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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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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陳青雲] [揮劍問情][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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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0 13:48:11 |只看該作者
第 四 章 奇醜巫婆柳身搖

  天殘地缺雙怪,像似極端懼怕楊妃姬,天殘叫出:「楊妃姬來了。」地缺立刻顫聲問道: 「老大,咱們兄弟要怎麼辦?」
  姚秋寒傾耳細聽著那管絃樂聲,悠悠隨風傳來,參雜在江水浪濤之中,細得幾乎無法耳 聞,像似老遠方傳來一般。
  姚秋寒心中也一陣激動,不知楊妃姬到底是個什麼人物,竟然使人聞聲喪膽,連這兩個 武功卓著的老怪,也懼怕得這般模樣。
  天殘老怪道:「老二你先將梅丫頭藏起來。」
  地缺手指著姚秋寒道:「那小子呢?」 
  夭殘老怪突然改用蟻語傳音,道:「咱們不應管他,楊妃姬到來,他哪會有性命留著。」
  地缺道:「老大,這小子若向楊妃姬敘述咱們兄弟擒走梅丫頭的經過,那又要怎麼辦?」
  天殘老怪道:「屆時隨機應變,老二不必管得這麼多。」 
  天殘地缺雙怪暗中一商量後,地缺單腳一躍,伸手抱起神案上的梅華君,雙怪同時向後 殿閃去。
  姚秋寒輕聲喝道:「站住,你們放下梅姑娘……」
  喝聲未落,祠堂後殿突然傳出天殘地缺雙怪的怪叫聲,叫聲淒厲刺耳,像似遭受了人家 重擊。
  姚秋寒閃電流星般躍入後殿,抬頭一看,只見後殿小院中,一個黑髯垂胸的黑衣老人, 手持一柄魚腸匕首,正和天殘地缺打得凶險至極。
  梅華君這時被摔落在一角,她仍然昏迷不醒。
  機警的姚秋寒見了這情形,知道黑髯老人是埋伏在後殿,見雙怪出來,立刻施以偷襲。
  但見那黑髯老人手中匕首,招式奇詭,變化萬端,一道白光閃來閃去,他連續刺出十幾 招,突然抬首發出一聲洪亮的哈哈長笑,說道:「你這兩個殘廢老兒,謀叛楊妃姬得了孤星 令,老夫見者仍然有份。」 
  地缺呱呱叫道:「柯老匹夫,諒你也不甘心接受楊妃姬號令,擇日背叛她……」
  黑髯老人詭聲笑道:「不錯,老夫乃是孤星會中的三朝元老,除了已故的會主之外,誰 敢對我發號施令……」
  黑髯老人說著話,手中匕首招式不停,翻來翻去,極盡詭奧變化。一道白光竟然將雙怪 籠罩著,功夫之高,令人心驚。
  姚秋寒聞言知道此老跟天殘地缺雙怪,均是孤星會的人,均同楊妃姬不睦,存心背叛, 這時姚秋寒靈機一動,倏地躍到梅華君身側,對她施以推宮過脈手法,解開她被點的穴道。
  天殘地缺二怪陰惻惻笑道:「柯星元,楊妃姬快要來了,你要孤星令,咱們總有個妥協 餘地?」
  黑髯老人呵呵一聲長笑,猛地收起攻出匕首,躍退六七尺,說道:「殘廢老兒,咱們如 何妥協法?」
  天殘地缺雙怪如釋重務,連續喘了幾口氣,天殘方才冷冷一笑,道:「柯星元,我問你, 憑咱們三人之力,是否能敵得楊妃姬?」
  黑髯老人乾咳一聲,道:「勉強可以敵住。」
  天殘老怪道:「這樣就是了,咱們何不三人同心協力,謀奪楊妃姬在孤星會中的權威。」  
  黑髯老人道:「一池已難容兩條龍,何況是三人,除非你們兩兄弟甘心退讓一步,屈就 老夫屬下,聽命調度。」
  地缺吼叫聲道:「柯星元,你我在孤星會中地位,同屬四君子十二星神的人物,你怎敢 獨尊孤星會?」
  黑髯老人呵呵輕笑,道:「孤星會,自會主以下,分四君子,十二星神的人物。會主已 故,四君子的武磯君子滄海一劍岳坤玄,已然身亡,老夫乃是四君子之一,你們倆個殘廢老 兒,位居十二星神,仍然權次一級,聽老夫指使號令是理所當然。」
  姚秋寒聽了這話,心頭一驚,他作夢也想不到滄海一劍岳坤玄,源出於孤星會中人,職 居武磯堡君子。看來岳坤玄之死,並非參予爭權所致。
  天殘地缺笑道:「不錯,四君子在昔日高於十二星神一級,但是四君子之武功,卻無法 敵得過全部星神。」
  黑髯人哈哈笑道:「老夫不敢自信擋得眾星神,但對賢昆仲,勉強可以勝任,你們願不 願妥協,快請決斷,梅丫頭可要醒來了。」 
  雙怪突然轉首對那正給梅華君推宮活血的姚秋寒望了一眼,沉思良久,才聽天殘陰聲問 道:「楊妃姬是否真在附近?」
   
  原來這時那淒淒裊裊管絲之聲已杳。
  黑髯人拂髯笑道:「賢昆仲一生中顧慮的人,難道除了楊妃姬之外,再也投有別人嗎? 哈哈哈……」
  黑髯人長笑一陣後,接下說道:「其實孤星會中,最可怕的人,乃是已故會主千金—— 南宮琪美。」
  地缺轉身哼道:「南宮琪美深居簡出,一個丫頭何足可畏,咱們哥兒兩對你倒是有點心 寒。」
  黑髯人長聲笑道:「好說好說,你們兄弟太客氣了,老夫在孤星會中職居千歲君子,向 來為人所稱道,不過賢昆仲對老夫有所偏見,亦無可奈何之事。」 
  天殘陰森森說道:「柯老兒,你倒是會轉彎抹角,楊妃姬到底有沒有在附近?」
  黑髯人道:「沒有。但南宮琪美卻在附近,她照常可以威脅賢昆仲生命。」
  天殘道:「那麼剛才管絃樂聲,是由何而來的?」
  黑髯道:「耶就是南宮琪美的『天和弦音』。當今孤星會,自從會主亡故,四君子十二 星神流散,太妃君楊妃姬雄心萬丈,問鼎會主,接之獨尊武林。已故會主之女——南宮琪美 也在會主忠心侍衛煞星三十九丑擁護下,出走西域,來到中原,追索孤星令。賢昆仲當今雖 然得到孤星令,但我敢斷定不出十日,你們老命非為孤星令斷送不可。」
  天殘地缺聽絃管樂聲不是楊妃姬駕到,心下稍安,天殘嘿嘿乾笑道:「柯星無,你知道 咱們素來不服楊妃姬,多少咱們總有妥協餘地。」
  黑髯人微笑截聲說道:「賢昆仲若取出孤星令來,老夫絕不會虧待你們。」
  他的語音未落,突聽一縷嬌脆聲音喝道:「且慢!」
  原來這時梅華君已在姚秋寒推宮過脈推擎下,穴道活開,她挺身站了起來,冷冷望了雙 怪一眼,道:「想不到你們這兩個老怪物,在武磯堡暗算我,哼!你們雙怪已在我師父藥物 控制之下,我不信還能作怪。」
  梅華君這番話,聽得天殘地缺雙怪,面如死灰,混身打抖。
  黑髯人見了這情形,道:「女娃兒,你認識老夫嗎?」
  梅華君聲說道: 「把伯伯燒作骨灰,侄女也能認得。」
  黑髯人道:「你居然出口傷人,為何不怕老夫辣手毀了你。」
  梅華君嫣然一笑道:「您在孤星會中,向來被人所尊敬,家師也無比欽佩,常思念伯 伯。」
  黑髯人哈哈笑道:「好利口的娃兒,你不必先用話來套住老夫,其實我今日放過你,楊 妃姬也不會放你甘休。」
  梅華君聽了這句話,突然格格發出一聲嬌笑,但站在她身側的姚秋寒,卻聽得心頭一震, 隱約意識到黑髯人語外弦音。
  梅華君笑罷,突然轉首對天殘地缺說道:「家師善練百毒,控制手下,凡是存心背叛她 的人,沒人能逃得毒發慘死,你們兩人若惜性命的話,最好不要存心背叛。」
  天殘地缺陰惻惻笑道:「梅丫頭,咱們兄弟倆當真中了毒嗎?」
  黑髯人大聲笑道:「賢昆仲氣機流暢,精神煥發,那裡會身中殘毒。」
  梅華君不理黑髯人的話,冷然道:「家師施毒於無影無形,縱然是在說話間,也能施以 奇毒,何況你們雙怪心存意念,家師早巳知情,當然她老人家更不會放過你們。今日暗算我 之事,只要倆兄弟忠心護送孤星令,小女絕對不會跟家師提起。」 
  她這番話,聽得天殘地缺雙怪面如死灰,謀反之心也為之消滅。天殘陰惻側的冷笑道: 「野丫頭,你的嘴真是厲害,其實老夫兄弟非和你過不去,因為那小子要暗算你,所以將你 點了穴道,信不信由你。」
  姚秋寒聞言心中暗怒,但他知道這般人個個陰險狠毒,尤其那黑髯人心機可能更加凶毒。 目前梅華君在網羅雙怪,如果雙怪站在梅華君這邊,對於自己安全性較大,如果站到黑髯人 那邊,那麼黑髯人定會聯合雙怪之力,剷除自己和梅華君,所以姚秋寒聞聽雙怪誣罪自己, 暫時忍聲不作辯解。
  黑髯人突然縱聲長笑道:「你們兩個殘廢老兒,大概已經決定站在楊妃姬那邊了。」
  天殘地缺陰殘地笑道:「柯星元,你陰險狠毒跟楊妃姬也差不多,咱們兄弟站到哪那邊 皆是一樣。」
  黑髯人道:「殘、缺二老兒,難道你跟梅丫頭聯手,老夫就無法動你們嗎?」
  梅華君搶先說道:「柯伯伯,小女一向視伯伯是咱們孤星會長輩,不願以小犯大,如果 伯伯要以大犯小,晚輩只好得罪你老人家了。」
  黑髯人拂髯笑道:「鬼丫頭,你有多少道行,盡量施展出來,好讓老夫見識見識楊妃姬 教了你些什麼?」 
  梅華君道:「柯伯伯,你要識相一點,昔日孤星會四君子武功,雖然勝過十二星神,但 我如果和天殘地缺雙星聯手,柯伯伯大概不會討到多少好處。」
  黑髯人點頭笑道:「好說,那麼你們就走著試試看I。
  語音一落,欺身直上,右拳左掌,攻向天殘地缺雙怪,拳掌一出,右腿一招「天河垂鉤」 點掃一側的梅華君。
  他欺身攻擊,三招齊出,攻取三人,真似快如閃電,變出倉促,殘缺雙怪差點中了道兒。 梅華君早就料到他會迅速出手,嬌軀輕晃,移躍出四尺。
  黑髯人哈哈一聲長笑,道:「殘缺老兒,老夫告訴你們楊妃姬會施毒,但天下間總有人 會解毒,楊妃姬早對賢昆仲疑心,遲早合向貴兄弟下毒手……」
  說話間,殘缺已經快如鬼魅,由左右兩側攻到。
  黑髯人霍地伸手再由懷中取出那柄匕首,左刺右劈,將雙怪攻勢迫住,接下說道:  「 ……只要賢昆仲對老夫心無異志,柯星元絕不會虧待你們。」
  高手過招,勢同流星飛矢,在這說話間,他們已交手七;八招。
  黑髯人武功當真詭異難測,手中一柄匕首變幻龍騰魚躍。天殘地缺雙怪武功雖高,卻無 法擺脫黑髯人匕首招招進逼。
  梅華君這時由懷中取出短劍,靜靜觀看著他們動手相搏,因為在他們三人快逾電閃雷奔 的激鬥中,她也無法插手其間。
  姚秋寒目睹他們上了手,猛的心頭一動,暗道:「我現在不走還待何時,這些人,無論 誰勝誰敗,對我皆沒有好處……」
  念頭一轉,姚秋寒轉頭向祠堂大殿後門走去。
  姚秋寒剛走出幾步,紅衣人影驟閃,梅華君手橫短劍擋住去路,叱聲問道:「你要去那 裡?」
  姚秋寒冷冷道:「梅姑娘,請讓開路,你在岳宅施惠於我之恩,剛才我巳救了你一命作 報答,此刻我沒有欠誰的情,如你再咄咄逼人,勿怪在下失禮了。」 
  梅華君哼聲道:「你這人怎麼這般輕易發怒,你知道我擋住你,是幹什麼的嗎?」
  姚秋寒一怔道: 「姑娘橫劍擋路,意欲何為?」
  梅華君道:「我是問你要到那裡,是不是要回武磯堡。
  姚秋寒道:「不錯,我需要再去一道武磯堡。」
  梅華君道:「我告訴你.你去武磯堡對你沒有好處,古蘭香已率正派武林高手到達武磯 堡,何況岳雲鳳父親死了,她會懷疑你是毒害他們的人。」
  姚秋寒聽了這番話,心頭一寒,驚問道:「你……你早知……」
  梅華君不容他說下去,蠍然一笑道:「我早知道你的來歷,你是個武林動亂中的可憐 人。」
  姚秋寒聞言感慨萬端。不錯,自己是個可憐蟲,正派人要尋我伏以正法,邪派旁道,卻 不時作案誣害我,如今梅華君毒害死岳坤玄、童公冶、諸葛算,在同一室中,他們中毒而死, 自己仍然獨存,岳雲鳳怎麼不會疑心自己。……
  想到此處,突聽梅華君厲聲說道:「你也中了鶴頂紅香毒,只要你三日不毒發,我會要 到解藥療治你。本來我想將你羅致到家師手下,但家師生性猜疑,對人皆施以奇毒控制。因 此我打消此念。三日後,你服下解藥後,既然武林中不能容許你生存,你便消聲匿跡江湖, 娶妻養子,過人間天倫生活吧。」
  她這番話,說得柔和慈愛至極,語音不徐不緩,娓娓動聽,宛如密友知己,互相規勸, 聽得使姚秋寒豪志散失,血氣潛消。
  他長長歎息了一聲。喃喃自語道:「我應該潛隱大澤山林,韜光養晦。江湖南林中恩怨 仇殺,看得真令人厭倦,唉!姚秋寒走吧!武林中絕非你容足之地……」 
  正當姚秋寒意志消沉的時候,突然一縷怪嘯破空傳來,驚醒了姚秋寒渙散萎靡的心神。
  他抬頭望去,只見院中黑髯人和天殘地缺雙怪,已經鬥到難解難分之處。
  殘缺雙怪,這時一個持拐,一個取出黑色鐵爪,兩件外門兵器,配合得天衣無縫,抗拒 著黑髯人一柄小匕首。
  黑髯人聽了那縷破空傳來的怪嘯,倏地,捏唇同樣發出一聲怪嘯,遙遙互相接應。這一 下雙怪和梅華君臉色驟變。
  顯然是黑髯人的人手。一個黑髯人雙怪已難抵抗,若再有援手趕到,梅華君和雙怪如何 能敵得了。
  黑髯人一嘯之後,手中匕首倏地連變,片刻工夫,連變了十一二種不同的匕首法,逼得 雙怪只有招架,沒有還手之能。
  梅華君輕叱一聲,舉劍正要躍入戰圈,驀地一聲悶哼響起……
  地缺左手血光噴湧,三隻手指,被黑髯人鋒利匕首割斷,黑髯長笑一聲,左掌一揮,一 道猛掌風,將天殘震退三四步。
  就在同時,衣抉飄空聲響,祠堂後院,已經飄落一個身著白袍,體態肥胖,白眉寸長, 白胡尺餘的怪老人。
  黑髯人柯星元見了這白胡老頭,哈哈笑道:「仙翁從何來臨?」
  白胡人道:「主人命你速回。」
  柯星元笑道:「麻煩仙翁回去告訴主人,柯星元有事暫時不能回去待命。」
  白胡老聞言自眉倏地一揚,喝道:「柯星元,你敢違抗公主令諭。」
  說著,右手一揚,一道強勁掌風,有如突起狂飆,帶起一陣呼嘯之聲,猛惡絕倫,直向 柯星元湧擊過來。
  場中渚人,日睹白胡老人輕易動怒,揮手間就擊出這道驚人掌風,不禁暗暗驚駭此老功 力。
  柯星元微微一笑,輕描淡寫,揮手一掌推出。
  兩股掌力一撞,極端詭異的,白胡老人呼嘯的掌風,立刻化為烏有。
  但聽柯星元哈哈笑道:「隔山呼夭爐火純青。」
  白胡老人氣呼呼的道:「你回不回去覆命?」
  柯星元笑邁:「仙翁急什麼,要回去也讓我交待幾句話。」
  白胡老人自從出現都沒有向姚秋寒等人看一眼,這時抬眼一掃,怒道:「有什麼話,限 你半刻工夫說清楚。」
  柯星元突然轉首望了雙怪一眼道:「賢昆仲若不跟我妥協,不出十日定死於非命,信不 信悉聽尊便。」
  他簡單地說了這幾句話,收下匕首,轉身躍出院牆,白胡老人也緊隨而出,兩人轉眼間 已消逝麗日之下。
  姚秋寒見這兩人絕快的身法,心中激動不已。在這短數日中,他曾遇了不少高於,個個 皆是生平僅見的魔頭巨擘。
  剎那間姚秋寒覺得武林中,奇人異士,確實多若塵砂,自己若要以微薄武功,爭勝武林, 傲視江湖,那還有一段距離,尤其柯星元他們口中的主人,更使姚秋寒感慨萬端。
  柯墾元武功已是世所罕見,而他們還是人家使僕,那麼主人功夫之高,可想而知。
  突然聽到天殘地缺雙怪同聲叫道:「是不是南宮琪美?」 
  兩人叫聲中,身子一動,快若幽靈撲出院外。
  驀聽梅華君高聲叫道:「殘、缺雙怪聽著,天下沒人能解得家師獨門奇毒……」 
  她語音未完,天殘地缺已落荒而去。
  一時間,詞堂山廟,只餘下姚秋寒和梅華君兩人。
  麗陽高空,殘秋陽光,使人並不覺得熬熱,這是已時尾牌時分。
  梅華君收下了短劍,望了姚秋寒一眼,道:「後日酉牌時分,刑台樓之約,你要去嗎?」
  姚秋寒淡淡道:「若是不死,當然準備赴約。」
  梅華君道:「我勸你最好不要赴約。」
  姚秋寒忽然心中一動,問道:「楊公子跟你是不是一道上的人?」
  梅華君點頭道:「他是我師兄,武功之高,猶勝過我數倍。」
  姚秋寒這時心中一陣激動,問道:「你真的知道我來歷嗎?」
  梅華君嬌聲笑道:「你對岳雲鳳說的話,我都偷聽了。
  你姓姚,名秋寒,是中原一劍秦嶺一劍翁嘯蒼的弟子,是江湖道上傳說的,害死中原七 劍的元兇……」
  姚秋寒苦笑道:「中原七劍之死因,諒姑娘比我更清楚吧?」
  梅華君眨了眨那雙大眼睛,說道:「我不知道。」
  姚秋寒歎聲說道:「我會調查清楚,謀害七劍的兇手到底是誰?姚秋寒有生之年,定要 查個水落石出。」
  梅華君冷冷道:「你身遭鶴頂紅奇毒,如沒服下解藥,就休想活過一年半載。」
  姚秋寒慘然笑道:「梅姑娘,你要知道你施毒害死三位武林高手,我輕然放你,不加追 究。無非是要你改過行善。」
  梅華君冷澀澀的截聲說道:「姚相公,我自出世以來,從未對人這般仁慈過,我勸你退 出武林,完全是為你著想,如不領受我的好意,日後慘死,便後悔不及了。」
  姚秋寒道:「姑娘好意我心領了,姚秋寒就是面臨慘死,也不會退出江湖武林,現在你 請了。」說罷,拱手抱拳,轉身就走。
  但聽梅華君叱聲喝道:「站住!」
  姚秋寒停步回頭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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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0 13:49:01 |只看該作者
  只見梅華君滿面寒霜,眉露殺機,一步步走過來。
  姚秋寒心頭一驚,忖道:「這少女年紀輕輕,卻陰狠凶的險得很,日後長大定是一位殺 人不眨眼的魔女,不知要荼毒到多少生靈,如我狠心將她殺了,不是可以造福人群,替天行 道……」於是,已將一口真氣,暗暗提到飽和狀態。
  但他心念一轉,抬眼望去,不知何時梅華君已抽出短劍,戮在自己胸口,這一下姚秋寒 驚駭不已,剛才她空手走來,怎麼抽劍出招點在胸口,自己卻毫無感覺。
  「但聽梅花君冷道:「截心素手劍法,從無人能敵得,我只要輕輕往前一送,劍入血濺。
  姚秋寒聽聞「截心素手劍」腦海靈光一閃,憶起岳坤玄臨死前那些活……
  「陶老弟劍術終然博學天下各派精奧,但卻無法克制楊妃姬的『伏魔血影手』和『截心 素手劍』……」
  本來姚秋寒對於岳坤玄的話,有種危言聳聽之感,但此時想來,楊妃姬的武學,確是使 人心寒。
  想到此處,姚秋寒覺得梅華君武功,足可殺害自己,但她不殺我,真的是一片好意嗎? 「 
  突然聽到梅華君幽幽歎息了一聲,收回抵在姚秋寒胸口的短劍,退了半步。
  姚秋寒問道:「姑娘怎麼不運劍刺入」 
  梅華君道:「自從你到武磯堡,我巳放過七次殺你的機會,當然我更不會現在殺你了。 為什麼不殺你,這其中原因,我也不知道,但這情景若被家師知道,我非受酷刑處罰不可。」
  姚秋寒聽了這幾句話,本已凝聚的真氣,倏地消散,他如何忍心這般一掌擊死她呢? 唉……
  姚秋寒長長仰天一歎,暗暗說道:「姑娘,你是善良的,你是個無知少女,是個被人炫 惑、欺騙的可憐女孩,罪惡魁首是那楊妃姬,她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呢?……」
  梅華君杏目泛出一絲迷茫的秋水,斜掃了他一眼,出聲說道:「你要聽從我的勸導,不 要赴後日刑台樓之約了。」
  姚秋寒淒涼一笑,道:「梅姑娘真的這般關心我嗎?」
  梅華君倏地泛起一片紅暈,艷陽光下,顯得是那般嬌紅欲滴,她很美,但可惜還有一絲 童稚之氣未除。
  姚秋寒當然不會想到這個剛十七歲的少女,對他已有一種男女間微妙情感,雖然這絲奇 妙的情愫,他們自己都不知道,但總有一日待他們發現時,就已經太晚了。
  「姚相公,你就在這祠堂等我,最遲後日酉牌時分之前,拿解藥來給你。」
  人類愛惜生命,是正常的。
  姚秋寒點頭道:「我等你,但時間不在酉牌時分,而在午牌時分。」
  梅華君道:「好吧,那麼我也得走了。」
  她走了數步,猛又回頭說道:「姚相公,我再告訴你一件事,我毒殺武磯堡主岳坤玄是 不得已的,日後我再告訴你詳情。」 
  說罷,一式燕子剪水,嬌軀輕晃已出院牆。
  那知梅華君身子一落院外後,猛又飛身進入後院,姚秋寒不知她為何又回頭,正待相問, 驀聽她低聲說道:「不要出聲,祠堂有人來了。」 
  她伸手拉著姚秋寒,晃身轉到前院左側一個大供台之後,抬頭向外一看,眼光可觸及丘 下江流沿岸半里。
  但見西南方向半里之外江岸,停泊著一艘三桅巨船,那船外形十分奇特。
  姚秋寒怔了一怔,道:「沒有人嗎?」
  梅華君低聲道:「人在後頭墓陵上,他們向這邊行來了。」 
  語音剛落,姚秋寒耳際隱約聽到一陣步履踏草聲,向這邊慢慢走來。
  姚秋寒暗暗想道:「這種荒涼墓地有人來,大概是擇地喪葬的。」但又想:「梅華君這 般慌張幹什麼?……」
  一念未完,對面角落走出七個面貌奇醜,腰配長劍的大漢,看他們的敏捷的行動,顯然 輕功火候極深。
  接著,金蓮步搖踱出一個女人。
  這女人手腳上各帶一個小金鈴,走動之間,鈴聲轉動,悅耳巳極。 
  她一面走一面跟一個全身白麻衣的老儒生談論著。
  驀聽那女的叫道:「醜鬼停步!」聲音尖刺淒厲。
  七個走在前面的配劍丑大漢,齊齊停步恭候。
  這時那配鈴的女人,搖步走到石階前。
  那白麻衣老儒士恭恭敬敬的站立一側。
  此刻,姚秋寒和梅華君方才看清了這女人的容貌。
  這女人相貌較之七個大漢更醜,只見她面色青黑,客眉、鼠眼,雙手指甲如鉤,那形態 奇醜無比。
  姚秋寒暗暗忖道:「這群人單由貌相看來,使人望而生畏了。」想著轉頭望了梅華君一 眼。
  只見她這時臉上露出一絲恐怖、緊張、沉重之神色。
  姚秋寒暗暗驚異,又無法出聲相詢,於是凝神注視他們的動靜。 
  但聽奇醜巫婆,又發著那如鬼啾魂叫的聲音,說道:「鬼儒士有把握嗎?」
  白衣老儒士恭聲說道:「稟告公主,老儒向來精於風水地罡,此地風水,恰好能容納咱 們九個『還魂人』。」
  姚秋寒聽得暗暗驚奇,忖道:「這巫婆長得奇醜,年紀看去也不大,老儒士稱呼她為公 主。」
  奇醜巫婆點頭道:「好!明日子夜,趕屍前來這裡,事前預先安排好。」
  白麻衣老儒生頷首稱:「是!」然後發聲問道:「請問公主,滄海一劍岳坤玄的屍體, 派誰去負責調換?」
  這句話,聽得姚秋寒和梅華君同時一驚,暗暗忖道:「他們在搗什麼鬼玩意,調換岳坤 玄屍體幹什麼……」
  念頭未完,猛聽奇醜公主怪聲怪氣說道:「岳坤玄今夜入棺,三更天後,派人去換屍, 本公主不在時,指揮號令全由鬼儒士代理,你派誰去,還用間我嗎?」
  白麻衣老儒生聞言,連連點首稱「是」。
  奇醜女人說罷,站起身子,蓮步搖搖欲墜,一副弱不禁風之態,搖曳生姿,向山崗丘下 走去。
  那七個配劍丑大漢,仍舊走在前頭,白麻老儒生殿後。
  姚秋寒這時雙眼呆直望著奇醜巫婆,那出人意外的走路風姿,柳線搖風,步姿楚楚。 
  姚秋寒輕歎一聲,道:「怪了。」
  梅華君突然一手抓住姚秋寒,急聲道:「姚相公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姚秋寒尚未答話,梅華君已經拉著他繞行過後院,翻牆向墓地深處,急馳而去。
  兩人一口氣,奔過一里深淺的墓地後,梅華君方才深深呼了幾口氣,嬌聲叫道,「好 險!」 
  姚秋寒愕然問道:「梅姑娘,認識他們嗎?」 
  梅華君搖頭道:「不認識,卻聽家師談說過,那七個配劍丑大漢,是孤星會已故會主護 法煞手三十九醜的其中幾人。白麻衣儒士,大概是傳說中的古墓門掌教丑儒土……」
  姚秋寒間道:「那醜婆婆呢?」
  梅華君眨了一下大眼睛,道:「聽鬼儒士稱他為公主,以及眾人對她恭敬如王妃情形看 來,她定是已故孤星會主千金——南宮琪美。」
  姚秋寒聞言倏地醒悟起來,在自己對梅華君推宮活穴之時,曾經聽黑髯人柯星元,對雙 怪提出過南宮琪美名字,以及天殘地缺雙叫出:「南宮琪美」四字離去的情形。
  不過,姚秋寒暗感奇異,本想這「南宮琪美」想見是一個美麗的女人,那知竟是一位奇 醜的巫婆,連她聲音,也如同猿啼鳥鳴、鬼叫。
  姚秋寒又問道:「梅姑娘,你們所談的,是什麼意思?」
  什麼還魂人?趕屍啦?……難道他們明日子夜時分,真的要趕殭屍前來那片墓地嗎?更 使人驚奇的,他們調換岳坤玄屍體作什麼? 
  梅華君搖頭道:「這個我也不知道。」
  她簡單地答著話,自己卻凝首沉思,足足有一盞熱茶工夫,梅華君俏眸望了姚秋寒一眼, 嫣然笑道:「姚相公,你喜歡我嗎?」 
  姚秋寒聞言一怔,暗道:「她問這個做什麼?女人心,真使人捉摸不定……」
  梅華君目睹姚秋寒久久不答話,突然幽幽歎息了一聲,緩緩轉過身子,眼望夭際變幻的 彩雲。
  微風輕吹,長髮微飄,紅衣雪膚,容色如花。
  姚秋寒突然發覺她背影流現出無比嫻靜,她的歎息聲,充滿了一絲無窮哀怨,淒愴……
  梅華君這時好像想起一段回憶,杏目淚水潸潸,姚秋寒霍地感到她是位可憐的女孩子, 她需要大人的照顧、安慰。
  「梅姑娘,梅姑娘……」 
  姚秋寒低聲叫了兩聲,梅華君嗯了一聲,緩緩轉過身來,說道:「姚相公,我告訴你一 件駭人秘密……」
  姚秋寒心頭一震道:「什麼秘密?」
  梅華君咽聲道:「武磯堡主岳坤玄是我的生父!」
  姚秋寒聽得嘴巴張得大大的,問道:「什麼?你說什麼?」 
  梅華君杏目淚水如珠,滾滾落下,道:「滄海一劍岳坤玄是我父親。」
  姚秋寒微微一笑,道:「梅姑娘,你毒害岳堡主我不會怪你,但姑娘可不要說笑了。」
  梅姑娘突然厲聲叫道:「他害我母親極慘,我毒殺他是替母報仇雪恨……」
  姚秋寒呆了一呆,問道:「你的話,是真的嗎?」 
  梅華君珠淚滿面說道:「真的!岳坤玄是我生父。」
  姚秋寒驚異道:「那麼岳雲鳳姑娘是你的姊姊了?」
  梅華君搖頭道:「不是,她不是我的姊姊。」
  這一下姚秋寒迷糊了,他認為梅華君這些話,是說笑的,但由她臉上各種神情看來,根 本不像在說笑,而是確實的事。
  但這怎麼可能呢?她是滄海一劍岳坤玄的女兒,而岳雲鳳卻不是她的姊姊?
  怪了,自從在九官山遇難以來,到處所見的,皆是如夢般的怪事。
  「梅姑娘,我真不懂你的話,岳坤玄若是你父親的話,岳雲鳳應該是你的姊姊,為何你 說不是呢?」
  梅華君混身一陣顫抖,道:「她……她是我母親拾到的一個棄嬰。岳坤玄自幼撫養她, 也將她誤認為是我母親的。」
  姚秋寒問道:「不知令慈是誰?是否還在人世?」
  梅華君咽聲道:「我母親叫梅雪花,江湖中人稱她老人家為紅娘子,母親在十年前離開 人世。」
  寒聞言一驚,紅娘子梅雪花這個名字,曾經聽師父提起過,乃是一位半正半邪的江湖女 盜。
  姚秋寒道:「令慈死前,囑你報仇,所以你毒殺了岳坤玄老前輩是吧?」 
  「沒有,我母親死前只告訴我生父是岳坤玄,並沒有叫我殺死他。」
  姚秋寒淒聲歎道:「梅姑娘,你錯了,不論令尊如何對待你母親,但你總是岳老前輩的 女兒,生身之父,於情於理,就不該斬惰殺父。」 
  梅華君突然臉色一變,厲聲說道:「他對待母親不仁不義,殘酷無情。而且見利忘義在 華山松鶴巖,暗下毒手,殘害情同骨肉的結義兄弟姊妹……這種無人性的人,叫我如何敬重 他。」 
  姚秋寒呆了一呆,道:「岳坤玄老前輩一生作為,素為人所尊重,至於他做錯了什麼事, 我一概不知。梅姑娘那邊有座桃樹林,我們在那邊納涼一會,順便聽你將這段複雜的內情詳 述一下。」
  梅華君冷聲笑道:「殺是已經殺了,人死無見證,我說他如何險惡,你也不會相信。」
  姚秋寒暗自語道:「不錯。岳坤玄已死,她這時說他是她生父,我如何要相信她的話呢? 此女子生性狡繪,是不是在向自己虛編捏造故事……」
  想罷,輕輕歎了一聲,道:「梅姑娘,岳前輩既然被你毒殺了,人死不能復生,此刻議 論這事,總是使人傷感的。」 
  梅華君眨著眼睛,道:「我跟你說這些事情,不過是向你說,岳坤玄是死有餘辜的。」
  姚秋寒搖頭歎道:「子女不論父過,姑娘這般批評令尊,早已落不孝之名。」
  梅華君聞言嬌軀一陣顫抖,轉過身去不敢看姚秋寒的臉。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她冷冷說 道:「姚相公,我對你說話,已嫌太多了,你走吧!後日午時以前,我取到解藥自會送去給 你。」 
  姚秋寒淒涼一笑,道:「姑娘珍重了,咱們後會有期。」
  說罷,姚秋寒微拱手,轉身就走。
  他感到梅華君是個滿口說謊的小孩,既然自己不忍心向她下辣手.那就不必跟她多說廢 話。
  姚秋寒辨別了一下方向,直向武磯堡行去,因為剛才聽那奇醜公主說,今夜三更要去偷 盜岳坤玄屍體,自己閒著無事,不妨去一觀究競。
  行約一個時辰,來到一座市鎮,姚秋寒才想起肌腸轆轆,已半日沒吃飯了。
  於是,入鎮尋找酒樓。這集鎮,雖然不像城市那麼熱鬧,街道寬闊,樓閣樹立,行人車 馬還算不少。
  正行間,後面道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蹄聲,姚秋寒轉頭瞥去,四匹快騎如飛而過,直向 鎮西而去。
  這四騎士,身上包袍鼓起,竟是帶有兵器的江湖中人,姚秋寒不以為意的繼續沿街而行, 倏地身後又起了一陣轔轔車聲。
  姚秋寒閃身到路旁,只見七匹黃色高大蒙古雄駿,護送著一輛四匹白馬轎車緩緩前進, 轎車窗簾垂遮,不見車內坐著什麼人物,但那護衛騎士,是七個腰懸長劍的綵衣大漢,一瞥 之下,姚秋寒心頭大驚,那綵衣大漢,不就是護送奇醜公主的丑大漢嗎?
