自己,豈非早已人頭落地。
  朱亮功臉色煞白,此次觔斗摔得夠重,除傳令手下搜尋下落外,仍想查明案情,道:
「對方既為文俏蜂而來,擺明是跟鄂龍有關。」
  弘皙道:「還用你說!問題是鄂龍武功平平,哪能一掌打死喇嘛高手?那掌落奪我身
上,豈還有活命?」
  眾人立於瓊樓前平台,一名喇嘛斜躺不動,原以為只是昏迷,誰知弘皙竟說死去,引得
朱亮功及三名喇嘛怔駭,欺身前去驗傷。
  只見得那喇嘛早斷氣我時,左斜胸現巴掌紅印,顯然一掌斃命。
  朱亮功詫道:「杭州城有此功力者找不出五人,定是聖幫左仲儀所為!」
  弘哲冷道:「什麼都是他!」
  朱亮功道:「他已和鄂龍狼狽為奸,自是嫌疑重大!」
  弘哲冷道:「不管是誰,我只要俏蜂腰回來!」
  朱亮功道:「已派人搜查,這麼一個大人,不可能平空消失,太子爺可否調兵封鎖,讓
其無所遁形。」
  弘皙斥道:「你懂什麼?兵馬豈能亂調?我和文俏蜂又沒名沒分,為她調兵,豈非笑掉
天下大牙,傳至宮廷,說不定我這太子準被廢了!」
  朱亮功道:「可借用巡撫或李衛力量,太子爺毋需出面。」
  弘皙冷道:「程巡撫那頭是可調兵,但如此一來豈非暴露其跟我掛勾?至於李衛,他護
著寶親王,會聽我的嗎?」突地喝道:「若能大大方方調兵遣將,我還要找你們作啥?鷹幫
都是草包麼?」
  朱亮功急道:「並非如此,臣下只是覺得有官兵封鎖,較易逮著對方,如若太子爺不方
便,鷹幫自該出面。」
  弘哲冷道:「還不快出面!」
  朱亮功道:「就快有消息!」
  忽聞外頭傳來掠空聲,鷹幫護法獨眼鷹鐵魁已奔來,拱手拜禮道:「稟太子、朱爺!眾
弟子已搜遍杭州城,最可疑仍是聖幫,有人見著一輛馬車直奔江口,且見及有一名長髮女子
下車。」
  朱亮功擊掌:「定是她沒錯。」
  弘哲冷道:「文俏蜂乃挽售,哪來長髮?」
  朱亮功道:「不加以易容,豈非引人耳目?照我判斷,除了海運一途,甚難將文俏蜂弄
走!太子爺莫錯失良機,逮人要快。」
  弘皙但覺死馬當活馬醫,轉向喇嘛:「向程元章要幾人,說是搜刺客,至於你們傳令
後,自行躲起來,怎一招即落敗?不知法醒師父在耍何名堂,專派膿包過來。」
  三名喇嘛已被弄得灰頭土臉,哪有資格解釋,暗恨有機會,必取刺客腦袋,終掠去。
  隨後朱亮功引著弘皙,直往錢塘江口行去。
  左仲儀早抵達江口聖興號上。
  他可未笨到將文俏烽藏於此船,亦或鄂龍那艘肪船。
  他要文俏蜂村姑,目的即冒充捕魚妹,潛藏無數小漁船上,讓其無跡可尋。
  當然,漁船得離開十數里以上,方算安全,故左仲儀親自坐鎮,以擋大軍。
  船上另有風及時,他早知狀況,故交代弟兄戒備,以應付一切。
  聖幫受警告,立即進入戰鬥位置,故個個精神抖擻,似有風雲再起之態。
  不久,弘皙和朱亮功等人已快步移來,後頭跟著獨眼鷹鐵魁所引導之鷹幫弟兄,以及大
捕頭洪威所帶領之二十名巡捕房捕快,林林總總湊個百名。
  風及時見狀,低聲道:「卯上了,兩軍正式對壘……」
  左仲儀道:「民不與官鬥,傳令下去,毋需出手。」
  風及時依言行事,眾弟子得令,雖感洩氣,卻也體會明目張膽打鬥,被扣上造反罪名,
對聖幫甚是不利,只能暫忍為幫。
  理親王弘皙迫近船下,冷邪挑眼,玉扇一耍,凜凜生威:「左仲儀你好大膽,敢光天化
日下劫人,眼中還有王法麼?快快把人交出來,本親王從輕發落!」
  左仲儀拜禮道:「王爺所言何事?在下聽不懂,請上船一坐,仔細再談如何?」禮數是
不能少。
  弘皙當然不客氣,掠往船上,坐定太題椅,朱亮功、鐵魁、洪水威亦護駕左右,免遭意
外。
  弘哲冷道:「我實話實說,你劫了文俏蜂,藏在哪?交出來,免得生事!」
  左仲儀道:「恐怕王爺誤會了,在下一直待在船上,不可能劫人,何況我也不識得文俏
蜂。」
  弘皙冷道:「讓你賴不得!鐵魁看著一馬車往此奔來,還走出一位女子,她就是文俏
蜂!」
  左仲儀道:「有麼?」轉向手下:「見過此女?」齊聲回答沒有,左仲儀道:「恐鐵魁
眼花了。」
  鐵魁冷道:「至少有數十人見著,你休想狡賴!」
  左中儀道:「只顧口舌之爭無用,得拿出證據才行,諸位是想要搜船,那請便,若無證
據,可別為難在下。」
  朱亮功冷道:「明人不做暗事,你承認又何妨,聖幫勢力之大,有誰動得了?縮頭縮
腦,有失風度。」
  左仲儀道:「朱爺倒是管起蒜皮事,還是找到靠山,說話硬了?」
  朱亮功冷道:「聖幫手段卑鄙,我又何需遵守約定?」轉向手下:「搜!先找出證據再
說!」
  一聲令下,鐵魁帶著鷹幫弟兄,就要搜船。
  左仲儀突地攔去,冷道:「要搜也是巡捕房事,聖幫不歡迎鷹幫進入內艙!」
  洪威額首:「有道理,我來搜也是一樣!」準備喚來副捕頭秦玉龍帶隊往內搜。
  然鐵魁甚是不服:「既是罪犯,任何人皆可搜。」
  左仲儀冷道:「可惜聖幫不是罪犯。」硬將鐵魁擋住。
  弘皙冷道:「本王徵召他為帶刀護衛,自可搜人。」
  左仲儀冷道:「這是杭州非王爺管轄區,要搜,請下公文。」
  弘哲怒道:「好大膽子!」伸手一揮:「給我搜!」
  鐵魁硬要闖關。
  左仲儀突地發掌,砰地暴響,任那鐵魁及鷹幫弟子了得,竟被震得墜往船下,跌個狗吃
屎。
  此舉嚇壞弘皙,跳身而起,差點落跑。
  朱亮功亦臉色鐵青,沒想到對方武功如此霸道,和他硬碰硬似乎不妥,然卻找得機會說
道:「殺死王爺護衛者,也是一掌斃命,看是他所為。」
  弘皙驚魂甫定,喝道:「大膽刁民,敢反叛麼?給我拿下!」伸手一揮,洪威感到為
難。
  左仲儀置之不理,轉向風及時:「把艙中那塊金牌抬過來!」
  風及時應是,登往內艙奔去,抬出三尺高兩尺寬長區,匾頭罩著紅布,左仲儀伸手解
下,金匾寫著四個金字:「如朕親臨」署名則為康熙大帝。
  此牌一出,嚇得朱亮功等人登時下跪拜禮,直喊大行皇帝萬歲。
  弘皙臉色煞白,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愣在那裡發慌,畢竟康熙皇帝早崩逝,能算數
麼?
  左仲儀冷道:「當年大行皇帝蒙難,我左氏救駕有功,特御賜金牌乙座,若見金牌,文
官下轎,武官下馬,至於親王貝勒世子叩謝皇恩,你敢不從!」
  弘皙哪敢犯戒,若是有人告往皇上,而皇上對大行皇帝之尊敬,眾人皆知,必定降罪,
屆時可難以收拾,終下跪拜禮,直呼大行皇帝萬歲萬歲萬歲,始悻怒沖沖爬起:「禮是行過
了,你待要如何?」
  左仲儀冷道:「聖幫也是受王法保護,王爺應知怎麼做?」
  弘皙喝道:「洪威、秦玉龍前去搜查,其他退回岸邊!」
  一聲令下,鷹幫弟子全數退於岸邊,洪威等人則領旨搜去。
  弘皙怒意仍在:「待我奏請皇上收回御賜金牌,倒要看看聖幫能器張到何時。」
  左中儀道:「聖幫一點也不囂張,只想受到公平待遇而已。」
  弘哲冷哼,不再吭聲,暗下決心,若當上皇帝,第一個將治聖幫犯上之罪,將左仲儀砍
頭示眾。
  洪威當然搜不著人質,回稟後,弘皙嗔斥笨蛋,隨即招手:「走人,少在這裡丟人現
眼!」
  一行人灰頭土臉,搜往他處。
  左仲儀暗暗好險,若弘皙起勁胡斡,場面恐甚難收拾。
  風及時道:「幸有御賜金牌擋駕,否則對方必蠻幹。」
  左仲儀道:「金牌也只能保一次命,且得不被收回才行,咱仍得靠實力應對,多謝你臨
時把它給請來。」
  金牌原鎮於聖幫祖宗堂廳,甚少拋頭露臉,風及時臨危授命柳碧璣,將其請移至船上,
終化解危機。
  風及時道:「聖幫一向臣功在朝廷,理親王如此蠻幹,咱恐得先發制人方為上策。」話
中含意有二,其一為暗中收拾弘皙,二則前往雍正皇那頭告御狀,免其造謠生非。
  左中儀道:「我來處理即可,御賜金牌尊貴,快護送回府吧。」
  風及時得令,選得十名弟子,莊重送回聖幫。
  左仲儀則監視弘皙等人行徑。
  由於受辱於聖興號,弘哲無心再搜,只探鄂龍船肪後,丟下朱亮功,氣沖沖離去。
  弘哲既走,朱亮功則交代手下繼續搜尋後,亦自離去。他雖受辱,卻暗中高興,左仲儀
和弘皙已決裂,犯了經商大忌,待來日弘皙扶正,聖幫將冰消瓦解,從此淪為地下,偌大地
盤,全數歸鷹幫所有。
  至於御賜金牌,只不過擺著好看,大行皇帝早崩,又能起多少效用?只要不到聖幫自找
楣頭」其和爛木匠又有何差別?何況弘皙遲早將收回。
  他得另找女人,去塞弘皙色心方為要事。
  待朱亮功走後不久,左仲儀亦離開聖興號,直往街道行去,見得佳賓客棧,大大方方步
入,找到鄂龍,明著談生意,暗中部通知已救出文俏蜂,要他三天後始動身,較不易引人起
疑,至於文俏蜂則由秘密管道護送百里之外,鄂龍暗謝不斷,並表示回到京城,必奏請皇上
教訓弘皙不法,左仲儀則表示靜觀其變,畢竟一有動作,總引起聯想,文俏蜂之事恐洩底。
  鄂龍接受建議,不便直接出面,改從軍機大臣鄂爾泰下手,要他暗中代奏,亦該見效,
畢竟表現關係匪淺。
  左仲儀辦完此事,終告別離去,順道平安巷寶樣錢莊,探探狀況,掌櫃項恩急報喜,經
過風浪後,資金回流甚多,業績成長三成,亦即是夥計入股者也賺了三成利潤,個個笑嘻
嘻。
  左仲儀當然替他們高興。
  項恩道:「業績成長快,恐得增加入手,不知聖爺意思?」
  左仲儀笑道:「你也是老闆,一些事可自行打理,若想開分店,也可進行,但得經評
估,把計劃擬一擬,送上來即可。」
  項恩欣喜道:「多謝聖爺授權。」
  左仲儀笑道:「我一人管不了那麼多,全靠你努力,聖幫始有今天,該謝的是我。」
  項恩及四名夥計直道不敢。
  左仲儀隨又問道:「劉吞金可來提領存金?」
  項恩道:「沒有,找人聯絡,亦無回音,大概不想領回,準備生利息。」
  左仲儀道:「備著它,劉吞金性情怪異,哪天突來一招,咱可受不了。」
  項恩道:「屬下省得。」
  左仲儀隨後聽其種種意見,有的能回答立即解決,有的則充當參考,主從談的甚是融
洽,最後左仲儀說道:「從我這頭利潤,撥一成去彌補糧行,上次打折,那頭可說只賠不
賺,多補給他們也是應該。」
  項恩恍然,敬佩道:「聖爺實是仁慈,我等衷心佩服!」
  原是錢莊利潤幾乎靠米糧打折而來,怎可獨吞,項恩只顧本業,忘了其他,如今被點
及,突地開竅,直道不能只由聖爺獨墊,而是全部利潤分墊方合理。
  左仲儀仍表示項恩等人乃首次投資,該存點本,也好向另外入股者好交代,故此次仍由
聖爺獨墊,項恩等人拗不過,只好接受,卻對聖爺佩服得五體投地,要他們掏心挖肺地願
意。
  左仲儀隨後步往油行、瓷器店、布莊、糧行等,瞭解狀況,並宣佈利潤共享,撥銀填
損,引得眾分行人員欣喜若狂,更形效忠聖幫。
  巡視一趟後,始回返聖幫,準備休息,然在半途,人跡較少清巷中,忽見寶親王和小德
子迎面攔來。
  左仲儀拜禮笑道:「寶爺有事麼?」
  弘歷急道:「你把理親王弘皙逼退?」
  小德子道:「聽說聖幫有大行皇帝御賜金牌?」
  左仲儀笑道:「此亦非大新聞,兩位想瞧瞧?」
  弘歷乾聲道:「不必瞧,聖幫當年確為大行皇帝護駕過,賞此金牌,亦理所該得,我只
是想知曉,你為何敢開罪弘皙?」
  左仲儀道:「皇族即可作非為歹麼?聖幫也有王法護著,不容任何人侵犯,弘皙不守
法,我何懼之有。」
  小德子伸伸舌頭,不敢吭聲,得罪親王,何等可怖,敢情聖幫大有來頭。
  弘歷欣然一笑:「好氣度,但我認為你有恃無恐,你憑藉的是什麼?」
  左仲儀道:「御賜金牌還不夠?」
  弘歷道:「不夠!你早竊得皇上秘詔,知曉太子是何人!」目光犀利逼來,想瞧穿真
假。
  左仲儀暗付,原為此事而來,此事怎可承認,笑道:「我哪這麼厲害,弘皙不也有秘
詔,他是太子。」
  弘歷道:「不像,李衛已修書回報皇上,結果近日仍未回訊,可見秘詔有假。」
  左仲儀笑道:「既是秘詔,皇上豈會承認?我看得寶爺和李總督親自回返大內,當面向
皇上問明白,恐才會有答案。」
  弘歷笑道:「你的話甚有道理,不過我仍認為你知道一切。」
  小德子道:「寶爺想問,乾清官正大光明牌匾後方的秘沼,寫的是否為寶爺,如此夠明
白了吧。」
  弘歷表情稍窘,但仍微笑以對,畢竟身為親王,哪不想知曉誰是接班人?
