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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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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陳青雲] [劍傲霜零][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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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1 11:37:5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回

那姑娘微微頷首,輕嘆了一下,道:“是的,我知道是不該問的……問也無益……
黃土隴頭埋白骨,死去才知萬事休……”雲超聽了,心中暗暗一凜,忖道:“她卻不將生死放在心上哩。 ”
那姑娘突地淡然一笑,問道:“你這麼小的年紀,就入了江湖。”
雲超道:“誰說我小,都十三歲了呢!”
“你可是奉令而來?”那姑娘又問出了一句。
雲超不屑地撤了撇嘴,道:“是我自己想來的!”
那姑娘倏地面現紅暈,幽怨之色盡消,冷笑了一聲道:“你來幹什麼……莫非……
除非你殺了我,我是不會答應你的。 ”
雲超道:“我不要求你什麼,只要你給我說實話就行,要不然的話,我能夠叫你死活都難。”
但這一句話說得斬釘截鐵,聲調冷酷無情,使人無法不信。
但是那姑娘卻神態自若,似乎對這死的威脅,並不放在心上,不屑地冷聲笑了一下。
雲超見狀,心中不由一震,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林若花!”
“在天蠍教中,是什麼身份?”
“以前是護花壇下侍婢……”
“現在呢?”
林若花陡地仰天一聲冷笑,道:“現在是護法尊者云漢淫威下的待宰羔羊。”
雲超聞言神情為之一怔,喃喃自語道:“是二哥……二哥怎麼變得這樣壞?……”
林若花神色為之一變,愕愕地望著雲超,詫異地道:“難道你不是教主派來殺我的嗎?”
“教主!……你是說那天蠍教主?她為什麼要殺你呢?你犯了罪嗎?
雲超連著問出這幾個問題,說實在,他也真地迷惘了。
林若花被他這一問,嘆了一聲道:“我不知道是否犯了罪,但一切全是由雲漢而起的了。”
雲超怔了一下道:“為了雲漢?是他要殺你嗎?”這個人太壞了。 ”
林若花搖了搖頭道:“他不會殺我的,但禍因由他身上而起!”
雲超似已著了急,忙道:“你乾脆說清楚好不好?吞吞吐吐急死人。”
林若花道:“那是半個月前的事了,雲漢完成了一件任務,回到長春宮來,但是我們教主卻去了河南,他忽然看上了我,於是就……”雲超怒道:“二哥真不要臉,沒想到如今變得這樣壞!”
“二哥?你是說云漢是你二哥!”
雲超搖手道:“你不要問這個,快說你的吧!”
林若花接著道:“你可知道?我們教主是嫉妒成性,凡是同她好過的男人,就不許任何女人挨。”
雲超接口道:“所以在那天蠍教主一回來,發覺了你們的事,就把你關起來了,是不是?”
林若花點了點頭道:“其實不是教主發覺的,是那雲漢和她講的……”雲超聞言怒道:“這廝太可惡了,簡直失了人性。”
林若花嘆了口氣道:“你這樣說太不公平了,我知道云漢是很愛我的,他之所以告訴教主,是想永久得到我。”
雲超道:“他在事先和你商量過嗎?”
“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他是愛你呢?”
“我從他眼中看得出來。”
“那你也是很愛他呀?”
林若花倏地臉上一紅,垂頭道:“我……我不知道……”雲超問到這裡,突然轉變話題,道:“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進入長春宮幹什麼來了麼? ”
林若花道:“我起初以為你是天蠍教中人,奉命來殺死我來了,你剛進來的臉色,好難看喲!”
雲超道:“我是來救一個人,為了不能洩漏行踪,所以動念殺你,幸而我沒有猝然下手……”林若花道:“你來救人?是救的什麼人,可以給我講嗎?”
雲超道:“她是一位姑娘……”
“啊!”林若花驚叫了一聲,道:“她可是複姓歐陽的那位姑娘嗎?”
雲超聽她說出歐陽姑娘,不禁大喜過望,道:“姐姐!你知道這件事呀!”
他心中一高興,竟然開口喊起人家姐姐來了,接著又道:“我和老四兩個人,要把她救出去,你可肯為我保守秘密,假如你也想離開此地的話,我可以幫你一個忙……”
林若花眼見面前這個大孩子,一臉天真、率真之性,溢於言表,不論他是否辦得到,但卻十分感人。
她攏了一下蓬散的秀發,黯然道:“我能到哪裡去呢?”
雲超道:“只要你想離開,我一定幫助你……不過你可得記著,別向雲漢提及今晚之事。”
林若花美眸凝視,看著雲超,好大一陣工夫,突然道:“我猜你必是雲門世家的人,你如果說了實話,我也將所知告訴你,或許有點用處。”
雲超聞言微微一怔,淡淡笑了一下,道:“你猜對了,我叫雲超,是雲漢的三弟,有話快說,我得趕時間”林若花道:“歐陽姑娘一定被囚在引鳳樓,樓在這荒園西北。”
雲超高興道:“好!謝謝你啦!我這就趕去救人……”話音未落,人已疾快地縱出房去。
抬頭但見星斗滿天,夜靜風寒,沒有鳥跡人踪。
他略一打量,辨別了下方位,人就撲向了西北。
翻過牆去,入眼又是一片屋宇櫛比。
他連著飛過數重院落,遠遠已望見了那引鳳樓。
小雲超身入龍潭虎穴,已不容他過多考慮,但見他展開腳程,宛如輕煙一縷,撲入那引鳳樓內。 入門之後,順著兩道趟了下去,一直走到南道盡頭,左右打量了一下,右邊門內,似有樓梯可登。
但是,他顯得十分小心,擔心在那樓梯上會設有機關埋伏,便徑直走進左邊一個門裡。
進門又是一條市道,他毫不考慮地徑直走去,轉了一個彎,他怔怔地站在那盡頭處。
原來這是一條死巷子,到了這裡,竟然無路可走了。
雲超正自發證,想著:“這該怎麼辦呢?前進無路,退回去嗎……”一念未了,倏的一陣軋軋連聲,對面突然出現了一個門戶。
雲超連想也沒有想,縱身就竄了進去。
眼光到處,見這裡乃是個寬大的房間,陳設清雅整齊,上首正中,坐著有四五個人。
雲超的年歲雖然不大,但幼得名師教導,又是武林世家的子弟,反應何等神速,立將真氣一沉,身形已落在地上。
石室中一排坐著五個人,當中的一位華服女子,衣著彩色繽紛,奪人眼目。
宮鬢堆鴉,膚光映雪,媚眼朱唇,端的是妖艷無匹。
她盤膝坐在一張石床上,眉宇眼光,隱泛威凌,有一股狠毒之氣。
石床後面,並排站著四個人。
左邊第一位,正是雲門逆子云漢,接著下去是陰司秀才冷焰、浮生子丁南、神爪彭玄。
雲漢一見那闖進來的,乃是他三弟雲超,禁不住驚叫了一聲,道:“老三,是你?”
雲超一看到雲漢,氣得小臉蛋都變了顏色,冷哼了一聲道:“是我怎麼著,難到我來不得嗎?”
雲漢碰了一個釘子,臉上紅了一下,張了幾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陰司秀才冷焰接口道:“好個大膽的娃兒,竟敢擅闖本教引鳳樓。”
雲超朗目一翻道:“引鳳樓又不是森羅殿,難道不是人來的。”
陰司秀才冷焰哼了一聲道:“引鳳樓雖不是森羅殿,你小子能進得來,但如打算出去,就看你的能耐了。”
雲超淡淡一笑道:“小爺既然進來,就沒有打算出去。”
神爪彭玄插口笑道:“小兄弟!你莫非有投效本教之意?”
雲超冷冷一笑道:“雲門世家就只出了一位喪心病狂、數典忘祖之人,已然夠塌台的了,雲氏祖宗還沒有造下那麼大的孽,也不會再出第二個失去人性的禽獸了。”
他在說出這兩句話時,眼睛可是瞪著雲漢。
這麼一來,雲漢哪能受得了,厲聲道:“老三!你不想活了麼?!胡說個什麼?”
雲超倏地劍眉一豎,怒喝道:“無恥的東西,你也配喊我老三,你是什麼人?”
雲漢道:“我是你二哥雲漢,難道你不認識了麼?”
“呸!”雲超貫勁吐出了一口濃痰。
接著又是一聲狂笑道:“不錯,我是有個二哥名叫雲漢,但他在數月前,已得狂病死了,你這無恥匹夫,冒充的什麼?雲家會有你這樣無恥子孫?”
雲漢被他三弟一罵再罵,泥捏的人兒,他也有個性子,不由怒氣沖天,方一閃身邁步。
那美婦人已道:“且慢!本教主卻想一睹雲門世家的武功學養。”
雲超一聽,心中暗叫一聲道:“啊呀!這臭娘們就是天蠍教主呀?糟了,看來今天難逃此地……”那美婦人正是天蠍教主花蕊夫人,她的眼力何等高明,已看出小雲超心中有了怯意,微微一笑道:“小子,你膽怯了麼?”
她這一句話,卻激起了雲超的傲氣,朗聲笑道:“雲門子弟,還不會有你想得那樣膿包,大不了一條命,有什麼怯不怯的。”
“好小子!”花蕊夫人讚了一聲。
就在她那一聲未落,使出內家移形換位的最上乘功夫,疾如閃電般飛撲過來,倏地伸手便抓。
雲超猛覺眼前人影一閃,急忙懾神看時,花蕊夫人的手掌已到了他頭頂。
在這種情形之下,他已無法閃避,但仍是倔強地道:“乘人不備,算是什麼能耐。”
一言出口,花蕊夫人咯咯一聲嬌笑,身形又如閃電般飛回到石床上去,笑道:“好!
這一招不算,我今天要打你上心服口服。 ”
雲超道:“如憑真功夫,我云超死也瞑目。”
花蕊夫人道:“小子,你準備好了沒有?”
雲超道:“就請動手吧!”
花蕊夫人笑道:“我看在雲漢的份上,打算讓你幾招,你自己說吧!要本教主讓你幾招?”
雲超道:“你要是真心讓招,就讓個五百招好啦!”
花蕊夫人笑道:“好小子,你的口氣倒不小,有讓五百招之理嗎?”
雲超朗笑一聲道:“那你又何必裝腔作勢要讓招呢?我看最好你把命也讓給我。”
他這麼一說,花蕊夫人不怒反而大笑起來,道:“小娃兒!你的鬼心思還真多呢?
這樣吧! 你能接得下本教主三掌,天蠍教從此解散! ”
雲超卻就應了初出犢兒不怕虎的一句話了,朗聲道:“你三掌不見得就能降住我云三爺!”
花蕊夫人聞言,突然面色一冷道:“那你就試試看,……接招!”
掌隨聲出,仍然坐在石床之上未動,就劈出了一掌。
雲超見狀,哪敢怠慢,也推出一掌,腳下疾轉開去。
方讓開了一掌,哪知花蕊夫人第二掌又到,呼地一聲,如狂風忽發。
原來那一掌只是個虛招,真力全貫注在第二掌上,雲超才有多高的功力,怎能承受得起? 身形立被狂風捲起,撞向了石壁。
但只是在石壁上猛砸這一下,也是不輕。
就听他悶哼了一聲,墜落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花蕊夫人睨視了雲漢一眼道:“去把他送到虎檻中去,等明天再行發落。”
於是,雲漢應了一聲,上前把雲超向肋下一挾,走出引鳳樓,一路也不知是奔向哪一個方向,約有一盞熱茶的光影,到了一座房內,把他朝地上一摔,長嘆了一口氣,默默出門而去。
雲超斜躺在地上,覺著渾身都疼楚難當,但他可真有個狠勁,全不哼哈一聲。
他閉著眼,心中沒有悲哀,也沒有懼怕,只是充滿著憤恨,他在思索著如何能夠逃出去,再苦下功夫,練好能耐,洗刷恥辱。
“嗚!”傳來了一聲猛獸的低吼。
吼聲離得很近,似乎就在目前,由不得他不睜開眼了。
哪知眼方一睜,神情忽然緊張起來,一顆心跳得“撲通通”直響。
原來,在他身臥處不遠的地方,有一道鐵柵,裡面關著一隻白額大虎,鼻息咻咻的,正打算破柵而出。
看那虎有點兒瘦,但是兇威不減,一雙虎目,像兩隻小燈籠,凝瞪著倒臥地上的雲超,那條長尾,不停地甩動搖顫,偶爾在地上,發出令人心悸的響聲。
雲超雖然膽大,在這情形下,由不得他不心驚膽戰。
他深深呼吸了幾下,心中想道:“雲超!你可不能害怕,更不能緊張,你現在已失去勁力了,鬥不過它的,如果惹火了它,準得把你撕裂吃掉。”
他一面自己對自己提著警告,一面深深地呼吸。
過了一陣,他猛可地一咬牙,緩緩坐起身來,眼睛卻一直瞧著那虎。
他就這樣,在虎檻中一連度過了兩日三夜,也沒有見到一個人看他,側耳細聽,更沒有個看守他的人,但是,他也逃不出去。
因為這個虎檻乃是在地下,四周圍都是大石砌成的石壁,再大的能耐,也沖不出去。
是第三天的晚上,地洞中忽然來了人,而且送來了飯食,酒菜十分精美,還沒有人口,已然是肉香酒氣撲鼻了。
雲超本就飢腸轆轆,經那香味一誘,他越發地難耐了。
連想都沒有想,立時大吃大喝起來。
當他方吃了半飽之際,心中一動,驀地放下了碗筷,雙目凝視著那飯菜,出起神來。
心中暗忖:“他們送來的酒飯菜餚,也是吃得的嗎?如果其中下了迷藥……”他不敢再想下去,但是雙眼仍不捨得那精美的酒菜。
就在這時,倏地傳來了一聲輕嘆。
他不禁驟吃一驚,抬眼看去,見身前不知什麼時候來了一人,靜悄悄地站在自己身邊。
那人在一聲輕嘆過後,緩緩地道:“老三!你吃飽了麼?”
雲超已看出那人乃是他那二哥雲漢,怒火立生,冷冷地道:“我要不是肚子餓得慌,才不願吃你們這骯髒的東西。”
雲漢雖被他頂撞,但並沒有生氣,仍是柔聲道:“你吃下去了多少?”
雲超瞪眼道:“我吃下去了一大半,怎麼?要和我算飯錢嗎?”
雲漢仍是忍著氣,又嘆了一聲道:“老二,你怎麼不用頭腦……”“怎麼樣?”雲超仍是氣哼哼的。
雲漢道:“對付一個被囚禁的俘虜,有這樣拿精美的酒菜招待的嗎?”
雲超聞言霍地站起身來,冷冷地道:“莫非那酒菜之中,你們下了毒?”
雲漢點頭道;“你猜對了,菜餚之中是下了毒,但那不是普通的毒藥,乃是天蠍教中獨門妙藥,再過片刻,藥性就要發作了,除了花蕊夫人有絕術治療之外,世間再無去毒良法妙方。”
雲超聽了,心中暗吃一驚,試著運氣,覺不出有什麼異樣來。
當下一拉腰中活扣,亮出來龍形金鎖鞭,振腕一抖,嗡地一聲響,喝叱道:“叛徒,三公子今天要和你拼了”。
雲漢搖手道:“老三,二哥不和你打,記著,你已中了天蠍教獨門毒藥了。”
雲超道:“這個我知道,可是在藥性未發之前,我還可以和你一拼生死。”
雲漢苦笑了一下道:“老三!二哥不是怕你,實在是替你想,等藥性發作時,後悔就晚了!”
雲超道:“你如何替我想?”
雲漢道:“歸入天蠍教!”
“呸!”雲超呸了一聲道,“雲家出了你這一個禽獸還不夠?
你真打算砸碎雲門世家這塊牌匾,雲超還不會像你這樣無恥! ”
話音甫落,唰地一鞭打了過去!
雲漢閃讓開,忙道:“老三!你怎麼這樣不可理喻?”
雲超哈哈笑道:“對!我云超不講理?你是個通情理的人!
我問你,你們把霞姐姐搶了來幹什麼了”雲漢淡淡地一笑道:“只是為了她長得太美了,花蕊夫人想和她比較一番,看看到底是哪個最美! ”
雲超從鼻子裡哼出來一聲道:“就是為了這個嗎?只怕狼子野心,沒打好意吧!記著,她是我們未過門的大嫂,你喪心病狂叛了祖宗,還又打算亂倫,你還是個人嗎?”
他這一個勁地惡罵,雲漢已有些耐不住了,面上已現出來暴怒的祥子,但,他仍是極力地忍住,冷冷地道:“誰說我欺侮了她?”
“那麼她人呢?我猜一定被你們將她送了護花壇,去過那娼妓不如的生活。雲漢!
你還是人嗎? 我替你可恥! ”
雲漢並不真是個寡廉鮮恥之人,無奈一失足成千古恨,已陷入到罪惡深淵,他何嘗沒想到要拔足自救,可是,力不從心,自救無策。
原來,花蕊夫人自從十年前,有了護法八尊者叛離的經驗,今日重整天蠍教,早有了防範之策,暗中使教中黨徒,都眼下一種定期性的毒藥,每隔三日,服下一些解藥,以阻毒性發作。
否則,等那毒性一發作起來,真個是死活都難,七日之夜,全身潰化成膿血而亡。
雲漢雖有心歸正,但卻心怯毒性發作。
但在雲超這麼惡毒咒罵之下,他再也忍不下了,怒叱一聲,身形微動,已到了雲超身旁,出手如電,驀地打了他一個大嘴巴。
雲超只顧罵得痛快,作夢也沒有想到,雲漢會動手打他,冷不防竟挨了一下。
只覺著半邊臉都痛得麻了,身形也歪歪斜斜,撞開去四五步。
重複站穩時,掃目一瞥,就見雲漢滿臉頹喪慚愧之色,低聲道:“老三!二哥我錯了,不該打你的!”
雲超已是怒氣攻心,哪聽這些,冷哼了聲道:“打得好,你今天就是殺了我,云三爺還是得罵你,不要臉的東西,快說,你把霞姐姐怎麼樣了?”
雲漢道:“你要見她嗎?”
“她在哪裡?”
“那你跟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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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之中,就在壁角處用手一推,一陣軋軋聲響,登時現出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石門來。
雲超微微遲疑了一下,隨著雲漢走進去了。
進了那石門,是一條窄窄的地道,弟兄二人,各懷著心思,誰也不發一言。
約莫走了四五丈的光景,斜斜彎向了右邊。
雲超實在忍不住了,問道:“可是快到了嗎?”
雲漢冷冷地道:“就快到了!”
轉過彎後,雲超已望見在三丈多遠處,就到了盡頭,那裡有一道石牆,向上伸去。
眨眼間,兩人就走到石牆前面。
雲漢突然停下了腳步,伸手在牆上摸了一下,然後道:“老三!二哥我求你一件事,你可答應?”
雲超道:“你說出來看,也許我會答應你!”
雲漢道:“請你不要那樣恨我……”
雲超搖搖頭道:“那不行,你今天就是把我粉身碎骨,我還是恨你,記著,雲超我沒有你這樣的哥哥!有朝一日,你犯在了我的手下,我不會饒你的!”
雲漢嘆了一口氣道:“三軍可以奪帥,匹夫不可奪志,老三.你是對的,不過,我最後告訴你一件事!”
雲超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道:“你說吧!”
雲漢道:“在你雙腳之前,就是石階,走上石階,盡頭處,有一道石門,隨手一推就開……”話到此處,語氣忽然變得嚴肅起來,接著道:“你務必相信我的話,當你推門出去之後,擺在你面前的命運,就由你自己選擇了……”他突然停口不說了,而且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雲超道:“承情了,大不了一條命,有什麼了不起得的,記著,我不會像你一樣,沒骨頭!”
雲漢並不生氣,接口道:“咬牙忍過去七天……記著!”
雲超道:“我自己的事不敢勞你煩心,怎麼?你不上去嗎?”
雲漢道:“愚兄有難言的苦衷,只能領你到這裡,你自己進去吧!但願你能原諒你二哥……”話聲中,扭頭走了回去,轉眼間,已消失在那轉角處不見了。
雲超望著那背影,遲疑了一陣,緩緩掉轉身軀,向上面走去。
不一陣工夫,就到了石牆盡頭,舉手去推那暗門。
那暗門極為輕巧,他輕輕一碰,就無聲無息地打開了。
裡面又是一間石室,燈光照耀下,明亮異常,石地上,一排躺著三個人,都像睡得十分香甜。
雲超走近過去仔細地一看,登時心神大震,驚駭不已。
原來,那躺著的人,一個是巧手方朔韓翊,一個是小雲起,另一個是位女郎,因頭臉被白布纏滿了,看不出是什麼人。
突地耳邊響起了一個聲音,道:“孩子!你看清楚了沒有,乖乖地歸入本教吧!”
雲超從心底深處,升起了一股憤怒之火,雖然覺著那話聲來得太突然,但他毫無所懼,冷哼了一聲道:“赫赫有名的天蠍教主,原來只會鬧些鬼域伎倆,怎能服人?……”
那來的正是天蠍教主,她聞言咯咯笑道:“好一個倔強的娃兒,你認為本教主是在鬧鬼嗎?不這樣哪能令你心服口服。”
雲超哈哈笑道:“任你用盡詭謀,難令我云超心服。”
花蕊夫人道:“只怕你耐不住那奇熱地灼體之苦。”
雲超道:“我寧可被那奇熱燒死,也不願歸你那鬼魔邪教。”
花蕊夫人輕嘆了一聲道:“我經歷江湖數十年,見過不少的硬漢,你算是最倔強的了,好吧!你如果能熬過七日去,本教中人今後不得傷你毫髮,並贈你解毒藥物。”
雲超道:“我若能熬過七日,還要解藥幹什麼?你只需答應讓我把這三人帶走就行,並且要解去他們身上之毒。”
花蕊夫人道:“好吧!小娃兒!本教主祝福你有此毅力,忍過七日痛苦。”
她話音一落,倏然走去,眨眼間,閃身進入一道暗門中。
這時的雲超。 有點兒半信半疑,看地上的四弟雲起,仍然沉睡不醒,當下叫道:
“老四!老四!快點醒醒……”
他一連呼叫了十數聲,仍不聞那雲起的答應,再去叫那韓翊,也是同樣的不理。
伸手探了探兩人鼻息,十分均勻,毫無異常之徵,再查兩人全身穴道,亦無異樣。
心中不由疑竇叢生,暗忖:“他們這樣兒,不像是中毒的樣子呀!怎麼會昏睡不醒呢?……”正自茫然無措之際,突覺丹田中升起一股奇熱,片刻間,遍布全身,肝臟腸脾,宛如烈火焚燒一般,口中也似要噴出火來。
他也無暇去想那兩人的奇症了,立即盤膝坐了下來,運氣調息,希望能藉內功,化去這一般奇熱。
哪知,他不用功還好,只一運氣,那奇熱來得更兇,口中奇渴,腹內絞痛,真個是五內如焚……楊海平正說到這緊要關頭,突然停住了,端起面前的酒杯,連飲了三大杯,又長吁了一口氣。
雲霄卻忍不住,忙問道:“海平兄!我那三弟……他……他怎麼樣了?”
