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陸戰男兒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武俠仙俠] [陳青雲] [劫火鴛鴦][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21
發表於 2010-7-11 15:07:03 |只看該作者
白石玉聲調一變道:“那是兄台非迫小弟得罪不可了?”
武同春憤極地道:“就算是吧,你現在不乘機會下手,將後悔一輩子。”
白石玉場掌道:“這是兄台自己說的,小弟別無選擇了!”“說著,揚起手微微一振。
白石玉手掌微振之際,武同春發現一縷極細的銀絲,射上身來,本能地橫劍去擋,穴道一麻,勁道全失。
白石玉冷冷地道:“兄台,我們換個地方再談!”
說完,牽來黑衣老者遺下的坐騎,把武同春橫在鞍上,打馬便走。
武同春急氣交加,卻無可奈何,“鬼叫化”還不見迴轉,只有聽任擺佈。
走沒多遠,停了下來,武同春目光所及,駭然大震,只見那頂小黑轎擱在路當中,原先的四名武士橫屍轎邊,抬轎的漢於不知去向,路旁散有兩騎馬,想是四武士追回來的。
怪事! 這四武士是何人所殺? “魁星娘娘”人呢? 她總不會殺會中弟子? 那匹馬前行了數步,正停在轎前。
武同春是橫伏在馬鞍上,兩眼正好看到轎中,因為轎帘已被撒落,轎子裡端坐著“魁星娘娘”,仔細一看,頭皮發了麻,“魁星娘娘”雙目無神,赫然是具死屍。
堂堂“天地會”的左護法,就這樣送了命,是誰下的手? 深深一想,倏有所悟,那黑衣老者馬之雲曾說抬轎的是兩個陌生人,而“魁星娘娘”始終沒發過一言,分明在上路時已是一具屍體,四武士是後來才被殺。
這,難道是白石玉的傑作? 轉念一想,又覺不對,“魁星娘姐”曾在轎中發掌,震退了四武士,證明那時仍是活的,這就太不可思議了。
白石玉抓到一匹散在路邊的坐騎,上了馬,哈喝一聲,馱著武同春的這一騎跟在後面向前馳去,不久,岔上小路。
馱著走,實在不是滋味,武同春恨得發昏。
一片高聳透空的林木呈現眼前,兩條人影趨近,齊聲道:“主人辛苦了!”
白石玉道:“把人帶進去,馬匹打發走!”
武同春暗吃一驚,白石玉居然也有手下,他到底是什麼來路? 心念未已,只覺被一雙強有力的手抓起,帶入林中,放落,這一看清了,更加駭震不已,這地方,是一處富貴人家的私人墓園,身前站著兩名黑衣漢子,竟然是替“魁星娘娘”抬轎子的那兩人。
情況算明朗了,兩名漢子既是白石玉的手下,他們所抬的是死人,而下手殺害“魁星娘娘”的,當然是白石玉。
至於轎子裡發出的掌風,以白石玉瘦小的身材而言,盡可藏在轎子裡,對如非有人藏匿轎中,“魁星娘娘”豈可端坐不倒……白石玉抬了抬手,道:“你倆到外面去守著。”
兩黑衣漢子應命而去。
白石玉揚手虛點,武同春上半身又能活動,撐持著坐起來。
墓園一片死寂,氣氛有些陰森。
武同春在很極之下,情緒反而平靜了,冷冷開口道:“白石玉,你到底準備做什麼?”
白石玉淡淡地道:“別緊張,我們漫漫談。”
“談什麼?”
“老話一句,武同春的,下落。”
“你不擇手段,追查武同春的下落,目的是什麼!”
“朋友間應有的關切。”
冷笑了一聲,武同春道:“他沒提過有你這麼個知心朋友,倒是……”
白石玉道:“倒是什麼?”
武同春有意地道:“他警告我,有個姓白的行為鬼祟,居心叵測,要我著意提防。”
哈哈一笑,白石玉道:“那是他誤會了!”
“誤會?哼!”
“好了!日久見人心,我們不必爭論。他人在何處?”
“我不能出賣他。”
“那就是說……兄台寧死也不會透露?”
“就是這句話!”
“兄台對朋友的忠誠令人可佩!”
“少來。”
“小弟說過,一向處世以和平為原則。這樣好了,小弟跟兄台談個互惠的條件,彼此都有好處,怎麼樣?”
武同春暗忖:“這小子詭計多端,又在耍手段了,且看你是怎麼個耍法!”心急之中,道:“什麼互惠條件?”
先笑了笑,白石玉道:“兄台雙腿受制,等於廢人一個,如果兄台說出武同春的準下落來,小弟便設法使兄台復原,如何?”
武同春心中一動,這實在是他目前所迫切需要的,脫口道:“你能辦得到?”
白石玉道:“可能。”
“可能?那是說並沒絕對把握?”
“這……好,乾脆,小弟一定能辦到。”
“就辦吧!”
“小弟說過要設法,不能馬上著手。”
冷哼地一笑,武同春道:“白石玉,別費心機了,我不是三歲孩童,你只是想套出找口裡的話,然後隨便處置我,對不對??白石王日甚一閃,道:“別自作聰明,你現在的生死操在我手上,我不必繞彎子,愛怎麼做,就怎麼做。 ”
武同春下屑地道:“你就是不能做,所以才來這一手。”
“為什麼?”
“如你殺了我,得到什麼?”
“可以逼供,用非常手段,你就會說。”
“做夢!”
“好吧!就讓兄台嚐嚐做夢的滋味。”
驀在此刻,一聲淒厲的慘叫破空傳來,白石玉臉色大變,轉頭探視緊接著又足方慘叫傳來,是在不同方向,距離也遠些。
白石玉電掠而去。
武同春暗忖:“定是白石玉那兩名下出了算……”
一條高大人影,電撲而至,極快地抓起武同春,搭在肩上,朝白石玉奔去的反方向掠去,捷逾旋風。
武同春在碎發的情況下,什麼意念也沒有,鼻孔裡聞到一股相當刺的味道,那人身上發出來的,聞了直想作嘔。
那人身高體壯,肩上扛了個大人,疾行如飛。
約莫盞茶時間,那人剎注勢,把武同春斜肩拋下。
軟綿綿,不感覺痛,是個乾草堆。 武同春定定神,看出扛自己的赫然是個中年乞丐,怪不得散發出那種讓人欲嘔的味道。
另一條人影閃現,是“鬼叫化”。
武同春長長吐了口氣,原來老叫化去安排代步,是如此安排。
那中年乞丐開口道:“師父,這一著棋真妙。”
“鬼叫化”道:“小心為上。洪羽,你到那邊路口去守著。”
中年乞丐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鬼叫化”這才向武同春道:“老弟受驚了,要飯的轉回,正趕上那姓白的小子用馬載你走,所以一路追了下來,還好,沒發生意外。剛剛那小子是老要飯的接棒人,叫洪羽,有些蠻力,外號'大力洪',他帶你上路,不殊一匹坐騎。”
妙人妙語,武同春笑笑道:“您老剛才殺了姓白的兩名手下?”
“鬼叫化”搖手道:“沒有的事,窮家幫子弟把殺人懸為禁律……”
“那慘號聲……”
“裝的,調虎離山!”
“那對方可能馬上追踪而來。”
“馬上不會。”
“為什麼?”
“那兩名漢子被老要飯的點倒,分別倒在不同方位,夠那姓白的小子找上一陣,我們可以從容趕路。”
“去拜訪鐵心太醫?”
“這一問是多餘。”
“對了,'天地會'左護法'魁星娘娘'是姓白的下的手?”
“這還用說!”“說完,擊了三下掌,“大力洪”奔回,“鬼叫化”揮手道:“我們上路吧! ”
武同春再被扛起,落荒而奔。
這是一座尼庵,地點相當荒僻,也許是平時無人來往,連條小路都沒有,庵門深鎖著,圍牆是石砌的,長滿了青苔。
武同春被放置在庵門外的門檻邊,“鬼叫化”師徒故意迴避。
“鐵心太醫”會在尼姑庵里,的確是不可思議的怪事。
猶豫了很久,武同春舉手扣門,半晌不聞聲息,只好發話似“武林後進求見太醫老前輩。”
裡面起了腳步聲,武同春的心也跟著跳蕩起來,“鬼叫化”說,“鐵心太醫”是個怪物,不通人情,對方會不會答應施術,還是個大問題。
庵門開啟,現身的是一個十八九歲的村俗打扮少年。
武同春抬頭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少年長相不俗,只是面目太冷,冷得令人不願多看一眼,像是別人欠了他銀子不還。
“鐵心太醫”住尼庵已屬離奇,竟然還加上十八九歲的少年,的確是匪夷所思,怪上加怪,他是“鐵心太醫”的傳人麼? 少年開口道:“你是做什麼的?”
聲音跟面目一樣冷,每一個字像一粒冰珠。
此來乃是求人,武同春盡量放緩聲音道:“在下是來求醫的。”
“什麼?到這種地方來求醫?”
“是的。”
“你的神誌還清楚吧?你看到行醫的招牌了?”
“在下……是由人指引而來的。”
“誰指引你來?”
“一位武林前輩,來歷不詳。”
“妙極了,你怎麼坐著說話?”
“在下……雙腿不便,此來便是求治雙腿。”
“雙腿不便怎麼能到這裡?”
“由人背來的。請問……'鐵心太醫'老前輩……”
少年連想都不想地便道:“你趁早走吧!這裡不許生人打撫。”說著,關上庵門。
有其師必有其徒,人說鐵石心腸,是句罵人的話,而這少年卻是真有這味道,簡直是沒半絲人味。
武同存氣得雙眼發藍,暗忖:“觀其徒可見其師,這一趟算是白跑了,世界上競有這種不通人情的冷血人,殘就殘吧!不治了!”
越想越吞不下這口氣,忘形地場掌劈向庵門。
“砰”然巨響聲中,木屑紛飛,庵門被劈成碎片。
出掌之後,覺得此舉太不應該,但後悔已退。 這時,他才看清門裡是一座小丘般的廢墟,大半為野草覆蓋,丘後是兩掛陳舊的房舍,沒有庵堂的樣子,在外面因有石牆圍著,一點也看不出來,武同春直了眼。
那村裝少年飛掠而至,怒氣勃勃地大聲喝叱道:“你造反了?”
武同存橫定了心道:“造反就造反!”
少年厲哼一聲,舉單便劈。
武同存揚單反擊,動風狂盪中,那少年被震退了三四個人步。 虎吼一聲,那少年再度出手,畢竟武同春雙腿不便,行動受制,無法應付多角度的攻擊,悶呼聲中,被震得飛滾八尺之外。
少年直迫身前,冷酷地道:“此地不殺人,但也不容人,快滾,你怎麼來就怎麼回去。”
武同春坐起,怒目切齒。
一個蒼勁的聲音起自身側:“怎麼回事?”
武同春轉頭一看,身旁多了個寒骨鱗峋的黃衣老人,鬚眉俱霜,手拄拐杖,不知是何時來到的,看來是“鐵心太醫”無疑了,從那份冰冷的神情便知道。
少年氣呼呼地道:“爺爺,是個周子,公然來這裡撒野,劈碎庵門。”
原來這少年是老人的孫子,武同春自知理屈,一時之間開不了口。
老人怒哼了一聲,道:“把他轟走。”
武同春硬起頭皮道:“老前輩想來就是'鐵心太醫'……”
“不錯,誰告訴你的?”
“是一位無名老人!”他不得不撒謊,不能供出“鬼叫化”。
“無名老人?”
“是的。”
“來此何為?”
“求醫。”
“求醫是這等求法?”
“晚輩知錯了,請老前輩寬恕。”
“哼!寬恕?老夫久已不問世事,連求個清靜都不可得,這種地方,居然還有人找上門來……”
少年插口道:“爺爺,這小子雙腿不能動,是由別人送來的,送的人卻不出面,這當中恐怕大有文章,尤其他手底下相當不賴。”
老人點點頭道:“誰送你來的?”
武同存道:“朋友。”
“人呢?”
“不敢冒讀者前輩,離開了!”
“說得好聽,這一來,三天之後,此地將會變成山陰道。桐兒,我們只好搬家了,馬上收拾……”
“老前輩,不會發生這種情況。”
“人的嘴能封得住麼?”
“晚輩已交代過那位朋友,守口如瓶。”
“你小子倒是一廂情願……”說著,老臉乍變,怒聲道:“好小子,竟然以面目掩住本來面目,顯見居心叵測。”
武同春心頭大震,這面具製作十分精巧,想不到仍被老人看穿,當下立即道:“晚輩是不得已才戴面具,並非存什麼異心。”
“鐵心太醫”冷極地一哼,道:“鬼話,你以為老夫會相信?”
武同春一橫心,激聲道:“老前輩請看!”手伸向面具,準備……摹在此刻,一個聲音厲呼道:“冷面客。”
一老一少登時臉上變了色。
一條人影,從庵內衝出。
“啊!”武同春失口驚叫出聲。
現身的,竟然是方大娘。 年前,方大娘為了救武同春逃脫“天地符”的追殺,曾火焚方家老店,她為何付出這大的犧牲,至今還是一個謎。
而不久前,方大娘在鎮上酒店賣瓜子,被“天地會”“巡監馬一夫認出,追殺方大娘,正巧又為武同春所救。
她怎麼也在此地呢? 武同春脫口叫道:“方大娘。”
少年厲聲道:“你就是救我娘的'冷面客'!”
方大娘激動地道:“少少俠,怎麼回事?”
武同春定了定神,道:“在下被'九尺二'兄弟暗算,殘了雙腿,前來求治。”
方大娘手指少年道:“這是犬子方桐,冒犯之處,少俠海涵!”
方桐趕忙長揖道:“小可敬賠不是!”'武同春訕訕地道:“不,錯的是在下。”
方大娘轉向“鐵心太醫”道:“爹,您老人家不會拒絕醫治他吧?”
“鐵心太醫”冷峻如故地道:“他來路下明,又是別人伴隨而至,這個家不要了。”
既有方大娘這層關係,武同春不想隱瞞了,沉聲道:“伴同在下來的,是丐幫首座長老'鬼叫化',憑他的身份不會有問癒的。”
“鐵心太醫”嗯了一聲道:“是那臭要飯的,老夫知道他。你的來路呢?”
武同春期期不能出聲,他考慮是否該揭開本身秘密。 ”
方大娘接口道:“爹,先帶他進去再說好麼?”
“鐵心太醫”無情地道:“不,先交代明白。”
方大娘道:“爹,武林人大多有難言之隱,他曾救過媳婦的命,我們該還人情。”
“鐵心太醫”瞪眼道:“你少開口!”
方桐笑了笑,委婉地道:“這位兄台,家祖父很固執,如果沒天大的困難,請見示來歷好麼?”
照武同春的性格,他寧可不醫,但事實上卻又非求治不可,他有太多的事要做,深深一想之後,突地伸手主動抓下面具。
方大娘母子驚叫出聲,這張疤臉,的確是嚇人。
“鐵心太醫”僅只閃動了幾下目芒,似乎並不太震驚,也許是一個行醫的人,見得多了的原故。
武同春咬咬牙,道:“這是晚輩蒙面的原因,別的可以暫時別問麼?”
“鐵心太醫”片言不發,轉身自去。
方大娘道:“桐兒,快扶少俠進去。”
武同春期期地道:“大娘,這……妥當麼?”
方桐道:“家祖父不開口,便表示他老人家不再反對。”
說著,上前拉起武同春,武同春雙腿根本用不上力,直往地下逞,方桐一看情形,索性雙手橫抱起來,向庵內走去。
那座巨丘,在野草覆蓋之下隱露殘磚斷瓦,看來是倒塌的庵堂,至放真正原因,便不得而知了。 ”
這裡實際上只能稱為尼庵廢墟,根本不是尼庵,沒有佛堂,沒有尼姑,而為一家三代同堂的俗家人。
巨丘後兩棟舊屋,仍留在石牆之內,屋前花樹雜著亂石,看來很凌亂。
武同春被帶進東首一棟的暗間裡,放置床上半坐著。
方桐笑著道:“這是小可的臥室,兄台將就些吧!”現在,他像變了另一個人,一點也不冷了,冷漠是裝出來的,並非他的本性。
武同春吐口氣道:“好說,是在下攪擾不當。”
口裡說著,心可就疑雲重重,一家三口,恰是三代,何以當初方大娘以一個婦道人家獨自主持店務? 當然,如果不是巧遇方大娘,這趟準徒勞。
方大娘跟了進來,親切地道:“少俠勿憂,家翁會施術治理貴恙的。”
武同存內心激動非凡,如果他抖出身世,便可揭開方大娘焚店之謎,但又怕節外生枝……方大娘又道:“少俠的臉孔……像是重創所致?”
武同存點點頭,兩眼緊盯著方大娘的面上,他有一種想說出本來面目的衝動,這股衝動愈來愈強烈。
方大娘業已發現武同春面色有異,正待開口動問……“鐵心太醫”走了進來,那份冷漠的神情,使人產生一種能不開口便不開口的感覺,武同春啟動了口,但沒說話。
方大娘母子退了開去。
“鐵心大醫”也同樣不開口,迳直走到床邊,伸手在武同春腿上摸索,不斷地搖頭,最後,手指停在膝頭部位。
武同春的心,隨著老人的搖頭皺眉而逐漸下沉,如果老人也束手的話,就注定一輩子殘廢了。
方大娘母子見老人的神情,臉色也為之沉重起來。
突地,“鐵心太醫”大聲道:“好邪門的手法!”
方大娘急道:“能治麼?”
“鐵心太醫”不答腔,又繼續探索,由上而下,又由下而上,一遍又一遍,查遍了所有股部以下經脈穴道,白眉一軒,回頭道:“取銀針來!”
方桐轉身急去。
武同春精神大振,這表示有救了。
“鐵心大醫”自語般地道:“不傷穴,不損脈,制住了經道,邪門,足可滿過一般歧黃高手。”
武同存暗忖:“怪不得那姓錢的說,這禁制除了施術本人,天下無人能解,原來用的是這種大背常軌的手法。”
方桐去而復返,把一個小匣子放在床邊桌上,然後示意武同春平臥。
“鐵心太醫”從匣中抓起數支銀針,極其熟練地紮上武同春雙腿經穴,然後飛指疾點下盤大小穴道)耗時益茶工夫,拔去銀針。
方大娘開口道:“少俠,試試看!”
武同春試一運功,氣極暢通,禁制已解,內心的喜悅莫可言宣,一骨碌翻下床來,朝“鐵心太醫”恭敬地施了一禮,道:“敬謝老前輩回天大德,晚輩永誌於心!”
“鐵心大醫”毫不動容,冷漠地道:“不必,這是代老夫兒媳償還你的人情,從此互不相欠。”
說完,抓起小匣子,揚長出房而去。
武同春有啼笑皆非之感,這老人的確欠缺人味。
方大娘笑笑道:“家翁生性如此,少俠不必介懷。”
武同春道:“豈敢,在下感激還來不及!”
他心裡有許多疑問,但卻不便開口動問,因為這是別人的隱私,可是方大娘毀店救他的那一節,有如骨梗在喉,不吐不一決,心意連轉之下,想到了一個側擊的主意,裝作若無其事地道:“大娘認識一個叫武同春的麼?”
說完,靜待對方的反應。
方大娘母子臉色齊變。
方桐道:“武同春少堡主?”
方大娘厲聲道:“少俠因何有此一問?”
武同春盡力從容地道:“在下與他是同宗,也是至友,他曾告訴在下年前發生的一件往事,因聽大娘夫家姓方,而大娘的長相跟他描述的一樣,所以……冒昧動問。”
方大娘激動不已地道:“啊!想不到少俠是武大少的好友,這麼說是自己人了。他現在人在何處?”
“在山里練功,暫時隱秘行踪避仇。”
“他……還好麼?”關注之情,溢於言表。
“還好。”
“他告訴了少俠什麼事?”
“方家老店的故共,他……一直耿耿淤懷,希望能知道原因。”
“噢!少俠與他是無話不談?”
為了製造關係,拉近距離,武同春點點頭,煞有介地道:“是的,彼此間沒有秘密,可以說是換命之交,他曾託在下暗中照料他的家小,同時代他辦一件大事,就是關於他髮妻凝碧的事。”
方大娘厲聲道:“他連這種不足為外人道的家算也告訴少俠?”
武同春道:“是的。”
口裡說,心裡想到凝碧的慘死,遺珠的失踪,內心一陣刺痛。
方大娘深深吐口氣,道:“我能見他麼?”
“這……目前不能,大娘能見告為何為他毀店的原因麼?”
“這個……”
“同春兄亟想知道這事,在下……可以轉達。”
方桐開口道:“娘,告訴這位兄台無妨。”
方大娘沉思了片刻,面色一黯,道:“說來話長,長話短敘吧!二十年前,愚夫婦被仇家追殺,先夫遇難,桐兒尚在腹中,自量母子難以倖免,卻為武故堡主所救,母子才能活到現在,這份恩德,愧無以報,毀了店算什麼!”
武同春大為激動,脫口道:“大娘的仇家是誰?”
方大娘搖頭道:“這點……恕我不便相告,當初開店的目的,是為了引出仇家,但仇家始終不露面二……”
方桐咬牙切齒地道:“娘,孩兒就這樣躲下去麼?”
方大娘淚光瑩然,悲聲道:“孩子,你的能耐還不足以談報仇,而且……你祖父已有所安排。”
武同春慨然道:“大娘如能見告仇家來路,在下行走江湖,也許能略盡棉薄。”
方大娘淒涼地一笑,道:“少俠盛情心領,家翁很固執,不願外人插手。”
這一說,武同春無話可講了,他不能硬插手別人的事。
方桐滿面激憤怨毒之色,緊閉著嘴。
在好奇心驅使武同春忍不住道:“大娘一家怎會在此地安易?”
方大娘歉意地笑笑道:“這是家事,恕不便相告!”話鋒一頓,又道:“少快離此之後,希望能守口,代為保守此地秘密。”
武同春不假思索地道:“當然,這一點在下省得。”左右一望,又道:“在下想告辭了,方老前輩方面……理應當面辭謝。”
方桐道:“不必了!家祖父不喜這些俗禮。”
方大娘抬手道:“慢著,至少該喝杯水酒再走,讓我聊表心意。”
說完,個待武同春有任何反應,轉向方桐道:“你陪少俠聊聊,我到廚下去,一會就好了!”
武同春還想推辭,話沒出比方大娘已出房去了。
方桐挪倚道:“請坐!”。
其實,武同春心裡也想跟方桐多說幾句話,也就不客氣地落座。
方桐在對面坐下,吐口氣,道:“兄台能見示大名上姓麼?”
武同春為了難,一時期期說不上來,他不願騙對方,但又不能說實話。
方桐相當知機,笑笑道:“兄台既有礙難,不說也罷!”
武同春訕訕地道:“抱愧之至,改日如能再見,在下當詳告一切。”
方桐話題一轉,道:兄見台臉上的疤痕,看來是破撞裂腎的? ”
武同春道:“是的,方兄……想來也精於此道?”
方桐道:“耳儒目染,略識皮毛而已。兄台……”
“方兄想說什麼?”
“以家祖父之術,兄台的臉孔可以復原。”
“可以復原?”武同春雙目放光。
“是的,小弟想……去求家祖父為兄台施術。”
武同春激動萬狀,這可是做夢也估不到的事,看來“鐵心太醫”的能耐,已到了奪天地造化的境地。
當然,這是求之不得的事,如能複原,此生無憾了,但一想到“鐵心太醫”的性格,熱度登時減退了,誰知道他肯不肯施術? 心念之中,期期地道:“這不所求過奢嗎?”
方桐道:“不,兄台對家母有援手之德,又是武少堡主知友,這不算奢求。”
武同春口唇發顫地道:“令祖父會答應麼?”
方桐道:“小弟與家母當力求,家祖父只是個性怪僻,心地是仁慈的,醫術是仁術,必須佐以仁心,這一點他老人家是具備的。由於家祖父生性與一般人略異,才被人冠以'鐵心'之號……”
武同春突然想到一件事,沉聲道:“不必了,在下不想恢復容貌。”
方桐為之愕然,這是別人做夢求不到的事,而武同春竟然拒絕? 自我虐待,是減輕負疚的方法,未必正確,但有人如此。
武同春便是突然興起這一種想法,所以才拒絕复容。
他自覺對髮妻凝碧負疚太深,而且是無法補償的,所以他:要痛苦,需要自我折磨,彷彿唯有如此,才覺得好過些。
這全與事實無補,但一個人有一個人的觀點與生活的方式,除了當事人,旁人是無法理解的。
方桐茫然不解地道:“兄台,這是為什麼?”
武同春痛在心裡,苦苦一笑道:“這就是我之所以為我,不想改變它。”
方桐搖頭道:“小弟不懂。”
武同春取出面具戴上,遮去醜臉,口里道:“希望將來能有機會使見台明白!”
方大娘招呼酒菜齊備,方桐肅客到明間裡,母子二人暗著武同春吃喝,“鐵心太醫”始終不再露面。
方大娘開過酒店,自是烹調老手,雖然時間不長,但是萊餚式樣多而非常可口,母子殷殷勸飲。
武同春感慨萬千,回想當初在方家老店吃喝的情景,令人興滄桑之嘆。
酒罷,武同春再謝辭出,他怕“鬼叫化”師徒等得不耐。
母子倆送到門口,方桐道:“小弟與兄台所談的那件事,如果兄台改了主意,可以隨時來找小弟。”
武同春感激地道:“在下會的,請代向令祖父致意。”
離庵不遠,“鬼叫化”迎了上前,興奮地道:“老弟,恭喜啊!”
武同春略顯激動地道:“如果不是您老指引,在下是殘定了。”
目光一轉,又道:“令高足呢?”
“剛離開不久,老弟現在作何打算?”
“要辦的事太多,不知從何著手,只有去碰了。”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老弟以後可要多加謹慎!”
“敬謝指教!”
“對了,那老怪物是如伺答應施術救治的?”
這一問,表現了“鬼叫化”的人格崇高,玩世不恭的人,有其嚴肅的一面,他事先說過由武同春自己碰運氣,絕對不干犯武林之忌,說不偷窺,便不偷窺,不然以他的能耐,盡可在暗中觀察。
方大娘對他而言是熟人,沒問起,證明他自律極嚴,武同春大為欽服,但方大娘囑咐過請他守口,他當然不能食言而暴露別人的秘密,可是他又不願欺騙“鬼叫化”,心念數轉之後,祝聲道:“先請您老原諒,有些話在下不能說……”
姜是老的辣,“鬼叫化”立即意識到其中有蹊蹺,從容地道:“你很坦白,沒關係,揀你能說的說,全不能也行,反正你得治就成了。”
武同春深為感動,帶著歉意地道:“鐵心老前輩人怪而心仁,因為巧碰上某種機緣,所以慨施仁術。”。
“鬼叫化”沒追問,淡淡的道:“行了,老要飯的並不一定要知道原因,我們這就上路吧。”
兩人上了路,武同春十分內疚,但無可奈何。
奔了一程,遠遠出現鎮甸的影子,“鬼叫化”止步道:“老弟,我們得分手了,有句話要告訴你。”
“您老有話但請吩咐!”
“這……也可以說是老要飯的重托,老弟無論如何設法把話帶給武同春,就說老要飯的等著見他一面。”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22
發表於 2010-7-11 15:08:3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武同春既感且慚,幾乎想抖出自己的身份,但終於忍住了,因為還不到抖踩的時候,目前最重要的兩件事,一是追查遺珠的下落,二是究明傷害父親的兇手,如果洩漏身份,行動將相當困難。
當下武同春期期地道:“在下……一定完成您老的託付。”
“鬼叫化”頷首道:“很好,為了不惹人注目,我們暫且分手。”說完,一路歪歪斜斜而去。
在原地窒了片刻,武同春也上了路。 天色業已昏黑下來,遙望鎮甸,閃出稀疏的燈火,房舍的輪廓逐漸模糊。
武同春還沒感覺餓,也無意投店,是以穿鎮甸而過,並沒停留。
這一放過宿頭,卻再也不見鎮集了。
除了偶爾發現幾家農戶,盡是曠野,好在他暫時沒什麼目的,所以也不在意,一個勁地順路緩馳。
方大娘母子的影子,不斷在腦海浮沉,此次能解除雙腿禁制,可以說全屬機緣,若非方大娘這層關係,要想求得''鐵心太醫”答應,的確比登天還難。
正行之間,一陣險喝之聲,隱約傳來,由於靜夜,而武同春的聽覺又特別銳敏,否則是不會發覺的。
心念一動,武同春止住腳步,凝神傾聽,久久,聲音才又傳來,很模糊,看來距離不近,他循聲方向奔了去。
河灘上,靜立著七八條人影。
武同春悄然迫近,隱在樹叢之後。
沙是白的,襯著星目之光,場面極是清晰,散立的,是六名黑衣武士,中央,兩條人影對立,擺著交手的架式。
宜中一個偉岸老者特別醒目,赫然是“天地會”的太上護法,另一個中等身材,也是個老者。
武同春定睛一辨認,不由熱血沸騰起來,偉岸老者的對手,竟然是自己定要得之而甘心的西門堯。
上一次被他脫走,今晚真是天假其便。
空氣很靜,但充斥著無形的殺機。
喘息,但對峙雙方的身軀不停地震顫,顯然雙方已經過慘烈的拼鬥。
“天地會”怎麼也找上了西門堯呢? “呀!”厲喝乍傳,雙方猛合在一起,然後又分開,距離拉長了許多。
鮮血,雙方的口邊掛了下來。
場面又靜止下來,但空氣卻緊張無比。
耗了足半盞茶的時間,雙方又開始挪步,接近……武同春在暗中跟著緊張起來。
雙方距離縮短一丈之際,突地迅快地結合,“砰砰……”聲中,人聲踉蹌分開,偉岸老者在退了四五步之後,穩住了,西門堯卻坐了下去,口血連噴,顯然,他比對手差了那麼半籌。
偉岸老者喘息著,抹去口邊血漬,揚手道:“帶走!”