  左仲儀聞言神秘一笑,道:「寶爺話題可難倒我了,若我說是,豈非承認盜窺秘詔,那
可是死罪;若我說不知,你甚難相信,若說不是,你豈非傷心難過?怎麼說都覺不對勁,若
是您,您要如何回答?」
  弘歷臉面終飛紅,頗為困窘。
  小德子忠心護主,喝道:「話可是我問的,別逼寶爺,他乃看你是塊料,想交往交往,
也好日後共同為大清江山打拼,為百姓謀幸福,你連個真心話都不肯說麼?」
  弘歷急道:「小德子別為難他,咱走吧!」窘困難容下,決心閃人。
  左仲儀笑道:「交朋友自是歡迎,但談及秘詔,只能說弘皙那分確是真貨!」
  弘歷、小德子同楞:「當真?」
  左仲儀道:「假不了!」雖然真品藏於書房,然弘皙手中那秘詔摹仿得維妙維肖,仍能
以真品視之,畢竟若出自雍正本意,皆為相同。
  弘歷帳然若失:「皇阿瑪怎會選他呢?若不是我,總該也輪到弘晝才對啊!」
  小德子斥道:「別亂說,皇上封爺為寶親王,又派你出任要職,擺明就是要你當太子,
怎冒個假貨出來!」
  左仲儀道:「我只是實話實說,不過兩位也別洩氣,弘皙想扳倒你們,多少心虛,這其
中恐有問題,有勞諸位解迷。」
  小德子冷道:「盡說不吉利的話!」
  左仲儀笑道:「是你們問,我才說,怎又怪起我呢?」
  小德子仍想辯,弘歷擺手制止,道:「咱走吧,問了徒增煩惱!」悵然拱手道別左仲儀
而退。
  小德於急叫寶爺寶爺,追步而去。
  左仲儀拱手道:「寶爺保重,事情並未想像嚴重,」弘歷已難入耳,悵然而去。
  左仲儀暗歎,怎問此突死之話?自己豈會招供?留了把柄,日後豈非尾大不掉?且丁幻
性命總得顧著。
  他仍覺時候未到,不能攤牌,否則將引起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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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9:18:1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告 官
  弘皙甚快返回天臨居,找來後院養傷的郭奇秀,劈頭即斥:「怎不早說對有御賜金牌,
害我丟了大臉面!」
  郭奇秀乾聲道:「那已是數十年前之事,尚管用!」
  弘皙斥道:「只要大清帝國還在就管用,早知你有豬腦,磕破頭也不敢用!」
  郭奇秀道:「屬下不是豬腦,只是朱亮功制不住對方而已,否則怎讓文俏蜂給擄走。」
  弘皙斥道:「兩個都是豬!暗殺左仲儀不成,還折損我幾員大將,有臉再見我麼?」
  郭奇秀強忍侮辱,畢竟靠山只剩他一人,拱手道:「只要屬下傷勢痊癒後,必完成使
命;現左仲儀竟然殺人留下掌印,千萬別放棄此良機,找人辦他謀殺!」
  弘皙冷道:「憑一個手掌印也能辦人?你以為他是混假的!」
  郭奇秀道:「入罪恐不容易,但留他幾天,應無問題。」
  弘皙目光一亮:「你是說把他抓起來,然後在獄中收拾他?」
  郭奇秀道:「正是如此。」
  弘皙道:「妥麼?如此一鬧,聖幫豈非造反。」
  郭奇秀邪聲道:「就是要他們造反,始有藉口殲滅。」
  弘皙邪笑道:「倒是好計謀,卻也得有人肯出面才行,李衛可能靠不住,顧瓊乃有名鐵
頭硬派,看來只有巡撫程元章可幹這檔事?」
  郭奇秀道:「正是他。」
  弘皙突又搖頭:「程元章無此狗膽,敢向左仲儀下手,此計行不通。」
  郭奇秀道:「行得通,只要他能把左仲儀引到府衙,太子爺就可派人取他性命,屆時來
個死無對證,大功將告成!」
  弘皙賊眼一瞄:「你是說必要時連程元章也犧牲?」
  郭奇秀道:「只要目的達成,偶爾犧牲亦屬應該!」
  弘哲邪虐一笑:「你果然壞透!」
  郭奇秀道:「此是謀略,和好壞無關!」
  弘哲哈哈笑道:「好個無毒不丈夫,就此辦!」
  當下他親自押著屍體,前往程元章處,告官去了。
  程元章早已暗結朱亮功,自知弘皙身份,登時拜行大禮,公堂之上,無法以太子相稱,
然理親王三字喊得甚為虔敬謙卑,一副奴才嘴臉。
  弘皙不想浪費時間,指著屍體:「我來告官,他是聖幫左仲儀殺的,你看著辦吧!」」
  程元章腦門一轟,知為棘手事,嚇得拜禮連連:「左仲儀乃江南望族,且有先皇御賜金
牌,若無確切證據,恐不得任意審之。」
  弘皙道:「我是證人還不夠?且屍體也留下他的掌印,罪證確鑿,快辦人!」
  程元章急往屍體翻去,果然見及紫青掌印,然此掌印並未寫名字,怎能斷定是誰所留
下?證據甚顯薄弱,道:「只留一掌,恐怕不夠……」
  弘皙冷道:「我出庭作證,難道我會說假話?」
  程元章甚是為難道:「爺自是不言假,只是對方身份特殊
  弘皙斥道:「什麼身份特殊?真是,看你是被嚇老的,也罷也罷,有人告官,總該找來
審問狀況吧,說不定他說溜嘴,正好來個罪證確鑿,立即辦人。」
  程元章道:「找來問話倒可,只是爺若當庭吵起來,叫下官如何應對?」
  弘皙道:「不吵,你審你的,要我當證人我再出現。」
  程元章道:「那好,下官立即傳令,請他更加鄙視,然身位公職,只能從命,拜禮而
去。
  弘皙見詭計得逞,亦以休息為由,暫且退出府衙,暗中前去召集伏兵,以便行刺。
  洪威怎知弘皙另有陰謀,敢在公堂行刺?仍落落大方行往聖幫,尚未抵地頭,已於八鶴
橋附近,將聖爺攔著。
  左仲儀頗覺意外:「又惹麻煩了?」
  洪威道:「弘皙耍了招,抬了屍體告官,巡撫不得不辦人,只好請爺您跟我到府衙走一
趟。」
  左仲儀道:「有人證物證?」
  洪威道:「弘皙要當人證,至於物證,只有那紫青手印。」
  左仲儀道:「如此巡撫也敢傳喚?」
  洪威道:「看他也是被逼的,不過若是弘皙硬咬著不放,恐也不易收拾,您心裡要有個
底。」
  左仲儀笑道:「他倒學會耍官法,文明多了,走吧,我跟你去瞧瞧。」  
  洪威拱手道「多謝聖爺合作!」也不上銬,向前引路。
  左仲儀怎知對方另有安排,隨即跟去,道:「如若程巡撫信了弘皙,我豈非成了殺人
犯?」
  洪威笑道:「聖爺乃有頭有臉人物,他不敢胡判,報到總督府,準要丟官。」
  左仲儀道:「時代不同了,他有弘皙當靠山,未必伯李衛。」
  洪威道:「弘皙哪靠得住?他無此膽子。」
  左仲儀亦只是笑言幾句,並未當真,仍落落大方,行往府衙,遇著熟人,且招呼回應,
走的甚是悠閒。
  酉刻未到已抵府衙。
  程元章升堂以對。
  左仲儀以禮拜之。
  程元章直接面對聖爺,總覺心虛,然仍保持冷靜,道:「理親王告你謀殺,你可認罪?
那名喇嘛你可認得?」
  左仲儀道:「不認得,理親王恐看錯人,在下今日一直在船上,未曾離開一步,有百餘
證人為證。」
  程元章道:「死者左斜胸有一掌印,你可願比對?」
  左仲儀道:「有何不可?」行往死者,見及紫印,伸手比去,由於當時仍距尺餘空間而
擊,故掌印較粗,手掌按去,比傷印小了五分,並未吻合。
  程元章道:「差那麼多?看是一場誤會了……」想放人,草草了事。
  然弘皙突地闖入,冷笑道:「凌空擊掌,當然較大,對方狡猾,撫台莫要上當。」後頭
跟著三名喇嘛及三名玄衣護衛。
  他可未笨到叫手下做蒙面打扮,如此不但難進府衙,且洩了殺手身份,簡直不打自招,
故以護衛出現,任誰亦阻攔不了。
  左仲儀乍見兇惡眼神之喇嘛,心生不祥之兆,暗付:「莫非弘皙想親審自己?
  心念未畢,弘哲己坐向程元章左側,師爺替他備椅,儼然會審姿態。
  程元章禮數過後始問道:「理親王既然親眼所見,可願描述當時狀況?」既有對方擔
待,自己可需強出頭,該問的問完即算數。
  弘皙冷道:「他入侵瓊園,劫走文俏蜂,本王護衛攔阻,他便殺之,此乃我親眼所見,
喇嘛也見著,他賴不掉!」三位喇嘛同時表示見著。
  左仲儀冷道:「你沒事去瓊園作啥?花天酒地麼?不知文俏蜂是朱亮功女人?你既沾上
文俏蜂,朱亮功會不惱怒?他掌印可大得很,正符合屍體那紫印,怎不找他來比對?難道有
隱情不能公開?」
  弘皙怒道:「文俏蜂即是朱亮功所介紹,他豈會劫人!」
  左仲儀道:「反悔之事常有,且嫁禍之事亦常有,我可要檢舉朱亮功用計殺人,掌印必
定吻合。」
  弘皙怒道:「胡扯什麼,他明明跟我搜向聖興號,怎會是兇手!」
  左仲儀道:「那就對了,既在聖興號搜不到文俏蜂,也見著我,事隔那麼遠,難道我有
分身術?聖興號弟子可以為證,大捕頭洪威亦可為證。」  
  洪威拱手道:「屬下搜查,確見得對方在船上。」
  程元章道:「此案有待查明……」
  弘皙冷笑,見手下已就定位,且將左仲儀困在中央,突地大喝:「大膽歹徒,敢狡辯,
來人,把他拿下,大刑伺候!」
  三喇嘛、三護衛登時掌刀齊攻,出手儘是殺招。
  左仲儀詫道:「你們想當庭殺人?」迫退三喇嘛,卻避不了利刀,咻地一閃,左肩己見
血!左仲儀想以高制下,免於圍攻。
  弘皙突擊奏效,冷笑道:「殺人兇手當場處死有何不可,上!斬立決!」
  至此程元章始看不出對勁,嚇得背脊生寒,急道:「理王爺,千萬別如此,這是公
堂!」若未定罪及送審總督府即斬此德高望重之人,鐵定出事,故急於勸阻。
  弘皙仍一意孤行:「見著麼,是他拒捕,該殺!」
  六人齊往上攻,掌勁怒揚,冷刀亂刺,迫得左仲儀疲於應付,畢竟公堂上怎能殺人,留
下把柄,永難脫身。
  洪威見得聖爺狼狽,一時難忍義氣,抽刀跳身相挺,喝道:「住手,此乃巡撫衙,逮捕
人犯之事一切由我處理,爾等莫要越權!」借逮捕之名,暗助左仲儀,已攔向三名持刀護
衛,打得鏘鏘有聲。
  弘皙見狀大喝:「反了麼?連本爺人馬也敢擋,要比人,我多的是!」復往外頭喝去:
「來人,給我斬了人犯!」話聲未落,外頭又衝入七名帶刀護衛,全數往左仲儀攻去。
  程元章見場面混亂,切急直叫糟了糟了,想勸勸不了,想阻阻不得,慌張桿立當場。
  洪威冷哼:「理親王你如此做,未免過分!」又調來秦玉龍等數名捕快阻攔,然秦玉龍
長相斯文,且和左仲儀毫無交情,怎肯拚命,只是作樣攻之,其他捕快身手根本差勁,沾不
了帶刀護衛衣角,充其量只是跑跑龍套,助益不大。
  左仲儀要被十數人所圍困,且不願傷人下,唯一路子即是逃跑。心意已定,猛地吸勁,
破沖屋頂,這一衝去,叭然一響,屋頂破裂,身形飛出,誰知屋頂上另有數名帶刀護衛埋
伏,情急中又被劃中兩刀,疼得左仲儀直冒冷汗厲道:「難道要我開殺戒麼?」一式破浪掌
勁劈去,擊退兩人,乘隙掠奔十餘丈。
  然此次埋伏人馬甚多,且有三喇嘛助陣,左仲儀受傷在身,始終無法全向而退,又被困
住,險象環生。
  情急中忽見右後府院已起濃煙,且見左側屋閃出丁幻身形,他可一路盯梢弘皙,見及情
況不妙,登時採取行動,先點燃柴房引入注意,始敢出面救助,見得主子受困,哪顧得現行
蹤,大把暗器猛往喇嘛、殺手砸去,喝道:「毒死你們!」
  殺手見暗器射來,又聞及毒死你們,嚇得左右躲閃,左仲儀得以暫且衝出重圍。然三名
喇嘛吃過暗虧,知其真收,見狀怒吼:「就是他,他才是真正兇手!」哪顧得毒丸,一手擊
退,拚命追趕。
  丁幻在在引人,見狀拔腿即逃,喝道:「李大人快來啊,親王造反,大鬧公堂啦!」他
可知官場規矩,弘皙既然直闖府衙生事,程元章豈能鎮住,唯有直隸總督李衛乃皇上跟前紅
人,可以壓住弘皙,故情況不對之際,已往總督府丟石告狀,回頭又燒了府衙柴房,製造出
事態危機狀況,李衛若知曉,必定親自出馬。
  果然丁幻奔出高牆之際,已見得李衛大批奔進,他見任務已達成,急喝道:「總督大人
快快快,親王造反啦,民不聊生!」說完復往內府竄去,目標正是右後側失火地區,準備趁
亂閃人。
  三喇嘛見狀仍調頭拚命追趕。
  然左仲儀聞及李衛軍到來,不想逃了,反追往三喇嘛,不肯發掌,卻改拳勁,砰砰砰連
三響,打得三人背脊生疼,跌落庭院,讓丁幻得以搶時間脫身。
  只一耽擱,十數帶刀殺手又圍上來。
  左仲儀冷道:「親王竟然違法法法麼?」強自反擊,雙方陷入膠戰。
  弘皙邊追邊喊殺無赦,斬立決,莫要讓他走脫!
  府衙士兵則為救火慌了手腳,現場亂成一團。
  李衛軍終於趕來,乍見弘皙追殺左仲儀,且十數護衛招招奪命,尤其對方出手,簡直和
黑衣殺手招法一模一樣,知曉是何緣故,喝著冷斷天直撲過去。待近十餘丈,始大喝:「住
手!造反麼!」
  十餘名粘桿處大內高手齊出手,迫得帶刀護衛攻勢受阻,一時不知該攻或不攻。
  弘皙又喝:「快殺了他啊!」
  李衛冷喝:「大膽!此是巡撫衙,容得你鬧事!」
  弘皙斥道:「我在抓重犯,干你何事!」
  李衛斥道:「國有國法,你再鬧,將逮人,押回京,交皇上親審,看看誰對誰錯!」
  弘皙自知壓不了李衛,冷哼道:「好,我不鬧,且看你如何審這殺人犯!」當下喚回帶
刀護衛及三名喇嘛,氣沖沖回公堂去了。
  左仲儀這才得以喘息,檢查傷勢,幸皆皮肉傷,未深及筋骨,應不礙事,始向前拜禮:
「多謝總督解危。」
  李衛並無表情:「公堂說去!」轉身即走。
  冷斷天「押」在左仲儀後頭,一干人全部稱往公堂。
  程元章得知李衛到來,慌張迎接。
  李衛雖回禮,卻冷漠回應,畢竟堂堂巡撫競讓自家老巢搞得烏煙瘴氣,不是能力有問題
即縱容弘哲,最讓他不悅。
  公堂已至。
  李衛坐上主審位置,程元章立於右側,弘皙立於左側,連椅子皆沒收。畢竟李了一具欽
差大臣身份,隨時可審皇親國戚,權高位重,宛若雍正親臨連弘皙的帳也可不買。
  左仲儀則默立公堂,等候會審。
  李衛問向程元章:「到底何事,搞得亂七八糟?」
  程元章道:「理親王告狀左仲儀殺人,下官依法審理,找來左仲儀,且查明案情,誰知
理親王接過手會審,要用刑,雙方就此打起來了。」
  李衛瞪向弘皙:「可有此事?」
  弘哲冷道:「罪證確鑿,有何不能審?重犯拒捕,當然殺之,你快快判這殺人兇手斬立
決,以彰國法。」
  李衛冷道:「全憑你一人說詞怎數算,師爺你說!是否罪證確鑿?」
  那師爺姓陳名貴欽,四十上下,長相還算斯文,為人較為正直,拱手道:「是審了,但
證據薄弱,不足以定罪。」
  李衛道:「你說說看!」
  陳貴欽道:「理親王告左仲儀殺了喇嘛,且擄走文俏蜂,屍體留有掌印,但不符合,文
俏蜂亦未尋著,當時理親王亦和朱亮功搜往聖興號,左仲儀也在場,時間並不吻合,捕快洪
威可證。」
  李衛問向洪威:「可有此事?」
  洪威道:「確有此事,理親王硬來,左爺不得不抬出大行皇帝御賜金牌擋駕,始由屬下
完成搜索工作。」
  李衛冷哼兩聲,瞪向弘皙:「你可是膽大包天,目無先帝,連大行皇帝御賜金牌都不顧
麼?」
  弘皙冷道:「我是顧了,才讓他造遙法外,那掌分明是他所賜,乃我親眼所見,錯不
了。」
  洪威道:「事非如此,方才另有刺客闖入,欲收拾三喇嘛,屬下聞及三喇嘛叫著:「那
人才是真正兇手』,又怎會是左爺?」
  三喇嘛頓時緊張,方纔的確喊過,沒想到卻被聽及。
  李衛冷道:「可有此事?」
  三喇嘛知瞞不了,額首道:「那人確是兇手,且用暗器傷及我等臉面,不過他應和左仲
儀同夥,他是前來救人!」
  李衛冷道:「怎不說他是前來殺你們?」
  三喇嘛登時閉嘴。
  弘哲喝道:「你難道是非不分麼?」
  李衛冷道:「若有兇手突然故意找你打招呼,嫁禍予你,請問你做何感想?」
  弘皙一楞,仍是不服:「就是他,杭州城找不到幾個能一掌打死大內高僧,你可要給我
查得清清楚楚。」
  李衛冷道:「大內何來這幾位高僧?你私自豢養手下,目的何在?想造反麼?」
  弘皙一時語出,冷哼道:「他們是我私人護衛。」
  李衛道:「既是私人護衛,敢大鬧公堂?」
  弘哲更是無語以對,惱羞成怒:「你待要如何?」
  李衛冷道:「毫無證據,大鬧公堂,私拳手下,傷害他人,能不懲處?念你是親王,不
便當場扣押,然奏請皇上懲處,那是免不了。」
  弘皙嗔道:「你才老昏庸,要懲即懲,我才不怕!」說完甩頭而去,並將喇嘛、護衛一
並帶走。
  程元章已然暗抖,弘皙皆免不了懲處,自己官位豈非不保。
  果然李衛判來,冷道:「程巡撫你職掌要職,應知國法不容戲、不容辱,卻縱容理親王
大鬧公堂,有失職守,原該奏請皇上免你官職,幸好你並未同流合未必,強定人罪,尚有可
取之處,本官將奏請皇上,官將一級,罰俸半年,你可願領罰?」
  程元章但覺官位能保,登時拜謝連連。
  李衛這才轉向左仲儀,道:「罪證不足,當庭釋放,官方負擔醫療費。」
  左仲儀拱手道:「小傷,自行料理即可。」
  李衛道:「受害人自行放棄權利,醫費一事取消。」
  師爺陳貴欽記上一筆,應道:「記了。」
  李衛道:「兇嫌仍逃,繼續緝捕,此案本官接手,任何線索往上報。」
  程元章等人應是。
  李衛森嚴道:「退堂!」威風而去。
  待李衛、冷斷天等人離去後,程元章始喘口氣,暗道要命。
  左仲儀拱手道:「巡撫大人,在下可離去麼?」
  程元章見他即懼,回禮道:「你請你請,一場誤會,左爺莫要見怪才好。」
  左仲儀笑道:「怎會?你可是清官,護著我呢,感激都來不及,哪敢怪你。」
  程元章聞及「清官」二字,心情舒爽開來,道:「我可全憑良心辦事,左爺應知一
切!」終在和氣氣氛中把左仲儀送走。
  經此一鬧,程元章做法已調適,怎敢再全部依附理親王,憑他如此蠻幹,遲早仍會惹
事,且避開為妙。
  公堂上,洪威縱使關心左仲儀,亦不敢絢私,只能目送對方離去,暗道總算安全擺平此
事,見後院仍冒濃煙,適自支援去了。
  左仲儀慶幸能平安脫險,行於陸上,卻揣想著理親王弘暫行徑,以其暴戾莽撞,又怎能
想出如此毒招,莫非是那妖道張虎皮,亦或叛逃投靠的郭奇秀所設計?  