楊海平一豎大拇指,道:“我真服了他,小小年紀,竟有這麼大的耐性,將來的成就,一定不在霄兄之下。”
雲霄是手足情深,雖然聽到有人誇讚他那三弟,心中高興,但仍在擔心著那七日的苦難,忙問道:“海平兄,我們老三他熬過去了麼?”
楊海平道:“怎會那樣輕鬆,平常的人,連兩天都熬不過去,而他卻熬了五天,神智已被燒得迷亂了,躺在地上一個勁地滾,口中大聲呼喝著,水!水!我要水……”雲霄道:“可有人給他水麼?”
“有!”楊海平又乾了一杯酒,道:“那花蕊夫人也看著有些不忍了,就命人給送來了水,並問他要不要解藥……你猜怎樣?”
雲霄道:“他接受了嗎?”
楊海平道:“真是條硬漢子,他不但沒有接受,咬緊了牙,連水也不要了。”
法澄和尚接口笑道:“海平!我疑惑你有一點誇大其詞。”
楊海平此時已有些酒意了,聞言一翻眼,冷冷地道:“何以見得我是信口開河!不信可問我韓師叔!”
法澄和尚道:“我不是不信,只是疑心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
楊海平哈哈笑道:“我一直都跟在他們身邊,當然知道得清楚了。”
法澄叱道:“越發地胡扯了,憑花蕊夫人的武功造詣,別說是你,就是你那酒鬼師父,只怕也難遁形。”
楊海平笑道:“我的和尚師伯,你就這樣看不起我呀?”
雲霄接口道:“我也疑心到這一點,不過,以我猜,海平兄一定遇著了能人。”
楊海平哈哈笑道:“還是雲兄睿智過人,這一猜真被你猜著了。”
雲霄道:“但不知你遇上了哪一位高人?”
楊海平道:“數天下武林高手,除了天山三仙之外,還能找出誰來?”
雲霄道:“莫非是家師他老人家下山了?”
楊海平道:“不是的,他是個老要飯的,人家的能為才算得上高。”
法澄道:“你說的是那丐仙莫邪了,他當年人稱神龍俠丐莫玄極,一身輕身功夫為下天獨步。”
楊海平道:“那是在長春宮外,當我們找不到雲家兩位弟弟之時,把我和施師妹著急得都發了瘋,施師妹犯了小性兒,豁出去性命不要,也要闖一闖長春宮。”
雲霄道:“天蠍教高手如雲,闖進去無疑飛蛾投火!”
楊海平道:“就在那時,從一棵大樹上,飛躍下來一個老花子,也是這樣的說法,但施師妹從小被寵慣了的,哪聽這些,幸而那位老人家自報了姓名,施師妹才不敢逞強了。”
雲霄道:“我猜他老人家一定是接受了你們的要求,帶你們進入長春宮的?”
楊海平道:“你只猜對了一半,他是先傳了我們一手'神仙遁跡'的奇妙身法之後,方帶我們進去的,可是已在兩日之後了。”
法澄笑道:“這麼說來,你們這是因禍得福了。”
楊海平笑道:“實在是天外飛來的奇緣,可惜我太笨,一直練了兩天,方才勉可一派用常”雲霄道:“那功夫是有點不好練,當年在天山時,我曾求過他無數次,他都沒有傳我呢。”
楊海平道:“他像對長春宮中的地勢十分熟悉,毫沒有打圈子,一直就到了虎檻密室,在他安排下,我和施師妹藏身在一道暗門後,苦守了五天。 ”
雲霄道:“我那三弟,可熬過了七日嗎?
楊海平道:“熬是熬過來了,但他已奄奄一息,離死不多遠了,不過也感動了那花蕊夫人,真的拿出來解藥,救轉了我韓師叔和你那四弟雲起!”
雲霄道:“我那三弟他怎麼樣?”
楊海平道:“他還是倔強到底,也不吃對方的解藥……”酒已喝得差不多的巧手方朔韓翊,這時接口道:“我老偷兒也被那孩子感動了,就背他起來,出了長春宮。”
雲霄道:“還有一位姑娘,她是什麼人?”
韓翊道:“她是被你四弟雲起背出來的,一出長春宮,就碰上了平兒和琳丫頭,領我們去到先太廟,老乞兒正在那裡等著我們呢……”雲霄搶著又問道:“我問那姑娘,她是什麼人?”
韓翊一翻眼道:“你急的什麼?聽我慢慢說嘛!”
接著又道:“老乞兒一見到我們,三不問,先診察雲超的傷勢,他直搖頭……”雲霄心中不禁一凜,忙道:“難道我那三弟已無救了嗎?”
韓翊道:“我也是這麼想呀,要知道我這條老命,可是他救的,沒有他熬過七日苦難,老偷兒今天也不能坐在這裡喝酒了,於是,也顧不得什麼了,就向老乞兒下了一跪……”就在他一言未了,門口處來了三女郎。
蓮花仙子施琳咯咯嬌笑道:“師怕呀!那向人下跪的事,也說得出口嗎?”
韓翊一瞪眼道:“有什麼說不得的,大丈夫恩怨分明,人家救了我老偷兒一條命,我下上一跪,又算得什麼?”
施琳笑道:“以後的事,該我說了吧!”
韓翊笑道:“我早知道你這丫頭放不住隔宿糧,最好說話,好!你說!你說!”
施琳嫣然一笑,道:“我師伯向那老要飯的叩了一個頭,老要飯的還真慌了,趕忙就拉起了師伯,說道:'雲超這孩子的傷,並不是不能治,只是費點事,得帶到天山去,最少也得半年以上的時間'”。
雲霄嘆了一口氣道:“只要能把傷治好,就是一年也不算長。”
施琳道:“雲超的事,總算有了救星,就又談到了那位姑娘,你猜她是誰?”
雲霄心中一動,忙道:“莫非她是歐陽姑娘?”
施琳點頭道:“對!她就是歐陽玉霞!”
雲霄聞言,驚愕地瞪大了眼,道:“她……她的傷勢怎麼樣?”
施琳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她並沒有什麼傷,只有一點點,但就那一點點,無疑是要了她的命!”
雲霄更是吃驚,忙問道:“你是說她死了?”
施琳道:“她並沒有死,但那還不如死了的好。”
雲霄倏地站起身來,道:“那麼……她怎麼樣了?”
施琳妙目連轉,瞟向了巧手方朔韓翊。
韓翊點了點頭,端起了酒杯,一仰頭,一大杯酒全都進了口,嘆了一聲。
施琳又看了楊海平一眼,他也是一個樣兒,點頭、舉杯、嘆氣……雲霄已有些耐不住了,又問道:“施姑娘!你!你說……她……她怎麼樣了?”
施琳輕輕一皺眉道:“她已被毀了容……”“毀容?”
她一言出口,站在一邊的梅影和薛琴,齊齊驚呼了一聲!
雲霄此際卻站在當地,發了呆,過了一陣,方頹喪地嘆了一口氣,又復坐下來,雙手一伸,抱起了酒壇子,壇口就著嘴,一陣鯨飲,一壇酒就已底朝了天。
他舉袖抹了一下嘴,苦笑了一下道:“我猜她一定很傷心,是嗎?”
施琳等人一見雲霄這怪異行動,全都驚愕得睜大了眼,聞言方始驚醒。
施琳嘆了一口氣道:“是的!她是很傷心,就在當天夜裡,她悄悄地走了!”
雲宵道:“她到什麼地方去了?”
施琳搖頭道:“不知道,我們一直在附近找了三天,也沒有找到個影兒。”
雲霄道:“走得好!免得受世俗眼光的歧視,只是太苦了她啦!”
施琳道:“在第三天上,丐仙莫老前輩,帶著雲超雲起也迴轉天山去了,本來我們還要再找下去,哪知,天蠍教中的人卻又找了來。”
雲霄道:“莫非那花蕊夫人要自食諾言?”
施琳道:“那卻不是的,乃是我韓師伯又闖了禍!”
巧手方朔韓翊哈哈笑道:“誰說那叫闖禍,豈不知'賊無空回'的一句嗎?”
雲霄此際似是酒興大發了,方又捧起了壇酒,聞言問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吶?”
韓翊笑道:“老偷兒臨離開長春宮時,想起他們把我困了七天,越想越生氣,所以順手牽羊,帶走了他們一件東西。”
法澄道:“什麼東西那樣貴重,值得他們緊張的。”
韓翊笑道:“不算什麼,一件小玩意,百釀溫玉缽!”
“啊!”靜室中的人,同聲發出了一聲驚呼。
韓翊笑道:“一件小東西算得了什麼?也值得你們大驚小怪的!”
法澄沉思了一下,霍地站起來,指著韓翊道:“老偷兒,你這禍可闖得不小,十年前,為了那隻溫玉缽,幾乎掀起了武林大劫,那也是隨便沾得手的?”
韓翊卻是絲毫不動聲色,笑道:“我就是因為知道它是禍胎,沒有敢留,偷到手就交給了我這位師侄啦!”
楊海平笑道:“我師叔是打算嫁禍於人,但他找不到合適的人,就給了我啦!”
法澄和尚道:“但卻把禍事架到了我這文殊寺,老偷兒,這筆帳該怎麼算呢?”
韓翊笑道:“那管我什麼事,在潼關我遇到了你那小和尚,傳給我那青陽令,我是接令就趕了來,怎麼,來錯了?”
法澄道:“我猜本寺這場血案,一定肇因在那溫玉缽,東西你放在哪裡了?”
韓翊道:“你不是說那東西是個禍胎嗎?我叫平兒給扔啦!”
法澄道:“扔到了什麼地方?”
韓翊一翻眼道:“你問那麼詳細幹什麼?莫非想去撿回來?”
法澄道:“出家人不敢犯貪念,我是怕又惹下無邊殺孽。”
韓翊道:“你放心吧!殺孽是有,但那不會是人,可能在我說出來之後,要死傷不少的魚蝦。”
法澄怔了一下道:“你說,扔在什麼地方?”
韓翊道:“潢川九龍潭,潭水奇寒透骨,鵝毛沉底,我不信會有人撈得出來。”
法澄聞言先是一怔,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道:“哈哈!哈哈!
老偷兒,真有你的,這一手真幹絕啦,這個禍胎,交給九龍王去頂啦! ”
他話音方落,倏地從前殿傳來了一陣喝叱之聲。
這時已近午夜了,月掛中天,銀輝如雪。
從文殊寺的西南方,撲湧而來了十幾個人,全都是緊身夜行疾服,各背著不同的兵刃飛縱而來。
文殊寺中的僧侶,也都有著很好的武功底子,因為近幾天來,這清淨古剎,已被鬧得一片血腥了,所以戒備很嚴。
那十幾個夜行人,甫一進入前殿,雙方就接上了,剎時間刀光劍影,喝叱連聲。
靜室中的人,一聽到這聲音,就知來了敵人,那修行多年的老和尚法澄,剎時間變了臉色。
就這麼一瞬之間,忽覺一陣輕風掠過,有一股酒氣熏人,轉頭看時,已不見了雲霄。
原來,他抱著個大酒壇飛出去了,一陣踏屋飛渡,眨眼間,他已到了前面大殿,朝那殿脊上一坐,又喝了起來。
文殊寺的和尚,武功雖然不錯,哪裡會是群賊的對手,不到幾個回合,已有些招架不住了。
可是奇怪得很,每當一個和尚被對手逼得無法應付時,忽從半空中,飛灑下來幾點酒雨,打在賊人的手臉上,而失去戰鬥力,被和尚輕而易舉地,一戒刀削去了性命。
賊人一共來了十一人,轉眼間就有七個人是這樣送命的,餘下的四人,可就慌了,抬頭看去,就見大殿脊上,坐著一個書生,抱著個酒壇在獨飲,抽冷子,向院中噴射酒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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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1 11:39:4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回

月白風清,無燈無燭,正是全神欣賞月華良宵,如能有人相約黃昏後,該帶有多少浪漫氣氛。
但在這文殊古剎之內,雖然也是人約黃昏,但來的不是佳人,而是暴客。
狂書生雲霄的一陣酒雨,噴灑使得一群賊人亡魂喪膽,文殊寺的僧人,也收起了慈悲之心,戒刀閃處,血光崩現,禪杖掄轉,腥風疾卷。
十幾個進犯文殊寺的賊人,眨眼間,已然就殲八九,只餘下三個人,一見情勢不好,哪還敢再戰下去,大喊一聲:“風緊!扯乎!”
各自一賣招,轉身飛縱,就向廟外竄去。
殿脊上的雲霄,哈哈一聲長笑,倏見他把嘴一張,一股白光,帶著一陣酒香,疾射而出。
三賊之中,有一人竄縱得稍微慢了一點,那股酒箭正射打在他臀部之上。
“卟!”地一聲,接著就是那人一聲慘叫。
原來那一蓬酒箭,打了他一個屁股開花,他是連頭都不敢扭,甩手扔掉了兵刃,雙手抱著屁股亡命逃去。
這最後的一招打出,逗得一旁觀戰的人,轟然大笑起來。
梅影笑態方休,嬌聲道:“霄哥這個人是最壞了,虧他怎麼想出來的這樣絕招!”
雲霄笑道:“別笑了,這不快追賊人去,縱兔捉狐,吊上他們,包可直搗賊窟……”
梅影一聽,沒等雲霄話音落下。 嬌喊一聲道:“琴妹妹!走哇!”
她是人隨聲起,薛琴也跟踪飛縱。
施琳倏地嬌喊一聲道:“梅姐姐,也算我一份。”
月光下,但見羅衣飄拂,宛如似月下飛營飛掠而去。 巧手方朔韓翊一看楊海平,道:
“平兒!咱們也不能後人哪,走!”
話聲中,師徒二人一頓足縱出寺外,也跟著梅影等三女身後直追。
那三女的腳程,都有不凡的造詣,神速已極,轉眼工夫,已經沒了影子。
雲霄就坐在殿脊上,一直把一壇酒喝得涓滴不剩,先抖手扔出去酒壇,哈哈笑道:
“我也該走了!”
法澄老和尚眼看著這位青年書生的狂猖不羈,不禁喟然嘆道:“難道江湖就是狂人的世界嗎?唉!但願我佛慈悲他們……”“大和尚,你又何嘗不狂呢?幾時又法相莊嚴過,還是讓佛祖慈悲你吧!”
倏地從偏殿的房脊上,傳下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
老和尚不禁大吃一驚,仰首看去,哪有半個人影兒,忙喝道:“是哪位朋友!怎不現身?”
那陰惻惻的聲音又道:“你想叫我現身嗎?只怕在你見到我之後,離死也不遠了。”
法澄和尚哈哈笑道:“老袖早已看破了'生死'二字,但卻得看死的值不值得。”
兩人在放聲對著話時,一班僧眾就知事態嚴重,身不由己,全都向老和尚身邊靠攏。
那陰惻惻的聲音,冷哼了一聲道:“既然這樣,就讓你死個明白吧!”
當先的一位,那份長相不能看,再膽大的人,也得嚇上一大跳。
就見他身量瘦削高長,雙顴高聳,面上無肉,只是有著一層皮,緊緊地繃住,眼眶深陷,牙齒突出唇外,一眼望去,簡直像個骷髏骨頭,僅僅只是比骷髏頭多了一些頭髮。
這人一現身,立使文殊寺的僧眾,連法澄老和尚在內,全都由不得心底冒起一股寒意,一個人都睜大著眼睛,詫想道:“世上竟會有這樣可怖的活人?也許是什麼鬼魅吧……”在那怪人身後,並肩站著兩人,一人生得面黃肌瘦,宛如是大病初癒的樣兒,不停地大口喘著氣,身形也抖顫著,似乎一陣風過,就能把他吹倒。
另一人,是個生相凶悍的和尚,胖胖的,一臉橫向,滿臉絡腮鬍子,神態猛惡已極。
法澄一見這神態詭異的三個人,心中先是一怔,跟著沉聲喝問道:“你們是誰?夜臨寒寺作甚!?”
那凶煞之氣甚重的和尚,揚起個大嗓門,道:“你猜我們是誰?”
這句話哪像一句人話,自己不說出來,人家怎會猜得出?
可是那酒佛法澄總是個武林中的高人了,他聞言又一打量對方三人的神態,不禁面色陡變,道:“三位莫非是武林四凶麼?
怎麼還有一位不見? ”
“老和尚!你真不愧是武林高手,佛門中的高人,竟猜得出我弟兄,冷焰遲到了一步,你都能想起來,佩服!佩服!”
隨著話聲,就見從山門外進來了一位中年秀士,他輕搖折扇,面含奸笑,入眼就知他不是個善良之輩。
法澄一怔之後,宣了一聲佛號道:“四位夜臨寒寺,不知有何見教?”
那骷髏頭哼了一聲,探手指了一下院中死屍,冷冷地道:“這些人的死,可是你們下的手嗎?”
法澄道:“他們夜犯寒剎持刀行凶,老袖為了自衛起見,也只好動手玷污這片清淨佛地了。”
“好!”那骷髏頭突地喝了一聲,跟著道:“你可知他們都是些什麼人嗎?”
法澄道:“事起倉促,沒有問得!”
骷髏頭道:“現在問也不遲!”
法澄道:“去問誰?”
骷髏頭咄咄一聲怪笑,道:“他們已在鬼門關中等著你了,你去問他們好啦!”
法澄微微一笑道:“只怕你難得如願!”
“嘿嘿!嘿嘿!”骷髏頭陡地一聲冷笑,聲音有些陰森可怖,令人不寒而栗。
他冷笑之聲未遏,那兩道逼人的目光,炯炯地向僧眾掃了一眼,冷聲道:“那你就試試看。”
語音方落,突然發動,探臂就朝法澄老和尚抓去。
法澄向後退了半步,方待轉身還招,他身邊的幾位僧徒各把肩頭一晃。 便站在老和尚前面。
濟安僧一搶手中戒刀,招走“寒梅吐蕊”,疾刺那骷髏頭的左肋。
濟定僧則是禪杖橫掃,“狂風拂柳”,攻向骷髏頭的下三路。
濟平僧攻得更奇,他是身形微晃,雙肘齊出,和身向骷髏頭懷中撞了上去。
這師兄三僧,在武林中也全是身列高手之林,合力齊攻,聲勢有何等凌厲。
可是那骷髏頭的武功,確有過人的造詣,只見他身形一縮,微微幾閃,倏忽之間,三僧齊攻的一招,已然全都落了空。
骷髏頭借勢退後了丈許,但是他乍退又進,雙爪舞起兩團勁風,又撲了上來。
濟平僧首先驚叫一聲,踉蹌後退,肩頭上血跡殷然,身形晃擺著退後有五六步,再也站不住了,一頭栽倒向地上。
就在濟平僧栽倒地瞬間,濟定僧也怪叫一聲,倒縱出去,身沒落地,“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來,跟著也撲倒地上。
濟安一見兩位師兄弟相繼倒地,又覺著兩團勁風向自己頭罩落,哪敢再戰,立即閃身後縱,移出有丈許,方始脫出了毒手,頭上卻已冒出了冷汗。
那骷髏頭一招之間,逼退了文殊寺的三位高手,又是嘿嘿一陣冷笑。
冷笑聲中,突然足尖一點,凌空拔起。
法澄和尚還以為對方是向自己襲來,方作勢抵禦。
哪知,事出他意料之外,骷髏頭一躍起,在半空中身形一擰,突然撲向那班僧眾,一陣疾掠猛抓。
但聽慘叫之聲,此落彼起,轉眼之間,有二十幾個僧人,紛紛倒地,全死在那骷髏頭的毒爪之下。
那些僧人,在武林之中,武功也都有相當的造詣,是法澄老和尚一手調教出來的,碰上了這位骷髏頭,竟然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便全死於非命。
法澄可由不得驚怔得發起呆來,滿面痛苦之色,沉聲道:“施主這樣地手辣,豈不怕天理報應嗎?”
骷髏頭哈哈一聲狂笑,道:“老和尚,你少和我說經,什麼天理報應,俺賀奇不信這一套,我看要遭報的是你。”
對方一亮出名號來,法澄神色又是一變,冷冷地道:“你要打算怎麼樣?”
毒指居士賀奇道:“本座今日要洗屠你這文殊寺,然後再放上一把火,將它燒成一片瓦礫。”
法澄道:“老袖和你究竟有什麼仇恨?”
賀奇道:“除非你交出來那巧手方朔韓翊和姓楊的那小子兩個人,不然只怕你難逃此劫。”
法澄道:“他兩人早已走了,再說,施主有事盡可自去找他,又和敝寺有什麼牽纏!”
陰司秀才冷焰一搖手中折扇,笑道:“沒有牽纏?你倒說得輕鬆,他們既到過你這裡,我猜一定將那百釀溫玉缽留在你處,這樣吧,你將那溫玉缽獻出來,也是一樣,可以免去你這一劫。”
那幸脫一難的濟安僧插口道:“誰見過什麼溫玉缽……”他一聲未了,賀奇突地一聲怪笑,反手一掌,就朝他疾襲而出。
這一掌突如其來,而且掌勢飄忽,掌力如山,整個院中,都感到有一股無比大力在震撼著。
濟安身形一擰,退出丈許,才勉強降手接了這一掌,兩掌相交,“轟”然一聲,仍不免被震退了幾步!
法澄老和尚霜眉微軒,哈哈一聲大笑道:“好!老油就捨此一命和你們見個高下吧!”
賀奇哼哼冷笑不已,雙掌在身前劃了一個弧形道:“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手毒!”
