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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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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季可薔]皇子誘情【千櫻戀4】[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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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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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03:14:50 |只看該作者
  雨兒不見了!

  再回到房裡,發現佳人芳蹤杳然,羽帆起初以為她大概只是又出外散步了,可銳眸一掃,見床褥凌亂,案上一盞燭火甚至翻倒在地,便心知不妙。

  然後,他又發現她連件斗篷也沒披,只穿著睡衣便出去,更加確定心下的狐疑。

  她不是自願走出房門的,她是讓人給擄走了!

  羽帆頓時慌了,立刻叫醒了東方傲和一干隨從,在這迎賓館內翻天覆地地找,這番陣仗自然驚動了千櫻的官員前來探視,東方傲託言是自己一向寵愛的小妾遭人強擄,要他派人去尋。

  官員半信半疑,直言這迎賓館內戒備森嚴,怎可能任由賊人任意來去?

  見他遲疑推托,羽帆失去耐性,當下便要發作起來,東方傲趕忙搶先一步,高聲怒斥:「大人此言可是懷疑在下說謊?也罷,若是大人不肯信我,在下只好求見貴國攝政王,請他伸出援手。」

  聽他抬出攝政王的名號,官員慌了,心知萬一惹毛了這羽竹國使節,招來外交之禍,那可大大下妙。「東方大人別生氣,下官並無不敬之意。下官立刻派人去尋,深夜王城閉鎖,料這賊人必然還在城內,跑不掉的。」

  千櫻官員退下,立刻召來迎賓館內一批侍衛,命他們清查這附近可疑的人物,又特別囑咐他們不可太大張旗鼓,以免驚動王宮,是紛紛擾擾鬧了一晚,連城內的禁衛軍都得知了清息,派了人手協助搜索,卻還是找不到人。

  羽帆又驚又怒,又是恐慌,拉來一匹馬,也不管這是別國的地盤,領了貼身的護衛,就要自己去找。

  「你瘋啦!」東方傲忙攔住他。「這兒可是櫻都呢!不是咱們羽竹國,你一個異國人領著大隊人馬在這王城內囂張地四處盤查百姓,這像話嗎?」

  「你也看到了,這群人根本辦事不力!」羽帆怒吼,「連個人影都摸不著,我哪裡能放心交給他們去找雨兒?」

  「就算他們辦事不力,也輪不到你插手!你也不想想,咱們到千櫻是來幹嘛的?是來求親的!你認為人家會把金枝玉葉的公主嫁到一個連外交禮節都不懂的國家嗎?」東方傲也急了,拉高聲調,企圖喚醒好友的神智。

  羽帆愣了愣,略略清醒過來。

  東方傲趁勢繼續勸說:「你別心急,再等等吧。現下月黑風高的,自然不好辦事,待天亮以後,說不定馬上就找到人了。」

  「可天亮後,城門一開,那人要逃就更容易了。」羽帆依然心神不定。

  「這倒也是。」東方傲尋思片刻。「這樣吧,我把雨姑娘的畫像給繪出來,讓他們交給守城門的衛兵仔細盤查,若是賊人妄想帶她出城,肯定能發現的。」

  「可萬一他沒帶她出城呢?萬一他找了個杳無人煙之處,打傷她,凌辱她,甚至殺了她……」羽帆一頓,不敢想像那樣的可能性。

  若是雨兒被殺了……不!只要遭到一絲絲折磨,他都不能原諒傷害她的人,絕不原諒!羽帆臉色一沉,銳眸掠過殺機。任何人若膽敢傷害她,他絕對會以牙還牙,百倍奉還。

  他深吸口氣,強迫自己鎮靜紊亂的心韻,在案邊坐下,大手緊緊拽住桌緣。

  見好友總算冷靜了些,東方傲鬆了口氣,忙命人備上文房四寶,他攤開宣紙,正要下筆時,羽帆忽然揚聲--

  「我來畫。」

  「嗄?」東方傲一愣。

  「你不常見到她,肯定抓不住她五官神韻。」羽帆澀澀解釋,搶過毛筆。

  「也罷,就由你來吧。」東方傲微微一笑,樂得坐在一旁休息,看好友一筆一劃勾勒心愛女子的容貌。

  羽帆並不擅丹青,畫技只能說一般而已,但許是用了心思來揣摩描繪吧,畫中女子看來竟栩栩如生,尤其唇畔一抹靈氣的笑,以及眼底那隱約躍動的俏皮味,更是傳神。

  他是真的愛上那位姑娘了,很愛很愛。東方傲望著好友,在心底暗歎。這對他而言,究竟是好是壞呢?

  「好了。」點下最後一筆後,羽帆小心翼翼地舉高畫像,仔細端詳。

  清晨初透的曉光,染上了畫中人的眉眼,更添了幾分神韻,羽帆癡望著,眼神一點一點迷離……許久,他才恍若從夢中驚醒。

  「妳會沒事的,雨兒。」他低低對畫中人說道,「一定會沒事的。」

  「天也亮了,我讓人把畫像給傳出去吧。」東方傲接過畫卷,正要踏出門檻時,一道纖纖倩影迎面而來。

  「雨姑娘?!」他愕然喊,而這聲呼喊亦震動了羽帆,他急急旋身。

  站在房門口的正是雲霞,她披著件粉櫻色滾白狐毛邊的斗篷,墨發上嵌著根金步搖,蛾眉淡掃,朱唇輕點,粉妝五琢的模樣較平常更清麗三分。

  「雨兒!」羽帆急奔過去,握住她微涼的柔荑。「妳沒事吧?還好吧?他們在哪兒找到妳的?妳沒受傷吧?賊人沒傷害妳吧?」

  「我……」雲霓輕啟櫻唇,還來不及回答,東方傲諷刺的嗓音搶先一步揚起--

  「看這情況也知道雨姑娘毫髮未傷,好得很呢!」

  羽帆一愣。

  「雨姑娘突然失蹤,又突然出現,背後想必有許多不足為人道的秘密吧。在下就不打擾妳交代前因後果了,先行告辭。」東方傲冷笑一聲,拋給雲霓一記警告意味濃厚的眼神後,閉門離去。

  羽帆被東方傲的幾句話挑起了疑心,瞇眼打量雲霓,果然發現她不僅毫髮未傷,連衣裳也換過了,華麗貴氣,不似尋常姑娘的打扮。

  「妳去了哪裡?這身衣裳打哪兒來的?」

  雲霓不語,蓮步輕移,亭亭玉軀站定他身前,她仰起秀美的容顏,凝睇他片刻。

  「我有件事想問你,羽帆。」

  「什麼事?」他皺眉。

  「我想問你,是不是非娶千櫻的公主不可?」

  「妳問這個幹嘛?」他瞪她。

  「你回答我。」她固執地追問,「你告訴我,這事還有轉圜的餘地嗎?」

  「什麼意思?」

  「你能不能為了我,放棄與千櫻王室聯姻?」

  「妳說什麼?」

  「我問你,能不能為了我,放棄與千櫻王室聯姻?」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問。

  他瞠瞪她。她莫名其妙失蹤,又莫名其妙出現,他還沒要她給個交代呢,她竟有膽反過來質問他!她究竟把他當什麼人了?有沒將他放在眼底?

  「我娶不娶千櫻公主不關妳的事!妳管不著!」他氣極,粗魯地咆哮。

  「你喜歡我!不是嗎?」她絲毫不畏他的怒氣,高聲反駁,「若是你真的喜歡我,真想要我留在你身邊,就回答我這個問題。」

  這是在威脅他嗎?羽帆更怒了,心海翻騰。「我不是早說過了嗎?我非娶千櫻公主不可!我娶定了!」

  她倒吸口氣,不敢相信地瞪他。

  他憎惡那樣的眼神,好似她對他有多失望似的。這樣的眼神,從小到大,他被看夠了,不想再忍受!

  「不許妳這麼看我!」他粗吼,展臂拽住她肩膀。「該死!妳根本沒資格質問我,該我問妳才對!說!妳失蹤了一夜,究竟上哪兒去了?」

  「我上哪兒,又關你什麼事?」她澀澀反問。

  「妳說什麼?」這回,換他倒抽口涼氣。

  她淒楚地凝望他。「算我求你,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何你非娶千櫻的公主不可?」

  冷澀的嗓音揪擰了他的心,他氣息一顫,霎時有股向她道歉的衝動,可轉念一想,卻又為自己的心軟感到懊惱。

  「妳口口聲聲問我為什麼,好,我就告訴妳。」他憤然撂話。「因為她有利用價值!因為她能幫我取得大位!這樣妳懂了嗎?」

  雲霓聞言,容色頓時剛白。

  「原來如此。」她嗓音發顫。「我怎麼就沒想到呢?你身為羽竹二皇子,自然是很不甘心什麼好處都讓兄長佔盡,自然是處心積慮想奪權了。」她頓了頓,「若能成為千櫻女王的王夫,她必會答應借兵助你,只待時機成熟,你就能一舉奪得皇位了。這,就是你的算計吧?」