圈外六名武士一擁而上。
武同春大喝一聲:“住手!”
聲落人到,快如閃電。
六名武士不期然地向後退開,橫劍戒備。
偉岸老者目芒一閃,獰聲道:“原來是你小子!”
武同春冷冰冰地道:“閣下,久違了!”
“你小子意欲何為?”
“閣下還有力出手麼。”
“冷面客”,你怎敢一再與本會作對? ”
“反正態勢已經形成了,多說無益,在下不想乘人之危,閣下如果識相,讓我帶著人走吧!”
偉岸老者目珠連轉,他與武同春交過手,深知在目前脫力的情況下,出手定兇多吉少,幾名手下幫不上忙,動手也是白搭,但堂堂“天地會”太上護法,能怯敵而逃麼? 心念之中,沉聲道:“'冷面容',你能不插手嗎?”
“恐怕不行!”
“本座保證,以後互不侵犯。前此過節全部抹消,如何?”
“歉難從命!”
西門堯傷得不輕,老半天還站不起來。
六名武士久聞“冷面客”大名,壓根兒就沒出手的打算。
偉岸老者厲聲道:“'冷面客',你太張狂,會後悔莫及!”
口角一撇,武同春道:“後悔是以後的事,目前閣下是準備動手還是離開?”
“你是有為而來?”
“適巧碰上。”
“你們是什麼淵源?,'“閣下最好不要管! ”
“他是本會要緝拿的人……”
“也是在下要找的人。”
“'冷面客',你如此任性而來,天下雖大,將沒你容身之地。”
“在下沒時間扯淡,對不起,要帶人了!”說著,舉步走向西門堯。
六名武士似乎想阻止,又不敢的樣子。
偉岸老者知道今晚是栽定了,與其灰頭土臉,不如放開明些,虎吼一聲:“撤退。”
然後獰視武同春,咬牙道:“'冷面客',你走不出一里地。”說完,轉身離開,六名武士也緊跟著奔去。
酉門堯顫巍巍地站起身來,厲聲道:“你準備把老夫怎麼樣?”
武同春咬牙道:“說說殺害'無我大師'師徒的經過,和殺人的目的。”
西門堯後退了一個大步,雙目暴睜,久久才迸出一句話道:“你小子是打反章麼?”
“什麼叫打反章?”
“你殺人,反咬老夫一口……”'“哈哈!西門堯,何必狡賴白費時間,你現在可沒機會再詐死,還有你的同路人呢?不是泛泛之輩,是麼?”
“你……到底說什麼?”
“沒什麼,聖僧不能白死,你應該付出代價。”
“你想滅口便下手,用不著找藉口。”
“滅口?”
“難道不是?你跟臭叫化一鼻孔出氣,殺害老夫至交,謀取'玄黃經',經上的武功,已在你身上出現,這是鐵證。”
“聖僧臨死,說出你的尊姓,難道是假的?”
西門堯仰天狂笑數聲道:“臭叫化的心思夠毒辣,竟然反栽老夫殺人……世間根本沒有公義二字可言,老夫認了!”
話鋒一頓,又道:“罷了!武林本就是鬼域的淵獄,夫復何言。你說出經上武功出自你身的原因,老夫立即自決,不須你動手。”
武同春心念一動,忽然困惑起來,看西門堯的神情,不像是裝假,“鬼叫化”曾說,“玄黃經”是西門堯和聖僧共同得到的,而聖僧遇害時,經仍在身上,如果西門堯目的是在獨吞,他為什麼不取走? 可是聖僧臨死吐露了西門二字,在谷中西門堯曾詐死騙人,這又作何解? 西門堯接著又道:“無我老友悲天憫人,想挽狂瀾以救生靈,攜經物色堪造之材,想不到落得如此下場。錯了!當初這主意錯了!
武同春更加迷惘,這整個事件既複雜又詭譎,令人理不出頭緒,真假難辨。 如果“無我大師”師徒之被害,不是肇因於“玄黃經”,那自己的行動便走入了歧途,眼前只有如此,才能追出真相……當下沉聲道:“如果在下道出武功來源與得經的實情,你願說出原因麼?”
西門堯脫口道:“可以。”
武同春深深一點頭道:“你現在能行動麼?”
“當然!”
“那好,我們換個地方。”
“為什麼?”
“天地會'的人,不久會回頭,此地不是談話之所。”
“走吧!”
“你走前面。”。
武同春的目的,是防對方逃走。
這是一個黃土崗,沒有樹,僅長了些茅草,武同春與西門堯對坐在崗匝上的草叢裡,此地可以眼觀八方,不虞有人迫近或竊聽。
武同春已打定了主意,如果西門堯沒有明確的交代,他盡有機會取對方的命。
武同春略作猶豫之後,開門見山地道:“在下就是同時被'無我大師'與'鬼叫化'兩位同時選中的人。”
西門堯瞪大了眼睛,沒開口。
武同春接下去道:“在下當時並沒應承,但事有湊巧,也是聖僧一再說的緣法,結果在下仍得到了'玄黃經'……”
西門激動地道:“說下去!”
武同春於是把得經以及“無我大師”臨死留言的經過,照實說了出來,然後靜待西門堯的反應。
西門堯,瞬不瞬地瞪著武同春,久久才道:“這全部是真的?”
武同春道:“半字不假。”
西門堯臉上的肌肉連連抽動,厲聲道:“可怕的誤會!”
武同春目芒一閃,道:“這是誤會?”
西門堯顯得相當激動地道:“不但是誤會,而且相當可怕。你知道'無我'臨死說出老大的姓氏,用意是什麼?”
武同春緊張地道:“是什麼?”
“是一項約定。”
“約定?什麼約定?”
武同春心裡已有定見,毫不隱瞞地道:“在下姓武名同春,無雙堡堡主武進的遺孤,因一次意外,容貌受傷而毀,所以戴了面具。”
武同春如此坦陳不諱的目的,是在試探對方,如果對方與父親之死因有關,必有異常的反應。
但西門堯並無特殊的反應,只是吃驚地道:“這麼說,你是武林世家之後?很好,你看這個,便知道'無我大師',為什麼要提起老夫的姓氏!”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錦袋遞給武同春,又道:“打開來看!”
武同春懷疑不釋地接過手,深深望了對方一眼,然後小心翼翼地打開錦袋,首先看到的是一個紙捂。 取出來,展開,上面寫的是:“佛說有緣,乃大善緣,玄經金丹,合結奇緣,蒼生有幸,邪魔盡潛。”似是偈語,淺顯但又不可解。
武同春抬頭望著西門堯,意在探詢。
西門堯沉著臉道:“怎麼樣?”
“在下不解。”
“很簡單,玄經以修武,金丹以實元,得此奇緣,可成上乘高手,除魔衛道,便是聖僧生前宏願。”
“金丹?”
“不錯,在袋裡。”
武同春激奇不已,伸手袋中,果然觸到一個小瓶,隨手取出,道:“是這個麼?”
”嗯!”就是這個,裡面是丹丸七粒,每七日服下一粒,輔以經上玄功予以煉化,七七四十九日,可自破生死玄關。 ”
“這……在下……”
“老夫只是樂助其成。”
“在下能配接受?”
“你已得了'玄黃經',且已參透,這金丹只是其餘。”
“聖僧遺偈所指大善緣到底是什麼?”
西門堯正色道:“'天地會'荼毒武林,生殺於奪,能除滅之即是大善緣。”
武同春為之一窒,“天地會”勢傾武林,除滅之談何容易,但自己受惠是實,這是聖僧的遺願,已成了義不容辭之局,當下無言地點點頭。
西門堯接著又道:“老夫起初懷疑少俠與'鬼叫化'共謀玄經而害了聖僧……”
武同春改容道:“錯在晚輩沒有言明事實經過。”
西門堯道:“這誰也不能怪,許多巧合湊在一起,老夫當日在谷中發現有人侵入,為了不願流血競爭,所以避入秘室,未幾現身,又碰上少俠來陸,迴避不及,只好詐死,當時還不知道聖僧被害事,因為老夫足不出谷武同春激動地道:“侵穀者必是殺害聖僧的兇手無疑,老前輩看清了對方面目麼? ”
西門堯搖頭道:“沒有,來人形同鬼魁,身手極高。”
武同春道:“其中之一,是聖僧門下的'了緣',已被主凶殺之滅口,老前輩知道這事麼?”
西門堯大為震驚,厲聲道:“有這等事?……老夫全不知道!唉!世道如此,人心如此,夫復何言!武少俠,老夫算大事已了,追兇除魔,全仗少俠了,老夫將從此隱跡。”說著站起來。
武同春也站起身來,心頭顯得很亂,原來認定西門堯是兇手,想不到大謬其然,想像與事實有這麼大出入,真兇該是誰呢? 心念未已,忽見一條淡淡的人影,朝土崗這邊飄來,不由脫口道:“有人來了,可能是'天地會'高手。”
西門堯向遠處掃了一眼,道:“老夫對江湖深惡痛絕,再不想沾染了少俠珍重,勿忘聖僧遺願。”
說完,朝上崗另一面逝去。
為了讓西門堯有從容離去的機會,武同春迎著來人方向馳去,他判斷對方如果是“天地會”的,便不止一人,這樣便可以吸引對方注意力。
一來一迎,雙方極快接觸,面對面剎住身形。
武同春目光掃處,不白血脈賁張起來。
現身的,竟然是灰衣人? 在破屋裡,灰衣人不費吹灰之力,便毀了人見人怕的“九尺二”兄弟與青袍老者,如果不是“鬼叫化”巧計相救,自己早作了對方掌下之鬼。
灰衣人嘿嘿一聲冷笑道:“小子,天下很大,道路卻不寬,我們又碰上了。”
在破屋裡,灰衣人為什麼要對自己下手,至今還是個謎。 武同春寒聲道:“聽口氣,閣下是在找在下?”
“不錯。”
“為什麼?”
“這你就不必管了。”
“殺人總得有個理由……”
“當然,但老夫用不著告訴你,認命了吧!”
天下竟然有動輒殺人而連藉口都不要的,武同春怒火中燒,殺機熾烈,但又想到對方是妻子華錦芳的父執,強忍一口氣道:“我們彼此之間,似乎遠無冤,近無仇?”
灰衣人橫著道:“也許,但老夫非殺你不可。”
武同春手按上劍柄,厲聲道:“至少閣下得說出名號?”
“灰衣人。”
“那不確?”
“信不信由你。”
武同春心念疾轉:“殺人必有目的,再兇殘的人也不會無故殺人,對方不肯說,當中必有蹊蹺,令人不解的是對方怎會到這荒郊野地來,是碰巧,還是有別的原因?莫非……”想著,脫口道:“閣下是'天地會'的人?”
灰衣人眸中厲芒一閃,道:“老夫特別許你出手,否則你毫無機會。”
氣焰咄咄逼人,目空四海。 武同春拔出瞭如霜寶刃,挫牙道:“少狂,在下就不信這個邪!”
灰衣人哈哈一陣狂笑,道:“你馬上就會相信了。出手吧!快,死得像個武士,不然你不會瞑目的,這是你唯一能揮劍的機會,哈哈哈哈…… ”
驀在此刻,一個極細的聲音傳入耳鼓:“'冷面客',你不是他的對手,生命是可貴的,別逞意氣。注意,跟對方保持距離,別近身,八尺之內你必死無疑。”
武同春心頭大凜,是誰以傳音入密之術指點自己? 灰衣人再次道:“你放棄保命的機會?”
武同春橫劍當胸,凝注不語,他在想神秘傳音的忠告。
灰衣人冷哼一聲,閃電撲上。
出自本能般迅捷,武同春斜掠丈外。
灰衣人撲了個空,雙方距離反而拉長了。
武同春冰聲道:“閣下不說出原因,在下不准備出手。”
“你怕了?”
“未必。”
“逃避並不能保命。”
“閣下也沒一招得手。”
“嘿嘿嘿嘿……”刺耳的冷笑聲中,灰衣人開始挪動腳步。
武同春凜於傳音的忠告,知道對方志在縮短距離,以資下殺手,他想全力一博,他不願逃避,這有損武士風度。
距離縮短到一丈,灰衣人眸中射出厲人的光焰。
武同春長劍橫胸,沒有動,他不信憑“玄黃經”所載的玄奧劍術,不能擋對方一擊,星目中也射出異芒。
場面登時泛出了恐怖的殺機。
突地,武同春靈機電轉,劍長,臂長,再加上劍芒,自己僅可在八尺之外出手,以劍氣來對付這等高手,當然無法奏功,但至少可免逃避之機,意念動處,霜刃劃了出去,芒尾曳空達丈外,破風有聲。
這一著果然生效,灰衣人暴退數尺。
武同春心頭仍極沉重,這並非上策,如果對方改變攻擊方式,或許出劍,便無法保持八尺距離了。
不幸料中、灰衣人拔出了長劍,一抖,劍尖芒吐數尺,駕凌武同春之上。
逃避,或是拼命一搏,武同春必須立即決定,而這決定,繫著生死。
情勢急迫萬分。
就在這生死立見的剎那間,一個女人的聲音道:“灰衣人,你閣下大話已說在頭里,還有瞼再出手?”
聲音似曾相識,武同春大為震驚。
灰衣人大感意外,厲喝道:“什麼人?”
女人的聲音:“黑紗女。”
但聲音轉了方位,發自原先相反方向。
武同春激動萬狀,他一心要找“黑紗女”,基於她以前說的話,與堡內廢墟發生的怪事,極可能與遺珠的失踪有關……灰衣人厲笑一聲,道:“黑紗女,你憑什麼管這閒事?”
“高興'“老夫早就想會會你,何不現身出來? ”
“無此必要。””
“那就請便吧。”
“我看是你閣下該請便。”
灰衣人重重地哼了一聲,轉向武同春,獰聲道:“咱們劍底見真章。”
“黑紗女”的聲音道:“冷面客,別跟他鬥,他用劍是晃子。”
灰衣人車轉身道:“你這算什麼意思?”
“閣下明明知道,何必問我?”
“你是見不得人麼?”
“笑話,我見的人多了,但全都不能再見第二面。”
“老夫不信這個邪!”
“信不信由閣下,閣下今晚不能殺人。”
“為什麼?”
“因為我要他活著。”
武同春心頭一震,一年前,“墨紗女”對自己說過同樣的話,但那時自己是本來面目,難道她已經知道了這個秘密? 是了! 這鬼魅般的女人,定是竊聽到了自己在土崗上與西門堯的談話,這,未免太可怕了!
灰衣人怒聲道:“要他活……又為的什麼?”
“閣下不必知道。”
“你是看上他了?”
“又何妨。”
“你辦得到麼?”
“毫無疑問。”
“那你就試試看?”
“灰衣人,要我說穿麼?”
詭秘的語意,使灰衣人怔住了,久久才道:“說穿什麼?”
“黑紗女”冷冷地笑道:“說穿閣下的殺人手法。”
顯然這句話使灰衣人大感震驚,身軀一顫,厲聲道:“你想危言唬人麼?”
“黑紗女”道:“事實可以證明的。”
灰衣人似聽準了“黑紗女”發話的位置,閃電般掠了出去。
脆脆一笑,“黑紗女”道:“何必枉費力氣?”聲音換了位,似近又遠。
灰衣人木立無言。
武同春此刻要走,最便當不過,灰衣人已在三丈之外,但他不屑於如此做,同時他不願放過與“黑紗女”一談的機會。
“黑紗女”的聲音又道:“閣下何不請便!”
武同春曾聽“鬼叫化”說過,“黑紗女”用的是“異位迴聲”之術,誰也無法分清真正的發聲方位,所以他站著沒動,剛才以密語傳聲忠告的,當然是“黑紗女”無疑,真不知道她的意向是什麼? 灰衣人彈身掠回原處,腳一沾地,再起,撲向武同春。
武同春凜於“黑紗女”之言,劃了開去。
“黑紗女”的聲音再傳:“灰衣人,閣下最好收篷!”
語意森厲,而且似近在咫尺。
這一帶林木疏落,可以一株一株地數,但就看不到“黑紗女”隱身何處。
灰衣人窒了半晌,冷厲地道:“好,算你狠,咱們走著瞧!”說完,疾閃而逝。
灰衣人走了,武同春鬆了口氣,但隨即又緊張起來,因為,將要面對著神秘而恐怖的“黑紗女”努力鎮定了一下心神,武同春開口道:“姑娘肯現身麼? “黑紗女”的聲音道:
“你怎麼知道我是姑娘?”
武同春為之愕然,期期地道:“那……該怎麼稱呼?”
“我是成過親的人。”
“啊!這……”
“我有話問你!”
“姑……”姑字出口,忙又改口道:“芳駕要問什麼?”
“告訴我武同春的下落。”
武同春心弦一顫,但又覺得放心不少,因為對方這一問證明了沒竊聽到自己與西門堯的談話,意念一轉,趁機道:“芳駕先見示找武同春的原因?”
“黑紗女”冷冷地道:“討價還價麼?”
武同春道:“在下不能出賣朋友在未明白原因之前,歉難從命!”
“我剛剛救了你。”
“不錯,在下記住這份人情,但這是兩回事。”
“如果我定要你說呢?”
“在下不會說。”
“冷面客,我要殺你很容易!”
又是一怔,武同春沉聲道:“在下不會改變主意!”
空氣沉寂下來,武同春大感不安,因為他對“黑紗女”實際上完全陌生,同時他曾判斷“黑紗女”與亡妻凝碧之間有某種淵源,故而出面與死者討債。
久久,“黑紗女”的聲音才又傳來:“冷面額,你真的不怕死?”心頭“咚”的一震,武同春冷傲地道:“一個武士,生而何為死何地,沒什麼好害怕的。”
“黑紗女”語帶不屑地道:“很有武士氣概,不過……如果你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躺下,連出劍的機會都沒有,又算哪門子武士?”
“黑紗女”又道:“我可以給你保證一點,我不會殺武同春。”
武同春:“芳駕要他活著,折磨他,對不對?”
這話顯然使“黑紗女”大為震驚,厲聲道:“你憑什麼說這話?”
“在下說對了“問你為什麼說這話? ”
“因為在下知道。”
“你……知道?”
“唔。”
“怎麼知道?”
“芳駕承認了?”
“冷面客,你把話交代明白,否則你將死得很慘!”話聲中充滿了恐嚇的意味,令人不寒而栗。
武同春把心一橫,道:“在下不在乎,不過,仍可告訴芳駕,是武同春親口告訴在下的,因為年前芳駕如此對他說過,要他活著付代價。”
“黑紗女”厲聲道:“他還告訴你什麼?”
武同春心念疾轉:“再說下去,就要露破綻了,事實上這神秘女人的目的並未明朗,一切只是臆測……”
心念中,武同春道:“就只這麼多。”
“黑紗女”道:“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冷哼一聲,武同春道:“芳駕有什麼手段,盡可使出來,在下不會改變主意。”
又是沉默,武同春全神戒備,因為他無法判斷對方什麼時候發動突襲,用的是什麼手段,功力高不可怕,可怕的是敵暗我明。
氣氛詭秘得無以復加。
“黑紗女”的聲音,撞破死寂的空氣再度傳來:“冷面客,我不想用強,以條件交換如何?”語調已經變平和了。
靈機一動,武同春道:“可以,條件由在下提出。”
“不包含你剛才對我的問話?”
“可以。
“那你提吧。”
“請說出武同春失踪女兒遺珠的下落!”
這個條件等於是瞎撞,武同春希望能撞對板,因為他懷疑遺珠的失踪與“黑紗女”有關。
“黑紗女”厲叫道:“你為什麼要提這條件?”
武同春沉聲道:“因在下受武同春重托,照顧他的家小,現今他愛女無故失踪,在下不能袖手。”
“黑紗女”的聲音道:“為什麼要問我?”
武同春一時答不上話來,他不能說出心裡的猜疑,提出這一條件的目的純屬試探,想了想,含糊應道:“條件交換,當然是各取所需,各付所值,在下需要的是武家幼女的下落。”這幾句話表面聽來不無道理,其實是牽強之詞。
“黑紗女”冷聲道:“條件交換各取所需是不錯,但得看對方是否能付,不要漫天開價。”
武同春略感失望,期期地道:“芳駕……不接受在下所提的條件?”
“黑紗女”斷然道:“無法接受!”
完全失望,武同春怔立無語。
骨肉之情,再加上內心的虧欠,使他痛苦不堪。
“黑紗女”又道:“如果沒適當條件,我可以提出一個,你一定欣然接受。”
武同春心念電轉:“自己所迫切要知道的,既然無法如願,還談什麼條件,總不成自己出賣自己?而且對方撇開了找人的目的不談,分明是作弄人,何必睜著眼鑽圈套?”
心念間,大聲道:“在下不談任何條件,對不起!”說完,狂馳而去。
此際,天色業已微明。
奔了一程,官道在望。
武同春緩了奔勢,暗自慶幸,“黑紗女”沒有追來。
心裡剛這麼想,“黑紗女”的聲音倏告傳來:“站住,你打算一走了之麼?”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23
發表於 2010-7-11 15:08:54 |只看該作者
驀吃一驚,武同春停下腳步,他感到心房在收縮。
“黑紗女”的聲音又道:“冷面客,說話呀!”
“沒什麼好說的。”
“我們講妥條件交換……”
“在下沒興趣。”
“這能由你麼?”
武同春心火被挑了起來,一憤然道:“難道要由芳駕?”
“跟你談條件已經是相當客氣了!”
“如果不客氣呢?”
“我可以逼供,也可以殺你,不怕姓武的不出面。”。
“好吧!姓武的任何過節,全由在下接著就是,芳駕劃出道來。”
“除了他本人,沒人能代。”
武同春心癢難搔,不現身,光開口,實在使人難耐,他真想抖出身份,作個痛快了斷,但想到父仇未報,女兒失踪,身份一暴露,勢將困難重重,所以又強忍住了,深深一考慮,道:“在下替芳駕把信帶到,如何?”
“不談條件了?”
“無條件。”
“太可惜了!”
心中一動,武同春道:“什麼太可惜了?”
“黑紗女”道:“我提的條件非常優厚,與你關係密切,不談太可惜。”
武同春暗忖:“對方如此一再糾纏的目的,不過是要追出自己的下落,而如今自己已面目全非,實在見不得人,徒留笑柄,拖下去,遲早會知道對方企圖的。”心念之中,斷然應道:“在下放棄!”
顯然是在打主意,久久,“黑紗女”才傳來話聲道:“好吧!目前暫時如此,你帶口信給好同春,就說我有事要會他,條件保留,也許以後還有跟你交易的可能。”
聲音頓沓,不知她是如何離去,因為她根本就沒現身。
又回到舊居“無雙堡”,武同春鑑於功力仍嫌不足,他必須利用西門堯轉交的聖憎“無我大師”遺贈的培元金丹,四十九天的時間不短,得有個妥當的安身之地,祖居廢堡,最為合適。
望著凝碧髮妻的墓,他流下了悔恨之淚,大錯鑄成,一切已無法挽回。 遺珠有一半是凝碧的骨血,然而她失踪了,一個八歲的孩子,何辜? 是什麼人喪心病狂,把手段用到不懂事的孩子身上? 悔、愧,使心中的恨更深。
在墓前木立了很久,他想到續弦妻子華錦芳,江姥姥遭了不測,遺珠失踪,只剩下她孤零零一個在房裡,那不知名的仇家會放過她麼? 想到這裡,內心如焚,於是,他立即動身奔向住房。
暮色蒼茫中,他來到了住房門首,不由躊躇了,自己該以什麼身份見她? 繼續瞞下去,還是說明真相? 一年多的日子,夫妻生離,她當然相當痛苦,但是自己呢? 過的又是什么生活? 讓痛苦延續下去嗎? 自己面目全非,會給她什麼樣的感受? 由於對凝碧的虧欠,對拜弟許中和的負疚,業已註定此生將痛苦至死,只有死,才能結束這份痛苦……他茫然無助地望著在門,這本屬於他的家已不成其為家,情勢所迫,枕邊人變成陌路,華錦芳是個孤女,成了無辜受害者。
突地,他發現門媚上有樣亮晶晶的東西,迫近一看,是枚擦光了的古錢,不由大驚奇,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真的又發生了意外,這像是江湖人的標記……他不再猶豫了,伸手叩門。
腳步聲傳來,每一聲都像踏在他的心上。
“誰?”是華錦芳的聲音。
猛打了一個哆嗦,武同春強自鎮定,開口道:“大嫂,是小弟……'冷面客'。”
在門開啟,一個憔悴的面孔呈現眼簾。
武同春劇痛椎心,鼻孔發酸,幾乎掉下淚來。
華錦芳面上露出一絲苦笑,道:“原來是武兄弟,請進!”
武同春喉頭似有東西塞著,說不出話來,只好點點頭。
進到廳中坐下,燈光下,華錦芳的粉臉不但消瘦,而且蒼白。 默然了片刻,華錦芳開口道:“兄弟且寬坐,容我料理飯食。”
武同春把牙齒咬了咬,才吐出聲音道:“不必了,小弟已在前途用過。”
“不費事的。”
“不是小弟客氣,真的用過了。”
“有同春的消息麼?”
“這……小弟還沒去見他!”
“哦!”臉上無限淒苦之情。
竭力羥制住情緒,武同春悠悠地道:“此地……隻大嫂一個人?”
華錦芳道:“我找了個佃戶的女兒作伴,她回家去了,不久就會迴轉。”
告訴她! 告訴她真相! 一個聲音在武同春的心里大叫,這使他的心起了痙攣,幸而他戴著面具,臉上沒有表情,話到口邊,又咽了回去,他實在鼓不起勇氣說出真相,最後,他還是壓制了這一份痛苦的衝動,開口道:“小弟曾在打探遺珠的下落,和殺害江姥姥的兇手,但都沒有端倪。”
華錦芳沒開口,搖頭嘆口氣,用羅帕拭淚。
武同春的聲音有些顫栗地又道:“大嫂……想出端倪麼?”
“無法想起,唯一想到的,是廢墟中裝鬼的女人,定然與她有關,她曾自稱是遺珠的親娘,但是……她是誰呢?”
“這……小弟一定追查。”
“我知道……同春並未忘情過世妻子凝碧,雖然他恨……”
武同春不敢深談這問題,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但關於凝碧之死,真相既已大白,不能使死者繼續蒙上污名,有告訴她的必要。
當下鼓起勇氣道:“大嫂,有件事……小弟得告訴大嫂!”
“什麼事?”
“過世的凝碧大嫂……”他有些說不下去。
“怎麼樣?”
“她是無辜的。”
華錦芳瞪大了眼,激動地道:“這話怎麼說?”
武同春硬起頭皮道:“當年凝碧大嫂與許中和的事,是被人陰謀陷害“噢! 是誰陷害的? ”
“是從前堡裡總管巫永裕,因為他私德不檢,被驅出堡,挾恨於心,所以才施展這條毒計,破壞武大哥的家庭……”
“你……怎麼知道?”
“是武大哥親口說的,兇手已被許中和誅殺,真相完全大白。”
華錦芳陡地站起身來,厲聲道:“上次見面你怎麼不說?”
武同春一窒,期期地道:“是……是武大哥叮囑暫時別說。”
“為什麼?”
“為了……堡裡出現鬼怪,有待查明。”這句話是信口而出的。
“這麼說……凝碧無辜……”
“是的。”
“所以同春不回家跟我見面?”
“不,不是這意思……”
“那他是什麼意思?”
“大嫂千萬別誤會,他真的在……潛修一門奇功,他……也很掛念家裡,所以才托小弟順便照應……”
“是嗎?”
“千真萬確。”
“想不到,真想不到,吳凝碧無辜,許中和無辜,遺珠無辜……”
為了轉變氣氛,武同春換了話題道:“對了,大嫂,門媚上那枚古錢華錦芳雙眸一亮,道:“記得那位父執灰衣人嗎? ”
心頭一震,武同春道:“記得,怎麼樣?”