放聲中,揚起手掌,五指箕張,凌空一抓,向法澄和尚劈頭抓來。
法澄和尚左袖一拂,發出一股潛力,迫得對方毒爪緩得一下,右手已撤出了長劍。
這就是一代名家的手法,單憑亮劍這一手,可說是瀟灑從容,奇快無比。
可是那毒措居士賀奇的雙手十指,發出來的縷縷勁氣,端的是重如山岳,鋒利如劍,法澄左袖發出的那股勁力,竟然無法抵擋得了……老和尚不由心中一栗,幸而劍已亮出,立即用了一招“金龍抖鱗”,幻化出朵朵奪目的劍光湧了過去。
毒指居士賀奇嘿嘿一陣冷笑,十指箕張,竟然不懼那劍光凌厲,化抓為戳,一指輕彈! 奪”的一聲,他這一指,居然將法澄攻到的一招彈了開去。
法澄頓時大吃一驚,心中轉念道:“看來這魔頭果真高明,以自己多年苦修,卻也擋不住他千山絕學……”心念動處,就施展出自己的成名絕技,“神馬大九式”,登時身劍合一,飛走九宮方位,凌空盤旋游翔。
但見他那劍法,雖無眩心駭目之處,但卻著著搶占先機,頗具威力。
毒指賀奇用盡毒爪上的威力,力搶攻勢,一口氣攻了二十多招,空自撤出漫天爪影,卻毫無一些制勝之象,氣得他“哼哼”之聲不絕!
在這時,從廟牆外忽然跳進來一個人,初時,他本想向院中打招呼,但被那場惡戰所吸引住了,靜靜地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另外那陰司秀才冷焰等三個人,似也看得出了神,對這寺院中來了人,驀如不見。
本來像這等高手比武,實是在江湖上罕曾得見的事,每一人的舉手投足,都含有無限玄機,難怪他們都聚精會神,注視著場中情形了。
剎那間,法澄和尚的劍化神龍,縱橫掃劈,激起一團勁風劍氣,宛如巨浪澎湃,滾滾不休。
毒指居士賀奇上手一大意,被對方佔了先機,他變為被動之勢,只有一味地拆解。
不過,他那身形之巧快,兩隻毒爪招數之神奇,也足以使人嘆為觀止。
雙方好不容易地拆了七十八招,毒指居士賀奇已漸漸居了下風,但那另外的三個人,也都面露緊張無比的神色。
陰司秀才冷焰朝那兇猛的惡僧道:“狗肉和尚,你看見了沒有,只恐怕老賀要不行了呢!”
那和尚正是凶僧化因,聞言哼了一聲道:“你陰司秀才有什麼辦法沒有,何不露一手咱們瞧瞧。”
陰司秀才冷焰奸笑了一下道:“我們何不趁這機會給他來個血洗,先把這寺內的和尚都殺光,然後再放一把火,我不信將那老偷兒燒不出來。”
他話聲甫落,其他二兇就鼓掌叫起好來,毒手病夫松九卻有氣無力地道:“我擔保,不會讓他們有一個漏網的。”
這幾句話說來輕鬆,但在法澄和尚聽在耳中,可不由大吃一驚,想不到對方居然有這麼卑鄙的一著,急得他大吼一聲,道:“老衲給你們拼了”他在喝聲雷動中,一柄三尺青鋒,使盡威力,逼得毒指賀奇連連後退。
就這麼眨眼工夫,三凶已然發動,撲向立在殿廊兩側的僧侶。
文殊寺中僧侶,除了二十幾位功力較高之外,餘下的雖也會武功,但造詣可就差多了。
登時之間,寺院之內殺聲大作,刀光劍影,交織成一片,那慘叫之聲,更是一聲連著一聲。
法澄老和尚之逼退毒指居士賀奇,本是打算去救那些僧侶弟子。
哪知他身未動,勢未出,又撲上來個勁敵毒手病夫松九。
這一來,他就有些獨力難支了,心中一急,宛如瘋了一般,摧動劍招,力拒二毒。
那佇立一旁觀點的人見狀,似已實在忍不住了,倏地振吭一聲清嘯,有如鳳噦九天,清朗悅耳已極。
在那嘯聲中,他身形一晃,疾如飄風,撞入人叢之中,登時逼退了那陰司秀才冷焰和狗肉和尚化因。
此人一現身,也將寺院中所有的人震住了。
法澄偷眼看去,認出來是那狂書生雲霄,方打算出聲招呼……毒手病夫松九已先叫出來一聲,道:“咦?你是雲霄!”
狗肉和尚化因也跟著驚叫道:“雲霄,你……”他們驚叫之聲未了,毒指居士賀奇突然合下了法澄,縱身撲了過去。
雲霄哈哈一聲狂笑,劍光一揮,驀地湧起一道劍牆,寒氣森森,直把上來的毒手居士賀奇,逼得倒退不迭。
他笑聲甫歇,朗聲道:“你們這些該死的東西,太卑鄙可恥了,竟然用此手段,可惜心機白費了……”原來當他從殿脊上方飛飄出文殊寺,前奔約有一裡多路時,心中忽地一動,暗忖:“天蠍教既然敢向文殊寺挑明了,怎麼會派出些武功差勁的人來擾亂?
可能是安排有詭計,打算把寺中好手引走,他們趁機下手,來對付文殊寺的其他僧眾,也可能會一把火燒了文殊寺……”他心念轉處,立即掉頭往回就跑。
果然他猜得不錯,天蠍教信陽分壇來了武林四凶,他眼看著文殊寺一片血腥,怎忍得下滿腔氣憤,這才亮劍阻止這批凶神。
法澄老和尚一劍逼退了毒手病夫,凌空便躍到了雲霄身側,沒有說話,先就大喘了幾口氣。
雲霄笑道:“大師父!請守著此地,我去會一會人家四凶,看有如何個兇法。”
他話音一落,振一下手中劍,一道奪目的劍虹,凌空電射,就襲向了毒指居士賀奇。
賀奇抬目一瞥,微微失色,迅快地想道:“咦?這不是太阿神劍嗎?怎會到了此人手中?……”念頭在腦際一掠而過,雙爪運足全力,迎著雲霄疾擊過去,竟然探爪要搶神劍。
雲霄微微一笑,衝勢驀然一剎,就著對方抓來之勢,劍尖一抖,灑出點點寒星,罩向了毒手病夫松九。
松九被他這一招神妙的劍法,嚇了一大跳,忙忙斜撇開去。
哪知毒手指賀奇的雙爪被雲霄的劍招一引,一個收勢不住,勁急地抓下,恰碰到松九斜閃過來。
松九一見賀奇抓來,這一驚非同小可,猛可里搶開一雙黑漆漆的毒掌,連施三招,方始躲開了賀奇抓來的那兩爪。
雲霄朗聲一笑:“怎麼?你們起了內訌嗎?還是同我打的好……”倏忽又揮劍直取賀奇,劍花朵朵湧出,精光耀眼。
賀奇見這一招劍勢更兇,迫不得已,身形暴退,立和陰司秀才冷焰會合,雙戰雲霄。
另一方面,法澄老和尚已運轉了一口氣,一挺手中劍,抵住了那毒手病夫松九和狗肉和尚化因。
六個人分成兩撥,就在文殊寺的前院中,惡戰起來,論勢來說,四凶是四個人,法澄這邊,只有他和雲霄兩人,殿廊下雖有不少的僧侶,但他們的武功,受不得一擊,眼前也全都驚得呆了,所以賊人似要強上一籌。
在力上講,雲霄的一柄劍,抵住了賀奇冷焰二兇,可是應付有餘,只是那法澄老和尚抵敵狗肉和尚和毒手病夫,卻就顯得力不從心了。
雲霄一邊動著手,一邊卻向法澄那邊看。
眼光射處,一見法澄大師已連遇險招,便知道他已力竭了,再要力戰下去,縱然不死,也必受重傷。
他心念動處,於是雙足一頓,身劍合一,化成一道耀目劍虹,疾射過去。
在這時,那毒手病夫松九猛地推出一掌,手掌漆黑如墨,有一股腥味由風而生,裹向了法澄和尚。
同時間,那惡僧化因掄起一根鑌鐵禪杖,也奮起神威,激起勁風颯颯,疾捲而至。
這兩人的功力加起來,何等沉重,法澄老和尚怎能抵擋得住,蹬蹬蹬,退後了三四步。
殿廊上那些僧徒人,甫一被毒手病夫那掌風掃過,立有人慘叫道:“哎呀哎呀肚子好疼啊!”
法澄老和尚聞去微微一栗,剎時間,也覺著自己的五臟六腑有些翻動,不由得也喊了一聲:“不好!”
在這一剎那間,只要對方齊攻上來,老和尚因身形方穩,且又中毒,定然無法招架,非得傷亡不可。
但那毒手病夫自以為毒功可恃,稍停攻勢,冷冷地道:“你已身中劇毒,只怕你活不了幾個時辰啦!”
他一言未了,雲宵已然馭劍飛來,人在空中,大喝道:“就讓法澄大師活不成,你也別打算生離此寺,看劍!”
喝聲中,手中太阿神劍一抖,灑下一溜寒星劍芒,直取毒手病夫松九。
松九抬頭一瞥,不禁大驚失色,慌不迭掌上運足全力,毒氣也用到十二成,迎著雲霄下擊之勢,推了上去。
在此際,那毒指賀奇和那陰司秀才冷焰,以及那狗肉和尚化因,也都禁不住面現緊張之色,心中都在驚忖道:“這小子好神妙的劍法……”就在他們一念未了,毒手病夫松九掌方推出……那見一溜劍光,挾著一陣破空之聲,罩落而下。
剎那間,人影閃晃,松九發出了一聲慘嗥,人卻飛跌出去一丈多遠,雲霄已然飄身落地,朗聲笑道:“我今天削下這一雙鬼爪子,也省得你以後再用毒掌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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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1 11:40:06 |只看該作者
他這一言出口,大家才看出那倒地上的毒手病夫松九,他的兩隻手掌,竟然被太阿神劍齊肘削斷,人已昏死在地。 毒指賀奇見狀,驀然間呆在了當地。
陰司秀才冷焰卻大喊了一聲道:“雲小子,這筆帳咱給你記上了。”
雲霄冷冷地道:“要逃命的就快點,別等我改了主意,你們就別想生離此地了。”
呼嘯聲中,三凶挾起那斷了肘的毒手病夫松九,竄逃而去。
法澄老和尚已力竭地跌坐在地上,其實他已然中了毒,在勉力調息。
雲霄問道:“大師!你沒有妨礙嗎?”
法澄宣了一聲佛號,“老袖只是力竭,調息一陣就會復……”雲霄道:“病夫所施之毒,也無礙嗎?”
法澄道:“敝寺自有解毒之藥,雲施主但請放心,你還是快去阻止老偷兒等人的行動,我擔心他們已中計,如有個不好,可就糟了。 ”
雲霄聞言,心中一動,暗忖:“賊人既有調走文殊守好手之計,在他那巢穴之中,必有擒龍之謀,我是不能耽擱的。”
念頭轉處,忙道:“大師說得對……”
一言未畢,人已飛縱而去,話聲隨著身形,轉瞬已沓。
月光流輝,映得大地一片皎潔。
在通向大別山的山徑上,飛馳著幾條黑影,如流星橫空一般,倏現倏隱。
這幾個人是誰,是毋需交待的了……
走在最前面的兩人,似在較量著腳程,她們跑起來真的不分上下。
在兩人的後面,是個綠衣女郎,她雖然也縱勢如飛,但比起前面的兩人,卻要差上一等。
那個人也真個膽大,竟然不顧“遇林莫入”的江湖大忌,毫不考慮地穿林而過。
出林,連著的是一道狹谷,谷勢陡而不峭,看起來毫無驚險之處。
正當先頭二人方一穿過谷半,倏覺腳下似被一種東西絆住,雙喊出了一聲:“不好!”
就見那兩個一紫一白衣袂飄蕩,身軀一橫,倒向地上。
後面趕到的那綠衣女郎,驚得嬌軀一挫,剎住了腳步,嬌喊了聲:“影姐!琴妹!
你們……”她一聲未了,就見那兩人宛如騰雲駕霧一般,冉冉向峭壁上升去。
這位綠衣女郎正是那蓮花仙子施琳,她見狀翻手抽出長劍,就待撲向前去解救……
身後又趕來了二人,是那巧手方朔韓翊和楊海平。
他們也早看到了前面的情形,一見施姑娘亮劍作勢,就知道她要撲上去救人。
“琳兒且慢,前進不得!”韓翊心中一急,人隨聲出,飛縱過去,攔住了施琳。
施琳美眸流轉,已含著滿腔熱淚道:“影姐姐她們……”韓翊嘆了一口氣,道:
“我知道了,就是你撲上去也救不了她們,咱們得從長計議。”說話間,楊海平也趕了上來。 三人微一商量,迅即退出了那狹谷,到了樹林之內,找了塊乾燥之處坐下。
施琳已迫不及待,問道:“師伯!快想個辦法救影姐姐呀!”
韓詡道:“你別忙,等我好好想一想……”一言未畢,陰暗處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你想也沒有用,別說進入紅螺谷,眼前你們就得送命。”
聲出人現,數丈外並肩站著兩人,一個是那毒指居士賀奇,一個是那狗肉和尚化因。
原來他們是從文殊寺逃出,路經這裡,聽到了三人的談話。
陰司秀才冷焰先背著受傷的松九,迴轉紅螺谷,賀奇兩人現身出來,打算對付老偷兒韓翊。
韓翊雖不認識賀奇,但對那狗肉和尚化因卻不陌生,一見兩人現身,他哈哈笑道:
“真個是人身何處不相逢,夜半荒野,會碰上了尊駕!”
惡僧化因冷冷地道:“碰上了我,就該著你壽命已盡,這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你還有何話說?”
韓翊笑道:“夜半只合遇鬼狐,撞上了尊駕,我只有自認霉氣,不過,我還沒打算埋骨此地,二位如何打算?”
惡僧化因邁前一步,道:“我打算領教一下你老偷兒的武功絕學。”
韓翊笑道:“領教不敢當,動手走上兩趟,老偷兒還不嫌尊駕這一點鬼氣。”
他這一陣笑罵,惱了那毒指居士賀奇。 他在旁冷哼一聲,搶了過來,喝道:“老偷兒!你先接我三招試試。”聲隨招出,五指箕張,疾向韓詡的“咽喉”、“肩並” 、“巨骨”三穴抓到,出手迅捷已極。
巧手方朔韓翊乃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武功也精博得很,一照面就認出來對方使的是千山魔爪的手法,心中一驚,哪敢大意,身形連間之下,讓過了這一爪攻勢。
立又哈哈笑道:“啊!你這骷髏臉,就是指毒指賀奇吧!千山魔爪算不上武功絕學。”
話聲中,右手旱煙桿一揮,抖起無數桿影,趁熱還擊。
毒指賀奇在千山一派,算得上是位高手,自以為他的一身武功,足以壓倒中原武學。
哪知,今日一會之下,先輸給了法澄大師,後又受挫於雲霄,滿腔怒火正然無處發洩,這一遇上了巧手方朔韓翊,立將煞手施出。
可是,他這第一招就走了空,不禁冷哼了一聲,左手跟著又抓了上去。
須知高手過招出手都疾如閃電,你快我也快,各展所學,全力搶攻。
到這時,雙方心中都明白對方並不易取,所以誰也不敢有絲毫大意,相互搶攻,真是間不容髮。
那韓翊的一支旱煙桿,夾著噝噝風聲,盡是急攻招法。
但見桿影點點,砸、打、敲、點,著著都是指向賀奇的身上要害。
毒指賀奇想不到一夜之間,連戰三位中原高手,自己全沒討得好處,看來千山武功真個的不行了,還想什麼稱雄中原? 這時他的內心,不知有多急多怒,雙爪掄起,指風縷縷如刃,劃風生嘯,招式卻是越來越緩,在他那一掃一抓之間,端的是力透千鈞,重越山岳,顯然他已運上了畢生功力。
韓詡除了他那根旱煙桿招術奇妙之外,還配上他的一身輕巧的身法,乘隙進招,已然是趨避多於進攻了。
在這時,楊海平已和那化因和尚動上了手,也打了個杖影翻騰,劍虹流動。
不過以功力論,楊海平怎會是惡僧的對手,被對方杖影裹起,就只有招架之力了。
蓮花仙子施琳看得既驚又急,突地嬌喝一聲,身子憑空躍起兩丈來高,玉腕急翻而出,手中長劍,化作萬點銀星,由上而下,向那惡僧禿頭罩下。
惡俗化因搶杖一招“盤花蓋頂”,架開了施琳凌空下擊的一招,跟著杖走“揮戈斷流”,又掃向了楊海平。
施琳趁機落地,腳尖才點地,又欺身疾進,劍招連綿遞出,“迎雲捧日”、“丹鳳朝陽”等招。
但見銀芒顫動,寒光飛舞,一輪急攻。
雙劍戰惡僧一根禪杖,兩道青虹湧起,一片紫電迸發,衝著那勢如瘋虎怒獅般的杖影,排山倒海地迎架橫掃。
就在這時,樹林中突地響了一人的喝聲:“我就不信你們四凶能跑到哪裡去,咱們是死亡約會不見不散。”
這一聲出口,毒指賀奇先就吃了一驚,急忙收招跳出圈外,喊道一聲:“狗肉和尚,風緊……”聲出人已縱起,風一般飛逃而去。
那狗肉和尚此際被兩柄劍纏住,竟然無法脫身,急得頭上已然見了汗。
他心中一發狠,驀地一招“八方風雨”,禪杖掄起勁風激盪,逼退了施琳,趁勢一縱身,跳出圈外,方待墊步再起,竄逃而走……倏覺眼前人影一晃,耳邊響起一個爽朗的聲音道:“禿和尚,你還打算走嗎?講好的死約會,我看你還是留下吧!”
抬頭看去,見身前七八尺遠,站著一個瀟灑的書生,正是那雲霄。
楊海平和施琳兩人,一見來了雲霄,膽氣立壯,挺劍縱了過去,就把個惡僧化因,圍在了當中。
巧手方朔韓翊雖沒有圍上來,但卻點燃了旱煙桿,一口口地噴著白煙,笑道:“小禿驢,以我看你還是識相點吧,此處的風水不錯,能埋骨在此,實在說,可是你的好運道。”
惡僧化因掃目一瞥,已看出自己今天是跑不了啦! 猛地一頓手中禪杖。
砰然一聲巨響,火星四濺,碎石紛飛,足見他已經怒極了。
厲聲喝道:“雲小子,你未免欺人太甚,酒家和你拼了。”
他一支鑌鐵禪杖,隨著喝聲,縱擊橫掃,捨了楊、施二人,狠狠地向雲霄攻到。
雲霄哈哈一聲長笑,道:“賊禿,你打算和我拼命,你配嗎?”
笑聲中,橫劍向上一架,劍杖甫一接觸,半空中猛地激起一串火花,“鏘啷啷”一聲金鐵交鳴,惡僧身軀一震,馬步立浮,雙臂一陣酸麻難當,不禁心中一栗。
他真沒想到,對方不但劍術通玄,就是內力也強過自己一籌。
再低頭一看,嚇得他臉上倏地變了顏色。
原來他那條禪杖,赫然被雲霄一劍砍了寸多深的缺口,如果再要補上一劍,他這條禪杖就得被斷成兩根短棒了。
在這個當口,他心中知道,打是打不過人家,跑又跑不了,除了拼命之外,別無辦法。
於是暗中摸出了兩枚烈火彈,心忖:“目前惟有藉這兩枚火彈之力,奪路脫身了。”
心念動處,他左右張望了一下,找尋空隙。
可是他忘了與高手過招,心神是分不得的,稍有分散,都會立蹈大險。
就因為他張望了這一下,雲霄已看出了破綻,笑道:“賊禿!
你少在雲大爺面前鬧鬼,你不是還有一手烈火彈沒有施展嗎?
那麼就亮出來吧! ”
化因冷哼一聲道:“這可是你自己點出來的,不要後悔……”話音未了,抖手打出黑光一縷,疾如閃電,疾射雲霄前胸。
雲霄似乎根本就沒有將烈火彈放在心上,等到飛至中途,他突地一挫腰,一掌推出。
掌風和那火彈甫一接觸,轟然一聲,冒起一團火焰,竟然被逼激射回去。
化因見狀,知道這火焰燒到自己身上,更是不得了,也趕忙推出一掌。
那片火焰被兩方掌力一逼,立即噴濺出火星。
這些火星宛如燒炭或打鐵爆出的火星樣的,噴得滿天皆是,仍然被勁氣逼回,籠罩住了化因和尚。
他這真的叫作繭自斃,一見火星罩下,知道沾衣即著,趕忙揚袖撲打,卻忘了手中尚還捏著一枚彈兒呢。
他不撲打還好,這一撲打,揚手把那枚火彈摔在了自己腳下,再被雲霄掌力一逼,心中一慌,一腳就踩了上去。
轟然一聲響,紅光閃閃,全身已著了火,衣服燒了,發眉也燎著啦!
不過,他仍沒忘記救火之道,就是躺在地上打滾。
身上著了火,在地上打滾是一著妙法,立即可以將火撲滅。
誰知,他又忘了在囊中還存有不少的火彈呢,遇上壓力,立即爆炸,剎時之間,連著就是幾聲轟轟大響,火焰在飛騰中,冒起來縷縷黑煙。
那惡僧化因許是作惡多端,天道好還,今日遭了惡報,他慘嗥了幾聲過後,想是已去了西天,一聲不哼了。
一陣風過處,焦臭之氣令人作嘔。
火熄了,黑煙仍裊裊,大和尚成了塊烤白薯,燒了個血肉模糊。
雲霄等人在那和尚自焚時,早就避向了上風頭,眼望著燒焦了的屍體,而發出了一聲浩歎。
韓翊笑道:“小子,我真看不出,你還有這份慈悲心腸,竟然會對一個作惡多端的死坯發出感觸的嘆息。”
雲霄笑道:“我卻不是憐憫他的死,只是想到一個人為什麼要硬朝死路上走?”
韓翊道:“這有什麼奇怪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江湖上爭的就是名利,有幾人能夠看得透的。”
雲霄微微笑了笑,也不爭辯,卻問道:“老前輩可看到梅姑娘她們嗎?”
韓翊道:“你不問我,我也正要告訴你哩,她們已然被紅螺谷捉了去啦!”
“紅螺谷?”雲霄驚怔了一下,忙問道:“紅螺谷在什麼地方?”
韓翊道:“紅螺谷就是天蠍教的信陽分壇,前面就是。”
雲霄著急地道:“那咱們得趕快去救她們呀!”