  「不錯!」

  「我懂了,確實是好盤算,確實是價值連城的婚姻。」她顫顫地、自嘲地笑了,笑聲沙啞而破碎。

  羽帆心一扯,莫名的涼意竄上骨髓。

  「那我又算什麼呢?」她輕輕地、淡淡地問他。「我在你心中,算是什麼?」

  「我不是說過嗎?除了名分,我什麼都可以給妳!」

  「是啊,你的確這麼說過。」她揚起眸,一向颯爽的笑容此刻竟浸染著些許的苦。「若是我告訴你,我真正想要的,偏偏就是名分呢?」

  「妳別鬧了!雨兒,妳明知我做不到!」他低咆,煩躁地踢了下桌腳。「我知道我對不住妳,我答應妳,我會盡一切能力補償妳還不行嗎?妳就非逼著我走上絕路不可嗎?」

  「要你為我放棄野心,算是逼你走上絕路嗎?」

  「對我而言就是!」火焰雙眸燒灼她。「頂多我答應妳,我一輩子都不會喜歡那位公主,這樣總行了吧?她對我而言,只是一顆可以好好利用的棋子而已!」

  「也就是說,你白天會和公主出雙入對,裝作一對恩愛夫妻,晚上卻摟著我入眠,視她為無物--是這樣嗎?」

  羽帆不笨,自然聽出她語中的嘲諷意味,他緊握拳,狠搥桌面一記,那妳究竟想要我怎樣?」

  「我要你,斷了這份癡心妄想。」她冷冷回應,射向他的眸光如冰,如刀。「我絕不讓你陰謀得逞。」

  那冰刀般的眼神看得他既狼狽,又不禁憤慨。「妳以為自己是誰?憑妳也想壞我大計?」

  「我當然可以。」她森冷地、古怪地揚唇。「因為我,就是雲霓。」

  「什麼?!」


  「妳就是……雲霓公主?」羽帆顫問,臉色慘白。

  「不錯。」她點頭,臉色沒比他好幾分,同樣蒼白似雪。

  他吊著呼吸,不敢置信地瞠瞪她,腦海一片空白。許久,他才尋回一絲絲理智。

  「妳倒是告訴我,一個公主怎會流落到跟異國難民在一起?」

  「我在邊境遇到刺客,一個人逃到山區裡,讓經過的雪鄉難民給救了。因為情勢未明,我不敢妄自表明身份,所以才暫時跟著他們一起走。」

  「那妳之前跟我說的故事呢?妳跟表哥約了私奔那一個?」

  「全是騙你的。」她直視他。「權宜之下編出來的謊言。」

  全是謊言?羽帆一震。他竟讓一個女子給騙得團團轉?她還騙了他什麼?那些喜歡他,心疼他、永遠不離開他的情話也都是精心編織的謊言嗎?都是編出來哄他、騙他的?

  而他竟傻到相信了!竟傻到以為自己得到了一個真心愛他的女子,竟傻到以為她會伴他一生一世--全是謊言!是虛的,假的!

  羽帆驀地狂吼一聲,伸臂一揮,案上文房四寶全跌落地,發出清脆聲響。

  「告訴我,妳之前在羽櫻城跟我說的那些,也是假的嗎?」他磨牙問道,終究是不死心,還想確認。

  「……我只是希望你能安下心,早日往千櫻出發。」

  「妳騙我說不離開我,默許我來千櫻求親,其實只是想我帶著妳回到王城嗎?」

  「不錯。」

  「妳……該死!」羽帆嘶聲咆哮。「真該死!」他旋過身,再次掐握她纖細的肩頭,野獸般泛紅的眼憤恨地盯住她。「妳說!妳究竟是否真心喜歡我?妳說過不離開我,那也只是權宜之計嗎?」

  雲霓不語,倔強地揚起下頷。

  「妳倒是說話啊!」

  她瞪他,清澈的眼底洶湧著滾滾海濤。「你怎麼敢問我這些?你有何資格來質疑我?是誰說娶千櫻公主只是為了利用她?是誰說他永遠也不可能拿真心待她?是誰說她只是一顆棋子?一顆可笑的棋子!」

  一連串的控訴逼得羽帆氣息一窒,他悶著胸窩,狠盯住她的眼陰晴不定。

  「你根本沒資格質疑我的真心!」她冷哼,憤然拂袖。

  他一時無語,明白自己在這場交鋒中落了下風--對她,他總是處於下風,總是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總是辯不過她,折服不了她。他好懊惱,真的懊惱!

  「可惡!」他恨然猛搥案面,一次又一次,似在藉此宣洩心下無限憤惱。

  眼看他的手背肌膚都讓他激烈的舉動給磨破,滲出血來,雲霓心一揪,又是不捨又是氣憤。

  她深呼吸,拚命鎮靜紊亂的心韻。「我今天來,除了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還有件事想跟你打個商量。」

  「哈!公主殿下說話何必如此客氣?」他停下粗暴的動作,抬高俊臉,譏誚回話,「有事不妨直說。」

  「我可以答應你的求親。」

  「嗄?」羽帆愕然,完全沒料到她會突出此言。他瞇起眼,狐疑地打量她,「妳明知我想利用妳,還願意嫁給我?」

  她眼神一黯,不否認,微微頷首。

  「為什麼?」

  「因為我想與你交換條件。」

  「哦?」

  「我可以借兵予你,助你發起奪嫡兵變,但相對的,你也要應允我一件事。」

  「什麼事?」

  「一年。」清目如天邊明月,朗朗澄澄。「我們的婚約,只有一年。」

  他皺眉。「我不懂。」

  「一年之後,你我婚約解除,各不相干。這樣你明白了嗎?」

  他瞪視她。「妳的意思是,我們只是演一出珠聯璧合的戲碼?」

  「可以這麼說。」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被趕鴨子上架。」她冷靜地解釋,「這樁婚事是我風表哥非逼我答應不可的,他要我為千櫻的利益與鄰國結秦晉之好,若不是嫁給你,就是雪鄉國王,可我,兩個都不想嫁。」

  「所以妳就打算行一個拖字訣?」

  「等我年滿十八歲,正式登基後,就再也沒人能強迫我做些什麼了。」她驕傲地昂起下頷。

  這理由聽來是充分,但他仍狐疑。堂堂千櫻未來的女王,如此將婚事當兒戲,能得到百官人民的諒解嗎?

  鷹眸銳利地審視她,雲霓被他看得方寸大亂,差點把持不住強裝的鎮定,「你若是不肯允我,那我只好下嫁雪鄉國王。」

  「什麼?」他眉宇揪擰,眼角抽搐。

  「你不肯答應我,我就嫁給端木弘。」她挑釁地瞅著他,「反正他也很想與我聯姻。」

  「妳住口!」他怒咆,一思及她極可能真的琵琶別抱,氣血直衝上腦,臉色漲紅。「不許妳嫁給別的男人!妳聽到了沒?我不許!」

  她凝望他,見他如此激動,喉間一哽,冷硬的心不禁悄悄融化。「那你……願意答允我的條件嗎?」

  「我允了!我允了就是了!」嘶啞的咆哮,隱隱透出一個男人內心的驚慌與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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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03:15:0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他是個傻瓜,大笨蛋!」

  午後,雲霓覓了個空檔,來到攝政王風勁所居住的「流風宮」,卻個是來尋她表哥的,而是悄悄穿過一片密林,進了一間小屋。

  小屋裡,住著精神崩潰的海珊瑚,自從那夜過後,她遺落了所有的記憶,成了個天真單純的小姑娘,鎮日只是趴在窗欞邊聽風賞雲,好不愜意。

  有時候,她會莫名羨慕起珊瑚的無憂無慮,相較於自己近日千絲萬縷纏身的煩惱,她無瑕的心靈肯定快樂多了。

  雲霓輕歎,拉了張椅子也坐到窗邊。「說到底,我自己也是個傻瓜,否則怎會不知該拿他如何是好?」

  海珊瑚一徑望著窗外灰濛濛的天,唇畔淺淺勾著,也不知有沒聽懂雲霓說的話。

  雲霓也不在意,本來也只是想找個人吐露心事而已,並不期待對方有所反應,只要傾聽即可。

  「其實我也並非有意跟他提出那樣的條件,只是一想到風表哥要我拒絕雪鄉國王的求親,和羽竹聯姻,正好遂了他的計謀,就好不甘心啊!」雲霓不情願地低語,想起那日與表哥的對話……

  明白他父親遲早會舉兵叛變,風勁早籌謀好一切應變措施。為了不讓鄰國有機會趁千櫻內亂時出兵侵略,他刻意挑撥離間,利用端木弘登基未久,尚壓不住國內反對勢力,建議他藉著出兵鄰國以團結內部,和他訂下密約,允他借千櫻之道攻打羽竹。

  接著,千櫻必須拒絕與雪鄉聯姻,好讓端木弘表面上惱羞成怒欲攻打千櫻,其實真正的目標是羽竹。

  「可萬一端木弘撕毀密約怎麼辦呢?」她問,「若是他到時反而攻打千櫻?我們豈不是得不償失?」

  「所以我才將火影和水月派往臨東邊城啊!」風勁微笑,似是讚許她心思縝密。「有第一武士和護國巫女鎮守邊城,雪鄉勇士再如何強悍也得忌憚三分。」

  「原來表哥早就凝好對策了。」要比心思,她可是萬萬及不上他啊!「可是表哥,為了確保千櫻,挑起其他兩國戰端,讓百姓在烽火中掙扎--難道沒比這更好的辦法嗎?」

  「我就知妳這丫頭會如是想。」湛眸熠熠生光。「這便是妳比我更適合統御一個國家的地方,妳待百姓,比我仁慈多了。」

  「我比你仁慈?」

  「這是妳最大的優點,但也可能是弱點。」風勁歎道,「妳心存仁愛,這是好的,但在上位者,有時也得冷酷果斷一些。」

  「這是為了千櫻好,對嗎?」

  「的確。」

  「我明白了。」她深吸口氣,強迫自己硬下心腸。

  「那妳願意照我的話做囉?」

  她斂下眸,「既然表哥要我拒絕雪鄉的求親,也就是說,我必須答應羽竹……」

  「妳不願意嗎?」

  她是不願意呵!若是之前,她或許還能說服自己,這只是為了千櫻的利益而進行的聯姻,她身為王位繼承人,不論願不願意,都責無旁貸。但如今,她卻怎麼也無法忍受羽帆娶她只是為了利用她奪取皇位,而她,也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國家。

  她不願意與他的婚姻,只是一場爾虞我詐的相互算計……

  雲霓拉回思緒,幽幽長歎,「妳知道嗎?珊瑚,其實我也很壞的,我明知表哥要挑起雪鄉和羽竹交戰,明知他的國家可能遭遇危難,卻隱忍不說。他若是知曉了,更加不會相信我是真心喜歡他了,肯定會以為我也只是把他當成棋子。」

  海珊瑚聽到這兒,忽然側過頭,問:「當棋子不好嗎?」

  「嗄?」雲霓一愣。

  「珊瑚只要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就好了,當棋子也無所謂。」海珊瑚很認真地說道,唇畔竟還勾著一絲飄忽的甜意。

  只要跟喜歡的人在一起,當棋子也無妨?