華錦芳道:“是他贈送的,說是釘在門上,便可避免滋擾。也真怪,很靈,這些日子的確平靜,什麼事也沒發生。”
武同春激聲道:“他到底是什麼來路?”
“不知道,他不肯透露。”
“可是……”
“可是什麼?”
“他兩次追殺小弟不成功……”
華錦芳震驚無比地道:“有這種事?這怎麼會?這……為什麼,他是知道兄弟跟我們的關係的……”
武同春咬牙道:“小弟也想不透,他不肯說出原因。”
華錦芳深深一想,道:“有機會我定問個明白。”
武同春咬牙道:“大嫂,不要問,由小弟自己查明。”
華錦芳道:“不,這一定要問明白,也許其中有什麼誤會!”
武同春目光在廳內一轉,道:“對了!大嫂,江姥姥……安葬在何處?”
“就在在後向陽的土阜上,真可憐,什麼理由殺了一個上了年紀的人?”
“定然是有原因的!”他不想說出追查父親死因的事,江姥姥吐露了一半,便被殺滅口,江姥姥臨死吐出的幾個字,又響在耳邊:“靈牌……靈座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因她無後,是武家三代老管家,希望能供奉她的靈位而分享一份香火?華錦芳皺緊眉頭道:
“對方當晚也曾向兄弟出手?”
武同春點頭道:“是的,令人想不透!”
口裡說,心裡又想到白石玉,那晚他也湊巧來到,據他分辯,兇手是他驚走的,追之不獲,可信麼? 會不會另有蹊蹺? 白石玉也在窮追自己的下落,這當中定有連帶關係。
他又想到江姥姥說父親是傷於“無影戳心手”,不治而死,受傷原因不明,江湖中,誰會施這種手法? 連“鬼叫化”等老江湖都想不出來。
愈想,愈覺得情況復雜,似乎有了頭緒,但仔細一分析,又連接不上,每一個情況,都似是而非。
華錦芳歉然地笑笑道:“武兄弟,這山在離鎮集很遠,同春又不在,恕我不便接待……”
這是下逐客令了。 武同春欲哭無淚,這是他的家,她是他同床共枕的妻子,然而現在成了陌路之人,他想多停留一會,想多交談幾句,甚至想留下來,對久別的枕邊人加以慰藉,可是現實不允許,多殘酷的現實。
武同春站起身來,心裡的話又衝到口邊,依然鼓不起這份勇氣,於是,只好笑笑道:
“小弟正要告辭!”幾個字,費了很大力氣才說出來。
華錦芳顯得不安地道:“兄弟,實在對不住,請你原諒!”
武同春摧肝斷腸,整個人似乎要崩潰了,勉強擠出話聲道:“哪裡話,大嫂客氣了,小弟過些時再來看望大嫂!”
說完,作了個揖,匆匆向外走,像是在逃避什麼似的。
華錦芳送到門口,再致歉意之後,“砰”然關上在門。
武同春走了數步,回頭望著緊閉的在門,真想大哭一場,門裡,門外,親人,路人,這實在是人間大悲劇。
回去,告訴她一切? 不能,絕對不能!
這是懲罰,這是報應,應該承受的。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踉蹌奔離。
屋裡,華錦芳獨自對燈彈淚,紅顏自古多薄命啊! 怨誰? 嫁錯了人,還是錯生為武林兒女? 她想:“如果能生下一男半女,也許能係住丈夫的心,可是肚子不爭氣,丈夫不回家,為什麼?”
武同春懷著一顆百孔千瘡的心,狠命狂奔,想藉體力的勞累,來減輕精神上的負荷。 有家歸不得,是誰之過? 又來到祖居“無雙堡”,這是傷心之地。
不期然地,他逞到妻子凝碧墓前,手撫冰涼的墓碑,哀哀求道:“凝碧,我對不起你,靈而有知,你看著我承受這惡果,我不求你寬恕。因為我無可寬恕,凝碧,懲罰我吧!”淚水,順腮而下,這是愧悔之淚。
天明,日出。
武同春回到前堡舊屋,打掃了一個房間,他要在此地停留近兩個月的時間,以完成聖僧遺贈金丹的妙用。
每七天服下一粒,四十九天才能竟全功。
金丹妙用果然非凡,過了三七,內元已顯著增加。
他加緊以“玄黃經”所載心法勤參。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這已是七七的最後一天,也是最緊要的關頭,突破玄關,打開生死之竅,功力便更上一層樓,如受意外干擾,勢必功虧一簣。
現在是過午時分,武同春跌坐在舊屋正廳的屏帳之後,度其最後一關,頭頂隱見一層白霧,身軀不住顫動。
一條人影,出現廳堂,搜完上下房之後,轉向屏帳,一探頭,喃喃地道:“老夫還以為訊息不確,這小子真的躲在此地練功,天假其便!”
這人影,赫然是功深莫測的灰衣人。
武同春在忘我境地中,渾然不覺死星已經照命。
此刻,灰衣人要殺武同春,可說是易如反掌。
在這最後一刻,武同春絲毫也不能受干擾,否則必將導致走火入魔,不死也將成殘,可說生死係於一發。
灰衣人獰笑一聲,揚起手掌……“伯父,您……一個女人的驚叫倏告傳來。
灰衣人大吃一驚,收手回顧,粟聲道:“是賢侄女……”
來的,正是華錦芳,手裡提著一個木盒,還有香紙等物,呆立在廳門外。
灰衣人目芒連閃,又迴轉身……華錦芳大感困惑,跨人廳中,道:“伯父,您在……做什麼?”
灰衣人再次回身,向華錦芳走近兩步,道:“沒什麼!”
華錦芳疑念不釋地道:“伯父怎會到此地來?”
灰衣人笑笑道:“本來是要到在房看你,想到這曾經顯赫一時的無雙堡,順便彎進來憑弔一番,最近……好麼?”
“很平安,謝謝伯父所賜的古錢。”
“你丈夫有消息嗎?”
“還沒有!”言下不勝淒涼。
“你帶了這些東西……”
“哦!今天是家翁忌辰,所以備了些祭物,來拜家一番,略盡為人婦之道,想不到碰上伯父。”
“你公公的靈位還在此地?”
“是的,在房只是暫時安身。”
“其實,你可以搬回來,有古錢為記,不會有人騷擾。”
“是的,侄女……想等夫婿回來後再作打算。”
“靈位在哪裡?”
“在後樓上。”
灰衣人瞼上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異色,沉聲道:“那你去祭拜吧!我在此地等你!”
華錦芳忽然想起件事來,期期地道:“伯父,侄女……有句話想請問……”
灰衣人眉鋒微微一軒,道:“什麼事?”
華錦芳道:“面有惡疤的'冷面客',是同春的生死之交,聽說……伯父要對他……”
灰衣人老臉一變,栗聲道:“你……這話從何說起?”
“是他親口告訴侄女的。”
“噢!”
“伯父為什麼要殺他?”
“這是誤會,伯父我怎會無故殺人,這是……為你好!”
華錦芳驚聲道:“為侄女好?這……侄女不懂?”
灰衣人有意無意地回頭朝屏帳望了一眼道:“我一說你就懂了,從他的武功路數,我懷疑他是當年武家仇人之後,所以想逼他出手,藉以證明。”
華錦芳粉腮大變,栗聲道:“可能麼?”
灰衣人正色道:“所以我要證明,只要他抖出絕招,就可證明……。”
“這……太可怕了。”
“還有,兵刃是武士的第二生命,他持有你丈夫的兵刃,你竟然一點也不懷疑,聽他一面之詞,豈非更可怕?”
“可是……他解說的有道理……”
“心懷叵測的人,自然有一套動人的說詞。”
屏帳內,武同春運功已至最後一刻,玄關將通。 華錦芳眸光連閃,惶然道:“這……侄女該怎麼辦?”
灰衣人道:“由伯父來辦!”
“如果他不是仇家之後呢?”
“那當然更好。”
“如果他真的……”
“我不會放過他,說不定你丈夫……”
“怎麼樣?”
“希望不是這回事,試想,兵刃落入別人手中……表示什麼?”
花容慘變,華錦芳激動地道:“伯父的意思……同春可能遭了不測?”
灰衣人點頭道:“正是。”
華錦芳粉腮驟呈蒼白。
灰衣人道:“你快去後樓祭拜,事完我們再商量對策。”
武同春全身一震,突破了生死玄關,人也告醒轉。
華錦芳顫聲道:“伯父,侄女……我心很亂……”
灰衣人道:“冷靜些,一切只是猜測,真相如何不得而知。”
華錦芳道:“我……愈想愈覺得可能。”
灰衣人催促道:“快去呀!”
華錦芳突地面色慘變,驚叫一聲,連退數步,到了門邊,手中的東西“嘩啦啦”掉在地上。
灰衣人似有所覺,朝側方一閃,脫口“啊”了一聲。
武同春現身在屏帳邊,眸中閃射的光焰令人不寒而栗。
華錦芳目瞪口呆。
灰衣人老臉起了抽搐,最好的機會失去了。
武同春沒聽到他們剛才的談話,目注華錦芳道:“大嫂,怎麼回事?”
華錦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灰衣人抬手道:“錦芳,你到外面去!”
華錦芳倒退出廳門,又站著不動。 武同春目芒射向灰衣人,冷冰冰地道:“閣下三番兩次對在下施殺手,希望有個明確的交代?”
灰衣人寒聲道:“老夫要取你的命!”。
華錦芳因為剛才聽了灰衣人的話,而且又鑑於武同春會突然在此現身,更加相信灰衣人的判斷不錯,是以閉口不言。
武同春凜於“黑紗女”上次所提的警告,緩緩退到壁邊,保持八尺以外距離,這才開口道:“殺人總該有個理由吧?”
“當然。
“說說看。”
“老夫暫時不想告訴你,前兩次被你免脫,這一次不會再有奇蹟了!”
武同春疑雲滿腹,怎麼也請不透對方的居心,但對方不肯說,是無可奈何的事,愛時恨火中燒,暗忖:“只有拚死一搏,非把事情了斷不可。”
心念之中,徐徐拔出長劍,平舉橫胸。
生死玄關之竅已通,功力進入另一個境界,氣勢自然不同往昔。
灰衣人老臉頓形凝重,他已覺察出對方像突然換了個人。
華錦芳深信灰衣人的活,鐵青著粉腮靜待下文。
“呀!”吐氣開聲,灰衣人欺身發掌。
武同春是背廳壁而立,退無可退,對方這一迫近,當然無法保持八尺距離,但他已蓄足了勢,白光一閃,霜刃劃了出去。
灰衣人胸有成竹,乍進倏退,快得與武同春發劍是同時。
“嗤!”挾以一聲驚哼,灰衣人胸口裂了一道口,是被芳尾割裂的,由於內元倍增,武同春劍尖芒尾已吐到八尺,實在是驚人。
華錦芒也脫口驚“啊”出聲。
武同春只覺對方的掌力奇寒,觸體透心,不由打了一個冷戰,由於生死玄關已通,意動功生,攻心寒氣,上被排拒於體外。
灰衣人眸中盡是駭芒,老臉連連抽動,粟聲道:“到外面去!”聲落,人已從華錦芳身旁電掠而過,落到庭中。
華錦芳本能地閃開。
武同春信心陡增,因為灰衣人在八尺之內的一擊,他絲毫無損,立即跟著掠到了庭院之中去。
灰衣人已揚劍而待。
武同春站好位置,雙方對峙。
氣勢均無懈可擊,令人嘆為觀止,放眼武林,已難找到這等劍道高手。
金鐵交鳴聲中,劍氣裂空四溢,雙方是同時出的手,武同春寸步未移,灰衣人退了一個大步,身形晃了兩晃,強弱已經分判了。
華錦芳栗呼道:“伯父,怎麼樣?”. 武同春一點也聽不懂華錦芳與灰衣人說的是什麼!
華錦芳的神情立刻變得十分可怕,眸中閃射出怨毒的駭人芒影。
武同春沒注意到,他的注意力貫注在灰衣人身上,既有製勝的把握,他當然不會放過對方,向前跨進一個大步……驀在此刻,厲喝刺耳,華錦芳電閃撲向武同春。
武同春心頭劇震,暴閃丈外,厲叫道:“錦芳,這是做什麼?”他忘了形,叫出華錦芳的名字,覺得不妥,但已無法收回了。
華錦芳在狂亂的情形下,沒注意到這點,赤紅著雙目道:“我跟你拚了,你一併殺了我吧!”
華錦芳雙掌一錯,又告電撲而上。
武同春再次閃開,駭震不已地道:“大嫂,這究竟為了什麼?”
這一撲一閃,灰衣人已遠在三丈之外,他站著沒動,老臉成了鉛板。 ”
華錦芳再次撲空,她是忘情拼命,其實她何嘗不知道說什麼也不是這冷面怪客的對手,灰衣人尚且不敵,她算什麼? 嬌喘著道:“'冷面客',坦白說一句,你是不是殺了我丈夫?”
武同春錯愕莫名地道:“這話從何說起?”
華錦芳厲聲道:“你不承認?”
武同春茫然道:“要小弟承認什麼?”
華錦芳遙注灰衣人道:“伯父,請點破他的來路。”
武同春滿頭玄霧,窒在當場,灰衣人一再對自己下殺手,已屬奇怪,現在的事更怪,到底是什麼蹊蹺? 灰衣人沉聲道:“錦芳,此中還有疑點,容我再調查,暫且擱下吧!我走了!”說完,電閃越屋而去。
華錦芳怔了怔,轉身怒視著武同春。
武同春深深籲了口氣,道:“大嫂,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華錦芳咬著牙道:“你殺害了武同春,奪了他的劍,對不對?”
武同春啼笑皆非的道:“這話是從何說起的?”
華錦芳淒厲地道:“只問你是不是?”
“小弟以前說的全是真話。”
“一年多了,人不見影子,怎麼說?”
“武大哥可能功尚未成。”
“鬼話,難道連家都不要了?”
“大嫂,武大哥處境困難,有不少強仇大敵。”
“你是其中之一?”
“這……嗨!大嫂到底是……小弟明白了,是灰衣人搗的鬼,對麼?”
“他沒理由搗鬼,他是先父至交。”
武同春沉默了片刻,道:“他到底說了在下什麼?”
華錦芳咬著牙道:“我不必告訴你,你以什麼證明你先前所說的全是真的?”
武同春無可奈何地道:“事實不是證明了麼?”
華錦芳冷哼了一聲道:“什麼事實,事實在何處?很明顯的一點,你連來歷都沒有交代過。”
武同春苦苦一笑道:“小弟有難言之隱,以後會交代的。”
華錦芳道:“我不信。”
武同春心念一動,道:“灰衣人自稱是大嫂父執,他交代過來歷麼?”
華錦芳窒了一窒,道:“這不干你的事。聽著,我不是你對手,除非你殺了我,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為什麼不說實話,你怕什麼?還有什麼企圖?”
武同春欲哭無淚,夫妻竟然以如此態度相對,這件事顯然是灰衣人造成的,但為什麼?
心念之中,無可奈何地道:“大嫂,你何不把事情始末說明?”
華錦芳恨恨地道:“該說明的是你。”
“大嫂……”
“別叫我大嫂。”
武同春木然成癡,他不知該如何處理這問題。
華錦芳迫近前道:“事情很好解決,要不你殺了我,要不你說出真相?”
武同春痛苦地道:“會的,我……會說明的,但不是現在。”
驀在此刻,一個聲音道:“由在下來說明如何?”
兩人同感一震。
一條人影,倏然而現。
武同春目光掃處,殺機登時衝胸而起。
白石玉先朝武同春一揖,道了聲:“兄台久違!”
然後,他轉向華錦芳,深深的一揖,笑嘻嘻地道:“武大嫂,你好!在下白石玉,是同春兄的好友!”
華錦芳“啊”了一聲,沒開口。
武同春怒視著白石玉,冷森森地道:“白石玉,武同春沒你這號朋友,少耍花樣。你來得太好了,咱們之間的新舊帳,該徹底結算一下。”
白石玉若無其事地道:“兄台稍安毋躁,事情得一樣一樣解決,先談談同春的事。同春兄突然失踪,已經年餘,而唯一知道他下落的,只有兄台,他的兵刃也在兄台手中,論功力見台高出武兄甚多,如果沒有一個明白交代,就不能怪人起疑,對嗎?”
這幾句話夠厲害,還充滿了挑撥意味。
說完,他還特別瞄了華錦芳一眼。
武同春氣呼呼地道:“你何不先說出追尋武大俠下落的目的?”
淡淡一笑,白石玉道:“在下說過多少次了,是出於朋友之間的關切。”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24
發表於 2010-7-11 15:16:4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華錦芳被白石玉這一說,益發相信灰衣人的話不錯,厲叫道:“'冷面客',你說是不說?”
白石玉立即幫腔助勢道:“兄台還是坦白說出的好……”
武同春氣極,算是有了發洩的對象,向白石玉迫近兩步,寒聲道:“該說出內情的是你呀,今天你休想再弄狡獪。”
白石玉口角一撇,道:“在下一向以和平處世為原則,任何事都可以和平解決,流血拼命,解決不了問題,也難有真正的是非……”
冷哼了一聲,武同春道:“你在路上用鬼賊手段殺了'天地會'左護法和六名武士,這也叫和平?”
白石玉面不改色地道:“天下事不能說絕無例外,得看對象而定。”
武同春不屑地道:“天下的理,都被你一個人佔盡了?姓白的,在下不耐煩開口,今天你不交代清楚,可能又要破例了。”
白石玉道:“是威脅麼?”
武同春道:“隨你怎麼說都可以!”
華錦芳喘了口氣,道:“這位白少俠在現身時,說要少俠證明,說明什麼?”
白石玉道:“武大嫂,事情太簡單,既然這位見台聲稱是武大俠的生死之交,又受託辦事,還接受了武大俠的兵刃,我們相信這位兄台先後所說的全無虛言,最直截了當的證明方法,便是帶路找到武大哥,一切不就都迎刃而解了。”
華錦芳點頭道:“不錯'冷面客',你怎麼說?”
武同春深深一嘆,道:“好,小弟可以帶大嫂去見武大哥!”
白石玉道:“你可要言而有信?”
武同春冷極地一笑,道:“沒你姓白的份!”
白石玉挑眉道:“誰能保障武大嫂的安全?”
華錦芳心頭一動,如果這“冷面客”心懷叵測,對自己不利的話,的確沒有反抗的餘地了,功力懸殊太大了。
武同春女口刃目蒼在白石玉面上一繞,道:“憑你就能保障別人的安全麼?”
白石玉分毫不讓地道:“至低限度可以有個人證,不會變成無頭案,是嗎?”
武同春嗤之以鼻,道:“姓白的,別浪費心機,如果在下想殺人,隨時都可以辦到,不必費這多周折。”
白石玉針鋒相對地道:“問題在於你兄台隱藏在內心的企圖。”
武同春目中煞芒一閃,道:“可惜你沒機會參與這件事……”
白石玉道:“為什麼?”
武同春一字一句地道:“因為我要殺你,而且就是現在。”
白石玉下意識地向後挪了一步,依然很沉靜地道:“兄台辦得到麼?”
“事實會告訴你。”
“如果在下不跟你打……”
“那是你自己放棄保命的權利!”
“在下不會放棄的。”
“很好,準備保命吧!”如霜白刃,撲了起來。
華錦芳冷厲地道:“你打算殺人滅口,以遂陰謀麼?”
“這是小弟與姓白私事,與大嫂無關。”
“但事實上已有關了。”
“大嫂阻擋不了。”
“我會不計生死地一試。”
白石玉淡淡一笑,道:“武大嫂,你放心,他殺不了在下!”
武同春向前一邁步,道:“那就證明一下?”
話聲中,正待出,只覺眼一花,白石玉已到了三丈之外,這種身法,簡直與鬼魁無異,人似乎很難辦到,武同春怔住了。
白石玉在三丈外沉聲道:“在下全身而退,總可以辦得到的吧?”
武同春憤火中燒,厲哼一聲,閃電般撲去,白石玉掠上了屋面,武同春如影附形而上,一追,一逃,如兩抹淡煙般消逝。
華錦芳也登上屋面,但已失去了兩人的身影,她自忖絕對無法與這兩個鬼魁般的人物角逐,只好站在屋面上發呆。
空地,身邊多了一個人影,華錦芳心頭劇震,本能地橫閃數尺,一看,吐了口大氣,激動地道:“原來是伯父!”
不速而至的,正是灰衣人,事實上他並未遠離。
灰衣人沉聲道:“錦芳,這件事很複雜!”
華錦芳道:“伯父,您跟'冷面客'動過手,到底證實了沒有?”
灰衣人道:“似是而非,還須要找旁證。……”
華錦芳脫口道:“難道伯父鬥不過他?”
灰衣人笑笑道:“上焉者用智,武力不能解決問題,並非伯父我收拾不了他,而是臨時改變了主意,他還有身後人,更加可怕,不能不謹慎從事。”
華錦芳粉腮一慘,淒聲道:麼說,同春他……八成是不幸了? ”
灰衣人沉凝地道:“目前還說不定,我會盡力查明此事。錦芳,你回在房去.不要出來亂闖,一切有伯父我替你作主,你等我的消息。 ”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淚水在眶內打轉,華錦芳點了點頭,暗道:“我會失去丈夫麼?我該怎麼辦?憑我這點能耐,能做什麼?”……淚水滾落粉腮。
灰衣人一副長者之風,用手拍拍華錦芳的香肩,慈和地道:“錦芳,別難過,一切會很好的!”
武同春生死玄關已通,功力已達一個巔峰狀態,白石玉身法雖然出奇地快,但他不虞追丟,能保持一定距離。
固然不會追丟,但在同等速度之下,要想縮短距離也很困難,像這種疾馳法,內力損耗非常可觀,就要看誰的內元深厚,能堅持不墜了。
追逐了近十里,白石玉的身法已顯遲滯,失去了輕靈。
距離逐漸縮短,武同春猛運內力,以凌風之勢超到頭里。
白石玉剎住身形,俊面一片蒼白,喘息不止,如果再奔下去,他定會脫力。 他本長得斯文瘦弱,眼前的神情,加上他腮旁的紅藉,的確像個女人。
武同春氣勢還保持從容,似乎他的內元用之不竭,目芒一閃,道:“白石玉,你逃不了的!”口裡說,心裡仍一分震驚對方的超凡身法。
白石玉深深吸了幾口氣,調勻了一下呼吸,微喘著道:“兄台好像又增添了功力,大異往日?”
他居然有閒情說這話。
武同春森冷如敵地道:“我不跟你敘舊,事情非有個了斷不可。”
“如何了斷?”
“說出找武同春的真正原因。”
“說過是為了朋友正義。”
“鬼話。”
“兄台不信,在下有什麼法子?”
“很簡單,想辦法讓我相信!”
“否則呢?”
“手底下見真章。”
白石玉默然了片刻,目珠連轉,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你我都自認是武同春的至交好友,問題在於無法互相證實,所以才互相疑忌,兄台以為然否?”
武同春無情地道:“不然!”
“什麼意思?”
“你居心叵測!”
“兄台是只知道有自己,沒有別人,如果這句話由在下說……”
“你不配,因為在下與武同春是性命之交,如果有你這麼一位知己朋友,他不會不告訴在下。”
“這仍然是一廂情願的說法,在下也是如此想。”
“你的真正來路呢?”
“哈哈,在下有名有姓,而兄台只有個可能是杜撰的外表,說起來,到底是誰的來路不明呢?”
武同春為之語塞,但自己就是自己,自己不承認他是朋友,還有什麼可以爭辯的. 難道真的要製造另一個武同春? 當下把心一橫,道:“在下沒興趣跟你泡蘑菇,乾脆些吧!”
白石玉聲調一變,道:“兄台放明白些,到底誰能殺誰還不能肯定,不過有一樣可以肯定,兄合算能殺得了在下,兄台也絕對活不了。”
武同春心中一動,道:“危言聳聽麼?”
“這可以馬上證明的。”
“好,就證明吧”
“在下之所以委曲求全,是怕鑄成大錯。”
“什麼大錯?”
“只怕造成親者痛,仇者快的局面。”
這話有些莫測高深,武同春略略一怔,道:“誰是親,誰是仇?”
“目前很難說。”
“廢話!”
“這決非廢話,也不是在了信口開河,有根據的。”
“由於白石玉行動鬼祟,而是不止一次言詞反复無常,是以武同春並不為所動,冷冷一笑,顯得很漠然地道:“什麼根據? ”
白石玉沉聲道:“比如說,江姥姥之死,與兄台之遭受災襲……”說了一半,便頓住了呀。
武同春聞言之下,不由心頭劇震,這件事極可能與父系之死有關,因為江姥姥是在行將吐露實情之際被殺的,兇手的目的顯係滅口,而自己在失神之際也遭碎襲……當下激動萬狀地道:“你知道誰是兇手?”
白石玉頷首道:“當晚在下也湊巧到場,還追了對方一程,當然知道。”
武同春一想,道:“當時你說沒看清?”
白石玉道:“是沒看清面目,但事後想起對方的身影和身法。”
武同春迫不及待地道:“是誰?”
白石玉略作沉吟,道:“兄台該說的不說,在下……有奉告的必要么?”
心火股股直冒,武同春大聲道:“你是尋開心麼?”
白石王挑眉道:“這並非尋開心的事。”
武同春氣呼呼地道:“那你就說出來!”
“在下有這義務麼?”
“是你自己提出來的!”
“不錯,是在下提起的,不過……目前兄台身份不明,這件事關係重大,最妥當的辦法是面告武大哥。”
繞了個大彎,又回到原來的問題,他用盡心機,想達到目的。 武同春兩眼發了藍,冷哼了一聲道:“說了半天,你還是想套出武同春的下落?”
白石玉期期地道:“在下……不敢冒這大的險告訴兄台。”
武同春不耐地道:“不說拉倒,反正你的話未必可信。”
口角一撇,白石玉道:“兄台這麼一說,在下倒是要賭這口氣,置上一次險了。江姥姥死後,身上並無顯著傷痕,可以說是無痕,對麼?”
心中一動,武同春道:“不錯,是死後無痕。”
白石玉凝重地道:“即在下告訴兄台,兇手是灰衣人!”
如觸了電似地全身一震,武同春連退三步,栗聲道:“灰衣人?”
“不錯!”
“這怎麼可能?這……他為什麼要殺江姥姥?”
“他也曾對兄台下手,又為什麼?”
“我不信,你說謊,居心可怕,你的目的是想……”
“兄台不信?”
“不信,記得當晚灰衣人是跟武大嫂一路回家的。”
“那兄台錯了!”
“什麼意思?”
“灰衣人是在外與武大嫂會合的,以他的能耐,盡可在殺人??假裝逃走,然後繞回來會合武大嫂。”
武同春猛打一個寒噤,顫栗地道:“難道武大嫂跟灰衣人是共謀?”
白石玉冷冷地道:“武大嫂是否共謀,就不得而知了。”頓了頓,又道:“可能麼,這……不可能,太可怕了。”
武同春的心起了痙攣,這實在太可怕了,雙眼一瞪,冷厲他道:“姓白的,如果你說了假話……”
白石玉不假思索地道:“這又不是死無對證的事,兄台可以馬上回頭去問武大嫂,不就結了麼?”
武同春咬著牙道:“如果你是為了脫身而說謊,我會把你撕碎。”
冷冷一笑,白石玉道:“一句話,咱們之間的事,在武同春沒現身之前不算完,兄台不找在下,在下也要找兄台。”
他的口風與態度顯得很強硬。
情況詭譎萬端,武同春已失去了主意,真不知如何是好,心頭像一堆理不清的亂麻,找不出頭緒。
白石玉拱手道:“後會有期了。”
一彈身,翩然而逝。
武同春沒阻止,也沒去追,他深深陷在絲亂的情緒裡,努力地想,想從紛亂中找出頭緒來,他回想那晚的經過回到在房,見到江姥姥,獲悉父親是傷於“無影戮心手”而不治。
慘號聲引去自己,江姥姥被害。
驚悟中計,回到原處,失神之際,猝遭突襲。
暴喝聲起,人影追逐。
“天地會”巡監司馬一夫率手下來,說是收屍。
灰衣人便與華錦芳一同迴轉,灰衣人擊殺司馬一夫……想到這裡,突地一頓腳,厲聲自語道:“華錦芳是有與灰衣人共謀的嫌疑,但這是為了什麼?司馬一夫怎會來收屍?如果說兇手是灰衣人,而灰衣人是'天地會'的人,他為何殺自己人,司馬一夫地位不低……”
心念之中,彈身反撲無雙堡。
為了急於揭開謎底,武同春全速馳行,快如飄風。
行程過半,忽見遠遠一個女人身影,從前道緩緩行來,身影太熟,一眼就能判定是華錦芳。
她正走向赴在房的回程,武同春緩下勢來,心急電轉:“如果華錦芳真的與灰衣人有所勾結,她便不會承認,夫妻,難道要動武不成?還有,白石玉說的可靠麼?這實在是個難題,極難處理……”
華錦芳身影接近,她似心事重重,走路低著頭。
武同春現身道中。
華錦芳驚覺抬頭,“啊”了一聲,粉腮大變;厲聲道:“是你?”