  揣想後,但覺張虎皮以道法攝人,恐也懶得耍此狠計,倒是郭奇秀較有可能,為了扳倒
聖幫,他可說極盡手段,實是防不勝防。
  左仲儀暗自輕歎,如若郭奇秀繼續危及聖幫安危,也顧不得郭叔遺言,得將他收拾,免
讓聖幫受波及。
  他實想不通,郭叔如此義薄雲天,生的兒子竟是冷酷無情,壞到極點?
  感慨中復往回路行去。
  行約三刻,已抵望仙橋,瞧著橋下小舟正有一夫婦載著一對少年戲耍河水,柳條一抽再
抽,互以水滴攻擊對方,玩得不亦樂乎,左仲儀為之失神,童年時豈不曾和郭奇秀共同嬉
戲,且出現過此情景?
  一眨眼二十餘年已過,卻是人事全非,何等殘酷。
  正失神之際,忽覺有人逼近,回頭乍瞧,竟是白面閻羅冷斷天去而復返,左仲儀怔道:
「冷領隊,有事麼?」
  冷斷天目光閃邪:「不錯,總督想請左爺到府一談。」
  左仲儀道:「現在?」
  冷斷天道:「你可回去換衣服,不過仍建議你現在過去較妥。」
  左仲儀聽其口氣,直覺另有要事,不想耽擱,道:「走吧,我原以為剛出巡撫衙,又進
總督門,恐引起不便,但李爺若不介意也罷。」
  冷斷天道:「總督一向行事光明正大,請!」
  左仲儀遂跟其後頭行去。
  一路上,冷斷天並未言詞,靜默引入,直到總督府,戒備已森嚴,守衛個個如臨大敵。
  左仲儀暗付:「是何大事,難道衝著我來?」如若總督府和弘皙要同樣手段,豈非更難
對付?然李衛豈是莽撞之人?
  猶豫中,仍步入總督府。
  冷斷天並未引領正廳,而是穿走偏門,直抵後院,似在避開和親王弘晝及寶親王弘歷。
  左仲儀已見著前次拜訪時被帶來此處之「暢心園」,冷斷天始道:「回總督大人,左仲
儀帶到。」
  李衛聲音傳來:「請他進來。」
  冷斷天做肅客動作,左仲儀大步入殿,冷斷天跟入,且帶上銅門,禁閃出路。復又引帶
左仲儀進入左側密室,照樣帶上銅門,禁閉出路。
  左仲儀苦笑,如此一來,自己顯然身落無形困牢,卻不知李衛所為何來?
  密室內角,石椅上坐著李衛,似笑非笑道:「左爺終於來了,請坐。」賜坐左側右椅。
  左仲儀謝坐,卻覺此室全是石塊砌成,宛若石牢刑房,難道對方還想另審方才案件?
  李衛笑道:「左爺最近和理親王弘哲鬧翻了?」
  左仲儀道:「他和朱亮功聯合,想找聖幫麻煩,我不得不防。」
  李衛道:「好大膽子,你不知他是親王,且可能是太子?」
  左仲儀道:「國有國法,親王亦應遵法,李爺在刑堂上,不也如此訓示。」
  李衛笑道:「好個國有國法,那你該知守法重要,我現在問你,闖入皇宮大內之人,和
你有何關係?」
  左仲儀道:「一點關係皆無!」
  李衛道:「當真?」
  左仲儀道:「自是真話!」
  李衛笑的邪異:「實不知該聽誰的。」轉向冷斷天:「把人帶上來!」
  冷斷天應是,快步離去。
  左仲儀整顆心往下沉,照此看來,莫非丁幻已落入他們手中,亦或別有他人?情緒一
緊,心跳加速,外表卻鎮定:「不知李爺要找何人前來?」
  李衛笑道:「當然是跟你大有關係者,要逮他,的確非易事!」
  左仲儀道:「不知是誰?」
  話末說完,只見冷斷天押著五花大綁的瘦小傢伙,不是丁幻是誰。
  左仲儀若被捅刀,詫楞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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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攢 臣
  丁幻已被押往刑堂,丟落地面,冷斷天親自看守。
  左仲儀手腳冰冷,不知所措。
  李衛冷道:「左爺不認得他?」
  左仲儀待要承認,丁幻護主心切,冷道:「他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他,鼎鼎大名聖爺,
誰人不知。」
  李衛道:「左爺你不認識他?」
  左仲儀道:「見過面麼?」
  李衛冷道:「既然不識得,拉出去斬了!」
  冷斷天應是,登把丁幻硬拖而去。
  丁幻視死如歸:「斬了就斬了,反正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李衛擺擺手:「斬了吧,讓他當年好漢!」
  冷斷天應是,拖得更快,且抽出利刀,想斬人頭。
  左仲儀終熬不了,急道:「手下留情,他是我的人。」
  李衛笑道:「爽快!帶回來吧!」
  冷斷天亦帶笑意,終能拆穿兩人把戲,把丁幻拉回,丟往地面。
  丁幻苦笑道:「左爺何苦承認,我的命可不值錢!」
  左仲儀道:「豈能見死不救!」轉向李衛:「不知總督待要如何?」
  李衛輕輕一歎:「我又能如何?天下如此之亂,老是以殺止殺也不是辦法,我只想知
道,你是否派他闖乾清宮?」
  左仲儀知紙包不住火,道:「是……」
  丁幻槍口道:「不不不,是我自願的,一切跟他無關!」既然死罪,自己扛下便是。
  李衛歎道:「如此忠心護主,讓人瞧來欽佩,可是為何非闖乾清宮?用意何在?竟甘冒
死罪!」
  丁幻道:「只想知道皇上秘詔寫的是誰。」
  李衛道:「瞧見了?」
  丁幻呃地往左仲儀瞧去,不知是否該答。左仲儀代答:「瞧見了。」
  李衛、冷斷天登時眼亮,皇宮大秘就此揭開。李衛道:「寫了什麼?」
  左仲儀道:「傳位寶親王。」  
  李衛猛地擊掌:「早知就是他!」
  冷斷天欣喜道:「唯寶親王夠格當太子。」
  李衛拱手向北方,道:「皇上的確處心積慮栽培寶親王,此乃大清國之福氣!」對雍正
皇更欽佩幾分。
  左仲儀道:「該說的都說了,我願以大行皇帝御賜金,換丁幻性命。」
  丁幻霎時落淚:「爺,不可!小的命不值錢,您怎可動用御賜金牌,請收回。」
  左仲儀道:「我怎忍看你受刑,尚請總督高抬貴手。」
  李衛瞧著丁幻,輕輕一歎:「如此忠心,叫人心疼,且讓我想起當年護雍正皇帝時,照
樣差點掉頭…」
  左仲儀道:「總督請高抬貴手!」
  李衛歎道:「我是甚想放他,可是國法難容,除非你們戴罪立功……」
  左仲儀急道:「如何立功?」
  李衛道:「無數人想窺探皇位,你們既知寶親王身份自該傾全力護持他。」
  左仲儀道:「在下願護持寶親王登基。」
  李衛額首道:「有左爺一句話,我可放心多了。」轉向冷斷天:「放了他!連乾清宮都
能闖入者,忒也是天縱奇才,殺了未免可惜。」
  冷斷天依言斬斷繩索,在左仲儀示意下,丁幻直往李衛拜去,謝恩不斷。
  李衛笑道:「今日我詢了私,饒你一命,且別恩將仇報,否則實愧對我等和左爺:」
  丁幻急道:「奴才不敢!奴才必肝腦塗地以回報。」
  李衛笑道:「且看你表現了。斷天,帶他下去洗個澡、吃頓飯、換件新衣,然後放了
他。」
  冷斷天自知主子心意,殺了丁幻,必定得罪聖幫,江南必亂,且左仲儀手中另有不死金
牌,根本斬不了人,倒不如拉攏為己用,憑增生力軍,確是妙招。聞言已將拜神連連的丁幻
給請將離去。
  秘密獨留李左二人。
  李衛始問道:「我實在不解,左爺怎想到想窺秘詔,圖的是什麼?」
  左仲儀笑道:「當時我並未接聖幫,閒極無聊找事做,所以就偷了。」
  李衛詫道:「理由就這麼簡單?」
  左仲儀道:「當然,想證明自己武功,和丁幻技巧。」
  李衛道:「竟然找皇宮大內證明?」
  左仲儀道:「總督和大內高手武功的確實在,所以冒險一試。」
  李衛歎道:「可惜仍讓你倆得逞,人稱你武功天下第一,看來不假。」
  左仲儀道:「不敢,火焰島有個烈九蛟,另有文覺國師、法醒喇嘛,都是絕頂高手。」
  李衛道:「至少年輕一輩,無人出其右。」
  左仲儀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武學毫無止盡。」
  李衛笑道:「虛懷若谷,看來你的確下過苦功,我服了你!」且能為雍正皇、寶親王拉
攏此高手而歡心。
  左仲儀道:「在下亦甚服李爺,能在波濤駭浪中,護持雍正皇平安無事至此。」
  李衛道:「僥倖罷了,其實亂黨仍未除盡,心有遺憾啊!」
  左仲儀知其所指,可能是漕幫或呂四娘、甘風池等人,然對方亦為俠義之輩,怎可答應
幫忙除之,笑道:「以李爺實力,應可如願完成,至於在下,自該一力輔佐寶親王為是。」
  李衛笑道:「有道理!要你去斗亂黨,恐也大材小用,能輔寶親王,那才是正事。」話
鋒一轉道:「你且曾說弘皙手中秘詔是真,到底是何回事?寶親王回來後,洩氣了老半
天。」
  弘哲道:「也許皇上中了邪,不小心寫下此秘詔,弘皙養了不少邪術之士,如張虎皮、
法醒之類,皆有可能作法攝魂,防不勝防。」
  李衛道:「恐也有可能,難怪皇上時好時壞,且駕信神佛,我早有除妖邪之心,可惜人
在北京,全靠文覺國師和婁師垣兩人挺著,卻不知道這兩個是否靠得住。」
  左仲儀道:「張虎皮、法醒已到江南,正為弘皙裝神弄鬼,我還著過邪法。」
  李衛詫道:「竟然來了?得想辦法好好收拾!」
  左仲儀道:「只要時機得宜,在下願配合。」
  李衛額首:「我來觀察,看看對方有何心機,必要時定找你幫忙。」
  左仲儀恨透張虎皮,當然同意。
  李衛隨後說道:「護持寶親王一事,私底下進行即可,你我合作之事,且不宜公開。」
  左仲儀道:「理所當然!」若公開,一些反清復明黨徒,必定懷恨在心,恐對聖幫不
利。
  李衛滿意一笑,道:「趕明兒請寶親王找你聊聊,他對聖幫造船及經商經驗甚感興
趣。」
  左仲儀直道沒問題,知李衛不想再多談,遂告辭而去。
  李衛自得一笑,只要拉攏聖幫,江南安定一半,算是替寶親王立了大功,至於擅闖乾清
宮一事,既是自家人所為,簡直是雞毛蒜皮事,隨便找個藉口即可清案,無庸堪慮。
  自得中,李衛行往寶親王弘歷處,安慰去了。
  畢竟已證實寶親王是正主子,護持起來,心神特別落定。
  理親王弘皙回到天臨居,滿心怒火,咒罵不斷。
  「憑我親王身份,還要受那李衛奴才的氣,你們也全是飯桶,十幾人還收拾不了一個左
仲儀,養你們作啥?」
  三喇嘛及十餘名帶刀護衛被罵得灰頭土臉,難以抬頭。
  郭奇秀已知事敗,早尋藉口溜至他處避風頭,待弘皙冷靜後再回來不遲。
  弘皙簡直受盡委屈,嗔罵不止,甚至將廳堂太師椅給砸碎,顯然失態。
  忽見一名五旬圓臉高僧步入廳堂。生得一副似彌勒佛般笑眼笑臉迎人,然,身軀倒未肥
胖,屬中等高矮而肌肉結實體態,笑眼深陷處,總帶著一般慧黠陰氣。一步跨來,已是七八
尺,等於「飛」入內廳,褐色金線架裟雲殷飛掠,若神佛下凡,仙氣十足。
  弘皙乍見此人,登時大喜叫道:「法醒師父您來了,快快幫我收拾敵人!」瞪向手下:
「他們全是飯桶,管看不管用。」
  法醒喇嘛笑道:「別急別急,只幾天不見,瞧你弄得如此狼狽,豈像當今皇太子,快讓
他們休息,收拾敵人,不一定要自己出手。」
  弘皙知法醒智深計高,已言聽計從,立即喝令,三喇嘛和十數手下霎時走個精光。
  法醒道:「後院談!」
  弘哲引路前頭,不斷說及李衛和左仲儀壞事,法醒始終含笑以對,直到後院秘密廳堂,
始笑道:「活該你要受罪,沒事去惹他們作啥?」
  弘哲詫道:「師父此言差矣!他倆是除寶親王最大障礙,豈能不除。」
  法醒道:「差矣差矣,為何要除寶親王?別忘了為師讓你到江南,是要找回失去秘詔,
哪是要謀殺寶親王。」
  弘皙一楞:「可是除掉他,豈非永絕後患?」
  法醒道:「雍正皇又還沒死去,他不會傳位予弘晝?也就是皇上未死,一切皆有可能改
變,現在殺誰皆不妥。」
  弘皙不解:「照你這麼說,豈非永遠別動最好?」
  法醒道:「沒錯!正是此意,把秘詔好好保存,只等皇上過世,帝位自來,秘詔可找
著?」
  弘哲不願受責,以庸品代之,道:「已找回。」
  法醒笑道:「那就好,有了它,誰敢說你不是太子?」
  弘皙道:「我還是摸不著頭緒,我且說個明白,否則急死人了。」
  法醒笑道:「為師來到杭州,四處轉轉,方知種種狀況,你倒是為爭帝位,竟先出招,
露了底子,忒也不利,畢竟皇上未死,出此下策,徒勞無功,你手中既有秘沼,何思他人搶
位,故應做出勤政愛民,風度翩翩,以擄人心,否則就算當上皇帝,恐也不得安寧。」
  弘皙道:「這個我懂,可是皇上分明偏袒弘歷,甚至弘晝也沾上邊,我不除他除誰?」
  法醒道:「除了又如何?皇上一怒,下令查辦,誰倒霉?鐵定是你,別說你能推予他
人,光是李衛指證就讓你受不了,且你是當今太子,怎可四處拋頭露臉,打打殺殺,此和江
湖幫派何異?要殺也得請亂黨如漕幫、呂四娘、甘風池等人去殺!」
  弘皙道:「如何請得動他們?」
  法醒道:「給機會,他們就殺!此借刀殺人之計好用無窮,你竟然不用,且拿屠刀上街
拚命砍人?」
  弘皙有點懂了,欣喜急道:「師父請指點門路。」
  法醒道:「首先雍正未死,你毋需急著出招,若想整弘歷,放風聲予漕幫或其他反清復
明分子即可,弘歷死了也罷,不死也無傷大雅,畢竟你是太子,誰都搶不走,所以,你該懂
得裝扮、遮醜,不要見人即斥,耍威鬥狠,而是學學弘歷氣度,笑口常開,自能攏絡人
心。」
  弘皙道:「我盡量……可是這樣就能當上皇帝?」
  法醒笑道:「護持登基一事,我早有安排,且雍正以前得罪太多人,什麼八爺黨、誠親
王等事件,弄得骨肉相殘,現在哪個不想扳倒雍正,扶正你爹正統帝位,也就是扶你登基,
只要你不太差,自無問題。」
  弘哲欣喜道:「多少人支持?怕親王、莊親王、鄂爾泰或是張廷玉、文覺國師?」
  法醒笑道:「不少人,但太早知曉對你也不妥,你現在只要好好學為師笑口常開,然後
等雍正死去,帝位自來。」
  弘皙冷道:「那個老不死,不知還要活多久?」
  法醒笑道:「算算他陽壽,業已不長,耐心等待就是。」
  弘皙道:「也只好如此了……」心念轉處:「可是我先前鬥得厲害,突做轉變,難道他