  雲霓迷惘,不能理解海珊瑚的想法,可細細思索,又有些動容。

  她這個親姊妹啊,究竟該說是傻呢?還是真?

  雲霓一時情動,忽地握住海珊瑚雙手。「珊瑚,我當妳姊姊好不好?」

  「姊姊?」墨密的羽睫翩揚。

  「嗯。風表哥說我們倆是雙生姊妹,可卻不曉得誰長誰幼,妳讓讓我,當我妹妹好不?」雲霓熱情地勸說。

  海珊瑚眨眨眼,似是在思考,然後嫣然一笑,「好啊,珊瑚是妹妹。」

  雲霓眼一亮。「那從今以後,我就是妳姊姊囉?」

  「嗯,霓姊姊。」海珊瑚嬌嬌地喚了一聲,好乖巧好聽話的。

  天哪!好可愛!

  雲霓怦然心動,忍不住展臂擁住她,櫻唇在那粉嫩的臉蛋上啄了一口。

  「好癢呵。」海珊瑚咯咯笑,一面閃躲著。

  「誰教妳如此可愛?」雲霓也笑了,垂下臉,磨蹭了下妹妹俏麗的鼻尖。「怪不得風表哥會那麼喜歡妳了。」她歎道。

  「喜歡?」海珊瑚微微偏過頰,似是咀嚼其涵義,又似只是複述一個詞。

  「是啊。」雲霓笑望她,探手替她收攏微亂的髮絲。「珊瑚應該也很喜歡風表哥吧。」

  海珊瑚不語,歪頭瞅著她,半晌,忽問道:「姊姊喜歡那個哥哥嗎?」

  「咦?我啊……」雲霓櫻唇噘起,芙頰淺淺生暈。「我才不喜歡那個傻瓜呢!他笨透了,根本不明白女兒家的心思,把野心看得比我還重要!他啊,他……」她驀地一頓,眉眼漫漫浮上憂惱。「唉,他一定不會原諒我又騙了他。我想他大概也不會……再喜歡我了。」

  「姊姊不開心嗎?」海珊瑚直率地問。

  「我是不太開心。」雲霓也坦然承認。

  「既然不開心,就跟那位哥哥說實話啊。」

  「那也不成,有些謊,還是不得不說的。」雲霓澀澀苦笑。為了國家利益,兒女私情也只能暫且擺在一旁。這是風表哥一直以來教她的。

  海珊瑚眨眨眼,似是不解。

  「妳不懂嗎?不懂也好。」雲霓愛憐地揉揉妹妹的頭。「不懂最好了。」

  「霓姊姊,妳喜歡那個笨蛋哥哥,對不對?」海珊瑚歪著臉蛋打量她,粉唇淺揚,似在偷笑。

  雲霓見狀,俏臉又紅了,滾滾燒燙。「好啊!妳這是在笑姊姊嗎?」她故意裝凶,掐住妹妹纖肩,輕輕搖晃她。「妳這壞妹妹,居然笑妳姊姊,壞透了!」

  「嘻嘻~~」

  這天下午,小屋裡和樂融融,兩姊妹在這一方遠離塵囂的小天地裡,親密交心嬉鬧……


  相較於雲霓還能偶爾和妹妹談笑,苦中作樂,這陣子都住在迎賓館的羽帆可是鎮日都板著一張死人面孔,情緒極度消沉。

  他總是喝酒,下停地喝,盼著能讓自己喝醺了,醉了,好不再老掛念著那擾亂他方寸的女子,偏偏怎麼喝,就是沒辦法醉得徹底,怎麼喝,腦海裡來來去去仍是她的音容笑貌。

  他思念她,真的思念。思念她澄亮的眼,俏皮的笑,機靈的言詞,更思念她那溫暖的懷抱,溫柔的撫慰。

  過了年,春天來了,他身子硬朗多了,夜裡也不再無端發作寒疾,可奇怪的,仍是睡不安穩,甚至比隆冬雪夜時還更難入眠。

  都怪她,都是她的倩影直糾纏著他,他才無法安眠。

  「可惡!」羽帆低咒一聲,懊惱地又斟一杯酒。

  見他喝得多了,一旁的東方傲實在看不過去一把搶過酒杯。「夠了,別喝了!」

  羽帆怒目相向,「你膽敢干涉我!」

  「有何不敢的?」東方傲冷靜地回視他。「現下我可沒把你當皇子殿下,只拿你當朋友。」

  「你們……一個個都不尊重我!」羽帆氣得臉色發青。

  「我們?」東方傲劍眉一揚。「請教一下,我們是指誰啊?除了我,還有誰?」

  「哼!」羽帆橫他一眼,像匹鬧脾氣的駿馬,惱怒地噴鼻息。

  「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是誰。」東方傲似笑非笑地瞅著好友。「就是那個你為了她直喝悶酒的姑娘,那個老和你頂嘴、從來不怕你的姑娘,那個明明是公主,卻欺騙了你的姑娘……」

  「你給我住嘴!」羽帆厲聲喝斥,「不許再說了!」

  「就算我不挑破,這事實仍是存在,你就是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搞得頹廢萎靡,完全失了皇子的身份。」

  「你說夠了沒?」喝醉的人高聲怒吼。

  「我說錯了嗎?」清醒的人沉聲反問。

  羽帆一窒,滿腔郁惱地瞠視好友,偏是無法反駁。他說的沒錯,他是為了個女人困頓不振,他是丟了身為男人的臉面。

  「如果情愛,能讓一個男人落魄至此,那找還是離遠點好。」東方傲嘲諷地感歎。

  「你以為我不想嗎?」羽帆悶悶嘟噥。問題是,已然太遲了,他已深陷情網,不可自拔。

  東方傲驚奇地望著他。「這是你第一次親口承認,你真的愛上雲霓公主了!」

  他不可思議的語調更加惹毛了羽帆,令他火大地拍案,「有啥好奇怪的?」

  「不奇怪,不奇怪。」東方傲抿嘴笑道,「唉,說來好笑,我老早就感覺那姑娘古裡古怪的,身上似乎藏著什麼秘密,卻沒料到,她原來就是雲霓公主。嘖嘖,真巧!人世間緣分之奧妙,莫過於此。」

  緣分?羽帆咀嚼這詞,默然不語。

  「不過你也真是的,既然雲霓公主都答應你的求親了,你又何必情緒如此低落?」

  「一年的婚約!有啥好高興的?」羽帆沒好氣地應道。

  「一年也夠了。羽皇風燭殘年,駕崩是遲早的事,太子羽巖又只是個欺善怕惡的蠢貨,只要雲霓公主肯答應借兵給你,再加上與咱們暗中結盟的勢力,還怕一年內拿不下羽竹皇位嗎?」

  對好友頭頭是道的分析,羽帆倒無異議,只要順利借到兵馬,那皇位便唾手可得,但即便他有如此自信,仍是無法開懷。

  「我瞧你是在擔心,一年後,那公主便把你一腳踢得遠遠的,與你劃清楚河漢界,兩不相干吧?」東方傲犀利含笑的眼,早己看透好友內心的掙扎。

  遭人猜中心事,羽帆狼狽不堪,面色微變。

  「你如此愛她戀她,她卻好似對你渾然不在意,隨時可以與你決裂,所以你很不甘心--對吧?」

  一記硬拳敲案的聲響,回應了東方傲的疑問,他忍不住呵呵地笑了。

  「你笑夠了沒?」羽帆猛然跳起身,氣惱地指責他。「有空與我在這裡閒扯淡,怎不發揮你情報販子的本領,去替我打聽打聽千櫻宮廷內的情況?」

  「是、是,這就去,這就去替你打聽公主的現況了。」

  「我說的是千櫻宮廷現況!」

  「還不是一樣?」

  「哪裡一樣了?你別存心誤解我的話!」

  「這倒奇了,我哪裡誤解了--」

  兩個大男人你來我往,像小孩子似地鬥嘴鼓,直到窗外忽然傳來一陣轟然巨響,才愕然停住。

  兩人同時調轉目光,只見漫天流火,放肆地映亮了整座王城。


  夜空流火,捎來的,是大軍進犯邊城的信號。

  櫻都裡的文武百官見了,個個匆忙整戴衣冠,趕進王宮,與攝政王、公主共商大計,沒料到,百官們一進議事廳,便讓一群不知從哪兒來的叛軍給包圍了,領軍的統領還分出一支騎兵隊闖進鳳凰宮,意欲挾持公主。

  可搜遍了鳳凰宮內外,尋不著公主人影,騎兵隊掉頭,卻愕然發現花信早率了禁衛軍等在宮外,甕中捉鱉。

  就這樣,在遭到軟禁又迅速獲得釋放的文武大臣們還摸不著頭腦時,一場精心策劃的宮變,便消弭於無形。

  而王宮偏門,叛軍仰賴的主君風勁正預備出逃,他挺立在月光下,牽著一匹白馬,身上穿著一襲銀亮的戰衣,頭戴銀盔,英姿煥發,威風凜凜。

  在雪鄉大軍進逼千櫻邊城的同時,他發動了這場宮變,卻又事先教導雲霓應對之策,與他合演一出天衣無縫的戲。

  這戲,是演給風王看的,如今風勁假作潛逃出城,也是為了引開王城裡部分唯他馬首是瞻的禁衛軍,親自率領他們粉碎風氏一族的野心。

  「你真的非走不可嗎?風表哥。」特意前來送他的雲霓揚起容顏,焦急地問他。

  「我一定得去。」他堅定地回應,「而且我走了後,妳必須立即與我劃清界限,將我視為叛國賊,下達格殺令。」

  雲霓心一扯,刷白了臉。「一定得這麼做嗎?」

  「妳若不如此做,花、火、水三大氏族便無法各正言順地起兵討伐我,風家那些長老一定會趁機分化,甚至鼓動百姓作亂。」

  「可是風表哥,你明明不是……」

  「聽我的話!」他嚴厲地打斷她。「若是千櫻因妳一念之慈陷入動盪不安,妳擔得起這責任嗎?」

  雲霓悵惘。她很明白風勁隱忍他父親多年,為的就是這一刻的到來,她若是不肯配合,不但壞了他大計,她也無法平安坐上王位,更會使千櫻政局動盪,百姓受苦。

  「我既被風氏一族奉為主君,他們的罪,當由我來承擔。」知她方寸掙扎,風勁放柔了語氣。「何況我和雪鄉簽了密約,這事遲早也會爆發出來,為覓引來羽竹的報復,妳更有必要與我撇清關係,將一切責任推到我身上。」