武同春強持鎮定,沉聲道:“是小弟。”
華錦芳咬咬牙,道:“你意欲何為?”
“有件事……想請問大嫂。”。
“你!準備玩什麼花樣?”
“沒有,是真的有多請教,所以才回頭。”
“什麼事你說吧!”
整理了一下思緒,武同春徐緩地道:“貴府老管家江姥姥遇害那晚,大嫂是偕同灰衣人一起回家的……”
華錦芳眸光一閃,道:“不錯,怎麼樣?”
武同春接捺住激越的情緒,放作平靜地道:“請問大嫂,那晚大嫂與友衣人是遠路同歸的,還是在在門外才碰上?”
怔了怔,華錦芳道:“你為什麼要問這個?”
武同春道:“當然有道理的,請大嫂據實相告?”
華錦芳驚疑地望著武同春,久久才道:“是在在門外碰上,才一道進門的。”
一句話,證明白石玉所說的並非憑空捏造,武同春狂激起來,連退了三個大步,眸中閃射駭人的光焰。
灰衣人殺人的目的何在? 只有一個可能,灰衣人便是二十年前,傷害父親的仇家,現在找上門,想根絕禍根,準此而論。
當也就是殺害“無我大師”的兇手,因為聖僧師徒知悉這樁陳年舊案。
華錦芳不安地道:“你什麼意思?”
她既然說了實話,就證明沒有共謀的嫌疑。
武同春定定神,道:“大嫂真的不知道灰衣人的來歷?”
“你到底企圖何在?”
“想證實一件事!”
“證實一件事……什麼事外武同春口一張,又閉上,心裡急忖:“這秘密暫時不能讓她知道,如果露了風,說不定會發生意外,而自己卻無法維護她。 ”
華錦芳有她的心思,她自忖絕不是眼前這詭秘的。 冷面客”對手,灰衣人已答應管這件事,所以她絕口不提在堡內的那回事,只恨在心頭。
默然了片刻,武同春含糊地道:“大嫂請便,沒事了!”
華錦芳欲言又止,最後,疾步離去。
望著妻子的背影,武同春的心,又感到再一次劇烈的痛苦,有家歸不得,夫妻相見如陌路,這的確是人間的大悲劇。
看著,看著,他的視線模糊了,兩滴清淚,奪眶而出。
華錦芳的身影消失無踪,她,不幸成了這場悲劇中的無辜受害者。
白石玉的話,已經證實,灰衣人是兇手,可是動機呢? 他殺了江姥姥,殺自己未遂,但仍沒放過。 為什麼? 白石玉也相當詭詐,這當中會有連帶關係麼? 如果說,灰衣人旨在滅口,那他就是殺父仇人無疑。 可是? 江姥姥死了,二十年前的舊案,線索內斷,從何查起呢? 由於意識的作用,武同春又踅回無雙堡,堡門已封,他照往常習慣越牆而入,不自覺地走向廢墟。
凝碧已死了八年,幽冥異路,但凝碧生時的影子,仍很鮮明地閃現在他的腦海,他得承受這無盡期的精神折磨。
突地,他發現一條人影,兀立在凝碧墓前的空地上,負手仰頭,像一尊石像,白衫佩劍,長的一分英武,看上去年紀在二十七八之間。
奇怪,這陌生武士到此何為? 武同春緩緩迫近前去,直到對方身前不足一丈之處。
白衫人冷冷掃了武同春一眼,又轉頭望著空處,那份冷做,令人受不了。
武同春驚詫地望著對方,也不開口。
白衫人喃喃自語道:“遲了,我來遲了,無雙堡已成廢墟,人大概死絕了。”
武同春一聽對方話中有話,大為震驚,冷沉地開口道:“朋友何來?”
白衫人道:“你是誰?”連頭都不轉,一副目中無人之態。
武同春冷傲之性突發,反問道:“你是誰?”
白衫人徐徐轉過身,面對武同春,冷電似的目芒在武同春面上一繞,道:“你不會是無雙堡的人吧?”
心中一動,武同春道:“朋友先表明身份來意,在下自會相告。”
“如果你不是堡中人,就不必說了!”
“看樣子……朋友是來討債的?”
“聽口氣,你是堡中人?”
“縱使不是,也有相當淵源。”
“好,你說說看,是什麼淵源?”
“朋友還沒表明身份?”
“天南一劍童光武!”
人陌生,名號也陌生,武同春心念一轉,道:“在下'冷面客'。”
一頓,又道:“朋友來自南方?”
“不錯!”
“來此何為?”
“對筆舊帳!”
“討帳……什麼帳?”
“你是'無敵劍'之後,還是門人?”
提到父親昔年名號,武同春不由激動起來,對方既然稱是來討帳,當然是陳年老帳,因為父親已經過世二十年,對方年紀不大,顯係上一代的恩怨,父債子還,這件事非接下不可了,但以什麼身份呢? 深深一想,道:“都可以!”
童光武劍眉一挑,道:“什麼叫都可以?”
武同春道:“在下也姓武,份屬武氏同宗,而且也承受了藝業。”
童光武目芒大盛,寒聲道:“聽說少堡主叫武同春,是個美男子,他人呢?”
心弦一震,武同春道:“他目前不在此地……”
“你帶我找他。”
“可以,但請說明來意?”
“區區要當面對他說。”
“那就無法從命了。”
“你……”
“在下可以作大半主。”
童光武默然了半晌,才冷極地開口道:“好,告訴你無妨,二十年前,先師與'無敵劍'在洞君山論劍,本屬砌磋,武進竟然下了狠手,以'無敵劍法”斷了先師一臂,先師因此含恨而歿,因此區區特別來到中原,領教'無敵劍法',進人中原後,才知道武堡主已經作古,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他的後人了這筆帳。 ”
武同春為之一震,他根本不知道父親生前有這一門過節,咬咬牙,道:“請問令先師名諱?”
“這不必告訴你!”
“在下說過可以作一半主。”
“一半,那表示不能完全作主……”
“也許能!”
“區區找的是武氏之後,並非是你。”
“在下已經表明過身份,有資格接下這過節。”
“區區說你沒資格。”
武同春想了想,道:“朋友的目的是尋仇報復;還是想證明什麼?”
童光武道:“證明一下'無敵劍法'是否真的無敵!”
因為父親過世早,武同春事實上並沒得'無敵劍法'的全部精髓,不過招式倒是沒遺漏的,以他目前的內力修為,還可以一試的,心念之中,道:“證明了又為何?”
童光武氣勢迫人地道:“如果證明武氏所創劍法並非無敵,區區只要帶走一隻手臂,不想殺人。”
武同春激聲道:“帶走一條手臂?”
“不錯,這是公道。”
“朋友辦得到麼?”
“你不配問這句話!”
“在下接受這挑戰。”
“願意犧牲一條手臂?”
“不錯,這算不了什麼。”
“可惜區區的對像不是你。”
想了想,武同春冷然道:“在下是武氏一脈,也承受了家業,一樣以'無敵劍法'應戰,如果不敵,奉上手臂,再由少堡主出面,如果幸勝一招半式,少堡主便沒出面的必要,朋友就請迴轉天南,這公道吧?”
童光武冷笑了一聲道:“你想白搭上一條手臂作利息?”
武同春目甚一閃,道:“這還得有待事實證明。”
童光武道:“如果區區不接受呢?”
武同春斷然地道:“不過這一關,朋友就休想見到武少堡主。”
冷極地一哼,童光武道:“這可是你自找的?”
武同春道:“就算是吧!”
葛在此刻,一條人影從殘垣中一歪一斜地走了出來,赫然是“鬼叫化”,武同春精神大振。
“鬼叫化”直迫兩人身前。
童光武目芒一掃,皺眉道:“閣下何方高人?”
“鬼叫化”嘻嘻一笑道:“不是擺明著是要飯的麼,還用問!”
武同春抱拳道:“您老,久違了!”
“鬼叫化”道:“可不是,一晃就兩個月了,你們……怎麼回事?”
童光武冷聲道:“請閣下離開如何?”
“鬼叫化”偏頭道:“為什麼?”
童光武道:“照江湖規矩,解決私人爭端,不歡迎第三者插腳。”
“鬼叫化”咧嘴一笑道:“碰上了,老要飯的作個見證人,如何?”
童光武道:“不必,閣下還是自便的好!”
一翻眼,“鬼叫化”道:“要走,你們走,老要飯的可不走!”
童光武臉色一沉,怒聲道:“什麼意思?”
“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老要飯的先到,你們後到,要走你們走!”
“閣下要硬插一手?”
“談不上,老要飯的絕不會動手。”
“閣下是存心……”
“老要飯的在此地已經睡了一大覺,你們來還只片刻,總不能後到的趕走先來的,這不像話。”
童光武氣呼呼地道:“閣下講理麼?”
“鬼叫化”道:“老要飯的不正在講理嗎?”
武同春淡淡地道:“這並非見不得人的事,有個見證又何妨?”
“鬼叫化”一拍大腿,道:“這才像話。”
童光武無奈何地狠瞪了“鬼叫化”一眼,道:“丐幫幫規極嚴,一向不許幫中弟子乾預江湖是非,以閣下的年齡看來,在幫中多少有點地位,為何干冒幫規之所不許?”
“鬼叫化”怪叫道:“好哇!小子,範天豪對我要飯的也不敢如此放肆,你竟然教訓起老叫化來了,哼!”
童光武神色大變,後退了一個大步,栗聲道:“閣下認識先師?”
“鬼叫化”大刺刺地道:“豈止認識,多少還有那麼點香火情。小子,你聽著,範天豪什麼都好,就是壞在太於好名!”
童光武又退了一步,怔望著“鬼叫化”,期期地道:“閣下想來便是丐幫首座長老'鬼叫化'?”
“鬼叫化”摸了摸下巴,道:“什麼想來,本來的就是!”
童光武沉聲道:“很好,閣下就見證一下吧!”說完,轉注武同春道:“話可是你說的,輸了自斷手臂,同時要武進的兒子出面?”
武同春慨然道:“當然,大丈夫一言九鼎!”
“鬼叫化”斜著眼道:“老弟,你真的要跟他鬥?”
武同春將頭微點,道:“這是無法避免的事!”
“鬼叫化”道:“老要飯的不以為然,人家找的是武氏後人,你何必越俎代庖?”
武同春有苦說不出,這本來就是他的事。
童光武冷冷地道:“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武同春傲然道:“在下從不出爾反爾,準備了?”
雙方拔劍,各取位置,凝神對峙。
“鬼叫化”搖搖頭,感慨地道:“武林中仇連怨結,多半為了虛名之出,說穿來何苦,事實上又能證明什麼呢?證明了、又得到什麼呢?”
這大道理誰都懂,但要勘破卻很難,勸別人容易,一旦自己成了當事人,便無法克服這人性上的弱點。
武同春與童光武又何嘗不懂,但有所為與不為之間,本就沒嚴格的分野,端看各自的想法與做法,孜孜求名不可取,完全否定了名之一字,也屬不可能。
雙方的氣勢都無懈可擊,同屬絕頂劍手,鹿死誰手,尚難預卜。
夕陽,把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
緊張的氣氛,令人窒息。
童光武的額頭鼻尖沁出了汁珠,而武同春的情況稍為好些。
這種對峙,是內力和定力的比拼,較之揮劍搏殺還要凶險,只要一方稍弱,致命的打擊立至。
足足盞茶時光,人僵化了,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也僵化了。
“鬼叫化”在一旁也隨著凝住。
一聲暴喝,打破了凝凍的空氣。
震耳的金鐵交鳴,隨青白兩道劍芒的絞纏而傳起,一觸而分,很短暫。
武同春霜刃橫斜,人沒移動。
童光武退了數尺,手中劍虛虛下垂,臉如紫血。
“鬼叫化”不由自主地“啊”出了聲。
震世駭俗的一個照面。
童光武的身軀在顫抖,臉上的肌肉開始抽動,久久片言不發,彈身飛逝。 他敗了,敗得很修,因為在他心目中一對手不是他要找的正主。
“鬼叫化”略顯激動地道:“這小子是名傑出的劍手,可惜碰上的是老弟。”
武同春徐徐收了劍,心裡有一種悵然之感,勝利並沒有使他高興,他想像得到失敗者的心情。
“鬼叫化”像發現了什麼似地栗聲道:“不對……”
武同春吐了口氣,道:“什麼不對?”
“鬼叫化”道:“老弟的功力似乎……比兩月前突然高了許多。”
武同春心中一動,他還不能說出西門堯轉交“無我大師”遺丹的事,那樣將暴露身份,但一時又無法自圓其說,空了片刻,才含糊地應道:“是嗎?在下……卻沒這感覺,大概是全神專注的關係。”
頓了頓,故意岔開主題道:“在下……有件事請教您老。”
“鬼叫化”心中疑念未解,但沒再追問,軒眉道:“什麼事?”
武同春道:“當今江湖上有什麼人物以古制錢作標記?”
“古錢?”
“是的!”
“這倒沒聽說過。老弟!怎會有此一問?”
“證明一個人的來歷。”
“誰?”
“灰衣人!”
“灰衣人?他……用古錢作標記麼?”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25
發表於 2010-7-11 15:17:08 |只看該作者
武同春掠起身形,在廢虛內繞了一圈,確定沒人潛伏,才又回到原地,把灰衣人贈古錢與華錦芳吊掛在門,以及證實殺害江姥姥與一再追殺自己的經過說了一遍,然後沉聲道:
“您老有何高見?”
“鬼叫化”驚震不已地道:“有這等事?灰衣人……什麼來路?”
武同春道:“以您老江湖閱歷之深,想不出古錢來歷麼?”
“鬼叫化”期期地道:“閱歷深,只是見聞比一般人多些,仍有其限度,一個人豈能盡知天下事,尤其武林詭譎萬端,不知道的東西多著呢!說到信物標誌一類,有的是公開使用,代表某人,有的只能說是對某些特定的人所用的一種暗號,局外人無從知道。”
武同春皺眉道:“這麼說……還須從他本人身上追查?”
“差不多!”
“這可難了,灰衣人的行動令人莫測……”
“從他殺害武家老管家江姥姥這一點上追查,看是什麼動機。”
武同春心思又呈紊亂,如果說,灰衣人就是二十年前傷害父親的兇手,殺江姥姥是為了滅口,可是他為什麼又以古錢作記,維護華錦芳,華錦芳是武家的媳婦呀,只有一個很勉強的解釋,他的確是妻子華錦芳的父執,可是亮出古錢,豈非自暴其短,予人以追查的線索?
“鬼叫化”悠悠地道:“你說灰衣人自承是武家媳婦的父執之輩?”
“是的!”
“可是他沒抖露過來歷?”
“是的!”
“嗯!這當中有問題,放長線釣大魚,偽造身份,有所圖謀。”
武同春連連點頭,道:“極有可能,除此別無解釋。”
“老弟見到武同春了麼?”
“這……見到了!”
“要飯的口訊帶到了麼?”
“帶到了!”
“他怎麼說?”
“目前尚未竟功,還無法來見您老,但他表示絕對照'無我大師'的遺願去做。”
“很好!”
“天地會主究竟是何許人物?”
“鬼叫化”搖頭道:“這實在妙,堂堂一個江湖大幫派的首腦,竟能隱秘住身份而長時期不洩,武林中還很少聽聞,老要飯的捨全力查探,非揭開他的真面目不可!”
突地,武同春想起了醜女“魔音”與紫衣少女素心,她倆是異母姊妹,都是天地會主的女兒。
紫衣少女曾把一面“彩玉牌”借自己擋過“天地會”高手的追殺,兩姊妹久已不見現身。
記得數月前“魁星娘娘”與醜女設計,以自己作工具,想陷害紫衣少女失身,是“鬼叫化”解的圍。
如找到紫衣少女,就可套出她父親的來歷。
心念之中,武同春眸光一閃,道:“您老記得送子庵中,紫衣少女那回事麼?”
“鬼叫化”約略一想,道:“記得,怎麼樣?”
“紫衣少女自稱素心而無姓,她是天地會主前妻的女兒……”
“噢!”
“這是條好線索。”
“好,老要飯的馬上著手去辦!”
他可是說走便走,聲落,人已疾風而去。
夜幕已垂了下來,廢墟內頓呈一片陰森。
望著凝碧的墓,武同春心想:“世間根本沒有鬼,鬼魂之說是因緣附會而來的,凝碧顯魂,當然是人扮的,自己在此地待了四十九天,為什麼扮鬼的女人不再出現?遺珠的失踪,必與那裝鬼的有關,她是誰?”
呆立了一陣,他突然想起今天是父親的忌辰,記得廳地上曾散了祭品香紙,那當是華錦芳來盡人婦之道。
於是,他彈身奔向前堡舊屋,迳上後樓。
祖宗龕前,有燒殘的素燭和紙箔,看來妻子已拜祭過了,面對父母靈位,他伏跪下去,用淚水來盡哀思。
就在此刻,一條幽靈似的人影,無聲無息地來到了樓廊窗邊,向裡窺視,武同春懵然未覺。
盡哀之後,武同春站起身來,望著父母靈位,喃喃地道:“爹,您在天有靈,保佑孩兒找到當年傷害您的兇手。”
江姥姥臨死遺言,又響在耳邊:“靈牌……靈座……”
一線靈光,像閃電般劃過腦海,武同春雙目放光,若有所悟,立即跪下叩了個頭,然後恭謹地捧下靈牌,啟開靈座。
他的心跟手一樣在顫抖。
靈座內,赫然藏有一個小紙捲。
武同春的心幾乎跳出口腔,手抖得更厲害,打開紙捲,是數行蠅頭小字,屋裡太黑,看不清。
想了想、把靈位複原,然後移步窗邊。
窗外的人影隱去。
就著窗戶透入的微光,武同春以其超人的目力,辨認紙捲上的字。
上面寫的是:“字遺示吾兒同春,汝見此柬之時,當已藝業有成,香煙有續,餘南下川湘,遇'至上劍客'華容,無理挑戰。以無敵與至上不能並存武林……”武同春眼前一黑,打了個踉蹌。
“至上劍客”華容,錦芳的父親,這太可怕了。
武同春痛苦地厲哼出聲,振起精神往下看:“雙方比劍,約定敗者必須退出江湖,永遠除名,華容在劍鬥中,突使'無影戮心手',餘重傷而退,自知不治,特留此柬,意非報仇的,乃為維護武道,使屑小喪德之徒有所戒。父武進遺諭。”
像靈魂被聚然撕離軀殼,武同春緊倚窗框,支持將倒的身體。
太殘酷了,仇家竟然是自己的泰山大人。
江姥姥定然不知道兇手會是“至上劍客”華容,不然她會阻止自己娶華錦芳進門,同時臨死時,不會只說靈座,定會抖出兇手之名。
華容二十年前客死南荒,華錦芳沒見過生父之面。
灰衣人自稱是華容生前至友,這一點沒錯,他殺人旨在滅口,想使這件公案,永遠的湮滅。
兇手已死,血債討不回,父親將永遠含恨九泉。
武同春像突然得了重病般,口裡發出了呻吟,這是痛苦的極度表現。
父仇無由報!
妻罪無從贖!
他歇斯底里地狂叫出聲:“我是人麼?我不是人!”
一口鮮血,嗆了出來。
無比的怨毒攻心,使他跡近發狂。
一個冷酷的女人聲音隱隱傳來:“武同春,你沒有人性,根本就不是人!”
麻木中心頭劇震,他昏亂地衝出樓廊,不見人,他停住了,此刻,他甚至無暇去研判女人聲音的來源,痛苦與恨,已經填塞了他的心胸。
冷酷的聲音又告傳來:“武同春,你還是自己暴露了身份,掩飾的功夫還不到家!”聲音似遠又近,像來自虛無的空中。
武同春狂吼道:“你是誰?是鬼麼?”
冷酷的聲音應道:“不錯,我是鬼,鬼!哈哈哈……”厲笑聲遠去。
武同春發了狂,躍下樓廊,衝到前廳,奔出,沖向後堡廢墟,像一頭瘋了的野獸,到了凝碧墓前,他栽了下去,又爬起,扶著墓碑狂喘。
氣氛死寂而陰森,僅有的,是武同春的喘息聲。
可怖的聲音又告傳來:“武同春,你償付代價的時候到了,凝碧不能白死!”
猛打了一個震顫,武同春清醒了些,他聽出聲音了,粟聲道:“'黑紗女'!”
“不錯,是我!”
“你……要替凝碧報仇?”
“不,她會自己來報!”
“她……她……自己來報?”
“你等著吧,怨氣可以使精靈不散,不報仇她不能投生。”
恐怖的厲語,使人不寒而栗,但武同春沒有怕的感覺,贖罪的心理,使他產生了一種求解脫的意念,咬著牙道:“你……是凝碧的什麼人?”
“代言人!”
“什麼樣的關係?”
“你不必知道。”
“好,你說,要我……付什麼樣的代價?”
“你後悔了麼?”
“後……悔!不,這兩個字不足以代表我對凝碧的虧欠。”
“你怕了,是麼?”
“怕?”
“如果你不是怕,不會說出虧欠這兩個字,她是淫婦,她不守婦道,她辱沒了武家的門楣,她該死,她……”
武同春掩耳狂叫道:“不要再說了,求你,不要……”
“黑紗女”的聲音道:“你不想听?你怕聽?武同春,這是八年前你口裡吐出來的,我只不過是加以復述而已。”
武同春坐了下去,狂亂地道:“說吧,你準備如何折磨我?”
“那是凝碧自己的事。”
“為什麼……還要假託鬼魂?”
“不信麼,轉頭向後看……”
武同春迴轉頭,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凍結了,五丈之外,一個披頭散發的白衣人影,身體的確像凝碧。
鬼? 世間真的有鬼? 擦擦眼睛再看,白色身影消失了,像突然化去。
“黑紗女”的聲音道:“你看到了,她隨時在你左右,她不會放過你。”
武同春厲叫道:“沒有鬼,世間根本沒有鬼,'黑紗女',你說好了,要怎樣報復我?
要我付什麼代價,我……完全照辦,只要你說出來。 ”
一陣冷極的笑聲,“黑紗女”道:“信不信由你,我只是代言人。”
難道凝碧沒有死? 不可能,是自己揀的骨,而且在七年之後才出現。 不錯,是“黑紗女”故弄玄虛,目的代凝碧報仇。
武同春站起身來,努力一咬牙道:“好,算凝碧英靈不散,她要我如何做?”
“要你活下去!”
“活下去?”
“不錯,好好地活下去,慢慢地的品嚐你一手造成的惡果。”
慘酷的報復手段,比殺人還殘忍。 武同春淒厲地道:“再重的罪,再嚴厲的懲罰,沒有大過死的,我在墓前用死贖……”
“你不能死!”
“我已經打定主意了。”
“武同春,死不夠代價……”
“我只能付出這麼多了!”
說完,舉掌拍向天靈。
“經渠穴”一麻,武同春拍向天靈的手垂了下來。
不見人影,對方是如何打的穴? 夜暗之中,認穴如此之準,的確駭人。
“黑紗女”的聲音道:“武同春,你想死麼?堂堂無雙堡的繼承人,未免太丟人了吧?
死並不能解決問題,你不見得毫無牽掛,死了,留下的未了之事,由誰負責? ”
居心惡毒,但說的卻不無道理,武同春窒住了。 女兒遺珠下落不明,江姥姥的血債未討呀,“無我大師”的遺願未竟……的確是還不能死。
“黑紗女”又道:“對了,你是被誰毀了容的?”
戮中了武同春的痛處,也激發了他生的意志,寒聲道:“這不干芳駕的事!”
“黑紗女”無情地道:“當然不干我的事,隨口問問而已,毀容也好,殘肢也好,與旁人無涉。”
武同春心念一轉,道:“芳駕憑什麼帶走遺珠?”
這一問是單刀直人,而且出其不意,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被問的心理上沒有準備,很容易露出馬腳。
果然不出武同春所料,“黑紗女”沒有立即傳回答話,半晌才道:“你似乎很篤定?”
一陣激動,武同春緊迫不放地道:“芳駕想否認也不成,事實非常明顯!”
“我不想否認,不錯,有這回事。”
“請把她交還在下。”,“辦不到!”
“什麼,辦不到?”
“是辦不到。”
心火驟發,武同春厲聲道:“芳駕憑什麼要虐害一個無知幼女?”
“虐害,誰說的?”
“在下只問芳駕,拆散人家骨肉,居心何為?”
“骨肉?”
繼之是一陣刺耳的厲笑。
武同春狂聲道:“這有什麼可笑的?”
“黑紗女”斂了笑聲,冷酷地道:“骨肉?武同春,你們心自問,你把她當作骨肉麼?
你妻子對她有過憐憫麼? 她是孽種,自小就被遺棄,你只差沒除掉她……”
像無數把利刃,插在武同春的心上,脫口大喝道:“住口!”
“黑紗女”分毫不讓地道:“你敢否認?”
武同春像鬥敗了的公雞,咬著牙,垂頭道:“我不否認;當著凝碧的墓說,我是虧待了遺珠,但那已經過去了……”
“什麼,過去了?”
“是的,那是個可怕的誤會,誤會已經澄清了。”
“什麼誤會?”
“八年前用惡毒陰謀陷害凝碧的,是本堡被逐的師爺段秀峰……”
“誰說的?”
“在下結拜兄弟許中和,他也是被害人,是他調查出來,並手刃了段秀峰,在下……虧負了凝碧,要在遺珠身上補償。”
空氣突趨死寂。
久久之後,才又響起“黑紗女”的聲音道:“武同春,就憑你幾句輕鬆的話,能安撫屈死之魂麼?”
武同春沉痛地道:“在下願接受任何酷烈的懲罰,隻請把遺珠交還在下。”
“我說過辦不到!”
“你……”
“凝碧不願再離開她的骨肉。”
“你……別太殘忍,為什麼假託鬼魂……”
“凝碧剛才已經顯魂,你看到了,我只是代言人。”
“那是假的,假的!”
“信不信由你,交人辦不到。”
武同春雙手握拳,揮動著狂叫道:“我求你,'黑紗女'……我求你把遺珠還給我,我……你要什麼?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稱心,你說吧?”
“黑紗女”道:“我沒資格說,那要看凝碧的意思。”
情緒有如鼎沸,武同春咬牙切齒地道:“為什麼盡說鬼話,你代凝碧報復我,我接受,我罪有應得,請把女兒還給我,別的我全認了。”
“黑紗女”道:“對不起,我辦不到!”
武同春的理智崩潰了,狂喊一聲:“還我女兒來!”
身形彈起,在廢墟中盲目奔撞,他要逼出“黑紗女”,他要把這件事徹底解決,他又回復不久前的意念,願以死作代價。
一圈又一圈,他發狂地遊奔,但什麼也沒發現。
如果他沒帶面具,如果他臉沒被毀,此刻,他的神情不知有多淒厲可怕。
“黑紗女”再沒聲息,她是走了,還是蓄意折磨他不得而知。
最後,武同春又回到墓前,頹然木立,是狂激之後的消沉,此刻,恨也沒有了,怨也沒有了,腦海呈現一片空白。
突地,一個聲音道:“注意!”
是“黑紗女”的聲音,是用傳音之術發出的。
本能上的反應,武同春閃電般斜裡彈開八尺,一看,駭然大震,但隨之的是濃熾著殺機了。
眼前站著兩條人影,不知何時來的,一個是不久前鎩羽而去的童光武,另一個赫然是他誓要得之而甘心的灰衣人。
目中殺芒一閃,道:“來得好!”
灰衣人嘿嘿一笑道:“能一找便找到你,的確是很好!”
童光武接著道:“該叫你'冷面客'還是'鬼臉客'?”
灰衣人會與童光武走在一道,的確是意想不到的事。
兩對目芒,如冷電交輝,武同春在狂激中還保持了三分冷靜,心念疾轉:“兩人的功力,比自己差不了多少,單打獨鬥,絕無問題,如果對方合手,情況便兩樣了,兩人武功之和,當然是超過自己……”
心念未已,灰衣人開口又道:“冷面客',老夫查實你是武家仇人之後,坦白說一句,武氏遺孤武同春是不是已經遭了你的毒手?”
武同春猛一挫牙,道:“灰衣人,用不著鬼話欺人了,你殺害武氏管家江姥姥,又一再追殺本人,是為了滅口,想掩蓋二十年前華容以卑鄙手段,暗算武堡主的公案,對不對?”
灰衣人向後退了一步,厲聲道:“老夫不懂你在胡謅些什麼,華容暗算武堡主,這倒是稀罕事?”
“你不敢承認?”
“笑話,老夫與華容最後一次見面,是在他赴南荒之前……”
“那你殺人的目的何在?”
“維護武家!”
“放屁,江姥姥是武氏三代管家,你……”
“'冷面客',別狡辯了,那老虔婆是你一路的,老夫乾脆點明,老虔婆是'九指劍客'的師姐,你是'九指劍客'的傳人,而'九指劍客'的一個手指頭,是堡主'無敵劍'武進所削落的,你受備索仇,對不對?”