韓翊道:“這個我知道,只是紅螺谷中埋伏重重,要是栽在這一班宵小手裡,也太犯不著。”
雲霄道:“難道咱們就不管她們嗎?你們要是怕的話,我一個人就闖它一下看看。”
他話音甫落,身形縱起,就直向谷中撲去。
韓翊見狀,急得抓耳搔腮,口中直嚷道:“怎麼年輕人的脾氣,都是這樣的急躁!”
施琳道:“師伯,別發牢騷了,咱們是不是不管這件事呀?”
“誰說的?”韓翊一瞪道:“咱們如果真個不管,嵩陽派這塊牌就算砸了,貪生怕死,還在江湖上混什麼?走!老偷兒也捨了這條老命啦,闖一闖他這紅螺谷。”
說著,就跟著雲霄的背影追了下去。
施琳望著楊海平嫣然一笑,兩人也連袂飛起,隨後緊跟。
在這時那梅影和薛琴兩人,已是被人家捆起手腳,抬進了紅螺谷,分開關在一個山洞中。
沒有好久,紅螺谷先回來了陰司秀才,他負著那被斷了雙腕的毒手病夫松九,等他將鬆九放下一看,不禁自罵了一聲道:“我這會兒真成了陰司秀才啦,怎麼把一個死屍朝家裡背!”
原來那松九雙腕一折,他練的是毒功,毒不外發必然內侵,早已死去多時了。
正在陰司秀才冷焰生著悶氣的當兒,又回來了毒指居士賀奇。
在這紅螺谷,他賀奇是個頭兒,因是吃了敗仗回來,準知道敵人必然會闖進谷來,所以,他一進入分壇,立刻就忙著調遣人手,各處布防。
這座分壇,是個共分三進的大宅院,第一進是議事之處,一排五間的大敞廳,第二進是待客之所,第三進才是他們的住處。
依山建築,最後就是囚禁人犯的山洞,梅影和薛琴兩人,就囚在那裡。
賀奇布防完畢,才回到第三進他們的住處,一進上房,就發覺陰司秀才冷焰的神色不對,忙問道:“那病夫怎麼了?”
冷焰道:“真倒霉,背了大半夜,抱了個死屍回來……你們對付那老偷兒怎麼樣了呢?”
賀奇嘆了一口氣,道:“別提啦!眼看那老偷兒就要成擒,巧不巧,姓雲的那小子又趕了來了。”
冷焰聞言先是一驚,忙道:“不用說是敗了回來的。”
賀奇頓足罵道:“我真是不懂,那小子的功夫是怎麼練的,劍招奇妙還情有可說,是得名師指點,怎麼內功也那樣的深厚。”
冷焰道:“當然也是名師傳授……我卻擔心他會闖進谷來,合咱們兩人之力,可不一定會鬥得過他。”
賀奇道:“我已布下了天羅地網,只怕他不來,如敢進我這紅螺谷就是我報仇的好機會!”
他們在說話之間,天色也就亮了,仍未見那惡僧化因回來。
冷焰沉思有頃,突然道:“狗肉和尚這時還沒有回來,只怕是兇多吉少了。”
賀奇嘆了一口氣道:“我也這樣想,沒料到咱們四凶會鬥不過一個乳臭小兒,真洩氣……”冷焰道:“我擔心你那天羅地網,恐怕也網不住那小子吧!?”
賀奇突有所悟,陡地站起身來,道:“你說的不無道理,我得出去看看!”
冷焰道:“你慌什麼?咱們還捉住兩個人呢,應該怎樣處理?!”
賀奇似乎對他那佈置,真的不放心,急著再去檢視一遍,所以對其他的事,也就不放在心上,順口道:“你看辦吧,能宰了最好……”說著話,人已走出房去,徑直奔赴莊外,去檢視他那天網地網,安排擒龍之策。
梅影姑娘被囚在山洞中,真個是又急又氣,無奈身陷牢籠,任是肋生雙翅,也飛不出去,只有一個人坐著生悶氣。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洞門口鐵柵開了,進來了陰司秀才。
梅影手腳被縛,眼見鐵柵開了,卻沒辦法能夠衝出去,又認出進來之人,乃是以陰險著稱的陰司秀才冷焰,氣得個梅姑娘只有閉上眼睛。
那陰司秀才冷焰不但是陰毒出了名,而且也是個色中餓鬼。
他起先不知捉住了兩個什麼樣的人,在進來時,打主意要這兩個殺殺氣,用盡毒刑來擺佈一番。
但等他進入洞中一看梅姑娘那模樣兒,他兩隻眼睛可就直了,輕嘆了一聲道:“好個俊俏的妞兒,足以令人銷魂蝕骨。”
他自說自語,梅姑娘閉目不理。
冷焰又嘆了一口氣道:“這樣的美人兒,要我動手去殺她,怎能下得了手?”
這兩句話,似在對梅姑娘而說,但是,對方仍沒有反應。
他走近了兩步,柔聲道:“姑娘,你是否睜開眼來看看我……”梅姑娘仍是不理,但她心中卻在打鼓般轉著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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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1 11:41:3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回

她想到:“自己目前落在賊人手中,如果受了侮辱,還真不如死了的好,到不得已時,只好和他拼了。”
心念轉處,先就提了一口真氣,玉牙緊咬著音尖。
這事情是很明顯的,梅姑娘要打算施展“碧血劍”的功夫,自毀傷人……須知這“碧血劍”的功夫,乃是慘毒無比的一種武功,盡聚自己的體內真力於口中,然後咬爛整條舌頭,倏然噴出口,任是敵人防備再嚴,功力再高,就是有罡氣護體,這“碧血劍”
仍能射透出去,與敵同歸於荊即是對方功力再高,雖然不致於立刻死去,但那重傷卻是免不了的。
陰司秀才冷焰哪知他目前已是危在眉睫,只要稍微的一沖動,慘劇立刻發生。
還好,他並沒有動手。 只是陰險地一笑道:“小姑娘,你最好對我親善一點,等我忍不住了,可就夠你瞧的。”
梅影仍然不理他,冷焰又道:“好吧!你好好地想一想,可不要死心眼,等一會我再來!”
他說著,又陰險一笑,便走開了。
在冷焰走後不久,就有人送來了飯食,而且菜餚還是十分精美。
梅影她可不敢去吃送來的食物,擔心會中了藥物,只是調息運氣,打算掙開被縛著的手腳。 無奈,她那手腳上所縛,是鹿筋繩兒,有很強的韌性,任是再高強的功力造詣,也難掙得斷。
大半天的時間過去了,山洞的鐵柵欄又打開了,她立刻被那一陣腳步聲驚醒。
她睜眼看去,心中不由一震,暗道:“這是人是鬼呀,世上竟有這樣鬼狀的活人?……”那進來的人,乃是毒指居士賀奇,他似乎用有點萎靡的神情,凝目望著這位被囚的美人兒。
梅影也是驚詫地看著對方,初時,只是覺著這鬼臉有些令人生厭,天下竟會有生得這樣難看的人? 。
漸漸的,她已發覺對方雙眼中,射出一種可怕的光,不由得芳心大震,立又把眼睛閉上了。
賀奇凝望了一眼,眼中的光芒更變得灼灼逼人,宛如一兇猛的野獸,逼視著目的物,鼻息也粗重起來,咻咻有聲。
“嘿嘿!”他冷冷地笑了一陣,道:“難怪那陰司秀才下不得手,就是我也有些不忍了,長了這麼幾十歲,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俊的小妞,如能一夕風流,嘿嘿!就是死在眼前我也甘心。”
他說著話,移動著沉重的腳步,一步步地向梅姑娘逼近。
梅影芳心惕然,一響響輕微的腳步聲,似乎每一下都踏著她的心,連忙又一提氣,玉牙咬緊舌尖。
就在這時,洞外有人朗聲道:“禀告壇主,閻王壁捉住那姓雲的小子。”
賀奇聞言怔了一下、倏地咄咄一聲怪笑,道:“好!我,我這就去,小冤家也有落在我手裡的時候,看我不讓他嚐遍世上所有的酷刑,他不知我毒指賀奇的厲害。”
說著,又向坐在地上的梅影姑娘,貪婪地看了一眼,梅影一聽說云霄被擒,不由大吃一驚,暗叫一聲:“完了……”在另一個山洞裡的薛琴,她是個冰雪聰明的姑娘,雖然初涉江湖,但對江湖風險可是早有所聞。
她也是一樣的被縛緊了手腳,動轉不得,但並不如梅影那樣的焦急,瞪大著一雙秀目,仔細地打量這山洞。
就在這時,進來了陰司秀才冷焰。
他是方從梅影那邊過來的,但在一看到薛琴姑娘時,又怔住了。
因為他見這位薛琴,論容貌並不弱於梅影,另有種高雅脫俗的氣質,是梅影萬萬趕不上的,可以說是媚在骨裡,使人看上一眼之後,就捨不得移開眼去。
薛琴見這人凝神地看著她,心中覺著好奇怪,美眸眨了兩下道:“你是什麼人?”
冷焰似乎看得入迷,雖然聽到了對方的問話,但卻忘了答話,仍然呆呆地立在當地。
薛琴越發感到奇怪,又道:“咦!你這個人怎麼啦?”
冷焰這才如夢初醒,忙道:“沒有什麼!沒有什麼!”
薛琴道:“那你怎麼這樣看著我,好怕人呀!”
冷焰笑了一聲道:“你很膽小是嗎?”
薛琴秀目一展道:“誰說的,我有時膽子是很大喲。”
冷焰道:“那你為什麼怕我看你呢?”
薛琴道:“你問這個呀,那是因你那眼光就像一隻狼的眼睛,你不知道,我最怕狼。”
冷焰笑道:“那我不看你好啦,不過你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薛琴道:“薛琴,我家就是祥府薛家……”她這一說出來,冷焰忽然想起了一個人來,那是天蠍聖女薛玲,由不得怔住了,再打量薛琴的身材容貌,竟然又和那薛玲一模一樣。
剎那間,他驚得汗都流了出來,對那“祥府薛家”幾個字,竟然無聞。
就在這時,突然從洞外跑進來一人,大聲喊道:“禀尊者,閻王壁拿住了雲霄,我家壇主請尊者快去!”
冷焰被他這一聲喊叫,沒來由竟然升起一股怒火,陡然甩手一掌打出,冷冷地道:
“我知道了!”
話音方落,一股勁風揚處,那漢子悶哼了一聲被拋出去一丈多遠,跌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薛姑娘立被駭了一大跳,也尖叫一聲道:“啊!你隨便都可以殺人的呀?”
冷焰被她這一聲尖叫,神智方回復過來,怔了一下道:“這廝不該私自闖進洞來,我是給他一個警告!”
薛琴道:“一個警告?他人都死了,警告還有什麼用呢?”
冷焰吶吶地道:“他已死了麼?我出去看看!”
薛琴秀眉輕蹙,輕嘆了一聲道:“你們殺人的時候,心中也許會感到很愉快、舒暢,不然的話,怎會動輒取人性命……”冷焰眉頭一皺,心中突地感到一種悵然。
他經常在殺過一個人之後,是真的有一種舒暢的感覺,此刻卻不知為了什麼,竟然心軟了下來。
他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道:“那廝真不經打,已然加天乏術了。”
薛琴也輕嘆了一聲,忽然想起了一事,秀目展了一下道:“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誰呢?”
冷焰道:“我姓冷名焰……”
薛琴道:“這個名字不好,使人感到有一股寒氣。”
冷焰接著說道:“江湖上稱陰司秀才……”薛琴道:“這個名字越發的難聽了,就知你最喜歡殺人,今後可能就不同了。”
冷焰尷尬地笑了一下,道:“我往常是很喜歡殺人,今後可能就不同了。”
薛琴道:“那是為了什麼?”
冷焰道:“有你這樣一位好心姑娘和我在一起,我哪還敢去殺人。”
薛琴這姑娘性情,那會真的這樣懦弱,實在她要比想像中狠毒得多。
因為她隨著其母女飛衛林可卿,在青靈谷中困十數年,耳濡目染,全是狠事,慢慢地就養成一種偏激的性情,她哪會害怕殺人。
不過,她可是個冰雪聰明的人兒,心知自己已落在人家手中,如不動點心思,要打算脫困可是件難事。
於是,她略一忖思,就裝出一副入世未深的雛兒神態,意把一個江湖上的老狐狸,擺佈得六神無主。
她一聽冷焰那句肉麻的話,秀目輕皺,心中暗罵一聲道:“好你個陰司秀才,這是你自投羅網,休怪我真送你到陰司去。”
心念轉處,望著冷焰嫣然一笑道:“你很喜歡我是嗎?”
她這一笑,真稱得上是一笑百媚生。
容色如花,美目流波,巧實倩倩,怎能不撩人情懷,陰司秀才冷焰越發地意亂情迷了。
薛琴眼看著他這個樣兒,就知道這小子已入了迷,心中又暗罵了一聲,面上盈盈一笑,道:“莫非你不是真的喜歡我嗎?”
冷焰聞言,慌急地道:“誰說的,我恨不得把心挖出來,給姑娘看個清楚。”
薛琴倏地玉面變色道:“哎呀!好可怕呀!你要把心挖出來,又是一條人命,但也沒法喜歡我了。”
冷焰道:“我這是向姑娘表明心意!”
薛琴道:“那就好,但願那不是真的,不過你如真的喜歡我,也不能就這樣把我捆起來呀!”
冷焰道:“你是要我解開你的手腳嗎?”
薛琴美目眨動了一下道:“你要是辦不到就算啦,我知道你一定很作難。”
冷焰道:“難倒不難,舉手間事,怎能會說難,就是我怕……”須知陰司秀才冷焰在江湖上,並不是新出道的毛頭小伙子,也曾經過了不少的大風大浪,可以說都混成了精啦!
再者,他素常乃是慣以詭計害人,所以才博得了陰司秀才的匪號,哪能就這樣輕易上當? ……這就叫色不迷人人白迷了,古往今來,有幾許英雄人物闖過了美人關?
不過,他心裡卻懷著一種警惕,他伯薛琴會忽然變了卦,再動手降服她,可就不容易了,於是他才吶吶的難言了。
薛琴笑道:“我知道你是怕放了我,我就不聽你的了,對嗎?”
她話音一頓,輕嘆了一聲,道:“這也難怪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放心,我不會怪你的……”言下一陣黯然,那冷焰把持不住了,忙道:“我怎麼會怕姑娘,你如真的變了卦,不要說你武功不是我的對手。你如真的要走,我也會放你走的。”
薛琴倏的一揚眉,笑道:“那你還怕什麼?莫非……”“我什麼也不怕,這就放了你好啦!”
冷焰在說著話,竟自移步走了過去,蹲下身來,先解開薛琴腳上的鹿筋繩兒。
薛琴彈了兩下腿,嬌聲道:“捆得好緊哪!”
冷焰道:“他們這些人真該死,怎麼捆得這樣緊,看都把你弄壞了,等我去叫他們來,要那捆你的人當你的面,舉刀自刎……”他說到此處,突然住口,原來他想到薛琴是怕見殺人的。
念頭轉處,抬頭看去,果見薛琴兩道秀眉,緊緊鎖住,輕嘆了一聲道:“唉!好可怕呀,我好像已聞到了血腥氣味,難道你真這樣狠嗎?”
冷焰淡淡地一笑,又動手去解薛琴手腕上的鹿筋繩兒。
繩兒也就是甫一解開,他抓著薛琴一隻瑩白如玉的手掌,不自禁地就出了神。
薛琴粉頰微紅,顫著聲道:“我全身都在發抖呢。”
冷焰握著姑娘一雙柔荑,看那細長的十指,既白又嫩,真個的,似在微微顫動。
薛琴見對方沒有反應,心中覺著有些詫異,悄聲問道:“你在想什麼?”
冷焰嘆了一口氣,道:“我此生在江湖上,也浪跡了不少年,除了曾和花蕊夫人繾綣一宵之外,就沒有遇上過像姑娘這樣的天人!”
他說著說著,忽然閉上了眼睛,臂上一用勁,竟將個薛姑娘摟在懷中。
似是回味起昔年的溫柔情景,長嘆了一聲,喃喃地道;“唉!”
夫人,你那聲音笑貌,是多麼深刻的印在我心上,尤其是那一夜……啊! 那一個更闌人靜、令人陶醉的晚上,使我永記難忘……“你為何對我那樣無情,如果無情,為何那一夜又那樣的熱烈纏綿?……只要你真的賜我以真情,我願為你死!”
他話音方落,突覺身軀一震,脈門上似扣上了一道鐵箍,不禁大吃一驚,猛地睜開眼來,嚷道:“薛姑娘!你!……你要幹什麼?”
薛琴的神態突變,眉梢隱現煞氣,冷冷地道:“你不是說願意死嗎?我這就叫你死!”
冷焰聞言心頭一凜,立時就變了顏色,長嘆了一聲,黯然不語。
薛琴道:“你怎麼不說話呀?”
冷焰道:“我陰司秀才橫行江湖十數年,可以說是無往不利,沒想到今天栽在你的手裡,還有什麼話說?”
薛琴咯咯一聲嬌笑,笑聲似銀鈴一般,在冷焰耳邊響起,使他心中又不禁一盪。
薛琴笑聲甫落,嬌聲道:“那你是打主意死了?不過,螞蟻尚且貪生,我不信你不怕死。”
冷焰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薛琴道:“只問你是想死想活?”
冷焰道:“想死怎樣?想活如何?”
薛琴道:“你如想死,我就用剪脈手法,震斷你的全身經脈,先讓你受上一年活罪而後死。”
冷焰聞言不禁大吃一驚,心忖:“這小丫頭她會剪脈手法?”
……如果她真的會的話,用這個手段對我,活罪可就免不了了……他一念未了,薛琴倏地右手五指,暗中加力,笑道:“你真以為我不會那剪脈的手法嗎?”
冷焰突覺腕脈上一陣劇疼,全身行血,反向內腑之中回集過去。
他心中更是一震,忙道:“我信!我信!”
薛琴微微一笑道:“你要是不想受那剪脈之苦,就領我去放了那姓梅的姑娘,我就放了你。”
冷焰本來心中十分畏懼,一聽她說會放了自己,暗暗冷冷一笑,忖道:“我冷某今天算是陰溝裡翻了船,這丫頭如是放了我,哼哼,有一天落在我心中,我要讓她夠瞧的。”
他心中是這樣想,嘴裡可沒有敢說出來,默默地點了一下頭。
薛琴牽著冷焰出了石牢,舉步向外走去,一邊卻低聲道:“你這陰司秀才的名兒,一听就知必然詭計多端,我可先告訴你,如果妄打脫身的主意,可別怪我心狠手辣。”
陰司秀才腕脈被薛琴扣著,全身勁道,一點也用不出來,只好任由小姑娘牽著走。
乍眼一看,他們兩個人,似乎很親熱的樣子。
出洞來是一個窄窄的院落,靠後是一處陡崖,石牢就是崖下的石洞。
在院中,十步一卡,五步一哨,算得上警戒森嚴。
那些警戒的黑衣漢子,眼看著兩人步出石牢,全都投以驚異的眼光。
薛琴偎近冷焰,低聲喝道:“快叫他們把卡哨全都撤走!”
冷焰方一遲疑,薛琴那纖纖玉指,又復用上了力。
這位陰司秀才今天真是撞上了女煞星,為勢所迫,他還是不敢不聽,只好高聲喝道:
“你們這些卡哨,全都給我撤下去!”
那班黑衣漢子聞言,互相望了一眼,一個頭目樣的人,吶吶地道:“禀尊者,教主無令,小的們怎敢撤走?”
冷焰何嘗不知道這些卡哨撤不得的,聞言一怔……耳邊又響起了薛琴的聲音道:
“不管怎樣,快叫他們撤走,我這可是為你留面子,懂嗎?”
冷焰只好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又向那些黑衣漢子喝道:“混帳,什麼令不令的.全由我負責,快都撤走。”
那些黑衣漢子,全都知道這位陰司秀才,是殺人不眨眼的,哪個不怕,再說明白點他是天蠍教總壇的護法尊者,不聽也不行,只好打起一聲胡哨,急急撤了下去。
兩座石牢相距並沒有多遠,轉眼就到。
薛琴指使著冷焰開了鐵柵,兩人仍然偎依著進了石洞。
這時的梅影姑娘,正然一個人在氣惱,苦思脫身之策,忽聽腳步聲響,心忖:“我何不干脆將賊子們辱罵個夠,激起來他的怒火,一刀殺了我,也免得受辱,死不瞑目。”
心念動處,睜眼方待開口大罵,忽見進來的是薛琴,在她身邊是那陰司秀才冷焰。
這一來,海姑娘驚異得秀目圓睜,呆呆發起怔來,竟然忘了罵啦!
薛琴望著梅影微微一笑,倏然間五指揮彈,點了冷焰五處大穴,放開了他的手腕,笑道:“先委屈你了,等我放了我姐姐,咱們再談。 ”
她說著,就款步走近梅影,替她解開了手腳上的鹿筋繩兒。
梅影驚異地道:“琴妹,這是怎麼一回事呀?”