  雲霓身子一震。這恐怕才是風勁堅持自己非擔上罪名不可的主因吧!他擔憂鄰國的戰事或許會牽連到千櫻,所以才事先防範。

  「你連這點都算計好了,表哥。」她悵然。  「我真的不如你,我……對不住你。」

  為了替她保住這上位,他如此用心良苦!而她能報答他的,竟是給他安上一個叛國賊的污各。

  淚霧,蒙上了雲霓眼眸,她傷感地望著風勁,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對不住的人是我。」風勁明白她的心意,安慰她。「這一切都是我惹來的,與妳何干?」

  「可是……」

  「若妳真覺得過不去,就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他意味深刻地望著她,長久,才緩緩說道:「切莫將妳的愛,只給一個男人。」

  她倒吸口氣。這意思是要她別因為愛羽帆,忘卻了國家利益?

  「你、你都知道了?」她瞠視風勁。

  「妳以為妳流落在外,我都不聞不問嗎?」他淡淡微笑。「我自然派人去尋訪妳的下落了,否則那日又怎會知曉妳住在迎賓館?」

  如此說來,他果然都知道了。雲霓澀澀苦笑。

  風勁看透了她內心思緒,端出嚴肅的表情,道:「妳是女王,霓兒。妳愛的,念的,當是千櫻的黎民百姓,是這個國家。懂嗎?」

  「……我明白。」她黯然低語。

  「當真明白?」

  她揚起眸,堅強地朝他一笑,「你安心吧,表哥,我一定會將千櫻放在第一位。」

  「那最好了。」他瀟灑地躍上馬,握住韁繩。

  他就這樣離開了嗎?永遠不再回來了嗎?

  雲霓氣息一促,心下驀地發慌。「你就這麼走了嗎?那珊瑚怎辦?」

  風勁身子一僵,良久,才黯然說道:「她受太多苦了,請妳替我好好照顧她。」

  「我當然會照顧她,可你……難道你捨得就這麼拋下她嗎?」

  風勁默然,探手入懷,握了握某樣物件,似是替自己堅定信心。「這場內亂結束後,若我還有幸活下來,我會回來帶她走!」

  撂下最後一句話,他清喝一聲,策馬疾奔。

  望著他逐漸在夜色裡黯去的背影,雲霓忽地忍不住一股強烈哀痛,身子一顫,軟坐在地。

  「你要保重啊,表哥,千萬要平安。」她揚起迷濛淚眼,仰望夜天,誠摯地祈求道:「千櫻的大神啊!請保佑我風表哥平安無事,請保佑他……」

  「妳瘋了嗎?!」戾氣十足的咆吼忽地響起,震動雲霓耳膜。

  她訝然回首,驚異地發現來人竟是羽帆。他不知何時潛進王宮,正站在不遠處,表情狂暴地睥睨她。

  「你怎麼……會在這兒?」

  「出了這麼大的事,我能不想法子過來嗎?」他氣沖沖地踏步過來。

  她眨眨眼,這才發現他蒼白的臉上大汗淋漓,墨發垂散披肩,似是經過一陣倉皇奔波,好不容易才尋到她下落。

  他聽說這宮裡發生劇變了嗎?所以才慌得四處找她?

  雲霓心弦一扯,雙手撐住地,顫顫地想要起身,羽帆見狀,忙上前一步扶起她。

  「妳沒事吧?風勁沒傷害妳吧?」

  「風表哥?」她一愣。「他為何要傷害我?」

  「還問我為什麼?」她茫然的問話似乎又惹惱了他,怒吼道:「這宮變不就是他這個攝政王策劃的嗎?幸而那個叫花信的夠機靈,事先做了防範,否則妳這公主早就成為叛軍的人質了!」

  「啊!」雲霓恍然大悟。看來羽帆得到的消息全是「官方」版本啊!個過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便獲知官方消息,又能排除萬難找到她,也算他厲害了。她恍惚地想,怔瞧著他。

  「妳幹嘛一直這麼呆呆看著我?傻了嗎?」明明是為她擔憂,偏還故意裝出粗魯的口氣。

  「我才不傻!」她反駁。「我只是……只是沒料到……」

  「沒料到什麼?」

  沒料到他會為她緊張到不顧危險,親自潛進王宮來找她。

  她癡望他,粉頰如芙蓉,淡淡地染著霞色。

  羽帆頓時胸口窒悶,教她意味深刻的眼瞅得莫名慌亂,俊頰微微發熱。他冷哼一聲,強迫自己板出臉,厲聲質問:「我問妳,方才離開的男人,該不會就是風勁吧?」

  她一時沒會意過來,愣愣地點頭。

  他倒抽口涼氣,不敢相信地瞪她,又氣又急地說:「妳還說自己不傻呢!他掀起宮變,意圖奪妳王位,妳居然傻到包庇他,還眼睜睜送他離開?」

  「嗄?」雲霓這才醒悟自己恍神之際竟誤洩了秘密,神情一凜,忙矢口否認:「我不知你說些什麼!」

  「還想裝傻?妳方才明明都承認了!」羽帆暴跳如雷。「妳親自掩護一個叛國賊,送他出逃!」

  叛國賊。這犀利的字眼刺痛了雲霓,忍不住反駁:「風表哥不是叛國賊!不許你污蔑他!」

  「都到了這時候妳還要為他說話?」他臉色大變,盯住她的眼眸光森黯。「原來妳從前並未對我完全說謊,妳的表哥在妳心目中,地位確實不同凡響。」

  「你胡言亂語些什麼?」

  「妳喜歡他!對吧?」他忿忿指責她。「所以才會明知他意欲對妳不利,還要傻傻地為他脫罪!」

  「我才沒白……」

  「妳有!別想否認!」妒火熊熊,燒紅了羽帆的眼,也焚燬了他的理智,他擒住雲霓肩膀,死命搖晃她。「妳給我清醒點!雲霓,那個叛國賊不值得妳一心維護,不值得!」

  「他不是叛國賊,你不懂……」

  「他明明就是!叛國賊,人人得而誅之--妳應當馬上對他下格殺令。」

  她的確會下。可他憑什麼指使她?他根本不明白一切來龍去脈!他可知道,要親自下令追殺風表哥,她有多麼心痛?

  她表情悲傷地瞪他。「要不要對他下格殺令,這是我國內政,外人無權干涉。」

  「妳說什麼?」他拉高聲調。

  「我說,請二皇子勿干涉我國內政,與其指點他人山河,不如好好關心自己國家的危難。」

  「妳這話是何用意?」羽帆聽出了弦外之音,狐疑地瞇起眼。「妳莫非是在暗指我國將遭大難嗎?」

  雲霓一震,美眸掠過合影,櫻唇急顫。

  見狀,羽帆更覺不對勁,掐握她肩頸的手略略緊了緊。「妳還有什麼瞞著我的?快說啊!」

  她不作聲,緊緊咬著牙,內心天人交戰。

  她該繼續瞞著他嗎?或者該告訴他實話?

  切莫將妳的愛,只給一個男人。

  就在不久之前,風表哥還如此語重心長地交代她,她能違背他的期望嗎?

  可她若不坦白真相,不告訴他羽竹邊境現下正遭到雪鄉大軍進逼,他有一天知道了,想必會深深恨她吧?

  「……你可知道,今夜千櫻發出流火信號,代表什麼意義嗎?」

  「不就表示有大軍進犯貴國邊境嗎?」羽帆皺眉。「這應該只是風勁聲東擊西之計,趁亂發動宮變吧?」

  「是真的。」雲霓定定注視他,黯然低語:「千櫻的邊境,的確有雪鄉大軍進犯,只不過,他們真正的目標很可能是羽竹。」

  「妳說什麼?」羽帆震驚。「妳說雪鄉很可能攻打羽竹?」

  「嗯。」

  「妳怎會知道?莫非……」一道雷電劈過腦海,羽帆銳目驚瞠。「這一切是妳精心策劃的……不,不可能是妳。」他略一思索,立即恍然。「是風勁!是他挑起雪鄉與我國鷸蚌相爭,他好漁翁得利,對不對?」

  他猜對了,完全科中了。雲霓哀傷地瞧他。

  對不起,羽帆,我們也只是為了保護千櫻。

  為了保護自己的國家,只好傷害他的國家,他現不知曉了,一定會恨她吧!

  雲霓渾身冷顫,一股刺痛竄上眸,可她卻只能強忍著,故作漠然。「我這也只是隨便猜測而己,你毋須藉故將雪鄉的罪過推在我國身上。」

  「妳!」羽帆瞪她,臉色忽青忽白。「好,算妳狠!」他忿然撂話,袍袖一拂,轉身欲走。

  「你去哪兒?」她駭了一跳,急急追問。

  「這不是廢話嗎?」凌銳的目光如刀,凌遲她。「我國既可能遭逢危難,我這個二皇子豈能置身事外?」

  「你的意思是你要趕回去馳援?」

  「那是自然。」

  「你要上戰場?」

  「是又如何?」

  「你、你、你--」聽聞他出要投身沙場,她憂心忡忡,急得說不出話來。想阻止他,卻又明白自己毫無立場,可要她眼睜睜地目送他離開,卻又萬分不捨。「你別……你忘了自己與我還有婚約嗎?你想就如此拋下我離開?」

  「這不是正台妳心意嗎--」他冷嗤,「妳不是說,若不是妳表哥逼著妳,妳根本不願意與我聯姻嗎?」

  「我--」她眼前一眩,心如刀割。他竟拿她的話來堵她!他難道不懂那只是她的氣話嗎?她只是不甘他曾經說要利用她,所以才故意氣他的啊!