  轔轔車聲,緩緩向西而去,轉眼間,已轉彎而逝。
  姚秋寒突然腦際閃起一道靈光,暗暗想道:「怎麼這般湊巧,那群人也到了鎮內,……」 思念剛起,道上又急傳來一陣蹄聲,三匹快騎,風馳電掣而過。
  他抬頭望去,只見三位騎士背影,仍是頭結髮髻的道士,這下姚秋寒敏感的意識到這些 武林中之人,集中此鎮,有些不尋常。
  此念一起,姚秋寒稍微留神注意路上行人,驀然發現身後好像有人跟著自己。
  他呆了一呆,暗道:「有誰要跟蹤我?」
  姚秋寒急中生智,故意停步蹲了下去,眼睛由腳後跟看去!
  一聲冷嗤寒笑,但見青衣人影一閃,那跟蹤的人,很快的避入另一條街道轉彎不見。
  姚秋寒站起身子,雙眼凝注街角良久,想不出自己被跟蹤原因,轆轆飢腸使他暫時忘汜 了這件事。
  集鎮中,就只有三間臨江而建的大酒樓。雖然午時已過,但這條西街集市,仍然行人擁 擠,車馬停滿廣場柳陰下。
  姚秋寒略為察視柳蔭下車馬,驀然停著那輛麗白色轎車,顯然所見那行人,是在三間酒 樓中吃飯休息。
  好奇心起,姚秋寒存著探察究竟心理,急步向第一間酒樓門口行去。
  門口很快迎出一個夥計,滿陪笑臉說道:「客官,樓上樓下全滿了,要吃飯請到第二 家。」
  姚秋寒茫然的抬頭望了酒樓一眼,走到第二家,果然又迎出一個店小二,說道:「爺, 敢是武磯堡中岳家的朋友?」
  姚秋寒心頭一驚,暗道:「奇了,這店小二怎麼問我是武磯堡岳家的朋友……」
  店小二見姚秋寒不答話,趕忙又陪笑道:「對不起客官,本酒樓同前家.都被岳家包下 了,客官若不是岳家的朋友,請到第三家狀元樓。」 
  姚秋寒聞言,倏地醒悟過來。
  「原來剛才街道上現出不少江湖武林人物,竟是由各地來的正派武林高手,他們若非拜 祭岳坤玄而來,就是聚集酒樓議論岳坤玄之死因……」
  婉秋寒本想舉步進去,但腦海裡突然想起梅華君對自己警告的話,說:岳雲風等人會懷 疑自己是殺害岳坤玄的兇手…… 
  念頭一轉,姚秋寒獨自行到第三家酒樓。
  這間「狀元樓」,裡面鬧烘烘的,跑堂忙個不停,姚秋寒好不容易揀了一空桌,叫了四 色小菜,一盤牛肉,半斤陳年老灑,獨自斟酌起來,腦海裡一面想著今日所見發生的怪事際 遇……以及九宮山遇難以來,自己所蒙受的沉冤……
  酒入愁腸,愁更愁。他怨恨武林中人,對他的仇視。
  他暗暗叫道:「不要想它吧,管它天塌下來,地沉下去都不關我的事……」
  酒一杯一杯的下肚,姚秋寒腦智更迷糊,心志愈消沉。
  「喂!跑堂的替少爺添酒菜。」
  姚秋寒這時酒萊已空,閉著眼睛大聲急叫,這時他已有三分醉意,這聲叫唱,如同雷霆。
  那知他等了半刻,不見有人來招呼,未見有人應聲,酒助怒意,姚秋寒驀的連忙向桌上 一擊,喝道:「掌櫃的,你們全死光了嗎?……」
  那塊桌子,雖然是檀木製成,但如何經得起姚秋寒這一掌,嘩啦啦啦一陣大響,桌碎碟 飛,亂響聲中,他還是喃喃喝道: 「……你們快替小爺添酒萊來,怠慢了,若得少爺心頭 火起,毀你整個狀元樓。」
  語音一落,驀聽一縷嬌脆,宛似黃鶯出谷的聲音,說道「樓下是誰在吵?」
  娥秋寒瞇著一雙醉眼,喝道; 「是你爹爹在吵,不服氣下樓來!」 
  一聲嬌柔清脆的聲音,再度由樓上傳下來道:「你們哪一個人去教訓他。」
  語音一落,咚咚咚……傳來一陣下樓聲。
  姚秋寒哈哈一陣洪亮大笑,聲震禮堂,笑聲中,姚秋寒猛地張開迷濛的醉眼。
  他眼睛一張開之後,突然呆呆愕在那裡……
  原來這時候酒樓裡一片清清的,偌大的樓下酒廳,不見一個跑堂,剛才鬧烘烘的酒客, 不知何時都離開了。
  這下姚秋寒醉意清醒了大半,舉手一扳腦袋,抬目再望了四週一眼,果然樓下七八個店 小二,已不剩一個。剛才七八十個酒客,走得只剩下靠窗一張小桌上,獨坐一位青色長衫人。 他背向姚秋寒,面對窗外江水,所以無法看清他的臉容,那青衣人還獨自小酌著,好像對酒 樓巨大變化,絲毫不曉得一般。 
  咚咚……下樓梯聲已斂絕,姚秋寒抬頭望去。
  下樓來的,是位腰懸長劍,身著綵衣的奇醜大漢。
  奇醜綵衣大漢,似乎想到樓下有兩個人,他那雙冷寒電眸迅速的掃過青衣人,停在姚秋 寒身上,沒聲沒氣的問道:「是那一位口出不遜的?」 
  姚秋寒這時被驟然變化,搗得頭昏腦脹,奇醜綵衣大漢問話,他一時便沒有答覆,青衣 人更是恍如未聞。
  奇醜綵衣大漢,霍地雙眸暴出一股冷寒煞光,呵哈…….由喉嚨底層進出一陣冷若陰風 的笑聲,道:「不管你們兩個是那一人口出不遜的,今日都休想活著走出門口一步了。」
  說話中,奇醜綵衣大漢,突然緩緩舉步對窗口青衣人走去。
  「站住!」
  姚秋寒大喝一聲,由椅上站了起來。
  奇醜綵衣大漢被如雷貫耳的一喝,怔了一怔,停步回頭。
  姚秋寒向前走了半步,冷冷說道:「吵鬧的是我,跟那人毫不相關,有事尋我來。」 
  姚秋寒說著,偷偷望了青衣人一眼。奇怪的,青衣人仍然恍若未聞一般,依舊面對窗口 江水。
  他怔了怔暗道:「那人如果不是耳聾,就是白癡……」
  奇醜綵衣大漢,皮笑肉不笑的冷哼兩聲,道:「閣下好大的膽子呀!」
  他簡單地說出這句話,轉身回頭對姚秋寒走來。
  姚秋寒朗聲說道:「閣下且慢動手,先聽我幾句話,剛才在下因酒亂性……」
  奇醜大漢冷冷截聲道:「不用說了,反正沒離開酒樓的人,就難逃一死。」
  他一步一步向姚秋寒逼近,眨眼間已到面前三尺。
  「嗨!」一聲怪厲呼嘯。
  一道白虹劍光,隨著大漢右肩搖動,疾若流星劃過。
  「嘶!」一聲衣衫破裂聲響,人影閃動。
  姚秋寒已經退到七尺開外,低頭看看胸腹間白衫一片破裂,他作夢也沒有想到奇醜綵衣 大漢,拔劍出擊的速度,這般迅速。
  剛才若非身隨劍光飄然身退,就是有十條命,也要喪命幾條在他這一劍之下。想到這裡, 背脊不禁冷汗直流,三分醉意完全清醒。
  奇醜綵衣大漢,更是驚奇的望著姚秋寒出神,良久之後才道:「閣下能夠平安閃過, 『斂手閃電』一劍,涼非無名小卒,報名來。」 
  這奇醜綵衣大漢的煞氣,似未消滅,語氣之冷寒、狂傲,卻令人心頭大怒。
  姚秋寒驀然仰首發出一聲龍吟長嘯……笑聲鏗鏘如同龍吟虎嘯,聲震屋瓦,直衝雲霄。
  笑罷,姚秋寒臉色變得冷漠的可怕,緩緩說道:「閣下還有幾手煞手閃電劍,不妨再施 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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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0 13:49:30 |只看該作者
  雖然姚秋寒在奇醜綵衣大漢拔劍一招已動了真怒,他正準備一招之下,重創對方。
  就在這個時候,樓上重又傳下那縷清脆,婉轉的聲音,叫道:「醜鬼,你已不是他對手, 快退下。」
  姚秋寒聞聲一驚,暗道:「那女人是誰,這聲音根本不是墓地上奇醜公主的聲音……」
  原來姚秋寒此刻認定樓上的人,就是那墓地奇醜公主。
  正自無比驚愕的當兒……姚秋寒一眼看到青衣人,不知何時已走到自己左側身後。機警 的他.趕忙飄身向右疾移三尺,然後疾轉回頭。
  猛地,青衣人左手一揚,一張字條,疾若飛劍,直取姚秋寒面門。
  姚秋寒大驚之下.呼的一掌,往飛來的紙條拍去。
  這一同時,一聲慘厲呼號,疾傳而起。
  奇醜綵衣大漢,雙手抱住臉面,鮮血由他指縫間,涔涔摘落。
  青衣人卻身若行雲流水,走出門口,一閃而逝。
  姚秋寒這一驚非同小可,手掌輕翻抓住那片紙條,翻身躍出門外,只見青衣人已在七八 丈外。
  在他飛身躍出的同時,姚秋寒迅快張開紙條,但見上面寫道:「落日餘輝,鎮西入口決 生死。」
  下面沒有姓名,只單這十一字,但字意,卻深深顯示出和姚秋寒有著不共戴天的深仇大 恨,非動干戈,決一生死不可。
  姚秋寒拿著宇條,展開身形,快逾蒼鷹飛隼撲追出去。
  口中卻喝道:「閣下止步。」 
  但這時青衣人身影,已消逝另一條街道。
  姚秋寒知道無法追上,只得停下來,抬頭一望,猛地又使他呆在那兒。
  原來是行人頻繁的街道,此刻竟然人影絕跡,就是兩旁店舖,都緊緊閉上了門戶。
  姚秋寒抬頭看了一下天色,不過是未申初時分。自己出鎮是未時頭,難道在這短短一個 時辰工夫,整座鎮集變化這麼大?
  他想不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獨自徘徊街頭,踽蹈行著。
  到處一片冷清、淒涼,家家戶戶關門大吉,偌大市鎮街道,就只有姚秋寒一人,和一些 蜷伏樹蔭下的吠犬。這種現象雖然是在大白日,但使人也有一種不安,恐懼之感。
  姚秋寒愈走愈心寒,難道自己走進了鬼鎮嗎?
  他想起鄉下老人曾經講給小孩聽的鬼魂故事……愈使姚秋寒相信自己是走進陰森冥府地 獄,或是到達鬼鎮集。
  不過理智上的推斷,這些現象仍是事實,此鎮乃是武磯堡東鄰鎮市。他想盡速離開這種 鬼氣森森的地方。
  走了幾步,倏地回頭,正想,那鎮西臨江酒樓,不是還有人嗎?我何不回頭去問個究 竟……
  想到此處,姚秋寒轉頭走過一條小巷,驀地由巷角轉出三個紅衣蒙面人,渾身鮮紅長袍, 面罩一片腥紅面巾,只單露出一雙森寒眼睛,手上各自舉著一根二尺長狼牙棒,這種打扮, 以及在此時此地出現,更加使人有種陰森恐怖感覺。 
  姚秋寒大聲叱喝著,但對方三人沒哼出半聲,依然向他進逼。
  突然姚秋寒冷笑一聲,易客為主,身若靈猿欺進撲身,右手揮擊出一股狂勁,直朝三人 捲掃而至。
  一招出手,狂飄呼嘯,席地捲起。
  三個紅衣罩面人,似未想到姚秋寒,欺身攻擊這般迅快,動若浪湧,他們招架不及,紅 影飄飛,齊齊閃退開去。
  但居中一人退得稍慢,被姚秋寒凌厲掌風掃中左胸悶哼一聲,張口吐一口鮮血,蹌踉後 退三四步,跌坐了下來。
  姚秋寒這時證實對方是人,不是鬼魅,膽子一壯,叱聲喝道:「光天化日,裝鬼嚇人, 豈是英雄行徑,看掌!」
  右掌連揮,二道勁風疾湧而出。
  那兩個紅衣蒙面人,不敢接住銳鋒.他們扶著受傷的人,跳出七八尺,轉身向來路奔走。
  姚秋寒似未料到,他們會飛身而遁,怔了怔,方才喝道:「鼠輩不要走!」
  躍身疾追過去,那知追到轉角,冷冷清清的街巷,已人影杏然無蹤,不知去向。
  姚秋寒心頭一震,暗道:「好快的身法,怎麼一下子跑得無影無蹤?」
  正自沉思,姚秋寒突然發覺有人碎步行來,右掌護胸很快側身看去。南面巷角一端,蓮 步姍姍,走來一個肩插雙劍,全身黑衣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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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秋寒心頭一震,覺得這女子身材極熱悉。眨眼間,黑衣女已來到面前丈外停住,只見 她面如芍葯,清麗絕倫,嫻靜莊淑,尤其是一雙星目秋水,泛出一縷幽怨,淒絕,凝注在姚 秋寒臉上。
  「岳雲鳳?」姚秋寒低聲暗叫道,這帶孝少女,果然正是岳雲鳳。
  她和他都沒出聲,當四目相對剎那,姚秋寒已看出她芳心中痛恨著自己。
  最後還是姚秋寒打破沉寂,輕輕歎口氣,道:「岳小姐,令尊何時下葬?」
  岳雲鳳嬌軀一陣顫抖,道:「相公,兇手是不是你?」
  姚秋寒臉色一變,喟然道:「唉!小姐果然懷疑我。」
  岳雲鳳神色淒然,道:「古蘭香姊姊等武林高手,都來過武磯堡,她說家父等是中鶴頂 紅香毒而亡。此毒劇烈無比,既然同室,相公沒有獨存的道理,除非事先服下解藥。
  但我向來不會懷疑相公是壞人……」 
  岳雲鳳說話的時候,神情悲慼,娓娓訴來,似乎沒有半絲怨恨姚秋寒之色。
  姚秋寒浩聲歎道:「岳小姐,我可以對天立誓絕非兇手,古蘭香等正派高手懷疑我,我 已無法挺身辯解,總之,姚秋寒若是不死,終有一日會水落石出的。」
  岳雲鳳幽幽說道:「我相信相公的話,眾武林高手不信任你,包括我大師兄程虎威在 內,剛才古蘭香姊姊已傳下武林箭書,緝捕相公。剛才我見相公由狀元樓出來,驚鴻一瞥, 很快地認出是相公,於是追蹤而來,特此相告,相公盡速遠避。」 
  姚秋寒激動的說道:「岳小姐對於在下思深如海,姚秋寒何日始能相報。」
  岳雲鳳道:「相公不必擔誤時刻了,這鎮集內已潛隱了一絲恐怖殺機,相公若非敵人幫 凶,請速離鎮,免得捲入這場殺劫。」
  姚秋寒搖頭苦笑道:「本來我要聽從小姐之言,遠走高飛,隱居深山大澤,但這樣一來, 無異承認了弒師罪名。」 
  語聲一頓後,接道:「小姐所說不錯,不但此鎮彌滿了一層殺機,就是整個武林,也面 臨一層恐怖的末日命運,這些動亂根源,好像是長年日月積累而形成……」
  岳雲鳳滿驚異的說道:「姚相公……你說的話,怎麼跟古蘭香姊姊所說一樣。她說:我 父親之死,以及成群武林高手神秘慘死,有牽帶個人恩怨。」
  姚秋寒點頭道:「令尊死前對我說過一些話,由他老人家話意聽來,這些事實關係著華 山松鶴巖論劍……動亂禍源主凶,似那楊妃姬。可是最近我看到一些跡象,華山松鶴巖論劍, 好像是只單為一個門派之爭,即是:孤星會。
  「因為令尊岳坤玄乃是孤星會的人,身居孤星會四君子之一:武磯君。現在我有事請姑 娘轉告古蘭香武林盟主,叫她調查,中原七劍,以及她父親河漢魔簫,是不是孤星會的人?」  
  原來姚秋寒當今意識到昔年松鶴巖華山論劍,可能有著重大秘密,由岳坤玄話中,得知 他跟楊妃姬有段隱情,如果中原七劍和漢魔簫古虛飄,同是孤星會的人,那麼師父等人被殺 原因就明朗了。
  目前姚秋寒查得中原七劍等高手被害,兇手大概就是楊妃姬,但自從墓地祠堂所遇所見 一些怪事後,案事令他更感迷糊。
  岳雲鳳睜著眼睛,問道:「姚相公,你知道的事好像不少,古蘭香姊姊和中原九大派的 高手,也都談論過了。他們證實我父親確是孤星會的人,其餘的人至今尚未察清楚。」
  姚秋寒聞言微然笑道:「古蘭香的確是一個人間仙風,但願中原武林道在她領導之下, 能夠消彌這場滔天浩劫。」
  岳雲鳳嬌聲說道:「姚相公,古姊姊曾經暗中告訴我說,她有些不相信你是九宮山一役 的兇手,不過九大門派中人都指說你是弒師叛徒,尤其是你在廬山擊斃崆峒派幾個弟子,引 起九大派中誓跟你為仇不可。」
  姚秋寒慘然笑道:「岳姑娘,我給你的自述以及那七篇武功經文,古蘭香盟主是不是都 知道了。」
  岳雲鳳點頭說道:「嗯!蘭香姊姊都看過了。請相公恕我毀棄約言。」
  姚秋寒輕歎一聲,道:「沒關係,反正你們在廬山救我之事,傳揚出去,古蘭香等人就 知我的來歷。岳姑娘,如果沒有事情,在下也得告辭了。」
  岳雲鳳突然目含淚光,淒聲道:「姚相公,你……你要去那裡?」
  姚秋寒歎聲道:「本來我想在武林走動,但當今中原九大門派,既然有一位絕世奇才武 林盟主領導,師父等武林群豪血海深仇,總有一日能得水落石出,於是我打消了逐鹿武林意 志,想尋一處僻靜所在安息。」 
  岳雲鳳道:「相公去處是否能相告,待家父遺體安葬後?守孝三月,我想退出武林……」
  姚秋寒聞言猛然心頭一動:「岳姑娘,我有一事相告。」
  岳雲鳳道:「什麼事?」
  姚秋寒道:「今夜有人要盜竊令尊屍體。」
  岳雲鳳吃驚道:「什麼?誰要盜屍體?盜屍體幹什麼?」 
  姚秋寒搖頭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在下聽錯了也不一定,不過姑娘還是要防 備一下。」語至此處,「姚秋寒若是不死,咱們後會有期。」 
  說著,姚秋寒轉身欲去,猛聽岳雲鳳叫道:「姚相公慢走一步,我有一物奉送。」
  姚秋寒回頭,見岳雲鳳由香肩上掣出一柄寶劍,玉手捧劍,緩緩走到姚秋寒眼前,臉上 掛著淒涼的微笑,說道:「家父去世,遺留一劍。此劍無名,據傳是一位武林前輩奇人所鑄, 運用五綱精英百斤,配合緬鐵綱母,費時十年,方鑄成此劍。家父雖然劍術超絕天下,享譽 滄海一劍之名,但他老人家雖得此劍,從不敢妄用一次,收藏堡中,變成古董玩器。今日家 父之故,我本想以此劍陪葬,但生恐暴殄天物良劍,於是以此劍相贈。姚相公昨夜搏殺地獄 十二鬼,劍術奇絕,名劍遇主,武林生輝,尚望相公笑納。」 
  姚秋寒聽完話搖頭苦笑道:「在下一介武夫,何德何能敢佩此劍,再之,我可能已經不 久人世……」
  岳雲鳳吃驚道:「什麼?相公不是說殘傷已好?」
  姚秋寒不知怎樣,雙眸一經和岳雲鳳美目接觸,見她眉目流露出一縷深情關注,竟然不 敢對她說出自己中了鶴頂紅香毒之事。
  岳雲鳳見姚秋寒久久不語,知他推卻不敢領受寶劍,於是嬌聲說道:「姚相公,自古英 雄珍惜寶劍,有如第二生命,但是小女子實在無能運用此寶劍,妄用圖招殺身之禍。
  況且岳雲鳳贈劍,意深情長,如果相公不接受,我就此劍沉落江心,免得使武林至寶, 落到壞人手中,多造無辜死孽。」
  姚秋寒聽她說到:「況且岳雲風贈劍,意深情長……」
  這句話時,她嬌容發暈,星目含情,不禁心頭一動,雙手接劍答道:「姑娘恩賜情深, 姚秋寒不敢再拒,今後我若是萬一不死,當仗利劍學成令尊傳授了我的『飛龍劍術』,定除 群魔妖孽。」 
  岳雲鳳聞言驚異問道:「怎麼?家父曾經傳授你劍術?」
  
  姚秋寒點頭道:「令尊臨終之時,將他窮盡畢生所學創出的一招飛龍劍法,一招三式, 傳授在下。令尊說唯此招劍術,方能克制楊妃姬武功。」
  「當今此劍,既然無名,在下斗膽取名為『無名飛龍劍』。」
  說完話,手按彈簧,「嚓」的一聲,寶劍出鞘,一道白光,明如秋水,映著陽光生輝刺 目,冷氣逼人。
  姚秋寒左手彈劍,劍作一片龍吟,裊裊繞耳,良久不絕。名劍在手,姚秋寒肅然玉面, 英風逼人,眉中隱透煞氣。
  岳雲鳳嬌聲說道:「『無名飛龍劍』,如此響亮的名字。
  日後姚相公仗劍叱吒風雲,傲嘯江湖,家父雖在九泉之下,亦能含笑瞑目了。」
  姚秋寒還劍入鞘,背在肩上,說道:「岳姑娘此劍已命名,但在下尚未悟透令尊所傳那 招劍法,現在我要尋一處領悟劍招,我就此告辭了。」
  說罷,姚秋寒拱手,飛身上了街道屋脊,晃似一道輕煙,急馳而去。
  岳雲鳳眼望著姚秋寒沒了影兒,還在呆呆出神,驀地聞聽一聲歎息,幽幽傳了過來,叫 道:「雲鳳妹妹,他的武功真出乎人意料之外。」
  岳雲鳳聞聲望去,只見一家院落牆內,走出一個美麗絕倫,體態豐滿的成熟少婦。岳雲 鳳吃驚道:「蘭香姊姊,你來多久了。」 
  這華麗少婦不是別人,正是新任武林盟主古蘭香。
  「鳳妹,我向你說過此鎮早已潛滿妖魔鬼怪,你怎麼可以獨自出來。剛才你偷偷出來時 姊姊就隨你身後。」
  古蘭香說著,人已走到岳雲鳳面前。
  岳雲鳳突然撲在古蘭香懷中,淒聲說道:「蘭香姊姊,那麼姚相公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他絕對不是叛徒。」
  古蘭香雙手扶住岳雲鳳香肩,淒中泛出一股威嚴肅穆之氣,說道:「鳳妹妹,他雖然不 是弒師叛徒,但他跟兇手好像很熟,不然他為什麼不向妹妹說出毒害岳伯伯的人,以及替伯 伯報仇。唉……」 
  說到此處她幽幽歎了一聲,接道:「此人武功非常奇別,內力深厚驚人,今日妹妹以那 柄寶劍相贈他,萬一他是壞人,不知多少武林高手要喪命他劍下了。」 
  岳雲鳳聞言嬌軀一陣顫抖,道:「蘭香姊姊你認為她是壞人嗎?」
  古蘭香歎道:「但願不會如此。鳳妹,不要想得那麼多了,咱們快回酒樓保護令尊遺體, 剛才他不是說過有人要盜屍,大概姊姊的推測不錯吧!若是不錯的話,日落之後,鎮集中定 會出現鬼魂魅魑……」 
  說著話,她手扶著岳雲鳳向西南街道行去。
  且說姚秋寒快逾閃電,捷若靈猿,飛奔過數條街道屋脊。
  鎮中依舊一片冷清,淒涼不見半個人影。
  姚秋寒抬頭望了一下天色,申牌時分未過,距離神秘青衣人相約決鬥還有個把時辰,但 他卻展開輕功先來到鎮西入口。
  只見鎮西入口,柳林蔭葫,江水滔滔,地處僻靜,驀地一抬頭,姚秋寒看見左面靠近江 岸一所荒廢果園。
  姚秋寒心想:這座小果園無人,自己不妨利用這段時間,領悟一下那招飛龍劍,順便暗 中監視青衣人行動。
  念頭一動,他縱身飛入這座樹林,走到一株大龍眼樹下,棲背而坐,腦海裡迅速浮起岳 坤玄講授的那招劍訣:「龍伏池中,不成龍,形龍必出,龍出池中,先擺頭後擺尾,頭動、 尾劍乘隙而入!龍尾擺後,體蟠方能騰空入雲……隨即邀游雲海,無物無我,入海騰雲,隨 心所欲……」
  這段劍訣字句,極為簡單,看去每人皆能領悟字意,但是經過姚秋寒誦念五遍之後,突 然心頭一驚,發現那簡單字句中,含著極為深奧博大意境。
  「龍伏池中,不成龍,形龍必出。」這句意思,當然說:龍在池中,靜伏不動,就永遠 無法形龍,如同英才埋沒深山,璞玉不見名匠雕磨,若是形龍的話,必然要脫出池中,飛騰 入空。
  但這句話,若引伸到劍術武功上,就是說「一劍在手,抱守中元,不作進擊,那就永遠 無法傷敵制勝,若要傷敵必出劍。
  姚秋寒思考了幾遍,倏地又想到:「形龍必出」一句,這般解釋還欠完全,可能其意更 深。 
  一次復一次的領悟、推研,姚秋寒漸漸有了心得。
  驀然他拔劍在手,連鞘抱手中元,以面前果樹作敵,雙目平視,漸漸……他心神已進入 物我兩忘之境。
  風吹枝葉顫動,姚秋寒目光就隨著枝葉而動。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霍地一聲龍吟,姚秋寒手中劍已出鞘,白虹電閃,嗡的一聲,劍鋒 已疾如箭發挑了出去。
  接著,他身若飛龍穿空,飛射而起,劍光連閃三閃之後,一道疾虹直射三丈開外一株桃 樹,然後身軀落地劍光收斂,依舊在鞘中,雙手抱劍,固守中元,心神集中。
  這些動作在筆者寫來,像似很慢。其實他自從寶劍出鞘飛身落地,連貫幾個動作,快得 有如電光石火一剎那。
  
  突然一陣呼嘯吹過樹梢,嘩啦嘩啦!樹倒落葉聲響大作。
  三丈開外一株桃樹,迎風倒下來,面前一株龍眼樹飄落一支兒臂粗細分枝,另外主桿上 紛紛落下十數青翠葉子。
  姚秋寒首先拾起面前臂粗細分枝,斷口平滑有如石磨,千數片落葉,齊齊從中而斷,整 齊得有如刀切。
  他在走到三丈外那株桃樹,只見整株樹幹,被截為七節。
  這下姚秋寒喜上眉梢,猛地縱聲長嘯,聲若龍吟,直衝霄漢,這聲長嘯,是何等豪壯!