薛琴笑道:“姐姐,這個人要娶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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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1 11:41:51 |只看該作者
薛琴道:“我還沒有,想請姐姐給我拿個主意,不過我很喜歡他。”
冷焰一聽,心中立刻就覺著有些昏陶陶的,狂喜忘形,身形方一移動,渾身一陣劇疼……這紅螺穀雨在中原群山之中,算不得高峻,但卻算得上險。
那飛縱之人,似乎沒把危崖放在心上,一個勁地飛縱飛跌,恨不得一步踏進谷中。
這人正是雲霄,因為他知道那惟一入谷之路,設有重重埋伏,所以就捨去正路不走,改由山巔懸頂奔向紅螺谷的賊巢,援救梅薛二女。
可是,天蠍教信陽分壇,乃為指揮中原教徒的樞紐,經過多年的佈置,處處都設有埋伏,可以說是步步皆有陷阱。
不過,雲霄此是一時的脫身急難,哪還顧得什麼叫危險。
辰巳之交,他已然奔到一處山巔,遠遠的已看到了一片莊院,房屋櫛比,升起來炊煙縷縷。
他不由心中一陣狂喜,暗忖:“自己這條路還是選對了,沒費多大勁,就直搗賊窟……”心念動處,更不多想,縱身往下便撲。
許是他救人之心太急,竟忘了察看一下形勢,用力太大了一些,腳頓處,身尚未縱起,倏覺腳下一鬆,他沒有撲崖去,卻徑直地墜下崖去了。
原來在崖邊是一個陷阱,面上鋪了一層浮土,怎能經得起用力頓足。
這片懸崖真可說是壁立千仞,油光滑亮,著不得走,宛如一面極大的鏡子,嵌在一座插雲高峰的峰腰,在月光映照之下,現出“閻王壁”三個大字。
如此險峻的形勢,只要失足下去,任他有一身超奇的武功這一跌下去,即是不會粉身碎骨,也得身受重傷。
雲霄身子墜下懸崖,感到輕飄飄的往下直落,那日光照射在那光亮的崖壁上,映得眼都繚亂了。
他知道自己這一落下去,性命一定難保,心中不禁駭得有些發毛。
任何一個人,當處身在生死交關之際,就會生出一種求生的本能,雲霄也不例外,他在驚悸之際,雙足交互一點一彈,人就向壁上撞去。
他自以為只要貼上崖壁,施展出“壁虎功”,就可以游上崖頂。
哪知,就在他探腳方朝崖上一踩,倏覺腳跟一緊,已被一種東西牢牢纏住他在情急之下,也不多想,左腳就也踩上去,本想藉著左腳一蹬之勢,就可以擺脫右腳的束縛。
又準知,左腳踩上去,一樣也被纏住了。
在這時,他雙腳被制,眼看就得被人家吊起來,幸好他人急中生智,借勢上半身向上一起,人就站起來。
雙手貼壁,先穩住身勢,再打量情形,掃目一瞥之下,不禁脫口喊了一聲:“慘啦!”
原來他雙腳踩處,乃是兩根手指粗細的枯藤,稍微一用力,就格勒勒發出似欲裂斷的響聲。
雙手按處,是一片堅如鋼鐵,滑如冰的石壁,光溜耀目,根本就著不得力。
往下看,視線被白雲遮斷,簡直看不到地。
雲霄這時,最是擔心那枯藤斷去,雙腳用不得力,一跌下去,再大能耐也施展不出來,還不摔個身如齏粉。
於是,他只有提足了一口氣,使雙腳重量減輕,免得藤斷人墜。
就在他提氣方穩住身形,石壁上面,忽然傳來一陣慘厲刺耳的狂笑聲,聽來令人毛髮皆豎,心道:“不好,毒指賀奇來了。”
狂笑之聲陡歇,石壁頂上真的傳來賀奇的聲音,道:“雲小子,你如今已身落在我手中,還有什麼說的沒有?”
雲霄悶聲不響,只是在籌思脫身之策。
賀奇嘿嘿冷笑道:“你還會裝聾鬃啞哪,實話告訴你,任你是天下第一高手,也無法在這閻王壁下脫險。”
雲霄哼了一聲道:“那卻不見得,想這峭壁還能困住我云霄!”
賀奇又是一聲狂笑,道:“你不信就等著瞧吧,先吊上你兩天,等你力竭了,再摔你個粉身碎骨……”就在他一聲未了,他突覺背後響起一陣微響聲,迅疾轉身喝問道:
“什麼人?”
“來收拾你狗命的人!”
從一塊大石後面,轉出來老少三個人,乃是那巧手方朔韓翊和楊海平、施琳。
他們是追在雲霄身後趕來的,因為腳程沒有云霄快,所以遲到了一步,已發覺雲霄遇了險。
在這時,以他們師徒的功力,若是聯手向毒指居士賀奇進逼的話,大可一舉把賀奇逼下崖去。 但是,他們沒有這樣做,因為投鼠忌器,怕因此害了雲霄。
賀奇似已看透了三人的心意,狂笑了一聲道:“三位最好是想清楚點兒,不要誤人誤己。”
韓翊道:“老偷兒從來不做虧本生意,我正在想用你毒指賀奇一條命,陪那雲霄一起進鬼門關,是不是合算?”
賀奇道:“那你就動手吧!”
韓翊笑道:“我再又一想,你賀奇還不配……”賀奇道:“那你滾遠點。”
韓翊道:“打算要我走,可也不這麼容易。”
賀奇道:“你要打算怎麼樣?”
韓翊並不理他,陡地高聲喊道:“雲霄,你現在怎麼樣了?”
被困在閻王壁下的雲霄,正想不出個主意來,聞聲應道:“還好,這點鬼吹燈困不住我。”
韓翊也高聲道:“好小子,你就等著吧!看我除去了這魔崽子,再救你上來。”
賀奇聞言,冷哼了一聲道:“憑你老偷兒也敢冒大氣,我只須探手砍斷這枯藤,姓雲的小子就得粉身碎骨,還能等人出手去救?”
他這兩句話出口,使韓翊等三人大吃一驚,準知道賀奇這兩句話不是虛聲恫嚇,於是一拉楊、施二人,退出去老遠,低聲商量著救人之計,但仍在監視著那賀奇的行動。
如此一來,雙方面四個人的心中,都有著畏懼之感。
賀奇心中所想的是:“自己雖然握有云霄生命之機,但如扭斷枯藤,摔死了雲霄,自己也難逃三人的圍攻,以武功造詣,不說要製勝,就是能保得一條命也不易,同歸於盡這辦法,對自己太不合算……”韓翊三人所想的,是救人不成,如果賀奇真的下毒手,就是能搏殺了他,也於事無補……兩方面都人著動輒得咎之難,彼此只有沉默相對,誰也想不出個兩全其美之策。
在這時的雲霄,也正在籌思自救之計。
他再次地打量四下形勢……
峭壁光滑如鏡,實難著足,上下相隔有十丈有餘,任自己輕功絕倫,也無法下去……
雙腳已被枯藤纏住,無法掙脫,就是能夠勉力上去,也受這牽纏所累……枯藤細而脆,已失去原有的韌力,但卻關係著自己的生死,目前難支承得了他的重量,稍一用力,隨時就有中斷之虞……毒指賀奇守在上面,扭斷枯藤可說是易如反掌,雖有韓翊等人前來打救,只怕也難以為力。
這幾個念頭,在他腦際周而復始地掠過,仍然想不出個萬全之策。
“啾啾”兩聲鳥鳴。
他仰頭看去,就見兩隻小鳥,比翼而飛,在峭壁邊上掠過。
心忖:“自己要是能夠像飛鳥一樣地自由翱翔,那就好了。”
一念未了,忽見石壁的極右邊,有一條人影,鬼魅似的只一閃,已貼向石壁,先由下而上,慢慢地揉升,上有十數丈左右,倏地又迅速地落下來,身形靈便已極。
等到落下有五六丈,驀地貼壁不動了,在像是掛在石壁上一般。
雲霄的眼力自是銳敏,相隔雖遠,但也看得清楚,何況又是白天,日光照射下,看得更明朗。
見那黑衣人乃是以雙掌貼按石壁而停住身形的。
心頭不由大為詫異,暗忖:“他這練的是什麼功夫?'壁虎功'沒有這樣神奇,'祥雲托足'也沒有這般從容,此人這是什麼功夫?……”那黑衣人倏地又動了,這一次是向上猱升,眨眼之間,已升到石壁頂上,隱沒不見了。
這只是眨眼間的事,雲霄的腦際,已撇開了思索脫困之想,轉而念到那黑衣人的身法上去。
心忖:“那黑影他是人是鬼,怎麼幽靈一般,乍現又隱。如果是個武林中人,在這等陡峭光滑的千仞石壁上,又怎能上下自如?
“……不不,自己從來不信鬼神之說,那他一定是人,但他所練,又是一種什麼奇功絕藝呢?……”他就這樣地百思不解,搜索枯腸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時間易逝,就這樣半天的工夫,午時已過,秋陽正射而下。
在這閻王壁頂上的人,巧手方朔韓詡和那毒指賀奇,仍然互相僵持著,不退不戰,只是一味地堅守。
雲霄也有些吃不住勁了,他這一個勁地提氣輕身,時間長了怎麼行,他已感到十分疲累,加以太陽也曬得他悶懨懨的。
忽然腳下傳上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就憑你這樣沒出息的人,也想在武林中稱雄,我看乾脆回家抱孩子的好!”
雲霄此刻提氣伏在石壁上,根本就無法向下望,但聽那聲音,卻有些是罵自己的,忙問道:“下面是什麼人,可是跟我說話嗎?”
那人道:“我又沒有發神經,不是和你說話,難道我還自說自語不成。”
雲霄道:“真對不起,我萬沒想到你也停在這閻王壁上,可也是困在此地的嗎?”
那人似有些生氣,叱道:“胡說,難道你一個人沒出息,天下的人就都得跟你沒出息不成。”
雲霄聽那人一口一句沒出息,罵得他臉兒已有些發熱,心中雖生氣,但強接了下去,問道:“你是什麼人?”
那人道:“你猜我是什麼人?”
雲霄道:“我又沒有和你見過面,怎會知道你是誰?”
那人道:“你這人哪,除了會冒大氣,自命不凡之外,還有什麼能耐,若是你已見過我,又何須叫你猜?”
雲霄也有些生氣了,立即沉默不語。
那人見沒有反應,又道:“怎麼,你不高興了是嗎?真小孩子氣,還打算在人前稱雄呢,我看你在人前充狗差不多。”
雲霄實在忍不住了,氣哼哼地道:“稱雄充狗是我的事,何勞尊駕掛齒……”下面那人似乎發了怒,大聲嚷道:“好哇!你這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的事兒我不管了。”
雲霄朗笑了一聲道:“我幾時請你來管我的事了?”
那人道:“好!不管就不管,你讓開一點,我要曬太陽。”
雲霄苦笑道:“在下苦是能夠移得開,何必老站在這兒呢?”
那人道:“我不管這些,你不讓開的話,我可要把你推開了。”
他還是說動手就動手,身形猱升上來,探手就向雲霄的腳踝上抓去。
他這一突然的舉動,嚇得云霄汗都出來了,忙喊道:“老前輩,這玩笑開不得呀!”
那人冷哼一聲道:“沒見過你這膽小鬼,怕什麼?你沒練過壁虎功嗎?”
雲霄道:“若是武林一般的'壁虎功',不學也會,正宗內家的'壁虎功',我還不知有誰練得成。”
那人道:“也虧你說得出口,癲老頭都傳給了什麼功夫?”
雲霄一聽對方竟知道他師父的名號,心中方一驚,倏覺腳一輕,枯藤已斷,“呀”
的一聲驚叫,身形就朝壁下溜去。
那人卻叫道:“提氣輕身,以氣托手,四肢貼壁,再運氣力達上下前後左右六關,然後納丹田,徐徐下滑。”
他叫著,雲霄依言而為,果然穩住了下滑之勢,也就是半盞熱茶的光景,人已落地。
就在他身形方著地的瞬間,那黑衣人也溜了下去。
雲霄細打量對方,見是個黑衣老者,生得這般難看,就別提了。
水泡眼,半截眉,還有兩筒濃鼻涕,朝天鼻子,頷下有一撮老鼠鬍子,臉上似乎有些浮腫。
就憑對方這副長相,如不是親眼看到,誰也不相信他身懷蓋世武功。
雲霄穩住了勢子,又調了一口氣,平抑了一下方才那不安的情緒,連忙施禮道:
“多謝老前輩指點,雲霄今天如不碰上老前輩,就許會呆死在這閻王壁上,敢問你老人家尊姓大名?”
那黑衣人老道笑道:“那就不必了,磕個頭算啦!”他說著,伸手在頷下向上一掀,緩緩取下了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個清秀的面目。
雲霄的雙目一觸及那張臉,立時呆住了,突然失聲叫道:“元弟,是你呀……”話聲中,一躍而前,掄掌就向那人打去。
原來那黑衣老者,乃是小俠乞舒元,他一邊躲著雲霄的撲打,一邊卻笑道:“你這太不成體統了,哪有後生晚輩敢打老前輩的。”
雲霄卻笑罵道:“好小子,竟和大哥充起老前輩了,你記住,不定什麼時候,我要叫你哭個夠。”
就在閻王壁頂上,韓翊也和毒指賀奇打得聲勢凌厲。
須知巧手方朔韓翊在江湖上,也是出了名的鬼精,經過了半天的思考,忽然若有所悟地想道:“以他雲霄的武功.這片峭壁怎能因得住他,莫要中了這魔頭的詭計,等他來了幫手,吃虧的可能就是自己…”心念動處,打火點燃了旱煙桿,邁步向著毒指賀奇走去,邊走邊笑道: “老賀呀!我老偷想清楚了,姓雲的一條命,我看還是同你換了吧!”
賀奇冷冷地道:“你要打算怎樣?”
韓詡道:“我想你毒指居士賀奇在江湖上,多行不義,濫造殺孽,視天下蒼生如草芥,今天該是你報應的時候。”
賀奇冷冷地道:“就憑你老偷兒也配對我說這些?你就不怕我扭斷枯藤,傷了姓雲的命嗎?”
韓翊笑道:“他姓雲的死生只是他一條命,但我能為他一人的生死,誤了武林千百同道的生命,豈不是罪莫大焉?”
賀奇道:“這麼說來,你是打算和我動手嗎?”
韓翊笑道:“豈止是動手,我要為武林除害。”
賀奇陡地一聲狂笑道:“好哇,我也正有意領教閣下幾招煙桿的功夫。”
韓翊笑道:“你是說要以空手對我的旱煙桿,我可不能栽這個跟頭,對付你這麼一位魔崽子,要用兵刃,傳出去,我老偷兒還怎麼混……”他話沒說完,楊海平一躍而前道:“殺雞焉用牛刀,師叔,把這魔崽子交給我吧……”“你們誰先送命都是一樣。”
楊海平話音方落,賀奇已暴喊出來一聲。
爪隨招出,一探左臂,五指若鉤,直向楊海平抓去。
楊海平早就留上了神,一見對方發招,立即閃身斜縱,打算先讓對方這一招,再迴轉身對敵。
哪知,賀奇的身形似電,如影隨形跟著爪又抓至。
這一來,楊海平不禁大吃一驚,雙足猛一點地,又直飛去丈餘,身方落地。
可是,在他身形尚未站穩,倏地又覺颯然風響,賀奇雙臂環張,又撲了過來。
楊海平心頭更是一凜,暗叫一聲:“好快的身法!”
他此際已是躲無可躲了,趕忙蓄勢貫力,搶占先機,等到對方雙爪正要抓下的瞬間,倏地將身形一矮,竟從敵人右肋下穿了過去,在身形連轉中,驀回身一招“白蟒出洞”,掌挾勁風,打向賀奇後心。
他這一招,可說是快速異常,又是攻敵之個備,以為必被打中無疑。
事出意外,他一掌方一發突感自己的手掌已被一氣挾住,而且有一股陰寒之氣,循臂而上。
定眼看去,楊海平可就變了臉色。
原來,不知這一招怎麼來的,他的手臂竟被賀奇抓在手內。
他心驚之餘,趕忙用力向後一拉,打算掙脫手去。
賀奇陰森森地一笑道:“小子就憑你也配和本壇主動手,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
他話沒說完,先是施琳的一聲尖叫,掄劍就要前撲。
跟著又是韓翊一聲大喝,旱煙桿也出了手。
就在這一眨眼之間,突地從閻王壁下冒起一條人影,像一隻大鳥般,掠空而至。
毒指居士賀奇倏覺自己被襲,自救要緊,立將手一鬆,放開了楊海平,閃身避招。
人落身現,原來是雲霄縱上了崖來。
他雖然受了大半大的苦,如今站在那裡,風采依舊,瀟灑已極。
楊海平脫出了掌握,退後有七八步,才得站穩,心頭上仍是“怦怦”亂跳。
他幸虧雲霄來得及時,自己的內功造詣也還深厚,如果再晚上片刻,就是韓翊和施琳全力拯救,只怕也得被毒攻內腑,不死也得重傷。
韓翊和施琳兩人一見來了雲霄,連忙收勢。
老偷兒雙眉一展,哈哈笑道:“雲小子,你怎麼沒有死呀?”
雲霄笑道:“我要死了,江湖上這些魔羔子,讓誰去拾拾他們?”
賀奇怒喝道:“你倒冒得好大氣!”
雲霄哈哈一陣狂笑道:“就算是冒得大氣,你可敢一試!”
賀奇厲聲叱道:“試試就試試!只怕你難逃我追魂三爪。”
聲落掌發出,抓向了雲霄胸前的“乳泉穴”。
此招一出,看得個巧手方朔韓翊心頭一凜,暗道:“這才是千山派的絕招,只怕雲霄不易應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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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日薄閹嵫,映起漫天紅霞,幻成千百種美麗的圖案。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大地上漸地塗上了一層無邊的暗影,慢慢地擴大。
紅螺谷閻王壁上的幾個人,好似對時間的早晚,並不當作一回事,因為他們腦際只有仇恨,眼前正作生死的搏鬥,哪還有心去管時間的流逝,夕陽、晚霞,那是吟風弄月時的雅緻……此際,在他們每一個人的心頭上,只存在著生和死……毒指居士賀奇眼見閻王壁沒有困得住雲霄,本就吃驚,再估量目前形勢,大是不利,準知道這一道是兇多吉少。
更令他奇怪的,是那陰司秀才冷焰,怎麼卻不見人影兒了?
心忖:“這小子必是被那兩個妞兒迷住了……”想到了那石牢中的兩個美人兒,不由得妒火中燒。
在此際,又經云霄用活一逼,更是氣憤填胸。
妒、惱、氣、恨,使這魔頭爆發了兇性,厲喝一聲,探爪便抓向雲霄胸前的“乳泉穴”上!
他在這一招是情急而出,正是千山派的絕技,“追魂三招”中一式,“千穿萬穿”,意在爪先,有著含蘊不盡的玄炒,使人見之,測不透他這一招之後,還藏著多少厲害的後招,無論對方是招是架,都有些左右為難。
巧手方朔韓翊可是識貨的人,他見狀不禁心中一懍,忖道:“只怕雲霄難接這一招……”他心中是這麼想,看那雲霄時,竟似一無戒備,而且絲毫沒有閃避之意,仍然是笑聲不斷。
眼看著毒指居士賀奇那一隻毒指,堪堪已點上了雲霄的胸際……施琳姑娘驚駭得:
“啊!”出了半聲,趕快抬手按住了櫻唇。
楊海平把兩隻眼睛瞪得都快要突了出來,同時右手握緊劍柄,待機而動。
韓翊雖是個老江湖了,經歷的險難不算少,但也禁不住心中怦怦亂跳。
就這麼千鈞一發的瞬間,也沒看清雲霄是用的什麼一招,身形未動,就只胸腹微微的一縮。
那賀奇的一隻毒指,不但部位差了寸許夠達不上,而且成了滯勢,前力已盡,新力未生,連變化都難能願。
在這時,只要雲霄還手進擊,就可製得先機。
驚怔中的楊海平,忍不住脫口喊道一聲:“好!”
賀奇卻驚得心頭一震,迅疾仰身,“鯉魚倒岸波”,嗖地向後倒縱出去一丈開外,胸頭一陣怦怦直跳。
雲霄仍然沒有還手之意,轉頭朝著楊海平微微一笑,那樣兒瀟灑已極。
巧手方朔韓翊卻嚷道:“雲霄,你怎麼不還手哪?”
雲霄笑道:“對付這等江湖末流,我是擔心碰髒了手,沒處洗去,同時我也想看看他們千山絕藝,有怎麼樣個高法。”
韓翊道:“人家方才那一招真不含糊……”雲霄笑道:“那也算不上絕藝,不過還有點意思罷了。”
兩個人的一問一答,使那凶悍成性的毒指賀奇,氣得雙目欲裂,霍地大喝一聲:
“姓雲的,你休發狂,再接你賀大爺這一招!”
喝聲之中,身形暴起,右手化為掌,一掌劈下,掌呼呼,有一股腥臭之氣,令人欲嘔,掃捲而至。
韓詡陡地高叫一聲,道:“雲霄!小心著,這可是醜臉兒的毒招了。”
他在喊聲中,順手一拉楊海平、施琳,向後退有七八尺遠。
雲霄仍然神定氣閒,不過他也不敢大意了,因為施毒和功夫不能一樣,再看那楊海平,卻是直著眼盯著場中兩人,似已看得入了神。
原來此際,雲霄和毒指賀奇動了真招。
但見他繞著賀奇一個勁地遊走,並不出招,但由那身運轉所激起的勁氣,竟將賀奇困在當中,連招式都無法施展出來。
楊海平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出人家這是什麼功夫,怎會有如此的神妙,低聲向韓翊問道:“師叔!雲大哥這是什麼身法啊?”
韓翊搖了搖頭道:“我也看不出來,總之,這不是癲老兒的傳授,可能他另有奇遇!”
以老偷兒韓翊這樣的江湖,都看不出雲霄的功夫來路,那毒指賀奇就更不用提了。
所以,沒出三十招,他已然感到有些力不從心了,由不得怒火更旺,心情更急,越發地暴躁。
他這麼心不定、神不寧、氣不穩,正是犯了武家交手過招的大忌。
而那雲霄仍是神態從容,只是繞著遊走並不出招,身形由快漸慢,也越轉越慢了,看樣兒似已力竭。
楊海平卻為之著急,忙向韓翊道:“師叔!我看雲大哥要不行了!”
韓翊道:“你怎見得?”
楊海平道:“我瞧他有些乏力了!”
韓翊叱道:“放屁!你師父是怎麼教你的,'示弱以驕敵'都看不出來,他是怕將這魔頭驚跑了,再打算為江湖除害就不容易了,我猜他快下殺手啦……”就在他一言方休,倏地響起一聲怪嘯。
但見那毒指賀奇沖天而起,人在空中,雙爪一分,頭下腳上,徑直向雲霄頭頂,罩撲而下。
韓翊見狀,驚叫了一聲:“鬼影魔爪!”