人不會疑惑?且聖幫之事就此算了?」
  法醒道:「讓他們疑去,也不會掉根毛,至於聖幫只能智取,不宜硬碰硬,為師來處理
即可。」
  弘哲道:「師父要理,我倒省事,下一步如何走?」
  法醒笑道:「捅狗互咬,咱隔岸觀之,咱好好在江南玩個盡興,直到雍正斃命為止。」
  弘皙爽聲一笑:「好極!」
  他對法醒簡直言聽計從,除了一改暴戾爭鬥氣息,換來笑臉迎人外,且聽法醒計策,暗
中前去漕幫傳消息,說及聖幫已和李衛、寶親王掛勾,準備背叛漢族,雖是假傳消息,倒被
他歪打正著。
  弘哲不斷裝出笑臉迎人;然總皮笑肉不笑,帶奸帶邪。法醒喇嘛則從旁指點,望他早日
脫胎換骨,做個笑裡藏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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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9:19:3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漕 劫
  在弘皙刻意放出風聲下,漕幫終獲消息,不但傳言左仲儀和李衛同流合污,且聖幫有意
獨佔漕運,擊倒漕幫,此舉引得漕幫人心浮動,已有人提出反擊要求。
  漕幫幫主潘如虎總覺傳言虛假,極力制止此事。
  然四小祖之—者石士寶外號「鐵骨金剛」性較剛猛,總對漢人勾結滿清無法諒解,且嗤
之以鼻,遂暗中搜查左仲儀行徑,若確實出賣漢人,則管他是誰,照樣修理。
  今日一早,巡及漕船作業,赫見左仲儀和寶親王弘歷立於漕船前頭,說說笑笑,狀甚融
洽,石士寶暗道果然勾結一起,且看他們談些什麼?故偽裝成漕丁,另乘漕幫小船,慢慢靠
近。
  弘歷證實自己乃指定儲君後,除了高興外,且多了一分責任,趁江南一遊,想從左仲儀
身上學點經商之道,或且從其中瞭解商甘苦談,畢竟商業發達,將富國裕民,責任甚為重
大,故一有機會即約人出遊。
  左仲儀亦作安排,對方乃未來皇上,怎可失之於禮,為其安全,且派得風及時親自撐
舵,免出狀況。
  弘歷首次即挑漕運,倒讓左仲儀吃驚,畢竟漕幫分子最雜,不得不防,然在弘歷堅持
下,終仍同行。
  只見漕船穿梭運河,擠若沙丁魚,艘艘皆插旗為記,好不熱鬧。
  弘歷笑道:「如此榮景,實是大清之福。」
  左仲儀道:「只看外表麼?且看看船上坐的是些什麼人。」
  弘歷詫道:「這有麼干係?」
  左仲儀道:「關係可大了,漕船上除了聖幫、漕幫外,坐的全是衣衫檻樓苦力和老弱婦
孺,他們可能一輩子靠那條破船過活,怎說是一片榮景。」
  弘歷終覺異樣,驚道:「怎會如此?難道生意已被你兩大幫壟斷,他們難以存活?」
  左仲儀搖頭:「看似如此,實則不是,聖幫和漕幫多少安定漕運,否則山頭林立,流匪
橫生,他們定被抽收保護費,過得更苦。」
  弘歷道:「既非兩幫壟斷之禍,那是他們經營不善了?」
  左仲儀道:「非也,瞧他們如此賣力,只要小有零頭,必定拚命,如此服務,生意是不
差,客戶也給的爽快,且漕運就是載甲東西到乙地點,亦無任何技術,只要賣力肯干,哪有
何經營之不善之處?」
  弘歷道:「那真正原因是啥?」
  左仲儀冷靜道:「剝削、抽稅!也就是繳給官方的稅壓得他們喘不過氣。」
  弘歷詫道:「怎會,皇阿瑪一向清廉,更懲貪官,還有人敢貪污?我第一個收拾他!」
  左仲儀道:「凡事有個源頭,此舉也不是貪污,而是行規,每年朝廷總要下令地方繳多
少稅、多少糧,也不想想天下之大,何能毫無這難?尤其漕糧,春夏收,秋冬必得繳往京城
倉庫,稍有延誤,立即治罪,超年未繳,且有掉頭之虞,嚇得各方官為此漕糧,想盡辦法弄
足,有的甚至連下種種子,百姓餬口之糧也一併強繳,結果問題來了,今年得以順利繳得,
但來年無種子播種,叫農民何處生產?靠借貸過日子,有若飲酒止渴,越借越糟,問題因而
衍生,流民終暴增,有者淪至漕運,混條船餬口,然那些底子,豈能掀開?只要官方說要查
身份,嚇得他們總是大紅包小紅包送個不停,結果還是窮途潦倒。」
  弘歷道:「那即是貪污行徑!」
  左仲儀道:「看你仍未聽出我話中含意,簡單地說,是朝廷規定太嚴,百姓受不了,官
方也受不了,為求生存,用盡手段,你以為官爺全是吸血之徒?那倒未必,一戶船家能抽多
少銀?他們也是逼不得以,上頭大官一個個都是苦讀出身,未曾做過生意,不知個中門竅,
只顧紙談兵,算算一畝地能收多少糧,即以此徵收,好一點的找來十幾處做比較,再平均征
之。然那豈能涵蓋全國,有的播錯種子,有的蝗蟲吃去,誰能預料?又如漕運,看似每個閘
口統一抽稅,然卻未注意有的淤沙嚴重,想清除,花費大,不清除,船量少,他們一著急,
主意全打到百姓身上,且在上著往往缺錢,一道命令下來,准累死百姓,要貪,是全國皆貪
了。」
  弘歷如被抽鞭:「難道清廉追稅也是一種錯誤?」
  左仲儀道:「沒人說它是錯,但該有彈性,豐收好,多收稅,收成差,少收稅,如此當
不擾民。」
  弘歷道:「大清立稅本意即在此,收成差,當然可以延稅,甚至免稅,這個大家都清
楚。」
  左仲儀道:「結果呢?事情要看結果,雍正皇帝厲行清廉治貪,國庫是增加數千萬金,
表面看似風光,私底下呢?流民仍多,百姓仍苦,當然比起前明大有改善,但終究非良策,
庫金不是越堆越多越好,而是要活用,又如聖幫,準備金夠了,即不斷轉投資,創造利潤,
我的錢莊幾年內又會出現小老闆,他可養活一百人,那才是上上之道。」
  弘歷恍然:「我懂了,苛政猛於虎,太過清嚴反而不妥,凡事有個彈性,可能皇阿瑪因
大行皇帝太過仁慈,讓國庫虧空,他有責任追回庫金,且懲貪官,才會出此雷厲手段,有機
會,我將勸勸他。」
  左仲儀道:「聽進去自是好辦,否則接下去不知如何說呢?」
  弘歷道:「怎講?對漕官暗中收銀之事,我已瞭解,是上頭逼得太急所衍化而來,也差
不多原諒了,除此之外,另有更重要之事?」
  左仲儀道:「不錯!漕運根本不賺錢!」
  弘歷詫道:「怎會?不是每個人搶著要?」
  左仲儀道:「那是指非法部分。」
  弘歷更駭:「每條船都干非法生意?」
  左仲儀道:「你要有顆寬宏的心面對一切,否則將無法忍受天下原是烏鴉一般黑。」
  弘歷道:「你說吧!我試著接受。」
  左仲儀道:「試想漕運往北京一趟,光運漕糧,能賺多少銀?百銀?千銀?你且試著數
要經過多少閘關?至少也數十個,每關抽個二兩銀,什麼利潤也沒了,所以他們必需另運東
西,如鋼鐵煤鹽,較有利潤。」
  弘歷詫道:「他們全在走私違禁品?」
  左仲儀道:「不錯!民間銅鏡、鐵鍋、鋤頭,哪樣不是要用。著鋼鐵煤?這是必需品,
禁也禁不了。」
  弘歷不禁苦笑:「官方規定如此之嚴,竟是公然違法,實叫人難以想像。」
  左仲儀道:「所以朝廷那些大官都是渾腦,只顧著怕百姓拿去造刀刃,即擬此法令,全
然不顧民生反應,禁了也是白禁。」
  弘歷道:「可是不禁豈非更糟?」
  左仲儀道:「未必,畢竟要拿去造反者少,為此理由而禁,實說不通,開放了,反而促
成器血流通,有人原只買一個銅鏡,喜歡可另再買一個,利潤自來。」
  弘歷笑道:「你倒是滿腦子生意經,倒想問問若開放了,你這獨攢生意豈非泡湯,你又
如何因應?」
  左仲儀道:「不必為我操心,經營者不能預見未來走勢,先行佈局,那失敗也是活
該!」
  弘歷道:「你已計劃如何應對了?」
  左仲儀道:「廢漕運,改走海運,畢竟海運一趟下來足可增加十倍以上運量,不做是傻
子!」
  弘歷道:「你倒是想得遠,可是廢了漕運,這些工人將如何過活?」
  左仲儀道:「我只說聖幫將放棄漕運,其他者可能還可混個一二十年,只要給他們時
間,必有路子可走。」
  弘歷頻頻點頭:「你的確經驗老道!」不禁佩服萬分,哪天若登基為皇帝,且得跟他討
教商事。心念一轉,道:「你對漕幫瞭解多少?尤其那些自認為反清復明之事?」
  左仲儀突現為難:「要談麼?」
  弘歷道:「都已百年恩怨,難道無法化解麼?」
  左仲儀瞧他有心化解,遂歎道:「事情已久遠,漕幫也甘心為生活拚命,原讓它平靜過
活也就沒事,然服殺親之仇,恐也不易擺平。」遂將漕幫歷史說明。
  漕幫雖是反清復明秘密組織,前身卻是「羅組教」,而此教又是「白蓮教』』無數支派
之一,為顧亭林、傳青主所創,許鐵山為教主,傳至羅青,幫中稱為「羅祖」,其收一弟子
稱「陸祖」,即陸達,陸祖有三弟子即翁錢潘三祖,共收七十二弟子,漕幫規模始擴大,目
前由潘如虎任幫主,但另有四小祖各擁勢力,即翁祖朱小全,錢祖黃象,潘祖劉玉誠、石士
寶,其皆為三祖後代,故以小祖稱之,幫眾之廣,恐也十萬以上。
  弘歷聽得驚心動魄,十萬大軍,何其可怖,難怪朝視若毒瘤,一有機會即想除之。道:
「他們都潛伏漕運麼?」
  左仲儀道:「大部分,其人了犯了案,只好四處流竄。」
  弘歷道:「那個石士寶犯了不少案,朝廷將捉拿他,聽說他是海盜出身,且為台灣
人?」
  左仲儀道:「正是!」
  那石士寶潛至附近,卻不敢靠得太近,竊得言語斷斷續續,聽不出名堂,然說及自己名
字,每個人皆聽得特別清楚,但聞弘歷說及石士寶;又說及海盜出身,左仲儀又回答正是,
那豈非在出賣消息,且同流合污?石士寶終把船逼近,想給兩人顏色。
  忽又聞及弘歷說道:「海盜最近危害其凶麼?聽說你也遇上?」
  左仲儀想及郭奇秀劫船一事,以及未來若發展海運,對海盜防衛何等重要,遂額首道:
「沒錯!海盜的確該除盡!」
  此語讓石士寶聽入耳中,猶若對方想殺自己,怒火已起,暗道:「滿口道義,背後卻想
暗算我,既是狼狽為奸在先,莫怪我先發制人!」猛地快速撥船前進。
  風及時發現小船逼近,登時喝道:「誰?」
  石士寶偽裝漕丁,一時無法辨認身份,他倒落落大方,拱手道:「是聖爺麼?在下奉幫
主之命前來迎接!」
  左仲儀道:「敢是潘幫主?」
  石士寶道:「正是!」
  左仲儀待要說好,赫見石士寶突地衝前船頭,手中一顆鐵球般轟天雷已往前砸,並大
喝:「炸死你這叛徒!」
  黑球轟來,嚇壞漕船諸人。
  左仲儀大駭叫道:「石士寶你?」已來不及解釋或躲閃,情急中猛扯弘歷撲向風及時,
要他護擋救駕,他則暴勁盡施,拼出全身吃奶力氣,猛往轟天雷擊去。
  幸左仲儀反應超快,轟天雷只拋及船沿,尚未落下,即被擊退,且同時爆炸,轟然巨
響,水動船搖,漕船射出數道碎片,但尚能載人。然那石士寶卻忽略左仲儀反應之快速,原
以為一炸成功,想登船再補幾掌,故身形衝向空中,如此正巧似衝向回彈炸藥,突地爆炸,
讓他躲無去路,已被轟得臉面全傷,嘔血倒摔水中。
  左仲儀暗道耍糟,急問風及時弘歷可好,風及時道只是皮肉傷,不礙事。左仲儀道:
「快駕船回航!」說完已掠衝水中,準備救起石士寶。
  風及時見事態嚴重,趕忙調船而退,弘歷卻甚嗔怒:「當真亂黨暴民麼?連轟天雷此種
炸藥都用上,實是過分!」
  左仲儀落水卻未找著石士寶,正擔心他性命,誰知石士寶雖受重傷,卻憑一口真勁游逃
百餘丈,翻上前來支援之漕幫船上,厲吼一聲:「快殺了漢奸走狗!」說完猛嘔鮮血,昏迷
倒地不醒。
  漕幫弟子受到激怒,登時發出號令,四面八方弟兄聞及,全數圍來。
  左仲儀跳上石士寶原先使用小船,擊掌落水,划動而行,快速迫近漕幫弟兄,急道:
「全是誤會,諸位不要意氣用事。」
  然跟在石士寶身邊幾乎是激進分子,怎能聽得入耳。有人喝道:「害石小祖身受重傷至
此,還說誤會?我忍你聖幫已甚久,現該算個清楚,弟兄上!」
  話聲一落,漕幫弟兄各抓暗器石塊木頭,全數往左仲儀砸來,且節節迫近,欲殺人而後
快。
  左仲儀見狀如無法說服對方,留下無用,遂道:「無理取鬧,找你們幫主說去!」趕著
小船,調頭而去。
  漕幫弟兄催船猛追,且不斷發出信號,引來更多弟兄。
  此時不但左仲儀受險,連風及時那艘漕船亦被圍困,已和漕幫弟兄大打出手。
  左仲儀暗歎實是無妄之災,猛地催舟迫近。漕幫弟子仍想攔人,他心生一計,難以傷
人,破其船總行,遂在逼近之際,凌空撲前,數掌猛擊,毀得三船,終突破紡線,直衝風及
時那頭。見有漕幫弟子登船,為顧及弘歷安危,終凌空撲去,強掌盡出,將漕幫弟子一一擊
落水中。
  左仲儀欺向弘歷:「你可受傷?」
  弘歷道:「尚好!」他亦從小練武,功夫底子甚厚,尋常高手恐傷不了他,然此驚變亦
讓他驚心動魄。
  漕幫弟子見及左仲儀身手高得嚇人,不敢再登船,突有頭領喝道:「改用火攻,快拿火
把火油!」
  漕幫亦非庸手,陣仗戰過千百回,臨機應變,有人往船底抓油桶,有人扭爛布,有人點
火把,即欲猛攻。
  左仲儀見狀大駭,怒道:「再蠻幹,休怪我開殺戒了!」
  漕幫弟子喝道:「我等豈是嚇大的!」竟然砸來火把,左仲儀凌空劈去,然漕船實在太
多,防不勝防,情急中忽閃一念頭,那石士寶喜歡偷襲,炸藥豈只一顆,小船上或有庫存,
登往小船掠去,翻動布篷,果然見小箱子,打開瞧瞧,競有四顆之多,這可好極,猛抓於
手,跳回大船,喝道:「誰敢亂動,連你們也一起炸了!」
  四顆轟一在雷威力非同小可,齊往回炸,恐得毀掉四艘船,百餘人遭殃,此舉迫得漕幫
弟子投鼠忌器,不敢再攻擊。
  左仲儀暗道好險,將其中兩顆交予風及時,雙雙各守兩方,以備安全。
  漕幫一頭領冷道:「有炸藥又如何?頂多賠上百條命,你們照樣得死!」卻未敢行動。
  左仲儀冷道:「看你們昏了頭,正當生意不作,跑來此耍狠,連幫規都不守,待你們幫
主到來,有你們好受!」
  漕幫幫規甚嚴,此語一出,倒讓多人受驚,私下開始議論,是否要撤退,然激進分子仍
道:「你炸傷石小祖,我等替他報仇討公道,有何不對?」霎又引起騷動,有人更喊出殺死
滿清走狗!