  落日西沉,歸鳥飛鳴,已是入暮時分。
  一抹晚霞,將大地換上了一片金黃色。
  姚秋寒精神煥發,緩緩走出果樹林,直向鎮西入口走來。抬頭望去,姚秋寒心頭不禁一 震,叫道:「果然來了!」
  但見鎮外西邊官道上,落日餘暉,映著一條修長人影,向這邊緩緩行來。
  在這剎那,姚秋寒腦海裡浮起青衣人那張宇條字句:
  「落日餘暉,鎮西入口決生死。」
  他如果不是曾經相識的人,字句間,為何寫得這般冷煞、堅決呢?捫心自問,在狀元樓 裡也沒得罪他呀。
  但姚秋寒怎樣想,也想不出那青衣人,是自己見過的人。
  影子愈來愈近,一會兒已到十丈開外,果然是身著青衣,姚秋寒這時有些心跳不安,並 非怕他,而是這種不平常氣氛的驚恐。
  浙漸的,姚秋寒可以看清他的身材面容;猛地,他站在三丈開外。
  他是一個二十六七歲的青年男子,青衫福履,劍眉朗目,丰神俊秀,文雅瀟灑,看上去 一派書生氣度。但二目中神光炯炯猶如兩道冷電,隱隱透著殺機。姚秋寒見了,身軀一陣顫 抖,驚聲叫道:「是楊兄,楊廣如兄!」 
  這青年男子,乃是姚秋寒平生知己,中原七劍之首,九宮魔劍郁雲清唯一弟子——楊廣 如。
  姚秋寒這時心中無比激動,中原七劍在九宮山秘傳授弟子秘技,七劍隨帶五十餘弟子, 全部被人暗害喪命。
  唯有姚秋寒獨存,致使仙谷神醫皇甫珠璣等在廬山煉丹,力圖挽救七劍和姚秋寒性命……
  但今日九宮山劫後餘生者,並不只姚秋寒一人,九宮劍愛徒楊廣如,也活生生的在人世 間。
  這一下姚秋寒心中熱血沸騰,如此說來,殘害中原七劍等人的兇手,卻是自己好友—— 楊廣如了。
  「哼哼哼……」一陣陰寒哼聲,由楊廣如的鼻孔中發了出來,冷冷答道:「不錯,姚兄, 我是楊廣如。」
  姚秋寒剎那間胸中熱血沸騰喝道:「楊兄,那麼在武磯堡中的楊公子,也就是你了?」
  楊廣如冷然答道:「不錯,楊公子,也是我楊廣如。今日不見真章,永不分散,落日餘 暉決生死,姚兄準備決鬥吧!」
  說著他翻腕緩緩抽上肩後長劍。
  就在這時候,西方荒野草原遙遙傳來一聲鼓響。
  接著,又是一聲鑼響。
  這聲音,雖然從老遠老遠傳來。不尖銳,也不刺耳,但鼓,鑼聲打得極端詭異,入耳驚 心。姚如寒不禁心頭一震,問道:「這是什麼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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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0 13:50:42 |只看該作者
第 五 章 龍劍爭鋒鑼鼓起

  楊廣如也似被這突如其來銅鑼聲、鼓聲引起注意,傾耳靜聽著。
  
  鑼鼓聲一響之後,久久不見再響起。
  當姚秋寒問起什麼聲音時,楊廣如冷森森笑道:「不管它是催命鑼,斷魂鼓,今日咱們 還得決生死。」
  姚秋寒見他拔劍在手,目露殺機,當下心頭大怒,喝道:「要決鬥之前,也得把話講清 楚。」
  楊廣如面無表情,道:「還有什麼話好說。」
  姚秋寒倏地面色一寒,冷然道:「中原七劍等三四十條;人命是不是你下的辣手?」 
  楊廣如道:「是要怎樣?不是又怎樣?」
  姚秋寒怒道:「楊兄為何不正面答覆?」 
  楊廣如冷笑道:「你何必囉嗦,多說廢話。」
  姚秋寒突然仰首一陣哈哈大笑,笑聲中充滿著極度悲忿,直似巫峽猿啼,衡陽鶴唳,楊 廣如聽得心中一凜。姚秋寒停住笑聲,說道:「不管楊兄和恩師等有什麼仇恨,但楊兄跟兄 弟情誼深如海,你這般殘害武林群豪,卻害兄弟代罪,無法立足江湖武林。今日尚未決鬥之 前,我先向楊兄問個清楚,到底楊兄和恩師等有什麼血海深仇,致使楊兄背師叛祖,背道棄 友,謀害眾師父眾師兄。」
  楊廣如臉色一變,目露怨毒之光,冷笑道:「姚兄好像已知道得很多,何必要我徒費唇 舌。」
  姚秋寒心頭一震,道:「兄弟一點也不知楊兄謀害中原七劍主因?」
  楊廣如冷冷道:「姚兄可知我是楊妃姬之子?你可知楊妃姬在華山松鶴巖論劍,被武林 群豪毒害殘殺的經過?」
  姚秋寒一怔,暗道:「果然禍源是起於華山松鶴巖論劍……」
  姚秋寒輕輕歎息了一聲問道:「華山松鶴巖論劍經過是怎樣的?尚請詳細相告!」 
  楊廣如星目奪光流盼,淚光閃動,痛恨說道:「二十七年前華山松鶴巖論劍,關係到家 母一段奇恥大辱,恕我不能奉告。」 
  姚秋寒冷笑一聲,道:「楊兄今日約兄弟決鬥,為何需要決個生死?」 
  楊廣如道:「姚兄不退隱江湖,遲早被捲入一場正邪大鬥爭的武林殘殺中,既然咱們勢 成水火,難以融合,不如早作了斷。兄弟看在昔日咱們一場莫逆友誼,不願利用卑鄙手段謀 殺你,於是約你單獨決鬥,這樣也可以說還你個公道。」
  姚秋寒微然笑道:「楊兄是想置兄弟死地而後快,是吧?」 
  楊廣如道:「廢話少說,我讓你三招。」
  姚秋寒道:「楊兄向來武功高出兄弟很多,讓三招並不嫌過分,士別三日,應該刮目 相看,今日一戰,說不定楊兄要敗在我的劍下。」
  楊廣如陰惻惻的說道:「姚兄武功成就,頂多是悟澈了七篇武功經文奧秘。」 
  姚秋寒微然一笑,道:「楊兄是否也領會了經文中全部武功?」
  楊廣如不答話,猛地長劍一領,嗡的一聲,「寒夜吐蕊」,疾刺姚秋寒。
  這招來勢如電,眨眼間已到前胸,姚秋寒驚駭至極,仰身一翻,避開一劍,右手翻腕 「嚓!」的一聲,無名飛龍劍已經出鞘。
  一泓明月秋水,輝芒映用丈餘。
  楊廣如一彈出立刻停住攻擊,抬眼看見嬈秋寒手中寶劍,臉色驟變,雙眸凝注在劍上, 望了良久,方才冷冷說道:「我的劍招一發,連綿不絕,寶劍不沾血不止息,你若不再搶先 出手,休怪我辣手先攻了。」
  姚秋寒右手倒提寶劍,驟然說道:「楊兄劍術,兄弟早就歎為觀止,可是楊兄也許深知 我取劍相爭時,六親不認的性格,本來若以楊兄殘害恩師之情形,早該拔劍拚命,但我因為 答應別人的承諾,遲遲不敢動手,無異是要免去今日之爭。」 
  楊廣如輕哼了一聲,道:「胡說八道,憑你技藝想勝我手中劍,還嫌太早。」 
  姚秋寒突然喝道:「楊廣如,你知道令尊是誰嗎?兄弟遲遲不拔劍,就是受了令尊重托, 對你三分禮讓。」
  姚秋寒這句話,聽得楊廣如如雷貫耳,呆怔一會,問道:「姚兄瘋了嗎?」
  姚秋寒冷笑道:「楊兄,可能你自從出世到現在,今慈楊妃姬尚未告訴你過父親是誰吧? 今日我可以告訴你……」
  楊廣如突然像似瘋了一般,厲聲喝道:「住口,我不要知道生父是誰?我只知我是母親 生的!」
  喝喊聲中,劍如寒星,劈、掃、刺、點,唰唰唰,連環三劍。
  他這三劍,快逾雷電,卷風打閃,攻得姚秋寒連閃帶跳,飛出二丈開外,方才避過三招 猛攻。
  楊廣如似精神失常,攻出三劍後,收招喝道:「姚秋寒,你為什麼不還手?」
  姚秋寒劍眉一揚,答道:「楊兄苦苦逼我此劍。我若不接招,你要笑我是懦火。現在我 手中這支劍乃是寶刃削鐵如泥,兵刃上佔了優勢,讓你先攻三招。如嫌過分,看劍!」
  右手寶劍打閃,一招「流沙千里」,猛刺過去。
  楊廣如閃身避劍,回掃中盤,冷笑道:「一年以前。咱們比劍,因我斂技不露,你尚能 接得三十招,今日我盡發揮,姚兄十招後,必然濺血劍下。」
  他的話,雖然是事實,但卻激起姚秋寒爭勝之心。長笑一聲,展開疾攻,劍搖寒星飛點, 光化活蛇繞身,一連搶攻二十幾招,逼得楊廣如急急後退,根本無法抽身攻擊一劍。
  姚秋寒倏地收劍疾攻,冷澀澀說道:「二十招已過,楊兄卻不能逼使兄弟濺血劍下,如 果換我是楊兄,定然無臉再出招相鬥下去了。」
  楊廣如被他這陣冷嘲熱諷,氣得咬緊鋼牙,哼聲說道:「雖然交手已過二十招,但我尚 未出劍一招,你不信我十招逼你飲恨劍下,不妨走著看。」
  說完話,躍起一劍劈去。
  姚秋寒推劍截腕,以攻還攻,口裡卻應道:「十招快劍攻出後,我若沒濺血七步,不知 楊兄打算怎樣?」
  楊廣如不再答話,長劍展開,全是殺手毒招,姚秋寒深知楊廣如劍術蓋世,當下不敢怠 慢,寶劍若劈若點,守中帶攻,盡全付心神接他十劍。
  夜幕初降,星月暗淡。
  鎮西入口,二支劍交結成一團白光,在地上滾去,劍風捲起三丈外塵沙,不聞兵刃交擊 聲音,顯然雙方劍式,出盡了看家真功。
  遙遙望去,劍氣彌天,如雲如霧,驚心動魄。
  十招劍式,眨眼已是九招。
  驀地,「嗡」的一聲劍吟嘯聲,雙劍變擊分開,楊廣如躍出三尺,冷冷笑道:「十招還 剩一招,你就接我最後一招,戮心素手劍。」
  姚秋寒聽到「戮心素手劍」,心頭猛地一寒。那劍招,自己三番兩次差點濺血梅華君劍 下,不禁抬頭望去。
  楊廣如雙目含煞,雙手抱作平刺之狀。
  這一剎那,姚秋寒腦海浮起岳坤玄臨死前的警告之官……
  「嚓!」姚秋寒手中寶劍一搖,猛地雙手合抱無名飛龍劍,尖鋒刺指雲霄,眉目平齊, 一股凜然肅穆之氣,洋溢眉際。
  這招劍式一出,楊廣如星目神光閃動了一下。
  顯然他也看出姚秋寒這招劍式,有著不可料想到的威力。
  兩個武林中傑出青年劍客,死生存亡,眼看就要決定在這招劍式眸息的交接下。
  就在這時,遙遠的荒野又傳來三聲銅鑼之聲。
  鑼聲過後,接著三聲咚咚咚鼓響。
  這聲音既不堅銳,刺耳,卻有一種入耳驚心,使人生出驚恐之感。
  姚秋寒和楊廣如,同時心頭一震,機伶伶暗起二個寒慄。
  鑼鼓聲,震破了靜夜的沉寂,裊裊細樂,緊隨鼓聲之後傳來。
  楊廣如和姚秋寒齊齊收回劍式,後退了三步。
  「這是什麼聲音?」嬈秋寒輕語。
  楊廣如這時臉上變色,傾耳細聽著。
  這一次,鼓、鑼沒有間斷,又告響起,配著絃管樂聲節拍。
  聽去似是從老遠傳來,但其聲調卻使人毛骨悚然。
  驀地楊廣如一聲不響,展開輕功疾馳而去。
  姚秋寒呆呆望著楊廣如身影消逝後,輕歎了口氣,回劍入鞘。
  這時候姚秋寒霍地一回頭,發現漆壓壓的鎮集房屋頂上,人影閃動,向鎮西入口這邊移 來。
  姚秋寒心頭一震,提氣飛身,凌空躍起三丈,撲身向楊廣如飛逝的方向追去。
  恐怖的管樂,鑼鼓聲未停。
  姚秋寒暗想:楊廣如可能追這聲音而去。於是,他依著聲音的方向追尋。
  大約奔行有三里路,忽然間鑼聲三響,那繞耳樂聲,也突然高揚,絃管齊鳴,似是已距 離不遠。
  姚秋寒趕忙尋著路旁一株枝葉並茂蒼松,縱身凌空飛了上去,騰空抓著枝幹翻身穩坐上 面。
  當他屁股剛剛坐穩,猛聽見身後一個蒼老冰冷聲音,說道:「小娃兒輕功不錯,快坐進 來。」
  這語音驟然傳來,姚秋寒嚇了一跳,回頭抬目望去。
  只見一個全身穿著破爛的老化子,雙手抱著一個大葫蘆,垂頭閉目,蜷坐在距身後七尺 處茂密松幹上。
  姚秋寒怔了怔問道:「老前輩是叫我嗎?。
  那老乞丐冷哼了一聲,道:「不是叫你,是叫誰?你不藏到後頭就下去,免得擾鬧化子 看殭屍!」
  姚秋寒驚叫道:「什麼?殭屍?」
  說著話,姚秋寒看清老乞丐身側枝幹縱身一躍,輕若飄絮,旁邊枝葉都沒有顫動一下。
  這分絕高的輕功身法,像似使這老乞丐一驚,倏地張開一雙眼霜刃冷電般望了姚秋寒一 眼,道:「娃兒,你是那兒來的?」 
  說話聲中,老乞丐左手如電抓去,雖然在這漆黑松樹上,但他出招認穴極端準確,仍是 扣向姚秋寒右手脈門。
  姚秋寒想不到老乞丐會出手襲擊,要避開這一抓,除非飄落樹下,或者只有被擒,剎那 間,急中生智,不避不閃,右手一翻,五指如鉤,迎著老乞丐左手脈門鉤去。雙方一迎一擊, 招勢如電。
  老乞丐輕歎一聲,倏地將左手縮了回去。
  姚秋寒見他收招,只得中途撤勁,朗聲問道:「老前輩為何出手偷襲?」
  那老乞丐翻著一雙白珠眼睛,從頭到腳仔細看了姚秋寒一眼,冷冷道:「你出手一鉤叫 什麼名堂?」
  姚秋寒答道:「搏龍手。」
  老乞丐一驚道:「那你是東海龍王門下?」
  姚秋寒道:「不是,老前輩何必問這些,鑼鼓聲已到三十餘丈外了。」
  老乞丐低沉冷笑一聲,道:「娃兒,你可知老化子是誰?」 
  姚秋寒搖頭道:「不知道,但老前輩必定是江湖武林上,灸手可熱的人物。」
  老叫化呵呵低笑一聲,問道:「娃兒,這邊在趕屍,你不怕邪氣沖身嗎?」
  姚秋寒心中一怔,陡然想起墓地上奇醜公主說「趕屍到墓地……」的話,他望了老叫化 一眼,道:「老前輩,這鑼鼓聲真在趕屍?」
  老乞丐冷笑道:「不是趕屍上墳,迎接新娘那會有這種鬼氣森森的聲調。」
  管絃樂和鼓鑼聲,愈來愈近了,果然這聲調聽得使人毛骨悚然,宛似出葬行列吹奏的悲 歌哀樂,絃管低鳴,悲悲淒淒。
  再加了鑼、鼓聲,卻有一種恐怖,陰森氣氛,尤其是鼓聲詭異,每一聲都震攝人心弦。
  忽然聽得老叫化低聲叫道:「娃兒不要出聲,趕屍行列到了。」
  話音剛落,猛地傳來了「得得得得」輕緩蹄聲,彎旋道上,現出兩騎,眨眼間已到蒼松 樹下。只見騎士是兩個黑衣偉猛大漢,手中各持一道牌匾,左面寫著:「邪氣」,右面寫著 「迴避」,雙騎並肩,緩緩開路。
  接著虎鋒兩騎後面,一頭渾身漆亮黑毛大馬,昂頭行了過來。
  黑馬上坐著一個黑衣長衫老人,年約六十,黑髯垂胸,貌相威武雄猛。
  姚秋寒看見了黑髯老人,心底暗叫道:「柯星元!」
  一念未完,黑色大馬之後,是匹雪白駿騎,馬鞍端坐一個白衣白髯老人,頭似南極仙翁。
  這兩人姚秋寒已在墓地祠堂見過面,心中震驚不已,這兩位絕頂高手,竟是奇醜公主的 僕從。
  黑髯,白髯老人坐騎過後,緊接傳出一陣轔轔車聲,四匹黃色蒙古馬,拖著一翕的車, 一個黑衣大漢駕車,車上架著一面巨大銅鑼,一面大鼓。
  鑼鼓前面一張右椅上,端坐一位白麻衣老儒,左右兩手,各持一支木槌,鑼鼓聲,就是 這位鬼儒士在敲打。
  姚秋寒看得大氣都不敢透,深知柯星元,南極仙翁老人,鬼儒十三人,皆是當今武林中 罕見高手,只要稍微發出聲息,便要被他們察覺。
  駭人的走屍場面,就在馬車轉彎後出現了。
  那是二十四個僵硬筆直的紅衣人,肥瘦高矮不齊,臉上蒙著層層重重紅紗,掩去了五官 面目,他們有秩序的排成四列三排,混身筆直,雙手緊貼兩腿側,宛似木頭人一般,可是這 十二個殭屍,每當鬼儒士鼓槌「咚!」擊一下鼓,十二個殭屍腿不彎,膝不曲,「噗!」的 跳起三尺落地。
  他們的步法,就是這樣一蹦一跳移動著,走起來很慢,完全控制在鬼儒土的鼓聲上,若 不擊鼓,縱然鑼響,殭屍人也不蹦跳。
  「他們是人,或是殭屍?」 
  剎那間,一個問號在姚秋寒腦海裡閃起。
  十二個殭屍人之後,有三十二個腰佩長劍,手持各種不同管絃樂的綵衣人,排成數列, 護送殭屍人吹彈著。
  裊裊不絕,繞耳絃管樂聲,就是這些綵衣人的傑作。
  奇怪的是這三十二個綵衣人,面貌皆是奇醜無比。
  「咚咚!」鼓聲,震人心弦。
  漸漸地,十二個殭屍,一跳一蹦,已經跳過這株松蔭前。
  驀地姚秋寒心底處,暗叫一聲:「怪了!」
  原來姚秋寒非常仔細看過那十二個殭屍人,雖然他們面目被重重疊疊紅紗蒙住,但由他 們身材形態看去。
  姚秋寒覺得這十二人,好像曾經認識一般。
  這絲奇怪的感覺,立刻使姚秋寒陷入沉思之中。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候,一聲長歎,驚醒了姚秋寒神智,抬眼一看,趕屍行列已經全部過 去。「咚咚!」鼓聲,已經在數十丈外。
  這聲歎息,就是身側的老化子發出的,姚秋寒出聲問道:「老前輩,有什麼不對勁嗎?」
  老乞丐拿起手中大葫蘆拔起蓋子,往嘴堅一倒,「咕嚕咕嚕」,灌了一陣米湯,搖搖頭 歎道:「老叫化怎麼想也想不出來。」 
  姚秋寒聽他沒頭沒腦自語,不禁眉頭輕皺,又問道:「老前輩想不出什麼?」
  老乞丐那雙冷電眼睹瞪著姚秋寒,道:「想不出殭屍想不山什麼?小娃兒管閒事!」
  說完,老叫化子身子一傾,突由四丈高枝幹滾落下去,直待距地面六尺,方才一個鯉翻 挺落在地面上。
  姚秋寒見叱呼著自己,心中有氣。老化子躍落樹下,他還坐在樹上,猛聽老乞丐在下面 招乎道:「娃兒,還不下來?」
  姚秋寒冷冷一笑,由丈高的樹頂一瀉而下,拱手說道:「老前輩有何見教?」
  老叫化道:「走,咱們看熱鬧去。」
  他伸出一隻枯澀的手抓著姚秋寒就走。
  姚秋寒目見老乞丐武功出奇、性格怪僻,對待自己忽冷忽熱,一時猜不出他到底是什麼 門路,當下展開輕功奔行,口中說道:「老前輩請放手,我跟你走就是。」
  老叫化倏地鬆了左手,吩咐道:「娃兒,你要緊跟著叫化子,這邊附近充滿魅魑魑魎, 時時有被幽靈鬼抓去的可能。」 
  姚秋寒聽他言語中無比關照,倍增親熱之感,朗聲道:「多謝老前輩,晚輩小心就是。」
  老乞丐突然轉頭望了他一眼,道:「娃兒,剛才松樹上,你可看清那些殭屍?」
  姚秋寒道:「除了面目之外,身材體態,熟印腦海,老前輩問這些幹什麼?」 
  老乞丐像是欲語又止。搖搖頭道:「沒什麼了,老叫化子不過感到那些鬼魂很眼熟而 已。」 
  姚秋寒輕咦一聲,道:「我也覺得很眼熟,卻想不出那裡見過。」
  老乞丐聞言倏地停下身形,蹬著那雙又圓又小的冷眸魚珠,望著姚秋寒出神。
  姚秋寒深知老乞丐,乃是一位遊戲風塵的怪丐,孤冷古僻,見他眼露奇光,不知自己一 句話,又觸起了他什麼,趕緊暗自凝氣提防。
  老乞丐忽然哈哈一聲輕笑,道:「娃兒,你緊張代麼?叫化子要傷害你,早就下毒手, 縱然我叫化子在江湖武林中人見人怕,鬼見鬼愁,一生沒有朋友,素怪性僻,被稱為『毒手 瘋乞孤獨飛』,但老叫化對你卻一見如故。」 
  姚秋寒聽到老叫化報出「毒手瘋乞孤獨飛」的名號,心底處真的機伶伶暗打一個寒戰, 記得恩師在世之時,曾對自己說過:「天下間最難惹的人,是個老乞丐,他人瘋瘋癲癲,平 生沒有善惡之感,好人也殺,壞人也殺,他瘋性一起,就是自己徒兒也活生生被殺害了,瘋 乞武功出奇,尤其善玩毒物……」 
  姚秋寒想到此處,不禁仔細打量了面前毒手瘋丐一眼,只見他五短身材,垢臉亂髮,混 身髒破得很,魚眸精光閃閃,尖嘴塌鼻,形狀極醜,看去有一絲瘋癲之態。
  眺秋寒呆愕了會,微然笑道:「老前輩若在胸前掛一名牌,晚輩真的遠遠走避,但此刻 晚輩反而覺得老前輩是個外冷內熱的人,跟江湖中人傳說,大有出入。」
  毒手瘋丐孤獨飛,聽了這番話,怪叫一聲,欺身踏進兩步,嚇的姚秋寒疾速飄身出四尺。
  孤獨飛看罷喋喋大笑,道:「小娃兒,口是心非,非教訓你不可。」
  姚秋寒臉上一片尷尬,說道:「老前輩,我膽子很小,你老人家不要嚇壞了我。」
  毒手瘋丐道:「娃兒,你說認識那些殭屍,是不是真的?」
  
  姚秋寒答道:「似曾相識,卻無法想起那兒見過。」
  毒手瘋丐,喃喃自語道:「這就怪了,看他們蹦跳輕功,實非一般武林人物,怎麼這年 輕娃兒也跟他們似曾熟識?」
  姚秋寒聞言暗道:「不錯,十二個殭屍人,腿不彎,膝不曲,能夠悠閒至極的提氣上升 三尺高下,這分輕功著實驚人……」 
  姚秋寒忽然問道:「老前輩,你看他們是殭屍,抑或是人?」 
  毒手丐裂嘴一笑道:「我們追去捉它一個就知道了。」
  姚秋寒低聲道:「使不得,他們人手眾多,而且有三個武功蓋世高手護送,我們兩人魯 莽下手,有如雞蛋碰石頭。」 
  毒手乞笑道:「娃兒,看你仍是個初歷江湖的後生,怎麼認識那麼多人?」
  姚秋寒聞言一驚,生怕他問起自己名字,於是轉開話題,道:「老前輩,咱們已落後趕 屍行列數十丈,趕緊迫去看看!」
  他不待毒手瘋丐答話,放開腳,向趕屍行列迫去。
  毒手瘋丐孤獨飛叫道:「娃兒,等等叫化子。」 
  孤獨飛身若一縷輕煙般隨後奔去。
  今夜星疏月隆,坍雲低垂。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夜一加深,空中忽刮起一陣北風,呼嘯嘶吼,威勢兇猛。
  剎那間,天空星兒,盡被突來的一片濃雲遮去。
  大地忽然間變得更加陰暗起來,伸手不見五指。
  「娃兒,要下雨了。」
  漆黑荒野草莽響著毒手瘋丐孤獨飛聲音。
  「老前輩,他們是不是冒雨趕屍。」
  姚秋寒耳聽著「咚咚」鼓聲、鑼聲、管絃樂聲、馬蹄聲沙沙走路聲交雜一片,但卻有節 奏的由七八丈外傳來。
  毒手瘋丐輕聲笑道:「天氣陰暗,愈是助長鬼魅幽魂侮氣,但咱們也可趁這時候捉它一 個殭屍。」
  突然一道閃電,從黑暗的天空中閃起,一瞬間,天地大高,暴現陰暗掩遮的萬事萬物。
  荒野道上趕屍行列,就在八丈開外,依舊是那排列方法。
  但那前面道上,以及兩旁好像密集著很多的武林高手『
  可惜強烈的閃光,是那樣短暫。
  但在這短暫的一剎那,荒野上眾人都看清各人的行止。
  驀地一聲暴喝傳出,道:「讓路!」
  一陣蹄聲風如馳雲響起…… 
  接著一陣淒厲刺耳的慘叫聲,震盪荒野草原。
  這一聲快如流矢,在柯星元心想,定能一擊中的,那知事實不然,姚秋寒輕輕兩步讓開 一擊,反手向柯星元的「期門穴」上點去。
  柯星元似未想到姚秋寒避招反擊,這般奇異迅捷,心頭一震,後退兩步,望著姚秋寒呆 了呆。
  鬼儒士突然望了柯星元一眼,冷冷間到:「柯兄,認識這人嗎?。
  柯星元拂髯笑道:「一面之識。」 
  姚秋寒這時倒退到毒手瘋丐之側,低聲問道:「老前輩可是受傷了嗎?」
  毒手瘋丐孤獨飛,盤膝跌坐水地上,抬首望著天空,正自出神沉思,聞聲抬眼一看姚秋 寒,運用蟻語傳音說道:「娃兒,我剛才混身衝進群圍之中,正要偷抱一個殭屍,突然被另 外一個殭屍,由後擊了一掌,那道掌力出奇雄猛,你說怪不怪。」 
  姚秋寒聽了這番話,驚駭不已,不禁抬頭望了那些殭屍人幾眼,只見個個呆若泥塑,怎 會出手攻擊毒手瘋丐呢?
  —這時毒手瘋丐又運用蟻語傳音道:「娃兒,他們要殺人滅口了,老叫化子中了殭屍人 一擊,五臟六腑差點移了位,咱們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一語未完,猛見柯星元,白胡老翁,鬼儒士三人目露殺機凶光,緩緩逼近過來,姚秋寒 大駭,知道三人聯手一擊,威勢足可撼山震岳,自己萬萬不是他們敵手。
  毒手瘋丐孤獨飛突然怪嘯一聲,挺起身站起,嘴巴一張,一道酒雨恍似雲霧般疾湧射出。
  姚秋寒知道他這道酒箭,是欲阻攔三位強敵剎那,好待退身,果然毒手丐酒箭射出同時, 轉身一掠數丈,疾向荒野奔去。
  姚秋寒反應較慢正要抽身以退,驀聞鬼儒士一聲大喝,右掌一揚劈出,一股勁風挾著陰 寒元氣,直向酒雨擊去。
  白髯老翁,柯星元分向兩側撲空跳到,白髯老翁運功劈山一掌,直擊後背,柯翠元卻施 用一招「飛鷹搏兔」凌空撲下。
  姚秋寒面對這兩大蓋世高手撲擊,臨危不亂疾向右側一躍,先避刀白髯老翁掌力,然後 翻身拔劍,一招「海市蜃樓」,劍化一片護身光幕,擋住了柯星元的撲擊。
  鬼儒士大喝一聲,雙掌連環劈出,兩股勁道,排山般直撞了過來,姚秋寒不敢硬接,縱 身一躍,凌空而起,躍落三四丈外。
  他閃避得快,但這三位蓋世武林高手,迫得更緊,柯星元又撲到身後,左掌兜頭抓下, 右掌徑扣右腕。
  姚秋寒知道無法逃得脫,把心一橫,冷笑一聲,手中寶劍奇招突出,若點若劈,只見寒 光流動,疾刺柯星元「玄;機」、「當門」,「將台」三大要穴。
  這招劍式,奇幻無比,饒是柯星元身負絕學,也是無法化解,當下急收功勢,疾退三步。
  姚秋寒一劍得手,「嗡」的一聲劍吟輕嘯,他迅速的收劍抱守中元。
  在後面的鬼儒士和白髯老翁,一見這招抱劍術,怔了怔各自停步收勢。
  要知場中各高手,都看出姚秋寒這招抱劍,無懈可擊,而且隱含殺機,能夠易守為攻, 猝擊任何敵人。
  姚秋寒沒有脫險,那已奔出七八丈外的毒手瘋丐,竟然回身遙遙站在那兒,當他看見姚 秋寒單劍抗拒三大高手的時候,反而呆了呆,噴嘖稱奇。
  柯星元目不瞬,盯在姚秋寒身上,半晌後,才呵呵輕笑道:「閣下劍招出奇絕高,不知 是誰的門下?」
  姚秋寒這時凝神抱劍,不聞不問,劍上一片肅穆,無名飛龍劍閃動一縷秋水毫芒,更使 人心折神馳。
  就在這時,荒野道上疾傳來一陣急促馬蹄聲。
  鬼儒士倏地臉色一變,說道:「柯星元,公主飛車駕到,咱們要在公主來到之前除去此 人。」鬼儒士說話中,就聲飛身進擊,猛聽柯星元喝聲道:「鬼軍師,且莫涉險,此人劍式 奇絕,世所罕見,咱們無論由那一方擊進,都難逃他冷鋒劈身之危。」
  鬼儒臉色一寒,道:「柯兄,憑咱們三人之力,無法對付這個小子,咱們有何顏面向公 主交待?」
  柯星元拂髯笑道:「當今之世,沒有一個人能擋咱等三人聯手攻擊,不過老朽有感,殺 了這人未免可惜,何況他跟咱們未必有仇嫌存在。」
  姚秋寒此刻仍不敢收回劍式,生怕三人在自己收劍剎那,同時齊下辣手,便無法克敵制 勝。
  就在這瞬間,四匹白馬轎車,風馳電掣而至,隨後七匹快馬護道,幾聲馬嘶,騎車停住。
  場中眾人,除了十二個紅衣殭屍人之外,皆都躬身向轎車點頭為禮。
  姚秋寒在他們分心之際,收劍向後躍飛三四丈開外,再一個起落到了毒手瘋丐之側。
  毒手瘋丐見姚秋寒到來,淒聲輕歎道:「叫化子真的老了,中了一掌後,至今胸口仍然 微微作痛,傷勢好像有蔓延之勢。」
  姚秋寒朗聲說道:「老前輩,真被殭屍人擊中嗎?」
  毒手瘋丐道:「哪裡會假!」
  姚秋寒道:「這就怪了。」
  毒手瘋丐突然手指前面說道:「快看!他們主人兒出來了。」 
  姚秋寒淡淡道:「晚輩早已看過那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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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0 13:52:13 |只看該作者
  他口裡說著,仍然抬眼望去。
  僅見華麗堂皇的轎車裡面,緩緩走下一個藍衣女人,因為距離數十丈,無法看清她的一 舉一動,但姚秋寒早知道是奇醜公主。
  只聽一個嬌脆,卻又十分冷漠的聲音,說道:「鬼軍師,左相右相,你們這般耽誤行程, 是遇到什麼事情?」
  柯星元恭聲道:「稟告公主,趕屍行列在剛才遭受突襲,因而受阻,二十幾位阻路敵人, 已全部殲,尚有兩位強敵未除。」
  說著,他伸手遙遙指著姚秋寒和毒手瘋丐兩人。
  藍衣女人冷笑,道:「凡是偷觀趕屍的人,勢必格斃,你們繼續趕屍,這些人交由本公 主對付。」
  藍衣女人一聲令下,沒人敢多嘴,鬼儒士、柯星元、白胡老翁齊齊而退。
  銅鑼三聲,絃管齊鳴,「咚!」鼓聲大作。 
  極端奇怪詭異的鼓聲一響,那十二個紅衣殭屍人,又開始蹦跳,向前移動。
  這種情形,看得姚秋寒、毒手瘋丐二人目瞪口呆。
  趕屍行列,隨著鼓聲,漸漸消逝在夜幕之中。
  此地只剩下二十餘具屍體,以及藍衣少女手下七人。
  突然藍衣女如同鬼嘶梟啼的怪叫一聲, 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還不出來嗎?」
  她改變聲音一叫,使毒手瘋丐嚇了一跳,連稱:「怪了,她聲音怎麼一時間變得這般難 聽?」
  姚秋寒也驚異,原來奇醜公主,天生有兩付嗓子,一如鬼啾猿啼,刺耳難聞,一如黃鶯 出谷,娓娓動聽。
  她聲一落,忽聽一聲冷漠的笑聲傳出,西南方道旁草叢之後,緩緩站起一個青衣人,大 步走了出去。
  姚秋寒眼看得真確,青衣人正是楊廣如。
  藍衣女看了楊廣如幾眼後,冷笑一聲,道:「我道是什麼人,原來是楊大哥。」 
  楊廣如一直到藍衣女丈外,方才停止,說道:「全部看到了,但沒想到南宮公主神通這 般廣大,不但千歲君柯星元為你差使,連古墓門的鬼儒士,海外散仙的南極仙翁,也皆投效 你旗下。」
  藍衣女淡淡道:「廢話少說,楊大哥看到了趕屍,大概今夜難逃過五更。」
  楊廣如突然哈哈一聲厲笑,道:「南宮公主自幼和我遊戲,就性喜唬人,至今時隔二十 年,仍然未見改變。」
  藍衣女冷笑一聲,道:「楊大哥,這不是說笑的時刻。
  凡是今宵眼見趕屍的人,都別想活過五更。」
  姚秋寒和毒手瘋丐,靜靜的遙立七丈開外,不聞不問,當作壁上現。
  楊廣如哈哈笑道:「南宮公主,我尚未發難之前,想先問問公主,那十二個殭屍人是 誰?」
  藍衣女陰惻惻的說道:「楊大哥縱然武功過人,我說你今夜難逃五更死,就是難逃死厄 運。不過,看在楊大哥昔年是我幼年時遊樂之伴,可以破例優容,饒你免死。」
  楊廣如淡然問道:「不知怎麼個破例優容法?」
  藍衣女道:「目前你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死。」
  楊廣如問道:「另外一條呢?」
  藍衣女道:「服下我特製的一種藥物。」
  楊廣如道:「什麼藥物?』
  藍衣女道:「長期忠心效勞本公主。」
  楊廣如仰天長笑後,說道:「南宮琪美,現在你身處危境,竟然還在白鳴得意,此時此 地,到底誰是主人,你暫時放眼看一看。」
  說著話,楊廣如突然舉手輕擊了三下。
  清脆的掌聲過後,遠在三四十丈外,四面八方草叢中,倏地響起一陣蕭簫之聲。
  七八十個黑衣勁裝大漢,帶著長劍、弓箭,如一陣風般蜂捅而至,包圍在十丈開外,連 同姚秋寒、毒手瘋丐也在包圍之內。
  靠姚秋寒兩人這邊,緩步走出一個紅衣嬌麗少女,她蓮步姍姍走過姚秋寒身畔,悄悄擲 落一紙後,直對楊廣如他們走去。 
  姚秋寒雖然沒看見她臉容,但由其身影,已知此女是梅華君。心頭一震,彎腰揀起腳邊 紙團,迅速張開,只見二行清秀字跡寫道:「相公快走,五更天在鎮東湖畔小舟見。」
  這行字,是用眉筆寫的,姚秋寒正要將紙撕掉,抬頭一見毒手瘋丐望著自己,低聲問道: 「你們曾經相識嗎?」
  姚秋寒點頭歎道:「她有恩於我。」
  毒手瘋丐道:「老叫化平生所遇第一奇人,就是老弟你了。」
  姚秋寒道:「她叫咱們快走。」
  毒手瘋丐道:「這些人弓前上弦,要走可不簡單。」
  姚秋寒微然一笑,道:「老前輩若要走,晚輩護送你。」
  毒手瘋丐怪眼一翻,道:「老叫化子上過刀山劍林,下過油鍋,臨危要走大概沒問題, 只是這場熱鬧不看可惜。」
  姚秋寒笑道:「這樣說咱們再呆下去看看?」
  這時藍衣女抬首掠掃了四週一眼,冷冷笑道:「楊大哥,好像早有準備。」 
  楊廣如輕聲笑道:「這些人手是我師妹調撥而來的……」
  語音來畢,梅華君嬌聲接道:「南宮公主,今夜小妹請你移駕到咱們分舵一談。」 
  藍衣女見梅華君是位春水般的溫柔少女,低顰淺笑,一派嬌雅可愛,不覺嬌聲一笑,道: 「你可就是梅華君小妹。」 
  梅華君道:「不錯,日後還望公主多多指教。」
  藍衣女突然面色一沉,道:「楊嬸嬸養你們兩個兄妹,真是聰明能幹,可惜你們活不久 了。」
  楊廣如淡然接道; 「南宮公主,咱們孤星會中人爭權,已經不是一二日的時間,歷時 十餘載。會中的人,四分五裂,知己兄弟翻臉成仇,勢同水火,絕不會有留情餘地,南宮公 主如果再執意不肯移駕,恐怕我不會念舊情了。」 
  藍衣女格格一笑,道:「楊大哥,你不要以為人多勢眾,其實我現在如果一召喚,這地 方就要變成一片血海。」
  梅華君嬌聲問道:「公主此話怎說?」
  藍衣女冷笑道:「我來時,這周圍附近十里方圓,已經預先被我派人散了一種別製藥物 粉末,剛才一陣大雨,將藥粉衝散水中,你們在草原上行走,難保腳上衣服上,不沾上我的 藥粉……」
  梅華君道:「那藥粉有毒嗎?」
  藍衣女道:「沒毒,但卻能使『還魂人』附體追蹤。」
  楊廣如冷冷問道:「還魂人?是不是那十二個殭屍人。」
  藍衣女道:「不錯,現在我只要發聲召喚,十二個還魂人嗅聞著藥末味道,立刻形同鬼 魂附體追蹤過來,他們個個武功高強,而且經過還魂煉屍,刀劍不入,試想你等血肉之軀, 如何對付形同鬼魂的人物?」
  她這番話,真使人難以置信。可是楊廣如和梅華君卻臉上動容。
  藍衣人得意地冷笑一聲,接道:「本公主控制還魂人,千里追殺我所要的人,百無一失, 所以說,眼下眾人性命,卻難過五更天,信不信由你們。」
  楊廣如冷冷一笑,道:「南官公主,不管你的話,是真或假,但眼前要召喚還魂人到達 這裡,仍需要一段時間,那時你已經身先死。所以你還是乖乖的跟咱們走,免得自討苦吃。」
  藍衣女突然仰首發出一聲厲笑,道:「楊大哥,你可相不相信,還魂人已經來到附近。」  
  楊廣如怒聲喝道:「你再胡說八道,我可不會憐香惜玉的。」 
  藍衣女道:「楊大哥,既然不信,你們就等死吧!」
  話剛落口,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淒厲鬼嘯聲。
  嘯聲尖細刺耳,如同鬼哭狼嗥,猿啼梟叫,難聽至極。
  場中諸人聞聲,不禁毛骨悚然。
  但聽衣袂飄風之聲,三條絕快的紅衣人影,已經撲落場中。
  駭人聽聞的,那是三個全身紅衣,手執長劍,臉色重重紅紗的殭屍人。
  姚秋寒等眾人似乎想不出這三個殭屍人,面色重重紅紗,掩去雙眼如何會尋了過來,難 道就如同藍衣人所稱,她能夠千里引鬼攝人性命? 