這一招正是千山派的武功殺手,自出現江湖以來,可以說是很少有人脫出爪下者,不要說被他抓上,就是被指風掠上一點,也得中毒而死。
可是,那雲霄似有成竹在胸,他不慌不忙,倏地身形一挫,手腕翻處,但見耀光一閃,匝地飛起一道長虹,迎著那賀奇抓來之勢,交錯而過。
驀然之間,賀奇發出一聲厲嘯,斜飛出去兩丈多遠,身甫落下。
倏地從閻王壁下,又翻起一條黑影,迎著那賀奇將落下的身形,橫撞過去。
毒指賀奇本已被神劍所傷,這又一冷不防撞來個小黑影,勁力猛烈異常,正被撞在小腹丹田之間,他哪還承受得了。
剎時間,厲嘯變成了慘嗥,一個倒翻跟頭,栽下了閻王壁。
慘嗥聲仍然悠悠傳來,那小黑影也現出了本相,原來是那小叫化舒元。
楊海平見狀,先一怔,方待出聲招呼……就在那慘嗥聲方逝瞬間,遠遠又傳來了一聲驚叫。
那叫聲尖銳刺耳,一听就知是發自女人口中。
雲霄心中一動,忙喊了一聲“不好!”,道:“可能是梅、薛兩位姑娘出了事,咱們得快些趕去。”
話聲未落,身甫縱起,循聲沿著壁頂山崖,飛奔而去。
那一聲驚叫,正是小姑娘薛琴所發出來的。
原來那陰司秀才冷焰在兩女挾持下,要到閻王壁去救雲霄,可是,這位陰司秀才是出了名的陰狠狡詐,他怎會如此的聽話。
無奈,目前他已被人制住了,身不由己了。
他被薛琴姑娘牽著,順著山道直奔閻王壁,但在走到中途,有一條岔道,一是去閻王壁的,另一條路是去鼎鑊澗。
那鼎鑊洞是一道深澗,谷底有一個深潭,這地方可能是一個火山口,因為那潭水終年都是熱燙,據說,在潭里可以煮熟雞蛋,如果人跌了下去,哪還能會有活命。
陰司秀才在挾制之下,不得不把梅、薛二女帶上了鼎鑊澗。
大約頓飯的光景,他們到了一處山崖邊。
梅影抬頭看去,只見峭壁千尋,矗然直立,中間是一道深澗,而對面也是一樣的陡峭石壁。
在兩面石壁之上,都有一條鐵鍊下垂。
三人就停身在頂上,一陣山風吹來,吹起二女一紫一白兩片衣衫,真有點似欲仙去之概。
陰司秀才冷焰由不得心中又是一盪,暗忖:“人生一世,如能得這樣兩位美人兒相伴,遨嘯山水之間,真個是南面工而不易。”
他念頭方轉,梅影已然問道:“冷焰,你這是把我們帶到什麼地方了?”
冷焰道:“你們不是去閻王壁嗎?穿過這道山澗就到了。”
薛琴道:“我問你這深澗怎樣過法?”
冷焰道:“你們沒看見那兩條鐵鍊,只須垂下去,轉過崖口,就到了閻王壁。”
梅影總算在江湖上跑了兩天,心眼也多些,冷冷地道:“怎麼放著正路不走,偏要走這山澗,你是不是鬧鬼呀?”
她在說話時,薛琴手上加了力,剎時間,一陣奇疼沿臂而上,痛得陰司秀才直齜牙,忙道:“別用力,別用力,聽我說呀!”
薛琴慢慢鬆了手上勁,冷冷地道:“你說吧,可要敢騙我,可小心我那斬經剪脈的手法,準讓你夠受的。”
冷焰哭喪著瞼道:“我怎敢騙姑娘!”
薛琴冷冷地道:“我料你也不敢,快說,為什麼舍正路不走,跑到這山澗來?”
冷焰道:“你們可知那毒指賀奇正守在閻王壁上嗎?雲霄可是吊在閻王壁的半腰哩!
如我們從正路到閻王壁的上面,賀奇只有下毒手除掉姓雲的性命,到那時你們就又該怪我了,所以帶你們走上這條路,人不知鬼不覺,咱們救了姓雲的,你們再折回去還來得及,怎麼樣? ”
這一篇鬼話,說得也未嘗不是理,薛、梅二女聽了,互相對望了一眼,交換了一下眼色,從神情上看,她們是信了陰司秀才的話。
梅影冷哼了一聲道:“好!算你說得有理,咱們怎麼下去呢?”
冷焰道:“當然是從這鐵鍊上墜下去啦。”
海影聞言,探頭向下看了一眼,見那鐵鍊只有一根,勢難同時下兩人,不由犯了猶疑,緩緩地道:“要下此之澗,我們三人勢必得分開,我卻擔心你會乘機溜了。”
冷焰笑道:“姑娘又何必多心,憑我冷焰再大的能耐,也難是二位的對手,你們可先下去一位,我走中間,就不會跑了吧!不過等到救下了姓雲的,你們如以改變了心意,不肯放我,那我不是上了大當?”
薛琴道:“我說出口來的話,向無不算!”
冷焰道:“我卻不能相信。”
薛琴道:“要怎樣你才相信?”
冷焰道:“你最好現在先鬆開手。”
薛琴聞言沉思了一陣,立即真的鬆開了手道:“我就不怕你會跑掉。”
冷焰奸笑了一下道:“姑娘,我冷焰在兩位監視之下,可沒那樣的膽子。”
薛琴道:“我料你也不敢。”
冷焰道:“是不是要我先下去?”
薛琴道:“我還信不過你,最好是我先下去,你走中間,最後影姊姊下。”
她說著,先就探身一抓鐵鍊,倒換著手向下滑行,等她下了有兩支左右,冷焰才接著向下滑,最後是梅影姑娘。
正當薛琴姑娘方落澗底,只覺著白霧迷漫中,有一陣陣熱氣撲來,心中一動,忙喝道:“好你個陰司秀才,鬧的是什麼鬼?
……”
她嬌喝之聲方出口,那快將落地的陰司秀才已然發動,雙手一鬆鐵鍊,人就凌空撲下。
白霧迷漫中,薛琴乍覺有變,須待擋架時,已遲了一步,手探處就只抓住了冷焰的衣袖,一股大力撞來,人被捲起,驚起一聲尖叫。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她已跌入那沸騰騰的滾熱泉水里。
就在薛琴姑娘跌下的瞬間,嘶啦一聲響,她把冷焰的衣袖,扯裂了大半幅。
冷焰被那餘力一帶,一個立腳不穩,嘩啦啦一聲,他的下半身也落下水。
那泉水溫度很高,一蓬蓬蒸氣迷漫,罩起來整個洞底都是煙霧茫茫。
冷焰雙腳甫一落水,禁不住大葉一聲,覺得那泉水燙熱得難以抵受,趕忙一提氣,借力使力,跳上岸來。
此際,梅影姑娘也已將落地,見狀大驚,嬌喝道:“好個反复無常的東西,原來真個奸滑得很,姑娘卻饒不了你。”
冷焰哈哈笑道:“就是你今天也難逃公道,除非答應嫁給我。”
梅影聞言,雖然氣得雙目冒火,但卻關心著薛琴的安危,並不理冷焰的胡說,嬌聲喊道:“琴妹妹,琴妹妹!快上來呀!”
冷焰哈哈一聲怪笑:“她這時怕已都被煮熟了,還能上來得了嗎?”
梅影一聽,這才真的急了,翻手抽出巨闕劍,凌空一搶,射出一縷寒芒。
只見她臉罩寒霜,眉現殺氣,美眸中有兩顆晶瑩的淚兒,寶劍一揮,急逾電掣,抖出了一招“梅花三弄”。
嗖嗖嗖,劍尖顫動打出三朵劍花,向著陰司秀才冷焰腰腿的“精促”、“委中”、“三里”三處大穴刺去。
陰司秀才冷焰見梅姑娘劍招一出,就是狠著,心頭個由一凜,眼前地勢既窄又狹,避之無路,除非是跳下那熱泉水中去。
可是那泉水灼熱異常,他實也不敢入水一試,只好施展出一手“鬼手擒拿”,來化解這一招。
這“鬼手擒拿”也是擒拿法的一種,卻和一般的擒拿法不同,它的動作度很小,功夫練得老到的,單單是肘部以下活動便行。
此種手法的主要功用,乃是抓拿敵人的關節部位,以及持著兵刃的手腕。
陰司秀才冷焰在這一手功夫上,可說是下過了苦功,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一出手滿以為必能將對方手中劍奪了過來。
可是,他不清楚梅姑娘乃是武林三大世家的傳人,梅花劍法也是武林中有數的絕技,怎會那樣不濟。
就在他探手方一抓到的瞬間,眼前紫衣一晃,一手抓了個空。
梅姑娘跟著又招變“寒萼吐蕊”,反劍上撩。
冷焰一招抓空,心頭一震,一隻手尚未抽回,乍見冷光一閃,砭撩生寒,就知不妙,趕忙用了一式“輪迴常轉”,火速抽臂回身。
“嘶!”的一聲裂帛之聲,冷焰就覺腕部有些刺疼,忍不住驚叫了一聲:“哎呀!”
原來在梅影姑娘那一劍撩處,竟將冷焰右手衣袖齊中割斷,連手腕也被劍芒掃撲了一道血槽。
這一來,冷焰算是吃了一著大虧,冷哼了一聲,反手亮出來他那追魂扇子,兜空扇,裹起一股巨大的勁力,向梅姑娘當頭壓到。
勁風中含有一股腥臊之氣,一入鼻就知在他這扇中,一定是含的毒物。
梅影卻不敢大意,旋身搶站上風,以免中毒受損。
哪知冷焰這一招,卻是虛實兼用,一見梅姑娘閃了開去,左掌貫注全力,推了出去。
剎時之間,梅影就被一股掌力罩住,感到有些陰寒逼人,渾身四肢百骸,都似失了勁力,心中大大地一凜,暗叫一聲“不好!”
眼看著,梅影姑娘就要步薛琴的後塵,也得被冷焰掌力迫進那滾燙的泉水里。
就在這麼危機一發之際,水潭里突然“嘩啦!”一聲大響,水花濺起七八尺高。
隨著那水花飛濺,有幾顆水淋淋的石子,疾勁打向那陰司秀才冷焰。
冷焰作夢也沒有想到薛姑娘落下熱水火潭,她竟會不死,而且還能打人。
他聽到水響,扭頭看去,見從潭水中冒出來了那薛琴,心中方一驚,石子已然打到。
冷焰哪會將幾顆石子放在心上,哈哈一聲怪笑,右手一擺,打算拂袖抖開那打來的石子。
哪知,他忙裡有錯,忘了他那右手衣袖,已被梅影姑娘的長劍斬斷了。
抖袖無風,這才驚覺,打算撤肘,已然無及,他那一甩腕,正迎著一塊掌頭大小的石頭,撞在了那被巨闕劍劃傷的手腕。
那石塊離水時間不久,仍然有些灼熱炙人,打在傷處,有些火辣辣的,虎口一麻,手中的追魂扇子,也脫手墜入潭中。
這一來,陰司秀才冷焰心疼手疼連在一起,悶哼了一聲,差一點流下眼淚來。
梅影姑娘就在這一剎那間,人在空中,彈腿長身,輕輕落在了熱泉對面,與冷焰成了隔潭對立。
薛琴冒出水面來,手中託了一宗物,朝著梅影道:“梅姊姊!
你看這是什麼東西? ”
梅影凝目看去,就見薛琴手中托著一宗物件,一尺多長,三寸來寬,像一支笏版,黃澄澄的,霞光耀眼。
她怎會認出來是什麼物件,搖了搖頭道:“我不認識,大概許是一宗寶物吧!”
陰司秀才冷焰一看到那東西,不由得吃驚,脫口喊道:“三陽銅……”他一喊出口來,倏地驚覺,忙又改口喝道:“小丫頭快把那東西給我,紅螺谷之物,也是你們隨便動得的?”
薛琴乍一聽是“三陽銅”,心中一動,想到了其母那縛足鐵鍊,除了練有三陽神功的人,可以斷得了之外,用“三陽銅”也叫以斷得,這才叫天緣湊巧哩!
任他冷焰怎樣的虛聲恫嚇,小姑娘連理不也理,笑向梅影道:“姊姊,你聽到沒有,鬼秀才說是三陽銅呢?”
梅影也是大喜若狂,咯咯嬌笑道;“妹妹,那太好了,有了三陽銅,伯母就可以脫困了。”
冷焰見任自己怎樣地叫喊,對方竟然不理會自己,不由惱羞,而且貪念頓起。
因為那三陽銅乃是日月星三光之精,凝結而成,功能駐壽延年,祛火避水,有它為助,更可以練成一種上乘功。
由於有這麼多的好處,冷焰哪能不起貪心,情急之下,又喊了一聲道:“丫頭,快將那東西還我!”
薛琴聞言一撇嘴,冷叱一聲道:“憑什麼?不要臉,我是在潭底摸到的,又不是你祖宗留下的,為什麼給你?”
冷焰喝道:“你敢不給,是這紅螺谷的東西,就全是我的。”
薛琴叱道:“放屁!這潭底還有一隻大烏龜呢?它可是你的祖宗。”
她這一罵,冷焰更是憤怒難忍了,他忘了那潭水是相當的灼熱燙人,縱身就直向薛琴撲去。
薛琴朝他扮了一個鬼臉,把頭一低,便自鑽入水中。
冷焰等身到潭頂,才倏地想到那潭水是灼熱難當的,趕緊側身斜縱。
梅影笑罵道:“鬼秀才,我真不知道你這把年紀是怎麼長的,會成心搶人家的東西,要臉不要臉?”
笑罵聲中,揚手推出了一掌,勁風捲處,冷焰可就慘了。
他身在空中,本打算斜縱向對岸,被梅影這一掌,逼得他前進無路,後退無力,真氣一泄,撲通嘩啦一聲巨響,墜落在潭水里。
別瞧薛琴她人在水中,悠遊自如,宛如是一條美人魚似的,並不怕那潭水燙熱。
那是因為她從小在青靈谷三陽洞,練就的耐熱本領,這一點溫度,又算得了什麼?
何況在她手中,又掌握著祛熱避火之寶“三陽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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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1 11:45:37 |只看該作者
冷焰這一落下水去,可就不行了,燙得他哇呀呀怪叫不休,拚死命爬上岸去,皮肉已有多處被燙得成了鮮紅,只差沒有燙起泡來。
把一個梅影姑娘,笑得是花枝亂顫,喘著氣道:“礙…哈……這才真叫報應呢!”
冷焰這一口怨氣可就大了,忿怒越發難忍,汪嘯一聲,掄起雙掌就朝水面打去。
就見那掌風觸及水面,一陣轟轟發發,嘩啦啦大響,潭水突然向下,陷有七八尺的深……隨著立又湧了起來,冲起兩根三五尺粗的大水柱來,有丈多高,亮晶晶的,宛如兩根水晶般,蔚為奇觀。
那水柱甫起又落,互相一碰一撞,嘩啦啦,化成一蓬驟雨,又如千萬支水箭似的,四下迸射飛散。
梅影睹見,不由暗自心驚,但看這等威力,足知人家陰司秀才冷焰的武功造詣不凡,卻不是浪得虛名,這兩掌如果打在地面上,最低限度也得裂開一個大坑。
冷焰這兩掌,卻是用出了全力,目的是要擊斃薛琴姑娘,他好得到那“三陽銅”。
就因生了這一念之貪,將那片憐香惜玉之心,一掃而光。
可是,他是枉費氣力了,兩掌空自激起了潭水呼嘯,冒起了多高水柱,但並沒有傷得著薛姑娘毫髮。
等到潭水平靜,只餘下圈圈漣漪時,那薛姑娘,早已上了岸俏生生地站在梅影身邊,正望著他吃吃發笑。
冷焰氣得只有乾瞪眼,突地厲嘯一聲,縱撲過潭來。
就在他身方落地,眼前白影一晃,薛琴已然躍向了對岸。
冷焰哼了一聲,朝著梅影道:“丫頭,我先斃了你再找那丫頭。”
說著槍掌就向梅影攻到,一副拼命的樣子,越發顯得他凶悍暴戾。
梅影咯咯笑道:“你這鬼秀才少冒大氣,姑娘可不怕你狠。”
話聲中,手中巨闕一揚,欺身疾進,一柄劍施展開來,宛如怪莽靈蛇,寒芒暴漲,一路的進手招法。
冷焰的功力雖較梅影稍高一籌,但卻吃虧先丟了趁早兵刃追魂扇,此際他空手對人家仙兵利刀,這就有點相形見絀。
就在此際,倏聞那薛琴道:“梅姊姊,這鬼秀才交給你了,快宰了他,我到洞頂上等你去啦!”
冷焰循聲看去,就見那薛琴,已然玉手抓住鐵鍊,向上猱升不禁心中大急,驀地探手入懷,抖手打出一物,射向那鐵鍊。
轟然一聲大響,那鐵鍊竟被齊中炸斷。
薛琴不防,還真被嚇了一跳,幸而她還沒有爬上多高,雖然墜跌下來,也還沒有摔著哪裡。
梅影見狀,認出冷焰所發的一枚烈火彈,心中一怔,方待搶飛過去。
冷焰的身形早已縱起,落向了對岸,截住了薛琴,獰笑道“丫頭,你跑得了嗎?快將那東西給我!”
薛琴秀目眨了兩下,道:“給你!為什麼?有本事就動手搶吧,只要奪得過去,就算你的好了?”
冷焰怒哼了一聲道:“你要找死!”
話音未畢,掄起雙掌,呼呼兩聲,連向薛琴劈過去三掌,真個是力猛如山。
薛琴不防對方出掌這麼快,一著失機,自己已被人家掌力所罩,空有一身功夫,竟然施展不出來。
就在這時,眼看著姑娘要傷在陰司秀才的掌下……梅影心中大急,欲救無及,突然想起了一個主意,探手在潭邊搬起一塊大石,用盡平生之力,雙掌推拋過去,徑直撞向那冷焰。
大石挾著勁風撞來,任他陰司秀才能夠傷了薛琴,他也得挨那大石撞上。
他這時是自救要緊,怎還顧得傷人,立即反臂一抄,托住了大石,喝道一聲:
“去!”
但聽“轟隆!”一聲,水花濺起數丈高,那塊大石已被冷焰推向潭中中。
海影拋石,本就沒有打算能傷得了敵人,只是叫對方分一下心,薛琴就可以搶占先機,對付敵人了。
哪知,她這下,卻拋出了一個主意來。
心念動處,卻喊道:“妹妹,快將那東西交我,你好放手去對付那鬼秀才。”
薛琴冰雪聰明,聞言就知梅影的心意,忙應了一聲道:“好,你接著點!”
聲出,手已揚起,已將那“三陽銅”拋向了對岸。
冷焰一見,倏地縱身飛搶,但他晚了一步,等他身起半空時,那“三陽銅”已到了梅影手裡。
他只好空中一提氣,又復落向梅影這邊,方待再動手去搶時。
驀聽梅影嬌喊了一聲道:“妹妹,接著點,三陽銅又過去了。”
冷焰只好又掉轉頭,再往回縱。
薛琴倏地又叫道:“姊姊,接著,又過去了。”
就這樣,姊妹二人把個陰司秀才冷焰逗得縱過來,跳過去,轉眼間,他已是五六個往返了。
到這時,冷焰才意會到他被兩個姑娘戲耍了,這麼來回的縱跳著,不是要自己疲於奔命嗎?
冷焰明白了被人戲弄,就越發地憤無可洩,切齒罵道:“臭丫頭,膽敢戲弄太爺,先取了你這條小命再說!”
喝聲中,雙掌一錯,就待要向梅影姑娘下毒手。
澗頂上倏地傳來一個聲音,道:“啊!她們在這裡了,已和賊子動上了手。”
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咱們就快點下去,免得這兩位小丫頭吃了虧。”
梅、薛二女聽了那話聲,精神陡然大振,陰司秀才冷焰卻由不得大吃一驚。
原來他們已聽出來那聲音,乃是雲霄和巧手方朔韓翊的口音。
薛琴已然揚聲喊道:“雲哥哥,快點來呀!”
“是琴妹嗎?我們這就下來了!”
應聲的是雲霄的口音,跟著就見一人,攀著那半截鐵鍊,飛瀉而下,眼看著那人就要落地……陰司秀才冷焰見狀,準知道這一遭,自己主意成空了,氣得他滿口牙齒亂挫,探手便往懷中去取那火藥黑箭。
梅影咯咯一聲嬌笑,雙足頓處,人已縱過對岸來。
就這麼一瞬間,雲霄人快要落地。
薛琴倏地驚叫了一聲道:“雲哥哥,小心暗箭!”雲霄聞聲知驚,掃目看去,就見從冷焰手中,打出一宗物件,忽忽的一團,直疾射而來。
雲霄心中知道這批邪派人物手中的暗器,沒有一樣不是歹毒萬分,哪敢讓它飛近,忙即抽出一掌,貫勁推了出去。
就在一掌推出的瞬間,他用了一式“金鎖曳地”的身法,人也急遽落地。
轟然一聲巨響,震耳欲聾,火光閃處,石屑滿空飛灑,雲霄三人,趕忙伏身在地,避開了那石屬的飛射。
原來冷焰打出來的那一枚火藥暗器,被雲霄正氣一掃,震飛回來,撞在了他身後的石壁上,爆炸開來。
就在那火光騰閃,碎石飛灑中,陰司秀才慘叫一聲,但見人影閃動,直朝澗底深處逃去。
在這時,小叫化舒元也從澗頂上墜落下來,接著就是巧手方朔韓翊、楊海平和施琳也全都落下澗底。
韓翊看了梅、薛二女一眼,笑道:“二位姑娘怎麼會跑到這裡?”
梅影道:“我們是上了那陰司秀才的當了,說是去閻王壁救雲哥哥呢,哪知被帶到了此地……”舒元插口笑道:“結果是雲哥哥救了你們,可對!”
梅影聞言,上下一打量這位小乞兒,冷冷地道:“你是什麼人?”
雲霄笑道:“此乃兄之惡弟舒元,自恃齒利,每每戲我,影妹可要小心……”他話未說完,舒元已先躬身施禮,笑道:“舒元給新嫂見禮了。”
一語未竟,先是韓翊突然大笑,接著楊海平也忍不出哈哈連聲,薛琴和施琳兩人,雖沒有笑出聲來,也都掩口吃吃竊笑。
只有梅影粉臉羞紅,秀眉陡豎,嬌叱一聲,揚起玉掌,打了過舒元閃身躲開,不小心一腳踩空,落下潭去,燙得他哎呀一聲,立又跳上岸來。
這一來,眾人更是笑得前仰後合。
雲霄笑道:“元弟,這才叫報應不爽呢。”
舒元哭喪著臉道:“初見面,新嫂就發河東之威,嚇得小弟失足墜潭,霄哥且從旁助勢,來年洞房花燭之時,新嫂家法責你,大哥!你可別怪小弟不管。”
梅影聞言,心中雖然是甜甜的,但情面上越發地嬌羞難禁,狠狠地瞪了雲霄一眼。
雲霄也覺著舒元這玩笑開得太大了,因為他和梅影雖然同行了好久,但從無情愛的表現,又無婚約之言,他這麼開口就叫“新嫂”,實在有些胡鬧了。
於是,他立將神色一整道:“元弟,你怎麼可以這樣胡鬧……”舒元一瞪眼,道:
“怎麼叫胡鬧,咱們當著韓老前輩在此,不妨請他評個理兒。”
韓翊笑道:“小兄弟,你叫我評理,可是你輸了。”
舒元道:“我得聽聽你韓老前輩的高見。”
韓翊道:“婚姻大事,須得父母師長之命才行,最低限度也得兩人心意相通,既無婚約之言,怎麼可以胡亂喊得?”