說的鑿鑿可憑,武同春愕住了,他根本不知道“九指劍客”的事。
童光武似已不耐,冷聲道:“他已經默認了,動手吧!”
武同春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是好,照對方的說詞,江姥姥是被誤殺,這筆帳該如何算呢? 灰衣人沉聲道:“冷面客',你拔劍保命吧!”
“嗆!嗆”兩聲,灰衣人與童光武齊齊亮劍,站成犄角之勢,不可言喻,他倆個準備聯手合擊。
武同春騎虎難下,不應戰,便得抖出真面目,不抖出真面目,便得應戰。
灰衣人又道:“你真是鬼話連篇;華容的女兒,是武同春的妻子,你說華容二十年前暗算武堡主,根本就不像話。”
童光武大聲道:“拔劍!”
武同春目注童光武道:“姓童的,你不是專程找武同春尋仇麼,現在跟著起哄,為什麼呢?”
童光武陰聲道:“我的事你少管,武同春死在你手下,我現在殺你,天公地道。”
有理說不清,武同春無可奈何地拔出劍來。
二對一,三劍相峙。
武同春突發豪性,他要試一試玄黃劍法在全力施展下的威力,於是,他摒除雜念,凝神抑志,把功力運至極限。
可怕的沉默,但為時短暫,因為灰衣人與童光武自認穩操勝算。
暴喝聲起,二青一白三道劍光碰擊,絞扭,分開,劍氣四溢,裂空有聲,泣鬼驚神的一瞬,像一塊巨石,投人熊熊的火堆,星火怒迸,又趨於沉寂,但那厲人的瞬間印象,卻留在腦際不去。
童光武退到三尺之外,胸衣見紅,他已掛了彩。
灰衣人也後移了數尺。
武同春凝立如天神,劍仍揚著。
他已接下了兩個蓋世劍手合攻的一擊,表面上看是如此,但他自己內心明白,這一個回合,無與倫比的壓力使他幾乎吐血。
童光武目爆厲芒,迫進到原來位置。
灰衣人也跟著挪步取勢。
如果纏鬥下去,後果十分難料。
驀在此刻,“黑紗女”的聲音倏告傳來:“住手!”
灰衣人目芒一閃,沉聲喝問道:“什麼人?”
“'黑紗女'!”
“什麼?'黑……紗女'?”
“不錯!”
童光武驚聲道:“'黑紗女'?”
灰衣人大聲道:“你意欲何為?”
“黑紗女”的聲音道:“沒什麼,二對一不公平,我們一對一試試看。”
灰衣人厲聲道:“你憑什麼橫岔一枝?”
“黑紗女”道:“看不慣!”
童光武怒聲道:“很好,現身吧,區區倒要見識一下中原道上令人喪膽的'黑紗女',到底是什麼樣的腳色?”
冷哼一聲,“黑紗女”道:“我一現身你就沒命了,你還沒見識我的眼福。”
董光武手中劍一抖,道:“區區不信這個邪!”
“黑紗女”道:“你最好是相信!”
灰衣人目芒連閃,道:“'黑紗女',老夫今夜買你一個面子,下不為例!”說完、目光掃向童光武道:“我們走!”
童光武竟似不願地道:“走?”
灰衣人道:“聽老夫的話準沒錯!”
說完,當先彈身離開。
童光武當然有自知之明,沉聲道:“'冷面客',後會有期!”
聲落,跟著彈逝。
深澤透口氣,武同春收了劍,心頭又回复昏亂。
“黑紗女”的聲音道:“我代你保持了身份的秘密,再見了!”
武同春脫口大叫道:“你不能走!”
“我為什麼不能走?”
“遺珠……”
“遺珠怎麼樣?”
“求你還給我!”
“這不是廢話麼?”
“你……可以把任何殘酷的手段加在我身上,我絕不逃避,可是……孩子無辜,你不能……”
一連串的冷笑,“黑紗女”道:“我對她很好,她願意跟隨我,她已經懂事了,她記得她所受的待遇,她不需要那個使她痛苦的家。”
武同春狂叫道:“你……你真的這一殘忍?”
“黑紗女”悠悠地道:“完全相反,這是仁慈,你別忘了,你的臉,她還認得你麼?”
無情的一擊,擊碎了武同春的心,的確,遺珠還認識這面目全非的父親麼? 這面目能見她麼? 後果會如何? 以往,由於誤會,父女之間沒有建立半分感情,現在如何向她解說? 傷心痛淚流了下來。
久久,才哀聲道:“你……到底是什麼身份?”
“凝碧的代言人,遺珠的保護人!”
“身份,我問你真實的身份?”
“你定要知道,好,我是凝碧的同胞共乳人。”
武同春身形晃了兩晃,激顫地道:“沒聽說過凝碧有什麼姊妹……”
“當初我反對你們的結合,她何必告訴你。”
“是……真的?”
“你想會是假的麼?”
吳同春頹然挪步,扶著墓碑,愴聲道:“請……讓我……看遺珠一眼:只看一眼,求你……”
“唔!可以,你不許出聲。”
“我……不出聲!”__目光凝注處,只見遠遠一堵殘垣上,出現一個小小身影,不錯,是遺珠,骨肉之情,武同春淒哼了一聲,飛身掠去。
到了殘牆邊,什麼影子也沒見到,像根本沒這回事!
“遺珠!遺珠!……”武同春聲聲淒喚,什麼反應也沒有。
死寂的廢墟,在武同春的心目中,是一座煉獄,在熬煉他的靈魂。
夜的幃幕撤去了。
初升的旭日,掃盡了廢墟的陰霾,但武同春的心,仍是一片灰暗,沒有一絲絲的亮光,他覺得似乎天底下的不幸,全集中在自己身上瞼孔因墜谷而毀,變成了一個見不得人的怪物。
元配妻子吳凝碧,因為一場可怕的誤會而慘死。 現在她的同胞姊妹“黑紗女”出面討債,還帶走了愛女遺珠,骨肉活生生被拆離。
“父親死於“至上劍客”華容的卑鄙暗算,華容已客死南荒,父仇欲報無由。
偏偏續繼弦的妻子華錦芳是仇人的女兒,即使臉孔不毀,這輩子夫妻如何相對?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26
發表於 2010-7-11 15:19:1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想著,想著,頓感人生乏味,生不如死。
一條藍色人影,接近身前,是鬼祟莫測的白石玉。
在灰心喪誌之下,武同春連恨的意念都沒有了,內心的煎熬,使他墜入了無形的煉獄,他冷冷掃了白石玉一眼,沒開口,連心都不曾動一下。
白石玉不知是健忘還是有意,他像是忘了雙方之間的過節,笑著長揖道:“兄台,我們又見面了!”
武同春連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冷冰冰地道:“你走吧!”
白石玉面不改色地道:“這是為什麼?”
武同春厭惡而不耐煩地道:“因為我現在不想殺你!”
像女人般脆脆一笑,白石玉道:“這麼說多傷感情,究其實,你我之間無怨無仇,何必動輒便講殺。”
武同春轉過身,目注空處,他仍沉浸在無比的痛苦中。
白石玉平靜如恆地道:“其實……小弟是受人之託而來的!”說完,陰陰一笑,笑容很可怕,但由於背對的關係,武同春沒看到。
緩緩轉回身,武同春瞪眼道:“你方才說什麼?”
“小弟說是受人之託來找兄台的。”
“受何人之託?”
“武大嫂!”
“錦芳?”
“難道還另有一個?”
武同春陡然激動起來,栗聲道:“她託你什麼?”
白石玉摸了摸腮旁的紅癟,臉色一怔,道:“她定要知道她丈夫的準生死下落。”
武同春痛苦地哼了一聲,道:“你憑什麼管這閒事?”
“朋友嘛!在道義上……”
“誰跟你是朋友?”
“小弟說的當然是同著兄。”
哭笑不得,武同春氣呼呼地道:“白石玉,你最好滾,不然我宰了你。”
“喲”了一聲,白石玉挑眉道:“兄台用不著發狠,這件事總是要查明的,同春兄的兵刃在兄台手上,什麼練功等等,是兄台說的,無由辨別真偽,時已經年,不能不令人……”
武同春怒喝道:“姓白的,你不擇手段,追索武同春的下落,居心何為?”
口裡說,心裡卻在想:“自己的身份,已被'黑紗女'揭穿,而白石玉仍不知,他並非'黑紗女'一路,原先的判斷錯了,這小子實在詭詐,令人摸不透。”
白石玉振振有詞地道:“朋友的安危,能袖手不過問麼?”
武同春鄙夷地道:“武同春沒你這一號朋友!”
白石玉目芒一閃,道:“兄台的口氣,似乎就是武同春本人?”
心頭暗自一震,武同春怒聲道:“你走是不走?”
白石玉緊纏不放地道:“走是可以,但是……小弟如何回复武大嫂?”
心一橫,武同春咬牙道:“告訴她武同春已經不在人世。”
白石玉神色大變,栗聲道:“死了?”
“不錯!”
“怎麼死的?”
“被人圍攻重傷不治。”
“兄台的言詞,一時一個樣,先後有很多說法,怎能教人相信?”
“我沒要你相信。”
“見台身上帶著他的劍,這一點……”
“我是受託替他完成未了心願。”
“可是脫不了殺人的嫌疑。”
武同春氣極欲狂,手按劍柄道:“你再說一句試試看?”
場面驟呈無比的緊張。
就在此刻,一條人影奔人廢墟,赫然是華錦芳,武同春心亂如麻,妻子,仇人之女,這是造物主的酷虐安排,如果早知道華容是殺父仇人,華錦芳便不會進武家的門……白石玉迎向華錦芳道:“武大嫂,你來得正好……”
武同春心念一轉,突地彈身逸去,事情既無法了結,他又無法面對現實,只有逃避一途了。
身後傳來華錦芳的厲叫:“'冷面客',你別走,還我丈夫來!”
武同春的心在滴血,身形更緊,如浮光掠影,目前他只有一個意念逃避,不與華錦芳見面,也許,永遠不見面。
狂奔,借體力的消耗,來和緩內心痛苦。 當然,這和緩只是暫時,一種下意識的行為,因為痛苦已經深植內心。
光天白日,如此狂馳,的確是驚世駭俗,但他完全不考慮這些,除了痛苦,還是痛苦,再沒別的了,現在就是天塌下來他也不管。
一條泱泱大河,橫亙眼前,武同春從昏亂中警覺過來,剎住身形,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如何來的,沒有路,沒有人煙,是荒野連接著大河。
突地,身後一個聲音道:“老弟,你存心要跑斷老要飯的腿,你是在追趕什麼?”
武同春回過身,一看,來的是“鬼叫化”。
“鬼叫化”拭了拭額汗,又道:“老叫化在中途發現老弟沒命地狂馳,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一路跟了來,老弟這等跑法,幾乎使要飯的脫了氣,到底為什麼?”
有口難言,這是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武同春期期地道:“沒什麼,只是……只是想考驗一下自己的身法。”
“鬼叫化”目芒連間,他當然知道武同春言不由衷,“噢”了一聲,道:“是這麼回事!”
武同春怕老化子追問下去,忙換了話題道:“您老去找紫衣少女素心,打探天地會主的來歷,結果如何?”
搖搖頭,“鬼叫化”洩氣地道:“沒有結果!”
“沒找到人?”
“人是找到了,可是……”
“怎麼樣,她不肯透露?”
“這可以想得到的,對方是父女的關係,做女兒的不會出賣父親,不過……另外打聽到了一件事,與灰衣人有關。”
精神一振,武同春道:“什麼事?”
“關於那枚古錢的事……”
“哦,怎麼樣?”
“老弟記得古錢上鑄的是什麼字麼?”
“嗯!這個……”深深一想,道:“對了,好像是'天泰通寶'四個字,當時沒甚在意的,您老這一提,才想到似乎沒有天泰這個朝代的名稱……”
“鬼叫化”點頭道:“這就對了,當然是沒這名稱,那古錢是特別鑄造的,用作信物.並非市面上流通的錢幣!”
目芒一閃,武同春道:“噢!那古錢的主人是誰?”
“鬼叫化”道:“說來話長,長話短講吧。一甲子前:南方武林出了個怪人,功力極高的,有個很別緻的外號,叫做'財神'……”
“'財神'?是很別緻。”
“那怪人特別自鑄了三枚古錢,作為信物……”
“三枚?”
“傳說是如此!”
“那灰衣人該是'財神'的傳人,或是後人?”
“很難說,一甲子前的人物,實際上信物已經不管用,因為武林人多數不識,發生不了作用,而灰衣人以之作記,所約束的對象,應該是少數人,而這些人,當然是認識古錢的。”
“您老何處得來的消息?”
“是一位老友談起的。”
頓了頓,又道:“'財神'這名號,已經為武林人物所淡忘,數十年沒聽人提及,也沒聽說有人以之作為信物。”
武同春陷人沉思:“古錢是灰衣人送與華錦芳作為鎮魔之物,防止人騷擾,而曾經騷擾過無雙堡的是'天地會'的人,記得灰衣人曾淡淡一句話,便打發走了“天地會”的太上護法了……”
心念之中,脫口. 道:“灰衣人必與'天地會'有關聯。”
“鬼叫化”道:“何以見得?”
武同春又想起江姥姥被殺之後,是“天地會”的巡監司馬一夫率人來收屍,這更證明所測正確,當下把所想到的幾個疑點說了出來。
“鬼叫化”一拍後腦,道:“完全正確,可是……他是誰?”
武同春期期地道:“灰衣沒蒙面,沒易容,您老見識廣博,難道……毫無印象?”
“鬼叫化”道:“這很難說,武林之大,一個人豈能盡識天下高手,而且……撇開地域不談,時間就足以改變人,老年之後,改變不大,如果是中年以前的人,只要二三十年不現身,變化可就大了,除非從獨門武功上來辨認,外形上無從認起。”
心念一動,武同春道:“比如說……'無影戳心手'這門武功,該有個出處?”
“你是說殺人無痕的手法?”
“是的!”
“目前僅知是'黑紗女'能施展,以前是'接引婆婆',她們是否師徒,未能證實,而那手法是否叫'無影戳心手'也不得而知!”
“這手法是當年'至上劍客'華容的武功……”
“沒聽說過,華容長於劍法,是盡人皆知的事,與無雙堡主分庭抗禮,但他已在二十年前客死南荒,殺害'無我'師徒的,不會是他。”
“會是灰衣人麼?”
“這還待查證。”
武同春忽地想起件事來,茫然轉動著目光道:“不對……”
“什麼不對?”
“在下剛才判斷灰衣人與'天地會'有關係這一點有疑問。”
“什麼疑問?”
“'天地會'巡監司馬一夫是灰衣人下手殺害的,如果他是'天地會'的人,不可能來自己人,司馬一夫在會中地位不低。”
“鬼叫化”皺眉不語。
就在此刻,一條人影遙遙奔來。
武同春目光一掃。 心火直冒,咬牙道:“又是他!”
“鬼叫化”道:“是誰?”
武同春道:“白石玉那個子!”
白石玉來勢極快,眨眼間便到了近前,抱拳道:“兩位好!”
武同春沒好氣地道:“你是陰魂不散麼?”
白石玉笑著道:“見台真的對小弟不諒?”
武同春道:“沒什麼諒不諒的,我也沒興趣跟你稱足道弟。這裡又不是通衙大道,你不會說是路過吧?你是專為我來的,對不對?”
白石玉笑容不斂,從容地道:“見台說對了,小弟不否認。”
武同春目中煞芒一閃,道:“又是什麼事?”
“有人一定要會見台。”
“誰?”
“不知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去了就會知道。”
“你又代人傳訊?”
“不,純屬義務,並非受人之託。”
“那是說管閒事?”
“也可以!”
“你請便,我沒這多閒工夫胡謅。”
眉毛一挑,白石玉正色道:“人家立誓要會你兄台,兄台不去,遲早還是免不了。”
武同春敏感地脫口道:“是華錦芳?”
他一時忘形,直接叫出華錦芳的名字。
白石玉搖頭道:“武大嫂在找兄台不錯,但現在不是她。”
“那是誰?”
“小弟說過不知道對方來路,只知道對方一定要找兄台。”
“男的還是女的?”
“都有!”
武同春愕然,不知道白石玉又要弄什麼玄虛,暗地一咬牙,寒聲道:“如果你弄鬼,話先說明,我不會饒你。”
白石玉若無其事地道:“一句話,請!”
“鬼叫化”冷兮兮地開口道:“老弟,你就去看看吧,也許……”
也許什麼,沒說下去。
武同春立即會意,目前情況復雜,也許因此而找出端倪,當下點頭道:“好吧!”
“鬼叫化”道:“咱們回頭再見!”
武同春一偏頭,白石玉轉身起步。 兩人相偕奔去。
距官道約莫一箭之地,是座關聖廟,正對廟門,有一堵照壁遮擋了視線,非轉過照壁,無法看到廟門口的情況。
武同春與白石玉相偕奔到。
白石玉止步道:“就是這裡,見台自己去看吧!”
武同春懷著狐疑的心情,走向照壁,在轉角處向廟門望去,只見一男一女對立,心念一轉,忙隱身照壁邊的樹後,想先了解一下情況。
那男的三十不到,文士裝束,英俊挺拔,手裡提著一個長佈包,臉上的神情很怪異,像是被什麼重大問題所困擾。
女的二十出頭,是個少婦,素妝淡抹,很美,面色更難看,眼角還有淚痕。
武同春十分困惑,這一對男女很陌生. 從未謀面。 在情況未明之前,他不想現身,靜以觀變。
不久,少婦開了口:“士廷,你真的不改變主意?”
聲音中充滿了幽怨之情。
男的苦著臉道:“婉妹,你……為什麼不肯成全我?”
少婦向前挪近些,淒怨地望著男的道:“士廷,你……變了,變得使我不認識你,為什麼?”
男的期期地道:“我沒有變,我……還是我!”
少婦咬咬牙,道:“你為什麼不承認,自三天前,你從外面回家,便魂不守舍,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你……”有泫然泣下之慨。
男的伸手撫了撫少婦的香肩,似笑非笑地道:“婉妹,那是你多心!”
少婦掃了男的手中長佈包一眼,粉腮呈一片蒼白,顫聲道:“我沒有多心,只是……士廷,你真的要這樣做?”
男的臉上綻開一個笑容,但笑得很勉強,很難看,根本的就不是笑,只是面皮牽動而已,一下子便消失了。
接著期期艾艾地道:“婉妹,我……我……”
“你怎麼樣?”
“我……忘不了它,三年來,我努力想忘掉,但是忘不了!”
“那……三年來,你一直在欺騙我?”
“婉妹……”
少婦花容慘淡,眼角湧出了晶瑩的淚珠,悠悠地道:“如果……你早早表明態度,我會考慮是不是嫁給你,現在……一切都遲了,你……為什麼這樣殘忍?”
男的長長吁了口氣,道:“婉妹,你為什麼要這樣想,你知道我是愛你的。”
少婦搖頭道:“不,你愛的不是我.你愛的是你手中的東西。”
暗中的武同春大感迷惘,不知這一對夫妻到底是怎麼回事。
男的柔聲道:“婉妹,沒這樣的事。我……”
少婦粉腮一變,厲聲道:“土廷,別浪費時間了,你憑良心說,愛我還是愛它?”
男的向後退了一步,久久才道:“當然是愛你。”
少婦激動地道:“好,那你就跟我回家,忘掉這件事。”
她的語意十分堅決。
“可是……”
“可是忘不了,愛我是假的,是應付我,對麼?”
“婉妹,我求你……求你成全我這一個生平的大心願。”
少婦粉腮起了抽搐,大聲道:“土廷,你忘了,你身上的疤如何來的?你險死又生有幾次?你說,你要永遠忘了它,不再打開它,為什麼又改變初衷?”
男的以手掩面,痛苦地道:“婉妹,我……你知道我內心有多痛苦,我曾經下過無數次的決心,自我掙扎,強迫自己忘掉它,可是……我失敗了;我辦不到。”
少婦閉了閉眼,道:“忘不掉它,就忘了我,很簡單,……不想跟你爭了。”
男的突地挑眉道:“婉妹,這是最後一次,答應我,讓我去鬥鬥'冷面客',只要能贏他一招半式,甚或平手,我立即封劍,此生再無他求了。”
武同春為之心頭劇震,他明白了,那男的手中的布包是兵刃,他要鬥自己,想成名,是個武狂,武林人,為什麼如此好名? “冷面客”這外號,居然會變成別人成名的捷徑,實在是想不到的事,這男的可憐复可笑。
男的接下去道:“婉妹,我整整窮盡了八年的心力,才完全領悟了無名老人在一年前指撥我的這一招劍法,我……要證明,我要試試…… ”
“你一定要鬥'冷面客'?”
“是的,傳聞中,他是當代首屈一指的年輕劍手。”
“好!”
“婉妹,你……答應了?'““既然阻止不了你,只好答應,我能怎樣,但……我有個條件……”
男的激聲道:“什麼條件,你說,婉妹……不管什麼條件,我全答應,說出來,你到底有什麼條件?”
少婦粉腮一片鐵青,一字一字地道:“你先殺了我!”
男的打了一個哆嗦,面色慘變,大叫道:“婉妹,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少婦在絕望之餘,下了決心,聲音反而平和了,悠悠地道:“因為我們已經無法長相廝守了!”
“這……這……為什麼?”
“可以想像得到,你這一去便不會再回頭。”
“好……你是說……我會拋棄你?”
“不,我是說你永遠不會回來了。”
男的星目大張,激越地道:“你認定我鬥不過'冷面客',會死在他劍下?”
少婦的粉腮由白轉青,又由青轉白,最後變為僵木,口唇半開道:“我受不了見你流血伏尸,我沒勇氣為你善後,所以請你先殺了我,兩眼一閉,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男的顫抖著聲音道:“婉妹,別這麼說……”
“要我怎麼說?結褵三載,到今天我才明白,你並不愛我,愛的是劍與虛名,你活著是為了劍,劍就是你的生命……”
“婉妹,你……說得太過份了,我的目的,是不甘心八年的心力白費,我要證明一下。
我這樣做使你傷心,但這不是搏命,只是較技……”
“較技,哼!別人不要名?”
“……”男的閉口無言。
“為了保名,後果是什麼?”
“這……”
“如果證明你又敗了,你將如何?不死,再練、再鬥。到死為止,是嗎?”
“婉妹,一次、只一次……“我問你如果輸了,你將如何? 當然,只有一次,人生也只一次。 ”
男的俊面起了扭曲,是的,敗了將如何? 少婦迫問道:“說啊!告訴我啊!”
男的垂下了頭,久久,才又抬頭道:“婉妹,求求你,答應我。”
少婦淒涼地一笑道:“我不是答應你了麼?”
“可是……”
“殺我你下不了手?”
“婉妹……”
“也好,我認命了,夫妻緣盡於此……”說完話,猛一頓腳,掩面疾奔而去,她的心碎了。
男的狂聲叫道:“婉妹!婉妹……”想去追,身形彈起又落下,他還是不改變主意,他已經鐵定了心,不惜傷害妻子。
武同春大為憤慨,天下竟然有這種為了虛名而不惜犧牲一切的人,真該狠狠地教訓他一頓,心念之中,舉步走人照壁前的青石空場。
男的一眼發現武同春,打量了兩眼,粟聲道:“朋友是……”
立定身形,武同春冷極地道:“在下就是你要會的'冷面客'!”
男的似乎極感意外,臉色連變,下意識地退了兩步,激越地道:“朋友……就是'冷面客'?”
“不錯!”
“朋友來了多時了?”
“唔!”
“在下魏土廷,久聞朋友……”
“不必說了,在下已知道你的意向。”
魏士廷窒了一窒,拱拱手,打開布包,一柄古色斑調的長劍現了出來,執在手,俊面激動之情未褪。
武同春語帶不屑地道:“你這是做什麼?”
魏土廷調勻了呼吸,沉重地道:“向朋友討教一手。”
“挑戰麼?”
“只是印證!”
“印證什麼?”
“當然是劍術!”
“目的是什麼?”
“考驗一下自身所學!”
“極欲成名?”
魏士廷臉一紅,道:“並非為名,只是……只是……考驗一下自己。”
冷極地一笑,武同春道:“口說不是為名,實際上仍是名心在作祟,考驗也者,不過是一個堂皇的藉口而已,在下只是個無名小卒,勝了在下,未必成名;敗了,豈不失望,而勝敗對在下,卻無關榮辱,兄台多想想吧!”。
魏士廷“嗆”地拔出創來,凝聲道:“在下早已想好了!”
武同春怒也不是,氣也不是,這實在是沒來由,寒聲道:“兄台知道在下準會拔劍麼?”
魏士廷臉色一變,道:“朋友不屑於賜教麼?”
武同春冷漠地道:“也許!”
魏士廷挑眉瞪眼,激越地道:“在下向朋友挑戰!”
武同春冷酷無情地道:“你不配!”
這是極大的侮辱,魏士廷臉孔泛了白,厲聲道:“別太目中無人!”
“又如何?”
“拔劍!”
“在下說過你不配!”
“'冷面客',你……欺人太甚,你太驕狂……”
“對你這種人應該如此!”
魏士廷氣得雙眼發了藍,身軀籟籟而抖,手中劍斜揚而起,但隨即又放了下來,他猛省動氣是劍道之大忌,對方定是故激怒自己,當下立即靜氣寧神,臉上逐漸變為平靜。
這一點,武同春看得出來,心中暗自讚許這姓魏的的確可夠得上是個中高手,但他不齒他的行為,同時也同情他那心碎的妻子,有意地道:“武功與武德是一個武生所必備的條件,而武德高於武功,可以無功,但不可以無德;武功再高,如果沒有武德,不配稱做武士,只是個江湖強梁而已!”
魏土廷的氣又被挑起,怒聲道:“在下不是討朋友教訓而來的!”
“你喪失了人性,應該教訓。”
“什麼意思?要求印證,是武士本色,朋友何以出口傷人?”
“在下再說一遍,你不配!”
“朋友……”
“為了追求虛名,罔顧夫妻之義,算武士乎?”
魏士廷蹬蹬蹬連退三步,歇斯底里地大叫道:“我非跟你比劍不可,這是我生平之願……”
武同春喘口大氣,道:“你生來就是為了比劍?這未免太……”
魏土廷立即截話道:“不錯,可以這麼說,在下誓要會會中原道上傑出的劍手。”
“這樣便可以一舉成名?”
“不為名,只為一口氣。”
“這就怪了,爭氣怎會爭到在下頭上?”
“因為你是中原道上年輕一代中的第一劍手。”
“第一劍手,誰封的?”
“有口皆碑!”
武同春忍不住打了個哈哈道:“這實在妙,居然有人給在下冠上這封號,在下江湖末流,從不敢以高手自詡,武學深如瀚海。何來第一?”
魏士廷執拗地道:“拔劍!”
“一定要鬥?”
“無可避免。”
“總得有個理由?”
“說過為了爭一口氣。”
一爭的是什麼氣? ”
魏士廷把牙齒咬了又咬,最後激越地道:“先嚴一生鑽研劍術,結果每比均負,落了個'常敗劍客'之名,悒鬱而終,在下要爭的便是這口氣。 ”
聞言之下,武同春有些啼笑皆了,目芒一閃,道:“你錯了,在下無藉籍之名,你勝了沒人知道,如果敗了,將永遠不安,何苦呢?揚名爭氣,而必須循正道,好勇鬥狠不是辦法的。”
人影一晃,白石玉現身人場,笑笑道:“別愁沒人知道,在下可以義務傳揚!”
魏士廷一怔。
武同春恨得牙癢癢,狠瞪了白石玉一眼,道:“你是唯恐天下不亂麼?”
白石玉道:“不比較,世間就不會有高低上下,這無可厚非,兄台是存心仁厚,還是怕敗了損及聲名?”
他的語意極富挑撥。
武同春怒聲道:“你是什麼居心?”
白石玉滿無所謂地道:“號稱第一,免不了有人找上門,在下吞屬武林一脈,免不了從俗。”
武同春心火直冒,大聲道:“誰號稱第一?”
白石玉道:“兄台即使否認,也杜不了姜菩眾口!”
魏土廷掃了白石玉一眼,道:“這位兄台……”
白石玉馬上接口道:“在下白石玉!”
魏土廷道:“在下小姓魏,賤號上延,就請白兄作見證吧!”
白石玉得意地道:“榮幸之至,樂於從命。”
武同春七竅冒了煙,怒沖沖地道:“白石玉,你湊這把野火,對你有什麼好處?”
魏土廷再次揚劍,沉聲道:“請拔劍!”
武同春冷哼了一聲道:“你妻子說得不錯,你再不會回頭了。”
面皮一陣顫動,魏士廷栗聲道:“為了完成父志,生死並不重要。”
武同春氣不過,徐徐拔劍,道:“好,在下成全你!”