  見她無話可說,他眼神一黯,「我走了!」

  俊挺的背影,在她眼前迷離成一片白霧。她心碎欲絕,滿腔情意無法收拾,不禁任性地喊:「你……你走了就不要再回來了!」

  他聞言,步履一凝,緩緩回過頭來。

  「永遠不要對一個即將上戰場的男人說這句話。」他冷冷地,面無表情地說道,「因為他很可能真的回不來了。」

  他可能真的回不來了!

  雲霓悚然,怔望著他身影隱沒於無邊夜色中,珠淚如天際飛星,顆顆流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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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03:16:0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春風吹化山頭雪,春雨打落櫻花淚。

  四月。

  自年初以來,在島上連綿燒了三個月的烽火,終於灰飛煙敵,只有零星幾處,還燃著最後的灰燼。

  千櫻境內的亂事,在初登基的女王親自下詔全國,討伐叛軍後,花、火、水三大氏族於是各自出兵,三方包抄,風氏一族獨木難撐大樹,節節敗退。

  最後,由風勁親自率領的騎兵和其父風王旗下的兵馬在一處地勢險惡的山區會合,兩父子似是理念不合,竟揮軍相向,彼此廝殺,最後同困山谷,還讓一旁訝異觀戰的火氏騎兵撿到便宜,利用火攻將雙方人馬一舉殲滅。

  雖然身為叛軍首領的前攝政王風勁單騎力抗追兵,逃竄出谷,但他身負重傷,命在旦夕,料想存活機會甚是渺茫。

  至此,女王的人馬宣告全面勝利,餘下的,不過是戰後重建事宜。女王於是頒布詔令,百姓免稅兩年,休養生息。

  千櫻境內硝煙漸息,鄰近兩強的交戰亦逐漸現出勝負。

  借道千櫻攻打羽竹的雪鄉大軍,初始殺得羽竹措手不及,連續攻下幾座邊城,驚聞噩耗的羽皇因此一病不起,宮廷御醫束手無策。

  半月後,羽皇駕崩,太子羽巖登基,自千櫻趕回共赴國難的二皇子羽帆數次請纓殺敵,新帝先是猶豫不決,直到戰事愈發吃緊,才下令封羽帆為「平東大元帥」,率軍出征。

  初次投入戰場,羽帆表現卻是不同凡響,在其友東方傲相助之下,用兵奇詭,往往出乎雪鄉大軍意料之外。

  兩軍正面交鋒時,羽帆更常親自上陣,面對一向以強悍蠻野著稱的雪鄉勇土,他絲毫不畏懼,不要命似地衝進衝出,奮勇殺敵的英姿下僅教對方心驚,亦鼓舞己方上氣。

  但凡人上戰場,最怕的便是遇上不顧性命的敵人,偏羽帆這個養尊處優的皇族,卻全然不懼戰,不怕死,其置生死於度外的豪氣,冷酷不眨眼的殺氣,教人聞風喪膽,更為他贏得了「狂戰士」的名號。

  狂戰士殺紅了眼,不但一一收復己方淪陷的失土,更步步進逼,越過了雪鄉邊境,拿下對方數座城池。若不是戰線拉得太長,唯恐補給發生困難,東方傲勸他見好就收,窮寇莫追,說不定他還要率軍繼續無日無夜地殺下去。

  在一陣縝密籌謀後,羽帆分出大半兵力分別駐守幾座侵略奪來的城池,又命士兵們不得無故侵擾百姓後,才率領著餘下的兵馬班師回朝。

  軍隊所到之處,百姓們無不視之為英雄,熱烈歡迎,各地官員更是逢迎拍馬,奇珍異寶,絕色美人,能搜的,能刮的,能買的,全網羅了來獻給這位功高震主的二皇爺。

  地方私下都傳言,這國家落入精明幹練的二皇爺手中,是遲早的事,趁此表達一下忠心,未來肯定少不了好處。

  「看來你現下也毋須向千櫻借兵調將了,只要登高一呼,萬民自然擁戴,還怕皇位帝璽不手到擒來嗎?」

  進了皇城,見百姓毫不避諱地夾道歡呼,東方傲不禁微笑歎道。

  羽帆冷冷一哂,不予置評。

  「只不過太受歡迎也不好,現下百姓歡呼得愈熱烈,等會兒皇宮裡歡迎咱們的陣仗恐怕就愈大了。」東方傲意有所指。

  羽帆仍是不作聲。

  東方傲揚眉。「怎麼?難道你就打算這麼乖乖走回宮裡,束手就擒嗎?」

  「皇宮,自然是要回的。」羽帆總算吭聲了。

  「回去送死嗎?」

  「回去討一封詔書。」羽帆慢條斯理地說道,心中早有定見。

  「什麼樣的詔書?」東方傲問。

  羽帆默然以對,唯一雙經歷沙場淬煉的眼,精光四射。

  「好吧,看來你這悶葫蘆是當定了。」東方傲聳聳肩,無奈歎道,「也罷,君要送死,臣也不得不陪著一塊兒死,就看你葫蘆裡賣什麼藥了。」

  約莫半個時辰後,一行人進了宮,新帝羽巖立即下令召見,羽帆和東方傲進了大殿,一番辭藻華麗的讚揚後,羽巖開口問羽帆要什麼賞。

  羽帆並未立刻回應,抬起眸,不動聲色地掃視週遭。

  高高在上的黃金御座上,羽巖僵著身子,抓著扶手,戰戰兢兢地坐著,額上薄薄的冷汗,眼底陰沉的合影,在在流露了對他的戒慎與恐懼。

  看來他皇兄這個帝位,坐得並不安穩哪!

  羽帆略略勾唇,噙起一抹似嘲非嘲,淡淡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冷笑。

  「啟稟陛下,臣斗膽,想請陛下將臣佔領的那幾座城池賜予我。」

  「什麼?你要雪鄉的城池?」羽巖一愣,沒料到他會提出這個要求。

  「不錯。」

  「聽聞雪鄉連年災荒,民不聊生,那幾座城池又甫遭戰火洗禮,破牆殘瓦,一片蒼涼,你要這些不毛之地做啥?」

  「啟稟陛下,雖是不毛之地,卻有些野趣,臣浪蕩慣了,曠野荒城正合臣的脾胃,居住於彼地,鎮日騎馬遊獵,豈不快哉?」

  「嗄?你要去那鳥不生蛋的地方住?」羽巖不敢相信。

  別說羽巖愕然,就連東方傲也摸不著頭腦,不知好友心裡作何打算。

  「皇城物阜民豐,熱鬧非凡,住這兒不好嗎?」

  「臣不喜歡熱鬧的地方。」

  「你不喜歡?」羽巖直眨眼,瞄了瞄底下幾個親信大臣,大夥兒都足莫名其妙。羽巖清咳了咳,又道:「除此之外,皇弟還想要什麼?金銀財寶?王位官爵?」

  「都不要。」羽帆搖頭。「臣只要皇上寫一封詔書,將那幾座城池賞賜予我即可。」

  就這樣?羽巖呆然,本來還想該如何對付這野心勃勃的皇弟,沒想到他竟自甘外放邊疆,而且還是本來屬於他國的土地。

  反正也不費一銖一錙,羽巖就大方允了,羽帆退下後,立刻回府打包行李。

  「不會吧?你就這麼走人了?」東方傲跟在他身邊團團轉。「這皇位呢?帝璽呢?你不要啦?」

  「……」

  「還是你另有計策?」東方傲蹙眉凝思。「這只是權宜之計,好讓羽巖暫且先放過我們?不錯不錯,以退為進,這倒也是好法子。」

  「……」

  「對了,這些珍寶古董多搬點吧,到時舉事,兵糧軍餉可要花上一大筆銀子呢!這些你不要?那怎麼成?我馬上叫人來幫忙。」

  「……」

  「等等,那些進獻的美人你帶不帶?雖說女人多了也是麻煩,不過這一個個都細皮嫩肉的,不帶幾個路上取樂好像挺說不過去的。我們不妨……」

  「走吧!」羽帆橫睨好友一點,打斷他的喋喋不休。

  「真的不要?那雪色呢?連雪色你都不帶?好歹也帶幾個路上服侍……」

  一顆堅硬的拳頭直逼東方傲眼前。「再囉唆,信不信我賞你一對熊貓眼?」羽帆勾著唇,似笑非笑。

  「信,信,我當然信。」東方傲陪笑拉下好友的拳頭。「好好,美人不帶,珍寶不搬,就這麼兩袖清風上路,總行了吧?唉。」

  「當然不能就這麼上路。」羽帆突如其來一句。

  「這才是嘛。」東方傲眼睛欣喜一亮。「你想帶什麼?我馬上去準備。」

  「那個我們在千櫻邊境『撿』回來的人。」

  「他?!」東方傲驚呼,沒想到好友唯一想帶上路的竟是一個男人。他瞪著羽帆陰晴不定的臉,忽然明白他打算上哪兒去了。

  唉唉唉。東方傲在心底暗歎。英雄果然還是過不了美人關啊!