此時那梅影已然差異得難禁了,早已背轉身去,但卻不時地偷眼看著雲霄。
雲霄卻顯得有點尷尬,但卻瞪眼盯著小叫化舒元。
舒元笑道:“老前輩說得對,你可知我小要飯的來這里幹什麼的嗎?”
韓翊笑道:“令師徒行事,往往出人意外,老偷兒卻猜不出來。”
舒元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來一個小油紙包來遞給了韓翊,笑道:“老前輩看了這包中之物,就會明白了……”雲霄見狀,心中倏地一動,忙邁前一步道:“讓我看看是什麼物件?”
舒元倏地抽回手來道;“大哥,對不起,你不能看。”
雲霄道:“那為什麼?”
舒元道:“不為什麼!你不能看就是不能看。”
韓翊笑道;“雲世兄,你就不看好啦,瞧他小要飯的,在鬧什麼鬼!”
雲霄笑了笑,退後兩步,舒元才將那油紙包兒遞給了韓翊。
韓翊打開來一看,見是兩封信,全都是寫給自己的,另外有兩份柬貼,是寫給雲霄和梅影二人。
原夾癲仙凌渾和梅嶺綠萼莊的女主人徐綠華,早年原是一雙情侶,後因一點誤會,兩人竟鬧得兵戎相見,凌渾一氣之下,奔赴北天山,徐綠華也嫁了綠萼莊主梅隱君。
這本是數十年前的事了,但是,凌渾並沒有忘情,在每年的青梅熟時、他都要到梅嶺一次。
徐綠華在事後,也知道是場誤會,但因她已嫁了人,不便再同往常一樣,所以也在青梅熟時,相候在梅嶺。
但是兩人在相遇之後,是既不接近,又不交談,只是遙遙對望而已。
這樣,他們是數十年如一日,宛如牛郎織女的鵲橋相會一股,一年一度相見一次。
有時,癲仙凌渾不能去時,他也派雲霄權充信使,走上一趟。
一年復一年,時光如逝,數十年的歲月,轉瞬過去,他們也都從翩翩佳公子和娟娟美佳人,一變而為雞皮鶴髮的老人了,心情上也都有了改變。
幸有丐仙莫邪往返奔跑,他們之間,寫成了一項協議,是要將他們未達成的美滿希望,寄託在下一代的身上。
於是,才有梅影的離開梅嶺綠萼莊,找尋雲霄赴中秋之約。
原意是梅氏雙嬌姐妹二人,由雲霄挑眩可是,天下事往往出人意外,數月來的同行,梅影的心中,已對雲霄產生了情愫。
偏偏在這時,丐仙莫邪救了雲超雲起兩弟兄,才知在這場安排之中,還出來了歐陽玉霞。
老要飯的還真是個熱心腸,用盡心機,總算找到了那被毀的容顏的歐陽姑娘,見她已出了家,皈依了三清,披上了道裝,這才放下了心。
最後,他又去了一趟雲門谷,大事總算成了定局,才修書交由小叫化探尋雲霄下落,並煩者偷兒韓翊權充大媒。
信上之意就是這樣的,關於那兩封柬貼,卻是囑梅、雲二人,要聯合江湖上一些正義之士,協力撲滅天蠍教以積功德,魔消之日,才是他們合好之期。
韓翊看完了信,哈哈大笑道:“我老偷兒自是走了老運啦!
當了現成的媒人……”
舒元笑道:“老前輩,我小要飯的卻不是胡言亂語吧,沒想到這趟苦差事,報酬卻是一巴掌,真個的好人難作喲!”
楊海平笑道:“這全怪你先不把事情說明,才有一掌之賜。”
舒元道:“這麼說來,依然是我的不對了,打也叫白挨!”
施琳插口道:“那也不見得會白挨打,將來他們新婚之期,豈不要重重地謝你嗎?”
舒元大眼一翻,看了楊海平一眼,笑道:“總算有揚夫人主持公道……”他話沒說完,梅影卟哧一聲,笑道:“施姐姐還替他說好話呢,看他嘴裡是否還有人話?”
施琳聞言,立時也羞得粉面通紅,叱道:“你瞧小要飯的,真不識抬舉,我看你將來非得下拔舌地獄不可。”
梅影接口道:“我看他像一隻瘋狗……”舒元在二女夾攻之下,一時間竟張口結舌。
韓翊卻是大笑不止,笑聲洋溢在深澗中,聽起來格外地震耳。
小叫化這一聲“楊夫人”,正說到楊海平的心坎深處,由不得也極忘形望著施琳一飛眼,笑了起來。
“吧!”的一塊小石子打在了他的腮頰上。
笑聲未遇,他先哎呀了一聲,一看是施琳打來的,怔了一下道:“師妹!你……”
“你笑什麼?”施琳俏臉含怒,冷冷問出了一聲。
楊海平摸了一下臉道:“笑!怎麼笑錯了?”
舒元已接口笑道:“那當然是不能笑了!”
楊海平轉頭問道:“小要飯!你這是什麼意思?”
舒元笑道:“你這個大笨牛,連這個都不懂,嫂夫人說不准笑,那就是不准笑,意思深長得……”“嗖!”的一聲,一塊小石子從他頭頂飛過。
舒元一縮,笑道:“這一下沒打著……”又是一句話沒說完,冷不防梅影縱上來,探手一撥,“撲通嘩啦!”一聲響,小叫化舒元人已掉在了潭里,燙得他一個勁地哎呀亂叫。
方歇下去的笑聲,立又爆開來。
就在這時,煥然洞頂上一個冰冷的聲音道:“各位倒是滿開心的,盡情地笑吧,過一陣就是你們命盡的時候了!”
雲霄比較機警些,聞聲仰頭看去,但見一襲白衣飄閃而過,心中一動,忙喊道:
“不好,咱們快搶鐵鍊,遲了就難以上去了。”
他一聲驚叫甫落,倏覺澗底突然黑暗了起來,跟著就見一片黑忽忽的東西,但等搶掌劈投之下,卻感到那東西,輕柔無力,細看之下,更是大驚失色。
原來投下來的,乃是樹枝雜草易燃之物。
巧手方朔韓翊也已覺出不對,忙喊道:“小心,他們要用火攻。”
雲霄道:“咱們趕快搶那鐵鍊,遲了只怕就要葬身澗底了。”
他一聲方出口,驀地一聲大震,就見崖頂上火光連閃,跟著又是嘩一陣響,鐵鍊已被對方炸斷,鐵鍊斷墜下來。
雲霄大喊一聲:“糟了,我們就只有坐以待斃啦!”
小叫化冷哼了一聲道:“沒那麼容易,我得開一下看。”
他說話聲中,倏地縱身向崖壁上一貼,就見他手足並用,壁虎一般,直向上爬去。
韓翊搖頭嘆息道:“丐仙莫邪本就是江湖一異人,且又收了這麼一個好徒弟,看他這身功夫,卻不是一般的壁虎功哪!”
雲霄道;“他這也是壁虎功,只是在中間滲合了佛家'步步祥雲'的功夫,而且他那一身衣服上,也有名堂,所以上下由心了。”
老半天不說話的薛琴,此際突然道:“我可不想燒死在這裡她一言方休,倏見澗底正北,火光一閃,已冒起了一蓬濃煙,那裡的雜草已被燃著。
雲霄見狀卻著了急,忙道:“咱們動作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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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1 11:46: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回

爆裂聲一聲連著一聲,從火中傳了出來,火勢隨著那爆裂聲,更是劇烈,冲起漫天火花,令人觸目驚心。
雲霄等幾個人,全都施展開上乘功夫,向峭壁頂上爬。
幸好這片峭壁雖陡,並不怎樣滑溜,且有著手落足之處。
火勢慢慢逼近,除了炙熱得難耐之外,那一股股逼來的濃煙,更是嗆得令人難受。
老偷兒韓詡升到半途,忽然心中一動,忙向雲霄道:“我擔心他們用大石砸下來,那可就糟了。”
雲霄道:“我想他們不會那樣笨,推石下來,不是可以把火焰熄了麼”? 我擔心他們火上加油,那才叫糟呢! ””就在他一言方了,施琳突然高聲叫道:“不好了啦!他們在朝這崖壁上倒桐油呢!”
話音方落,驀地轟然一聲巨響,從崖底下湧起一蓬火焰,油助火勢,竟燃上了陡壁。
雲霄睹狀,連忙喊道;“各位不要怕,快加點勁爬上去,我來替你們斷後。”
喊聲中,他打量了一下澗中情勢,突然抽出一隻手來,以一隻掛在石壁上,貫注全力,連掌連揮。
一股潛力,急湧而出,迫在那火頭上,只震得殘葉橫飛,火星四濺。
就在這一瞬間,梅影陡地一聲尖叫,原來她那衣裙已燃著了火,心驚之下,手方一鬆,人就向火堆中墜落下去。
雲霄一見,心中大急,倏地一鬆手,人也向火堆中撲去。
薛琴聞聲回頭,方待也鬆手下縱。
韓翊叫道:“薛姑娘,快向上爬,只梅姑娘一人,雲霄還能救得,你如果也下去,豈不又給他添麻煩。”
楊海平也接口道:“薛姑娘,你就听話吧,目前只要趕走那放火之人,一切都好想辦法。”
薛琴想了想也對,於是憋了一口氣,功夫施展到十二成,連著幾個竄縱,上升了四五丈,距離崖頂只有兩丈來高了。
在這時,小叫化舒元人已登上了崖頂,探手亮出來一條軟鞭,喝聲:“你們這些不成材的東西,怎麼就會殺人放火呀?”
喝聲中,一搶鞭就撲了上去。
那些放火的匪徒,只不過是天蠍教中的小嘍羅,哪能抵擋得住小叫化這條軟鞭。
但見小叫化一條軟鞭,上下翻飛,宛如那一條毒蟒靈蛇,配上他那身法,端地快得出奇了。
那些賊徒們見狀,想要後退時,但覺一條白練疾捲而下,只一挨上,便都身首異處,有的且被捲扔起老高,摔向那深處去了。
有那相距稍遠,連那前面的人是如何死法,都沒看得清楚,鞭影已到,立被捲扔而起。
這一來,那些放火的匪徒們,發了一聲喊,大叫道:“這小要飯的不是人吶,他是煞星下凡,跑吧!”
喊聲中,人影散亂,全都向坡下跑去。
此際,薛琴也縱了上來,小姑娘娥眉梢豎起,殺氣沖上了印堂,一聲不哼,反手亮出長劍,飛撲上去。
要說這姑娘可真狠,長劍揚起一道白虹,宛如白練飛舞,寒光閃處,立即響起一聲聲地慘叫。
放火的匪徒雖被趕散了,但那火勢並沒有因此稍熄,仍然是烈焰湧湧,黑煙騰空。
但由於澗崖頂上障礙已除,韓翊等人,也就很順利地縱上崖來。
只是卻苦了澗下的雲霄,當他撲到澗底時,四面火勢已然合回,烈焰高達丈餘。 實非一般人所能脫困的。
雲霄雙掌邊揮,總算擊飛了亂草,順手挾起了梅姑娘,再朝四下一看,不禁暗暗叫苦。
原來,那方被擊散了的火頭,乍退又進,重又湧圍了上來、眼前情勢,如果是他一個人的話,衝出火勢,並不十分困難。
但他目前卻不能眼看著讓梅姑娘葬身火窟……念頭轉處,暗中一咬牙,倏地一聲長嘯,頓足而起。
他這是情急拼命,付出了全部的生命潛力,所以這一縱,足足躍起有三四丈高下。
等到力盡的瞬間,兩腳猛地朝石壁上一踩,借力使力,人又縱起了二丈餘。
就這樣,三四個起落,人方上了崖頂,真氣一泄,他已倒臥在地,一動也動不得了。
先跑過來了韓詡,見狀心中一震,方待動手去扶,眼前綠衣一閃,來了施琳姑娘,睹狀大吃一驚,忙問道:“師伯,雲大哥怎麼樣了?”
她說著話,也不管男女之嫌,就要動手去拉雲霄。
“不要動他!”韓翊倏地喝了一聲。
施琳聞聲,手下一停,這才意會到男女有別,由不得粉臉漲得紅過了耳根。
韓翊一見小姑娘臉紅了,才知施琳是會錯了意,方放緩聲音,笑道:“我們江湖中人,本無世俗之見,只因這位雲相公,他是力竭昏厥,妄動不得,否則就可能使他失去武功,那樣一來,豈不是害了他嗎?”
施琳聞言,羞態方斂,低聲道:“那麼這位梅姑娘呢?”
韓翊道:“她是驚駭所致,你只點她一下人中穴,就可醒來了。”
施琳依言,探指朝梅影人中穴點了一下。
就見梅姑娘美眸一張,仍然滿臉驚惶之色,四下里掃了一眼,突然看到倒臥在地上的雲霄。
她微微一怔,想起自己墜下洞中的情形,陡地哭喊了一聲:“雲哥……你可死不得啊!”
喊了一聲之後,她狀如瘋癲,翻身就向雲霄身上撲去。
韓翊猛地喝道:“琳兒,拉緊了她,這時卻動不得云相公!”
梅影的一聲哭喊,頓時驚動了那追殺匪徒的兩人,小叫化舒元和那薛琴姑娘。
兩人聞聲心中一動,以為雲霄必然遭了變故,立即扭轉頭,往回奔來。
等到兩人飛奔到了跟前,就見巧手方朔韓翊,正然在替雲霄推拿。
小叫化慌不迭問道:“老前輩,我大哥怎麼樣了?”
薛琴也搶著問道:“老前輩,我霄哥哥死了嗎?”
韓翊正為雲霄推拿到緊要關頭,雖聽了兩人的問話,也無法答复他們。
薛琴幽幽嘆了口氣,道:“霄哥哥要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梅影此際理智全失,被施琳緊緊地攔住,聞言哭喊道:“都是我害了霄哥哥,他死了我還怎能偷生?”
小叫化此際已看出來,雲霄只是力竭昏厥,經過推拿之後,再調息一陣就會復原,聞言嚷道:“你們都死吧,但也犯不著咒我大哥呀!”
梅影一瞪眼道:“誰像你這小叫化、鐵石心腸。”
小叫化道:“我也犯不著有棉花心腸哪,好好的一個人,沒有事也被你咒死了。”
薛琴緩緩地道:“你說霄哥哥他死不了嗎?”
小叫化笑道:“他要死了,那天蠍教要誰去蕩平?”
薛琴道:“那他怎麼睡著不說話呢?”
小叫化道:“你沒看出來,我大哥只是用力過度,昏了過去啦,等韓老前輩替他推拿過後,導氣歸舍,很快就會醒的。”
“哦!”薛琴輕哦了一聲道:“我看出來了,雲哥哥是昏過去了。”
小叫化笑道:“你不死了吧?”薛琴低聲一笑道:“不死了,我還得跟著霄哥哥殺那些天蠍教中人呢!”
雲霄經過了一陣推拿之後,突然長吁了一口氣,道:“累死我了!”
跟著他睜開眼來,茫然四顧了一陣,望著韓翊道:“雲霄多虧老前輩為我挽回了一命!”
韓翊笑道:“這又算得了什麼?你卻救過我老偷兒好多次了呢。不過現在你還動不得,等到真氣暢通無阻後,那就沒有事了。”
雲霄聞言點了點頭,欠身坐好,閉上雙目,運氣調息起來。
在這時,所有的人差不多全都累了,也全坐在雲霄四周,調息養神。
大約過了有一個多時辰,太陽已有點西斜了。 鼎鑊洞中的火,也熄了大半,只餘下裊裊青煙,仍在隨風飄蕩。
倏地遠遠響起了兩聲清響,嘯聲尖銳,宛如笙簧,只是有些刺耳。
幾人全被驚醒了,但卻沒有一個人移動,似全在傾耳細聽。
嘯聲甫落,就見遠遠飛馳而來兩條人影,轉眼已到了眼前,乃是兩位青衣女郎。
眾人並不理會她們,任她們走到身前。
楊海平方一欠身,韓詡立即施展傳音之術道:“平兒不可輕動,瞧她幹什麼,然後再待機出手。”
楊海平聞言,方始又靜了下來,只是掃目看了兩人一眼。
年長的女郎,打量了眾人一眼,驚嘆了一聲道:“咦!他們不是被燒傷的嗎?怎麼坐著不動呢?”
那個年小一點的道:“想是他們被嚇得呆住了。”
年長的那位搖了搖頭道:“不像不像!他們哪會這樣膽小?”
年小的那位,撇了一下嘴道:“江湖中盡多膽小之輩,別聽他們亂冒大氣,事情架到身,才真是膽小如鼠呢!”
年長的女郎道:“那卻不見得,沒聽公主說嗎?在這些人中,有個姓雲的,膽子卻是大著呢。”
年小的女郎道:“我看是浪得虛名……”兩位女郎的一問一答,目的是在激將哪,哪知幾個人仍是不言不動。
這一來,那年長的女郎忍不住了,嬌喝道:“你們這些人在幹什麼呀?怎麼不說話呢?莫非真個被那場大火燒痴了麼?”
韓翊冷冷地道:“我們還不至於像你們口中那樣膽校”年小的女郎道:“那為什麼不說話呢?你們都是些什麼人?”
韓翊道:“你們先報個萬兒來,看看值不值得和你們說話!”
年長的女郎道:“哎喲,好大的口氣,實告訴你,我們是嶗山派的,人稱我們噴火羅剎,現在是長春公主的近身女侍,我叫焦環,她是我妹妹焦瓊,你們可聽說過嗎?”
韓翊道:“火龍王焦炳,是你們什麼人?”
焦瓊聞言一怔道:“老頭兒,你認識我爹!”
小叫化突地接口笑道:“連我小要飯的也認識,有什麼了不起。”
焦環道:“雖不怎樣了不起,但卻名震江湖。”
小叫化舒元笑道:“是呀,一個人要是臭名在外,江湖上也是知名的,只是不大光彩而已。”
焦瓊倏地一瞪眼道:“你說誰不光彩?”
舒元道:“除了你爹那隻火狐狸,還會有誰?”
焦瓊一聽舒元口出不遜,恕喝道:“好小子,你敢罵我爹?”
舒元笑道;“烏龜王八我都敢罵,你爹他是什麼東西!”
焦瓊道:“好小子,你是要找死呀,今天叫你知道姑娘的厲害。”
喝聲中,衣袖一揚,打出來一顆殷紅色的彈丸來,直襲舒元頭頂。
舒元哈哈一笑,方打算用手去接。
韓翊突地大喝道:“接不得!”
他是聲出袖揚,一股勁風捲起,已將那顆彈丸,囊向澗下。
但聽澗底轟然一聲大震,方才熄去的雜草樹枝,立又熊熊燃了起來。
韓翊笑道:“嶗山派的霹靂彈果不虛傳,未免殘毒了些。”
原來那嶗山派的火龍王焦炳,一身絕技就是火器,他這霹靂彈雖遠算不上神奇,但已足夠江湖上震懾了。
因為這種火藥暗器最為輕巧靈便,外殼是一種軟木,裡面裝貯著強烈的炸藥,不論打中人身,或是撞在兵刃上,立即爆炸開來,傷人毀物,威力驚人。
小叫化舒元見狀,暗叫道一聲:“好險吶,幸虧沒有用手去接,要不然,我小要飯的就得歸位了。”
一念方休,怒火又生,修地縱起,抖開軟鞭,就撲了上去。
同時之間,楊海平也發動了攻勢,猛地推出一掌,擊向焦環的左肩。
焦環不防,還真被打了個正著,踉踉蹌蹌,往前跌了好幾步,方才穩住了勢。
舒元的一條較鞭,在這時也掃向了焦環的腰部。
焦瓊身形倒是輕便得很,唰的一聲,繞身進步,已閃開了這一鞭,人卻門向舒元的左邊去。
兩姐妹一樣的行動,身方閃開,已探手亮出來兩件奇形兵刃! 也是一條長鞭,不過卻和一般軟鞭不同,略一晃動,從鞭梢處,噴出一股火焰來。
兵刃中能噴出火焰來,不要說兵器譜中察不到,就是在武林中,也是一件奇聞。
她們這兵刃名叫“火焰鞭”,是火龍王焦炳匠心獨具,替兩個女兒打成的。
鞭的本身,是用精銅細鐵製成,鞭身上無數小孔,再用特別的手法,把火硝、硫磺、白磷等惹火之物,裝入到鞭內,在手柄上裝了火石,所以在揮動間,就能噴出火星來,一停下來之時,因為手柄上沒有壓力,那火也就自動熄滅,真稱得上是剔透玲瓏。
焦環、焦瓊兩姐妹,掄起來兩條“火焰鞭”,宛如兩條火龍般,呼呼噴著火焰,掃向楊海平和舒元。
楊、舒二人的武功造詣,在年輕一代中,算得上是頂尖兒的了,無奈遇上了這兩條火龍,剎時間,鬧了個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應付才好。
已凋息復原的雲霄見狀,凝神看了一陣,忙喊道;“楊兄和元弟快退下來!”
焦瓊冷笑一聲道:“既然敢和姑娘動上手,就是火神菩薩請到的客,閻王那裡也早掛了號,走不了啦!”
她在話聲中,倏地長鞭一搶,掃向了舒元的腰際。
舒元方搶鞭一擋,楊海平已失聲大叫道;“小要飯的快退!”
舒無聞聲一怔,已見焦瓊又抖手打出來了那霹靂彈。
他在心驚之下,欲避無及,只好搶鞭擋去。
鞭梢和那“霹靂彈”方一相觸,轟的一聲,炸了開來。
舒元倏覺手上一輕,趕緊伏身倒地,慌不迭接連幾滾,總算避了開去,但是他那條軟鞭,就只剩下半截了。
另一邊的楊海平,卻被那火焰鞭掃著了一點,剎時之間,衣衫著了火,就也只有倒地打滾了。
兩個人甫一上手,就全被人家逼得滾了回來,只有對看著發怔。
雲霄陡地站起身來,慢條斯理地走了過去,笑道:“二位姑娘就憑火器佔勝,算得了什麼能耐!”