雙方對立,獄峙淵停,依氣勢而論,均屬技尖一流的劍手。
武同春頓時起了惺惺相惜之念,他忘不了那少婦絕望而去的神情,這一比鬥,如果魏士廷輸了,將是一幕悲劇。
心念之中,放下劍道:“算了,在下認輸!”
魏上廷厲聲道:“這是侮辱,在下不接受。”
武同春氣他不過,怒叱道:“你怎麼如此不知好歹,只顧自己,不為妻子著想?”
魏土廷面上掠過一抹痛苦之色,但隨即又回复堅毅,斷然地道:“事無兩全,在下無法計及其他了。”
武同春知道勸不醒對方,聲音一寒,道:“如果你輸了,又如何?”
魏士廷似乎早想好了,脫口道“自決當場!”
短短四個字,表示了他不移的決心。
白石玉淡淡地道:“不必如此認真,生命是可貴的,既要比較,必有勝負,如果兄台贏了,別人又將如何?”
武同春橫了白石玉一眼,正視魏士廷道:“值得麼?”
“值與不值,在於各人的觀點與立場。”
“刀劍無限,如有失手而釀成流血事故呢?”
“技不如人,毫無怨尤。”
“在下甘願認輸還不行?”
“那是侮辱,在下絕不甘休,一口氣在,誓必周旋到底。”
萬般無奈,武同春從鼻孔裡噓了口氣,道:“好吧,看來不證實一下你是不會死心的。
準備出手吧! ”
雙方重新亮起架勢。
白石玉開口道:“兩位是一定要見高下,還是點到為止?”
武同春道:“在下出手只一次,不發第二招。”
魏土廷跟著道:“正合在下之意,一招見分曉。”
武同春不為名,但潛意識中他不願輸,這是人之常情,目前的問題是對手不弱,要保證不敗,勢非全力出手不可,在這種情況下,無法避免死傷,因為雙方是第一次交手,不能確知對手深淺而在劍上留分寸,這使他煞費躊躇,他實在不願傷對方,又不能敗而損及名頭,主要是有第三者在場。
魏士廷鬥志高昂,因他是主動而且有目的,所以全力一擊是必然的,從他凝重的表情便可知道。
突地,武同春發覺對方的起手式相當眼熟,越看越覺不對,沉聲道:“且慢動手!”
魏士廷眉峰一緊,道:“朋友有話要說?”
武同春道:“你這一式劍術是什麼名稱?”
“這……有說明的必要么?”
“有!很重要!”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27
發表於 2010-7-11 15:19:35 |只看該作者
“那朋友自己何不先說出所使的劍法名稱?”
武同春愕然,他不能說出“玄黃劍法”這名稱,因為事關重大,但如果自己不說,照理也不能要求對方報出來,深深一想,道:“兄台的起手式對在下而言,並不陌生,兄台如果出招,已立於不利的地位,因為在下洞悉兄台將要發出的路數,所以想先問個明白。”
魏士廷的臉色變了,沒出手便已居於劣勢。 豈非注定要輸? 可是誰能保證“冷面客”不是在施詐術,求取制勝之道? 心念之中,道:“不知道!”
武同春大愕,皺眉道:“不知道?”
“是不知道。”
“這倒是奇聞了,一個劍手,不知道自己所使的劍法?”
“這不稀奇,在下這一招劍法,是一位無名老人傳授的,只一招,沒有名稱,這是實情的,現在請!”
白石玉突地驚聲道:“魏兄亮出的,是'無敵劍法'的起手式。”
魏士廷駭然大震,他自己不知道,別人卻一口道了出來。
而更感驚震的是武同春,他不明白這詭異人物何以也知道這是“無敵劍法”的起手式?
父親賴以成名的劍法,會在姓魏的身上出現,而父親已死於二十年前,姓魏的年紀不大,這太不可思議了。
白石玉衝著武同春笑笑,道:“這倒是很妙。”
武同春心弦起了震顫,疾忖:“難道白石玉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聽口氣是有這意思,太可怕了,而這一場比鬥,是他一手促成的,目的何在?'無敵劍法'是家傳武學,怎會出現在魏士廷身上,巧合麼?也許起手式巧合,這得要看他出手才能確切證明,自己何不也以同樣劍法應付……”
心念之中,改變了起手式,與對手完全一模一樣,氣勢也在伯仲之間,沉聲道:“兄台隨時可以出手。”
魏土廷栗聲道:“朋友怎麼也用同一劍法?難道朋友是那無名老人的傳人?”
武同春道:“也許架勢巧合,得由事實證明。”
白石玉插口道:“同一劍法,高下就要看功候了!”
魏士廷道:“劍法各有所宗,不會是巧合。”
白石玉道:“當然!”
武同春目芒一閃,道:“你說當然是什麼意思?”
白石玉淡淡地道:“因為魏兄說的有道理。”
魏士廷略顯激動地道:“'無敵劍法',應該是'無雙堡'的劍法,朋友莫非……”
現在,武同春反而決心要印證了,家傳的劍法出現在外人身上,此中大有蹋蹺,非要弄明白不可,凝聲道:“請出手!”
空氣一片沉凝,雙方抱元守一,聚神對峙,一目不瞬。
吐氣開聲,兩個不同的聲音宛若同時發自一人之口,沒有先後,青白兩道光華破空爆起,如星點亂進,交鳴如渾珠,但只是那麼短暫的一剎那。
“呀!”
“嗯!”
悶哼與栗呼齊發,魏士廷退到八尺之外,長劍下垂,觸地有聲,左胸上方冒了紅,臉孔立起抽扭,面色說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武同春雙目圓睜,情緒翻湧如濤。 事實證明,魏土廷所使的,真的是“無敵劍法”中最凌厲的一式。
魏士廷狂叫一聲:“我輸了!”
手中一橫,勒向咽喉。
“嗆!”武同春飛指點出,魏士延長劍掉地。
白石玉大聲道:“魏兄何必效愚夫之行,死了未見得是英雄,印證武功,又不是打賭決鬥。”
魏士廷黯然沮喪,他苦參了八年,滿以為這一招必可供他吐氣揚眉,想不到仍非別人一招之敵。
武同春激動地道:“請兄見台實告這一招的來歷?”
魏土廷頹然道:“兄台何故要追問?”
白石玉代答道:“因為魏兄施展的這一招,的確是'無敵劍法',而這劍法是'無雙堡'的看家武功,這位冷面兄巧是少堡主武同春的生死之交,所以不能不問。”
魏土廷怔了片刻,道:“的確是八年前一位無名老人所傳。”
武同春默察對方神情,這姓魏的不像是說謊,論外在的儀表,是個正派武士,但怎麼會有這樣古怪的事呢? 當下放緩了聲音道:“請兄台見示那位無名老人何故要傳兄台這一招劍法?”
魏土廷苦苦一笑道:“哪是碰巧,說來……不好意思。八年前某日,在下與人比劍,輸了,還受了傷,遇上那位老人家,謬讚在下資質不俗,主動指點了這一式劍法。”
“兄台還記得那位老人的長相麼?”
“記得,花甲年紀,星嫖健朗,極有風度!”
“沒說來歷?”
“沒有,在下曾再三請教,都不肯透露。”
“這……可就奇怪了……”
“兄台何不問問武少堡主,也許是'無雙堡'同門一脈!”
武同春啞口無言,心裡在想:“如果江姥姥活著,也許能問出端倪,現在根本沒有可問的對象,父親死時,自己不足十歲,很多事情根本不了解,這又是一件無頭案……”
心念之中,沉聲道:“兄台如再碰上那位老人,請代傳一個訊,就說無雙堡後人武同春要見他,肯幫這個忙麼?”
魏士廷驚聲道:“兄台是……”
武同春忙道:“在下是代友請託。”
魏士廷搖頭道:“恐怕會方命!”
“什麼,兄台不願相助?”
“不,在下恐怕不可能再在江湖走動了,碰上的機會不多。”
“這……不管怎樣,仍請留意!”
“可以!”
武同春收了劍,然後從地上揀起魏土廷的兵刃,雙手奉上,道:“一時失手,請勿介意吧,如果不棄,交個朋友如何?”
魏士廷紅著臉接過劍,訕訕地道:“兄台看得起在下?”
“哪裡話!”
“榮幸之至!”
武同春深怕對方迫問身世來歷,沉聲道:“咱們一言訂交,後會有。兄台應該馬上去追嫂夫人,以免發生意外,而遺不必要之憾!”
魏士廷大為動容。 立即收劍抱拳道:“二位,後會有期了。”
說完話,疾奔而去。
白石玉望著魏士廷迅快消失的背影,悠悠地道:“差一點就來場悲劇!”
武同春冷冷地道:“這是你促成的,你很愜意,是麼?”
白石玉溫聲道:“兄台怎麼可以這樣說,小弟多事是有的,不能說促成。姓魏的誓言要找第一劍手'冷面客'比劍,遲早會碰上這樣了結不是很好麼?”
微哼了一聲,武同春轉身挪步……“兄台留步!”
話聲中,白石玉攔在頭里。
武同春沒好氣地道:“怎麼,你還有事?”
眉毛一挑,白石玉道:“老話一句.武同春到底是生是死?”
武同春氣往上沖,惡極反笑道:“你一定要追究?”
白石玉道:“小弟說過,在道義上不能不過問。”
“那我告訴你,武同春已經死了,屍骨早化了。”
“這可是兄台說的?”
“不惜,是我說的!”
“可憐,武大嫂年紀輕輕便要守寡,武家算絕了後……”
“你找死?”
“未必!”
“你以為我殺不了你?”
“是不太容易!”
目中殺芒驟現,武同春的手按上劍柄,寒聲道:“我要永遠封上你這張多話的嘴。”
驀在此刻,一聲尖叫倏告傳來,聲音是發自女人之口。
武同春心頭一震。
白石玉道:“像是在官道那邊!”
說完,彈身馳去。
武同春也跟著奔去,只見一個村婦癱坐在官司道旁的林邊,一籃野菜全撒了。
白石玉趨近前,道:“這位大嫂,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村婦面無人色,手指林中,結結巴巴地道:“死……死……死人!”
武同春朝林于望了一眼:“死人,在哪裡?”
村婦用手按住胸部,喘著氣道:“在……林子裡,嚇死人了,是個……女的!”
白石玉穿人林子,突然驚呼出聲。
武同春聞聲奔人,只見一個衣著不俗的少婦,仰躺在一堆枯葉上,胸衣已被撕裂,露出大紅兜肚,玉峰隱現。
這女人是被姦殺麼? 武同春彈身迫近,仔細一看,登時天族地轉,兩眼發黑,一屁股坐了下去,全身的血管似乎要爆炸了。
這女的,竟然是妻子華錦芳。
白石五栗呼道:“怎會是武大嫂,她遭遇了什麼?”
這一剎那,武同春意識全消,靈魂已被剝離了軀殼……。
突地全身猛震,功力盡散,人卻清醒了,是白石玉乘機下的手。
武同春目毗欲裂地狂叫道:“白石玉,你……想怎麼樣?”
白石玉冷冷地道:“本人一向和平處世,不願殺人流血,兄台剛才已起意要殺人,不得不求自衛!”
說著,又揚手虛點,指風射出,點了武同春的“啞穴”。
武同春再不能開口了,怨毒攻心,眼球幾乎突出眶外,妻子被人姦殺,自己又被這狼子所製,他快要發狂了。
白石玉蹲下身,探了探華錦芳的鼻息和腕脈,大聲道:“沒死,還有救!”
武同春身不能動,口不能言,那份痛苦。 簡直無法以言語形容。
白石玉拉了拉華錦芳的胸衣,又撩起她的裙子看了看。 厲聲道:“是什麼人幹的好事?
我要把他碎屍……”
當著面,妻子被一個男人牽衣撩裙,指觸手摸,武同春氣得幾乎昏死過去,口一張,噴出一口鮮血。
白石玉連眨都不眨他一眼,伸手檢視華錦芳,口里道:“奇怪,沒有傷痕,是被點了穴道,不知被制的是何穴?……”邊說,邊用手在華錦芳周身上下游去摸索。
“哇!”武同春又嗆出一口鮮血,心裡宣誓道:“姓白的,我武同春有一口氣在,不把你挫骨揚灰,就不是人生父母養的。”
白石玉肆意地撫摸探索,每一寸地方都摸到了。
武同春竭力撐持著不使自己昏死過去,他要看看白石王到底如何對付華錦芳,這比凌遲碎剮還要酷毒。
白石玉的手,探人裙內小腹部分。
武同春全身似被撕裂了。
這是禽獸之行,完全否定了倫禮道德,他是故意的。
白石玉神色自若,喃喃自語道:“好詭異的手法,缺德,竟然點在'衝''帶'二脈之交,如不急救,非死不可!”
衝、帶之處的部位,已屬女人私處,除了同性或丈夫,任何人都不能觸及,為了救命亦不可,因為傷者是有夫之婦,而白石玉居然毫無忌憚。
奇恥大辱,武同春的感受上像死了一千次。
最殘忍的是當著他的面,而他連開口都不能。
“狗,白石玉是一隻狗,不是人!”
武同春只能在心裡咒罵。
一聲長長的呻吟,華錦芳甦醒過來。
武同春兩眼幾乎瞪出血來。
白石玉仍蹲著沒動,柔聲道:“武大嫂,你沒怎麼吧?”
華錦方驚叫道:“原來是……”
白石玉緊忙截住她的話頭道:“旁邊還有人!”
“有人,誰?”
“冷面客!”
“是他……”
“大嫂別激動,小弟扶你起來。”
華錦芳被扶起坐正,白石玉千脆坐在她身邊。
一個意念衝上腦海,武同春真的昏厥過去,不久,又醒轉,口裡發出陣陣牛喘,就是不能說話。
兩人仍然偎坐著,華錦芳斜靠在白石玉身上。
情景足夠說明,雙方有了私情,不然豈能全不顧男女之嫌。
剜心的痛苦,武同春成了睜眼王八,天下,沒有比這更窩囊更慘酷的事了,做夢也估不到華錦芳會是這種鮮廉寡恥的賤婦。
他在心裡喊了一百個“殺”!
白石玉朝武同春瞟了一眼,輕聲問華錦芳道:“大嫂,你真的沒看到下手的人?”
“沒看到,連影子都沒看到,只覺穴道淬然被襲,便倒下了。”
“你……有沒有感覺身上有什麼不對?”
“這……這……似乎沒有!”
“大嫂,小弟會追出那禽獸的。”
頓了頓,又道:“大嫂,有句話不得不告訴你,但你必須冷靜,因為真相如何,有待進一步查證。”
華錦芳這:“什麼事?”
白石玉掃了武同春一眼之後才道:“據'冷面客'說,武大哥……”
華錦芳迫不及待地道:“怎麼樣!”
白石玉激聲道:“他說武大哥早已不在人世!”
狂叫一聲,華錦芳暈了過去。
武同春又吐了一口血。
白石玉連點數指,華錦芳悠悠醒轉,目毗欲裂地道:“我……我要親手殺他!”嬌軀掙起,又靠回去。
白石玉輕撫著她的香肩道:“大嫂,你穴道受制太久,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複原。”
華錦芳喘著氣道:“你……代我把他碎屍,我……”
白石玉苦著臉道:“大嫂,聽小弟說……”
“不,我……要他償命!”
“大嫂,小弟不喜歡殺人流血……而且……”
“而且什麼?”
“他不承認是兇手,也許兇手真的另有其人。”
“問他!”
“他不肯說!”
“逼供!”
“這”
“他一再說同春在一個隱秘的地方練武,是謊話……”
白石玉再次掃了武同春一眼,道:“大嫂,我們得離開此地,找個比較舒適的地方讓大嫂憩歇!”
華錦芳皺眉道:“可是,我還無力行動……”
“這……不要緊,我抱大嫂走!”
“大白天裡……”
“我們揀沒人的地方走不就成了。”
“那他呢?”
“小弟會處置的。”說完,走近武同春,笑笑道:“兄台,委曲你片刻只片刻,你的穴道自解。”
仇,昇華到極限,心火反而下降了,恨極無恨,因為恨已經深植在心深處,表面上的發洩,已不能代表濃稠的怨毒,武同春緊緊的咬住牙,閉上眼睛,只要不死,必然會有那麼一刻。
白石玉伸手出指,重點武同春穴道,解了原點的穴道,然後走過去,橫抱起華錦芳,穿林而去。
武同春睜眼望著一雙人影消失。
天下沒有比這更殘酷的事了,眼望妻子向野男人投怀送抱,恬不知恥,卻無力量予以製裁。
這是繼八年前,髮妻凝碧那次誤會之後的又一次心靈重創,而這次,親眼看見,親身經歷,沒有任何一絲絲理由置疑,千真萬確,一輩子見不得人,上辱祖先,下辱後代,永遠抬不起頭。
華錦芳空有美麗的軀殼,靈魂是污穢的,下賤的。
白石玉壞人名節,毀人家庭,該死一千次。
人與禽獸,到底相差多少? 當然。 他不能這樣老躺著,立即摒除雜念,安定心神,運起“玄黃經”所載心法,衝解被制穴道。
白石玉說過,只消片刻,穴道自解,但他等不及了。
就在此刻,三條人影穿林而至,當先的,是一個二十六七歲的白衫人。 生相不俗,後面隨著兩名黑衣勁裝武士。
白衫人驚“噫”了一聲,道:“'冷面客',太好了,天從人願。”
武同春驚覺,張目一望,不由駭然而震,來的竟然是曾與自己比過劍的童光武,這真是冤家路窄了,會在這種情況之下遭遇。
董光武曾經與灰衣人一路,聯手對付過自己……從兩名武土的襟志,證明是“天地會”
的弟子,看來童光武已加入了“天地會”。
武土之一顯得有些不安地道:“巡監,他就是被譽為第一劍手的'冷面客'?”
,童光武“唔”了一聲,道:“不錯,就是他!”
從“巡監”二字的稱謂,說明了重光武已經接替了司馬一夫的位置,而司馬一夫是灰衣人殺的,這就想不透其中的蹊蹺了。
童光武目芒連閃,手按劍柄,戒備著以防萬一,寒聲道:“'冷面客',真是幸會,“怎麼啦,躺著歇涼麼? ”
武同春“啞穴”已解,但他不願開口,他等待被制的偏穴自解。
董光武接著又道:“碰上區區,算你時運不濟,是誰制住了你?嗯!這人一定相當了不起,區區做個順水人情,以免夜長夢多……”手掌倏地揚了起來。
武同春厲聲道:“姓童的,乘人之危,你算那一門子武土?”
童光武冷笑了一聲道:“活武土,而你將成死武士,帶著你第一劍手的頭銜到陰府去揚武吧!”
生死邊緣,武同春暴喝道:“你敢?”
目中殺芒一閃,童光武陰聲道:“這有什麼不敢的!”
手掌猛然劈出。
同一時間,武同春感到穴道業已自解,身軀暴彈而起,但,差了那麼一絲絲,無法反擊了,彈起的身軀,正將迎上掌風,悶哼聲中,飛栽丈外,口血連噴,董光武有心要他的命,這一擊用了十成真力。
武同春玄關之竅已通,功力非比等閒,在重傷之下,仍能挺立而起。
童光武可不敢給這可怕的對手有任何反抗的機會,緊跟著雙掌乎推,用的是全力,武同春身形未穩,又被擊倒。
童光武掣劍指上他的心窩,得意地哈哈一陣狂笑,道:“'冷面客',你除了認命沒別的路了!”
死,似乎已成定局。
武同春說什麼也不甘心,狂吼道:“姓童的,你這宵小之流,根本不配做武土!”血沫隨著話聲進飛。
摹在此刻,一個嬌脆悅耳的聲音道:“光武哥,別殺他!”
人隨聲現,來的是天地會主的寶貝女兒“魔音女”。 人醜而聲美,可算是造物主的惡作劇。
童光武抬頭道:“珍妹,為什麼?”
雙方稱哥道妹,顯示某種不平凡的關係。
“魔音女”天生奇醜,令人不堪承教,她曾纏過白石玉,追過武同春,現在膠上了童光武。
“魔音女”掃了重傷的武同春一眼,道:“我要在他身上追出一個人。”
“留他命在太可怕!”,今天是千載一時之機。 ”
“不,先別殺他!”
“珍妹要追查什麼人?”
“無雙堡少堡主武同春。”
童光武漢睛一亮,道:“是了,我險些忘了這件事,武同春是我要找的人!”說完,收回劍,點出三指,然後一偏頭,道:“帶走,換個僻靜的地方問活。”
武同春咬牙閉口,他只好認了。
武上之一上前把武同春橫扛肩上,一行人出林奔去。
“砰!”武同春被拋摔地上,牽動了傷勢,不自禁地淒哼出了聲這是間堆放著粗笨雜物的空屋,童光武與“魔音女”並肩而上,兩名武士叉腰站在武同春身側。
“魔音女”脆生生地道:“'冷面客',你如果聰明的話,坦白說出武同春的下落,省得多受活罪。”
武同春把心一橫,道:“他已經死了!”
“魔音女”與童光武齊聲驚叫道:“死了?”
武同春道:“早已變成枯骨了!”
童光武厲聲道:““你沒說謊? ”
“信不信由你。”
“可惜,遺憾,不能鬥他了。”
“鬥他麼,差得太遠了,你連我都鬥不過。”
“魔音女”冷哼了一聲,道:“鬼話,武同春的身手我見識過,沒什麼了不起。”
“哼!”
“別哼,你說說看,他是如何死的?”
“與敵人同歸於盡!”
“敵人,誰?”
武同春心念電似一轉,道:“'天地會'副巡監在年前與數名手下一齊失踪,對不對?”
“魔音女':醜臉一變,栗聲道:“不錯,難道……”
武同春道:“敵我雙方,一起墜谷而死。”
“魔音女”悠悠地道:“真的死了!”
副巡監黃有道與手下失踪是事實,也是個秘密,“魔音女'不能不信,因為這不是能信口編得出來的。
童光武陰陰地道:“上次見面時,你沒這麼說。”
武同春道:“現在說也是一樣!”
童光武側顧“魔音女”道:“打發他上路吧?”
“魔音女”道:“我還有話問他!”說著,目光罩定武同春道:“本會左護法是怎麼死的?還有馬堂主和手下……”
這是白石玉的傑作,武同春明明知道,但他不願說出來,奪妻之恨難消,他要親手對付他。
當下斷然道:“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為什麼要知道?”
因為你有這能耐,而且,你也是唯一敢公然與本會作對的人。 ”
“有心要除滅'天地會'的正道之士並不少。”
“哼!何不說不自量力找死的人不少?”
“'冷面客',反正你死定了,何必不承認?”
“死是另一回事!”
“魔音女”脆笑了一聲,道:“這麼說……你是不怕死?”
武同春咬牙道:“死有什麼可怕,身為武林人,殺人,或被人殺,根本無奇。”
“魔音女”語帶不屑地道:“你真有種!”
董光武道:“珍妹,我看……不必浪費時間了?”
“魔音女”聳聳肩,道:“那你就下手吧!”
童光武獰聲道:“第一劍手,應該死在劍下,成全他的英名!”話聲中,擊出長劍,朝武同春當胸刺落。
武同春雙目圓睜,望著刺向心窩的長劍,目光中除了恨,什麼也沒有。
這一瞬,是生與死的分界線。
“慢著!”
一聲厲喝,倏地傳來。
劍尖已沾及武同春的胸衣,童光武適時停住,抬眼道:“什麼人?”
一個貌相清奇的黑衫老者,進入房中。
“魔音女”眸一閃,道:“是右護法,什麼事?”
黑衫老者朝“魔音女”略一拱手,道:“此人暫時不能殺。”
童光武道:“為什麼?”
黑衫老者道:“會主要親自問話。”
“會主要親自問話?”
“是!”
“會主的大駕呢?”
“立即就到,請巡監帶手下速到外面警戒。”
童光武望了“魔音女”一眼,然後揮了揮手,與二武士出門而去,“魔音女”想了想,也跟了出去,房中只剩下黑衫老者與武同春二人。
武同春慶幸劍下餘生,但也相當激動,到底不可一世的天地會主,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謎底上可揭曉。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28
發表於 2010-7-11 15:20:32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黑衫老者兀立著沒開口,但一雙懾人的眸子,卻直在武同春身上打轉。
求生的機會是不能放過的,成不成是另外一回事,武同春就躺臥之勢迅快地運功衝解穴道。
黑衫老者移身到窗邊外望,看樣子是等待會主來臨。
機會難得,武同春全力加緊行動。
黑衫老者不時回顧,以防發生變化。
武同春生死玄關之竅已通,在求生心切的情況下,自解穴道不難,問題是時間夠不夠,現在,他祈望的是天地會主遲些來臨。
黑衫老者轉身走近,沉聲道:“你是'冷面客',也是'鬼瞼客'?”
武同春行功正緊,閉著眼不理會。
黑衫老者再次道:“你如果肯帶本應找到武少堡主,你就可以不死!”
武同春依然不理,同樣的話,他聽得太多。
黑衫老者踢了他一腳,怒聲道:“你聽到本應問你的話了?”
這一腳踢得好,無巧不巧踢中了武同春正在力衝的脅間“商曲穴”,身軀一震,穴道全解,雙目震張,正待蹦起,心意一轉,他打消了這念頭,因為這是一睹天地會主廬山真面目的唯一機會。
“天地會”自立舵以來,沒有人知道會主是誰。
目芒雖只那麼一閃,但卻驚得黑衫老者後退了一個大步。
就在此刻,房門外傳來一個震耳的聲音:“'冷面客',現在據實回答本會主的問活。”
武同春心頭大震,天地會主已經來臨,目光掃向房門,不見人影,顯然,對方不打算展現真面目。
黑衫老者退到側方,老瞼一片肅然之色。
天地會主的聲音又道:“武少堡主的真實生死下落如何?”
聲音似曾相識,但聽起來很怪,有一種彆扭的味道,不用說,是故意改變聲調,以圖掩飾。
武同春冷冷地笑道:“尊駕是誰?”
“天下本一家,武林唯一會,本座就是會主。”
“何不出示尊範?”
“用不著!”
“堂堂一會之主,藏頭露尾,不失身份麼?”
“休得放肆,快回答本座的問話。”
“如果在下不願回答呢?”
“那你將後悔莫及。”
武同春冷哼了一聲道:“未見得!”
陰森森一笑,天地會主道:“右護法!”
黑衫老者躬身向門,道:“卑座在!”
“先卸下他一條胳膊!”
“遵諭!”
黑衫老者拔劍止步,森森劍芒,朝武同春左臂劃落。
“砰!”挾以一聲栗哼,黑衫老者倒撞向窗壁,武同春挺身而起,拔劍,衝出房門,動作快如閃電。
門外,是個明間,不見人,除了桌椅,沒有什麼擺設。
武同春掠出庭院,依然不見人,天地會主不知隱匿何處。 氣得他直切齒,目光掃瞄之下,才發現此地就是那座關聖廟,不久前曾在門口與魏士廷決鬥,想不到自己是被帶來這裡,氣極怒吼道:“滾出來,堂堂一會之主,竟效這宵小之行。”
沒有反應,連黑衫老者也沒有追出來,童光武與“魔音女”也不見影子,看來對方不願正面與武同春一較長短。
武同春在氣憤之餘,大為失望,他仍沒有揭破天地會主的面目。
只有一點可以肯定,對方不會放過他,因為他已成為“天地會”的死敵,今後,將不擇手段的對付他。
被制前,窩心的一幕又湧現腦海,想不到華錦芳竟然勾搭上了白石玉,毫無忌憚,嚴若夫妻,而她,證實是仇人之女。
心中的恨,凝聚成了形。
發洩,他現在極需要的是廝殺、流血。
暮地,一個極冷的聲音道:“'冷面客',你實在命大,但你還是死定了!”
武同春聽出是天地會主的聲音,車轉身,不見人,牙擦擦地道:“本人有生之日,必使“天地會”除名。”
他說這話,是因了“無我大師”的遺願,本來不該出口的,但他在恨極之下,抖露出來了。
一陣震茸狂笑,“天地會”主的聲音道:“你辦得到麼?”
武同春不假思索地道:“當然!”
“哈哈哈,你實在不知天高地厚。”
“事實會證明的。”
“你是'無敵劍'武進的傳人?”
“是又如何?”
“那太好了!”
“閣下龜縮著發火話嗎?”
“放心,不會誤了你投胎的時辰。”
話聲才落,人影幢幢,武同春心頭一緊,目光掃瞄之下,只見現身的不下二十之眾,右護法黑社老者,巡監童光武,“魔音女”均在其中,其余老少不等,從勢氣與目神看來,都是不尋常的高手。
人影迫近,布成了一個拷拷圈。
武同春緊握著霜刃,目中的殺芒,令人不寒而栗。
血戰,這是他眼前極盼的。
一個紫袍蒙面人,悠然出現在人圈外的廊階上,不用說,他就是不可一世裊雄天地會主,蒙面當然是不願意人家知道他的真面目。
武同春暗忖:“從那怪腔異調,似曾相識的聲音來判斷,一定是見過的,但他究竟是誰呢?”