  鎮夜夢君顏,相思欲斷魂。

  若不是與羽帆分別,她不會懂得原來相思是如此苦澀的滋味;若不是再見不到他倔氣的神態,聽不到他沉鬱的聲嗓,她不會知曉,原來就連他的陰陽怪氣,她亦深深地戀著。

  如今,她見不到他,聽不到他,只能夢他。

  夢裡,她每每強迫自己展露歡顏,最後,卻總是落下眼淚。輾轉醒來後,枕畔,總是淡淡染著哀傷的濕潤。

  他還好嗎?可也如她思念著他一般惦記著她?戰場上人人畏懼的狂戰士,可懂得照顧自己,珍重自己?

  她,思念他呵!

  真的想他,好想好想……

  「陛下,該是上朝的時候了。」

  宮女柔聲的提醒喚回雲霓迷濛的思緒,她定定神,翩然起身,銅鏡裡跟著旋過一道倩影,那倩影,頭戴歷代相傳的寶冠,身著粉彩蝶袖宮裳,身姿華貴而雍容。

  寢殿外,一頂精緻小巧的王轎載著她往王宮正殿行去,下轎後,她在文武百官的恭迎下,端莊地坐上王座。

  首先,是百官例行的政務報告,雲霓仔細聆聽各方意見,一番斟酌後,裁決論斷。

  議過內政,新任右丞相花信上前奏道:「啟稟女王陛下,日前臨東邊城火影將軍來報,雪鄉和羽竹兩國交戰已確定告一段落。臣想,既然目前邊境無事,不如請陛下下旨,召火影將軍偕同水月巫女回宮,由陛下贈勳嘉勉,以表揚兩位大人護國有功。」

  對啊!她怎麼沒想到呢?也該是讓火影回宮來見見老朋友的時候了。

  雲霓微笑,立刻點頭表示同意。「此議甚好,就依右相大人所言擬詔書。」

  「遵旨。」

  花信正待退下,雲霓忽然揚聲問:「右相大人,不知你可聽說羽竹的下東大元帥已回到羽竹皇城否?」

  「啟稟陛下,早回去了。」

  「那他--」可安好?功高震主的二皇爺回到皇城,能不招來新帝猜忌嗎?

  彷彿看出雲霓的擔憂,花信笑道:「陛下請勿憂心,未來的王夫機智勇猛,英明果決,不論身歷何種險境,定能化險為夷,安然無事。」

  聽出好友語氣裡頗有嘲弄之意,雲霓玉頰一燙,沒好氣地橫瞋他一眼。

  「只不過他回到羽竹皇城裡,倒是做了一件眾人都摸不著頭腦的怪事。」花信閒閒補上一句。

  「什麼事?」雲霓忙問。

  「他竟開口跟新帝要了他從雪鄉占來的幾座荒涼邊城,說是要從此隱居,不問世事。」

  「什麼?」他要在雪鄉邊境隱居?

  這意思是,他不想來千櫻履行與她的婚約了嗎?他不要千櫻的兵馬,不要……她了嗎?

  一念及此,雲霓容色頓時刷白,她心下惶惑,氣息急促,掌心掐握著,表面卻又要強裝若無其事。

  「這羽帆……莫不是心中另有所圖吧?」她顫著唇,勉力笑道,「否則尋常人立了如此彪炳的戰功,正是叱吒風雲的時候,哪裡會隱居呢?」

  「的確,臣也這麼想,臣看他八成另有所圖。」

  「右相大人認為他圖的是什麼?」

  「這個嘛,臣也只是私心臆測,作不得準,不如請陛下親自問他。」

  親自問了這花信是故意逗她嗎?

  雲霓瞇起眼。「大人真愛說笑,羽帆又不在這宮裡,朕如何親自問他?」

  「誰說他不在這兒?」花信眨眨眼,星亮的眸光顯露幾分調皮。「未來的王夫正在殿外,等候陛下您宣見呢!」

  羽帆就在殿外?雲霓心下一震,顧不得女王形象,直覺便從王座上驚跳而起。

  殿內大臣知她心情激動,皆是抿嘴竊笑,其中尤以花信為最,笑容詭異得宛如偷腥的野貓。

  她燒紅了臉,忙咳了兩聲,強裝鎮定地坐下,藕臂一揮。「宣他進來吧!」

  官員高聲唱名後,大殿入口,果然走進一個偉岸男子,劍眉星目,挺鼻方唇,狂傲霸氣的身姿,一進來,便攪動殿內一股不尋常的氣流。

  眾人皆是屏息望他,而他一雙深邃凌銳的眼,卻只在意王座上容姿絕麗的佳人。

  「羽帆參見女王陛下。」他清冷揚嗓,聲音裡,聽不出一絲波瀾起伏。

  他,恨著她嗎?為何他臉上的表情,如此漠然,不見任何與她久別重逢的喜悅?

  雲霓怔怔地望他,一顆芳心,直往下沉。

  「羽……」她該如何喚他?「二皇爺的豐功偉跡,眼雖遠在千櫻,也頗有耳聞,真是……了不起啊!」

  不對!她想對他說的,根本不是這些疏遠的客套話,她真正想問的,是他近來可好?可曾……思念過她?

  但她不能問,不適宜問,也問不出口。

  「陛下謬讚了。羽帆不過是盡匹夫之責,保護自己家園,何來功業可言?」

  是啊。護衛自己的國家,確是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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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03:16:22 |只看該作者
  雲霓方寸一顫,閉了閉眸。他該不會是前來與她算千櫻秘密借道給雪鄉的帳吧?

  「陛下請放心。」彷彿看透她內心思緒,羽帆冷冷一笑。「羽帆很明白,雪鄉此次攻打羽竹全然怪不得您,一切都是那叛國賊風勁自作主張。」

  叛國賊!

  雲霓暗自苦笑。他就非要如此挑動她最敏感的神經嗎?

  「貴國能理解千櫻的苦處,那就最好了。」她澀澀道,「但願此後我們島上三國都能和平共處,讓所有百姓安居樂業,不再為戰火所苦。」

  「陛下年紀輕輕,卻有如此仁心柔腸,體恤民情,羽帆甚是佩服。」

  這是諷刺嗎?雲霓悄然吐息,驀地一陣頭疼。

  「不知二皇爺突然造訪千櫻,有何要事?」她輕輕一揉太陽穴,強迫自己微笑問道。

  他注意到她的不適,星目一閃。「在下是前來正式提親的。」

  「什麼?」她一愣,腦海霎時空白。

  「陛下該不會忘了,去年底您已應允我國使節代我提出的求親?」他半嘲諷地問。

  她當然不可能忘。問題是,他還要這樁婚事嗎?

  「請陛下遵守諾言,履行婚事。」他低沉道,聲嗓似略略緊繃。

  雲霓更是惘然。「我……朕自然會信守承諾。」她吶吶應道。

  「多謝陛下。」羽帆彎了彎腰,藉著欠身行禮的動作掩去異樣的眼神,然後,他拍拍手,示意殿外的東方傲進來。

  「啟稟女王陛下,這是我家皇爺送上的聘禮。」東方傲舉高手,獻上一軸書卷,嘴角半勾著,似笑非笑。

  雲霓接過書卷,攤開一瞧,竟是一張標示了幾座城池的地圖。

  「這是--」美眸看向東方傲,滿是不解。

  「這圖上的城池,都是皇爺辛苦打下的江山,權充聘禮,不成敬意,請陛下笑納。」

  什麼?!

  聽聞東方傲的解釋,滿朝文武震驚莫名,皆是面面相覷。

  捧著地圖的雲霓亦是難以置信,櫻唇訝然微張。

  她沒聽錯吧?羽帆竟將這幾座雪鄉國的邊城……全送給她了?


  「別說陛下您了,其實我也不敢相信啊,好不容易拿下的城池就這樣拱手讓人。」東方傲重重地、深深地歎息,「不過看來羽帆是認真的。」

  雲霓驚怔。

  下朝後,她私下召見東方傲,希望能問出些許眉目,可就連他,好似也捉摸不著羽帆真正的心意。

  「本來我還以為他說不定會趁勢一舉攻下皇城呢。沒想到他連皇位也不要了,拍拍屁股就這麼瀟灑走人。」

  「他究竟……在想什麼?」雲霓顫聲問。

  「誰曉得?」東方傲聳聳肩。「他這人脾氣原本就怪怪的,興許忽然覺得失去了報復的興致,不想玩了。」

  「報復?」雲霓訝異地揚眉。

  「妳還不曉得嗎?羽帆之所以一心一意想奪取皇位,就是為了報復啊!」

  「報復誰?」雲霓急急問。

  「他親娘。」

  「他親娘?」雲霓茫然。「是因為她懷胎時,催生他失敗,害他染上寒疾,所以他才要報復嗎?」

  「光是這樣,還不足以構成他報復的動機。」東方傲皺眉。「羽帆可沒妳想像的那麼小心眼。」

  「那是為何?」難道還有更可怕的嗎?他親娘究竟對他做了什麼?雲霓刷白了臉,一陣冷顫。

  「他沒跟妳說嗎?」東方傲緊盯她。

  她默然搖頭。

  「也對,這等難堪之事,諒那個死愛面子的羽帆一輩子都不會跟妳說的。」東方傲歎道,「也罷,就由我來告訴妳吧,」他頓了頓,似是尋思從何說起,片刻,才悠悠開口。

  「妳應該知道,羽帆從來不許人看他後背,但妳肯定不明白為什麼。」

  「因為背上刺了字?」雲霓憶起那夜驚鴻一瞥看到的,猜測道。

  「妳知道?」東方傲揚眉。

  她搖頭。「只是猜測而已。如此說來,他背上果真刺了字?」

  「嗯。」

  「是什麼字?誰剌的?」

  「是他親娘容妃剌的。」東方傲澀澀道,「羽帆小時候,經常和他皇兄羽巖吵架,有時一言不合也會打起來。容妃擔心他過分招惹了太子,總有一天大禍臨頭,總是囑咐他不可反抗,他也很聽話,大多時候都會隱忍著,任由羽巖欺負。只不過人善被人欺,羽巖見他不反抗,愈發囂張起來,經常毫無理由地鞭打他。」

  「鞭打?」雲霓驚呼,柔腸一擰,暗暗生疼。「羽巖竟對自己的弗弟動私刑?」

  東方傲表情沉重地頷首。「太子非常討厭他,總是將他打得遍體鱗傷。」

  「太……太過分了!」雲霓掩住唇,眼眸漫開酸意。

  「一次又一次,太子愈來愈目中無人,加倍凌辱他,羽帆氣不過,偶爾也會反擊,可只要他一反擊,太子就會到容妃面前告狀,容妃為了表示忠心,便會當著太子的面教訓他。」

  「當著……羽巖的面?」雲霓惶然瞠目。自己的兒子被人欺負了,不但不替他出頭,還當著外人的面痛責他--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冷血無情的母親?