焦環冷叱一聲道:“你不服氣,不妨就接下兩招試試。”
話聲中,她朝焦瓊一使眼色,兩條火焰鞭,一纏上盤,一掃下盤,慢天匝地捲來。
雲霄哈哈一聲狂笑,雙掌掄起,發出來兩股內家正氣,迎捲了上去。
須知雲霄的內家功力,在天山數年,已有很好的根基,正氣練到了五成火候,青靈谷又得林可卿傳以“化育神功”,可說是突飛猛進,已有八成功力了。
他這兩掌,並不打人,卻是掃襲那兩條鞭。
這麼一來,對方兩條鞭身被擊,火舌立即燒開,倒捲了回去,險些燒上了她們持鞭的手。
焦環焦瓊作夢也想不到,雲霄有這麼刁鑽的打法,不禁大吃一驚,慌不迭回過手來,向後一拖。
雲霄仍是照舊的打法,又是兩掌劈出,逼得二女接連向後倒退。
這就是雲霄的過人處,他在未動手前,冷眼旁觀,早就想好了打法,這麼一來,還是真奏了效。
那兩位噴火羅剎,素常已被火龍王焦炳嬌縱慣了的,幾時吃過這樣大虧? 雙雙齊哼了一聲,竟然不怕炮火灼傷玉手,掄鞭又撲了上來。
好個雲霄,揚聲一陣狂笑,突地身形移動,施展出“神仙遁跡”的身法來,只一閃就失去了踪跡。
二女合力的一擊走了空招,連對方人影兒都不見了,心中方一怔,雲霄已從兩人身後撲至,雙手向外一分,“分花拂柳”,已然斜砸向二女腕部。
二女倏地一聲尖叫,再也拿不穩那“火焰鞭”了,鬆手向地上一扔,翻身斜縱出去。
竄出去有兩丈遠,停下腳來,怔怔地向雲霄一打量。
焦環道:“尊駕可是雲霄?”
雲霄笑道:“你猜對了,不是浪得虛名吧!”
焦環冷叱一聲道:“你有種的話,可敢在這兒等我們?”
雲霄笑道:“你們要搬兵去,是嗎?那就快去吧!”
焦環道:“你可不能逃走啊!”。
雲霄倏地揚聲大笑道:“你們放心去吧,雲大爺等著你們就是啦,死約會了,不見不散!”
焦環冷哼了一聲道:“好,你等著!”
聲出人已縱起,兩人又向來路上疾馳而去。
小叫化眼看著二女走遠了,才哭喪著臉道。 “真洩氣,怕咱今天會栽在兩個臭丫頭手裡。”
雲霄笑道:“你遇事只要稍微沉著一點,不輕躁,不急進,看清楚了再動手,就不會多栽跟頭了。”
舒元把眼一翻,冷冷地道:“這時候有你說的嘴,怎麼方才卻躺著不動呢?”
雲霄道:“方才只是力竭,並不是像你那樣冒失出手吶。”
舒元道:“你不冒失怎麼會力竭,我看你以後要少惹情孽,可知道英雄難過美人關,女人是禍水……”他話沒說完,耳旁已響起了嬌叱連聲,他趕忙斜縱出去有兩三丈遠,方始站住,笑道:“我小要飯的最怕獅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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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1 11:47:20 |只看該作者
施琳笑道:“方栽了跟頭,就又犯了老毛病了。”
梅影道:“狗嘴裡一輩子也長不出象牙來。”
只有薛琴一瞪眼,冷冷地道:“小要飯,你以後說話要扯上我,小心我用劍劈你。”
小叫化舒無聞言,一伸舌頭,作了一個鬼臉道:“我的姑奶奶,別生氣行不行,我這可是鬧著玩的呀!”
薛琴道:“我不喜歡那樣麼!”
舒元立將雙眉向下一吊,哭喪著道:“好!你不喜歡,我也不敢喜歡,服了你行嗎?”
薛琴嫣然一笑道:“這還差不多!”
巧手方朔韓詡見狀,心中一動,暗忖:“這倒又是一對,年歲人才、武功樣樣都是天造地設,我得喝他們這一盅酒……”這是他心中的話,雖沒有說出口來,但那一雙眼睛,卻在舒元和薛琴兩人的臉上,溜了兩下。
舒元這小叫化,只是喜歡開玩笑,嘻嘻哈哈地鬧,心中卻是純潔得很。
可是那薛琴,卻沒來由,臉上紅了一下,心中竟然怦怦地跳。
就在這時,遠遠傳來了一聲厲嘯。
雲霄倏地警覺,忙道:“大家快準備,那兩個臭丫頭搬來了大魔頭啦!”
梅影道:“霄哥哥,你猜會來些什麼人?”
雲霄道:“我猜可能會有那火龍王焦炳!”
“還有呢?”
“我怎麼會知道!”
梅影翻了他一眼道:“我曉得你知道,但你不敢說,只是在心中想。”
雲霄笑道:“你怎麼轉眼間人變了,學得小心眼啦,我想誰?”
梅影翻眼看了一下,嘴角含笑道:“要我說出來嗎?”
雲霄笑道:“你要說就說,怎麼神秘起來了!”
梅影笑道:“她呀!她呀……就是長春公主薛玲!”
雲霄突地狂笑道:“薛玲要來,那可就太好了。”
“我之來,不知對你姓雲的有什麼好!”
遙遙傳來一個清冷聲音。
聲落人現,身前兩三丈處,並肩站了有四五個人,居中者白衣飄拂,神態冷漠,正是那長春公主薛玲。
雲霄哈哈笑道:“老相好的來了嗎,多日不見,敘敘舊情有什麼不好的。”
他雲霄乃是個世家子弟,對一個女子怎能如此的不拘言笑,不知道他的人,一見之下,可能誤會也是個輕薄無行之人。
但是,知道他的人,也就不以為然了,因為他這一神態,全是跟著他師父癲仙凌渾學來的。
他這麼輕佻的一句話,立時激起一位禿頭老者之怒,冷哼一聲道:“好小子,你愧為俠義道中人,竟敢當面辱及我家公主!”
雲霄斜眼瞟了一下,笑道:“請問你是什麼人,可敢報出個萬兒來嗎?”
那老者冷冷地道:“老夫禿龍賈祥,你可曾聽人說過?”
雲霄點頭笑道:“是曾聽人說過,江湖有這一條禿長蟲,就是你呀,幾時作了長春富的入幕之賓……”“雲霄,你敢胡說八道……”長春公主薛玲聞言,羞怒難禁,翻手抽出長劍,一副拼命的樣子。
雲霄笑道:“我的公主,你是生的什麼氣?食色性也,那算得了什麼,別假惺惺了,請問貴教,有個於淨的人嗎?我還可以送貴教一塊四字牌匾……”另一個虯髯黑衣大漢,一望就知是個粗野凶悍的人物,接口哈哈笑道:“臭小子,你還會做詩,念出來讓咱鐵飛龍向陽聽聽!”
雲霄笑道:“我這不是什麼屎和尿,只是天蠍教的四字牌匾。”
向陽嚷道:“那也好,你念出來聽聽看!”
薛玲冷冷地道:“雲霄,你要打算生離此地的話,嘴頭上可得放乾淨些!”
雲霄笑道:“你放心吧,我這張嘴是最乾淨的了。”
“快念啊!”鐵飛龍向陽有些不耐了。
雲霄道:“我這四個字,可以說得上是貴教的寫照,最切實不過”鐵飛龍向陽道:
“你嚕嗦個有完沒有,快說哪四個字?”
雲霄朗聲道:“男盜女娼!”
初時,大家都在傾耳欲知雲霄所說天蠍教的四字牌匾,不知是四個什麼字,但當他說出“男盜女娼”四個字時,大家一時沒有解得開,剎那之間,都怔了,不知這四字是什麼意思。
巧手方朔韓詡突地揮掌大笑道:“好!好!天蠍教中的人,哪一個不是男盜女娼。”
這四字牌匾經老偷兒這麼一解釋,大家始才悟得,小叫化舒元更是大聲喝起彩來,跟著楊海平等人也大聲喊好。
長春公主薛玲以及禿龍等人,全都忍不住怒火沖天。
禿龍賈樣更是怒不可遏,厲喝一聲道:“好小子,敢出門罵人,老夫劈了你!”
喝聲中,探袖伸出來一雙毛茸茸的大手,朝著雲霄推了出去。
韓翊見狀,忙喊道:“雲霄,小心點,這禿長蟲用的是大力金剛掌。”
雲霄神態自若,微微一笑道:“就是讓他三腳貓兒爪,有什麼怕得……”他話聲方落,一股勁風挾著厲嘯,已然湧至。
但見雲霄立足之處的四方八面,沙飛石走,風轉飚翻,全身衣衫都亂飄亂拂。
乍看,宛如他似立身在旋風中心,聲勢確是驚人。
雲霄雖然沒有將對方放在心上,但見人家這麼凌厲的內力,心中不由得一震,迅即迎著對方推來的那股剛猛力道,拍出了一掌。
兩股掌力一觸之下,發出“蓬”的一聲響。
就見雲霄身形一陣搖晃,似乎擋不住對方那股掌力。
梅影是最關心,所謂關心則亂,她也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小嘴張了幾張,幾乎失聲叫出來。
就這麼一瞬之間,雲霄的左手,已在右掌推出之際,迅又並指點了過去,指勢森銳如劍,脫手而出,發了“嘶!”的一響破空之聲。
禿龍賈祥乃為嶗山五龍之首,以下是火龍焦炳,鐵龍向陽,蒼龍竇成,邪龍胡俊等五個人,在江湖上可都是風雲人物。
論武功能耐,五個人各有造詣,也各有一種絕技。
禿龍賈祥的大力金剛掌,在武林中實是有獨到之處,一掌推出之際,看似無力,但在掌力之內,卻暗藏有一股隱密的力道,能夠傷人於無形。
哪知,雲霄新練成的“化育武功”十二解,正好克住他這陰毒的掌力,一指點去,力道立破。
禿龍賈祥真沒估到對方能破得了這掌力,一發覺不對,對方那一縷指力,已擊到掌心,極是稅勁沉實,心頭不禁一凜,迅疾化招“長蛇剪尾”兜住那一縷堅銳的指力,橫送開去。
兩人這一招,算打了個勢均力敵,誰也沒有吃虧,誰也沒有占到先著。
但卻把一旁觀戰之人看得怔了,全都驚駭不已。
薛琴卻高興地叫道:“雲哥哥!你把那化育十二解中的'通天九指'都練會了。”
雲霄笑道:“還有'轍地十二腿'也練得差不多了呢!”
兩人這一問一答,除了老偷兒韓翊吃驚之外,那嶗山五龍更是驚駭不止。
蒼龍竇成詫異地問道:“化育神功重現江湖?不不可能吧!”
禿龍賈祥冷冷地道:“不過這小子的指法,卻有點門道。”
他在說話聲中,接著驀地一聲猛喝,又是一掌劈去。
這一掌,禿龍可是用十二成的功力,直有搖山震海之威。
雲霄但覺四方八面,勁風疾卷迴盪,竟無可閃躲之路。
在這時,他就只有發掌抵擋了。
兩人手掌甫接,賈祥只覺對方掌力,初時似若無力,但觸及,勁力突增,移山倒海般,壓了過來。
他心中一驚,蹬蹬蹬,連退了五六步,內臟間血氣翻騰,生似五臟六腑都挪了位置,難過無比。 。
薛琴又嬌聲喊道:“霄哥哥!你用的這一式,可是'天趣掌'?”
雲霄笑道:“對了,超出三界,不能斷滅,輿天地參,上天之載,無聲無息……”
他在應答中,竟然朗聲背誦起經解來。
賈祥趁機,冷不防又攻出第二掌。
雲霄不閃避,倏地左手並指疾點過去。
指力“嗖!”的一聲,穿透掌風刺中了賈祥的掌心。
禿龍賈祥就更是大大驚凜對方指力的厲害,被指風觸處,掌心疼痛欲裂,心中大吃一驚,暗忖道:“莫非這小子真個已得到了那'化育秘笈'了麼?……”心念動處,不由脫口喊道:“這小子用的真是化育神功吶?”
火龍焦炳接口喝道:“老大,你清楚了嗎?”
禿龍賈祥道:“沒有錯,當年我師父就是毀在窮酸孟儒這通天指下的。”
焦炳道:“那就不能放過這小子。”
話聲中,左手抬處,只見一道細如綠香般的光伸出,落在雲霄身側,瞬時化為熊熊烈火,轉眼間,就把雲霄圍在火圈當中。
那火舌冒起有兩三尺高,宛如一道火牆。
巧手方朔韓翊等人,全都被火燒得怕了,見狀全都向後倒退。
雲霄仗著自己罡氣護體,並沒將這片火放在心上,反而哈哈狂笑起來。
這麼一來,連韓翊都感到奇怪了,心忖:“這是怎麼搞的!方才在那鼎鑊澗中,一場大火燒得他力竭而昏,怎麼這時又不怕火了?! ”
他哪知,方才在洞底之時,雲霄是一心在救人,而且還得提氣向洞頂上竄縱,他並不怕火,是怕火燒傷了梅姑娘。
如今呢? 他是一心一意地在對敵,仗著他那一身正氣,火又怎能傷得了他?
長春公主薛玲冷冷地道:“雲霄,你還不服嗎?可知火龍焦炳的獨門火器,卻是古今罕見的呀!識時務者為俊傑,望你好好地想一想。”
雲霄哈哈笑道:“這點鬼吹燈的能耐,還困不住雲霄,我只是想看一看這火器,究竟有多大威力。”
薛玲道:“那麼你是不服了?”
雲霄笑道:“憑我堂堂奇男子,會和你們'男盜女娼'之輩為伍,少作夢吧!”
禿龍賈祥道:“姓雲的,你只說出來那'化育秘笈'是從何處得到,也可饒你一命。”
雲霄笑道:“我這一身功夫都是在夢中練成的,那化育神功當然也是在夢中學的了!”
禿龍賈祥還真信了他的話,聞言喃喃自語道:“在夢中練功夫,難道你會那瑜咖之術嗎?”
雲霄笑道:“你別管我會什麼術,如果想學的話,不妨跪下喊我三聲親祖宗,我就收下你們這些不孝的子孫。”
他這一罵,鐵飛龍向陽卻發了怒,喝道:“這小子胡說八道,看我劈了你!”
說著掄拳就要前衝,楊海平倏地大喝道一聲:“黑炭頭,你那腦袋我訂下了。”
喝聲中,他身形縱起兩三丈高,掄劍下劈,同時他那身形,也隨著劍勢翻轉,變成頭下腳上的姿勢,身劍合一,發出一陣破空之聲,一溜劍光,疾向鐵飛龍向陽劈落。
鐵飛龍似乎有所仗恃,眼看一劍劈到,他是不閃不躲。
長春公主薛玲那冰冷的俏臉上,禁不住微露緊張之色。
巧手方朔韓翊和施琳的神色上,卻有些沾沾自喜,全以為楊海平這一劍,那鐵飛龍向陽必得腦袋開花。
就在眾人思之未竟的剎那間,楊海平的一溜劍光,已刺向鐵飛龍向陽的頭頂。
隨著“鏘!”的一聲響動,又是一聲問哼。
陡然之間,劍光全消,只剩下一柄長劍,插在鐵飛龍向陽的頭上,楊海平人已飄落一側了。
須知楊海平的一身功夫,在小一輩中,可是頂尖的身手,那一招取劍下擊之勢,算得上強勁絕倫,莫說血肉之軀,就是堅硬的鐵石,也能刺得透。
在這時,那鐵飛龍向陽呆立在地,長劍仍然顫巍巍地在他頭頂搖昆。
楊海平也是一樣的呆立,他那神色上,卻有些沮喪。
明眼人一看,就知兩個人是鬧了個兩敗俱傷。
火龍焦炳驚問道:“老三,你怎麼樣了?”
韓翊也是吃驚不止,也喊道:“平兒!你怎麼樣了?”
兩人全不說話,向陽的身軀晃了一下,頭頂上的長劍,“當”的一墜落,長吁一口氣道:“這小子的功夫不錯,我硬接了這一劍,功力虧損不少……”他話沒說完,身形又是一陣搖晃,倒退了兩步,一時沒穩住勢,坐倒在地。
另一邊的楊海平,卻是身形一動,再也壓不住了,衝口吐出來一口鮮血。
這麼一來,先就嚇慌了施琳,蓮足一頓,人就飛縱過去,落在楊海平的身邊。
邪龍胡俊這小子,最是貪色,他一看那施琳縱來的身形,可說是好看已極,連眼都直了,涎著臉,跨步走了過去,笑道:“姑娘,看你這樣兒,莫非打算把這小子扶回去嗎?”
施琳一瞪眼道:“怎麼,不行嗎?”
胡俊笑道:“依我們嶗山五龍的規矩,是有點不可以!”
施琳冷冷地道:“你要怎樣?”
胡俊道:“好吧!咱們先按江湖規矩,好漢不趕乏兔兒,就讓這小子回去,但你既來了,就不能走。”
施琳柳眉一豎,長劍出鞘,冷哼一聲道:“怎麼,你要講打嗎?”
胡俊微微一笑道:“正有意領教姑娘的劍法……”施琳不等對萬話落,突然欺身進撲,手中長劍一揮,唰唰連聲,徑向胡俊凌厲進擊,口中怒喝道:“好,就叫你試試姑娘的劍法如何!”
施姑娘這一發怒,手下毫不留情,一出手就是蓮府秘劍的絕招,但見青濛濛一片光幕,網罩胡俊身形。
一旁觀戰的長春公主薛玲,一眼已瞧出施姑娘的劍法,較之在黑龍口初見時,功力大有精進,尤其那劍招之中,似含有大地之玄奧。
邪龍胡俊還真沒看出來施姑娘在劍術上,有這麼高的造詣,怎敢絲毫怠慢,迅如電掣般,亮出兵力,乃是一個鐵骨折扇。
眨眼之間,兩人就打在一起,攪起兩丈方圓一片寒芒白光。
這時那雲霄仍被困火圈之中,他一邊運功抗熱,一邊卻打量著場中情形,一看那邪龍胡俊的扇招,倏地脫口道:“咦!這小子的扇招,和那陰司秀才一個人傳授呀!”韓翊一旁接口道:“我也想起來了,他們都是魔扇霍崑山的弟子。”
邪龍胡俊冷冷地道:“你的眼力倒還高明,可知道魔扇的厲害嗎!”
施琳冷叱道:“不稀奇,算不上武林絕藝。”
胡俊冷冷一笑道:“你臭丫頭少得意,我如施展出追魂三扇,只怕你就香消玉殞,咱先說在前頭,你如願拜在我的門下,我不使出那追魂三扇怎樣?”
施琳呸了一聲道:“你是什麼東西,拜在我的門下,我還嫌你不成材哩,快給我磕上三個響頭,叫我三聲姑奶奶,我不施展蓮台七絕招如何?”
她雖在說著話,招已變“蓮台極品”,這一絕招,真個是神妙得難以言喻,威力之大,無與倫比。
胡俊一時的託大,頓失先機,三十招後,已有些束手縛腳的了。
片刻工夫,施琳的蓮台七絕式,連環施出,一柄劍,聲東擊西,翔動靈活,竟把胡俊迫得直退。
此際,把那嶗山五龍個個都看得露出緊張的神色。
蒼龍竇成突地大喝一聲道:“小丫頭真有兩手,竇四太爺也想領教一下。”
喝聲中,亮出來長劍,就待向施姑娘撲去。
“站住!你還要臉嗎?打算兩打一是嗎?”
一聲嬌叱聲中,凌空飄下一個白衣少女來,乃是小姑娘薛琴。
長春公主薛玲一眼看去,心中一動道:“這丫頭的長相,怎麼和我神似?……”蒼龍竇成一看,心中也是有些嘀咕,暗想:“怎麼,我的眼花了,這人不是長春公主嗎?”
他只顧打量眼前的小姑娘了,竟然忘了動手。
薛琴是初涉江湖,可不懂得什麼叫過節,同時也被看得惱怒,冷哼一聲,挺劍刺了過去。
竇成沒防到小姑娘手下這麼狠,出手竟然毒辣異常,一發覺不對,掄劍去架。
薛琴倏地一聲冷笑,長劍推出,一撥對方劍勢,跟著一振腕,劍刺進竇成的前胸,直透背後,鮮血四下濺飛。
那竇成就只哼出來半聲,屍身已栽倒在地。
小姑娘一劍得手,立時把在場的人,全都震住戶。
須知那蒼龍竇成卻不是個平凡人物,在武林中,仗著一柄風_雷劍,挫倒了不少的成名江湖道士,哪知,一劍沒有得出,竟喪命在一個小姑娘手中……薛琴卻沒有這樣想,她也不問人家是不是成名不成名,總之她一劍得手,心中就高興,於是橫劍朝著雲霄道:
“霄哥哥,對付這些窩囊廢,也犯得著費那麼大勁,你看,一劍就了帳啦!你怎麼不衝出火圈來呢?”
雲霄笑道:“我哪能比得上妹妹呢?哥哥是不行啦!你聽說人家是火王龍嗎?”
薛琴笑道:“火龍王有什麼了不起,我就不信,除非你不願出來。”
雲霄道:“這場火都快把我烤焦啦,我還有不願出來的,只是怕燒光了衣服,當著這麼多人,光著屁股,那該多難看!”
薛琴聽說光著屁股,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道:“你出來吧!
我不會笑你的! ”
雲霄道:“你是我的義妹,當然不會笑哥哥了,要是讓人家甚麼公豬母豬看到,就會笑我了!”
薛琴美眸連眨,由不得轉頭看了那薛玲兩眼,緩緩道:“你是說那長春公主嗎?她是我姐姐哩!”
雲霄道:“現在人家可不認你這妹妹了!”
薛琴冷哼了一聲道:“我也不願意認她,和那麼多臭男人在一起,醜死啦!”
雲霄笑道:“你看那些男人醜嗎?但人家卻看著滿美的,她就更嫁給他們了。”
薛琴不住又咯咯笑了起來道:“她一個人嫁那麼多又老又醜的男人呀,我看她要死了!”
他們說笑著,把個薛玲幾乎氣昏了過去,嬌聲喝道:“雲霄,我真沒見過你這樣的無賴,滿嘴噴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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