  姚秋寒和毒手瘋丐都非常仔細地打量那三個紅衣殭屍,果然是十二紅衣殭屍其中三人。
  毒手瘋丐低聲說道:「老弟,咱們今夜當遇上鬼魂妖怪。」
  姚秋寒尚未出聲,已聽藍衣女緩緩說道:「這三個還魂人,生前是劍術高手,再世還魂, 仍然運用長劍。」
  奇怪的是三位紅衣還魂人,自從出現就僵硬的站在藍衣女面前,似在等候她的指揮命令。
  楊廣如望了三個還魂人幾眼,冷冷說道:「南宮公主喚鬼招魂,的確有獨到功夫,但不 知道三人生前是什麼身份,為何覺得眼熟得很。」 
  藍衣人不答他的問話,由懷中取出一把銀光閃閃小剪刀,在還魂人臉上紅紗布近眼處, 剪開兩個眼孔。
  梅華君見狀急叫道:「楊哥哥,快阻止她……」
  楊廣如若有所感的直欺過去,口中喝道:「公主快停手!」
  他身未欺到,站在藍衣女周周的待從,已有人拔劍疾撲過去,攔住楊廣如。這四個綵衣 人身手矯健,武功高強,出手劍招,怪厲無匹。
  這時藍衣女已連續剪開三人眼孔,只見她雙眸轉出二縷奇光,口中喃喃低語一陣,似在 自說自語,又似在低聲祈禱,左手連連揮指。
  楊廣如冷笑一聲,身軀電閃,手指如劍,點掃四個綵衣人。
  梅華君也這時候翻腕拔出肩後短劍,厲叱一聲,撲向藍衣女。 
  不用藍衣女出聲命令,另外三個綵衣人,已自動出來接住梅華君。
  這七個綵衣人,乃是藍衣女貼身侍衛,武功非同尋常,個個劍術高強,楊廣如和梅華君 被七人擋住,無法越得雷池一步。
  楊廣如似乎發起一股無名怒火,長嘯一聲,只見他雙臂微微一措,人已閃到四個綵衣人 身後,左手一拂,一陣勁風,猛打四人後背。他左掌發一股狂飆後,身若旋風,疾撲藍衣女 人。
  突然聽到藍衣女尖厲喝道:「七號還魂人殺他。」
  但見站在最右邊一個還魂人,轉身一劍,挾著冷風刺掃楊廣如,逼得他吸氣挫腰疾飄出 數尺。
  這一劍劈掃得非常出奇。
  那四個綵衣八同時避開楊廣如一掌,突聽藍衣女厲聲叫道:「綵衣七衛上馬。」
  「八號還魂人衝殺東方陣腳。」 
  「九號還魂人衝殺北方陣腳。」
  一聲令下,兩個紅衣還魂人,齊齊厲嘯一聲,騰空各撲向東北方人群中。
  七個綵衣衛士齊齊退到藍衣女身側,護她到轎車上。
  楊廣如在這頃刻間被那七號還魂人連攻三劍,目見藍衣女要逃去,大聲喝道:「放箭! 阻止她逃遁。」
  他一聲令下,圍在四面八方的弓箭手萬箭其發,「嗖嗖嗖!」箭雨似流星,一排一排射 向藍衣女等人。
  七個綵衣衛士,七柄長劍幻化形成七道疾虹,擊撥射來的劍雨。
  突然一陣連續慘叫聲響起,八九號兩個還魂人,已經撲入東北兩方弓箭手陣內,劍光閃 處,血兩飛灑。
  弓箭手受襲,箭雨頓止,七個綵衣衛士齊時躍飛上馬。
  梅華君右手提劍,繞走後面,欺到轎車前,叱聲喝道:「南宮公主敬酒不吃,要吃罰酒, 恕小妹無禮動手了。」
  語聲中,梅華君柳腰輕挫,直上轎車,突然車內飛出一道白光,疾射梅華君,逼得她擺 頭移動,猛地一隻春蔥似的玉手,迅速的搭在她的脈門,接著被人一拉,整個嬌軀向車裡頭 跌了進去」
  「嗨!」一聲呼喝,綵衣衛士反拍著馬臀,四匹拖車白馬,十六蹄疾奔,向東北方道上 狂奔。
  姚秋寒看得真切,梅華君被擒,楊廣如此刻被七號還魂人凌厲劍術攻得無法抽身,雖然 看到師妹被捉,卻愛莫能助。
  姚秋寒霍地轉頭對毒手瘋丐說道:「孤獨飛老前輩,那姑娘需我相助……咱們後會有 期。」
  他不待毒手瘋丐答話,轉身向轎車撲去,捷若靈猿,月光下晃似巨雕下擊,兩個起落間, 飄落車轅之上。
  「是誰?你是找死嗎?」 
  垂簾車內,響起藍衣女狀似梟啼的叱聲。
  叱喝聲中,仍然射出一道白光,向著姚秋寒疾射而到。
  姚秋寒眼看得真確,那道白光是一柄帶著彈簧的短劍,是安裝在車上的機關,姚秋寒擺 頭一閃,照樣一隻春蔥玉手,快逾閃電,向他右脈扣來。
  她出手這一扣,位置取得極巧,根本使人無法迴避,除非躍落車下一招外,就是脈門被 扣。
  姚秋寒冷哼一聲,閃身後躍,落在一匹狂奔的馬背上。
  護道兩旁的綵衣衛士,劍如匹練之快掃過來。
  姚秋寒輕笑一聲,移身又落在前面馬背上。
  但七位綵衣衛士並非普通劍手,他們分出三位作開路前鋒,四位各護著四匹白馬。姚秋 寒身落馬背,劍先貼著馬背如流星,猛掃下盤,另一柄長劍卻直掃上路,雙劍合擊狠辣絕倫。
  姚秋寒哈哈一聲長笑,人如巨鶴般沖天而起,躍上轎車之頂。
  這時轎車疾如箭發,姚秋寒這幾手交接,驚險萬端。
  眨眼之問,但馬轎車已衝過楊廣如等人眾圍,落荒疾奔。
  姚秋寒上了車頂後,突聽轎車內傳出藍衣女刺耳的厲叫道:「九號還魂人,前來殺這 人。」 
  顯然藍衣女已看出綵衣衛士,沒有一個人單獨是嬈秋寒對手,所以出聲招呼三個還魂人 之一,過來殺害姚秋寒。
  要知道車上無法容納多人,綵衣衛士眼看姚秋寒上了車頂,不禁抬眼望著出神。姚秋寒 朗聲笑道:「現在馬車已馳離三四十丈外,還魂人大概無法遭受你控制了,現在你還不命人 停車,我可由上面擊破而下……」
  馬車繼續奔馳著,車內藍衣女人冷笑一聲,道:「還魂人,千里之外皆能聽我指喚,九 號還魂人巳追來了。」 
  姚秋寒聞言回頭一瞥,但見後面一條紅影,疾如離弦流矢一般,向馬車疾追過來。剎那 間,已到三四丈外。
  姚秋寒這—驚非同小可,迅快的翻手拔出無名飛龍劍。
  一聲厲嘯劃空而過,九號還魂人恍似幽靈般,飛上了車頂,長劍一招,「白鶴亮翼」, 斜劈橫掃過來,一派凌厲霸道之氣。
  姚秋寒震驚至極,看出這招劍式,是武當派五行劍絕招,趕忙亮出「翻雲覆兩」,冷芒 電閃,撩劍點胸。
  九號還魂人怪嘯一聲,長劍變為「欄江截鬥,迎斬姚秋寒握劍右臂,中途變招「潮泛南 海」,劍光如一匹長絹捲舞而下。
  這幾招劍式,全是武當派劍法,姚秋寒被他凌厲劍勢猛逼地連退了兩步,接近車頂邊緣。
  「閣下是武當派的哪一人?」
  姚秋寒厲聲喝問著,無名飛龍劍展開了狂風驟兩般的攻勢,逼住九號還魂人進逼攻勢。
  剎那間,冷風四起,劍氣漫天,直若浪翻波湧一般,這種別開生面的打鬥,真是武林罕 見。
  車內傳出藍衣女的聲音,說道:「你的眼力不錯,他是武當派的人,是位已經死去,而 告還魂的武當前輩。」
  姚秋寒真不相信她的話,叱聲喝道:「胡說八道!哪會有人死去而再復活的道理。」 
  車內藍衣女輕笑道:「你武功極高絕頂,夠標準裝造還魂人。待你死在九號還魂人劍下, 我也可讓你復活人間……」 
  姚秋寒愈聽心愈亂,還魂人劍招攻勢,更見凌厲霸道,有幾劍逼得姚秋寒差點下車去。
  車內藍衣女似乎要分散姚秋寒心神,繼續說道:「……
  當你死後,又復活人間的時候,過去一切記憶,盡告喪失,只知道盡忠我,為我驅使, 變成有軀體無靈魂的人……」
  姚秋寒吼聲喝道:「滿嘴鬼話連篇,這分明是你運用藥力謀害武林豪傑……」 
  這時候雙方已拚鬥了六七十招,九號還魂人似乎感到不能擊敗姚秋寒,心頭大怒,厲鬼 般一聲長嘯,劍演武當連環斷魂劍。
  劍招出手,如一團冷飆掠空,但見千萬條銀蛇耀目,當頭卷下。
  姚秋寒稍微一鬆弛心神,劍光一閃,右腿被刺中一劍,入肉三分,鮮血淋漓,總算他臨 危不亂,應變夠快,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間,左手一吐內勁,擊中九號還魂人左肩,人疾向 右前方跨出一步。
  姚秋寒當今功力深厚,舉手投足間,足可傷人性命,那知他左掌擊中還魂人左肩,只不 過將他擊退半步。
  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還魂人果然堅愈金鋼,刀槍不入。
  還魂人吼聲怪嘯,一劍又劈到。
  姚秋寒大喝一聲,提起全副心神,閃過一劍,立還顏色,驀地劍演連環三招,劍如雲龍 復雨,九號還魂人頓時被籠罩在一片光幕裡。
  姚秋寒這次反守為攻,車內又響起藍衣女的聲音,嬌脆問道:「閣下武功過人,是我平 生所罕見,不知是誰人門下?」
  姚秋寒心神集中到運劍攻敵,不答所問,那三劍逼退還魂人三步,喝問道:「閣下是武 當派那位前輩?若不再答話,恕我手下不留情了。」
  車內藍衣女格格嬌笑一聲, 道:「你這人真是怪得很,明明知他是還魂人,偏偏要逼 他說話。」
  姚秋寒心想自己要撕開還魂人之謎,除非將他面上紅紗撕下。想著,無名飛龍劍如一道 銀虹,若劈若點掃去。
  九號還魂人在這招劍下,似乎著了慌,舉劍一橫,想封住這一劍,那知姚秋寒手中這柄 劍,乃是上古神兵利器,削鐵如泥。只聽得一聲金鐵交響,還魂人手中長劍,被姚秋寒削成 兩截。
  還魂人手中劍被截,像似怔了一怔,姚秋寒劍若神龍出水,猛地往還魂人蒙面紅紗挑去。
  無名飛龍劍,劍鋒犀利,冷芒過處,紅紗裂散。
  九號還魂人的面孔,全部暴露無遺。
  只見是位發挽道鬢,面容清瘦,鬍鬚三寸,膚色雪白沒血色的道人。
  姚秋寒乍見這張面容,混身一陣顫抖,道:「你……你是雲鶴道長……武當掌門雲 鶴……」
  突然身後傳來一縷冷寒語音,按道:「不錯,九號還魂人正是中原七劍之一的武當派掌 門雲鶴道長。」
  姚秋寒正待轉身望去,忽覺背後「天機」穴一麻,整個人已經昏迷不省人事。
  不過在剛一瞥還魂人面前的剎那間,姚秋寒腦海內許多不解的疑題,已告解決。但也帶 來了很多很多新的迷惑。
  馬蕭蕭,車轔轔。
  昏昏沌沌之中,姚秋寒不知被馬車帶了多遠,帶到什麼地方?……
  高峰流泉,蒼松滿山。隱隱約約傳來一陣陣燕語鶯聲。
  姚秋寒醒轉來,睜開虎目坐了起來,身處一間房子的床上,他怔了一怔,盡力的回憶著 過去……一切記憶,清晰映入腦際。
  姚秋寒一驚,暗道:「我可被藍衣女製成還魂人了嗎?……」
  他思索良久,自己並沒如同藍衣女所說,被製成還魂人,腦智記憶力全部喪失的情形。
  「那麼自己尚未被製成還魂人。」
  姚秋寒在這剎那間,腦海裡已迅速泛起一絲逃走之意。
  突然一陣嬉笑,燕語鶯聲,向這邊傳了過來。
  姚秋寒心頭一震,很快忖道:「自己無論如何不可讓藍衣女知道我已經甦醒過來了……」 想著,他又倒在床上假裝入睡。
  一陣細碎腳步聲傳來,倏地,四個垂髻小婢,佇立門前,另外一個絕色麗人,白緞繡紅, 灑金上衣,紅羅裙,滾白邊。被兩個年齡較大的綠衣小婢挽扶著,楚楚動人地走進室中。
  姚秋寒直待聽她們腳步聲去遠,方才又睜開了眼睛。
  「怪了?她為什麼對自己歎息?」
  一聲幽怨短歎,又勾起姚秋寒無窮思潮。姚秋寒愈來愈覺不對,那女人好像不是奇醜公 主南宮琪美。
  落日西沉,夜色降臨。
  室內沒燈,顯得非常昏暗,「卡」地一聲輕響。
  姚秋寒要坐起的身子,迅快又倒臥下去,果然一條人影緩緩由後室走了過來,……
  黑衣女子既然要行刺我,怎麼又被人刺殺……
  他心念回轉,思慮很久……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
  山風松嘯如湧,起自天籟,突然一縷低沉弦音琴音,隨風飄來,若斷若續,隱隱可聞。
  姚秋寒霍然一驚,由沉思中清醒過來。
  傾耳細聽,那是琵琶,音韻九曲百轉,悱側纏綿動人。
  姚秋寒霍地站起了身子,緩緩步出室外,那是一條白石鋪成的甬道,兩側植滿了山花、 矮松。
  他不是被琵琶聲所引,面是這種奇絕迷離怪誕的事,使他要一探究竟,到底這是什麼地 方? 
  走過這所小院子,甬道盡頭,是一座精巧的客廳,鋪著地氈,天藍的窗椽,物具擺設, 件件精緻古雅。
  可惜是樓空無人,廳內蠟燭明亮,四周空蕩蕩的,沉寂中顯出一絲陰森恐怖,姚秋寒眉 頭緊緊地皺了起來,緩步走過客廳。
  客廳右側,一道園門,門外長廊曲欄,小橋流水,雅致悅目,極盡玲瓏之妙。微風飄送, 清香四溢,是所花園。
  驀然一抬頭,看見七八丈外一座欄干閣樓,燭光搖閃,一條絕麗的影形,背窗而坐,琵 琶聲,就由閣樓中飄傳出來的。
  姚秋寒一怔,迅快的閃身到一株花影樹下,虛掩著的身形緩緩移步走去。
  琵琶夜鳴,動人心弦,弦聲淒絕,如泣如訴,像似天下無限傷心事,盡都流露琵琶中。
  姚秋寒腦海裡迅快的推忖道:「她大概就是奇醜公主南宮琪美了!」 
  他在馬車上被藍衣女從背後點了「天機」穴,到現在姚秋寒一心一意認定自己是她的俘 虜。
  驀地裡,樓上人兒,櫻唇輕啟,蓮舌轉動,吐出一縷幽怨清香,混入了琵琶聲中。
  琵琶弦音忽停。 
  她突然站起嬌軀,玉手輕揮,錚然一聲。
  那琵琶弦斷的聲音。
  姚秋寒怔了一怔,暗道:「她為什麼自斷絃線……」
  突然花園一角,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說道:「琵琶弦斷,曲盡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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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南柯一夢百日醒

  語音再落,一條人影捷若靈猿,由萬花叢中,一式「平步青雲」躍上了三丈多高樓頂, 一翻身落在窗外石欄干的走廊上。
  閣樓窗內麗人,突然緩緩轉過身來,冷冷說道:「自斷琵琶絃線,恩情斷絕,你再踏入 欄杆一步,翻臉成仇。」
  那個樓內麗人轉身過來,雖然相距很遠,臉容看不真確,但由她倩影看去,好像一臉哀 怨,滿腔情愁。
  似深閨少婦春怨,似多情少女悲愁。
  姚秋寒怔了怔,暗自叫道:「她不像那奇醜公主啊……
  她的人影聲音,好不熟悉,似曾在那裡見過……那麼欄干走廊上的男人,又是誰呢?…… 由他們短短的對話裡,似是情侶。」
  姚秋寒暗自想著,雙目一瞬不眨注視著閣樓上那對男女。
  那男士本來踏步要進入,聞聲停步石廊上,哈哈一聲輕笑,道:「香妹,你當真恨我 嗎?」 
  閣樓麗人淡淡語道:「我一生幸福為你所葬送,恨不得啃你骨、喝你血、食你肉,看在 咱們夫妻名義上,我可答應你所提的要求,從此息隱江湖武林。如你怨魂纏腿,前來擾我清 靜,休得恨我寡情絕義。今夜會面,情義一刀兩斷,以後見面如陌路人一般,你該去了!」  
  那男士突然仰天厲聲長笑一聲,道:「香妹,我對你一番深情,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 巫山不是雲……我等待你到回心轉意的時候。」
  語罷,藍衣人身子一弓,飛下閣樓,再衝天射起,身形已杳。那種來無影去無蹤絕頂輕 功,真是武林絕無僅有。
  姚秋寒驚駭不已,暗自叫道:「這人武功,像似已到出神入化之境,單看他一身輕功, 就是黑髯人柯星元,也難望其項背……」
  正自沉思間,姚秋寒忽感背後悄悄欺來一人,眨眼間,已逼到身後七八尺遠近,大驚之 下,霍地一個轉身,左掌護胸,右手曲指運勁待發。
  抬目望去,果然來人已到面前七尺之處,對方像似為自己轉身,感到莫大驚愕,立刻停 下腳步。
  姚秋寒借這個機會,很快的打量著他,登時呆了一呆。
  他身著藍綢長衫,足著粉底逍遙履,三十四五歲左右年紀,面容清懼,一派文弱儒士風 度,神態異常瀟灑。
  只見他這時兩道劍眉微皺,隱隱透著殺機。倏地,他低沉冷笑一聲,細聲平淡說道: 「閣下能在數尺之內,發覺逼來之敏感力,內功端的深厚,你隨我來,有話跟你談談。」
  說罷,轉身就走。
  姚秋寒很快的忖道:「是不是要跟他去了,他好像就是和閣樓中女人談話的藍衣人,看 他離去,卻能神不知鬼不覺躡轉到自己身後七尺,這份功力,已是自己無法比擬……想著, 姚秋寒不禁轉頭向閣樓,倩影消逝,燭火巳滅。
  但聽前面傳來藍衣人清冷的聲音,說道:「男子漢大丈夫,縱然刀山劍林,亦萬死不辭 而赴,閣下怎麼害怕躊躇不前?」 
  這句話,激起姚秋寒胸中一片怒火,冷笑一聲,抬頭望去,只見藍衣人屹立七八丈外萬 花叢中。秋菊環繞,丹桂飄香。
  姚秋寒冷冷道:「你不必以話相激,你在前帶路就是。」
  藍衣人聞言不再答話,舉步前走。
  姚秋寒雖然感到來者不善,但他今日在這院落中,覺得死氣沉沉,就感到無比難受,這 時藍衣人出語相激,他想,這樣自己總可以問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縱然是強敵,生死一搏,也比存著有那滿腔猜疑好受一些。
  他尾隨藍衣人之後,出了花園,翻過出莊牆,直向山峰走去。
  山風勁疾,飄起兩人衣袂。
  姚秋寒漸漸感到這情形,是多麼詭異、離奇,他為什麼老是向前走?
  山回路轉,水聲淙淙,到了一座山峰谷溪邊。
  「閣下說要跟在下談淡,為何老是向前走?」
  姚秋寒出言喝問著。
  驀然,藍衣人停下身來,兩道霜刃冷電掠掃了姚秋寒一眼,說道:「你是不是中原七劍 之中,秦嶺一劍翁嘯蒼之徒——姚秋寒。」 
  姚秋寒聞言臉色一變。問道:「閣下是誰?怎麼知道我身份來歷?」
  藍衣人冷冷一笑,道:「我是誰?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姚秋寒心頭大怒,道:「你不告訴我姓名,為什麼叫我來這裡?」
  藍衣人道:「我請你過來談談,並沒說要告訴你姓名。」 
  姚秋寒道:「你有什麼話,快說出來。」
  藍衣人目見姚秋寒冷漠、激忿之容,哼聲道:「哼!你不高興是嗎?我問你,你跟古蘭 香認識多久了?」
  姚秋寒聽到古蘭香之名,霍地一驚,道:「你問古蘭香?」
  原來在這剎那,姚秋寒憶起藍衣人稱呼閣樓中人為:「香妹」,難道閣樓上麗人是新武 林盟主古蘭香?
  這根本不可能,自己乃是被奇醜公主南宮琪美捉去,如何會轉落到古蘭香手中,那麼這 藍衣人又是誰呢? 
  藍衣人目露殺機,冷聲重複間道:「你和古蘭香認識多久?」 
  姚秋寒一呆道:「你問這個幹什麼?她和我不過是一面之識,我只知其名,跟她沒有絲 毫交情,這答覆你該滿意吧?」
  姚秋寒聽藍衣人和閣樓女人談話,隱露一絲哀綿情怨,如果她是古蘭香的話,藍衣人可 能是為著嫉妒。
  藍衣人聽了話,淡淡道:「既然沒有交情,你就趕快離開。」 
  姚秋寒道:「你怎麼知道我不離開?閣下問話就這麼一事嗎?」
  藍衣人道:「就這麼一件事。」
  姚秋寒暗自搖頭,歎然忖道:「怪了,自己所遭遇的人與事,就這般怪誕……」就在他 錯愕之間,藍衣縱身躍起,人影閃了兩閃,縱跡頓杳,這份絕頂輕功,大概是武林中罕見第 二人。
  姚秋寒要出聲叫住他,已來不及了。
  他長長歎息一聲,仰望著天上閃爍的星辰,緩緩向來路走著。
  腦際中充滿了重重疑問,越想越是不解。
  「古蘭香」這個名字,在他腦海中印象極深,雖然自己跟她不過一面之識,但她卻是從 絕壑死谷救出自己之人。
  這一瞬間,姚秋寒眼簾裡泛起古蘭香的倩影,她很美,美得如瑤池仙女,人間嬌娃,不 過美中有肅穆華貴攝人氣息。 
  據說,她是神雕俠紀英奇之妻,但神雕俠卻在他們結婚之日,被人暗害了,變成了新娘 寡婦。……
  姚秋寒對於古蘭香的事情,就是知道這一些兒,所以這時雖忖起這件怪事,感到絲毫沒 有頭緒。
  正自沉忖間,一縷衣袂飄風聲響。
  姚秋寒一怔問道:「閣下去而復返,還有事麼?」
  藍衣人冷然問道:「你要去哪裡?」
  姚秋寒看他語音冷漠,臉帶煞氣,心中有怒,答道:「天涯海角,五湖四海,管我何去 何從?」
  藍衣人冷笑道:「你再去勾搭古蘭香,我立刻使你喪命此地。」 
  姚秋寒聽得怔了一怔,怒喝道:「你是犯了什麼毛病,滿口胡說八道。」
  藍衣人冷冷道:「天下間大概只有你敢對我這般呼喝,你活得不耐煩了。」 
  姚秋寒氣極反而微微一笑,道:「閣下有本領攝取我性命,我真的不願意生存人世間。」
  籃衣人聞言突然仰首長笑起來。他笑聲如同萬馬奔騰、午夜海嘯,震得四谷回音。倏地, 他停住了笑聲,臉色變得十分陰沉,雙眸閃出一道奇光,凝注在姚秋寒臉上。
  姚秋寒心頭一驚,暗道:「他要下辣手了……」
  一念未完,一縷簫音,遙遙飄傳過來。
  簫聲充滿一種慈和、婉轉之音。
  籃衣人聽了這縷簫聲,臉神驟變。
  突然轉頭一躍,人已到丈餘之外,緊接著又是一個飛躍,蹤跡頓杳。
  他來得怪極,去得更加古怪。
  姚秋寒只有自認霉氣的暗歎一聲,道:「真是活見鬼!」
  簫聲低沉迴旋數聲後,倏地斂絕。
  星光月影下,緩緩出現一條絕麗倩影。她金步蓮搖,婆娑生姿,—直來到姚秋寒面前丈 余,方才停下身子。
  她手中輕握一隻玉簫,黛眉瑤鼻,櫻唇鳳目,膚色如玉,燦爛閃光,天香國色,姿態萬 千,她不是古蘭香是誰?
  不過此時她目凝秋水,流露出無比的感傷,無比的幽怨,望了姚秋寒一眼,幽幽息歎一 聲,道:「他有沒有發掌傷你?」
  
  姚秋寒道:「他是誰?」
  古蘭香眸凝秋水,歎口氣道:「他是南宮琪美的師兄,神雕俠紀英奇。」
  姚秋寒聽得目瞪口呆,吃驚道:「此話怎麼解說?神雕俠紀英奇不是你……?」
  姚秋寒倏地住口,要知他對於古蘭香跟紀英奇關係,知道得極端有限,雖然在廬山由她 口中得知神雕俠紀英奇已故消息,但今日紀英奇又告復活,這事多詭譎……難道這些事,全 部是一個騙局?
  或者有什麼複雜,曲折的內情?
  據說已告喪命的,武當掌門雲鶴道長,已活著出現,神雕俠紀英奇又生存於人世。這種 現象,使姚秋寒感到中原七劍,河漢魔簫古虛飄等之被害,感到莫大懷疑,而能解開這個曲 折迷離疑團的人,就是古蘭香一人。
  古蘭香眼看姚秋寒神情變化不定,知他心中有著巨大激動,一聲淒涼輕歎,她輕輕語道: 「姚少俠,此地不是淡話之所,請回莊院再詳敘。」
  她轉身向山莊走回。姚秋寒遙遙距離身後數丈行著,腦海裡如電般掠起很多很多的離奇 難題,等會仔細一一問她。
  片刻功夫已到底院,山風呼嘯,這片山莊跨院,週遭黑壓壓的沒有一絲燈光。
  姚秋寒心頭一動,突然叫道:「武林盟主,請稍待。」
  古蘭香問道:「姚少俠有什麼事?」
  姚秋寒道:「盟主隨在下去看一個人。」
  姚秋寒說著,轉身一躍,迅快走到自己所住那間精室,微風輕拂,古蘭香尾隨而到,她 亮起一根火摺子,點燃了茶几上一支蠟燭。
  燭光閃耀,照亮了室中角落,姚秋寒舉目望了室內每一個暗影,床上空空蕩蕩,那個黑 衣刺客少女屍體,已不翼而飛。
  就是白石砌成的地磚,也沒有半點血跡,嬈秋寒呆愕地望著室內出神。
  但聽古蘭香問道:「姚少俠要引見何入?」
  姚秋寒搖搖頭歎道:「我不認識她,她要刺殺在下,反而被人從背後殺害了。」 
  古蘭香聽了這事,臉色微變,很快的繞行室內一圈,嬌聲說道:「姚少俠隨我到前院書 房。」
  她先舉步前行,踱過小橋、花園,來到那閣樓左側一幢精舍。
  古蘭香點燃了一盞松油燈,嬌聲說道:「姚少俠請進。」
  姚秋寒滿腹狐疑,走進室內,只見裡頭布設素雅,色彩調和,書房的書架上,整齊地擺 滿了書籍。
  古蘭香讓姚秋寒落坐後,嬌聲說道:「姚少俠有什麼疑難請發言罷。」
  姚秋寒長長吁了口氣,道:「在下自從廬山被盟主神雕援助,免去餓葬死谷厄運……一 月來,飽歷凶險災難,目睹豪傑相繼慘死……每件事,皆沒有絲毫頭緒,但願今夜能得盟主 解疑,姚秋寒死亦無憾。」
  古蘭香苦笑道:「剛才我和紀英奇所談的,你大概已全都知曉,我答應他息隱江湖武林, 從現在起我已不是武林盟主,.請姚少俠不要稱我為武林盟主。」
  姚秋寒怔了一怔道:「刪繁從簡,在下首先請問古女俠,是不是南宮琪美?」 
  古蘭香眉際泛起一絲怨愁,說道:「昔日我一時魯莽掌傷姚少俠,少俠可能還記於心中, 唉……」
  「這些事,言來話長了,我不知從何說起。南宮琪美是巳故『孤星會主』,大羅神南宮 玉坤的掌上明珠,姚少俠為何懷疑我是南宮琪美?」
  她這番話,已經很坦白說出她跟南宮琪美談不上關係。
  姚秋寒道:「但是使我不能瞭解的是,在下記得被南宮琪美所擒,如何會到這裡,這山 莊大概不是南宮琪美的吧?」
  他對古蘭香已存著一絲懷疑,現在問話直截了斷,沒有半點客氣。古蘭香似知他的心情, 搖頭說道:「這所山莊,是我清修之地,你如何到了這山莊,是我向紀英奇承諾不出江湖武 林,跟南宮琪美作交換的。」
  姚秋寒聞言腦海裡有如雷鳴,「嗡」的一聲,一切狐疑,頓時迎刃而解,他圓蹬著虎目, 呆呆望著古蘭香出神。
  神色中流露出無比的內疚,感慨。
  「古女俠,為什麼要救我?」
  姚秋寒顫抖聲音說著,虎目微微現出淚光。
  古蘭香平靜的說道:「岳雲鳳需要你,她是一個純潔無邪的少女,姚少俠是正人君子, 以後你要好好對待他。」
  姚秋寒啊了一聲,道:「岳小姐,她……她在那裡?」
  古蘭香道:「她明日和各派武林高手,會達到此地。」
  姚秋寒經過古蘭香這番解釋,自己如何身置莊院中的疑團,已全部清楚了,這時他對面 前的古蘭香有著無比的尊敬與感激。
  「唉——」
  「古女俠,適才在下失禮之言,尚請原諒,姚秋寒二次死裡逃生,都蒙受女俠援助於危 難,浩海深恩,不知何時才能報答於萬一?」
  古香蘭搖頭幽歎道:「一月前在廬山,因為孟浪從事,差點鑄錯千古,唉——」
  說到此處,她長長淒歎了一聲,嬌容無光,傷愁流露。
  突然她苦笑一下,接聲喃喃語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哈哈 哈……他如果真心愛我,為何不放棄逐鹿武林雄心……數年交誼,只恨我遇人不淑,這又不 怪誰了……真是出乎人意料之外的,他竟然是大羅神南宮玉坤的弟子……」
  說到此處,她仰首凝望著窗外出神,美目裡湧含著滿眶淚水,粉臉上愁更愁,恍如雨打 海棠。
  姚秋寒看得呆愕住了,古蘭香所說的他,當然是指「神雕俠紀英奇」,他們兩人為什麼 鬧翻了……其中到底隱藏著什麼隱情?