  弘歷聽來甚是刺耳,暗歎漕幫暴民不少,將是國家亂源。
  左仲儀原是盡量別讓弘歷胡思亂想,免得他接帝位時對漕幫不利,遂喝道:「是石小祖
自行開炸的,諸位也見過,我是從他的小船取炸藥,別是非不分,況此乃我跟漕幫之事,勿
為難寶爺,否則官船一來,任誰都倒桅。」
  經此一鬧,確有官船正召集人馬,準備迫近,此乃因未發現弘歷身份,始慢吞吞,否則
必早已趕來護駕。
  漕幫弟子終不敢觸犯幫規——在無幫主人上和官方開戰,一名頭領始道:「放他們過去
可以,但你得留下,等幫主前來評個公斷。」
  左仲儀道:「行!」
  弘歷急道:「左兄如此未免太危險,咱一起走吧!」
  左仲儀笑道:「不礙事!潘掌門跟我熟,他且明理,倒是你得快快離去,莫讓官方誤
會。」
  弘歷知其用意,暗歎一聲,道:「那回頭見!」已見得官船不遠,且先去招呼,再調頭
助陣為是,故同意走入。
  左仲儀始跳入小船,風及時道聲聖爺保重,操船而去。
  左仲儀道:「不要等了,直接回漕幫總壇。」若等下去,官船包圍過來,一不小心大打
出手,那才糟。
  漕幫弟子不敢扣住聖爺,只拋繩索套住小船頭,拖著它往漕幫總壇駛去。
  弘歷見人已走,大為驚駭:」決追快追,莫讓聖爺受危。」
  風及時道:「聖爺命大,應能脫險,寶親王你身份特殊,閃失不得,還是回去吧!」仍
馭船往官船駛去。
  弘歷輕歎:「我特殊,他就不高貴麼?」對左仲儀更欠一分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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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7 09:20:2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小 祖
  漕幫掌門潘如虎已聞及消息,親自從洪宏橋附近之總壇趕至漕運指揮分舵,那是十艘漕
船結成之水上堡壘,可往可行,且可屯守重兵,以應付漕運任何變化。
  石士寶已被安置病床上,滿身是血地接受治療,雖是半條人命,他仍憤憤不平,直道打
倒狗官漢奸,以鼓噪弟兄,引得群眾情緒憤慨,急於報復者居多。
  潘如虎亦自詫訝,誰能傷得石小祖?他武功原就不低,還被打成重傷,詢問之下方知左
仲儀所為,更覺不可思議,對方一向克制,怎出此重手?難道為了漕運,已用非常手段?亦
或是另有誤會?
  心念未畢,忽見左仲儀一身濕漉漉被押回來,潘如虎急道:「到底發生何事?「
  漕幫激進頭領喝道:「他串通朝廷狗官想謀害小祖,必得重懲,以討回公道。
  左仲儀道:「非也,全是出於誤會!」已掠身上岸,急欲奔向潘如虎,然守衛卻懼然攔
住,原是他手中仍有兩顆轟天雷,要是暗算,幫主豈非遭殃,左仲儀呢地一聲,交出炸丸,
道:「是石小祖想暗算我和寶親王,由於太急迫,我回了一掌,始落此局面,此轟天雷原屬
漕幫之物,幫主應認得。」
  潘如虎當然認得,且對事情有所瞭解,歎道:「你為何要帶寶親王游此漕運?難道不知
我派討厭滿清者居多?」
  激進份子又喝:「他和清狗謀通,想暗算漕幫!」
  石士寶拚命擠出力氣喝道:「不錯!我聽著他把我等比幫海盜,且要消滅,我當然先下
手為強!」
  激進份子嘩然,找到依據,得理不饒人,硬逼幫主得懲處對方。
  左仲儀歎道:「石兄可把話聽一半了,我乃指外海海盜,胡亂橫行,不滅行麼?」
  石士寶斥道:「分明指我是海盜,不必再狡辯,他還出賣漕幫,將所有名單告知狗官,
漕幫將大難臨頭。」
  此語一出,又見激進分子鼓噪。
  洩露漕幫名單可是重罪,畢竟弟兄被通緝者不少,潘如虎道:「聖爺當真說出?
  左仲儀道:「在下哪有什麼名單,只是告知漕幫原即羅祖教所衍化而來,目前除了你,
且有四小祖共同分治,有七十二弟子,幫眾十萬以上,此乃公開秘密,不必我說,官方早有
資料。」
  潘如虎但覺並不過分,道:「倒和江湖傳言差不多……」有意化解嫌隙,息事寧人。
  石士寶卻不允:「他說我被通緝,該逮捕,已和狗官勾結,看看外頭,準有船隊到
來!」
  眾人往外瞧去,果然見及官船漸漸逼近,嘩然不已,極力要求先收拾左仲儀然後護著石
小祖走人。
  左仲儀道:「你確被通緝,官方自有資格逮捕,但說這話的絕不是我,官船現在也不是
刻意來抓你,鬧了事,他們不必過來瞧瞧麼?」不願說出是來救自己,免又引起誤會。
  激進分子仍鼓噪快快辦人。
  潘如虎顯得為難,若貿然護著左仲儀,恐引起幫眾不服,若要辦此事,自愧對左仲儀。
  正掙扎中,忽又掠來三人,正是漕幫另三小祖,朱小祖朱小全,他以前明皇室朱家後裔
自居,且是羅祖教正統傳人,故喜頭上戴著觀音兜,一副沉穩仙佛模樣,主要仍以控制羅祖
教弟子為主。
  次位乃黃象,由於名字沾了「像」字,沾易經四象之邊,故對命相頗有涉獵,有人稱之
「黃易仙」,喜歡易經上口,論斷命運。
  第三位劉玉誠,也以前明將軍後裔自居,一身體魁勁猛,宛若戰將,他卻喜吟幾句,以
示自己文武全才。
  三入皆近中年,江湖閱歷甚豐,且互有擁護者,各俱實力。三人方一到來,即被激進分
子喝著評評公理快下定論拖不得。
  黃象首先開口:「瞧這左爺相貌堂堂,天庭飽滿,應是福星高照,該死不了!」
  左仲儀道:「既死不了,乾脆放人算了。」
  黃象笑道:「不過兩眼隱晦,恐是多事之秋!」
  左仲儀道:「一夜沒睡,當然隱晦,你既懂相術,何不替自家人瞧瞧?」
  黃象道:「看過啦!就屬石小祖最慘,但他就是不聽,看來還有三災五難,慘啊!」
  石士寶咳道:「我命毋需你算,叫你來是論斷如何收拾聖幫,胡謅個啥勁!」
  黃象道:「已論斷完畢,既死不掉,當然放人,沒看到官船已至,該倒霉的是你,要溜
的也是你。」
  石士寶斥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黃象道:「我一向神算!」
  石士寶道:「朱小祖你說!」
  朱小全合掌拜觀音,冷道:「漕幫被官方欺侮已久,不給點顏色,恐失幫威,至於左爺
和官方掛勾,遲早會出賣漕幫,一併料理也罷!」
  此語一出,激進分子登又鼓噪辦人。
  左仲儀道:「看你是中毒太深,光念觀音菩薩就能保住漕幫,胡亂開戰就是聖戰?漕幫
過閘關,難道不跟官方打交道?」
  朱小全冷道:「孰該戰,孰不該戰,我等一清二楚,毋需你來指點。」
  潘如虎道:「劉將軍你說!」
  劉玉誠搓著拳頭道:「大風起兮雲飛揚,壯士一戰兮名飛揚!好久未開戰,爽它一下也
好。」
  左仲儀苦笑:「你豈非為戰而戰?」
  劉玉誠道:「養兵千日,不為一戰為什麼?」
  激進弟子嘩噪,的確太久未戰,昔日霸勁盡失,現有機會,總想開戰,以申怨氣。
  石士寶欣喜道:「說得好!三票對兩票,幫主可得下令開戰。」
  潘如虎歎道:「現若開戰,恐一切努力將毀於一旦,諸位不能不三思。」
  朱小全道:「苟且偷生,不如一死,當年反清復明豪氣哪去了?」
  激進分子嘩然,情緒已被勾引出來,決心開戰居多。
  左仲儀眼大勢將去,不得不鋌而走險,喝道:「要戰可以,我單挑諸位,若贏了,今日
事就此了結,若輸了,聖幫退出漕運,不再過問。」
  此語一出鎮住眾人,左仲儀雖厲害,漕幫卻非省油之燈,以一戰多,恐自討沒趣。
  縱使聖爺有意讓出漕運,然此事只有潘如虎知曉,漕幫弟兄仍覺划得來,贏得獨攢漕
運,生意增一倍,利潤大漲,皆同意比鬥。
  潘如虎道:「以一敵五?亦或一對一?」
  左仲儀道:「當然一對一,漕幫高手如雲,在下不敢托大。」
  黃象頻頻點頭:「妙招妙招,聽說聖爺武功蓋天下,若一對一,恐無人能擋,我方大為
不利,但以一對多,傳出去對漕幫聲名不利,怎麼說你都賺。」
  左仲儀道:「不敢自大,實情非得已,諸位斟酌斟酌!」
  劉玉誠喝道:「我先來,且看這招,將軍出塞勢不回』。」一記猛拳強搗過去,他雖橫
練武學,卻也學得剛柔並濟,先是無聲,待要抵達敵身時,突若轟雷般暴響,嚇得眾人一
跳,雷拳卻已搗住敵身。
  左仲儀暗道此人功力渾沉紮實,不可輕忽,不想硬接,且以所悟長江源頭原是虛無飄渺
之法,猛地雙手直撥,身形幻閃,讓那雷拳看似擊中,卻難落實。「砰」地一響,左仲儀跳
退三步,化解危機。
  劉玉誠詫道:「你不肯硬接?跳來跳去,算何好漢?」
  左仲儀道:「將軍勁猛,還是別碰為妙!」
  劉玉誠道:「如此纏下去,豈非沒完沒了,接我一拳,其餘莫說,左右弟兄擋者他!」
忽又念道:「無盡落葉瀟瀟下!我破你乾坤卦!」那胸脯謂之卦,一拳又搗去。
  漕幫弟子眾多,故意擠在後頭,左仲儀果然毫無退路,歎道:「忒也無法了!」猛地運
勁拳頭,喝道:「那就接你一拳,該稱為『花前』常常耍酒瘋!」且見拳頭飄忽不定,看似
孔雀開屏,又似一炮轟來,劉玉誠欲求對抗,猛往對方拳勢追擊,終也對上。
  雙拳猛擊,「叭」然一響,各自震盪,臉面飛紅。
  登見劉玉誠馬步下蹲,艙板下陷兩寸,差點破裂。
  左仲儀則後退無路,上翻空中,然雙拳卻若吸鐵黏住,任由雙方甩來甩去,始終未脫
落。
  潘如虎暗道好猛勁,此招全在左仲儀掌控之中,尤其方才花拳散開,劉玉誠勉強迫擊,
我形氣勢已被分弱,且左仲儀身在空中,劉玉誠應是把他震飛,然卻仍黏住不放,顯然左仲
儀功力高出許多。
  黃象亦覺了得,頻頻點頭:「果然高人妙招,我且服了你,老將軍你還不收手麼?」
  劉玉誠自知落敗,歎聲道:「壯去一去兮,不復還!也罷也罷,將軍陣前落馬,該換菩
薩出馬啦!」猛地追勁收招,人立而起,一副戰敗沙場落漠模樣,立於潘如虎後頭,望著天
際,宛若楚霸王失勢,喪氣已極,然眾人知此乃其一向作風,只要時間一過,又恢復將軍氣
勢,不怕他會引劍自吻。
  劉玉誠落敗,朱小全已掠身迎來,冷道:「左爺功夫果然了得,現讓我討教幾招!」哪
顧得左仲儀仍在空中,猛地抓出腰際白森森含苞鐵蓮花,甩勁射出,竟然花瓣裂成飛鏢,十
數支全往空中射去,裹得左仲儀毫無退路,用的正是成名兵刃兼暗器「蓮花鏈鏢」。
  他原是羅祖教出身,羅祖教又衍自白蓮教,雖然白蓮教分支眾多,且良萎不罰,他卻對
其有莫名情感,故以白蓮為底,發展出此稅利兵刃,成也別具巧思。
  左仲儀身在空中,實無退路,且暗詫此蓮鏢之霸道,儘是射往全身所有要穴,若被射
中,豈還有命在?然時間緊迫,不容稍想,情急中運盡全勁護體,全身突地收縮成球,猛地
打轉,似若陀螺且以衣角旋擺,企圖打掉蓮鏢。
  頓見蓮光閃若千里萬芒,人身旋若高空烈陽,叭叭叭暴響不斷,蓮鏢不斷倒噴,隨又被
朱小全吸回,二次攻擊、三次攻擊不斷。
  左仲儀怎能轉個不停,情急中猛地施展千斤墜,直往艙板衝去,蓮鏢竟然連著細鏈,朱
小全猛地一扯,已若銀蛇反噬,全往對方背脊衝去。
  左仲儀砸破艙板,猛地抓來一塊,反往背脊擋去,嘟嘟嘟嘟數響,蓮鏢盡往木板釘去,
左仲儀冷喝,反擊木板,人立射出。木板飛砸過來,朱小全冷喝抖銀鏈,叭然再響,木板暴
裂,左仲儀掌勁迫至,打得朱小全跌退兩步。
  雙方定立,未再出招。
  只見左仲儀肩前多處見血痕,顯然已受擊數鏢,只是傷皮不傷骨,似無大礙,衣角則百
孔干瘡,可見方才反擊之凶險。
  至於朱小全則呼吸起伏,氣息較不穩。
  漕幫只顧及左仲儀受傷,登時高呼朱小祖贏了,擊掌連連。
  潘如虎卻知朱小全佔了偷襲之便,且以暗器攻招,左仲儀能全身而退已甚了得,若再戰
下去,恐未小全亦將落敗,遂道:「左爺雖受傷,但朱小全亦血氣浮動,雙方應是平分秋
色,戰個平手。」
  此已是最好台階,誰知激進份子喝道:「豈有此回事,見血即輸,小祖再戰,徹底打敗
他!」
  朱小全確有意再戰,長蓮鏢一抖,冷道:「方纔讓你僥倖,此次恐無此幸運!」
  左仲儀眼看官船漸漸逼近,且得速戰速決方行,道:「此局我認輸!」畢竟方才贏了劉
玉誠一局,現在輸去,頂多平手。
  群眾聞言大喜:「輸得好!朱小祖萬歲,大勝大勝!」吃喝不斷以助長漕幫氣勢。
  朱小全這才恢復觀音沉冷,施個佛禮,道:「承讓!」收起蓮鏢,退回原位。其外表雖
冷,心頭卻竊喜不斷,能打敗聖幫,何等了得。
  左仲儀深深吸氣,道:「下一位是誰?黃易仙麼?」做好準備,免遭暗算。
  黃象道:「既點名,當然是我了!」閃身掠前,拜禮道:「且領教左爺高招!」擺出不
丁不八招法,式也怪異。
  忽有激進分子道:「掌門先出手,贏了大事抵定!」畢竟三小祖落個平分秋色,不如大
將出馬。
  黃象冷道:「那豈非瞧我不起!」哪顧得他人喊去,一招「萬象化乾坤」已攻出,赫見
掌影連疊四面八方,正是其成名「四象掌法」,嘯風乍起,威力狠猛。
  左仲儀不敢大意,且以破浪招法以對。
  雙方觸招,但見掌法萬象齊揚,招似彩蝶翩舞,且迷幻掌中復見叭叭之聲不絕於耳,身
形一錯,已對掌數十,各自分開。
  黃象頻點頭:「好招!竟能後攻先至,了不得,再接我這「四象裂八卦」!」招式一
出,雙手幻出四掌,分從四處襲擊,然四掌幻處,又各自分成若幹勁道,布成八卦型罡網,
山崩地裂般壓至。
  左仲儀暗道此八封網虛實莫辯,忒難攻擊,選得中間掌眼,快速劈掌試去,豈知勁道方
至,猝見卦網旋動,掌眼射出無數勁流,打得左仲儀右手生疼,正詫訝處,八封掌網裂去,
四面八方斬劈下來,裹得全身毫無退路。
  群眾激情叫道:「好招!」左仲儀尚有左手備用,見及卦掌四封,凝得勁道;不往天空
卻往地面轟去。
  叭叭叭叭連四聲,雙方交手數回,赫見左仲儀穿出卦掌,直往地上滾去,黃象則因四擊
不中,悶呢跌退,血氣奔湧,趕忙運氣調息,免於吐血。