  這對素來硬氣的羽帆而言,情何以堪啊?

  「有一回,羽巖為了挑撥他們母子,想出了一個奸惡的法子。他要容妃當著他的面,親自在羽帆背上剌字。」

  「刺什麼、什麼字?」雲霓顫著嗓,幾乎不敢問。

  東方傲深深望她一眼,半晌,輕輕吐出兩個字。

  雲霓聽了,如遭雷殛,哀痛的淚水瑩瑩,自眼睫悄然碎落。


  都是她……是她害了你,否則你也不必多年來一直為寒疾所苦。

  妳怎麼了?何必傻兮兮地哭成這樣?

  人家……人家難受嘛!我也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是、就是難過嘛。

  是為了我嗎?

  當然是為了你啊!

  是為了他。

  為了他,她哭得梨花帶淚,趴在他懷裡哽咽著,小手緊緊地、緊緊地摟著他,好心疼、好不捨的。

  初始,他很氣她,在戰場上發了瘋似地衝鋒陷陣,想把對她的怨,對她的恨,都發洩在殺敵上。

  他甚至想過,索性就這麼死了,也無所謂。

  可偏偏死不了,還莫名得到了個「狂戰土」的稱號。

  將官士兵們,將他當成了英雄,鎮日歌功頌德,卻絲毫打動不了他的心。

  他,依舊寂寞空虛。

  他想要的,根本不是那些崇拜的眼神,熱烈的歡呼,他真正思念的,是被她擁抱的溫暖。

  他不想奪皇位,只想摘取她甜美的微笑,江山如何錦繡,也及不上她拋來的一記媚眼。

  他只要她,只要她的溫柔,她的淘氣,她如陽光融煦、又似大海寬廣的愛。

  他要她的愛,要她愛他。

  「我只要妳……愛我啊。」羽帆痛楚地低喃,揚起眸,無神地望向窗外慘澹的月光。

  皇位算什麼?城池算什麼?只要她願意陪伴她身邊,他全都可以不要,全都可以捨下。

  那幾座邊城,雖然荒涼,卻是形勢險峻的要塞,送給她,等於送給千櫻幾道門鎖,能更從容抵禦外敵來襲。

  他知道,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他也希望能藉此證明,對他而言,她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

  她,可領會了他這一腔情意?

  夜風吹來,搖動了半敞的門扉,發出擾人的聲響,羽帆微擰眉,起身前去開門。

  雙手攀上門緣,還來不及拉上,一道朦朧倩影便闖入他視界,他僵立原地,方寸不爭氣地亂了。

  「讓我進去,好嗎?」來人正是雲霓,她嬌喘細細地站在門外,顯是匆匆趕來,身後還跟著幾個宮廷侍衛。

  他愣然,沒料到她會忽然從王宮來到這迎賓館,一時措手不及。

  「我進來了。」趁他沒反應過來,雲霓忙踏進屋裡,反手開上門,隔去外人打擾。

  羽帆瞪她。「妳怎麼來了?」

  她沒回答,旋過身來,癡癡凝睇他,眼裡,還含著迷離水煙。

  他讓她異樣的眼神看得心狂跳。「妳、妳做啥這麼看我?」

  「寬衣。」她突如其來道。

  「什麼?」

  「我替你寬衣。」她忽地上前一步,不由分說扯他衣帶。

  他駭了一跳,狼狽地欲側身閃過。「妳搞什麼?雲霓!」

  「噓,乖乖地不要動。」她柔聲哄他,小手仍然抓著他衣帶不放。「一下就好了。」

  「什麼一下就好?」他粗聲駁斥。

  哪有姑娘家一進門就要給男人寬衣的?她可是堂堂女王耶!門外還有一群侍衛守著,孤男寡女和他共處一室也就罷了,竟然還對他動手動腳?她還要不要臉面?

  「你別扭來扭去嘛。」她嘴上抱怨,手上動作可一點沒慢,不旋踵,已俐落卸下他外衫。

  「喂!妳到底想……」玉手忽地攀上他後背,他身子一僵。「妳放手!」

  「我不放。」她固執地仰望他。「除非你打我。」

  「妳!」居然威脅他?

  見他瞠目結舌,她便知他捨不得動手打她,又是得意,又是感傷地微微一笑。她踮起腳尖,柔柔在他耳畔吹氣。「我想親親你。」

  他一震。「什麼?!」

  「我要親親你這兒。」雲霓盈盈旋身,來到他身後,芙頰貼上他堅硬的後背,緩緩摩挲著。「很痛,對不對?」她啞聲問,「沒關係,忍一忍,很快就過去了,很快就不痛了。」

  她究竟在做什麼?羽帆腦海瞬間空白,傻站在原地。

  忽地,柔荑撩起他單衣,粉嫩的唇瓣直接愛撫那凹凸不平的背脊。他陡地一顫,驚懾地感受那奇妙的觸感。

  「這傷,一定會好的。」她一面吻他,一面溫柔地呢喃。「就算今天不好,明天也會好,總有一天,它不會再痛的,因為我每天每天,都會親親你這兒。」

  他全身僵硬。「妳……瘋了嗎?」

  「我是瘋了。」她輕輕歎息,自身後摟住他的腰。「為你瘋狂。」

  她果真瘋了,一般人見到那醜陋的印記若不是嫌惡,也要驚愕,她怎能如此毫不在乎地親吻它們?

  「妳認不出我背上剌了什麼字嗎?」他乾澀地低語。

  「我當然認得出來啊,又不是不識字。」

  「那妳怎麼還能這麼做?」他驀地嘶吼,轉身推開她,泛紅的眼眸燃著熊熊烈火。「那是『孽種』啊!是我娘親手一刀刀刺下的字!她說我是孽種,妳究竟懂不懂這什麼意思?」

  「我懂啊。」她仰望他,微笑著流淚。「你娘不肯疼你,她不喜歡你,不愛你。」

  他無言地瞠瞪她,她的坦白令他喉頭發緊,她的淚水更令他心窩揪擰。他別過頭,忽地不敢看她。

  她上前,溫潤的玉手撫上他冰涼的頰。「沒關係的,羽帆,她不肯疼你,我來疼。好不好?」

  他全身戰慄。她說什麼?

  「她不喜歡你,可我好喜歡好喜歡你,她不愛你,我卻好愛好愛。」她含淚,低低地、細聲細氣地說道,「我會把你當心肝寶貝,每天夜裡都抱著你睡。好不好?」

  他震撼地望向她,眸中的火滅了,漫開淡淡水霧。

  「妳說……妳說什麼?」他努力瞪她,努力粗聲粗氣地表示自己的備受冒犯。「妳把我當孩子嗎?」

  對他不悅的指責,她只是淺淺地、甜甜地揚起唇。「你是我的男人,也是我的孩子。」她低語,看著他的眼,好溫柔。

  他被她看得臉發熱,全身滾燙。「妳……妳這妖女!鬼丫頭!誰許妳把我當成孩子的?我年紀可比妳大得多了!」

  實在拉不下臉面,他索性一把攬過她纖腰,粗暴地攫住她的唇。

  這女人太囂張了!不給她點教訓不成!

  羽帆昏然想,懷著滿腔懊惱意欲蹂躪她,可那起初還似狂風暴雨的吻啊,不過一會兒便雨過天晴,溫柔和煦起來。

  他對她的思念,如此之深,他日日夜夜盼的,便是能與她重逢,如今好不容易能將她抱在懷裡,又怎捨得不好好憐惜呢?

  他吻了她許久,直到過癮了,痛快了,悄悄一解相思之郁了,才捧起她清麗的臉蛋,直盯她煙媚水眸。

  「是東方傲告訴妳的嗎?」

  她點頭。「嗯,他全告訴我了。」

  「那多嘴的傢伙!」他歪了歪唇。

  「他才不多嘴!他是你的好知己,他很關心你,你明白嗎?」她為東方傲辯解,頓了頓,又嬌羞地補了一句:「我也很關心你。」

  「真的嗎?」

  「真的!你知道嗎?當我聽聞你果真上了戰場,我有多驚惶嗎?我好擔心,擔心……你再也回不來了。」

  「傻丫頭。」他彈指,戲謔地賞了她額頭一個爆栗。「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她怔望他,好片刻,才咬著櫻唇說道:「我……我一直想跟你道歉,羽帆。真的很對不住,我不是有意害羽竹也陷入戰亂,其實我……」

  「妳不必說了,我明白妳的苦衷。」他微笑地打斷她。「有人把來龍去脈全告訴我了。」

  嗄?有人告訴他了?雲霓茫然眨眼。「誰?」

  羽帆別過眸,有些尷尬地解釋:「我忘了告訴妳,我班師回朝的時候在邊境撿到一個男人。」

  「誰啊?」

  「妳曾經迷戀過的那一個。」

  「我迷戀過?」她先是一愣,繼而恍然大悟。「你說風表哥?他沒死?」

  俊眉一挑,鷹眸一瞪。「哼,妳果然喜歡過他。」語氣明顯浸著酸味。

  雲霓不禁輕輕一笑。「你吃味了啊?你自己方才不是也說嗎?是『曾經』,不是『現在』。」

  「哼。」味道還是很酸。

  「好啦好啦,別不開懷了。」言笑晏晏地哄他:「我向你發誓,現下雲霓喜歡的人是你,這一輩子都會喜歡你,只喜歡你一個,這還不成嗎?別吃味了嘛。」

  「我沒吃味。」瞇起眼,慎重否認。

  明明就有。

  「沒有就好。」雲霓偷偷抿嘴。「那你快告訴我,你在路上遇到風表哥,此事可當真?」

  「騙妳做啥?」羽帆橫她一眼。

  「他果真還活著?」她掩不住興奮,拉起他的手直搖晃。「究竟怎麼回事?你快說嘛。」

  瞧她緊張兮兮的!