  古蘭香突然舉手理了理雲鬢,淡淡對姚秋寒—笑,說道:「姚少俠,在廬山雪峰上,少 林大慧禪師曾經說過家父跟紀英奇被害之事,當今紀英奇又活在人世,你是否感到極端詭 異?」
  姚秋寒道:「這事如果沒有妨礙的話,在下倒願知道其詳。」 
  古蘭香道:「今日我已承諾人家,息隱江湖武林,今後姚少俠大概要挺身而出,幫助雲 鳳妹妹主持武林正義,一切武林動態經過,你需要知道得很清楚。今夜秉燭一談,但願你日 後能夠名震武林,叱吒江湖。」
  姚秋寒輕然歎道:「古女俠為援助在下,承諾退出武林,如果我不接受女俠志願,真是 難稱武林道義。不過,只恨姚秋寒命運多舛,體內潛伏『鶴頂紅』劇毒,命不保夕,可能明 後日,就要發作慘死。」
  古蘭香道:「姚少俠體伏『鶴頂紅』劇毒,經過七日七夜不發,毒已不足危害身體,其 實姚少俠經過皇甫珠璣診斷後,並沒有性命之慮。」
  姚秋寒聽了她的話,有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呆呆問道:「古女俠,你說什麼?皇甫 珠璣老前輩曾經診斷我……」
  古蘭香知道姚秋寒心情,立即截聲說道:「姚少俠,自從被南宮琪美暗算被擒到現在, 一共經歷了三個月有餘。在這百日內,當然你對武林動態,以及一切都不知道。……」
  姚秋寒驚聲呼道:「我已經百日昏迷不醒?」
  古蘭香點頭道:「不錯,姚少俠曾經險南宮琪美下毒手,煉製還魂人,幸好在她下手之 前,將你救了出來。雖然你中毒不深,但神志卻恍恍惚惚,像是沒有靈魂的木乃伊,單在這 座山莊,你就住了八十一天。……」 
  姚秋寒這時候真是愈聽愈糊塗,他不相信這種如同夢境的神話。
  南柯一夢百日醒,這實在太離奇,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但塵世間萬事萬物,不就是那般詭奇神秘嗎?中原七劍的武當掌門雲鶴道長,死了,被 人家重新煉製成還魂人……這些不就是自己親眼目睹的事情嗎?
  這當兒.只聽砰然一聲,外面室門突然大開。
  古蘭香神色微變,喝道:「什麼人?」 
  姚秋寒接道:「是風!」
  室外山風強勁,入冬以來北風嘶吼,松濤如嘯。
  「是……是………是我……」
  外面隨風傳來一縷斷斷續續,孱弱的語音。
  古蘭香嬌軀微晃,已經出了室外。
  姚秋寒警覺要飛身出去的時候,古蘭香已經扶著—個混身血跡的女人飛了進來,她沒待 開口說話,猛運一口真氣,右掌抵住那女子「命門」穴。
  姚秋寒抬目打量那女人,身著黑色披風,頭髮散亂,劍傷纍纍,血跡斑斑,花容慘白, 氣若游絲,看上去是位中年婦女。
  中年婦女在古蘭香一口真元精氣相助之下,本已渙散的神智,倏的一振作。古蘭香迫不 及待的問道:「蝶仙,你是不是奉岳雲鳳武林盟主之命前來山莊的?」
  中年婦女點頭道:「岳盟主說南官琪美派出還魂人前來……殺害仙谷神醫皇南大俠……」
  婦人說到這裡,突然一口真氣提不上來, 「噢!」的一聲,氣絕而亡。
  古蘭香鬆掉了抵在她「命門」穴的右掌,緩緩站起身子,說道:「看地渾身傷勢,想必 歷經浴血苦戰,又趕赴很遠路程,真氣耗損乾淨,一命嗚呼,回天乏術。」
  姚秋寒淒然歎道:「她雖然身死,卻能完成使命,忠誠之心,實令入欽佩。」
  古蘭香抬頭望著窗外天色,緩緩說道:「她是崑崙派的弟子,是當今武林盟護法,武功 絕高,今日被害,中原武林九大門派又痛失了—個高手。唉……」
  古蘭香歎了一聲,走回原位坐下,望了姚秋寒一眼,接下說道:「姚少俠在這山莊八十 一天,雖然飯食起居,如同常人,但自己卻完全不知自己的存在……岳雲鳳伴你在此,遊山 玩水數十日,你便不曉得。
  「這段時岳雲鳳被中原武林九大派高手,擁為新的盟主,在這短短時日,岳雲鳳悟透了 你給她的七篇武功經文,武學成就,一口千里,已經足可獨擋一面。」 
  姚秋寒長歎道:「這好像是夢境一般……。」
  古蘭香道:「岳雲鳳接替我負起武林盟主之位,對抗邪惡,主持武林正義,仙谷神醫皇 甫珠璣負起一件極端重要的任務……」 
  姚秋寒接聲問道:「皇甫老前輩,當真沒有被害嗎?」
  古蘭香道:「仙谷神醫皇甫珠璣,武功精博,丹道醫術,古今第一。他在廬山牯嶺絕頂, 雖被楊妃姬戮心劍刺中,卻未能中要害使這位丹道宗師喪命。……
  「皇甫珠璣免於慘死之事,是三月前才知道的,唉!如果不是皇甫珠璣生存人世,當今 天下武林,可能真的要面臨恐怖末日。……」
  姚秋寒聽了這幾句話,突然心頭一動,問道:「皇甫老前輩是不是在竭盡心血,研究丹 藥。」
  占蘭香風目中倏地射出一道凜寒之光,凝注在姚秋寒臉上。
  姚秋寒覺得古蘭香眸光有如一把霜刃冷電,似乎要貫穿自己五臟六腑似的。尤其是她那 股華貴肅穆氣質,更使人心寒,自感形穢。
  他不敢接觸她的目光,不自禁低下頭去。
  突聽古蘭香輕輕歎了一聲,道:「不錯,皇甫珠璣正在研究兩種藥丹,期望能對付楊妃 姬和南宮琪美等……皇南珠璣藥丸成就與否,關係著數十個武林高手性命,以及天下江湖武 林的生存與毀滅,他如今的處境也極端危險。……」
  姚秋寒聽了這番話,方才知道古蘭香是懷疑自己為何知道這事,由剛才中年婦人報信看 來,仙谷神醫皇甫珠璣,大概就在山莊左近煉製丹藥,古蘭香也許就擔任著保護皇甫珠璣安 危的任務。
  姚秋寒望了她一眼,道:「古女俠,到目前為止,在下對於過去中原七劍等被害血案, 還是一片迷糊,到底兇手是楊妃姬抑或南宮琪美……。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又道:「還有一點,神雕俠紀英奇怎麼又復活人世?」
  古蘭香嫣然一笑道:不是姚少俠提起,我差點忘了今夜和姚少俠談話主題。」 
  「中原七劍被害,以及家父等一百七十二個武林高手被害,已經察明兇手是楊妃姬,但 至今還無法得知楊妃姬殺害這麼多人的主因。
  「根據眾武林人推測,楊妃姬是欲雪二十年前華山松鶴巖論劍之恨,但華山論劍,到底 發生了何事,除了參予的人,沒有一個知曉。」
  姚秋寒突然說道:「參與華山論劍的人,除了被害的中原七劍,武磯堡主,以及令尊之 外,尚有『南宮』的蓬萊仙谷主,與『東幫』的東海龍王幫主。……」 
  古蘭香淒然歎道:「蓬萊仙谷主和東海龍王幫主,至今行蹤不明,不知是否也被楊妃姬 所害,抑或是逃避隱居起來,所以華山論劍內情,目前只有楊妃姬知道而已。」
  姚秋寒問道:「這樣說來,南宮琪美不是兇手了?」
  古蘭香歎聲說道:「楊妃姬當今雖是武林公敵,但南宮琪美卻比楊妃姬更覺可怕!」
  姚秋寒隱約覺得這是真實事情,但仍然問道:「此話怎講?請女俠說出來聽聽。」
  古蘭香道:「南宮琪美將楊妃姬殺害的眾武林高手,全部煉成了還魂人。……」
  姚秋寒吃驚的暗自忖道:「本來我不相信這事,今日看來是真的事情了,那麼恩師秦嶺 一劍也是還魂人之一了,無怪那日看見十二個殭屍人,身材覺得非常熟悉……」
  想罷,他虎目望了古蘭香一眼,問道:「南宮琪美將他們煉成還魂人作什麼?」 
  古蘭香搖頭道:「到目前為止,南宮琪美尚未露過殘殺凶焰,但她將楊妃姬所害的各高 手,救活起來,又將他們靈知全部毀去,製成極端兇惡的還魂人,一旦她要肆虐武林,殘害 蒼生,江湖武林頃刻間會慘不忍睹。」 
  古蘭香沉吟一會,突然淒涼長歎一聲,道:「有一件事,我感到非常奇怪,百思不解的 是楊妃姬對我父親下辣手,為何沒有加害他?……」
  她說的他,當然是指:神雕俠紀英奇。
  姚秋寒心胸一動,問道:「古女俠是說,楊妃姬沒有加害神雕俠紀英奇嗎……但是昔日 古女俠不是說過紀英奇也被害,而且昏迷了七年時光。……」
  古蘭香眸光哀怨情愁幽幽歎道:「不錯,遠在七年前,他和家父跟眾高手被害……他為 什麼又能獨存呢?難道就像他所說:是南宮琪美救了他,讓他重生?……」
  姚秋寒這時好像突然想起一件可怕的事情,很快的問道:「古女俠,七年前令尊眾武林 高手,是怎麼遭受慘害的?」
  古蘭香像似也想到這可疑的事情一般,輕歎了一聲,道:「姚少俠,這情況,我很早就 注意到了。但紀英奇當時也是受害人……」
  姚秋寒很快的說道:「九宮山之後,兇手九宮魔劍的弟子楊廣如,當時同是被人所害, 可是今日他卻活於人世。」
  古蘭香聽到這裡,臉上神色驟變,驚啊了一聲,喃喃夢囈道:「難道昏迷七年的他,那 軀體是假造的嗎?……記得那晚他親自倒一杯香茗給我……他就出去宴客……」
  古蘭香語到此處,臉色變得很厲害,整個腦智陷在往日回憶之中…… 
  窗外嚴冬夜風,依然厲嘯著。
  驀地,山風帶來一聲慘叫聲。
  這慘嗥,聲音雖然非常微弱,但姚秋寒此時心無旁念,耳目靈通,卻是清晰地聽到了。
  趕忙出聲叫道:「古女俠,古女俠……」
  古蘭香如夢初醒說道:「他……」
  姚秋寒無暇再問她,說道:「古女俠,我聽到一聲慘叫,山莊外面似有敵蹤,皇甫珠璣 老前輩是否會有危險?」
  占蘭香聞言側耳細聽一會,山風呼呼,哪有意外動靜,姚秋寒也只聽到那聲慘叫,就不 再聽聞。
  古蘭香道:「姚少俠聽到慘叫,聲音起自那個方向。」
  姚秋寒道:「聲音非常細微,好像起自很遠傳來,方向是西南角。」
  古蘭香聞言臉色微變,說道:「姚少俠,仙谷神醫皇甫珠璣當今連同數十位丹道醫術高 手,正在秘密研著療治還魂人的藥物……事關整個武林命運,我在這山莊雖是承諾息隱武林, 其實是護守皇甫珠璣等十七個醫道能手生命安全。」
  姚秋寒道:「他們在何處,咱們快去看看。」
  古蘭香道:「他們煉丹之處,非常隱秘,就除了侍候他們的女婢,以及十三個九大門派 武林衛士知道外,就只有我跟岳雲鳳妹知道……」
  姚秋寒見她此刻們然留守此地,不禁急道:「古女俠,咱們快去接援……」
  古蘭香道:「姚少俠且莫心急,仙谷神醫等煉丹處所,雖然是在山莊附近,但為預防真 正的煉丹處所被襲,曾經分佈幾個假的地方,擾亂敵人耳目,那聲慘叫,確是第三個假目標, 真正的目標是在山莊之內。」
  姚秋寒聞言呆了一呆,萬沒想到古蘭香等正派武林道,已經組織得極端嚴密,她現在居 然有恃無恐,大概不會發生什麼危險。
  古蘭香望了姚秋寒一眼,說道:「姚少俠,請看守著這棟精舍,不許任何人進入,無論 外面發生什麼驚人巨變,也勿擅離此地,我去察看一下即來。」
  說完話,她不待姚秋寒答應,開門走了出去。
  姚秋寒呆了呆,正待問她,叫自己守住這棟精舍作什麼?古蘭香已經蹤跡杳然,他只好 走過去帶上房門。
  姚秋寒不知在精舍中呆了多久,室中一燈如豆,光焰搖顫,大約是燈中存放的燃油已盡, 光焰由大而小,終於熄去。
  他站起身子,正要走過去添油,突然室外響起一陣腳步聲,對準精舍走來。
  姚秋寒早有古蘭香的吩咐,不許任何人進入,於是出聲問道:「什麼人?」
  窗外的人,像似呆愕了一會,嬌聲反問道:「裡面是誰?」 
  姚秋寒道:「我是古蘭香女俠的朋友。」
  門窗外那入道:「是剛結識,抑或初次相逢?」
  姚秋寒言一怔,忖道:「聽她問話,似是山莊內的人……」 
  他說:「你問這個作什麼?」
  門外那女人間道:「你在房中,為什麼不點亮燈火?」
  姚秋寒道:「燃油剛剛燒盡,燈火熄去。」
  那女人道: 「外面寒風侵入肌膚,你快開門讓我進去。」
  聲音之間,齒唇戰抖,像似冷得難受。
  姚秋寒走過去想替她開門,猛地想起古蘭香的吩咐,就說:「嚴冬寒夜,該多穿點衣 服……」
  那女人怒道:「你開不開門?」
  姚秋寒道:「不開。」
  「啊……」
  猛地,門外女子,淒厲的尖叫一聲,像似受到極度驚駭,喉嚨中一直發出「喔喔喔」的 聲響。
  姚秋寒眉頭一皺,出聲問道:「外面發生什麼事?」
  「鬼,鬼……一個厲鬼向這邊走過來了……」
  那女子,驚恐萬狀的嘶嚷著,聲音極度恐懼、害怕,真像似一個披頭散髮厲鬼,慢慢的 向她走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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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0 13:56:05 |只看該作者
  姚秋寒很快地想到:「莫非是還魂人嗎?」
  一念未完,門外女人雙手打著門,厲聲叫道: 「……
  快!快開門,厲鬼已逼到丈外……
  姚秋寒疾閃身欺到門前,右手握住木閂正要開門,腦海裡又很快閃起古蘭香叮囑:「…… 無論外面發生什麼驚人巨變,也勿擅離此地……」 
  正在猶豫不決的當兒,門外再度響起那女人的尖嘶聲,接著是喉嚨被人扼住,響起「喔 喔喔」氣塞之聲。
  姚秋寒就在門前,這聲音,聽得極端清晰,而且非常逼真。他再也難硬著心腸讓門外女 子,被還魂入殺死。
  「卡察」一聲,姚秋寒很快地打開房門,一陣砭人肌膚的冷風乘襲而入,寒風帶著一縷 奇香,撲入鼻中。
  接著一隻瑩玉手指,快如電閃橫側拍了過汕來。
  姚秋寒嗅到那股奇香時,突然感到頭腦發昏。他知道中了暗算,猛運一口真氣,盡力向 門旁閃跌出去,正好避過這一掌。
 他已經中了五更香,咱們不必再費手腳,快招呼金釵夫人過來。」
  姚秋寒這時感到腦昏目眩,卻沒有全部失去理智,本來他可以強提真氣抗敵,此時聞言 心中一動,倒在地上不動,虎目卻很快向門口望去。
  只見門口站著兩個宮裝少女,其中一個緩緩的走進室內,直對書房裡面走去。
  姚秋寒很快暗自猛吸了幾口真氣,奇怪的昏眩之感,已漸漸消失,正想躍身襲擊那宮裝 少女的時候,突聽一陣步履之聲,傳了過來。
  室中宮裝少女,像似生怕來者旁人,閃身躍到門側,左手食中二指,暗扣一包東西,蓄 勢戒備。
  眨眼間,腳步聲已到門口,宮裝少女似看出來者是自己人,閃身而出,嬌聲說道:「金 釵夫人請進。」
  只聞淡香隨風吸入,一個全身黃緞裙衫婦人和另一個宮裝少女齊齊走了進來,室中漆暗 不見五指,難睹她們面目。
  蓮步輕移,黃衣婦人出聲問道:「進入群臣藥師道路是這裡嗎?」
  先前那個宮女答道:「不會錯,夫人快隨我進去。」說著,首先向內室走去。
  姚秋寒聞言心頭一動,暗道:「糟了,難道仙谷神醫皇甫珠璣等煉丹處所,是由這精舍 中而入,不然古蘭香不會那般鄭重叮嚀守護精舍……」
  想罷,姚秋寒大喝一聲,道:「站住。」
  挺身一躍,捷若靈猿,猛向黃衣婦人撲了過去。
  黃衣婦人不慌不忙,直待姚秋寒身軀逼到三尺之際,倏地腰如靈蛇一攣一旋,反客為主, 移到姚秋寒左側。
  姚秋寒投有想到對方身法這般奧妙,呆愕間,只覺一隻柔滑的玉掌,已游動在自己手腕 之上。倏地,五指突然一合,緊緊扣住了姚秋寒左腕脈穴。
  姚秋寒冷哼一聲,一肘向那黃農婦人脅中撞了過去。
  黃衣婦人也未料到姚秋寒受制之後,仍能借勢反擊,驟不及防,吃他一肘撞個正著,登 時臉色大變,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三步。
  這一接觸,乃是一剎那的事,就在黃衣婦人中肘之時,另外一個宮女,疾躍過出,揮手 一掌。
  姚秋寒心頭大怒,左手一揚,硬接了這個少女一擊,掌出內勁疾吐。
  這乃是用上了九成以上真力,力道雄渾至極。
  但聽一聲悶哼,這個宮裝少女身若脫疆之馬,疾若流星飛出丈外,撞在牆壁上,一動也 不動。
  前面那個宮裝少女,疾欺了過去,探察那宮女傷痕,突聽她驚呼道:「夫人,她五腑碎 裂,心脈寸斷,死了。」 
  姚秋寒舉手投足間,連殺二人,氣煞懾人,喝道:「你們好好站住,若再輕舉妄動,莫 怪我辣手殺人。」
  黃衣婦人中了姚秋寒一肘,似未遭受重創,略微一怔神,蓮步細碎,扭擺腰臀,直對姚 秋寒行了過來。
  姚秋寒揚起右掌,喝道:「你再逼近一步,我不會憐香惜玉……」
  黃衣婦人倏地停步,嬌聲笑道:「小哥兒你這麼凶啊?
  你怎麼稱呼?」 
  說話間,右手輕輕理著散亂秀髮,一股醉人的幽香撲鼻而來。
  姚秋寒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躍出七八尺,喝道:「你膽敢施暗算?」
  呼地一掌,疾拍過去。
  黃衣婦人縱身一讓,閃避開去,也不出手還擊,但她身法靈巧,顯見武功不弱。
  姚秋寒疾快地撲了過去,掌指齊施,猛攻過去。
  他知道這間精舍乃是皇甫珠璣等煉丹洞府暗道後,心感責任重大,所以出手極端凌厲辛 辣,著著指向黃衣婦人要害大穴。
  但黃衣婦人身法靈巧,竟是大大出了姚秋寒意料,他一陣急功,勢道奇猛,卻始終被她 不慌不忙閃避去開。
  其實現在黃衣婦人心中驚駭,並不下於姚秋寒,她剛才曾施放出迷香魂藥,心想:對方 攻出幾掌後,定然自動受制昏迷過去,那知姚秋寒愈戰攻勢愈見凌厲,逼得她沒有返手的機 會。
  突然聽到那官裝少女嬌聲問道:「夫人要不要打開藥府之門?」
  黃衣婦人道:「不必了,準備後撤,咱們援手可能遭到強敵,不然怎麼遲遲不來?」
  室中漆暗伸手不見五指,兩人搏鬥完全是運用靈敏的內力避招發招,這時宮裝少女像似 伸手抱起另外死者退到門口。 .
  姚秋寒大喝一聲,道:「你們既然來了,要退出可沒有那麼容易。」
  呼地一掌,劈了過去。
  黃衣婦人冷笑一聲,玉手一揚,硬把姚秋寒一掌接下。
  黃衣婦人掌道推出的極端詭異,她右掌力道剛和姚秋寒掌力一觸,立刻收了回去,人卻 疾快向後退了兩步,收回的玉掌,猛地又推了出去。
  兩股暗勁撞擊之下,立時旋起一股急風,滿室迴盪。
  姚秋寒覺得一條右臂酸麻,內腑氣血浮動,身若醉酒,踉蹌退後三步。
  黃衣婦人冷冷笑道:「閣下功力真是非同等閒,日後再領教了。」
  語音中,她腰軀微扭,疾如流星閃出門外。
  姚秋寒喝道:「站住!」他忘記了古蘭香的吩咐,不得擅離室中一步。
  身形疾發如箭,如影隨形追了出去,一躍數丈,勢快力猛,夜影下宛似巨雕撲下來, 「神龍探爪」,向黃衣婦人兜頭抓下。
  黃衣婦人飄身出招,「判官翻簿」,左手拂出,逕扣右腕。 
  她這一手隱藏著「拂穴震脈手法」,姚秋寒識得厲害,忙一沉丹田之氣,躍落地面上, 正待發招搶攻,黃衣婦人轉身一掠數丈。
  姚秋寒暴喝一聲,猛追上去,雙掌連環劈出,兩股勁道排山倒海般猛撞過去,黃衣婦女 似乎不敢硬接,縱身一躍再度凌空而起。
  一陣狂飆,掠過足下捲過,也就不過是分厘之差,沒有擊中。
  黃衣婦人格格一聲嬌笑,落到數丈開外,接著幾個飛躍,消失在漆黑夜裡。
  姚秋寒本想飛身追擊,但他想到古蘭香的話,心中一驚,轉身回頭,走進精舍之中。
  在黑暗中,他摸索到一瓶松油,燃起燈火,很快察看了一下室內三間臥室,除客廳崑崙 派弟子中年婦人屍身外,並沒有異樣,就是死在自己掌下的一個宮裝少女屍首也被另一個宮 裝少女帶走。
  姚秋寒見室中沒有異樣,長長的吸了口氣,放下心坐在木椅上,等待古蘭香回來。
  他覺得古蘭香已出去半個時辰,怎麼遲遲沒回,無聊中,他暗暗想道:「這一棟精舍, 雖然是依著山壁而建,但四處並沒有異樣。哪裡會有通道往皇甫珠璣等天下群醫練丹洞 府……。
  正想間,姚秋寒發覺對面屋脊飄落一條人影,手持一柄明弘秋水寶劍,緩緩向這棟精舍 走來。
  姚秋寒閃到門口,看清來人發聲問道:「是古女俠嗎?」
  寒霜如雪的寶劍明亮,映射著她身上的血跡斑斑,就是雙手雙腳也都染滿了猩紅鮮血, 她答聲道:「是我!」說話間,已到門口。
  姚秋寒看她滿身鮮血,吃驚道:「古女俠無恙吧?」
  他看她身上的血跡,並非她自己的血,顯然古蘭香在這半個多時辰裡,遭到一場極慘烈 的搏殺,由她全身沾滿血跡來看,似乎屠殺了很多人。
  古蘭香艷麗容色,顯得一片蒼白,緩步進室內,輕輕歎道:「這柄劍,端的是一柄神兵 利器,今夜若非假此利器,情形定然極是嚴重。」
  姚秋寒看出那柄劍,是岳雲鳳贈給自己的無名飛龍劍。
  古蘭香將劍交給姚秋寒,道:「姚少俠是否也遭到強敵。」
  姚秋寒當下將自己在室中所遭到的經過,詳細告訴古蘭香。
  古蘭香臉色微變,道:「黃衣婦人?敢是金釵羅剎。」
  姚秋寒朗聲說道:「不錯,在下聽那宮裝少女稱她為金釵夫人。」 
  古蘭香突然啊了一聲,問遭:「姚少俠曾經離室追擊嗎?」
  姚秋寒聞言一怔,道:「曾經迫出精舍十餘丈外,很快又轉回來,室中並無異樣。」
  古蘭香又問道:「你可看到宮裝少女也同時逃逸而去?」
  姚秋寒呆了一呆,道:「室中燈火油盡,黑暗得伸手不見五指,雖然沒有正確看到那宮 裝少女逃去,但可沒見她留在室內。古女俠覺得有什麼不對嗎?」 
  姚秋寒見她緊張之容,心頭一驚,暗道:「難道在自己追擊黃衣婦人的剎那間,「煉丹 洞府』已被敵人潛入?
  他心中如閃電般想著,緊跟著古蘭香走過三間臥室。
  只見古蘭香走到一幅山水畫壁間,略一猶豫,舉手向四壁間那幅山水畫一拂,一陣機關 軋軋聲響。
  那幅山水畫.連同整個牆壁,突然向旁側移去。立時現出一門戶,一條有梯階的甬道, 直向地下通去,裡面黑暗如漆,難見數丈以外的影物。
  古蘭香突然壓住聲音,說道:「煉丹洞府好像已經有人潛入……而且潛入的人,武功絕 高,護守甬道的二個武林衛士像是已遭不測,姚少俠緊跟我七尺之內,咱們快進去!」
  姚秋寒聽了這幾句話,心頭有如鐵錘重擊,道:「古女俠,在下守護不周,被敵人潛入, 罪該萬死。」
  古蘭香這時已經移步走下,口中說道:「姚少俠不必自責,潛入的強敵,大概不是剛才 進去的,可能是我離開你後,潛入的也說不定。」
  甬道彎彎曲曲,走了不遠,向右面折去,石級盡頭已到,突然間, 一個陰沉冷漠的聲 音,起自黑漆漆甬道一角,道:「黑心箭沒弓不發。」
  古蘭香輕咦一聲,立刻答道:「蘭香賜弓發射。」
  姚秋寒聽兩人一對一答,知道是進入「煉丹護」的暗號。
  這時但聽那縷冷漠語音,一字一句說道:「弓有,箭失,不射。」
  古蘭香這次嬌聲問道:「黑心箭,驚魂刀去了那裡?」
  說著,她很快運用蟻語傳音,對姚秋寒說道:「姚少俠,這黑心箭似乎不是原來的武林 衛士,語音有些不對。他現在把守甬道盡頭一道鐵柵之後,距此有七丈遠近,這道關卡,雖 然只有一個黑心箭衛士把守,但因位據重地,一夫當關,是可應付千軍萬馬,此刻若真被敵 人把守,情態已非常嚴重,咱們要進入『煉丹洞府』,需要先解決了這人……」
  古蘭香道:「在咱們剛打開機關門的時候,黑心箭就該知道,發聲說出,『弓箭在弦』, 然後進來的人答道:『弓失。』之後方才答出那幾句對詞。現在我故意問他驚魂刀去那裡? 現在對方—直沒有答出,證明情形已惡劣。」
  姚秋寒道:「古女俠,眼下怎麼辦?」
  古香蘭道:「他現在可能不知咱們有兩人,姚少俠請緊貼我肩後,千萬不要露出影子, 待走到鐵柵之時,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法擊斃他。」
  兩人這陣答話,古蘭香已經走出了三丈,距離鐵柵尚有四丈,甬道之中,黑暗得對面不 見人,但姚秋寒在絕壑死谷裡,練成一雙別人所沒有的夜眼,一丈外隱約可辨清人物動靜。
  他隱在古蘭香之後向前移動,腦海裡很快計算著如何攻擊敵人……
  眨眼間,姚秋寒目光已可看見丈外甬道盡頭,一道粗如人臂鐵柵,將整個甬道擋住。   ;;
  突然古蘭香咦了一聲,道:「他溜走了。」
  嬌軀輕晃,疾速欺了過去。
  姚秋寒隨後而至,抬頭一望,鐵柵之內是間丈二寬闊的石室,左面擺著一張石床,床上 隱約蜷伏著一團人影。
  古蘭香急聲道:「姚少俠,將寶劍撒出削掉鐵鎖。」
  原來鐵鎖上一道鐵門,鐵環緊扣,加了一個大號鐵鎖。
  寒虹出鞘,姚秋寒舉劍向鐵鎖上削去。
  無名飛龍劍鋒芒,果是驚世駭俗,劍光過處,那重鐵鎖應聲而落。
  古蘭香迫不及待開了小門,閃身而進,迅快欺到石床之—側,翻過那人屍首,只是個雙 腳殘廢的老者,這時已經氣息斷絕,雙手抱著一面鐵弓,床上內側,三個箭筒盛滿十支長箭。
  姚秋寒知道這人,就是護守「煉丹洞府」第一關卡的黑心箭,見他身上有一處傷痕顯然 是被人運用內家重手法擊斷心脈而亡的。
  古蘭香將屍體放落床上,說道:「快走!黑心箭是在半個時辰之內被害,身上尚有微 溫。」
  姚秋寒淒聲歎道:「那麼強敵確是我一時失職,混進來的……」 
  古蘭香截住他下面的話,說道:「任何敵人絕對無法在短短一兩個時辰內,摸清『煉丹 洞府』的秘道,也不能一下子擊中黑心箭,顯然煉丹洞府中暗藏有奸細,否則,黑心箭一夫 當關,任何強敵都難得由正面越得雷池一步。」
  這句話,姚秋寒也有同感,甬道寬不過四尺,黑心箭把守之地,面對七丈餘長的平坦甬 道,只要他發現敵蹤,暗中發箭而射,任何武林高手,都難逃箭下之危,由黑心箭喪命情形 看去,他是被人在背後狙擊的。
  古蘭香左手輕拂東面牆壁的黑色垂幔,立刻現出另一條甬道,這條甬道筆直奇長,兩面 壁上,每隔五丈遠近,點了一盞油燈,遙遙可見南道一端盡頭,卻沒半個人影。
  古蘭香和姚秋寒舉步快速向前奔去。
  姚秋寒一面走一面暗忖道:「這甬道,大概是在山壁間,奇怪的是這麼長的甬道卻沒有 彎旋,或另外叉道……」 
  古蘭香運用蟻語傳音功夫說道: 「這條甬道盡頭,就是煉丹洞府的第二關,護守之人 是『驚魂刀』。黑心箭遭遇不測,驚魂刀大概亦難倖免。」
  兩人奔走的身法,快逾流星疾矢,轉瞬間已奔過三四十丈長甬道,盡頭是一層猩紅色布 幔遮住去路。
  古蘭香又說道:「這關卡,共有七層布幔,驚魂刀通常抱刀護守在第三層布幔裡,一旦 發現強敵,他假借布幔掩護襲擊,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也難躲過他驚魂一刀。」
  說著,古蘭香停身在第一道布幔之前,伸手輕拉了三下布幔,一陣金鈴脆響過後,不聞 有人回應,她臉色驟變,掀開第一布幔,裡面空空無人,丈外之隔又有一道布幔。
  當古蘭香掀開第三道布幔,目光觸處,只見一個身軀昂偉老人,雙手高舉一柄金光閃閃 長刀,圓瞪雙目,一式「泰山壓頂」,要向古蘭香劈落。
  姚秋寒看得一驚,一個虎步跳了上去,手中無名飛龍劍一招,「橫架金梁」,平刺過去。
  姚秋寒這一劍,似在援救古蘭香,那知劍式橫出,遲遲未見對方金刀砍落,心頭一怔, 收劍仔細望去。
  果然對方仍是高舉驚魂刀,似在劈砍敵人的一剎那,被人從背後點了「命門」死穴,故 此刻雖已氣絕,身軀挺立不倒,保持原狀。
  古蘭香淒涼地長歎一聲,道:「驚魂刀軀體尚未冰冷僵硬,顯然也是剛遭受毒手不久, 過了第七層布幔,就是『煉丹洞府』,難道十三位武林衛士,都遭了不測?……」
  她不敢再說下去了,她真怕那是事實。
  要知煉丹洞府中,以皇甫珠璣為首的天下群醫,生命安危,關係著她父親,以及很多武 林高手,能夠重生之秘,以及今後武林的存亡。
  姚秋寒知道她這時的心境,當下右手持著無名飛龍劍,左手很快掀開第四、五、六道布 幔。
  當他伸手掀開第七層布幔,一陣冷風迎面拂過,眼前景物忽然一變。
  這是一個幽美、奇怪的深谷,四面峭壁千仞,直插雲霄,這地方酷似姚秋寒被困的廬山 絕壑死谷。
  不同的地方是前者荒涼、髒亂,草木不生。而這個死谷,卻花木扶疏,幽谷中央重樓疊 障,住有幾家,是所莊院。
  尤其是一座碉堡式的摩天高樓,直衝天空,不知有多少層。
  這重樓疊閣的莊院中,除了那摩天高樓最頂層有燈光之外,出奇地寂靜。一種淒涼的氣 氛,充塞於這廣大幽美的谷底之間。
  姚秋寒正看得啞然出神的時候,一聲長嘯,破空傳來,一道白影,從天而降,一道驚濤 裂岸的掌風,連人向姚秋寒頭頂劈下。
  這突如其來的威勢,使姚秋寒無法閃避,只得翻開左掌硬接了一掌。
  來人落地一掌,將姚秋寒震得胸口氣血翻騰,左臂酸麻,腳步不穩,連退了三四步。
  對方一掌震退姚秋寒,接著欺身疾進,一道凌厲狂飆,呼嘯著湧了過來。
  姚秋寒這次有了準備,長劍搖揮振起一道冷芒,直指來人「幽門穴」。
  來人武功奇高,右手一記「揮塵清淡」,封住長劍,左掌「神龍現爪」,兜頭抓下,隨 手潛力逼人,威力奇猛無倫,姚秋寒不得不疾躍後退。 
  這時又一聲龍吟長嘯,破空傳來,兩條絕快人影,由重重樓閣莊院內,疾速聯袂馳來。
  姚秋寒細看來人,身穿一襲月白僧袍,身材矮小,骨瘦如材,年約六旬以上,他那雙逼 人冷眸,掠掃了姚秋寒一眼,問道;「施主是誰?快報上名來。」
  語音剛落,一縷嬌脆聲音,接道:「大元撣師,且莫動手……」 
  甬道中的古蘭香很快走了出來,接道:「他是姚秋寒少俠。」 
  這時另外兩條人影,已經落在那白袍和尚之側,見了古蘭香齊齊躬身合掌為禮,道: 「古女俠,你好!」;
  古蘭香一面回禮,一面問道:「煉丹洞府摩天樓的群醫都安好嗎?」 
  姚秋寒這時已知眼前的人,乃是護守煉丹洞府的十三位中原九大門派武林衛士,他們安 然無恙,諒仙谷神醫等也不會發生不測。所以姚秋寒心中寬慰了許多,將手中的寶劍入鞘收 下,站一旁。
  白衣僧袍老和尚,合掌說道:「皇甫珠璣等施主都安好,古女俠是否有什緊急事情?」
  古蘭香聞言芳心稍安,長長歎了口氣,說道:「大元撣師,煉丹洞府已潛伏強敵,黑心 箭驚魂刀都被害了。」
  這句話,使老和尚跟兩個老者,臉色大變,大元禪師問道:「古女俠這話是真的嗎?」
  古蘭香突然說道:「大元禪師,快帶他們搜索深谷每一個角落。我上摩天樓見仙谷神醫 等後再詳細敘述經過。」
  古蘭香現在乃是護守群醫安危的負責人,命令一下,大元禪師和兩個黑綢長衫老者—— 雪山雙傑,立刻躬身而退。
  姚秋寒眼看三位武林高手退去後,低聲說道:「古女快,憑大元禪師等三人身手護守此 地,大概不會發生什麼大的差錯。」 
  古蘭香道:「咱們快去摩天樓,在我尚未親眼看到仙谷神醫等人之前,心中還是難 安。……」 
  說著,當先疾馳而去。
  她一面奔走,一面道:「這次中原武林道派出十三位武林衛士護守深谷,個個皆是中原 九大門派的長老,武功淵博,身負絕技,黑心箭,驚魂刀是崆峒,華山等派的高手。尤其是 衛士長大元禪師,是少林派的長輩,乃是廬山煉丹遇難的大雄禪師的師弟,他的師兄,正幫 助岳雲風率領群豪對抗武林群魔,少林大慧、大雄、大元,被武林稱謂:『少林三神僧』, 武功名望,皆重於天下……」
  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歎道:「……所以今日黑心箭,恢魂刀之死,真是使人迷惑, 難道十三位武林衛士之中,會有不忠貞的人?……」
  姚秋寒突然心中一動,問道:「深谷之中,除了十三位武林衛士之外,尚有何人?」
  古蘭香道:「除了群醫外,就是三個年青婢女,她們都是不會武功的人,而且都慎重的 調查過她們家世,其中兩個是我的貼身丫環。」
  姚秋寒道:「這個深谷,地處隱秘、險要,除了入口甬道外,就是陡峭的山壁。這種千 丈絕壁,光滑如鏡,飛鳥難度,縱有絕高輕功的武林高手,也不敢涉險,內部若沒有奸細, 敵人從何而入?……」
  驀地,聽到一個洪亮語聲,喝問道:「來人是誰?」
  姚秋寒抬頭一望,藥院已到,六七丈之外的莊外口,靜若嶽峙,站著一個左右雙手,握 著一支虯龍棒的中年大漢。
  古蘭香答道:「是蘭香,前面是不是終南申武兄?」
  中年大漢哈哈一聲長笑,道:「原來是古女俠,不知這位兄弟是誰?」
  古蘭香道:「申武兄,你快聯絡衛士,搜查莊院每一房屋、草木,摩天樓只留仙谷神醫 皇甫珠璣和身邊兩個衛士把守就好……」 
  虯龍棒申武目睹古蘭香緊張之色,已知發生了大事故,但他仍然問道:「古女俠,深谷 有驚嗎?」 
  他雖然口中問著,人已轉身一躍,飛身而去。
  古蘭香和姚秋寒奔馳的身子直向摩天樓,古蘭香暗忖:「敵人已潛伏谷中,十三位衛士 已有兩人遭受慘害。」
  姚秋寒緊隨古蘭香之後,走過重樓,他無暇打量景物,眨眼間,已來到摩天大樓下面。
  這座摩天樓閣,共有十三層,巍峨屹立,從底層到頂面,至少有二百餘尺,倏地,眼前 一亮——
  十三層摩天大樓,每一層皆點燃起大油燈,懸掛在每一層屋簷角,一時間,大放光明, 耀如白晝。
  原來這是特殊的設備,一旦遭遇強敵,摩天高樓百燈齊燃,燈光能夠照明莊院任何一個 角落,使強敵無法隱蔽身形。
  就在燈光大亮的時候,摩天大樓高空竄下數條人影。
  這些人乃是把守各樓層的武林衛士。他們都已接到古蘭香的命令,動身巡察每一個角落, 剎那間,如臨大敵。
  姚秋寒看到中原武林道在古蘭香領導下,行動上都是有條不紊,組織嚴密,心中不禁暗 暗欽佩。
  一念未完.突聽古蘭香說道:「武林群醫,是分佈在十、十一,十二、十三層樓上,仙 谷神醫在第九層,請你先到第九層。」
  姚秋寒剛上第九層,背後突覺寒氣襲來,猛聽一聲怒
  喝:「別動!」 
  一把利劍無聲地貼上他的後頸。
  姚秋寒驚駭得呆住了。
  他想不出敵人輕功那麼絕高,此時敵人舉劍在自己頸上,搜盡心腸,想不出怎樣解脫這 威脅。
  這時姚秋寒不敢出聲呼叫,因他出聲一叫,害得自己血濺殺場。死!在姚秋寒心中,並 不覺得重要,一旦利害關頭,他總會自己呼叫,引來眾衛士,但生死之機會,尚未絕望時, 姚秋寒保持著無比沉著、冷靜。
  事實沒有讓他太多考慮的機會,廳上倏地躍出兩個蒙面人,捷若靈猿,向皇甫珠璣閃欺 而至,他們架起仙谷神醫就走。
  「……龍出池中,先擺頭後擺尾,頭動,尾劍乘隙而入……」。
  驀地,記起岳坤玄所授劍招經文,如電光石火一般掠過腦際。
  一聲炸雷也似的大喝!