  左仲儀則滾地後彈起,理著衣衫,且見狼狽。
  眾人為之靜默外表瞧來不知孰勝孰敗,盡往黃象瞧去,希望獲得答案。
  黃象終於開口,欣笑道:「左爺不但武功高強,且恐涉獵易經頗深,竟然看出此招弱點
乃坤陰地門,往下攻擊,而不往上逃竄,如此我得欺身發掌,無形中露了空門,且動作難以
乾淨俐落,讓你有機可乘。」
  左仲儀道:「僥倖罷了,沖之不上,只好下墜,反倒省事,閣下四象掌簡直出神入化,
在下大開眼界。」
  激進分子急道:「到底誰輸誰贏?」
  黃象道:「我輸了,封掌不成,已被破去,當然是輸!」
  激進分子嘩然:「你故意放水麼?」
  黃象道:「我豈是放水之人,那招「四象裂八卦」恐連掌門亦難全身而退,誰不信可試
試。」
  激進分子登時閉口,不敢造次。
  潘如虎道:「不錯!黃小祖已盡了力。」
  石士寶急道:「大哥難道不想出手?」
  潘如虎道:「既是比鬥,怎會不想出手,只是官船已近,得為你著想,得先撤人才
行。」
  石士寶急道:「我不打緊,快快打敗他!」雖每說一句,血絲即滲,他仍堅持不退。
  左仲儀道:「我看不必比了,縱使幫主贏了,也是平手局面。小祖傷勢未復,怎是我敵
手?」
  此正是漕幫弟子所顧忌,有人不禁怪起黃象,不肯讓幫主先行動手,落個贏不了的局
面。有人喝道:「殺了他就算贏!」
  潘如虎道:「我豈能殺得了左爺。」
  石士寶喝道:「你動手先打敗他,我照樣能制伏他!」幫眾興起希望,只要幫主將人擊
傷,石小祖或可一拼。
  潘如虎暗歎反清復明觀念根深蒂固,有些人就是醒不過來。
  正猶豫中,已聽得弘歷喝道:「全部封鎖,救人要緊!」正領著漕運督軍,逼迫而來,
漕幫個個同仇敵情,恐有開戰之慮。
  左仲儀暗歎,終說道:「不要鬥了,聖幫從此退出漕運經營,地盤全數交予漕幫!」
  此語無異宣佈認輸,漕幫詫異,以為聽錯。朱小全冷道:「可說話算話?」
  左仲儀道:「當然算數,七日之內不再拉,一月之內調回所有船支,兩月之內理清所有
業務款項。」
  漕幫弟子嘩然欣喜,聽來似非戲言,暴利使人興奮。
  左仲儀轉向潘如虎,道:「掌門快下令撤退吧,否則一戰,誰都得付出代價。」
  潘如虎道:「多謝承讓!」轉向四小祖:「撤退吧,民不與官鬥,尤其石小祖且受通
緝。」
  三小祖始下令撤軍,激進份子霎時往後移去。有人扛著石小祖快速潛去,石小祖仍對左
仲儀喝道:「退讓漕運一事,只能算贖罪,你若繼續和清朝狗官交往,遲早仍要鬥個你死我
活!」
  左仲儀道:「我的事,我自己會打理!」
  石士寶始在揚眉吐氣下被擁退。
  激進分子退走後,潘如虎始下令掠陣,準備「迎接」官船到來。
  左仲儀甚快掠往漕船高處,向弘歷招手:「沒事了,誤會一場,寶爺請撤軍吧:」
  弘歷見得左仲儀能蹦能跳,方自噓氣,暗道好險,急招手:「快快過來!」
  左仲儀道:「你過來,介紹你認識漕幫掌門。」
  弘歷道:「有此必要麼?」仍忌諱被圍困一事。
  潘如虎下令漕船左右讓開,理出一條水路,準備迎接弘歷,自己則立於岸前招呼,算是
歡迎舉止。
  左仲儀忌於弘歷不來,讓漕幫大失面子,遂掠往潘如虎身邊,招手道:「寶爺請!」
  如此一來,弘歷再不見人,實說不過去。漕運將領道:「爺若想去就去,對方若敢造
次,定抄他片甲不留。」
  此語雖引得漕幫弟子刺耳,卻無人反駁,畢竟幫主治理甚嚴,他們又非激進分子,一切
忍讓為要。
  弘歷終揮手,道:「過去吧!」官船緩緩行來,風及時護持左側,弘歷心頭抵定。百丈
乍航即至,弘歷甚快登岸。潘如虎照樣行大禮:「草民潘如虎拜見寶親王千歲!」拜禮九十
度已是極限,叩禮名談,其他漕幫弟子跟隨拜之。
  弘歷既已落定,心神自定,大場面已見多,怎伯暴民造反,冷道:「潘掌門理的是漕運
軍,怎讓手下滋事,難道無法指揮控制所有人麼?若真如此;可別怪朝廷派兵接掌了!」
  潘如虎拱手道:「只是一場誤會,左爺已澄清,至於造事分子已受懲,有的且喪命,算
是罪有應得,驚動寶千金,實是罪該萬死。」
  左仲儀拜禮道:「造事者業已受懲,且潘掌門德高望重,足可擔當大任,漕運必可順利
進行。」
  弘歷怎不知左仲儀目的,暗道再挖下去,恐又是紛爭難了。道:「既是如此,倒可放心
交予潘掌門,望你好好掌理一切。」
  弘歷見事情已了,道:「那我告辭了,且到處瞧瞧,左爺一併來吧!」
  左仲儀道:「在下和潘掌門另有要事洽商,待會再追上如何?」心想現在若跟去,豈非
礙著漕幫弟子眼珠,還是暫緩為妙。
  弘歷雖忌左仲儀再受困,但在其堅持下,也只好登船調頭離去,心想官船已至,?漕幫
應不敢再作怪,若真再造反,必大軍毀之。
  風及時則留在左仲儀身邊,忠心護主。
  漕幫弟子一向高高在上,然卻被打官腔,滋味不好受,有人已暗中噓聲。
  潘如虎道:「諸位皆有家累,莫要意氣用事,冤有頭債有主,當今若是好皇帝,人民過
得溫飽,沒有理由除去,若是昏君,大家當挺身而出,這就是漕幫目前宗旨,至於私人恩
怨,私人解決,懂麼?」
  漕幫弟子應是,一一服從。
  潘如虎這才讓他們分批離去,化解紛爭。隨後他始招待左仲儀進入分舵指揮廳,歉聲
道:「一切全靠左爺委屈求全,現險境已過,左爺該收回退出漕運一事,免讓聖幫遭受重大
損失。」
  左仲儀道:「既說了就該做到,否則漕幫弟子必不服,況你也知我將轉為海運。漕運就
讓給你了。」
  潘如虎道:「可等海運成形後再讓,如此損失較小。」
  左仲儀道:「不了,轉型陣痛難免,聖幫還挺得過去,畢竟漕運也不能亂,否則危害甚
廣,尤其那些單船戶,恐遭波及,現在宣佈,可讓漕幫安穩三年,何樂不為!」
  潘如虎道:「你可連漕幫弟子都收買了。」
  左仲儀歎道:「可惜買不了石士寶等人之心。」
  潘如虎道:「也別怪他,家人全死在滿清手中,仇恨自深,且慢慢化解為是。」
  左仲儀道:「甘鳳池、呂四娘她們最近可有活動?」
  潘如虎道:「突然失蹤,至少未在江南活動。」
  左仲儀道:「幸好末在江南,否則串通石小祖,忒也難以應付。」
  潘如虎道:「雍正不該下令殺害呂留良一家人。」
  左仲儀道:「做都做了,咱又能如何,幫四娘殺了雍正?那豈非自捅蜂窩,害的更多人
落難。」
  潘如虎道:「我懂,但誰又懂經營者苦心。來,敬你三杯,一笑泯冤仇。」喚來手下斟
酒,連同風及時亦置酒杯。
  左仲儀笑道:「好個一笑泯冤仇!」
  三人暢飲而盡,前嫌盡釋。
  左仲儀道:「若能和四小祖共飲此杯,當更過癮!」
  潘如虎道:「希望有此一天!」
  雙方再飲三杯,暢笑別去。
  左仲儀、風及時甚快尋往寶王弘歷。
  對方已靠在岸邊枯等,忽見兩人行來,切急道:「可回來了,叫人擔心難安。」
  左仲儀笑道:「說沒事就是沒事,寶爺該相信潘掌門能力。」
  弘歷道:「我看他是夠格掌大局,但漕幫人多事雜,有的人未必聽他的,就像那個石士
寶,竟然敢暗算我等,實膽大包天!」
  左仲儀道:「一切全是誤會。」
  弘歷道:你不願我對漕幫有所偏見,我自瞭解,然若有人危害朝廷之安危,那勸我即不
妥。」
  左仲儀暗歎暫時恐無法改變對方印象,不再勸言,道:「只要寶爺瞭解,激進分子只有
少數幾人,不能以偏概全即可。」
  弘歷道:「我懂,會審慎處理。倒是你,連連受傷,犧牲甚大。」
  左仲儀笑道:「成了『幫』即是如此,不管是江湖幫派或蔽場組織,隨時可能利益糾
葛,偶受點傷不足為奇。」
  弘歷惺惺相惜一笑,道:「商場上,你的確是王,不得不令人佩服,哪天仍得向你討
教。」
  左仲儀笑道:「榮幸之至,我敢保證,天下商事交我掌理,必定讓大家多賺一倍!」
  弘歷笑道:「好氣魄!我等著瞧!」
  雙方暢笑不斷,惺惜之心更濃。
  風及時暗道:「若弘歷能登基為帝,聖幫將有無限空間,或是另一奇跡高潮吧!」
  忠心護主,與有榮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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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笑 面
  聖幫和漕幫互鬥消息甚快傳回天臨居弘皙住處。
  弘皙大歎可惜,雙方並未開戰,有失原設計本意。
  兩日訓練笑口常開,嘴巴總也發酸,如此也好,懶得開口罵人,自覺氣質增加不少,應
能讓美女著迷吧?尤其文俏蜂,這蛇蠍媚樣美女,怎生不見了,否則總能找她試試媚力。
  想及文俏蜂,又把左仲儀恨上,辱罵不斷,任何氣質皆毀。
  法醒喇嘛突地步入靜心殿,彌勒佛般笑聲頓展,「怎麼,要你放輕鬆,嘴含笑,怎全忘
了?」
  弘皙急忙收起戾態,轉為假笑:「弟子怎敢忘了,只是想起左仲儀壞事,氣不過,罵他
幾句而已。」
  法醒喇嘛笑道:「對!就是如此,連生氣罵人皆要笑,如此才是翩翩風度開始。」
  弘皙當真想笑:「就是罵人不帶髒字?」
  法醒喇嘛道:「不錯!那又是另一種境界,慢慢來,你會爐火純青,然後還要表現勤政
愛民模樣。」
  弘皙道:「如何勤政愛民?想來空空洞洞……」
  法醒喇嘛道:「勤政恐暫時輪不到,愛民卻可行,只要人多的地方,摸摸小孩孩子腦
袋,有人缺錢,給個零頭,受到欺弱者,記著要教訓強者,諸如此類,慢慢體會。」
  弘皙呵呵笑道:「就是濟弱扶傾,行俠仗義?」
  法醒喇嘛笑道:「你學得快,準是一國明君!」
  弘皙陶醉一陣,仍回到現實,道:「可是我再怎麼玩,也教訓不了左仲儀。
  法醒喇嘛道:「他的事,交由他人教訓即可,又如漕幫之鬥,讓他損失遭運,多搞幾
次,必定整死他!」
  弘皙道:「可另有妙計?」
  法醒喇嘛道:「不是有個郭奇秀?此人連父親都敢殺,是大奸之人,自是可用。」
  弘皙不解:「大奸之人如何能用?」
  法醒喇嘛道:「當然能用!大奸者必定貪婪記仇,你只要不是他仇人,自可用他。當你
成為他仇人,就該當機立斷除去,此乃用奸之道。」
  弘皙道:「懂了,要如何利用他對付左仲儀?他已被趕出來,簡直跟落水狗沒兩樣,且
害我差點翻觔斗,倒想把他給宰了!」
  法醒喇嘛笑道:「給他權勢,他會像一條狗跟著你,宰了可惜,至於對付左仲儀,乃在
前任聖爺和他兒子身上。」
  弘皙道:「喔?怎說?」
  法醒喇嘛道:「據調查,左海瑞乃在不得已下交出聖爺職位,他急於搶回來,雖然聖幫
規定傳了位即不能涉及幫中事,但總有例外,如幫中發生大事,左海瑞可聯合其他人奪權,
現時機已到,聖幫丟了漕運,那些失業漕船分子必引起不滿,只要稍稍煽動,必定演及奪權
事件。」
  弘皙道:「好極!找郭奇秀去辦!」
  法醒喇嘛笑道:「除了他,還有誰更合適?」
  弘皙呵呵笑道:「師父的確足智多謀,有您在旁,實是樣樣
  皆通!」
  法醒喇嘛笑道:「一國之君,就是要懂得謀略,有空我還得帶你走一趟笑臉之旅,去向
左仲儀、李衛、弘晝示好,讓他們莫名其妙,理親王怎變了樣!」
  弘皙越想越得意:「妙哉妙哉!我現在就去安撫郭奇秀,來個笑臉之旅。」
  法醒喇嘛同意下,他始離去。法醒喃喃自語而笑:「當一國之君有何難,可惜少生幾
年,否則允乃怎會失去帝位,含恨而死。」
  一切在其掌握之中,法醒喇嘛笑得甚是暢快。
  然另有一人則對他不悅,正是畫虎道士張虎皮,打從法醒喇嘛到來,他即受冷落,且佛
道一向互鄙,張虎皮已滿肚子怨氣,遲早將挑戰法醒,只是時機未到,暫不動聲色罷了。
  弘皙甚快找到後院禪房,郭奇秀除了受傷在此休養外,且因失勢備受冷落,極於脫因而
出,然卻苦無機會,尤其法醒喇嘛到來,弘皙竟然對共言聽計從,讓他頗為吃味。誰知弘皙
竟然突地造訪,讓他受寵若驚,趕忙拜禮回應。
  弘皙一反往昔暴戾謾罵,換來笑臉迎人,縱使笑容帶僵,但至少是個開始。笑道:「你
可養好了傷?」得做到關心第一步,愛及子民。
  郭奇秀甚不習慣,仍拱手回禮:「應該好了,對於前次府衙一事屬下甚感抱歉……」
  弘皙一笑置之:「別談它,縱使失敗,你還是有苦勞。」
  郭奇秀道:「多謝太子爺……」縱覺不對勁,但能談開,未必不是件好事,「不知太子
爺可另有指示?」感覺對方似有所為而來,遂有此一問。
  弘皙笑道:「不瞞你說,是有點事;聖幫和漕幫互鬥,左仲儀宣佈放棄漕運,這可是天
大事件,你得去找左海瑞,先讓他們鬥上一陣再說。」
  郭奇秀聽及此,簡直找到明燈,目光頓亮:「是該通知,屬下立即去辦!」說著拜禮欲
去。
  弘哲笑道:「等等!待我請你吃一餐再走如何?」
  郭奇秀笑道:「不必了,早辦早妥,也好替太子爺分憂!」
  弘皙笑道:「那快去快回,你可是我得力助手,一切小心!」
  郭奇秀甚為窩心,拱手勁說道:「屬下省得!」深深一拜,掠飛而去。
  弘皙摸摸嘴角,喃喃說道:「笑臉迎人這麼管用?早知就該笑了,隨便幾句就能令人賣
命,比什麼利器皆管用,好招!」拿出隨身攜帶鏡子,照得笑口常開,牙齒發白。
  左仲儀甚快回到聖幫,除了治傷,已請青逸飛算出漕運撤收,將損失多少銀子,並擬出
部署安排。
  對於聖爺決定,聖幫弟子雖詫訝,但皆相信聖爺經營能力,並末引起多大驚變,一切仍
順其自然。
  青逸飛當了帳房,首次接此重任,甚快算清後,已向左仲儀報告。雙方會面書房,心有
靈犀,相視即笑。
  然想及正事,青逸飛仍急,道:「五百艘漕船停工,便是要貼上百兩銀,即損失五萬
兩,員工五千三百二十人,平均每人月薪三兩銀,得損失一萬五千九百六十兩,至於漕船所
舊大小艘平均一千兩,恐得貼五十萬兩,且米糧、銅鐵等商行補給損失更大,三百萬兩銀跑
不掉,此乃以收千萬營業額之一成計算,其他林林總總將不少於六百萬兩以上,是個大數