天地會主冷沉的發話道:“'冷面客',你真的是無雙堡的弟子?”
心頭一凜,武同春道:“在下不擬回答。”
天地會主嘿嘿一笑道:“你不必回答,因為你在不久前曾經向本會童巡監承認過。”
武同春目芒一閃,道:“那又何必多此一問?”
天地會主獰聲道:“你自瞭如何?”
目中棱芒大盛,武同春不屑地道:“自了,那豈非成了天大的笑話!”
天地會主冷酷地道:“如果動手,你將死得很慘。”
“也許是你閣下!”
“那就讓事實來加以證明了。”
三名中年猛蟄武土挺劍越眾而出,以鼎足之勢圈住武同春。
武同春一看態勢,立即省悟,對方准備以車輪戰方式來消耗他的真力,最後再由天地會主出手取他性命,這是卑鄙而惡毒的手段,一般江湖幫派,多半用這種手段來對付強敵。
當然,他不在乎,一點也不在乎,他需要發洩,同時,除滅“天地會”以靖武林,是“無我大師”的遺願,他不能辜負聖僧贈經留丹之德。
心念中,凌厲的目芒遙注天地會主道:“閣下不敢出手麼?”
“誰說的?”
“那為何先遣這幫人來送死?”
“你還不配本座親自出手。”
“冠冕堂皇,分明是車輪戰。”
“這也無妨,反正是要你死!”
冷極的一哼,武同春道:“堂堂江湖第一大會之主,竟說出這等無恥的話來,令人齒冷。”
暴喝聲中,三柄劍挾風雷之勢,同時分從不同方位遞到,凌狠厲辣,顯示出三名劍手造詣的不凡。
白光騰起,武同春的霜刃飛旋而出。
“哇!”粟耳的慘號聲破空而起,血光迸現,三武士之一栽了下去,另兩名踉蹌倒撞,身上冒了紅。
所有在場的,為之面色大變。
只一個照面,三名高手一死兩傷,這種身手可說難逢難見。
略不稍停,立即又有四人入場,三老一少。
武同春潛在的干雲豪氣被激發了,人皮面具,使他的面色陰晦如故,但兩道目芒卻令人望而生悸,似乎目芒也成了殺人的利器。
既定的戰法,沒有任何猶豫,四柄劍迅厲地交叉劃出,威力較之前三劍更加猛辣。
這並非單人相對,解招破式,而是面面受敵,武同春一式兼戰八方,霜刃旋成了一個白圈,裂空有聲,悶哼挾折刃聲俱起,人影爆開,一劍破空飛去,另三劍全折,每人手中只剩下三尺許長一段的劍柄。
外圈爆起了驚呼。
白光再閃,慘號隨之,地上多了兩具戶體。
“少狂!”厲喝聲中,一道青芒,電疾射向武同春後心。
武同春聞聲知警,反手揮劍,青光劃空而去,回身,出劍,慘號再起,幾個動作一氣呵成,猶如一瞬,屍體又加多了一具。
酷烈的場面,令人頭皮發炸。
“上!”吼聲震耳傳出,是天地會主的發令。
於是,驚心怵目的場面疊了起來。
群鬥開始劍光飛灑,人影縱橫,喊嚷聲、暴喝聲、慘號聲,劍刃交擊斷折聲,譜成了一首瘋狂而恐怖的樂章。
整個場面沸騰了。
每一個人都瘋狂了。
生命,似乎根本失去了價值,死亡的代價,僅是一聲慘號,倒下而已。
武同春雙目盡赤,他也瘋狂了,這些狂人,都是高手中的餃餃者,劍光匯成了驚濤駭浪,隨著場內屍體的增加,他的內力相叉寸的削弱了。
“退下!”
暴喝聲中,如雷雨驟歇,人影彈開,但寥寥可數,地上橫屍一餘具,活著的,全面無人色,事情總是過後才覺得可怕,這些倖存的便是如此。
武同春一襲外衫,綴滿了刺目的猩紅花朵,那是迸濺上去的。
黑衫老者與童光武雙雙迫上。
勁敵,拔尖高手,而武同春現在是疲兵。
這情況本來是意料所及的,但傲氣與怨毒使武同春不計後果。
雖然他生死玄關已通,內力再生極快,但人總是血肉之軀,任何功力均有其極限,他不能真的全無所謂,第一號勁敵還沒出手。
童光武陰側側地道:“'冷面客',你沒勇氣自決麼?”
武同春雙目噴火,厲聲道:“我有勇氣宰你!”
黑衫老者怒哼了一聲道:“那你就準備納命吧!”
三支劍同時揚起,厲喝聲中,三方出了手。
另一個高潮疊出。
現在,情況完全改觀,與剛才強弱懸殊的混戰不同,三支劍有攻有守,招式之玄奇厲辣,場面之激烈,令人目震心懸,嘆為觀止。
身為武林人,能見識到這種場面,的確是不虛此生。
激鬥持續,沒有半絲鬆懈,使人喘不過氣來。
武同春感到有些暈眩,眼前冒起了金花,五內翻攪欲嘔,但他咬牙挺住,只要有一毫差失,就得橫屍當場。 悶哼乍傳,黑杉老者彈到丈外,肩臂掛了彩。
同一時間,童光武一劍刺中武同春側背,麻辣刺痛之下,武同春打了一個踉蹌,危機陡現,他乘踉蹌之勢斜跨一大步。
童光武的長劍再度刺出,但慢了那麼一絲絲落了空,如果他是用橫掃,武同春將難未免。
生死一發,武同春暴吼一聲,如霜利刃狂掃而出,這是背城借一的一擊。
淒哼聲中,童光武前胸冒紅,白襟綻開一朵大紅花。
“魔音女”厲喝一聲,正待……“你退下!”宏喝聲中,天地會主一晃入場。
“魔音女”扶著童光武退離圈子。
真正決生死的時辰到了,武同春鼓上步,返向天地會主,咬牙道:“拔劍!”
凌人的氣勢,使天地會主下意識地退了一步,繼之哈哈一笑道:“現在我們一對一!”
武同春切齒大叫:“當然一對一,在車輪戰之後!”
天地會主蒙了面中,不知他老臉紅是不紅,又是一個哈哈道:“本座說過,你將死得很慘!”
說著,長劍緩緩離鞘。
武同春此刻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他知道自己的機會微小的近於沒有,天地會主的功力,當然在童光武與黑衫老者之上,殘春的高手,仍有出手的餘力,而他自己已真元大損,近乎強弩之未。
雙方亮出了架勢。
武同春拼聚所有剩下的內功,以圖搏命。
空氣緊張到無以復加。
場面靜得可以聽到每個人的呼吸。
“呀!”栗耳的喝聲起處,劍刃交擊,發出一陣連珠密響,武同春退了三個大步,天地會主絲風未動。
乍分倏合,天地會主欺身上步,又攻出一劍,勢道之強,駭人聽聞。
武同春連續劇戰,沒有喘息的機會,真力一時無法恢復,但他不能不搏命,死,也要死得像個武士,當下拼聚殘餘,盡全力封去。
又是一陣刺耳的金鐵交鳴,武同春再退。
天地會主右手劍不收,左掌疾劃。
陰風襲體,直鑽心脈,武同春晃了兩晃,一陣天族地轉,他咬唇硬撐住,心裡有個聲音在大叫:“我不能倒下,我不能倒下……”
天地會主狂笑數聲,道:“'冷面客',本座說你不自決,將死得很慘,現在要兌現了。”
武同春的劍仍橫地保持出擊之勢,但他心內明白,再不能承受一擊了,心脈正遭受陰寒之氣沖撞,痛苦難當,由於內元虧損過矩,心脈失去了強固。
他沒有答腔,牙關咬得死緊,他已無力作口頭之爭。
當然,換了任何一個高手,早就倒下去,他是靠深厚的根基,和無匹的意志力在支撐著。
天地會主右手劍平擊,緩緩遞向武同春心窩。
武同春視力已經模糊,他看到遞來的芒影,卻無力封擋。
不甘束手待斃,武同春狂吼一聲,手中劍猛劈出去,光攻不守,這是拼命,然而,強弩之末,不足以穿魯縞,沒抱任何希望,只是為了不能不出手而出手。
天地會主閃退。
武同春栽了下去,掙起,又倒下。
傷殘的高手圍了上前。
天地會主陰沉的道:“了不起的奇材,如能為我用,將有一番作為,可惜……非殺他不可。”
黑衫老者道:“現在就殺他?”
天地會主懾人的目芒朝黑衫老者一掃,道:“右護法的意思是……”
黑衫老者躬了躬身,道:“會主不是要追查武少堡主的準下落麼?”
“魔音女”接口道:“姓武的已經不在人世了,他說是與本會副巡監黃有道兩敗俱亡的。”
童光武目芒一閃,道:“也許是他下的手……”
天地會主沉吟著道:“不是他殺的,他是姓武的好友沒錯。”語氣十分肯定。
“魔音女”道:“何以見得?”
天地會主冷森森地道:“不要多問,留他的命太冒險,他是個相當可怕的人物……”話聲中,長劍下刺。
武同春心裡有些明白,但他欲振無力,只好認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名老者突地驚呼道:“黑紗女”!
天地會主收劍後退,其餘在場的全都臉上變了色。
一方黑紗,在殿角的簷牙上飄動,正是神秘女煞星“黑紗女”的標誌,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掛上去的。
這一聲驚呼,武同春也聽到了,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因為“黑紗女”自承是亡妻凝碧的姐妹,要代她討債,也是唯一知道自己身份的人。
“黑紗女”會在此時此地亮出標誌,實在出人意料之外。
“魔音女”大聲道:“'黑紗女',有種現身出來!”
“黑紗女”的聲音道:“用不著,不現身一樣可以殺人!”
可怖的語調,不知發自什麼方位,單憑這點就令人莫測高深。
天地會主沉聲道:“你的來意是什麼?”
“黑紗女”的聲音道:“沒什麼,請大會主放過'冷面客'!”
童光武怒聲道:“說的比唱的好聽,現場這幾十位高手算是白死了?”
“黑紗女”的聲音道:“難道還想多添上幾條命?”
天地會主抬抬手,止住別人插嘴,沉聲道:“'黑紗女',憑什麼要本座放人?”
“因為他曾救過閣下女兒的命。”
“什麼?”
“他救過閣下前妻女兒素心的命!”
“他負的人命債太多,抵不了。”
“這麼說……閣下願意賠上女兒?”
天地會主身軀一震,不愧果雄,仍保持平靜的語調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黑紗女”冷笑一聲,道:“因為大會主的女兒在我手中,一命換一命,公道麼?”
天地會主默然,眸光變得十分怕人。
童光武轉向“魔音女”道:“你還有姐妹?”
“魔音女”冷淒淒地道:“別提她!”
“黑紗女”的聲音又道:“怎麼樣?大會主難道沒有骨肉之情?”
久久,天地會主才開口道:“人在何處?”
“不必告訴閣下。”
“不嫌手段太卑鄙麼?”
“較之閣下,是小巫見大巫!”
這段時間中,武同春努力運功,真元已恢復了三四成,陰氣鑽心脈的威脅已大為減輕,但他仍躺臥不動,因為他還沒有力量出手,心中大為駭異這神秘女煞星竟然也知道自己救紫衣少女素心的事,而且以此作質要挾。
天地會主聲音一寒,道:“本座不受威脅!”
“準備犧牲女兒?”
“未始不可。”
“這不是喪失人性,毀棄倫常麼?”
“隨你怎麼說,本會鐵則,不放過任何敵人。”
“閣下想到後果麼?”
“什麼後果?”
“閣下如果殺了他,我保證貴會每個月有一百名弟子喪命。”
充滿血腥味的話,令人聽來不寒而栗。
童光武暴喝道:“'黑紗女'你太狂妄了,有種現身出來,咱們一決生死?”
“黑紗女”語帶不屑,地道:“憑你還不配說這句話!”
童光武怒髮如狂,目芒四射,想找出“黑紗女”發聲的地位。
所有的人,無不怒形於色。
梟魔心性,自與常人不同,天地會主像是下了決心,沉聲道:“'黑紗女',咱們走著瞧了!”
“黑紗女”冰聲道:“閣下定要殺人?”
“不錯,本座豈能屈服於婦人女子。”
“不後悔?”
“哈哈哈哈……”充滿殺機的笑聲,相當刺耳。
“很好,閣下千金的人頭,準三日內送到貴總舵,至於現在在場的,看有幾個能活著離開。”
此語一出,人人變色,齊齊作出了戒備之勢。
空氣頓呈無比的緊張。
武同春的功力已恢復了將近七成。
天地會主大聲道:“本座不信這個邪,童巡監,宰了他!”
童光武巴不得這一聲,一抖劍,轉身撲向武同春,劍尖筆下紮……慘哼突起,童光武倒跟了五六步,鮮血再冒,傷上加傷。
武同春橫劍兀立,眸子裡殺光閃閃。
驚呼爆起。
童光武並非庸手,只是變化猝然,他心裡毫無防範,以為殺一個倒地不起的人,稀鬆平常,才有此失。
天地會主目露駭色,但隨變成殺芒,轉身……武同春蓄勢以待。
“黑紗女”的聲音再告傳出:“大會主,現在情況不同了,不過,閣下仍有機會救女兒的命。”
天地會主躊躇了,“冷面客”再加上'“黑紗女”,他這一方已經沒有操勝算的把握,敵人除不了,再賠上女兒,是他所不願為的。
他深深一想,道:“'黑紗女',你能保證本座女兒無恙?”
“當然!”
“你何時放她?”
“閣下退離此地之後!”
“何不現在?”
“她人在一里之外。”
武同春功力還沒有全部復原,所以他不願勉強出手。 天地會主一揚手,道:“撤退,另外派人料理善後。”說完,當先掠離現場。 其餘的跟著動身。
童光武獰視著武同春道:“咱們不久再見!”
武同春冷哼一聲道:“你想死,本人隨時都可以成全。”
人影盡散,留下一地的死屍。
天地會主親自出馬,落得如此收場,的確太出人意料之外。
武同春收了劍,默然兀立,他不知如何開口,“黑紗女”是討賬人,而現在等於是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她出頭,今天非橫屍不可。
“黑紗女”的聲音悠悠傳來:“姓武的,以後你寸步將難行!”
武同春深深吐了一口氣,道:“謝芳駕援手!”
“用不著!”
“在下一向恩怨分明。”
“如果你認為我是救你,那就大錯而特錯了。”
武同春知道對方必有這一句話,但仍冷聲道:為什麼? ”
“黑紗女”冰寒的聲音道:“我早說過,我要你活下去而已。”
武同春苦苦一笑道:“好折磨在下?”
“難道你不該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
“應該,在下不想逃避。”
“要逃也逃不了!”
“現在芳駕準備怎麼樣?”
“我還沒想好。”
“芳駕乾脆殺了在下,豈不一了百了?”
一陣刺耳的狂笑後,“黑紗女”冷酷地道:“要殺你又何必費事救你?告訴你,我如果想殺你,你已經死了一百次,我不殺你,卻要你活下去。”
武同春慘然一笑道:“在下會活下去的,用痛苦來贖罪,隨時接受芳駕準備加諸於在下的折磨,絕不逃避。如果沒事,在下得走了?”
“慢著!”
“芳駕還有話說?”
“有!”
“請講?”
“尊夫人華錦芳似乎不安於室,你有耳聞麼?”
這像一柄利劍,扎人武同春的心房,全身起了痙攣,她怎麼也會知道? 這醜事如傳了開來,武家的門風算被徹底摧毀,連後代子孫都抬不起頭,自身當然永遠見不得人。 他痛苦的呻吟了一聲,咬牙道“你怎麼知道?”
“黑紗女”無情地道:“這種事是秘密不了的!”
一個奇怪的念頭湧上腦海,武同春痛苦地道:“是不是你安排來折磨我的?”
又是一長串刺耳的長笑,“黑紗女”陰森道:“這種事能安排麼?華錦芳若非不耐寂寞,能任人擺佈麼?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最好是去問她本人,她自甘下賤,與人無關。”
武同春吼道:“我不把白石玉那衣冠禽獸碎屍,誓不為人。”
“黑紗女”的聲音道:“那是你自己的事。”
一顆心被塊塊撕碎,武同春又一次墜入了無形的煉獄中,像一頭受傷的野獸,目射厲芒口裡不斷狂喘。
耳畔,傳來“黑紗女”近乎惡毒的笑聲。
酷虐的報復,怨誰呢? 他應該承受的,因為是他種的因,得收這惡果。
“黑紗女”成了吳凝碧的冤魂,在施行報復。
武同春挪步準備離開,想了想,又回頭道:”你真的綁架了天地會主的女兒素心作為人質?”
“你想可能麼?”
“什麼意思?”““事情是突發的,一時間哪裡去綁人? ”
“這麼說……”
“隨機應變,是唬他的,根本就沒這回事。”
武同春窒了片刻,蹣跚舉步,向廟外行去。
恨、屈辱、自疚使他喪魂失魄,逆行癲狂。
日薄西山,荒涼的大道上不見人行,武同春踽踽而行,像一個醉漢,腳步有些不穩,一步高,一步低。
一陣淒切的哭聲,把武同春從迷茫中喚回,抬頭一看,不由駭然而震。
前道不遠的路中,橫著一具白木棺材,扛槓與棺蓋拋在一邊,一個半百婦人撫棺大拗,淒淒切切,令人不忍卒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時,數騎怒馬,自後奔來,從武同春身旁擦過;到了棺材邊,驚“噫”了一聲,其中之一下馬,往棺內一看,面色大變,厲聲道:“快走!”千萬不能招惹! ”話聲中,躍上馬背,連連揮手。
數騎馬揚鞭疾馳而去,像是碰上了什麼可怕的事物,避之猶恐不及。
這情景,使武同春大感困惑。
那婦人伏在棺上,哭聲不停。
武同春走近,目光掃處,頭皮發了炸,連呼吸都停止了。
棺內,是被肢解了的屍體,不見血,顯然是被破棺殘屍的,屍身上,放了一面手掌大的銅牌,牌上有乾坤圖記。
武同春脫口栗呼道:“天地符!”
“天地符”是“天地會”的死亡令,武同春曾接到過,方大娘因此而毀家。
殘屍,這簡直是慘無人道,他明白何以剛才那幾個江湖人走避的原因了,“天地會”勢大如天,誰敢招惹。
婦人拍打著棺木,哀淒欲絕地哭道:“老伴啊!你死了還不得全屍,這些天殺的……”
武同春咬咬牙,開口道:“這位大娘,到底是怎麼回事?”
婦人抬起了臉,淚眼婆裟地道:“你走吧!別受牽連,這件事,誰也管不了。”
武同春吐口氣,沉聲道? :“大娘無妨說說看。”
婦人擦了擦淚,哀聲道:“少俠是……”
“在下'冷面客'!”
“'冷面客'?”
“是的!”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29
發表於 2010-7-11 15:21:04 |只看該作者
“少俠還是走吧,反正事已至此,我……認命了,少俠犯不著……”
武同春憤憤地道:”死後戮屍,天人不容,在下想知道原因。”
婦人悲聲道:“少俠如果定要行好的話,就請把我入棺,挖個坑埋了,我夫妻在九泉之下,定感激少俠的大恩。”
武同春栗聲道:“大娘你……”
婦人垂下頭道:“我沒有理由再活下去了!”
武同春義形於色地道:“大娘不必如此,在下定為大娘討回公道,請說說原因?”
婦人抬起頭,咬牙切齒道:“先夫魯天傑,五湖幫幫主……”
“噢!請說下去。”
“天地會”在一天前,派人傳書,要兼併本幫,改為該會支舵,一天為限,如果不照書行事,就要血洗本幫,……先夫不願把辛苦創建的基業平白送人,屈身人下,但又無力自保。 ”
“後來呢?”
“先夫解散了五湖幫,自殺而亡……”
“噢!”
“老身扶柩歸里,想不到對方仍不放過,這情形……少俠看到了。”
武同春不由髮指,切齒道:“魯夫人請節哀,在下定與魯幫主討公道。”
婦人哽咽著道:“少俠義膽俠腸,存歿均感,只是老身……”
武同春道:“夫人怎麼樣?”
婦人恨聲道:“老身也已身負重傷,寸步難移,遲早是死,不如……”
深深一想,武同春道:“夫人受的是內傷?”
“是的!”
“不要緊,在下先設法替夫人療傷。”
“少俠精於此道?”
“在下對醫道是外行,但可以設法!”
婦人以手撫胸,面上現出極度痛苦之色,呻吟了數聲,道:“少俠,老身……寸步難移……”
躊躇了片刻,武同春期期地道:“如果夫人不嫌在下莽撞的話,在下先把夫人移到那邊林子裡,再行計議,在路中不方便,老夫人意下如何?”
婦人點點頭道:“只好如此,只是萍水相逢,實在不敢連累……”
武同春上步道:“談不上連累二字,身為武士,為所當為”。 在下抱夫人到林子裡……”說著,伸手過去。
驀地,一個聲音道:“你是自找死路麼?”
是“黑紗女”的聲音,武同春心頭一震,退了兩步,寒聲道:“什麼意思?”
婦人睜大了眼,臉色大變。
“黑紗女”的聲音道:“你找死也不是這等找法!”
婦人顫聲道:“是“天地會”的人麼?”
武同春示意婦人別出聲,氣呼呼地道:“問你是什麼意思?”
“黑紗女”道:“你先宰了這隻老狐狸我再告訴你。”
婦人激越地道:“原來……你也是“天地會”的人……”
武同春下意識的深望婦人一眼,道:“什麼,你要我殺人?”
“黑紗女”道:“難道你要等人殺你?”
“把話說清楚?”
“這不是很清楚了麼?”
“黑紗女”聽著,我虧負了凝碧,卻沒欠你什麼,少在我身上玩鬼伎倆,我不吃你這一套。 ”
“我只是不願意你死!”
婦人驚叫道:“'黑紗女'!……她就是“黑紗女'? 我跟她無怨無仇少俠……”
“黑紗女”重重地哼一聲,道:“你知道這隻老狐狸是誰麼?”
心頭一動,武同春道:“她不是五湖幫主的未亡人……”
“見鬼!”
“什麼?”
“你聽說過'牡丹夫人'沒有?”
“'牡丹夫人'?”
“不錯,你眼前的就是,二十多年前風靡江湖的尤物!”
武同春轉過目光,這才發現這半百老婦風韻依稀,雖是化了,但仍掩不住天生的美人輪廓,可是,這是殺她的理由麼? 心念之中,武同春大聲道:“她是又怎麼樣?”
“黑紗女”道:“她根本就不是五湖幫主的妻子,五湖幫主魯天傑失踪年餘了。”
武同春霍地回身……“牡丹夫人”電撲武同春,情況顯示“黑紗女”的話不假。
武同春劃了開去,揮出一掌。
“牡丹夫人”身手煞是不弱,竟然藉著武同春的如濤掌力,如風中片羽般飄向道旁林子。
“哪裡走!”武同春大喝一聲,彈身疾追。 日頭已完全沉沒,林中略顯幽暗。
先後腳之差了,“牡丹夫人”竟然失去了踪影。
武同春大為惱火,到現在還不知道對方圖謀自己的目的何在,照“黑紗女”的說法,被肢解的屍體是假的,這種手段,殘忍而惡毒。
“你想走麼?辦不到了!”是“黑紗女”的聲音。
武同春風電般循聲撲去,只見“牡丹夫人”坐在地上,顯示已被制住,但卻不見“黑紗女”現身。
“牡丹夫人”厲聲道:“'黑紗女',我們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害我?”
“黑紗女”的聲音道:“是你想害人,還是我害你?”
武同春直迫“牡丹夫人”身前,怒喝道:“你的目的是什麼?”
“牡丹夫人”突地仰首向天,淒厲地道:“老伴,黃泉路上等我一等,我來了,到處是'天地會'的爪牙,我……”揚左手,並指戮向“太陽穴”。
事出猝然,武同春不遑分辨真假,而“天地會”幾個字激發了他同仇敵愾之念,咫尺距離,他大跨一步,電疾抓住對方揚起的手掌。
“黑紗女”的聲音急叫道:“放開!你找死?”
同一時間,“牡丹夫人”厲叫道:“行行好,讓我自了!”右手急擋,似乎想揮開武同春的手。
武同春本能的伸左手去擋,突覺手肘似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刺了一下,意念都來不及轉,“牡丹夫人”掙脫了被抓住的手,一個翻滾,到了兩丈之外,彈起身就待循走,突又悶哼一聲,落回原地。
黑影一晃,攔在頭里,這神秘的女人現身了,一身黑,黑巾蒙面。
武同春一陣暈眩,“砰”然坐了下去,口裡栗呼道:“毒!”
“黑紗女”怒聲道:“我早就警告過你的,你還要自尋死路,快閉穴阻止毒勢攻心。”
武同春急以右手自點左臂穴道,並以內元阻止毒勢,只這麼一眨眼工夫,一條左臂已完全麻木,似已不屬於自己,這種劇毒,實在是駭人聽聞,發作得這麼快,心裡恨極怒極,但已經嫌遲了,暈眩之感並未消失,視線一片模糊。
“牡丹夫人”倒彈而起。
“黑紗女”只一揮手,“牡丹夫人”栽落地面。
武同春狂聲道:“這是什麼毒?”
'黑紗女”冷極地道:“這是江湖中罕聞的劇毒“見血倒'。你死定了,這狐狸身上沒帶解藥。”
武同春透心冰涼。
“黑紗女”上前,把一粒龍眼大丸子,塞到武同春口裡,道:“解不了毒,但可以保你三天不死!”
武同春把藥丸吞了下去,栗聲道:“你怎麼知道她身上沒帶解藥?”
“黑紗女”聲音微帶激動地道:“這事是事先計劃好的,只要得手,你便沒有活路。”
武同春切齒道:“誰的計劃?”
“會主夫人!”
“天地會主的老婆?”
“一點不錯,我是無意中聽到他們的密議。我錯了,如果早趕到一步,宰了她,便不會發生……”
話聲中,掠回“牡丹夫人”身前,冷酷地道:“你準備怎麼個死法?'牡丹夫人'!”
似已自知難免,厲笑了一聲道:“'黑紗女',隨便怎麼死都行,不過,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多久。”
“黑紗女”冰聲道:“反正你不會看到了,是嗎?”
話鋒頓了頓又道:“你用右手施的毒,所以我要先廢了你的右手。你有目如盲,投入荼毒武林的幫派,所以我得再剜你雙目。你憑著武功,甘作鷹犯,我要廢你武功。“天地會”
不會收留一隻殘廢了的走狗,什麼下場,你自己去聽命運的安排……”
“牡丹夫人”狂吼道:“你敢?”
“黑紗女”嗤之以鼻道:“就這麼決定了,吼破喉嚨也沒有用!”
武同春服下了“黑紗女”的丹丸後,暈眩之感逐漸消失,功力也如常,只是一條左臂完全不能動彈,像一條掛在身、但不屬於自己的手。
“牡丹夫人”怨毒至極地道:“你無法如願的,我不會容你得意,如果你被“天地會”
逮住,你的下場將面倍於剛剛你說的。 ”
“黑紗女”淡淡地道:“求援麼,來不及了,不過召人來替你善後倒是不壞。”
武同春站起身來,大步迫近“牡丹夫人”。
“黑紗女”道:“照我方才說的處治她!”
說完,退身隱去。
“牡丹夫人”以亡憐的目光望著武同春道:“少俠,我……是身不由己,奉命行事。”
武同春挫牙道:“很輕鬆,殺人是兒戲麼?”
頓了頓又道:“你真的沒有解藥在身邊?”
“牡丹夫人”道:“我可以取得到,只要……”
“黑紗女”在暗中大聲道:“快下手,她已經發出求援的信號,援手馬上到,包定是勁敵。”
武同春掣出了長劍,夜色中,白芒閃閃,如映月的雪光。
“牡丹夫人”厲聲道:“你不想換回一命?”
“黑紗女”無情地道:“為了除去'冷面客',“天地會”不惜犧牲你這種爪牙一百個,別故意蘑菇了,誰來了也救不了你。”
武同春揚劍準備下手……“牡丹夫人”厲叫道:“'黑紗女',我做鬼也饒不下你這賤人!”右手掌突地按向腦門。
武同春愣住了,當然,他不會再阻止。
“牡丹夫人”連哼聲都沒有,便倒了下去,身軀一陣扭動,便寂然了。
“黑紗女”的聲音道:“她很聰明,自己了斷。現在你可以看看她的右手。”
武同春狐疑的俯下手,拉起“牡丹夫人”的右手,仔細一看,只見她念中二指的指縫間,夾了一個小小的皮套,皮套中央露出一個不到二分的尖芒,藍汪汪,顯然淬了劇毒,不由脫口道:“這是什麼東西?”
“黑紗女”的聲音道:“那就是施毒的工具,她只消用手抓或按,毒針刺破皮肉,見血就是死路一條。她自決刺的是太陽穴,所以去得急速。”
武同春打了一個冷顫,想到自己已中了“見血倒”的刺毒,“黑紗女”的丹丸,只能維持自己三天的活命,三天之內如果解不了毒,死路一條,三天,太短暫了!