  羽帆拉長臉,不甚偷快地道出經過:「他在最後一役受了重傷,逃到荒郊野嶺躲了起來,一個路過的樵夫救了他,將他藏在自己家裡。」

  「什麼?」

  「看來攝政王還是頗得民心,明知窩藏叛國賊,法理難容,還是自願幫他。他在那憔夫家裡養了一陣子傷,沒料到那樵夫的鄰人走漏了消息,他不想牽連樵夫,只好再度出逃,結果在路上遇見了我。」

  「是你救了他?」她笑問,明眸璀亮如星。

  「什麼救不救的?」他彆扭地否認。「我只是『撿』。」

  「知道了,是『撿』。」她掩袖竊笑。「可你不是很討厭風表哥嗎?為何要『撿』他回來?」

  他別過眸,很不情願似地嘟噥。「我若是對他見死不……咳咳,見死不『撿』,哪天被妳知曉了,不恨我才怪。」

  原來他是為了怕她傷心,才救風表哥的。

  雲霓凝睇他,一腔柔腸百轉,雙眸濃情滿溢。「你待我太好了!帆,我愛你,好愛好愛你!」翩然投入他懷裡。

  「妳別這麼肉麻兮兮的!嘖,怎麼又哭了?妳今天吃錯藥啦?怎地成了個淚娃娃!」

  「那也都是你害的嘛。這眼淚,還不是你逼出來的?」

  「妳倒怪起我來了?」

  「我不怪你,我只愛你,好不好?」

  「不是要妳別這樣嗎?妳好歹也是個女王,說話得……」

  「噓,吻我……」

  窗外,月兒害羞地躲到雲後,偷偷覷著久別重逢的情人交頸纏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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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03:16:42 |只看該作者
番外篇

  一年後。

  鄰近千櫻南方海岸的山區,因地勢險峻,素來人煙稀少,少有過客往來。

  因此誰也不知,深山林子裡,竟於數月前悄悄蓋起了一幢翠竹小屋,屋裡格局精巧,住了對行事作風極是低調的年輕夫婦。

  一雙璧人,男的俊,女的俏,氣質都非尋常,卻不知為何隱居在這樣的深山裡。

  是夜,星月交輝,兩人攜手漫步至林外,站在懸崖邊,遙望崖下海浪翻滾,聽海潮作響。

  風吹來,撩起女子身上翠紗蝶袖翻飛,她一時興起,笑吟吟地展開雙臂,擺出乘風遨翔的姿態。

  男子溫情地望她。「記得妳曾說過,希望自己是一朵雲,在天上飛。」

  「對啊!我好希望呢。」她感歎,忽然撒嬌地偏過小臉道:「風表哥,你說,我飛得起來嗎?」

  「當然可以。」他微微牽唇,攬過她纖柔嬌軀。「只是我捨不得。妳要是飛走了,我到哪裡再找這麼一個好女孩來陪我?」

  「我飛不離開你的。」她掩落睫,放鬆地依偎在他懷裡。「若我是雲,你就是風,沒有你,我哪裡也去不了。」

  「真這麼聽話?一輩子都乖乖跟著我?」他逗她。

  「我也不想這麼聽話啊。」她幽幽地、若有所思地歎息,片刻,忽地揚起眼。「風表哥,你說,我是你心中那朵雲嗎?」

  「妳自然是啊!」他毫不猶豫地回應。

  她卻不似他如此有把握,眼色迷濛,不知在想些什麼,許久,才低低說道:「你是風,生來就要飛的,你不喜歡困在這裡吧?」

  「為何這麼想?」大掌捧起她的臉。

  她不語,只是深深望他,月光下,她總是笑意嫣然的眼,顯得異常沉靜。

  他心念一動,掌心摩挲她嫩軟的頰。「我從小到大,做的事總是不由我心願,與妳隱居在這山裡,是我有生以來最自由自在的日子。妳說我喜歡飛,不錯,我現下正是隨自己心意飛了。」

  「你開心嗎?」她問。

  「我很開心。」他答。

  她淺淺抿唇,忽地嬌聲笑了,掙脫他懷抱,像只快樂的蝴蝶在一旁翩然旋舞。

  他溫柔地凝視她,她真誠的喜悅感染了他,一顆心跟著愉悅地躍動。

  「你喜歡我嗎?」舞過一陣,她輕喘著氣來到他面前,仰起紅撲撲的小臉,好嬌氣好直率地看著他。

  「妳呢?妳喜歡我嗎?」他不答反問。

  「我喜歡!」聲音宏亮地宣佈。「珊瑚最喜歡風表哥了。」

  「妳喜歡我哪裡?」

  「嗄?」她一怔,沒想到他會這麼問,很認真地偏頭想了想,片刻,明眸凝定他,緩緩說道:「全部。」

  「全部?」

  「風表哥的每個部分,珊瑚部喜歡。我喜歡你的眼睛,喜歡你的鼻子,喜歡你的嘴,喜歡你對我笑的時候,好溫柔的表情,我喜歡你牽我的手,更喜歡你……抱我吻我。」她一口氣傾訴心聲,芙頰紅艷艷的,像煞春日枝頭那一朵最美麗的櫻花。

  他震顫不已,好半晌,只能癡望著眼前這毫不保留的女孩。她對他的情意,如此坦蕩蕩,教他忍不住也要丟失了平常的理智,為她癲狂。

  他擁抱她,下頷抵住她可愛的頭顱。

  「風表哥也……喜歡我嗎?」她靠著他胸膛追問。

  「妳仔細聽我的心,難道它沒告訴妳答案嗎?」他好壞呵!就是不肯直接對懷中佳人示愛。

  可珊瑚卻不埋怨他,果真側耳傾聽。「它跳得好快。」

  「嗯。」

  「跳得這麼快,是因為它很緊張嗎?」

  「有一點。」

  「可它為何要緊張?」

  「因為有一個古靈精怪的丫頭非要問它答案囉。」他開玩笑。

  她抬頭。瞋橫他一眼。「人家跟你說正經的!」

  「我是很正經啊。」他邪邪地笑。「難不成妳非要我把心掏出來給妳瞧不可嗎?」

  「討厭啦!」她不依地搥他一記。「你只會欺負人家!」

  「呵呵~~」他捉住她的手,笑開懷,良久,他總算止住笑聲,端正臉上的表情,道:「我喜歡妳。」

  她眨眨眼,沒料到他會忽然乾脆表白,腦海一時空白。

  「我喜歡現在的妳,也喜歡以前的妳,妳乖的時候,壞的時候,調皮的時候,耍賴的時候,不論什麼樣的妳,我都喜歡。」

  她傻傻睇他。

  他溫柔地撫摸她的頰。「妳懂得我的意思嗎?珊瑚。」緊盯住她的眼神深刻,似帶著某種暗示意味。

  她心弦一顫,頓時理解他話中含意,眼眸淡淡地,染上一抹紅。

  潮聲澎湃,一陣一陣,在兩人耳畔迴盪。浪濤洶湧,翻滾的是忘不了的前塵往事。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我愛妳,珊瑚,永遠都愛。」

  濃情蜜語,慢慢輕輕地,敲開她掩閉多時的心屝。

  她斂低羽睫,含著淚微笑,那笑,隱含幸福無限哪……


【全書完】



  編注:
     欲知紫蝶與花信的情愛糾葛,請看幸福餅068《戀花憐蝶》

     想看火影如何融化水月的心,請看幸福餅077《情傾冰月》

     欲知風勁如何被珊瑚勾情,請看幸福餅094《風心暗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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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9 03:17:17 |只看該作者
後記

  長話短說--謝謝大家  季可薔

  呼!來到浪漫星球的第一個古代系列,終於寫完了!

  請各位親親讀友不吝來點掌聲鼓勵,啪啪啪啪……謝謝,謝謝,感謝大家。(感動謝幕中……)

  呃,因為編編有交代,這本字數又爆掉了,希望薔別在後記囉哩囉唆占版面,所以這回本人就長話短說吧!

  感謝大家將近一年來耐心地陪伴我完成這個系列,也透過來信或留言,給予本人許多鼓勵及良心的建議,薔不勝感激。

  在這本《皇子誘情》的最後,薔花了一點小小篇幅交代前一本《風心暗許》留下的小懸疑,相信各位看到風勁平安歸來,心裡都鬆了一口氣吧!

  哈哈!就說本人是心地善良的女人囉,怎麼忍心讓自己筆下的主角死掉呢?

  不過薔承認,小小的壞心還是有的,所以最後還是留了個小謎團給各位,大家一起來猜猜珊瑚究竟有沒有回復記憶吧!

  有人希望她回復記憶,這一輩子就和風勁這麼甜甜蜜蜜鬥法下去,也有人認為,就這樣反璞歸真也好,心無芥蒂的人最幸福。

  不知正在看書的你是偏向哪一種立場呢?

  「千櫻戀」的故事結束了,今後風、花、水、火等人又會怎樣活躍於千櫻國內呢?雲霓會怎樣治理她的國家?羽竹的新帝和雪鄉被貴族鬥得慘兮兮的國王,又該如何面對波濤洶湧的政局呢?

  其實,精彩的才正要開始呢!

  可惜薔不能寫了,呵呵呵……(怎麼感覺笑得有點奸巧?^^b)

  下一本書,如無意外,應該是莫家老奶奶的故事。我知道跟某些人的期待還是差得很遠,不過……呃,總算是接近了一步。(請見諒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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