  頭動,尾擊——;
  那動作快得寸筆難以形容,一聲嗡然劍嘯,架在姚秋寒頸上長劍,被姚秋寒一指彈震出 去!劍飛的同時,姚秋寒肩後無名飛龍劍已撤了出來,招化「銀河萬點」,冷芒電閃,疾射 出去。
  那個蒙面人身手快逾鬼魅幽靈,驟閃間,已向樓下逸去。
  而且另外那個舉劍威脅姚秋寒的人,勢如狂風驟雨,一道劍光攔掃姚秋寒。凌厲兇猛, 逼得姚秋寒沉腕變招,斜劈橫掃。
  這一下,姚秋寒看清楚了舉劍威脅自己的人,是個碧眼藍睛,膚白如雪,長髮赤足,發 絲銀白髮亮的女人。
  姚秋寒怔了一怔,覺得此女大和常人而異,劍招稍慢,嗖!I一道冷鋒由頸掠過,血液 滴滴溢出。
  姚秋寒伸手一摸,所幸來傷及筋肉,這一嚇,冷汗浹背而下,抬眼一望,白髮女人跟著 兩個蒙面人,已帶走皇甫珠璣飛落到第五層樓面之上。
  姚秋寒眼見敵人在自己手中劫持皇甫珠璣而去,一種從未有過的憤怒,使他忘記自身的 安危,奮身一躍,從九層樓上直躍而下。
  無名飛龍劍,如一匹長絹捲舞而出,劈射白髮女人等人。
  這種凌空而下的劍術,奇妙難測,劍若游龍,光化萬點,銀星灑下。
  剎那間,冷風四起,劍氣漫天,直若浪翻波湧一般。
  這招劍術,古今罕見,白髮女人似知厲害,翻身一招「吞雲吐月」,劍卷冷芒,封擋而 去。
  只聽一聲金鐵交鳴,白髮女人手中長劍,被無名飛龍劍削成兩截。
  白髮女人手中兵刃被削,驚嗥一聲,嬌軀若飄風,奇異詭秘的閃開比電光還快的劍鋒。
  姚秋寒這招劍術,乃是岳坤玄傳授的一招,「飛龍劍術」的第三式「龍游四海」,這種 駕劍飛取十丈外之物,是劍術中極上乘「馭劍之術」,岳坤玄創出那招「飛龍劍」,也可說 是馭劍術,而且變化更見奇奧精博。
  銀虹穿空,劍風似剪,白髮女人幾縷白絲飄空而下,但兩個挾持皇甫珠璣的蒙面大漢, 閃避略慢,雙雙斷去一臂。
  慘叫聲中,血雨濺飛,被挾的皇甫珠璣身軀也跌落瓦面上。
  這一陣追擊攔截,已驚動了深谷中眾武林高手,一時嘯聲四起,一齊趕了出來。
  首先趕至的古蘭香,一手扶住要滾落屋簷的皇甫珠璣。
  姚秋寒劍光一斂,落在屋面,因這種馭劍擊敵,本身真氣極損,因而氣喘吁吁。
  就在這時,白髮女人倏地遙遙一掌劈空擊來。
  掌出一道白光閃起——
  古蘭香眼看得真確,想起一種極端厲害的武功,驚聲喝道:「姚少俠快快閃避!」
  姚秋寒聽到喝聲要閃避已來不及了,只得運集真氣,左拍出一掌,準備拼受震傷,接她 一擊。
  那知一掌劈出,竟是毫無阻力,心中甚感奇怪,不自覺把打出的勁道收回。
  只感一陣陰寒之氣,隨著收回力道,侵入體內,整個軀體如同冰凍一般,齒寒歷顫,奇 冷難受。
  白髮女人向姚秋寒擊出一掌後,轉身一掠數丈,落下了底層地面,同來的兩個蒙面大漢, 強忍著斷臂之痛,先白髮女人一步落地。
  幾聲呼嘯傳來,大元禪師率著眾衛士已經將他們團團圍住。
  古蘭香放下皇甫珠肌,轉眼一看,姚秋寒臉色蒼白,混身顫抖,盤膝跌坐屋瓦面上,但 聽仙谷神醫道:「古女俠,快些點住他『天樞』、『期門』、『焦格』三穴,他已經中了 『冰禪掌』。」 
  古蘭香很快欺了過去,運指連點太陽三脈要穴,姚秋寒混身冷寒之感稍減,虎目露出一 絲感激之光,望了她一眼。
  仙谷神醫輕輕歎息了一聲,道:「古女俠,你快去接應援助眾衛士,她是名震關外的白 發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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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少陽冰禪一掌拼

  古蘭香聞言嬌容色變,道:「白髮魔女!」
  驀在此時,下面傳起一聲慘嗥,一條人影飛起兩丈來高,摔落地上。
  皇甫珠璣急道:「不錯,她是封劍歸隱武林六七年的白髮魔女,此女生性異稟,學習關 外密宗一派武功,美如天仙,毒若蛇蠍,恐怕眾衛士不是她的敵手。」
  古蘭番: 「皇甫先生無人照顧,姚少俠又身受重傷……」
  一語未完,下面又傳起一聲悶哼——
  古蘭香無法再顧及,嬌聲說道:「姚少俠,你手中寶劍借我一下!」
  古蘭香道:「『冰撣掌』乃是極端歹毒武功,中掌之人,縱有精純內功,也難抗拒寒毒 侵體,毒攻五臟六腑,你切莫涉險妄動。」
  說著,她伸手接過那柄無名飛龍劍,縱身一躍,疾向樓下飛去。
  古蘭香躍落樓下,摩天樓第五層屋簷瓦面上,只剩下姚秋寒和皇甫珠璣兩人。
  姚秋寒朗聲說道:「皇甫伯伯,你能解開我的穴道嗎?那白髮妖女武功絕高,古女俠不 一定是她的敵手。」
  皇甫珠璣歎道:「『冰禪掌』是密宗派絕技,不死也要殘廢,現在雖然即時閉住了你的 太陽三脈主要穴道,使寒毒無法侵入奇經八脈,等會乃需要別人以內功助你逼出體內陰毒, 此刻你穴道一解,立刻要暈死過去,掌毒也就無法療治了。」姚秋寒聞言暗暗震驚冰禪掌的 歹毒。這時下面搏鬥得極端慘烈,人影幢幢,龍騰虎躍。劍虹化成一團光圈,飛來飛去。古 蘭香已經戰住白髮魔女,另外兩個斷臂蒙面人,強忍著傷疼力戰眾武林衛士。
  地面上倒臥著三人,顯然皆是受創在白髮魔女掌下的武林衛士。
  就在姚秋寒和皇甫珠璣,層高臨下觀戰的當兒,摩天樓之頂,如幽靈也似飛落一條人膨, 悄悄掩到皇甫珠璣身後,一指點落!
  仙谷神醫自從廬山牯嶺絕頂,遇難逃生之後,武功盡廢。
  他沒有抵抗能力,「心焦穴」中了一指,迅快地扶著那人身軀。姚秋寒這時太陽三脈要 穴,被古蘭香點住,而且全神貫注下面搏鬥,耳目遲飩,所以這時還沒有察覺身後的皇甫珠 璣已遭暗算。
  那人一手執住皇甫珠肌,右掌緩緩舉了起來,向姚秋寒背心穴拍去——
  這掌拍上,姚秋寒就是內功再好,也要心脈寸斷,暴死當場。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猛地左側伸過一隻春蔥似的玉臂,格架在那人的右臂上,冷冷喝道: 「他已中了白髮魔女,冰禪掌,不用殺他。」
  姚秋寒聞聲回頭看去——
  只見一位紅衣少女叱道:「不要出聲,一出聲,劍下無情。」
  後面站著一男一女,女的用一柄短劍指在腦後,低聲叱喝著。
  男的面蒙黑紗身材魁偉,女的身穿紅衣,面容嬌美,眉目含俏,年紀約在十七八歲。
  姚秋寒看清了這位紅衣少女,暗自驚呼道:「梅華君!
  紅衣少女正是被南宮捉去的悔華君。」
  男的輕輕哼了一聲,收回右掌,說道:「梅姑娘,何時有這種慈悲的心腸?」
  梅華君怒道:「這人武功很高,你一掌擊落,雖然擊中背心要害,難得他不會發出慘叫, 悶哼之聲。如果這聲音驚動下面武林高手,咱們如何完全脫身。」
  她這番話,聽得那男的,低聲輕笑,道:「但姑娘要怎樣殺他,才不使他出聲?」
  梅華君道:「我的劍鋒抵住他腦後啞穴,只要略微刺入,便死得無聲無息。」
  蒙面人道:「姑娘,怎麼不趕快刺入?」
  梅華君道:「我師父正在網羅高手,他的武功是夠羅織之列。你帶著仙谷神醫離開,我 要跟他談幾句話。」
  姚秋寒腦後啞穴被她劍尖點住,此刻真的無能出聲喊叫。
  但他不會珍惜自己生俞,他虎目瞪著梅華君,露出一絲憤怒之色。
  那蒙面人果然帶著皇甫珠璣,跳出五層樓室之內離去。
  梅華君幽幽歎息了一聲,說道:「姚相公,你的命好長,我屢次要殺你,我總是無法忍 心下手。」
  姚秋寒嘴唇掀動,卻無法發出聲音。
  梅華君又說道:「姚相公,我知道你非常恨我,尤其現在你更恨死我了,唉!現在我問 你一句話,你是不是要聽我的話,退出江湖武林?」
  姚秋寒真想破口罵她,只恨口不能言。
  梅華君就像瘋了一般,又道:「看你眼光你是不答應了,既然不答應我就殺了你。」
  姚秋寒感到腦後一冷,劍鋒像似很快地刺進去,人已失去知覺。
  這時樓下雙方戰至生死存亡之關頭,兩個蒙面人武功雖高,卻難抵抗大元禪師、虯龍棒 申武,震山雙傑聞氏兄弟等眾武林衛士的圍攻。被六個武林衛士攻得只有招架之力,沒有還 手之能。
  但六個武林衛士見這兩個人只剩一臂,還能戀戰這麼久,心中不禁暗暗震驚,大元禪師 高宣一聲佛號道:「兩個施主再不束手就縛,莫怪老納下令格殺了。」
  兩個黑衣蒙面人手中各持一柄短劍,背貼背,聞聲不哼,雖然鮮血染濕了衣衫.仍然奮 戰不懈。
  大元禪師看得眉頭緊皺,高聲說道:「眾衛士聯手將這兩個人殺了吧,咱們無法再存仁 慈了。」
  原來眾衛士皆是中原九大門派的武林名宿,他們六人對敵二人,都因為自恃身份,沒有 絕出全力,這時聽大元禪師如此一說,首先震山雙傑聞氏兄弟,仰首長嘯一聲,騰空飛起, 一前一後,撲擊兩個蒙面人。
  在那邊古蘭香對白髮魔女之戰,更是凶殘絕倫。
  古蘭香手中一柄寶劍.化成一團冷風光圈盡展平生絕學,威勢直如山崩晦嘯,逼得白髮 魔女左閃右避,因她早知此劍鋒芒犀利,手中半截斷劍,始終不敢再碰上古蘭香的寶劍,雖 然古蘭香佔了不少便宜,可是面對這位密宗高手,卻是久戰不下。;
  古蘭香愈戰愈怒,她自從出道江湖武林以來,從來沒有遇過這樣勁敵,驀地,她手中劍 一招「天外來雲」,橫劈過去。
  一劍橫掃靈如飛絮,劍化銀星萬點直若落英飄飛。
  白髮魔女淒厲長笑一聲,嬌軀凌空一起,左掌「拂塵清淡」,斜切右臂,右手斷劍斜指 古蘭香要害。她這一招以守為攻,詭異絕倫,逼得古蘭香回身一招,劍化「八方風雨」,劍 卷冷芒,襲斬白髮魔女左臂。
  驀地,兩聲淒厲的慘叫聲響走——
  那邊兩個蒙面人,已經雙雙橫屍於地。
  這慘叫聲,尖銳刺耳,乃是兩個女人之聲,這一下使六個武林衛士呆呆愕在當地。
  突聽古蘭香叫道:「注意,馭劍術!」
  只見白髮魔女突然躍出古蘭香劍圈之外,嬌叱一聲,連人帶劍化作一道銀虹飛起,迎向 六個武林衛士。
  白髮魔女馭劍施擊,快捷無倫,眾武林衛士只覺一大片寒芒中,捲起凌厲劍風迎面罩下, 無法出手招架。不覺心神一震,眾人各自劈出一股強猛掌風,把急襲而至的劍氣一擋。
  但他們忽略了這種馭劍術的厲害,這是劍術最上乘的劍法,功力到爐火純青的時候,可 傷人在十丈之外。
  白髮魔女的功候,似乎還比姚秋寒勝過一籌,她這次運劍出擊,已能迫運山劍氣,虛空 傷敵。
  但見劍氣過處,兩聲慘叫響起。
  武當雲月道長,崑崙派一慧劍,雙雙中劍而亡。
  一聲悶哼,白髮魔女亦被數股排山倒海內勁,震得在空中連翻三四個斤斗,落在七八丈 外。
  古蘭香目賭眾武林衛士傷之慘重,芳心懼碎,厲叱一聲,舉劍追了過去,運劍如風,唰 唰唰連攻三劍。白髮魔女此刻像似受了重傷,櫻唇掛著一縷血絲,她搖搖晃晃的閃避了三劍 快攻之後,碧藍的眼睛,射出一縷駭人光芒,冷厲一笑,猛地欺身直進,玉掌連環劈出,隨 著古蘭香劍勢,上下翻飛搶奪。 
  這時大元禪師等武林高手也已趕到,他們恨極了這個白髮魔女連殺五個高手。大元禪師 禪杖橫掃,震山雙傑飛空猛撲,左點右掃。
  五個高手配以古蘭香寶劍,威勢端得驚鬼神、動日月。
  可是這白髮魔女的確有過人的武學,她藉著眾人兵刃發出的內勁,凌空飄飛出幾丈以外。 但四個武衛士,很快又將他圍在核心。
  占蘭香知道不施辣手,無法將這魔女傷在深谷中,倏地她喝道:「眾位退開!」
  喝著,她突然將手中寶劍收起,嬌容一片肅穆冷然,一步一步直向白髮魔女逼去。
  白髮魔女似也知道古蘭香要施辣手了,這位六七年前名滿天下武林,如曇花一現的白髮 魔女此刻臉上泛起一絲慘然微笑,站在當中。
  古蘭香突然在五步之外站定身子,雙掌微微提起。
  白髮魔女右掌也緩緩舉了起來。
  這兩位百年來最年輕的武林高手,一個運起「少陽神功」,一個使用「冰禪掌」,正要 作殊死一搏。
  這兩個女人,同是二十六七歲年紀,一正一邪,但卻同樣絕麗較娃。
  驀地,占蘭香雙手平胸推出,一股強勁無匹的罡力,猛向白髮魔女撞去。
  白髮魔女揮掌一接——
  兩股潛力互撞,丈餘內旋風激盪逼人。
  白髮魔女香肩搖晃,嬌軀凌空而起,飛過群豪頭頂,但一股鮮血卻由她口中噴了出來, 人剛落地已躍出七丈之外。
  接著幾個縱躍,消失在迷茫晨霧中。
  大元禪師還要追趕,卻被古蘭香攔住,道:「她的武學世所罕見,但這次她冰禪掌似沒 發揮至頂點,或者『少陽神功』是冰禪掌的剋星,已被我擊傷內腑數處經脈,大概不會逃得 太遠,現在我感到很奇怪,怎麼搏鬥中不見了混元一線天和太極劍……」
  說到這裡,她略微一頓,望了摩天樓一眼不見姚寒秋和皇南珠璣,嬌色一變,急道: 「大元禪師,快帶眾人察看。」
  語音甫落,濛濛晨霧中,搖搖擺擺走來一個白髮老人,垂胸白髯,染滿了一大片血跡, 他正是太極劍黃山俠。
  古蘭香當先撲了過去,太極劍黃山俠,像是受傷極重,腳步一個踉蹌,摔跌地上。
  虯龍棒申武一個箭步,扶起他的身軀,問道:「黃兄,皇甫珠璣的安全如何?」 
  太極劍黃山挾喘了幾口氣,道:「天下群醫死傷殆盡,皂甫珠璣失蹤……混元一線天費 自南是奸細……」 
  說到這裡,他已經暈死過去。
  眾人聽了太極劍黃山俠的話,驚駭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古蘭香這時芳心悲痛,寸筆難以言喻,美眸之中,淚水淋淋而下。
  今日中原武林道的失敗,著實慘重。
  十三位武林衛士,死傷八人,一個背義叛道,十七位天下名醫,全部死傷,皇甫珠凱和 姚秋寒下落不明。
  突然聽到古蘭香厲聲一笑,轉身一掠,向莊外馳去,遠遠傳來她的聲音,吩咐說道: 「大元禪師,你們趕快救護傷者,待岳雲鳳盟主等高手到達,速叫她派出高手追擊敵人,我 先走一步搜查敵蹤去了……」
  西天紅雲如火,寒鴉投林,已是薄暮時分。
  車聲轔轔,驚醒了一個雙腳被牛筋縛住的青年,他睜開眼睛一看,知道自己是在馬車之 中。
  車篷內一片暗淡,四周遮著布篷,但以他過人的目力,卻能看清車內孤單只自己一個人。
  首先腦晦裡思索著自己如何在這馬車內……
  記得是梅華君運劍刺入自己的腦後啞穴。如此看來,她沒有將自己刺死,只是點暈而已, 那麼我現在是梅華君的俘虜了。
  接著,他傾耳細聽,蹄聲得得,馬兒蕭蕭車聲轔轔,這陣行列,像似有很多人,不單只 自己乘坐這輛馬車而已。
  仙谷神醫皇甫珠璣,是不是也在這行列之中?
  這念頭一起,他很快的暗自試運著真氣。
  「奇怪,自己氣機流暢,身中白髮魔女冰禪掌,混身冰寒的感覺也沒有了,古蘭香運指 點住自己太陰三脈,穴道也自動解開。」
  姚秋寒一生中遭遇到的怪事可多了,他沒有時間去追索這些細微末節的解答,只追尋實 際的大問題。
  「自己如何解開雙腳雙手的牛筋繩索?」 
  暗暗之中,姚秋寒試運著一口丹田真氣,貫注雙手腕脈,這一嘗試,有十分把握能繃斷 繩索,卻沒有辦法使它不發出聲響,因車轅上似坐有趕車馬伕,以及不可數計的護衛,所以 他並沒有將手上牛筋繃斷。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蹄聲得得,一匹駿馬騎向這邊掉轉頭來,嬌聲喝問道:「他醒過來 了嗎?」
  姚秋寒聽出那是梅華君的聲音。
  車轅上馬伕,很快而又恭敬的答道:「啟稟小姐,這賊犯一宜昏迷不醒。」
  姚秋寒聽得心中有氣,暗道:「她竟將自己視為賊犯了,到底他們要將自己運到那裡 呢?……」
  一念未完,突聽梅華君輕輕歎息了一聲,掉轉馬頭而去。
  姚秋寒不知她為何歎息。這時候,他知道這輛馬車,就只有一個趕車的人,只要設法將 這個人解決掉,就可脫險。
  想著,姚秋寒假裝作一聲呻吟,痛苦喃喃夢言道:「……
  水……水,我口渴死了……水……」
  果然車篷布幔掀起一角,探進一顆頭來。
  姚秋寒猛地一弓腰,被縛得結實的雙腳尖,如電閃一般挑中了車伕喉間「銷喉穴」,同 時遠勁繃斷了雙腳牛筋。
  「銷喉穴」是人體十二個死穴之一。這車伕悶哼半聲,氣絕而亡,身軀正要向前頭飄落, 姚秋寒左手疾出抓住頭髮很快將車伕拖進車篷裡面,自己則身換位,坐到前面車轅。
  暮色降臨,星月未現,大地顯得非常灰暗朦朧,但姚秋寒抬頭可以看清前面彎彎曲曲一 列車隊,為數有七輛。
  車隊果然護衛森嚴,隱約可見三十餘匹駿騎,槍矛林立。
  奇怪的每輛馬車上,高插一面旗幟,姚秋寒側頭一看,這輛馬車,車轅右側也高豎一面 三角旗,迎風招展。
  旗上寫著四個斗火紅漆字:「遠程鏢局」。
  姚秋寒眉頭一皺,暗道:「遠程鏢局,難道那些護衛皆是鏢局的人?……前面七輛馬車 裡裝著什麼東西?」
  正自沉思,突聽前面馬車傳來一個低啞聲音,道:「朱老七,咱們總鏢頭接下這鏢貸, 看來有點邪門。……」
  姚秋寒心頭一震.知道對方叫「朱老七」,可能就是被自己殺害的車伕,這下姚秋寒非 常後悔孟浪從事,殺了一個無辜性命。
  那前面車伕,又道:「……七尊棺木,載在車上,這氣氛就邪得很,而且總鏢頭又派了 這麼多兄弟護鏢,有如面臨大敵,你說邪不邪?」
  姚秋寒知道自己一出聲,就要露出破綻,於是悶聲不響。
  那車伕未聽到答聲,問道:「朱老七,你怎麼悶聲不響,難道也怕那女娃兒,咱們總鏢 頭對乳臭未乾的丫頭,百般阿諛恭敬,我真替總鏢頭一世英名難過。……」
  他滔滔不絕的說著,使姚秋寒對於這車列情形,看出點眉目。
  前面車伕突然問道:「朱老七,你車上那人,看來不像是做賊的,怎麼總鏢頭稱他是賊 犯,看那女娃和那滿臉鬍鬚的人,才是賊子。」
  姚秋寒仍然沒有答話,腦海裡卻很快想到道:「七尊棺木,難道皇甫伯伯已經被殺害? 裝在棺木中,但另外六具棺材,裝著些什麼?……」
  這時耳際隱隱聽到一陣陣江濤海浪擊巖之聲——
  姚秋寒抬眼向前一看,馬車直向江岸行馳,驀然聽到一個洪亮蒼老的聲音,叫道:「停 車。」接著,「停車,停車……」之聲連續傳來。;
  姚秋寒這輛馬車相距前頭一輛,遙遙相隔十餘丈,前面有些什麼事物都無法看清楚,於 是,他很快躍下車轅,藉著暗影掩護,無聲無息向前移去。
  他輕功成就,在武林間已屬絕頂一流高手,當然這些普通鏢師、鏢頭,都無法察覺他的 身影。
  姚秋寒一直逼近到第一輛馬車左側四五丈外的道旁草叢放眼一看。
  只見一個身材昂偉,手持一柄日月牙大環刀的老者,翻身下了坐馬,緩步到最前面另外 兩匹蒙古黃騾馬面前,恭聲問道:「請示小姐,鏢貸就在這邊卸嗎?」
  那兩匹蒙古黃驃馬鞍上,左面坐著一個紅衣少女,她可能是梅華君.