目。」
  左仲儀道:「倒出乎預算…」站立而起,踏步而行:「我看得留下百船,幫為聖幫自家
商行補給,只要不接他貨,漕幫也無話可說,待海遠成形時再重新評估,至於其他四百艘,
請漕幫估個價,大概不至於太低,剩下的找包天星或劉吞金試試,若能賣個好價錢,也可減
少損失。
  青逸飛道:「如此損失大約可壓在三百萬以下,只是人員變動,要辭退?那也得安家
費,數目可觀,若乾薪,又要支付多久?」
  左仲儀道:「留了一百艘,至少可安頓一千人,剩下三千人,應可分發各處商行或礦
場,且看對方意願。造船那頭得安排多些,希望能快速造妥十艘,彌補漕運之不足。」
  青逸飛道:「那就是不辭一個了?」
  左仲儀道:「原則如此,但無意願者,就讓他們辭吧!」
  青逸飛道:「知道了,仁慈老闆。」
  左仲儀笑道:「事情恐無此簡單,光是北京人員,要他們到南方來,恐也不肯,其他地
點亦雷同。」
  青逸飛笑道:「找鄂龍啊!我覺得聖幫訓練的人,都是良材,鄂龍定喜歡,何況既已合
作,在北京弄個分行,也是正常。」
  左仲儀恍然:「倒未想到此點,好吧,修書鄂龍,看他意願如何。」
  青逸飛笑道:「剩下就是拍賣漕船一事,祝你成功!」解決麻煩事,也算替聖幫立了首
回業績,暢快無比。
  左仲儀亦陪笑著,有些才女佳人作陪,忒也賞心悅目。
  兩人正為細節做修正時,忽聞外頭傳話法醒大師求見。
  左仲儀詫楞:「他來作啥?」
  青逸飛詫道:「法醒一向神秘,且當年曾跟過允乃,後即失蹤,有人說他拜過文覺國師
當師父,但似乎有假,他跟弘皙可能一體,恐為弘皙事件而來。」
  左仲儀道:「既然來了,總得接待,你要見他麼?」
  青逸飛道:「他恐怕未見過我,認他一下也好,否則路上著了他道兒都不知。」
  左仲儀道:「那走吧,聽說他武功深奧難測,不知比起烈九蛟如何?」對其武學亦深感
興趣,想一窺究竟。」
  青逸飛道:「你該不會跟他較量吧?」
  左仲儀道:「當然不會!若想較量,也得在無人島上,聖幫廳前打鬥,豈非自找麻
煩。」
  青逸飛這才放心,笑道:「那走吧!去瞧瞧廬山真面目。」
  兩人遂並肩而行,直往前廳步去。
  法醒大師坐定廳堂太師椅,觀賞聖幫古樸佈置,尤其內壁二幅龍騰九海圖,刻得浪濤、
青龍勾畫了了了,栩栩如生,實是罕見,應是出自名人手筆。
  正欣賞中,左青二人已步入。法醒知覺,起身拜禮:「可是聖爺、青姑娘,老衲法醒,
幸會幸會!」尤其見著青逸飛,目光頓閃,一股驚艷幻起,暗道果真絕色女子。
  青逸飛詫道:「你認得我?」
  法醒笑道:「京城億嘉票號首席帳房,誰人不知,幾年前有一面之緣,只是姑娘忘了,
現在應是聖幫?……」
  青逸飛道:「他聘我當帳房。」
  法醒喇嘛笑道:「左爺好眼光。」
  左仲儀笑道:「全是緣份,大師請坐!」
  兩人雖見法醒喇嘛笑的親切,和藹仁慈,然總覺其似乎刻意表現笑容而變成充滿一股飄
浮難以捉摸之淡淡邪意。
  亦或是靈法修至後來,皆會出現如此邪異氣息。縱使只稍露些許,兩人感覺尤其敏銳。
  法醒喇嘛仍一臉祥和回坐,笑道:「聖爺該知老納此次前來,乃為不肖徒之事吧?」
  左仲儀道:「呢,有點意外!」
  法醒:「他是急了點,犯了不少錯,老衲特地請他來向聖爺道歉,望您賞個臉。」
  「這……」左仲儀實未做好準備。」
  法醒喇嘛道:「他已在門外候傳。」
  堂堂親王竟然候傳,倒轟得左仲儀滿臉詫訝,不知對方耍何陰謀招法。
  青逸飛臉色已變:「你們見吧,我可不想見他!」轉身欲走。
  法醒喇嘛突地拜禮:「青姑娘莫要離去,弘皙確實已悔改,你見一眼便知,若不順眼,
大可離去。」
  青逸飛冷道:「好吧,我倒看看他能變何花招!」停步未動。
  法醒喇嘛道:「多謝!」轉向左仲儀:「不知左爺肯否賞臉?」
  左仲儀道:「既然來了,談談也好!」遂同意傳人進門,法醒道謝不斷。
  風及時暫任總壇總護法,由他傳令,不久赫見以弘皙謙卑有禮行來,玉扇亦不敢耍搖,
插於後頸,雙手拱著,似卑臣見皇上,走得極見龜模龜樣,一張臉笑得甚假,卻是嘴開牙
現,硬張得可以。
  忽見青逸飛,弘哲心神暗顫,原來美女躲至此,讓她逃過掌心,實是可惜。然邪念一閃
即失,畢竟發現笑容特別管用,當極力使用,至於搶回美女一事,待跟師父商量後再說。遂
仍謙卑行來,大禮一拜,道:「在下一時中邪,做出危害左爺和青姑娘一事,尚祈見諒!」
  左仲儀眉頭一跳,對方瞧來甚假,怎肯做此犧牲,不知葫蘆裡賣的何藥,一時不知如何
應對,直打哈哈。
  青逸飛則瞧來噁心,冷道:「當真悔改麼?下跪讓我瞧瞧!」
  弘哲暗詫罵道:「賤女人,哪天奸了你!」然笑臉仍在,只是較僵,呃呃瞧往師父,想
得到暗示。
  法醒笑道:「既是認錯,下跪亦屬應該,親王身份只是假象,徹底悔改,方得愉悅解
脫。」
  弘皙暗道也罷,反正是演戲,能整得對方相信才是高招,當真雙膝一彎,吟地落地,嚇
得青逸飛花容失色,你你你叫個沒完,左仲儀亦楞,趕忙一道勁送來,托住弘皙,急道:
「王爺毋需如此,我等原諒你即是。」
  弘皙暗喜,效果的確棒透,仍裝模作樣,歎道:「我是真的—悔改,望左爺、青姑娘原
諒,就讓我磕三個響頭謝罪吧!」當真想磕去。
  左仲儀顧不得起身,硬將他給扶起,.急道:「王爺夠了,再跪下去,傳出外頭,聖幫
將聲譽受損。」
  弘哲不知所措:「這這這……」轉向法醒,想徵得指示。
  法醒喇嘛笑道:「看來聖爺已原諒你了,那就免去磕頭吧,免得傳言滿天飛,讓聖幫形
成負擔。」
  弘哲道:「是!」當下再深深拜禮,立於一旁。
  左、青二人被弄得啼笑皆非,原以為弘皙只是作樣,誰知連下跪都做了,若說不悔改,
總也說不過去,難道是法醒逼迫,對方迫於淫威始做出不願之舉?但瞧來又不甚恰當,弘皙
竟然笑的帶黠,此又非受逼所能洩露痕跡。
  兩人當真迷惑難解。
  左仲儀可不敢失禮,登時賜坐,弘皙不肯,但在法醒示意下終坐下,仍道謝連連。
  法醒喇嘛笑道:「希望一切誤會解去,來日將成為膩友。」
  弘皙笑道:「不知是否有此榮幸?」
  左仲儀笑道:「好說好說,只要王爺真心悔改,在下豈有拒人千里之理!」
  弘皙笑道:「多謝聖爺,在下必不讓您失望。」
  法醒笑道:「看來道歉一事應無問題了,接下來老衲另有請求,不知左爺可否同意?」
  左仲儀道:「大師說說看,只要在下能辦到,必定答應!」
  法醒笑道:「其實也非難事,曾聞左爺武功蓋世,可否賜教幾招,老衲對江南武學一向
好奇,卻不得其門而入,此次良機難得。」
  青逸飛暗罵:「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左仲儀乾聲道:「傳言可能有誤,在下武功平平,不足一提!」
  法醒笑道:「只是切磋,無傷大雅。」
  左仲儀道:「好吧,但恐獻醜了……」
  青逸飛急道:「不行!他受了傷,不能動武。」
  弘哲暗斥:「小賤人,敢情愛上他,哪天剁了它,讓你成寡婦,再奸了你!」
  法醒笑道:「既是切磋,當然不傷身體,點到為止,姑娘大可放心。」
  左仲儀起身道:「大師請賜招吧。」運足真勁以對。
  青逸飛見已阻止不了,只好運功護守,道:「自個小心。」
  法醒亦慢慢起身,拱手道:「那老袖獻醜了!」雙手合十,是氣妻時流動,勁道暗浮。
  左仲儀暗道好內勁,不敢大意,功行極限以對。
  法醒笑道:「招法不多,只有一招「如來獻掌」,左爺小心了!」掌勁一翻,既平淡且
無無息,然左仲儀卻感受莫大壓力,似乎任何躲閃皆逃不出掌勁範圍,只好強出一拳,硬往
怪掌頂去。
  掌拳碰罷,叭然細響,不動聲色,卻見右側弘哲、左側青逸飛驟被狂風掃中,發掠衣
翻,掃得幾乎快往後倒。待要強力反擋,勁風吹過,變得詭異無聲,靜得可怖。
  青逸飛急於知道結果,然雙方仍靜止不動,實無跡可尋,不禁焦急:「左爺,比完
了?」
  此時法醒突地收招,從容一笑:「左爺好功夫,一式無敵神拳恐當真天下無敵,老衲佩
服之至。」
  左仲儀亦收招,雙手抱拳道:「大師佛掌才是天下無敵,在下甘拜下風。」
  法醒笑道:「毋需客氣,咱下次再比劃比劃,心願即了,就此告辭。」
  左仲儀道:「不再多坐一會嗎?」
  法醒笑道:「不必了,我且要帶弘皙前往總督府道歉,時間恐不多,得先行一步。」
  弘皙笑道:「是該向李總督道歉,甚至寶親王,我負他太多了。」
  左仲儀笑道:「你倆是該該談談!」既是如此,也不便留人,遂喚來風及時送客。
  法醒禮貌而退,弘皙則臨行時仍瞄青逸飛一眼,目光終泛邪,但一閃即逝。
  青逸飛頓覺噁心,不理他,等兩人退去後,急忙奔往心上人,急道:「鬥得如何?」平
分秋色,還是未沾上邊?」
  左仲儀苦笑:「怎未沾上邊,這老狐狸功不可測,差點被他震得吐血重傷,瞧我的
手。」右手抬起,始終握著拳頭。
  青逸飛道:「拳頭頂硬啊!」
  左仲儀苦笑道:「打不開!」
  青逸飛詫楞:「當真?」抓過手,想將手指一根一根扳開。
  左仲儀急道:「勁道小些,免得斷去,那傢伙震僵我拳頭,還好擋了下來,否則整條手
臂恐被廢了。」
  青逸飛嗔道:「明知他武功厲害,還跟他比。」
  左仲儀苦笑:「沒辦法,不比,他不肯走。」手指已被扳開,且經揉搓,舒服許多。
  青逸飛道:「到底是啥功夫,這麼厲害?你能接下他幾招?」
  左仲儀道:「佛門硬功夫,當然厲害。至於能接幾招,我也沒把握。又如烈九蛟,卯起
勁來鬥,不到十招就完了。」
  青逸飛道:「他比起烈九蛟,誰厲害?」
  左仲儀道:「各有千秋,不過烈九蛟功力應更勝一籌,光比年齡也贏他。」
  青逸飛稍安心,畢竟斗烈九蛟能活命回來,法醒大概也要不了他的命。道:「不知兩個
笑面虎耍何心機?竟然跑到聖幫道歉,還下跪!」
  左仲儀笑道:「我也摸不著頭緒。」
  青逸飛道:「難道他們改變策賂,想拉攏聖幫?」
  左仲儀道:「他們拉攏的不只是我,連李衛、弘歷也要拉攏,否則怎急著要去見他
們。」
  青逸飛道:「這就奇了,弘皙和弘歷分明死對頭,怎湊在一起?」
  忽見柳碧璣溜出來,斬金截鐵說道:「法醒不是好東西,當年他護持廢太子允乃時,且
常暗殺康熙皇,當時未出家,外號「笑裡藏刀」,本名為卓不全,現在竟然搖身一變為法
醒,看得了妖邪佛法,海寧聖爺曾特別指示要防此人。活該他來聖幫,我一眼鄧看出他那副
假耳朵,上頭光,下耳利用錘子拉長,剃了光頭也難掩飾。」
  左仲儀道:「姥姥既對他甚為瞭解,可知他到江南有何目的?」
  柳碧璣道:「定是大陰謀,否則他不會親自出馬,且跟帝位有關。上次輔佐廢太子失
敗,現必顧全力護持弘皙登基。」
  青逸飛道:「那會是去暗算弘歷?」
  柳碧現道:「若要暗算,則不可能去拜訪、認罪。在我看來,他在緩和情勢,然後伺機
而動。」
  左仲儀道:「再動也是弘歷,得護著他才行。」
  柳碧璣道:「還有聖幫,否則他毋需來拜訪,別忘了,他以前外號笑裡藏刀,殺人不見
血,詭計特多,不得不防。」
  左仲儀笑道:「多謝姥姥忠告。」
  柳碧璣自得一笑:「老歸老,還是有利用價值!」心念轉處:「派個人日夜查他,總得
弄個水落石出。」
  左仲儀當然知曉她指的是誰,當下應允,道別兩人,逕自尋找丁幻去了。
  青逸飛擔心道:「如此厲害對手,竟把聖幫當目標,實叫人防不勝防。」
  柳碧璣道:「放心!你那個聖爺郎君,他可具備了左家優良傳統,就是有一股無入能及
拼勁,整不倒、打不死,我管他叫不死金剛,任誰惹了他,准吃不了兜著走!」
  青逸飛乾笑:「和姥姥談話,總讓人信心十足。」
  柳碧璣挽著她,往後院行去,愛若女兒道:「你可跟我一樣,年輕時既漂亮又聰明,所
以才會選入聖幫,當然你好一點,當了帳房,我卻是當了丫頭,但都是一樣替聖爺辦事者,
年輕時我亦甚多人追,卻都不中意,但中意聖爺又不敢開口,所以誤了青春數十年,現在想
來實是後悔,故姥姥勸你,該下手即下手,管他是誰,也不必負擔太多,就像劉光霞和弘
歷,為了他們而放棄自己幸福,後果即若我老太婆,虛度青春,後悔莫及,現在想好好談場
刻骨銘心的戀愛,恐也得來世了!」
  青逸飛感覺出姥姥心中之悔之無奈,「虛度青春」四字如利刀捅心,實不敢想像年邁時
會像姥姥如此孤苦伶仃。揪緊姥姥繭手:「我懂!」
  柳碧璣笑道:「那就好,女人青春只有一回,空磋陀有何意思。」兩眼已含淚,這卻是
一生不懂抉擇換來代價。
  青逸飛頓覺全身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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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王 親
  左仲儀甚快於劉吞金地盤擠沙丁魚之漕船上找到了丁幻。丁幻暗中派來監視劉吞金狀
況。對聖爺親自前來,嚇了一跳,賊腦袋縮了又縮,乾笑道:「不是說好不聚頭嗎?」
  前次讓李衛逮去,差點掉頭一事,讓他刻骨銘心,為避免嫌疑,雙方暫不見面為佳,如
今聖爺卻破了戒,讓他覺得意外。
  左仲儀笑道:「弘皙突然變善良,還向我下跪,一切又變得莫名其妙,所以你也可以莫
名其妙再跟我聯絡了。」
  丁幻搔搔頭:「聽了也是若名其妙,那就莫名其妙隨緣啦!」奴才式膩笑著,讓人瞧來
窩心。
  左仲儀忍不住搔他腦袋:「若非你對扒私秘有興趣,我倒不忍讓你東險西混,咱可是共
同苦過來,少了你怎麼辦?」
  丁幻乾笑道:「爺能疼就好啦,丁幻死而無憾!」
  左仲儀笑著,拿出燒刀子烈酒:「記得去年冬夜在北京城,咱竟然輸個精光,只剩這罐
酒,你一口,我一口地搶著喝。」
  丁幻笑道:「記得啊!你得讓我一支手。」話未說完,登時搶去,左仲儀未耍功夫,全
憑身手閃躲,兩人掙得面紅耳赤,甚至扭打一團,終把烈酒給喝個精光,雙雙倒向天,舒爽
已極。
  左仲儀道:「若非任了聖爺,責任在身,我倒懷念當年縱橫天下日子,無掏無束,想幹
啥就幹啥,還可以偷窺后妃洗澡!」
  丁幻呵呵笑道:「別亂說,會掉頭的,呵呵!活該她們跑到我們的溫泉,也怪不得我們
啦,以後不知是否仍有爽日子?」
  左仲儀道:「等聖幫安定後,咱固定每年抽出春夏或秋冬兩季,流落風塵。」
  兩人天南地北聊得起興,難得放鬆自己。直到另有漕船經過,丁幻突地警覺,恢復正常
窺探,隨又搖頭:「不是劉吞金的船。」
  左仲儀亦恢復鎮定,問道:「他們全數失蹤?」
  丁幻道:「剩下不多,我後來扮成他們失散多年的手下,前去探消息,才知劉吞金躲到
蘇州去了。」
  左仲儀道:「蘇州也是大城,油水不少。」
  丁幻道:「不過對方似仍不諒解聖爺您,他不斷替劉光霞找對象,卻未配對成功。」
  左仲儀輕歎:「是我辜負了她!」
  丁幻道:「我也有責任,亂簽賣身契。」
  左仲儀甩甩手,爽聲道:「不提這些,改天再去拜訪就是,這個結遲早總得解開,你先
去的打探弘哲和法醒,這兩個傢伙竟然一反常態,四處去向人家道歉,還向我下跪,其中必
有問題!」遂將經過說一遍。
  丁幻道:「照此看來,確有問題,是該查明……」
  左仲儀道:「小心法醒,他功力已通玄,且在我之上,我跟他對了一掌,拳頭差點震
碎,你只能遠處查察,免道不測。」
  丁幻額首道:「我會小心!又如對付烈九蛟一樣……」想及什麼,問道:「你說他以前
叫「笑裡藏刀」卓不全?」
  左仲儀道:「沒錯!姥姥一眼即看穿。」
  丁幻道:「有了名字,就能摸透他的底……」
  左仲儀道:「暫且毋需把個人摸清楚,仍以查出他們目的為何,那是首要者。」
  丁幻道:「懂了。」
  左仲儀笑道:「還有,喝酒別辦事,准你休息半天。」
  丁幻於笑道:「遵命!」
  兩人相視而笑,真情盡在不言中。
  法醒和弘皙已往總督府行去。
  對於方才和左仲儀比功夫,弘皙興致仍濃:「師父,你這一掌,誰贏誰輸,我怎看不出
來?」
  法醒笑道:「當然是為師贏他,不過他是我所碰到武功最高一個。」
  弘皙道:「有多高?」
  法醒笑道:「一派宗師之界總有,武功札實,動作靈巧,竟能以拳代掌,佔了不少便
宜,否則以掌代掌,准吃苦頭!」
  弘皙道:「那又如何,手下敗將,不足懼,你想達此境界,跟為師苦練亦可!」深深吐
氣,藉以調理波動內息。
  弘皙道:「那要下多少苦功?倒不如師父佑我來得實在。」
  法醒笑道:「既要如此,那就安心當你的太子爺吧!不過屆時在總督府時,能少說太子
爺三字即少說。」
  弘哲道:「知道了!」
  法醒忽見一位年約六十之舉杖老婦行來,靈機一動,道:「快去扶她!」暗中用勁震擊
枴杖,老婦打跌,唉呃驚叫欲撲地面。
  弘皙原是瞧著老婦完好如初,不清楚師父喊話意思,誰知話方喊完,老婦即出狀況,暗
詫:「莫非師父能未卜先知?」並未發現用勁擊拐一事。在極力表現勤政愛民下,終快步扶
去,急道:「老婆婆您可傷著?」
  老婦驚魂甫定,感謝連連,由於弘皙穿得錦褂,並非蟒袍,老婦不知是位親王。
  法醒則湊上前笑道:「你好福氣,理親王扶著你呢!」
  姥婦詫道:「理親王?王爺麼?」弘皙含笑以對。老婦駭極,又要下跪拜禮,弘皙急忙扶
住,笑道:「毋需如此,你能平安就好了!」老婦欣喜而笑,拜禮不斷,弘皙這才彬彬有禮
而去。老婦怎知作假,一勁兒猛點頭,直道好親王好親王,聞著手,竟有親王味道,走的虛
榮不少。
  一路上弘皙又助得一名八歲小女孩,以及一名乞丐,皆博得好親王名聲,消息總得傳
開,弘皙將漸受歡迎。
  法醒笑道:「就是如此,親民近民,總獲支持。」
  弘哲笑得爽心:「果然好招,對付青逸飛恐也管用吧?」
  法醒笑道:「任准皆管用。放心,她遲早是你的。」
  想及美人,弘皙笑不絕口。
  總督府已近,法醒道:「現在先對付李衛這干人吧!」
  弘哲道:「是極!」將放浪姿態收回,裝出謙卑有禮姿態,行徑總督府,拜禮道:「我
是弘皙,能否拜見李總督和寶親王、和親王?」
  守衛道:「弘皙?」一時想不起對方是誰,忽見其錦褂珍貴,再一億及,駭然道:「理
親王?」就要下跪,弘皙扶著他,笑道:「不必跪禮,煩請通知。」
  守衛掉命似地快速奔去,直喊著:「理親王來啦!理親王來啦!」剩餘衛兵豈敢擋路,
趕忙迎於公堂上,弘皙始終不坐,法醒含笑而立。
  不到幾分鐘,李衛、寶親王詫然趕來,不知理親王突地造訪,所為何來,冷斷天則暗中
護守外側,免遭意外。
  公堂上雙方相見,李衛乍見法醒,更形詫訝,連此高僧皆出動,登時想行大禮,弘哲急
道:「總督毋需如此,我是來道歉的。」
  李衛詫道:「道歉?」
  弘歷亦覺不可思議,一向跋戾之人也懂得道歉
  然弘皙當真拱手行大禮:「昔日冒犯,皆時我知所致,尚請總督,寶親王見諒。」
  如此怪異行徑,弄得兩人不知所措。
  法醒笑道:「理親王經我曉以大義後,終知錯,特地前來道歉,兩位應知他的誠心。」
  李衛從怔詫中醒來,已較恢復鎮定,笑道:「知錯能改當然好,實是大清之福,理親王
請上座。
  弘皙道:「不敢,公堂上實是憋扭,可否到內院較無拘束,且我也想見和親王,總是自
家兄弟。」
  李衛笑道:「有何不可!」
  終引路,帶往後院「千秋閣」伺客,弘皙始終不肯坐主位,故兩排面對面而坐,閒話家
常之際,弘皙總是歉意連連。
  李衛總覺虛情侶意居多,暗討方莫非想討好自己,也好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然秘詔早
送出去,此忙可幫不了,虛與委蛇即是。
  弘歷亦覺弘皙突轉變,雖是歉意連連,卻誠意不足,作態罷了,然其若不鬧事,總也對
大清皇室顧著面子,應著他便是,故仍以禮待之。
  至於法醒則不斷流連於弘歷,揣想著這位頭號敵人,遲早要扳倒他,遂笑道:「皇上封
你為寶親王,看是預定傳帝位予你了。」
  弘歷急道:「不敢,理親王才是太子,他且有秘詔為證。」
  弘皙道:「我怎有資格接帝位,得把秘詔退予皇阿瑪,還是由你來接最為恰當。」
  弘歷仍客氣推辭,外頭忽有聲音傳來,冷道:「誰也接不了,大清江山,非我莫屬!」
一臉驕抗傲岸之和親王已步入廳堂,身著華貴金褐色褂袍,儼然九五之尊,道:「弘皙你是
廢太子允乃一族,早已過氣,哪有資格接帝位。至於弘歷,你本姓陳,乃漢女私生子,怎可
統治大清江山,別妄想啦!」
  弘歷聞言錐心直鑿,此乃他永遠心中的痛,傳言自己乃海寧陳家小姐所生,雖皇阿瑪極
力否認,但不是空穴不來風,到底有多少真實性?此事一直忌諱於心,原以為可掩飾,只要
被提出,總覺突然失去了宗親,天旋地轉,似若大限末日,甚不舒且臣。
  李衛冷道:「大膽!宗譜記載為李聖惠皇后鈕桔祿氏之親生子,你倒是胡言亂語!」
  弘晝黔笑:「皇上耍此伎倆,輕而易舉!」
  李衛怒道:「大膽!你這是犯了件逆之罪!」
  弘晝呵呵笑道:「事實就是事實,去奏請皇阿瑪砍我腦袋啊!」摸摸脖子,似不想要
了。
  李衛冷道:「你自認皇上寵你,即可胡作非為,實不懂惜福,有辱皇恩!」
  弘晝笑道:「我只是提醒四哥,好好當個寶親王,老是提太子一事,忒也引人不爽!」
  弘歷道:「我沒提……」
  弘晝道:「心裡想也不成,有本事去證明自己身份,桿在這裡做白日夢,恐是一場
空。」
  弘歷心情沉重,他是想證實一切,但若屬實,怎堪打擊。
  李衛斥道:「遲早你會報應,意如此對待寶親王!」
  弘晝笑道:「那又如何?難不成也想砍我腦袋,來啊,掉了頭也不過碗大個疤!」
  李衛氣得七竅生煙,卻拿他沒辦法,畢竟奏得十數次,皇上總暗示他當不成太子,已是
可憐,讓他發洩也是應該,什麼弘晝性情不差,只是鬱悶難伸,發洩了即沒事。然屢次胡
鬧,豈非傷及寶親王,李衛卻此皇親之爭難以使力,故常恨得咬牙切齒。
  法醒瞧及內斗效果甚佳,暗自竊笑,只要鬥垮兩人,何患弘皙能不登基,今日是來對
了。
  弘皙則和藹勸架:「全是兄弟一場,何必分彼此,且皇阿瑪仍健在,談此事未免還太
早。」
  弘晝道:「沒錯,但就是有人要談,你也差不多,聽說還弄了秘詔,四處招搖,秘沼在
哪?拿來瞧瞧!」
  弘皙乾笑:「傳言有誤。」
  弘晝道:「是麼,怎鬥得風風雨雨,還派人暗算寶親王?呵呵!要殺殺我才對。」
  弘皙道:「一切都是誤會!」
  弘晝道:「敢做不敢當麼?弘歷受傷豈是假的!」
  弘哲仍極力否認,卻已言拙。
  法醒道:「以前是有誤會,打打架在所難免,但動刀殺人,定非理親王所為,而打架一
事,理親王已道歉,此事該了了,至於和親王想當太子,理親王必樂觀其成。」
  弘晝笑道:「當真?」
  弘哲道:「只要皇阿瑪立你為太子,我當然全力支持。」
  弘晝笑道:「這才像,不若寶四哥,老是以儲君自居,想來即讓人不高興!」
  弘歷面紅耳赤:「我哪有!」
  弘晝邪笑道:「司馬昭之心,人人皆知。呢!在此論及此事,忒也無聊;我可要去雲遊
追逐去了,兩位慢慢爭吧!」說完玉扇一刷,瀟灑而去,臨出門仍傳狂妄笑聲,聽來甚是刺
耳。
  弘皙歉聲道:「引起此事,甚感抱歉。」
  弘歷道:「不關你事。」
  法醒道:「和親王太狂妄自大,皇上必不敢立他為太子,寶爺您大可放心。」
  弘歷道:「不談此事,不談此事!」心情頹喪不已。
  李衛瞧得不忍,道:「理親王、法醒師父,時候也不早了,我等另有公事待辦,無暇作
陪了。」
  法醒時起身,拱手道:「啊啊啊!誤了公事可不好,就此告退。」弘皙亦跟著起身,拜
禮而退,走得雖是謙卑,心頭卻笑抽腸,年紀招耍來果然效果忒佳。
  弘歷心情沉落谷底,道:「我當真是漢人私生子?」
  李衛道:「豈有此事,莫要胡思亂想!」
  弘歷道:「但傳言為何如此真實?」
  李衛道:「那是有人故意中傷,別中了他們詭計,尤其是弘晝!秘沼都寫著你,有何好
懼?」
  弘歷道:「但弘皙也有一分,何況秘詔隨時能改啊!」
  李衛道:「皇上派休位居要職,甚至任職軍機處,親自和鄂爾泰到雲南平亂,這豈能假
得了?握有兵權,等於握有一切,皇上苦心莫要辜負!」
  弘歷知皇上所為,一切似乎都護著自己,否則自己豈會如此幻患。然弘晝出現。以及弘
皙秘詔?又攪亂他信心:尤其私生子一事早困惑已久,心下一橫:「我得到海寧陳家查一
查!」
  李衛一份,急道:「千萬不可,你這一去,豈非越描越黑?」
  弘歷道:「可是不做個了斷,豈非永遠不得安心。」
  李衛道:「有些事碰不得,你確是親王,我敢保證。」
  弘歷道:「我是關心我娘是誰?若真如弘晝所言,豈非傀對親娘二十餘載,何等殘酷!」
  李衛一楞,歎道:「你何苦作繭自縛?宗譜已登清清楚楚,你如此懷疑,又豈對得起皇
後?」
  弘歷道:「就因如此,更該查明真相。」
  李衛道:「好吧!要查即查,卻也不是現在,等你登基後再查,任何屁事全無,否則自
惹麻煩,實划不來。你別忘了,弘哲突然來此,挑起你身份之議,總有目的,照我看來,正
是要慫恿你至海寧去查此案,如此正中圈套,不得不防。」
  弘歷暗楞,李衛說的沒錯,此局恐又是弘皙所高計,然若屬實,怎對得起親生母親?一
時進退維谷,掙扎不斷。
  李衛道:「換個方式,我請左爺手下那個密探丁幻,前去查探,他功夫一流,總能找出
經一索,屆時有了準頭,咱再去不遲。」
  弘歷欣急道:「可!快通知他去辦事。」
  李衛笑道:「急不得,隨說隨做,連左爺也將起疑,咱得不露聲色,方不致受傷。」
  弘歷道:「左爺也靠不住?」
  李衛道:「不是靠不住,而是寶爺越在乎,將讓他信心受打擊,你若不想接帝位倒也罷
了,但想接帝位,有責任讓他相信你,且全力擁護你,莫為了此雞毛蒜皮事即亂了方寸,他
將對你信心大打折扣。」
  弘歷頓有警惕,歎道:「想當個皇子,竟也負擔不少。」
  李衛瞧他已聽進去,安慰道:「皇上和皇后貞操是不容置疑,尤其在未登基之前,你得
好自為之。那弘哲不是在法醒調教下突然作轉變,其目的何嘗不是為帝位而來。弘晝狂妄亂
撞,根本難得眾心,遲早要出局。」
  弘歷領首道:「懂了,多謝總督提示。」
  李衛笑道:「能懂最好,省了我不少擔心,你現在且保持原態,不管弘晝如何挑起私生
子情節,千萬別落入其圈套,畢竟你都不信皇上,誰還能相信此事是假,其他查探工作,交
予我來處理即可。」
  弘歷道:「多謝幫忙!」自覺應多相信皇上才是,身份之爭且待有所證據再說,整個情
緒總算穩定下來。
  李衛道:「你去休息,我去轉轉,看看能否碰上丁幻,要他及早辦事。」
  弘歷同意,送走李衛後,回房休息,雖說不在乎身世,然卻滿腦子漢人美女姑娘幻影,
喃喃說道:「若我娘是漢人,她長得何種模樣?」越是幻想越難捉摸。
  李衛只是外頭轉轉,瞧瞧弘哲等人在耍何花招,他根本未尋向丁幻,畢竟有關弘歷身
世,他多少知曉一二,原是他乃雍正跟前小廝,長混至今,怎可能不知此事,然事關重大,
豈能亂說,唯待時間拖長,一切待成定局再說。
  李衛喃喃說道:「是誰生的還不是一樣,總是雍正之子!」
  說完,逕往弘哲後頭跟去,待發現對方乃前去找程元章巡撫,想來必定故計重施,已無
跟監必要,始轉往各處查探情勢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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