  右邊馬上騎士,姚秋寒仔細一看,差點失聲驚叫出來。
  他是一位環臉濃眉,豹眼闊嘴,黃毛短鬚滿面的中年大漢,這人就是中原九大門派十三 位武林衛士中,和太極劍黃山俠共同護守仙谷神醫身邊的兩個侍衛之一——點蒼派掌門人混 元一線天費白南。
  「那麼在摩天大樓和梅華君同時出現的蒙面人,就是混元一線天了,他是內奸!」想到 這裡姚秋寒感到天下群醫,可能也全遭了不測。
  混元一線天費白南和梅華君,此時眼望著東南方江岸,對於那手持大環刀老者問話,絲 毫不作理睬。
  老者對於兩人似有所畏懼,問了一句話後,垂苜站立一側。
  大約過有一盞熱茶工夫,梅華君嬌聲說道:「是師父的船,她老人家怎麼也來了?」
  姚秋寒聞言轉眼向東南方望去,只見遙遙江岸那邊,似乎泊著一艘雙桅巨船,船上升起 一道粉紅色的煙火,濃煙冉冉上升,這可能是他們的信號。
  梅華君說著,很快由杯中拿出一個二尺長短,三寸粗細的綠色竹筒,只見她燃一根火摺, 然後點燃竹筒,高舉過頭,一道綠色煙火,裊裊上升。
  混元一線天費白南,轉首望了梅華君一眼,道:「梅姑娘,老夫先過去恭迎劍主。」
  梅華君道:「且慢,我師父已派人過來了。」
  姚秋寒聽了這幾句話,已知前面那艘雙桅船,坐著戮心劍主楊妃姬。
  她在姚秋寒腦海中是一個可怕的人物,亦是神秘,詭奇的。
  在廬山牯嶺絕頂,姚秋寒已經遇過她了,可是當時她面蒙著白色羅紗,在腦晦中除有著 恐怖印象之外,她的人影身材,姚秋寒現在是一片模糊。
  這時,東南方江岸很快聯袂馳來十餘條人影,不一會兒,他們已經來到數丈外停步,那 是十六個藍衣勁裝大漢,肩上各背長劍,但看他們奔行間輕功的火候,已知是武林高手。
  接著十六個藍衣大漢之後,走出一個面如冠玉,瀟灑出群的少年,姚秋寒很快認出他是 楊廣如。
  楊廣如等人到達,梅華君和混元一線天費白南,連忙翻身下馬,急急迎了過去。
  梅華君首先對楊廣如福了一福,嬌聲問道:「楊哥哥,師父她老人家來了嗎?」
  楊廣如呵呵輕笑,道:「師妹,師父要見你。」說罷,他轉眼對費自南抱拳一禮道: 「不知費大俠將家母所托的事都辦完了沒有?」
  混元一線天費自南,手指那列馬車,說道:「楊劍主所托的,老夫都替他辦理完備,皇 甫珠璣就在那第三輛車內棺
  ;木中。」
  楊廣如笑道:「家母有費大俠和白髮魔女兩位蓋世武林高手相左,如虎添翼,不日武林 霸業可成。」
  費自南哈哈一聲長笑,道:「白髮魔女是人間奇女,但生性孤癖,令慈能夠將她收羅旗 下,真的如虎添翼,老朽一介武夫,卻微不足道。」
  楊廣如突然問道:「怎麼不見白髮魔女呢?」
  梅華君道:「白髮魔女,武功通玄,大概不會發生差錯,只是她這次幫我們俘虜仙谷神 醫志在利用皇甫珠璣調製藥物,將她千縷白髮變為漆黑,並非甘心為師父效勞。」
  楊廣如突然臉色一沉,道:「師妹,你該先去見師父了,她老人家有很多活要間你。」
  說罷,他轉臉對那持日月大環刀老者,問道:「閣下是不是遠程鏢局,大關刀沈海總鏢 頭。」
  那老者聞言連忙稱道:「是是,老夫是沈海,今日護送戮心劍主的鏢貨,眾兄弟無比榮 幸。」
  楊廣如微微一笑,轉頭對同來的十六個藍衣勁裝大漢,說道:「你們其中四人卸了第三 輛車上鏢貨,其餘的接替了沈鏢頭的人手。」
  此語一落,十六個藍衣勁裝大漢,四人捷速地奔到第三輛馬車,另外十二個人卻分散立 於卅餘個鏍師之側。
  這情形,看在姚秋寒眼內,暗道一聲:「完了,他們要殺人滅口……」
  念頭剛起,十二個勁裝大漢,長劍齊齊出鞘,不約而同,劍如電閃,往那些騎士胸腰間 刺了進去。
  十二個人未哼半聲,翻身落馬下。
  這突然的兇殺,使其餘鏢師目瞪口呆,心生震駭。
  就在這時,十二個劊子手,已經又飄閃到另外騎士身前,刺出了長劍。
  這次那些鏢師騎士,方纔如夢驚醒。這是場屠殺,他們呼喝,叱罵,各拔兵器,掉馬要 逃亂作一團。
  但十二個藍衣大漢,武功出奇超絕,撤出兵器的人,無法接他們兩劍,但聞慘叫、悶哼 之聲,連續傳起——
  鮮血如箭,人頭滾滾,眨眼之間,三十六位鏢師車伕,齊齊翻落地,喪命在十二個藍衣 大漢劍下。
  這場駭人聽聞的屠殺,時間短得不過是說兩句話的時光。
  遠程鏢局總鏢頭沈海,面如金紙,無比驚恐地對梅華君顫聲說道:「小姐,你……違背 諾盲……」
  楊廣如沒有待梅華君答話,冷笑一聲,道:沈老鏢頭,你也一同跟他們去吧!」
  身軀一閃,疾走中宮欺了過去。
  沈海知道一切完了,大喝一聲,手舞日月牙大環刀,疾向楊廣如迎面衝過去。
  楊廣如疾如電光一般,向左側橫跨兩步,閃讓開沈海撲擊直砍之勢,虛空推出一掌。
  一股強勁的潛力,直撞過夫。
  遠程鏢局總鏢頭沈海,應聲大叫,連噴三口鮮血,倒摔在地上。
  楊廣如環掃了滿地屍首一眼,面不改色,氣定神閒,緩步走到費自南和梅華君面前,說 道:「為防走漏消息,不得不殺人滅口,當今仙谷神醫皇甫珠璣,已是天下武林中各門派爭 取的要人,南宮琪美已派出還魂人,追蹤搜索。」
  混元一線天費自南,哈哈縱聲大笑,道:「殺得好,殺得好,人說:楊妃姬有子如龍。 今日一睹楊老弟之面,果然傳言不虛了。……」
  楊廣如微微一笑,道:「那裡那裡,費大俠誇獎了,日後還望老顛輩多多指教。……」 說著語音頓了一頓,接口說道:「為恐家母久等,清費大俠隨在下去見家母。」
  語畢,舉手向那四個抬著一具棺木的大漢一揮,那四個人健步如飛在前頭,楊廣如、費 自南,梅華君聯袂向江岸行走。
  場中就只剩下慘不忍睹的屍體、馬車、戰馬,以及那十二個劊子手。
  但這十二個藍衣勁裝大漢,並沒有餘暇空閒,他們有的在清理地上血跡,有的在地上挖 掘大坑。
  姚秋寒隱身在草叢後,看到這幕凶毒絕倫的屠殺,不禁心膽俱碎,幼年的好友,竟然已 經變成一個狠毒無比的兇手。
  他抬頭看了那死者一眼,感到人命是那麼輕賤,眨眼之間,三十四條人命皆毀滅了。這 些人,一生中辛苦練武保鏢,討一口飯吃,卻無端慘死,真是太不值得了。
  自己生為一條漢子,卻無法救援他們,眼睜睜看他們死在淫威之下。其實姚秋寒知道憑 自己力量,也無法攔阻這場殺劫,反而會送掉自己性命。想到此處,不自覺闇然長歎一聲。
  「是誰?」 
  十二個整理屍首的藍衣大漢,齊齊聽到這聲歎息,二十四道目光冷電,投注在這邊草叢。
  姚秋寒發覺失態,暗叫道:「不妙!很快地向暗處奔去。
  他輕功絕高,藍衣大漢雖然看到一縷輕煙似的人影,閃了閃,卻無法追上姚秋寒。
  姚秋寒放腿在草叢樹間奔行數十丈,突然想到仙谷神醫被捉,不知要帶到何方,自已何 不尾隨追蹤,最少也能得知一個所在,傳訊蛤古蘭香正派武林人,加以挽救。
  想著,他轉頭向江岸行過去。
  江濤陣陣擊岩石,浪花猶如珠玉。
  姚秋寒蛇行鶴伏,來到那艘巨桅大船十餘丈礁石背後,探頭一看——
  只見楊廣如一行剛剛來到大船前面岸上,這時岸上早有十數個人護衛著一頂花轎在那邊 等候。
  花轎上的人,似乎就是名震天下的楊妃姬。
  眾人來到,除了混元一線天費自南外,其餘的人齊齊對花轎跪拜行禮,但聽到楊廣如朗 聲說道:「如兒啟稟母親大人,仙谷神醫安全無恙運到。」
  花轎中傳出一縷慈柔的語音,說道:「快吩咐他們抬棺上船,趁著錢塘江晚潮未退,駛 回孤星島。」
  楊廣如答應聲「是」。
  站起身子,右手輕揮,四個大漢很快抬著棺木上船。
  混元一線天費自南緩步走到花轎三丈處,抱拳施禮道:「劍主日理萬機,數年來很難得 見劍主一面,今日賜面接見,老朽三生有幸。」
  花轎上級緩說道:「費大俠辛苦了,今日你我所欠人情債已清,倒不知大俠今後是要封 劍歸隱點蒼,抑或爭雄武林?」
  費自南哈哈一聲洪笑道:「老朽公然背叛中原九大門派,強敵已樹,今後行動勢必被中 原武林人物監視,點蒼也不是老夫清修安靜之地。」
  花轎內楊妃姬,輕聲說道:「費大俠如果願意屈就,楊妃姬願跟大俠共謀武林基業。」 費自南長聲笑道:「多謝劍主收留,費自南當以這有生之年,效命劍主麾下。」
  姚秋寒聽了這活,心中說不出的激動、感慨,他想不到一個名滿江湖的武林宗師竟願奴 顏別人膝下,真是中原武林九大門派的恥辱。
  驀在此時,突然聽旁側響起楊廣如的聲音,喝道:「林震,誰叫你擅離崗位?」
  姚秋寒聞聲望去,只見距轎外七丈開外,站定一個肩背雙劍的藍衣大漢,姚秋寒認識這 個人是那十二個劊子手大漢的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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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0 13:57:37 |只看該作者
  但聽那林震大漢,垂首恭聲道:「啟稟公子,宇隊發現敵蹤,屬下等在察視屍體的時候, 發現最後一輛馬車一個鏢師被人重擊咽喉要害,顯然車隊伏有敵人.屬下特趕來稟告。」
  姚秋寒聞言知道他們已經發現那個被自己出腿殺害的鏢師。
  楊廣如臉色驟變,接聲說道:「你快領我去看看。」
  突聽花轎之中傳出楊妃姬之聲,叫道:「如兒回頭。」
  楊廣如停步回頭,恭聲問道:「母親有何指令?」
  楊妃姬道:「如兒,你剛才看過棺中皇甫珠璣嗎?」
  楊廣如一怔,道:「梅師妹跟費大俠已經察看過,如兒想不會差錯,所以沒有親手開 棺。」
  楊妃姬道:「如兒,快上船仔細察視,再作定奪。」
  這時候,站在旁邊的混元一線天費自南,也臉色驟變,說道:「稟告劍主,老朽一路上 不離那輛馬車寸步,難道發生了意外嗎?」 
  說著,舉步向那艘大船走去。
  梅華君始終長跪在花轎之前,螓首低垂,不知在想著什麼心事,姚秋寒趁著這時候,仔 細打量花轎四週一眼。
  只見花轎前面四個黃衣婦人,分立兩旁,另外十四個壯漢筆直站立轎後,夜黑浪高,難 以辨清事物,但姚秋寒依稀認得四位黃衣婦女中,有一個好像就是在山莊書房跟自己搏鬥過 的金釵夫人。
  這樣看來,眼前這些人皆是楊妃姬手下最歷害的人物。
  自己稍不慎,被他們發現行蹤,如何能脫逃,早走為妙。
  此念剛起,忽聽花轎中楊妃姬慈聲叫道:「華君!你怎麼長跪不起?」
  梅華君緩緩抬起頭來,嬌聲應道:「師父沒有吩咐,徒兒不敢起身。」
  楊妃姬道:「華君,我曾經聽你師兄說過,有一個人在你施放『鶴頂紅』香毒時逃生, 那人是誰?」
  姚秋寒本來已要栘身離開,聞聽此言,又停下身來。
  只聽梅華君嬌聲答道:「他叫姚秋寒寐,這人武功很高,和師兄是昔日知交。」
  楊妃姬道:「哦!姚秋寒,是九宮山劫難之後獨存那個人?」
  梅華君道:「不錯,就是他。」
  楊妃姬慈聲說道:「君兒,據說姚秋寒跟你接觸的幾次,你居然知他武功奇高,為何不 將他羅致咱們門下?」
  姚秋寒聽到「門下」二字,心頭一震,暗道:「楊妃姬創立了什麼門派?」
  只聽梅華君戰戰兢兢的說道:「此人頑冥、點石不化,需要師父賜以藥物控制。」
  楊妃姬道:「你身邊不是有『鶴頂紅奇毒散』,為何不能施用他身?」
  梅華君道:「他之身體與人而異,『鵲頂紅奇毒散』不能威脅他就範,尚請師父明察。」
  楊妃姬輕嗯了一聲,說道:「我也聽金釵夫人說過,她遇到了一位不怕『長眠香』的人, 難到這人就是姚秋寒?」
  梅華君道:「姚秋寒的確在古蘭香的山莊中,金釵夫人所遇不怕『長眠香』的人,是姚 秋寒沒錯。」
  楊妃姬道:「君兒師父身邊有一包『蝕骨鑽心奇毒』,你拿去,暗中向他下手,如果此 人真不就範,你就殺了他。你在武磯堡中,無法拿得『孤星令』,為師不責備你,但這道任 務無論如何要完成。」
  梅華君答道:「是!」 
  她站起身子,緩步走到花轎跟前,接過一小物,小心翼翼地揣入懷中。
  這時候巨桅帆船甲板上,急急走出楊廣如和費自南,見兩人臉上難堪神色,已知有驚 人巨變。
  姚秋寒暗自忖道:「難道抬上船的棺木,沒有皇甫珠璣嗎?」
  花轎中的楊妃姬沒待他們走到,已經問道:「棺中沒有仙谷神醫?」
  楊廣如走前幾步,朗聲答道:「母親神機妙算,洞悉先知,棺中的人,不是皇甫珠璣, 是位已死半日的鏢師屍體,這事情實在令人費解,費大俠說自從親手將仙谷神醫裝入棺中, 就沒離開過棺木一步。」
  混元一線天費自南,接著說道:「稟告劍主,老夫向來不背食諾言,居然不能如約將皇 甫珠璣擒來交命,老朽願竭力調查這事。」
  楊妃姬緩緩說道:「費大俠之忠信,日月可共鑒。本教需要大俠不亞於皇甫珠璣,何必 深深引為內疚……」她語音一頓,轉首叫道:「君兒。」
  梅華君應道:「師父!」
  楊妃姬道:「為師自幼教養你十餘年,始終視若我親生女兒,諒你不曾背叛師命吧?」  
  梅華君泣聲說道:「師父在上明察,徒兒蒙受師父撫育之恩,時時思報,從不敢違命, 今日護送仙谷神醫有所差失,徒兒願受師父懲罰。」
  驀然聽到混元一線天費自南,輕「啊」了一聲,兩道霜刃冷電投注在梅華君身上,出聲 問道:「梅姑娘,老夫有件事問你,第八輛車姑娘私自放了何物?」
  此言一出,梅華君嬌臉色變,顯然她俘虜姚秋寒之事,並不為另外旁人所知道,姚秋寒 此刻暗暗驚異,忖道:「皇甫珠璣失落,到底是誰放走了他……」
  只聽梅華君淡淡答道:「費大俠,是不是懷疑我救走了仙谷神醫?」
  費自南冷冷一笑,道:「老夫不敢說姑娘背叛劍主,但姑娘常到第八輛車後,據說車伕 中了一腿傷在『咽喉穴』,顯然車中隱有敵人。」
  費自南幾句話,顯然是說給花轎中的楊妃姬知道,果然聽到楊妃姬緩緩說道:「如兒, 快帶人去察看車隊後,前來稟告。」
  楊廣如答聲「是1」縱身一躍,疾快向車隊奔去。
  不一會兒,楊廣如已轉身回來,他手中拿著幾根被姚秋寒弄斷的牛筋,緩緩走到梅華君 跟前說道:「師妹,這幾條牛筋遺留車上,再由鏢師受傷的情形看來,是被人在車中運用腳 尖踢死的,不知師妹車中捆綁何人?」
  梅華君此刻知道不將姚秋寒私自帶來的事情說出來不行了,於是她嗚咽的叫道:「師父! 他是姚秋寒,我是要將他擒回來讓師父發落,卻不知他逃掉了……」
  費自南冷哼一聲,道:「姑娘私藏那個人,卻使皇甫珠璣被救走,這責任該誰負責?」
  梅華君道:「他不是救走仙谷神醫的人。」
  費自南冷笑道:「不然是誰救走了仙谷神醫,除了你我之外,誰知道我們聘請遠程鏢局 的人,暗中偷運仙谷神醫?而且仙谷神醫老夫點了穴道,除了你和沈海鏢頭兩人餵他飲食之 外,老朽親自守護著他,誰有這個能耐不聲不響救走了皇甫珠璣?」
  梅華君怒道:「費大俠,你不要老是責備我,仙谷神醫被劫走,你也難逃嫌疑。」
  費自南臉色鐵青,道:「老朽為著投效劍主麾下,不惜背叛中原九大門派,殘殺天下群 眾,難道老夫還會救走仙谷神醫不成?」
  梅華君柳眉倒豎,又要出聲辯解,突聽楊妃姬叫道:「君兒,休得無理。」
  梅華君似乎非常懼怕楊妃姬,聞聲「噗通」跪在地下,說道:「師父,徒兒知道犯了錯, 以致仙谷神醫被劫,但徒兒對天立誓,決不敢通敵私放皇甫珠璣。」
  楊妃姬緩緩語道:「仙谷神醫在當今江湖武林中,是位極端重要的人物,哪一派的門人 得到了他,就能霸佔整個武林偉業,咱們戮心劍向來門規森嚴,費大俠尚未入門,但君兒是 戮心劍門的素手堂主,你護運仙谷神醫差失,應受門規懲治。」
  梅華君聽了這番言語,臉色蒼白,嬌軀顫抖,楚楚可憐,泣聲說道:「徒兒願領受懲 罰。」
  楊妃姬緩緩道:「金釵夫人過去將素手堂主左臂廢掉,以懲無能之罪。」
  此語一出,那站在花轎之前的四個黃農婦人,很快走到梅華君跟前,只見她們手持一支 金光閃閃的金釵,動作如電向上一揚,齊齊向梅華君左臂紮了上去。
  梅華君悶哼半聲,一條左臂已經低垂下去。
  這時聽到楊妃姬慈祥的說道:「君兒,師父懲治你,金釵廢臂,無血無痛,雖然暫時失 去了一臂,但只要以後立功補罪,為師還可恢復你的左臂。」
  梅華君泣聲道:「師父,君兒定立奇功,挽救失去的左臂。」
  姚秋寒看了這種別開生面的懲罰,真是感慨萬端,他知道楊妃姬是個極端陰險的人物, 要知她這樣暫時廢了梅華君的手臂,能夠足使梅華君為著那條左臂,為她忠心奴役。
  姚秋寒心想:「仙谷神醫既然巳被人劫走,自己留此也沒有用處。」於是,他藉著江浪 擊巖之聲,悄悄向西江岸退去。
  他走有三四里江岸,到處是一片荒野,姚秋寒不知這裡是什麼地方,更不知古蘭香那所 山莊是在哪裡。
  這下他真的呆愕住了,雖此刻不過二更天,但這荒野無目的獨行真是難受,他停身凝視 滔滔江水,不知何去何從的時候,突然不遠處傳來幾聲厲嘯。
  姚秋寒心頭一震,暗道:「是不是楊廣如帶人追蹤來了……」想著,他要找尋一個地方 掩身。
  哪知厲嘯聲恍似流星疾矢,很快來到跟前。
  只見人影一閃,一個紅衣背劍老人,雙目發射著兩道綠色的寒芒,凝注在自己身上。
  這紅衣老人就站在三丈之外,姚秋寒依稀可辨他的身材,首先他感到這人非常熟悉,不 禁問道:「閣下是誰?」
  紅衣老者除了那雙駭人眸子,綠色寒芒閃動之外,卻不回答。
  姚秋寒覺得紅衣老者混身透著一股陰森森的氣息,尤其是那眼睛,好似不是人類所有的 眼睛。
  他壯著膽子,向前趨進了五六步,這下他已經可以假借微弱的星光,看清紅衣者的臉容。
  姚秋寒「啊」的驚呼一聲,道:「師父!」
  紅衣老者是個中等身材,隆鼻高額,臉色慘白.顎下長著三寸山羊鬍的老人。
  他的臉容神色,以及眼光,雖然都變了樣,但姚秋寒卻認識那張相處十餘年的臉輪廓。
  那人正是自己的師父,中原七劍之二,秦嶺一劍翁嘯蒼。
  姚秋寒腦海裡迅速泛出還魂入三字。
  果然自己恩師再度還魂,出現在自己眼前。
  姚秋寒此刻不知如何應付,這位如同行屍走肉的還魂人。
  因他是自己的師父,當然不可傷害他,姚秋寒也不願跟他動手。
  「逃!走避。」
  但還魂人秦嶺一劍翁嘯蒼,投有容他多作考慮的機會,撥出肩後長劍,一步步向姚秋寒 走了過來。
  嬈秋寒看到自幼撫育自己長大的恩師走了過來,情不自禁的叫道:「師父,我是寒兒, 師父!」
  他幾乎要撲身擁抱過去,但翁嘯蒼手上冷森森長劍,使他止步不前。
  秦嶺一劍翁嘯蒼,當然投有答他的話。
  一道電光迅快掠過姚秋寒腦際,轉身一掠,拔腿就跑。
  但是一聲厲鬼似的長嘯響起。
  秦嶺一劍翁嘯蒼,劍卷冷芒,已自背後攻到。姚秋寒知道師父的劍術,舉世無匹,當下 挫腰斜飛出數尺,避過了一劍,再度沖身躍起,到三四丈開外。
  那知荒野草叢中,人影驟閃,四個藍衣大漢,一字排開,擋住去路。
  姚秋寒一瞥之下,看清當先一人肩背雙劍,正是楊廣如手下十二劍子手的首領——林震。
  當然這這四個人,跟還魂人翁嘯蒼不是一道上的。
  秦嶺一劍翁嘯蒼在姚秋寒這一頓的時候,已經舉劍追蹤而至,但他眼見面前平增了四個 人,像似怔了怔,不知舉劍先撲殺那一個人。
  那林震眼若寒電,由姚秋寒全身上下打量一陣,森然笑道:「閣下就是姚秋寒吧?」
  姚秋寒星目微睜,冷笑道:「你們不必半路認親家,知趣的趕緊閃開一條路,或者少爺 手下不容活口。」
  林震哈哈一陣輕笑,手中揚動著一節青竹子,說道:「我手中這只竹哨一吹,聲傳十里, 只要我將此哨吹出,戮心劍門的高手,眨眼間,就疾速趕來,姚少俠插冀也難飛掉,當今你 若要性命的話,還是好好跟我們一道去見楊劍主。」
  姚秋寒倏地眉泛殺機,冷冷一笑,道:「你不說出來,還可發哨音叫人,現在你可沒有 機會發哨聲了。」
  語音中,姚秋寒早已將運集掌上的真氣,排山倒海似地向林震當胸劈了過去。
  姚秋寒功力深厚,這掌蓄勢而發,罡風如浪濤呼嘯,林震夢想不到他功力這般絕高,百 忙中疾向後閃退。
  這林震武功也不錯,驟閃之下,讓他避過正鋒,但左臂卻被掌風掃中,只打得筋斷骨折, 悶哼一聲,一連後退了六七步,吐出一口鮮血。
  姚秋寒發動攻擊,秦嶺一劍翁嘯蒼,舉劍風捲雲煙一般,對眾人攻了過來。
  另外三個藍衣大漢看首領受創姚秋寒掌下,早已各自拔劍在手,三柄長劍齊齊劈刺到姚 秋寒週身要害。
  姚秋寒前後受敵,卻沒慌亂,只見他長嘯一聲,凌空騰起一丈五六,避開四柄前後劈擊 長劍。 
  這樣一來,秦嶺一劍翁嘯蒼手中一劍,轉而攻向三個藍衣大漢。
  翁嘯蒼劍術精奇,劍招出手,凌厲無匹,剎那間一團劍氣,光如銀虹,盡將三個大漢罩 在劍幕之下。
  姚秋寒落地,眼見師父敵住三個藍衣大漢,心中感到一陣不安,雖然翁嘯蒼已是一個無 靈魂無理性的人,但他總是自己的恩師,如何能讓他獨拒敵人呢?……
  念頭剛起,突聽一聲竹哨聲響起,原來林震手中青竹哨,放在口中狂吹,立時響起來一 陣淒厲的哨音。
  姚秋寒知他在叫援手,劍眉輕皺,捷若靈猿撲了過去,掌爪如鉤,往林震天靈蓋上抓落。
  林震暴吼一聲,退出丈外,右手撤出長劍,一招「橫掃千軍」掃去。
  姚秋寒冷笑一聲,右掌一道勁氣,隨著疾劈出去。
  這掌勢發得很快,迅如雷奔,林震閃避不及,慘嗥一聲胸口中掌,口噴鮮血,心脈寸斷。
  姚秋寒殺了林震,那邊翁嘯蒼仰首怪叫一聲,長劍橫掃,劍演三絕招,劍射銀光,真似 驚濤裂岸。
  冷芒過處,應聲慘叫,一個大漢被攔腰截成兩斷,慘叫聲中鮮血噴射,另外二人心神一 慌,翁嘯蒼趁勢劍化「白雲出岫」,兩聲慘叫齊出,兩個大漢齊齊送命,他這種劍殺三人於 剎那間的聲勢,真令人心寒膽戰。
  秦嶺一劍翁嘯蒼,似乎腦海中只知一個「殺」宇,意尚未盡,手提著鮮血淋漓的長劍, 已向姚秋寒攻到。
  來勢兇惡,如電閃風飄,快速至極。
  姚秋寒手無寸鐵,心頭大驚,趕忙伏身由林震屍身上取起一劍,一招「海市蜃樓」劍芒 霞光如幕,護住身子,雙足微頓,躍出丈外。
  就在這時候,遙聞竹哨之聲,四周響應,楊妃姬的戮心劍門中人,都向這邊奔馳過來。
  姚秋寒沒有考慮的餘地,手提著那柄長劍,放足向西北狂奔。
  秦嶺一劍翁嘯蒼,厲聲狂嗥一聲,提劍疾追。
  姚秋寒的輕功,已是武林中罕見的能手,秦嶺一劍翁嘯蒼雖是武林中先賢,但追逐一陣 後,就被姚秋寒遠拋在十數丈外。他終於擺脫了翁嘯蒼的追蹤。
  姚秋寒奔馳了將一個更次,猛一抬頭,看見荒野中不遠的地方,似有一座院落,心想: 「自己露宿荒野郊外,不如向人借宿一晚。」
  想罷,縱身如飛,向前面莊院奔走過去。
  那知一到莊院面,姚秋寒方才看清,這是一座建築於道旁的一所荒廢莊院,只見院牆倒 塌,破爛不堪,尾瓦樑柱,斷殘破裂,院中野草盈尺,落葉堆積,像似數年未有人家打掃。
  姚秋寒見是一座無人莊院,心中更加歡喜,不麻煩叫人開門,於是躍過矮牆,直向院中 走去。
  猛地裡,姚秋寒一抬頭,看到一株白楊樹蔭影下,站著一條纖細人影。
  姚秋寒嚇了一跳,厲聲問道:「是准?」
  話音剛落,一個顫抖嬌脆的聲音,答道:「是我,梅華君。」
  姚秋寒聽到「梅華君」三字,心底處不由自主泛起一股寒意,在江岸邊他聽到楊妃姬指 令他的一些話。……
  梅華君說過話,伸手亮起一隻火摺子,火光照著她的臉,左臂低垂殘廢,怨積眉梢,面 帶哀憤,緩緩走出樹蔭。
  姚秋寒面帶怒色,手提長劍,又喝道:「你要幹什麼,你快走!」
  梅華君慘然苦笑一聲,杏目微望了他手中的長劍一眼,幽幽說道:「姚相公,你拿劍想 殺我嗎?」
  姚秋寒冷哼一聲,道:「你再走近一步,我真的要舉劍殺你了。」
  梅華君連步姍姍,慢慢走了過來,說道:「姚相公,薄命弱女,真能死在你劍下,我倒 真心甘情願……」
  她這語音,充滿著一股哀怨,淒楚悲蹙。
  但是,姚秋寒知她是一個蛇蠍女人,生性機智狡猾,這次又接受楊妃姬的使命,前來殘 害自己,她這種悲慘之色,反而使姚秋寒誤會了。
  但聽姚秋寒冷笑一聲,道:「你這個無恥的女子,不必再假惺惺作態,姚秋寒心堅鐵石, 你再不走,我不會憐香惜玉,立刻叫你血染莊院。」
  說著,一揚手中長劍,向前進了兩步。
  那知梅華君似乎聽了他的話,傷碎芳心,厲叫一聲,道:「你就殺了我吧!」
  她全身猛地向姚秋寒撲了過去。
  姚秋寒以為她要發難暗算自己,手中長劍一橫,白光電掣,耳聞梅華君疾聲慘叫,叫的 尖銳刺耳,攝人魂魄。
  她慘叫後,又發出呻吟,低訴道:「姚相公,你真狠,你真是蛇蠍心腸鐵石人,你…… 下了毒手?」聲音斷斷續續似哀鳴,又悲又泣。
  姚秋寒抬眼一看,她蜷伏在自己腳跟下,發亂血流,索索抖顫,這情景慘得令人目不忍 睹。
  姚秋寒呆呆地望著她。
  梅華君抬起蒼自的臉容,滿佈哀怨,長睫毛中大眼珠閃動著幽怨光輝,滾滾淚兒流滿雙 頰,她淒涼一笑說道:「姚相公,我告訴你,今夜我不是來害你,我是要向你吐露一件心 事……我……我愛上了你……」
  姚秋寒聽了這句話,手中長劍「錚」的一聲,滑落地
  上。
  梅華君繼續接下說道:「……自從在武磯堡岳家中扶持你三日,我就愛上了你,所以我 時時刻刻不忍心向你下毒手……但我知道自己滿手血喔,罪大惡極,梅華君這種暗戀,無異 是作繭自縛,絲盡自亡……」
  姚秋寒聽到這裡,鐵石心腸也要被溶化了,他伏下身子雙手摟抱起梅華君纖細的嬌軀, 叫道:「梅姑娘……你傷在那裡?」
  梅華君嬌軀依偎在姚秋寒健壯懷中,嬌臉綻出一絲笑容,咬牙忍著劍傷,柔聲答道: 「姚相公,我不要緊,就是能這樣在你懷抱中死去,我亦能含笑瞑目九泉……相公,我望你 不要將我看成下流無恥的女人,梅華君一生就只對你一個人暗戀著。我是一個剛滿十六歲的 少女……但愛情,實在太微妙了……」
  她這時滔滔不絕要將滿腔熱情,向姚秋寒傾訴,雖然盡量忍受疼痛,使聲音變得柔和, 無奈劍傷疼痛使她牙齒抖顫。
  姚秋寒知她傷得很重,急道:「梅姑娘,你不要說了,你傷在那裡,我替你療傷。」
  梅華君流著淚道:「不要緊,我死不了,這點傷我還受得住……」
  梅華君這時眉睫中,含滾著瑩瑩珠淚,輕輕低訴道:「姚相公,你不要怕,梅華君自幼 便被師父暗下毒藥,我背叛了她,她不會容忍我活著,我對你的愛,到後來,仍然是情天留 恨,黃土埋骨。我對你剖心示愛,只不過是吐出我心中一片癡心暗戀而已。」
  姚秋寒雙目凝注著她哀綿悱側的幽怨哭訴,吐音清脆如走弦琵琶,像似狂風急雨中盛開 的海棠,使人覺得她楚楚可憐。
  她眸聚秋水,愁埋眉梢,可憐得似一隻迷途小羊。
  姚秋寒是人,不是草木,那能不動心生憐,他伸手輕輕撫著她的秀髮,低聲叫道:「小 妹,你為什麼這樣情癡?我不過是一個凡俗武夫。」
  梅華君眨眨眼笑道:「這是命中注定的,如我不遇上你,可能要多造一些殺孽,我也不 會背叛師父,使自己的生命縮短了。」
  姚秋寒心頭一動,問道:「楊妃姬當真在你身上暗中下了毒嗎?」
  梅華君淒涼的說道:「我師父對待人,往往存著不信任的心理,凡是她的親信,都服過 慢性的『蝕骨鑽心奇毒』,這種毒藥服下後,天下就只有我師父有解藥,到了毒藥潛伏的期 限一發作起來,就會非常痛苦地死去。」
  姚秋寒輕哦了一聲道:「你不是接受師命要暗中向我下『蝕骨鑽心奇毒』嗎?」
  梅華君微笑道:「剛才你那麼凶,原來知道了這事情,唉!我若要向你下毒手,早就下 手了。在幾日前,我心中確實有一個傻念頭,我想我對你的愛,根本無望.不如將你擒來交 給師父,師父一定能將你收在手下.那時我可能朝夕和你共事,共同馳騁江湖武……」
  姚秋寒聽得一驚,自己被捆綁在車中,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梅華君語音略微一頓接下說道:「……我突然想到,這樣做的話,我不是愛你,而是殘 害了你,你心中定然會怨恨我到死,所以我改變了念頭……」
  姚秋寒問道:「你改變了什麼念頭?是不是決定不害我了。」
  梅華君睜著大眼睛說道:「當然是不害你了,而且我要和尼並肩作戰反抗我的師傅。」
  姚秋寒淒涼輕聲歎道:「你背叛了師父,她不給你『蝕骨鑽心奇毒』解藥,你能活下去 嗎?」
  梅華君格格一聲輕微嬌笑,道:「我還沒說完,你不要問嘛。」
  姚秋寒雙手輕輕摟著她香頸微笑道:「好!我不問,你快說下去。」
  梅華君道:「我師父的『蝕骨鑽心奇毒』,雖然是獨步天下,厲害無匹,但我心想:天 下間有一位神醫皇甫珠璣,精於丹道醫藥……」 
  說到這裡,姚秋寒腦海裡靈光一閃,急道:「這樣說來,皇甫珠璣是你暗中救走的吧!」
  梅華君嬌嗔地瞪了他一眼,道:「我不說,誰叫你多嘴。」
  姚秋寒看她嬌嗔輕笑,隱隱充滿著一股媚力誘惑,神態叫人有如飲著芬芳美酒,不禁心 頭一動,輕聲歎道:「你果真長大了!」 
  梅華君突然掙扎了一下嬌軀,反臂摟住姚秋寒的胸襟,她像似一隻小鳥,投偎在他的懷 中,嬌弱說道:「姚哥哥,你緊緊抱我一次好嗎?」
  她的秀髮,隨著夜風飄送,陣陣幽香薰入欲醉,尤其她那早熟隆起的酥胸雙峰,隨著血 液加速陣陣呼吸,一下一下顫動著充滿誘惑。
  姚秋寒看她花容慘白,楚楚可憐之態,看得又憐又愛,他伸開雙臂緊緊摟抱著她,悔華 君嬌軀如受電觸,微微抖動著,輕叫道:「哥哥……」
  兩片櫻唇,火樣互送了上來。
  姚秋寒雖然年紀較大,理智純清,但他實在不忍拂她心意,兩張嘴唇緊緊吻在一起。
  蜜樣的甜,火樣的熱。
  梅華君忘記了傷痛,她得寸進尺的要持把不住了,滿腔的慾火,燃燒著她全身,嬌喘吁 吁……
  姚秋寒微微推開她如蛇樣緊貼上來的嬌軀,柔聲說道:
  「梅妹,你傷口未好,不宜……」
  梅華君突然腦智清醒過來,慘白的臉容,泛起一絲紅暈嬌羞,眼睛中滾落了兩滴淚水, 幽幽歎了口氣,道:「我應該滿足了……」 
  姚秋寒柔聲說道:「梅妹,你還小,愛是純潔的,待你長大了之後……」 
  他不是悄場的老手,對於這些活,他無法想出適當的語句,安慰她空虛的心靈,於是, 轉變話題說道:「梅妹,你難道決心背叛楊妃姬了嗎?」
  梅華君道:「我已在行動上背叛了她……」
  姚秋寒道:「仙谷神醫皇甫珠璣,是天地間的奇人異士,他能煉出世間所無的不死仙丹, 現在你身上有著那『蝕骨鑽心奇毒』,只要你拿此藥紿他,他老人家定能研究出這種毒藥的 解藥,解除你體內潛伏之毒。」
  「我就是想到這事,聽以在昨晚暗施『長眠香藥』,迷醉了押送眾人,不聲不響的救出 了仙谷神醫。」
  姚秋寒低聲問道:「仙谷神醫,你安置在伺處?」
  梅華君道:「當時我救出了皇甫珠璣,本想同你遠走高飛,那知你不知怎的,始終昏迷 不醒……一直到今日……我內心急得很……」
  姚秋寒此刻已知自己被捆綁在車隊的始末。仙谷神醫皇甫珠璣顯然巳被梅華君救出運走。 「梅妹,今夜我如果錯殺了你,我真要鑄錯千古,雲天長恨了。」
  梅華君嬌聲道:「你若不舉劍傷我,我就是說爛了唇舌,你也不會輕信我的話。」
  姚秋寒再次間道:「梅妹,皇甫神醫安置的地方安全嗎?」
  梅華君道:「他就放在一座小道觀裡,處在臥龍崗西北十里郊外。」
  姚秋寒問道:「咱們在這裡是什麼地方?」
  梅華君道:「這裡是臨潭,距離臥龍崗有一日一夜的路程。」
  姚秋寒道:「你傷痛明天能夠趕路嗎?」
  梅華君嬌聲笑道:「這點傷算得什麼?皇甫珠璣在武林中地位極端重要,咱們還是趁著 黑夜趕路。」
  說著她坐起身來,姚秋寒趕忙伸手扶著她。
  就在這個時候,荒廢院落中突然傳來一線細微的呻吟。
  這聲音很細小,但姚秋寒和梅華君都聽到了,兩人臉色微變。
  姚秋寒轉眼凝注在十數丈外一座假山之上,厲聲喝道,「什麼人?」
  稀微星光下,假山上好像盤膝坐著一個人影。
  梅華君低聲說道:「姚哥哥,咱們談話盡被耶人聽去了,仙谷神醫置身之處,不容任何 一個人洩露出去。」
  姚秋寒不用她說,也知道問題的嚴重性,當下縱身一躍,捷若靈猿,疾若箭發撲飛了過 去。只見假山一塊大石頭上,盤膝坐著一個雪白羅衫,肌膚欺霜賽雪,頭髮也白似銀絲的女 人,她輕閃著眼睛,臉上一片慘白.對於姚秋寒欺到假山之上,似乎沒有察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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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0 14:00:39 |只看該作者
第 八 章 一月冬眠還魂丹

  姚秋寒看清了她的面目,劍眉不禁緊皺了起來,一時間,不知如何來應付這個女人。
  梅華君已尾隨追上了假山,驚聲呼道:「白髮魔女。」
  不錯,這個白髮魔女,就是七八年前,如曇花一現的密宗派高手——白髮魔女。她此時 好像身受內傷,正在運功調息,抑或是高傲冷冰,對於兩人不屑一瞥似的,不然以她的功力 當然知道姚秋寒和梅華君已逼到大石之下。
  周圍一片寂靜,靜的自己呼吸聲音都可聽到。
  姚秋寒覺得白髮魔女呼吸聲,和常人有異,陣陣呼吸中帶有一絲喘息,以及痛苦的哼哼 聲。
  梅華君本來有些震懾這白髮魔女的威名,不致有所舉動,這時發現這魔女,身受殘傷正 自運功療治,心中大喜,舉步輕移到姚秋寒身側,附耳低聲說道:「白髮魔女正自運功療傷, 趕緊把握這千載堆逢機會,運劍殺了她。」
  姚秋寒是位正人君子,對於這種趁入之危的行事,他難以下得毒手。
  梅華君再度催促道:「她已聽去咱們所有的談話,而且她之心狠手辣,不亞於任何一個 武林魔頭,現在若不及時將她除去,待她運功完畢,再想殺她可不容易了。」
  姚秋寒跟白髮魔女交過手,知道她的功力精湛,憑自己之力,也無法敵住她,這女人當 真同是被楊妃姬網羅利用,如果沒殺了她,被她將皇甫珠璣的下落告知楊妃姬,不但仙谷神 醫生命危險,就是梅華君也要死無葬身之地。
  生死利害關頭,姚秋寒已無法再顧慮光明正大了,他舉著長劍,暗運一口真氣,正想飛 身上去一劍刺死她——就在這時候,但聽白髮魔女痛苦呻吟一聲,這聲音充滿著一絲悲苦、 淒痛之色,姚秋寒心頭一震,抬頭望去。
  只見,白髮魔女慘白的臉容,倏地轉變為一片血紅,臉上肌肉一陣陣抽搐,似乎正忍著 無比痛楚。
  驀地,白髮魔女睜開了那雙異於常人的藍綠色的美眸,緩緩掃過梅華君身上,復又停注 在姚秋寒的身上。
  姚秋寒看得出她的眸光,似乞憐,是哀求。
  仁慈忠厚的姚秋寒,如何忍心對她下毒手,他輕輕歎息了一聲,拉著梅華君的手。
  說道: 咱們走吧!」
  梅華君搖首歎道:「姚哥哥,你放了她,要後悔的,梅華君死不足惜,但萬千武林中人 的性命,卻需要仙谷神醫去援救。」
  這句活,使姚秋寒重又轉過身來。
  只見白髮魔女的眸光,是那麼幽怨、悲淒。
  姚秋寒深深歎息了一聲,道:「梅妹,咱們若是連夜趕路,縱然她會去加害仙谷神醫, 也不會趕上咱們。」
  梅華君知道仁慈的他,絕對不會殺了白髮魔女,猛地,她由懷中取出一柄匕首,揚手擲 射出去。
  姚秋寒看得大驚,喝道:「住手!」
  左手如電打出一道劈空掌風,卻無法將它震飛。
  但聽自發魔女「嗯」了一聲,匕首刺在她左肩之上,鮮紅血液,迅快染紅了她雪白衣衫。
  白髮魔女可能是運功正在緊要關頭,或者傷重無力反抗,她雖然盤膝跌坐石頭之上,眸 中射出一絲極端怨毒之光,怒瞪著梅華君。
  梅華君見姚秋寒阻止自己殺她,不禁頓了一下足,道:「姚哥哥,你不殺她,但她日後 一定會殺了我們。」
  姚秋寒歎道:「以她的作為,殺之,問心無愧。但這時她沒有半點力量抵抗,咱們勝之 不武,走吧,咱們不要再耽誤時光了。」
  他拉著梅華君走下假山,離開這所荒涼院落,徹夜急奔臥龍崗而去。
  由江陵到河南臥龍崗,需要一日一夜的路程,姚秋寒和梅華君趕了一夜,天亮時在一個 大鎮上投了客棧,梅華君掏出銀兩購了兩匹駿馬,午後時分就急急上程趕路。
  梅開秦嶺,雁轉衡陽,這時候已值冬殘春至的季節。
  姚秋寒和梅華君並騎而馳,驀地聽到梅華君嬌聲說道:「姚哥哥,你覺得我這樣裝扮像 個小孩嗎?」
  姚秋寒日夜兼程,始終心事重重,並沒有注意梅華君改了什麼裝束,聞言不禁抬頭望去。
  只見梅華君改變了日常裝束的鮮紅衣棠。
  翠綠綾衫對襟衫滾著白邊,胸前隆隆的鼓起兩個圓圓的玉乳,隨著她的吸氣吐氣微微顫 動著,粉妝玉琢交扶在馬鞍前端。
  那神態恰似臨凡仙子,艷麗照人,哪像是未成年的十六歲的少女,姚秋寒呆了一呆,暗 自叫道:「她真的長大成熟了。」
  倏地,姚秋寒想起昨夜荒涼院落中石亭內哀艷的一幕,不禁機憐伶暗打了一個寒戰,忖 道:「我能夠愛她嗎?她毒死了滄海一劍岳坤玄,岳雲鳳永遠不會放過她……」
  想到「岳雲鳳」姚秋寒心頭又是一震——
  梅華君看著姚秋寒臉罩愁容,不禁秀眉微蹙,歡愉的臉容立刻罩上一層深愁幽怨,長長 地歎息了一聲,輕風吹起她的黑色風襟,和垂在前額的劉海短髮,姚秋寒又覺得這少女非常 可憐,「不錯,她做錯了事,但她確能勇於改過,任何人都能原諒她。」
  「梅妹,你不是小孩,你已長大了。」
  姚秋寒臉上含笑,柔聲說著。
  梅華君聽了這句話,臉上深愁幽怨,立刻全消,粉臉上很快飛起兩朵紅雲,秋水含情, 看了姚秋寒,羞怯法地低下了頭,說道:「姚哥哥,我現在很擔心,不知我能夠跟你相處多 久?」
  姚秋寒這時被她一縷癡情,纏得頭昏腦脹,他無論如何不能接受她的愛,但自己又如何 能擺脫她呢?
  梅華君似乎知道姚秋寒心中煩惱,幽幽輕歎了一聲,喃喃自語道:「春蠶到死絲方盡, 蠟炬灰燼淚始干……」
  她揚起手中皮鞭,策馬急急向前奔馳,微風中將她眼淚吹灑老遠。
  姚秋寒一顆心亂如麻,他想不出一句適當的言語來安慰這個癡情的少女,只有默默放馬 緊跟著她背後奔馳。
  經過半日快騎加鞭,臥龍崗在望。
  這時落日餘照,薄暮黃昏。
  梅華君突然在道旁停下騎來,嬌聲道:「姚哥哥,那座道觀在以西十里郊外,咱們先到 鎮內準備一輛馬車。」
  姚秋寒問道:「準備車輛幹什麼?」
  梅華君道:「載運仙谷神醫那口棺木。」
  姚秋寒目蹬口呆,道:「你將仙谷神醫裝在棺木中?」
  梅華君瞪著大眼睛,笑道:「姚哥哥,請放心,皇甫老前輩不會死的。那天深夜三更, 我和仙谷神醫商量,如何將他能安全送離車隊中後不被人發覺,以免暗害,他老人家叫我把 他當作死人,將牲口棺木寄存在附近道觀之中。」
  姚秋寒急聲問道:「那間道觀的人,你熟悉嗎?」
  梅華君搖頭道:「不認識。」
  姚秋寒叫道:「糟了,如果道觀的人去開棺木,或者皇甫老前輩出來走動,被人發覺那 怎麼辦?」
  梅華君笑聲道:「我還沒有把話說完,看你急成這個樣子千啥。」,
  嬈秋寒以為梅華君將皇甫珠璣存寄道現之中,可能跟道觀中的人有認識,哪知她卻素昧 平生,而且聽她的講活,好像仙谷神醫一直躺在棺木之中,現在事隔幾日,如果皇甫珠現要 出去,或是被人發現他沒死,觀中的人豈不會走露消息?
  但是,此時眼見梅華君心平氣靜,毫無憂慮之色,顯然她已有了妥善安排。只聽梅華君 接聲說道:「那晚咱們早就考慮到許多問題,當下想出一個極好辦法,皇甫珠璣老前輩預先 吃下一顆特製藥丸。能夠死去一個月還魂……」
  這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怪聞,但他知道皇甫珠璣丹道元術,奇奧精博,能煉製天下世間 所沒有的神丹。
  梅華君道:「皇甫神醫吃下的那顆藥丸,立刻心臟跳動停止,面如死灰,整個人如同死 去的人一般。其實那是藥力使他進入冬眠,並非真的死去,到達一個月期間,藥力消失後。 他就會在十二時辰內復活。」
  姚秋寒歎道:「皇甫伯伯真是一位曠絕千占的神醫,人世間有了這種丹藥,真是聞所未 聞。不過咱們今夜去接棺木,皇甫伯伯還不能清醒,怎麼辦?。
  梅華君道:「皇南老前輩,已經教我一個方法,能使他藥力尚未消失的時候消醒,但是, 咱們倒不必讓他醒得那麼快。」
  姚秋寒問道:「為什麼?」
  梅華君道:「皇南老前輩吃下耶顆還魂丹,設想極為周到,因他恐萬一事機不密,我師 父跟蹤到那座道觀中……那時候,他們開了棺木,見是個死人,就不會威脅到皇甫老前輩, 所以,咱們現在不如暫時守在道觀裡,等待中原九大門派的高手,都到達那道觀,足夠護衛 仙谷神醫安全的時候,咱們再將他弄醒,否則憑你我兩人之力,定然無法保護他老人家的安 全。」
  姚秋寒見她心思這般縝密,不禁暗暗欽佩,忖道:「此女年紀輕輕,卻聰明機智,實在 中原武林道需要這種人……」
  梅華君道:「姚哥哥,如你同意我這個辦法.就不用到鎮上找車輛了,咱們先到那道觀, 然後再設法召集中原九大門派高手,」
  姚秋寒點頭讚道:「這方法,可以說最安全了,咱們就到那道觀去吧。」
  說著兩人掉轉馬頭,加鞭向西急馳而去。
  雙騎如飛,八蹄蕩起了滾滾塵沙。
  不到一個時辰,馬兒轉過一座森林.一片無際的原野中現出一座金壁輝煌,黃磚碧瓦, 院落連綿不絕的道觀。
  道現之內外,翠竹古松環繞茂密,充分顯示出三寶修真地方的清靜。
  梅華君手指道觀說道:「就在這所玄都道觀,在河南省境,除了嵩山少林寺之外,這是 所最大的道觀。」
  姚秋寒素知三清弟子,大部分是有武功的人物,為什麼梅華君選擇了這所大道觀安藏皇 甫珠璣,不禁問道:「梅妹,觀主是什麼人,你知道嗎?」
  梅華君搖頭道:「不知道,這道觀人很多,但我認識那位專門管理示靈的堂主西樂道士, 咱們不必驚動旁人,逕去找他就可以。」
  玄都道觀,是名聞河南的三清道觀,香煙鼎盛,遊客信徒眾多,大門日夜都有道人看守, 接待各方遊客。
  姚秋寒和梅華君馬兒到達觀門,早有兩個黃衣道童,欠身合掌,念道:「施主兩人可是 要投宿觀中?馬兒請交給咱照料。」
  兩人翻身下馬,讓道童牽去坐騎。這時候旁側另外一個中年黃衣道人,急急迎了過來, 說道:「貴客請隨貧遭到香客殿奉茶,稍候接引你們到住宿之處。」
  梅華君嬌聲說道:「這位道長,請你先引咱們去見祭靈堂的西樂道長,然後請準備一所 清靜院子,我們要借住觀中一段時間。」
  那中年道人聞聽梅華君提起西樂道長,雙眸立刻射出一縷精光,仔細的打量了兩人一眼, 臉色微變,但立刻陪笑說到:「女施主認識西樂師叔,貧道即時命人去請他老人家,兩位還 是隨貧道到香客殿奉茶。」
  姚秋寒見道士打量自己的時候,見他變眸有神,已知是位有武功的道人,心中留意,接 著見他臉上色變,不禁心頭一震。
  中年道人說過話,轉首對左側一列廂房,叫道:「金清師弟,快去通報西樂師叔,香客 殿有貴客請見。」
  語音未落,廂房閃出一個同樣年紀的道土,他既沒言聲,也沒有抬眼打量姚秋寒和梅華 君,而是疾步如風,向道觀中行去。
  姚秋寒這時候抱拳作禮,開口問道:「這位道長,法號如何稱呼?」
  中年道長點頭笑道:「貧道金霞,兩位施主請。」
  他不管兩人是否同意到香客殿,便舉步向觀門階走去。
  姚秋寒望了梅華君一跟道:「咱們去香客殿。」
  金霞道人帶著兩人進了大門,裡面是一個廣闊的院子,院中殿脊連綿,層層疊疊巍峨壯 觀。四周蒼松凝翠,包圍著金碧輝煌的廟宇,好像滿池荷葉中,開放著一朵金色的蓮花。姚 秋寒目睹玄都觀建築雄偉,不禁暗忖道:「這座道觀,看來是所藏龍臥虎之地:觀主定然是 個武林中人,否則怎能管理這麼大的道觀?」想到道觀中的主持,可能是武林高手,姚秋寒 對於皇甫珠璣的安全不禁增加了一分擔心。於是,他一面走,一面留神察看觀中形勢。只見 廣闊庭院中,分築著三條白石鋪就,寬約六七尺的道路,左右兩條通往兩邊庭院,中間一條 直通一座大殿。每條石子道旁側,滿列盆花,香氣襲人,燦爛奪目。
  金霞道人引著兩人直走中間那條道,走過庭院,即是香客殿。
  此際,亦是酉脾時分,華燈初上,香客殿燭火通明,殿中人影幢幢,香煙裊裊。
  原來這座香客殿是專供遊客休息之用的,但大殿正中,卻供奉著三清神像。黃緞遮幔, 洪遊客信徒朝拜。大殿兩旁,另外有八間客廳,才是休息之處。
  玄都道觀,遊客眾多,香火鼎盛,現在剛入晚不久,香客殿中有不少善男信女,在燒香 膜拜。
  姚秋寒進入大殿,首先僕身下拜。梅華君也跟著叩拜下去。金霞道士陪著兩人拜過神像, 接引兩個人到左側最後一間客廳。這客廳顯然是比較特別的客廳,裡面有四個清秀道童接待。
  金霞道士帶著兩個人走進客廳,四位道童立刻合掌作禮,然後兩人手中捧著一個紫檀木 的茶盤,上面放著精緻細瓷茶壺茶杯。
  金霞道士請兩位坐後,笑道:「我師叔稍候就到,請兩位先喝盞茶。」
  姚秋寒間道:「金霞道長,不知貴觀主持法號如何稱呼?」
  金霞道士待客和藹,微笑作答道:「敝觀主持,是家師西玄道長。」
  姚秋寒聽這「西玄」之名,在江湖武林裡並未見傳聞,但他們仍然很快說道:「久仰久 仰,令師定然是位修道極深的奇土……」
  一句話未完,客廳門口,突然走進一個中年道士,姚秋寒認出是那位金清道人,只聽他 對金霞道人說道:「稟告師兄,西樂師叔吩咐接引兩位施主到內殿。」
  姚秋寒和梅華君也同時站起身子,姚秋寒用蟻語傳音對梅華君說道:「由他們待客的情 形看來,好像巳知咱們來意,仙谷神醫不知是否會發生意外。」
  梅華君很快答道:「不錯.他們情形有些怪異,但仙谷神醫既然巳眼下『冬眠還魂丹』, 諒不會出什麼差錯,咱們隨他們入內殿,見機行事。」
  兩入運用蟻語傳音答問之時,巳隨著兩位道人走過香客殿。
  殿後,又有一所廣闊庭院,從這所庭院往後,皆是遠地遊客住宿之處。院落重重,屋宇 連綿,有的燈火通明,有的漆黑一片,但全部房窗緊閉。
  姚秋寒和梅華君隨著兩位道士,走過十餘重院落,再走過一條丈餘寬二十餘丈長,兩旁 植滿矮松古柏的道路,前面再現一座巍峨大殿,
  兩人剛剛走盡白石寬道,驀聞三聲鐘響由那松林環繞的殿裡傳來。
  廣大的庭院那邊殿門大開,八個黃衣童子緩步迎了出來,分列在大門兩側,然後走出來 一位仙風飄飄的黑髯道人。只見他身著杏黃袍,胸前繡著八卦,足蹬雲履,面含微笑,隨風 飄動,如蒼松古木。
  姚秋寒遠遠一見,心裡暗自一跳,忖道:「這道人一派出塵仙風道骨,分明是一位世外 高人……」
  一念未完,梅華君已經低聲說道:「這老道士就是西樂道長,掌理祭靈壇,乃是玄道觀 的第二現主。」
  金霞金清二道搶先急走過去,對那黑髯老道跪拜下去,說道:「啟稟師叔,貴客已到,」
  「哈哈!」西樂道人朗聲大笑道:「貴客降臨,貧道未能遠迎,請勿介意。」
  梅華君和姚秋寒在他說話的工夫,已來到大殿門口,梅華君福身笑道:「西樂道長是否 還認得小女?」
  西樂老道拱拱手笑道:「貧道三日夜來,寸步未離祭靈塔,就是專候女施主降臨的。來! 兩位施主請入大殿稍坐,容貧道獻茶敬客後,再請教施主幾句話。」
  姚秋寒本想即時就要將話說明,卻被梅華君以手拉衣示意,隨著西樂道入進入大殿。
  落坐後,早有道童捧上茶來,西樂道人微笑說道:「兩位遠程趕來,諒未進飲食,容貧 道素齋敬客之後,再作請教。」
  一會兒工夫,酒餚齊上。萊雖全素,但卻樣樣精美,酒尤奇香,姚秋寒和梅華君坐了客 位,西樂道長奉陪,金霞、金清二道打橫,兩人一路奔波,尚未用過晚膳,也就不客氣吃喝 起來。
  這一頓酒飯,雖說不上盡歡而散,但賓主間毫無敵意。
  直待酒足飯飽,殘席撤去,西樂老道吩咐金清道士,道:「金清,你去看觀主功課完了 沒有,接觀主前來這裡。」
  金清道人應聲:「是!」恭敬施禮而退。
  這時梅華君才笑問西樂,道:「老道長,前三日深夜,小女送到貴觀寄存的一口棺木, 是否安然無恙。」
  西樂道長驗上笑容倏地一整,兩道冷電般的目光從兩人身上逡巡一陣後,沉聲說道: 「女施主今夜是來運走棺木的?貧道現在請問棺木中死者是誰?」
  梅華君淡淡說道:「道長不是已經擅自打開過棺木……」
  這句話,使西樂道長臉色驟變,梅華君這時接著道:「貴觀擅自打開人家棺木,實在有 失公德,棺中死者何人,諒你等已知道,何必再明知故問?眼下煩請道長帶我去巡察死者遺 體。」
  西樂老道冷冷道:「貧道請問施主,棺中死者是不是名滿武林的仙谷神醫皇甫珠璣?」
  梅華君倏地嬌容泛怒,冷笑一聲道:「老道清修於玄都觀,替香客超度眾生,驅邪除鬼, 何來這麼多廢話,詢問一些跟你不相關的事。」
  金霞道士橫坐旁側,始終沉默,這時只見他面泛怒容站起身來,說道:「施主不用報名, 我們已知你是楊妃姬魔頭之徒梅華君,你們在四日前侵襲煉丹洞府摩天樓,殘殺武林群眾, 劫走仙谷神醫,眼下你自進入玄都道觀,那麼插翼也休想飛渡出去。」
  姚秋寒聽了金霞道士的說話,知他們是中華武林道正派人士,不想心中大喜,正想告知 來歷,驀被梅華君以眼示意阻住。
  梅華君嬌聲冷笑,道:「既然已知我來歷身份,你們喋喋不休什麼?」
  西樂老道肅穆沉聲說道:「仙谷神醫在當今武林中已成中流砥柱,咱們不相信楊妃姬會 害死他,而且他身無傷痕,死後數日身體不發出腐臭氣,貧道今日就是請教這些懸疑你們到 底用什麼藥物毒害他。」
  梅華君聽了西樂老道的活,心頭暗驚,忖道:「這老道眼光好不銳利?當今武林道上波 詭雲譎,雖然已隱約可知他們是正派中人,但仙谷神醫死之謎極端重要,在眾武林高手沒到 達玄都觀之前,無論如何不可吐露仙谷神醫吃下『冬眠一月還魂丹』之事……」
  念頭一定,梅華君冷冷說道:「皇甫神醫在二日前,服下點滴斷腸毒藥死亡,他屍體不 發出臭氣,是奇異毒藥之力所形成,信不信由你們。」
  西樂老道冷笑一聲,道:「女施主的話,使人不得不相信,但仙谷神醫既然已死,施主 前來玄郝觀幹什麼?」
  姚秋寒見西樂道長臉上神色愈覺難看,語音愈見犀利,知道等會兒定然發生衝突。他想, 既已知他們是中原武林正派中人,總該避免衝突。而由西樂道長的講話聽來,顯然他們對於 仙谷神醫巳死,存著猜疑不信之心理。正想著,葛地裡,殿外傳來八下急促的鐘聲。
  西樂道人臉色驟變,冷笑道:「玄都早已布下天羅地網,你們休想再運走仙谷神醫,現 在貧道再問梅施主一句話,皇甫珠璣死了沒有?」
  梅華君淡淡道:「死了!」
  就這短短一瞬工夫,幾聲淒厲慘叫破空傳來。這叫聲,聽得姚秋寒和梅華君心頭大驚, 齊聲問道:「外面發生了何事?。
  西樂道長這時長眉怒豎,殺機畢現,面如寒霜,冷冷一聲笑道:「你們今夜派了多少人 前來偷襲玄都觀?」
  姚秋寒吃驚:「偷襲玄都觀?……快!仙谷神醫遺體放在那裡?」
  梅華君嬌容色變,就在此時,殿外急急奔進來那位金清道人,只見他肩背長劍,手上還 提了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
  他把手中劍迅速遞給金霞遭人,口中說道:「祭靈塔已現敵蹤,佈於四周的高手已死傷 多人,西玄師伯叫師父快去攔截敵人,師伯再過半刻出關。」
  西樂道人急聲吩咐道:「金霞、金清你們共同看住這兩人。」
  說著,步若行雲流水,恍身飛出了殿外。
  姚秋寒和梅華君聽說玄都觀發現敵情,恐怕敵人就是來搶竊仙谷神醫而來,心急如焚, 梅華君叫道:「老道長慢點走……」
  她和姚秋寒站起身子,要追出去,猛地裡,劍光打閃,斜刺二劍飛來,攔住兩人去路。
  金霞道士厲聲喝道:「兩位施主好好呆在這裡,否則貧道師兄要得罪了。」
  姚秋寒拱手抱拳作禮,朗聲說道:「在下姚秋寒,咱們今夜來貴觀,沒有半點敵意,請 兩位道長趕快讓路。」
  此時外面嘯聲此起彼落,不時有慘叫聲破空傳來。
  金霞道人冷笑一聲,道:「姚秋寒這名字在最近武林道上響亮得很,但你今夜跟這妖女 在一起,分明又背叛了中原九大門派,廢話少說,你們兩個好好呆在這裡,其餘的話不應 講。」
  梅華君突然由懷中摸出兩柄短劍,說道:「前來侵襲玄都觀的敵人似乎不弱,咱們快去, 或者稍有差錯,就要前功盡棄。為聖醫安全,縱然犯著傷了他們之罪也在所不惜。」
  梅華君說「聖醫」,當然是指仙谷神醫而官。姚秋寒真的左右作難,為著仙谷神醫的安 全,當然自己不能將真像說出,不說出,金霞道人等會誤會了自己不讓路,現在外面另有強 敵,想來出現的敵人是衝著仙谷神醫而來,雖然他已經服下「冬眠還魂丹」裝死,萬一有 人向他下毒手怎麼辦?
  梅華君手持短劍,叫道:「兩位道長快讓路,咱們是要出去幫助你們擊退敵人……」
  金清道人怒道:「你這小妖女,生性狠毒狡猾,誰相信你的話?」
  他長劍一抖,一招「長蛇入網」對準梅華君急刺過來。
  梅華君叫道:「你們不讓路,我只有得罪了。」
  金霞道人這時發動劍招,對姚秋寒攻了過來。
  姚秋寒朗聲喝道:「你們快住手,梅華君姑娘已改邪歸正,有什麼話,待我們幫你們擊 退敵人再詳細說。」
  金霞道人冷冷道:「仙谷神醫在武林中地位,極端重要,咱們不能聽你幾句話,而冒這 個危險,被你們再將皇甫珠璣劫走。」
  說著,刷刷又是兩劍,金霞道人是玄都觀二代弟子唯一好手,劍招凌厲,一招緊一招, 姚秋寒被逼得連連後退。
  突然聽到梅華君叫道:「姚哥哥,他們兩個人由我接下,你快去截住強敵,祭靈塔是觀 中最高的殿宇…」
  說著話,她飛身躍起,手中劍一個盤旋轉攻向金霞道人,但見劍花錯落,當頭罩下。
  姚秋寒這時趁勢躍出丈外,朗聲說道:「梅妹,千萬不可傷害兩位道長……」
  金清道人陰森森冷笑,道:「諒你也沒有本事走出此殿一步。」
  手中長劍一招「玉女投梭」,奔姚秋寒刺來。
  梅華君見金清道人攻向姚秋寒,她捨棄金霞道人,短劍化著一道銀虹,連人帶劍飛撲向 金清道人。
  這招劍式凌厲無匹,但見劍氣漫空,光影如山。
  金霞道人恐怕師弟難以抵當那一招,沒有抽身追擊姚秋寒,飛身一劍「銀針暗度」,穿 空攔架梅華君短劍。
  這一下應了梅華君誘敵之計,只見她玉腕一挫,劍光倏斂,光鋒倏地上挑,似上反下, 中刺金霞胸口,下劃金清膝蓋。
  一招兩式,運用得極端詭奇精奧,逼得金霞金清二道,足尖外旋,雙躍退開去。
  梅華君身形一飄,猛然欺身直進,劍起處,「彩線斜飄」,「霞輝幽谷」,「石破天 驚」,三招似柔實剛的劍法,接連發出,光化萬點銀星,圍住二道。
  姚秋寒見梅華君足有力量困住二道,身子一閃,已出殿外,接著,猛吸一口丹田真氣, 身軀凌空騰起,捷若靈猿飛上大殿最高處,抬眼掠掃四週一眼。
  星河耿耿,夜涼如水,只見星光下祭松凝翠,包圍著層層重疊殿宇。西南角,獨有一座 如塔形的殿宇,高出任何屋脊三層。姚秋寒知道那座殿塔,就是玄都觀的祭靈塔,安放骨灰、 棺木之地,於是飛身向那邊疾射而去。
  奇怪的,這時周圍一片寂靜,慘叫、厲嘯之聲都停止了。
  愈是靜寂,姚秋寒心中愈是不安,恐怕玄都高手盡被敵人所誅,仙谷神醫已被劫走。
  心裡一急,奔行速度提到極限,人若飛空巨鶴,似一線輕煙,滾滾而去,眨眼之間,祭 靈塔已到。
  姚秋寒飛身到塔前對面一排房屋脊上,倏地站住了身形,原來下面院中站了十個人,祭 靈塔七八丈長的石階上,東倒西歪,橫七豎八,倒臥著幾個人,有七個道人,正忙著為傷者 包紮傷口。
  這些傷者.就是井院中被九個道人困在核心的一個白衣女人所傷。
  姚秋寒一瞥之下,看出那個女人正是白髮魔女。
  這下姚秋寒心裡頭一陣悲傷、自責。想不到自己一念仁慈,白髮魔女果然來了而且又傷 了那麼多人,這些人就好像自己所殺的一般。
  他伸手去掣肩後長劍,就要撲飛下去,但當他手抓劍柄的時候,一眼看到井院中十人, 長劍各握在手,就沒有一個移動身子,不禁心頭一頓。仔細打量白髮魔女周圍的九人,發現 竟是西樂道長,和那八位小道童。原來他們是排列著一種劍陣,這時只聽西樂道長舉劍威風 凜凜地說道:「女施主請放下手中長劍束手就縛,劍陣發動,你便要血染黃沙。」
  白髮魔女嬌脆的冷笑一聲,淡淡答道:「八卦九宮劍陣,彫蟲小枝,在我看來困不住三 尺兒童。」
  西樂道長見人家一口叫出自己劍式名堂,心中激盪不已,他臉色一寒,長聲笑道:「好 啊!那你就試試劍陣的厲害。」
  他舉劍正要發動八卦九官劍陣,突聽一聲大喝道:「道長且慢動手,她是密宗派的白髮 魔女,精習奇門異木之學,諒八卦九宮陣,難以困住她,不如由在下獨鬥她一下。」
  姚秋寒站在屋脊上朗聲說著,已身若巨鶴,一掠五六丈,輕輕飄落在劍陣之中。
  西樂道長看清是姚秋寒,臉色驟變,揮劍移身,慢慢來回走動。
  姚秋寒深知西樂道長誤會了自己,當下朗聲說道:「老道長,快停住劍陣,在下是來助 你們擊退強故的。」
  他雖聲若驚雷,但場中九道士似未聽到他的喝聲,九條人影,穿插走動,衣袂飄飛,步 如流雲行水。
  忽聽身後響一冷冰嬌脆的話音,說道:「八卦九宮劍陣,一經發動,心神集中,旁若無 物,你現就是叫破了喉嚨,他們也充耳不聞。」
  姚秋寒抬眼望去,三尺外俏生生站著白髮魔女,臉罩寒霜,眉泛煞氣,深藍的美眸正投 注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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