想到這裡,一顆心倏地往下沉。
左臂依然麻木不仁,一力都用不上。
一陣沙沙的穿林之聲,傳人耳鼓。
“黑紗女”的聲音道:“有人來了,你劇毒在身,不宜妄用真力,快走,由我對付。”
逃,對武同春來說,是極不情願的事,不禁躊躇起來……“黑紗女”的聲音又道:“快走,到三里之外等我,再謀解毒之策。”
武同春無奈,只好依言走避。
一聲驚呼傳出:“在這裡!”
武同春才奔出數丈,忍不住停身回頭望去,只見四五條人影,圍在“牡丹夫人”的屍身旁,其中一個,是與“牡丹夫人”年齡彷彿的女人,衣著很考究,夜色中,可見閃閃發光的翠珠。
來人中一個老者栗聲道:“禀夫人,內總管是自決的!”
夫人,不用說,這貴婦人打扮的是會主夫人了,內總管指的當然是死者。
武同春一聽來的是會主夫人,卻不想馬上離開,在樹後隱身起來。
會主夫人一揮手,怒喝道:“給我搜!”
人影一陣幌動,紛撲向林深處。
在武同春藏身的反方向,傳出一聲女人的陰笑,不用說,是“黑紗女”故意引人,以便利武同春走脫。
這一著很有效,人影紛紛回頭,撲向發聲處。
又是一聲刺耳的陰笑,傳自另一個方位。
會主夫人大聲道:“統統回來。”
奉令搜索,回集到原處。
會主夫人冷沉地道:“你敢莫是'黑紗女'?”
“黑紗女”的聲音道:“夫人好見識,一猜便中!”
聲音像發自虛無之間,令人無法制定方位,這是她的拿手絕著。
會主夫人冷哼了一聲道:“人是你殺的?”
脆脆地一笑,“黑紗女”的聲音道:“擺明著她是自殺,怎能開口誣人?”
會主夫人又哼了一聲,道:“想不到你跟'冷面客'是一路的,有種現身出來,讓本夫人見識一下,你到底是精還是怪?”
“黑紗女”道:“那不行,違背本人的原則!”
會主夫人氣呼呼地道:“你見不得天日麼?”
武同春突然發覺有人影到了身旁,不由大吃一驚,本能地橫起了劍。
“你還不走,真的要找死麼?”來的是“黑紗女”。
武同春吐了一口氣,他實在沒有什麼話好說,轉身便走。
“黑紗女”跟在後面道:“記住,三里之外等我,我為你設法解毒!”
會主夫人的聲音又告傳來:“'黑紗女',你真的不敢現身?”
“黑紗女”蜇向另一個方位,發話道:“規矩不能破!”
武同春加速身地奔去,不變方向,盤算著已到了三里之外,緩下勢來,心想:“她是討賬的,自己能接受她的恩惠麼?她的目的是不願自己死,以遂她報復的心願,大丈夫生而何為死何地,三天,足可趕到方大娘的公公'鐵心太醫'的隱居處求治,如果趕不到,只好認命,何必受制於一個女子。”
心念中,他不再停留,全速奔去,生死對於他本無所謂,只是他覺得還不能死,許多事還未了,“黑紗女”帶走了遺珠得追回安頓,白石玉拐誘人妻得付代價。
想到白石玉與華錦芳,他的心又在瀝血,恨,無比的恥辱……”
第三天,向午時分,武同春奔到了距“鐵心太醫”隱居處不及一里的地方,由於奔馳過急,動了血氣,毒勢已有發作的跡象,同時,藥力控制的時限也到了,他祈望著能掙扎到地頭,不要在中途倒下。
毒勢不斷向心脈衝撞,已經有阻遏不住之勢,暈眩之感也與時俱增,腳步開始踉蹌。
距離逐漸縮短,但人也呈不支。
一聲如雷暴喝震耳響起:“站住!”
武同春猛吃一驚,停下腳步,定神一看,三條人影攔在身前,居中一個身形魁偉,赫然是“天地會”的太上護法,登時心裡泛寒,以目前情況,能否與對方抗衡,大成問題。
魁偉老者獰聲道:“'冷面客',你實在命大,怎麼,你受了傷?”
他業已發現武同春目光渙散,接著又道:“該死的還是活不了!”
武同春心頭大凜,他意識到危機迫在大眉睫,潛在的內力被激發,雙眸神采重現,冷沉地道:“幸會!”
魁偉老者嘿嘿一陣冷笑,道:“這恐怕不是幸會?”
武同春的手按上劍柄,他的左手等於殘廢,只有憑單手一拼了。
魁偉老者又道:“有遺言麼?”
武同春心念一轉,道:“閣下不是泛泛之輩,應該有個名號的?”
魁偉老者以震耳的聲音道:“當然,在你死之前,無妨讓你知道你是何人劍下超生,以免做糊塗鬼,本座'東海大家'江浪,記住了。”
這名號前所未聞,連見識多而廣的“鬼叫化”也認不出他,原來是海外的人物。
武同春脫口道:“東海大豪'江浪?”
“對了,完全正確?”
“'天地會'不擇手段的對付在下,什麼原因?”
“嘿嘿,這你就不用知道了,本會一向不姑息敵對者。”
流血勢所難免,武同春拔出劍來,橫在胸前。
“東海大豪”江浪也掣出巨劍,目芒一閃,道:“你沒有別的話要說了?”
武同春咬牙道:“還有一句話,遲早在下要使'天地會'除名。”
一聲狂笑,“東海大豪”道:“癡人說夢話,你現在已死定了!”
說著,巨劍上揚,映著日光,泛出刺目寒芒。
背城借一,生死係於一擊,武同春知道如果一擊無功,將沒有再出手的機會,毒勢業已發作,再動真氣,不死於對方的劍,也必死於“牡丹夫人”所下的毒,是以他把全部功力,凝聚貫注劍身。
氣勢,仍然相當驚人。
“東海大豪”可不敢託大掉以輕心他曾在武同春劍下栽過。
隨行的兩名武士朝兩側退開,按劍蓄勢,準備必要時出手。
短暫的對峙,宏喝聲起,“東海大豪”出了手,巨劍挾雷霆之威,罩武同春,勢道之強,令人吃驚。
武同春咬緊牙,施展“玄黃劍法”中最凌厲的一招以攻應攻。
金鐵交鳴,劍氣四溢,旁觀的兩名武士,下意識的向後彈退。
“東海大豪”連退三步,悶哼出聲。
武同春一連兩個踉蹌,勉強穩住,眼前一片黑,幾乎栽了下去,他心里大叫“撐住,不能倒下,否則爬再也起不來了!”
生死攸關,潛力發揮無遺,搖搖頭,視線又告清明。
“東海大豪”面如紫血,胸衣裂開,濕了一大片。
武同春竭力撐持,仍是待發之勢,他十分明白,再無法承受一擊了只要稍稍露出乏力的跡象,對方絕不放過殺人的機會。
堅韌的意志力,是克敵的無上要義,他的眸子裡,殺芒熠熠。
當然,這像是夕陽的目光,支持不了多久的。
“東海大豪”傷勢不輕,人在緊要關頭,是會權衡利害的,他不知道對手身中劇毒,左臂如殘,卻震於武同春單手出劍。
雙方仍持著。
武同春急煞,他感到再無法支持表面的狀況了。
久久,“東海大豪”自中光焰黯淡下來,一擺手,提劍舉步離開,連場面話都沒交代,兩名隨從武士,也跟著匆匆走去。
武同春回身,收劍,目送對方遠去,意志一鬆弛,人便崩潰了,眼前金星亂迸,身形搖搖欲倒。 好一陣子,他又重振殘餘,蹣跚挪步,他必須趕到地頭,不然真的死定了。
一步一步地挨,幾番要倒下,但他咬牙挺住,走幾步,停一下。
能挨到地頭麼? 他毫無把握。
像有十年那麼長,模糊的視線中,他看到了荒庵的影子。
快到了,但他也到了寸步難移的地步了,地在轉,天在旋,景物呈一片模糊,毒勢已突破了心服的藩籬。
“砰”地一聲,他倒了下去。
救星就在咫尺,但可望不可及,他連爬動都不可能了,張口慾呼,但發不出聲音,喉嚨是乾的,口唇是焦的。
這正應了一句俗話:“有命不怕家鄉遠,無命倒死大門前。”
他想:“我是死定了!”
終於,他失去了知覺。
重新睜眼,只見一燈如豆,躺在軟軟的床上,第一個衝上胸海的意識是:“我還活著麼?”轉動目光,床邊站著兩條人影,努力細望,認出是方大娘和她的兒子方桐,激奮之餘,他哼出了聲。
方桐興奮地道:“娘,他醒了。”
方大娘額手道:“謝天謝地!”說著,靠近床沿,激動地道:“武大少,真把我大娘急死,家翁費了極大的手腳,如果你再不醒轉,便宣告無望了!”
回頭道:“桐兒,參湯來!。
方桐趕緊端來一碗備好的參湯,由方大娘接過,親自餵下。
一陣喘息之後,武同春開了口:“大娘,再造之恩,沒齒難忘!”
方大娘道:“傻話,我母子的命,是令先尊再造的。”
方桐接口道:“武大哥,我爺爺說,只要人醒來,很快就會恢復,你閉上眼歇一會。”
武同春眼角閃出感激的淚光,合上眸子。
他這條命是揀回來的。
不久,昏然人睡,再度醒來之時,天色已經大亮,真氣開始在體內流轉,人果然復原了,他翻身起坐,下床。
方大娘母子推門而入,喜笑顏開。
方桐忙把他按坐床邊,道:“武大哥,先別走動!”
方大娘打了個哈欠,道:“要不是桐兒自外歸來,發現你倒在門前,便沒救了。”
武同春感激至極的目光掃了方桐一眼,道:“大娘,你……像是疲累了?”
方大娘笑笑道:“三天三夜沒合眼,你能活過來,這算得了什麼。”
武同春想開口,但不知說什麼好,因為憑言語已不足以表達內心的感激。 大恩不言謝,只有沉默,銘之於內腑。
方桐興致勃勃地道:“武大哥,我爺爺答應你復原之後,為你恢復容貌。”
舊話重提,武同春雙眼一亮,道:“為我複容?”
方桐道:“是的!”
方大娘插口道:“他爺爺說了,現在還來得及施術,如果再耽延些時日,便無能為力了。”
武同春低下頭,心想:“我虧欠了凝碧,連贖罪的餘地都沒有,這算是一種懲罰,多少可以減輕些良心上的負荷,复容何為?”
心念之中,抬頭道:“不必了!”
方桐驚震地道:“武大哥,這是複世難求的機會,你……竟然拒絕了?”
武同春苦笑一聲,道:“兄弟,你……不會明白的。”
方桐道:“小弟如果明白,便不會問了。”
方大娘正色道:“武大俠,恕大娘我倚老賣老,古語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你臉容被毀,而拒絕醫治,令尊堂能瞑目九泉之下麼?”
武同春心弦為之一震,這是大道理,他駁不倒,事實上,這是別人求之不得的機緣,若非方大娘母子的關係,“鐵心太醫”可沒這麼好說話。
方大娘接著又道:“你不能蒙面一輩子,怎能不見親友的面。”
親友二字,使武同春想到唯一的女兒遺珠,不錯,這副面孔,能見女兒的面麼? 又以何言交代? 遺珠會有什麼反應? 方桐接口道:“武大哥,你拒絕必有理由,這完全不近人情,為什麼?”
武同春深深吐。 氣,搖搖頭,期期地道:“人,有時難免有不可為外人道的苦衷……”
方桐有些激動地道:“我不知道大哥竟有什麼苦衷,而要自暴自棄?”
方大娘上前撫著武同春的肩頭,以慈母對愛子的態度道:“聽大娘的話,不要任憂你不是小孩子了,要堂堂正正,豈可辱沒先人,無雙堡有你在,總不能永遠沉淪,你要重振家聲啊!”
武同春的決心動搖了,呆了半晌,道:“好,我聽大娘的話,接受施術。”
笑了笑,方大娘道:“這才好。”
方桐道:“我就去告訴爺爺!”說著,匆匆出門而去。
憑著“鐵心太醫”功參造化的醫術,武同春的面容回復如初,只留下淡淡的痕紋,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不但如此,連喉嚨也復原了,聲音不再粗啞,前後整整費去了一個月的時間。
拜別了方大娘一家人,他重新踏上江湖路。
面具仍然戴著,他還是“冷面客”。
他有一份大大的喜悅,也有深重的哀愁,髮妻已亡,遺珠在別人掌握,而續弦妻子華錦芳不但是仇人的女兒,且是不貞的賤婦,面容雖復,但依然見不得人啊!
華錦芳的事必須首先解決,這根心上的刺不拔除,寢食難安。
於是,他取道直奔在房。

Rank: 14Rank: 14Rank: 14Rank: 14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顧問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SOGO綜合圖區之星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綜圖精英分享家勳章 懷舊風車之星勳章 原創寫手勳章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性感誘惑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激情性愛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西洋辣妹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30
發表於 2010-7-11 15:21:5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這一天,晚風夕陽里,武同春回到了在房。
門榻上的古錢仍在,是灰衣人贈與華錦芬避凶的,這還是個不解之謎。
望著莊門,他的心沉重得像鉛塊,如何處置華錦芳,他還沒打好主意,殺了她還是休了她? 要不要暴露身份? 想著,想著,殺機衝胸而起,身形一瓢,越牆而入。
院子裡靜蕩蕩的,不見人影,本來武家也就沒什麼人。
他緩緩挪步,走向上房。
突地,一陣喝喝細語,夾著吃吃地竊笑聲,從房里傳出,他的心登時收縮了。 窗門是敞開的,走近一看,宛如五雷轟頂,震得他幾乎是倒。
房間內,白石玉與華錦芳對坐談心,有說有笑,狀極親熱,大天白日,居然毫無忌憚,真是色膽包天了。
“滾出來!”這一聲狂吼,連他也聽不出是什麼腔調。
人影一晃,首先出來的是白石玉,然後是華錦芳。
華錦芳粉腮一變,厲聲道:“原來是你,你居然敢找上門來?”
白石玉一副根本不在平的樣子,淡淡地道:“兄台,久違了!”
武同春雙目噴火,氣得籟籟直抖,霍地拔劍在手,厲聲道:“好一對狗男女,該死一百次!”
華錦芳咬牙道:“你在罵誰?”
“罵你這不要險的賤人,拈辱武氏門風。”
“你有什麼資格?”
“宰你的資格!”
白石玉皺眉道:“兄台怎可出口傷人?這……”
武同春恨極而笑道:“姓白的,我不把你寸陳寸剮,暫不為人。”
白石玉轉向華錦芳道:“芳妹,你避開!”他竟然稱她為芳妹。
武同春五腑欲裂,猛挫牙,一劍揮向白石玉。
白石玉鬼魁般飄了開去,口里道:“兄台,怎麼上門欺人?”
武同春已跡近瘋狂,跟踪而上,霜刃再次掃出,他存心一劍把白石玉劈碎,白石玉閃了開去,身法玄妙無方。
“嘩啦!”芒尾掃處,窗樓盡碎,木屑紛飛。
這一轉動,卻面對了華錦芳,武同春揮創狂掃。
華錦芳閃避不及,尖叫出聲。
武同春在怨毒攻心之下。 出手無情,眼看華錦芳就要毀在他的劍下。
殺妻,這是天大的悲劇。
手肘一麻,長劍中途垂了下來,幾乎脫手掉落地面。 華錦芳驚魂出竅,倒退了數步,花容一片蒼白。
出手解厄的,當然是白石玉,因為此地沒別人,但不知用的是什麼手法。
僅只是一麻,穴道並未受制,武同春對華錦芳毫無矜憐之意,除了恨,什麼也沒有,較之當年發現吳凝碧與許中和的事時更甚,因為當年只是經由判斷而知道的,並非是面對醜事。
白石玉冷冰冰地道:“'冷面客',你憑什麼殺人,吃醋麼?”
這句話不啻火上加油,姦夫竟然指本夫吃醋,武同春氣得發昏,側轉身,。 面對兩丈外的白石玉,目毗欲裂地道:“白石玉,你不是人,是狗,殺你等於宰一隻畜生。”
華錦芳厲叫道:“'冷面客',如果你是人的話,便說出實話,你是不是殺了武同春?”
武同行怨毒至極地道:“你已經沒資格問這句話了。我代表武同春殺你們這雙狗男女。”
白石玉冷哼了一聲,接口道:“本人卻是代武大哥照料他的妻子!”
武同春身形暴退,霜刃劃出,快如電閃。
白石玉生來文弱,但身法卻相當驚人,居然輕易地又問了開去,到了院地中央,寒聲道:“'冷面客',你敢打賭,如果你傷了武大嫂一絲一發,武大哥決饒不了你,信不信由你。”
這句莫測高深的話,使武同春怔了怔,怒極之下,口不擇言地道:“你是說武同春甘戴這頂綠頭巾?”
白石玉道:“可能的,如果他知道其中真相。”
對方的詭詐,武同春已領教多多,彈身迫入院地,咬牙切齒地道:“白石玉,體想以鬼話蒙人,企圖脫身如果你算個男人,就別光躲閃,咱們拼上一拼。”
白石衛悠閒地道:“本人一向和平處世,你說我是女人也無妨。”
這種沾都能出口,這有什麼好說的,一個武士,被人罵為不是男人,可說是奇恥大辱,而他竟然甘之如抬,一點也不在乎。 “武同春“呸”了一聲道:“白石玉,你是無恥之尤,是小人中的小人,唯有你這種人,才能做得出禽獸之行,讓你這種人活在世間,簡直是沒有天理。 ”
白石玉反唇相譏道:“'冷面客',你遮掩本來面目,隱秘真實身份,同樣也是見不得人的人,你以為你了不起。哼!見不得天日的人。”
武同春全身的血管似乎要爆炸了,心裡有烈火在燒,面對姦夫淫婦,卻不能一泄心頭之恨,狂聲道:“跟你這種人說話,簡直是一種恥辱!”
白石玉針鋒相對地道:“這話應該是由我來說才對,你沒資格,你是見不得人的人。”
一個劍道高手,應敵時講究的是心平氣和,武同春可說已犯了大忌,但難處在他此刻的立場,氣絕對平不下來,虎吼一聲,揮劍虎撲。
亂披風,劍芒織成了幕,控制了每一寸空間。
白石玉連間疾晃,依然還是脫出劍幕之外,形同鬼魁。
武同春停了手,喘息著,並非力乏,而是氣極,他恨不能把對方片片撕碎,可是那鬼身法卻使他莫奈其何。
華錦芳進入場子,咬牙切齒地道:“'冷面客',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武同春霜刃一橫,厲聲道:“先宰了你這敗德的賤人!”
白石玉大聲道:“'冷面客',只要你敢出手,我就要你躺下。”他說的像極有把握。
武同春不做思索地道:“你無妨試試看!”話聲中,如霜白刃劃向華錦芳。
華錦芳厲叫道:“我跟你拼了!”雙掌一錯……武同春突覺背後“靈臺穴”被針扎了一下,悶哼聲中,栽了下去,手中劍摔落八尺之外,華錦方轉身把劍抄在手中。
白石玉近前道:“如何,我說要你躺下,不是虛聲恫嚇吧?”
武同春憤恨欲狂,他忽然想起那次在墓園中,白石玉曾以一種古怪的暗器對付過自己,像一線銀絲,無聲無息,防不勝防,只怪自己怒火攻心,沒想到這一點,不然對方不會如此容易得手。
華錦芳揚劍止步,咬著牙道:“'冷面客',這是我丈夫的兵刃,現在我要用它取你的性命……”
武同春失去了反抗之力,厲叫道:“賤人,你儘管下手殺……”
“住口,你口口聲聲賤人,淫婦,憑什麼?”
“憑與武同春的交情!”
“鬼話,武同春早已遭了不幸,你取了他的兵刃……”
“哦!你現在是寡婦,所以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偷男人?”
“你放屁!”
“賤人!”
華錦芳雙目盡赤,猛挫牙,手中劍朝武同春心窩紮下。 武同春避無可避,他不甘心死在淫婦手中,狂叫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住手!”喝聲中,白石玉一把捉住華錦芳握劍的手臂。
劍尖距武同春心窩不及三寸。
華錦芳厲叫道:“為什麼要阻止我?”
白石玉道:“你真的想當寡婦?”
華錦芳向後退了一個大步,激動地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武同春心弦一顫,難道這鬼詐百出的敗類,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 白石玉冰冷的目光在武同春面上一繞,道:“武大嫂,事情還沒澄清呢。”
“澄清什麼?”
“武大哥的真實遭遇。”
“他不是…”
“劍在他手上,他是唯一千口道真相的人,殺了地,謎底就永遠無法揭曉了。就算武大哥真的不幸,至少該找到他的遺骸,對麼?”
“同春死了,我……也不想活了!”眸中閃出淚光。
武同春狠毒地在心里道:“這淫婦當著姦夫的面,居然還要演戲。”
白石玉放開抓住華錦芳玉臂的手,沉聲道:“大嫂,不管怎樣,總要把事實真相查個水落石出。”
華錦芳用衣袖拭了拭淚痕,哀聲道:“那該怎麼辦?”
白石玉冷酷地道:“先廢他的武功,然後要他帶路出山,找不到人也要找到骨頭。”
華錦芳咬牙道:“好,就這麼辦,白兄弟……”
武同春狂叫道:“姓白的,你殺了我,一切稱心。”
白石玉詭譎地笑了笑,道:“你曾自稱與武同春大哥是同宗,小弟就稱你一聲武兄……,,武同春目眺欲裂地道:“呸! 誰跟你稱兄道弟,你這吃人不吐骨的惡狼。 ”
華錦芳挪步道:“我先廢了他……”
白石玉伸手攔住道:“由我來!”
空負一身武功,現在卻任由這對狗男女擺佈,武同春發著喘道:“我死了變厲鬼也不放過你兩個狗男女!”
白石玉道:“誰知道死了會不會變鬼,就算會。你不死就變不了,對麼?”
武同春又噴出一口鮮血。
白石玉彈指射出一道指風,武同春全身猛震,其氣頓洩。
功力被廢,這輩子算結束了,生不如死,武同春像被活活支解,又像靈魂被硬生生剝離軀殼,那份痛苦,沒有言語可以形容,尤其是毀在姦夫手下,死後也無法瞑目。 他嘶叫道:
“白石玉,華錦芳,我恨不能飲你們的血,啖你們的肉。”
白石玉無情地道:“恨吧!叫吧!反正你永遠辦不到了。”
武同春狂喘著,像一頭重傷的猛獸。
華錦芳咬牙道:“現在問他吧?”
白石玉點點頭,目注武同春道:“兄台,你似乎非說實話不可了?”
恨到了極致,便成麻木,武同春突然生出求死之念,喘息著道:“他死了,武同春是死了……”
華錦芳花容慘變,厲叫道:“怎麼死的?”
“本人殺的!”
“你……”
“懸岩下可以找到他的枯骨。”
華錦芳狂吼一聲,掄劍前撲,哭叫道:“我把你碎屍萬段!”
白石玉一把抱住華錦芳的嬌軀,道:“大嫂,冷靜些!”
華錦芳掙扎著道:“不要阻止我,我……非殺他不可!”
白石玉道:“大嫂,他功力被廢,想求速死,別中他的計,找骨頭也得他帶路。”
華錦芳癱坐下去,淚如泉湧,抽咽起來。
武同春歇斯底里地道:“狗賤人,殺呀!你可以跟姓白的雙宿雙飛。白夫人,哈哈哈……”
淒厲的狂笑,怨毒充盈。
華錦芳又站起身來,粉腮蒼白得可怕,嬌軀籟籟抖個不停。
白石玉顯得深情款款地道:“我扶你進去歇會!”
武同春閉上眼,他不願看這一雙狗男女的噁心表演,千百把刀,在挖心肝,痛苦已到了極限,神誌陷人模糊。
驀在此刻,兩條人影自屋面瀉落院地,是一男一女,男的英俊挺拔,女的卻醜若無鹽嫫母。
華錦芳驚聲道:“什麼人?”
武同春睜開眼,一看,來的是童光武與“魔音女”,此刻,他連震驚都沒有了,功力被廢,只是半死人一個。
童光武目光一轉,掃到武同春,登時臉色一變,粟聲道:“'冷面客'?怎麼回事?”
“魔音女”的目光,卻盯在白石玉面上,臉上似笑非笑,隱帶殺機。
童光武怔了片刻之後,獰笑道:“真是天假其便!”說著,迫向武同春。
白石玉冷冷地道:“餵!朋友,揀現成么?”
童光武止步道:“朋友是誰?”
“江湖小卒白石玉。朋友是天地會新任巡監童光武?”
“不錯,你還有點見識!”
“童巡監意欲何為?”
“'冷面客'是本會要找的人……”
“可是現在他是在下的。”
童光武嘿嘿一聲冷笑道:“看來白朋友只有割愛了!”
“魔音女”的目光移到華錦芳面上,脆生生地道:“你是武少保主的未亡人?”
華錦芳呼吸一窒,脫口道:“未亡人?”
“丈夫死了,不稱未亡人,該叫什麼?”
“你……怎麼知道?”
“當然知道!”
“你是誰?”
“算了,我不想跟你親近,也不想跟你作對。”
“你們……撞闖別人私宅……”
“喲……這算什麼,打什麼緊?”
“又想尋釁?”
“不,路過,順便瞧瞧。”
“有什麼好瞧的?”
“這不是麼?”說著,手指向躺著的武同春。
重光武轉身又要迫向武同春。
白石玉抬手道:“此地不許殺人!”
童光武意帶不屑地道:“你想阻止?”
“魔音女”側過身道:“光武哥,先殺了這姓白的!”
白石玉大聲道:“姑娘是什麼意思?雖然以前在下曾蒙垂青,但感情是不能勉強的,現在姑娘已經選到瞭如意郎,兩位堪稱男才女貌,天生佳偶語帶譏誚,“魔音女”一丑臉大變,厲叫道:“你找死! ”
雖是厲叫,聲音仍不覺刺耳,外號魔音,人如其名,如果光聽聲音不看人,的確是挺迷人的。
白石玉嘻嘻一笑道:“這怎麼是找死?本來嘛!”
“魔音女”怒哼一聲,欺身上步,出手便抓。
白石玉飄了開去,身法利落而美妙。
童光武拔出劍來,寒聲道:“白朋友口出不遜,隨便侮辱人,該付代價。”
白石玉高聲道:“在下說兩位是男才女貌,怎能指之為辱人?”
童光武冷笑了一聲道:“不必解釋,朋友是自己找死,怨不得別人。”
白石玉道:“在下收回剛才的話,如何?”
童光武道:“出口的話,怎能收回,遲了,白朋友用什麼兵刃?區區不願殺徒手的人,快亮兵刃吧。”
白石玉若無其事地道:“在下一向和平處世,不帶凶器的。”
董光武揚劍道:“那朋友就認命吧!”
華錦芳大叫一聲:“兄弟,接著!”話聲中,把武同春的劍擲與白石玉。
白石玉抄住華錦芳拋來的劍,在手中抖了抖,道:“童大巡監,我們真的有動手的必要么?”
“魔音女”道:“不動手也可以,你自裁。”
白石玉掃了“魔音女”一眼,道:“這又何必呢!動手就得流血,而在下生來就怕見紅。”
童光武冷哼一聲道:“姓白的,閒話少說,準備自衛吧!”
白石玉眸光一轉,道:“真的要打?”
“不是打,是區區要殺你,准你自衛。”
“酒可以斟滿,話可不能說滿。”
“怎麼樣?”
“童大巡監的功力,較之'冷面客'如何?”
童光武面色一變,下意以地掃了躺在地上的武同春一眼,道:“什麼意思?”
白石玉從容地道:“在下不才,但能在一招之內擊倒'冷面客',重大巡監是否考慮過?”淡淡一句話,卻是分量十足。
童光武面色再變,他曾是“冷面客”手下敗將,來時自恃身份,沒有深想,經白石玉這一提才猛醒過來,既然對方能一招擊倒“冷面客”,自己說什麼也不是對手,可是大話已經出口。 如何下台呢? “魔音女”的想法不一樣,因為白石玉曾被她與左護法“魁星娘娘”弄得大叫救命,冷冷一笑,道:“姓白的,別大言不慚,記得你曾對本姑娘乞過命?”
白石玉道:“那是因為在下不願跟婦人女子打交道的緣故。”
“魔音女”默然,她也拿不定主意了,“冷面客”躺在地上不是假的。
武同春不開口,任憑雙方去鬥,誰贏了對他都是不利的。
重光武見風轉舵地道:“白朋友,你不會有意跟本會敵對吧?”
“那得看情形而定。”
“我們打個商量。”
“什麼商量?”
'冷面客'由區區帶走,咱們河井不相犯,如何? ”
“那不成!”
“白朋友……”
白石玉口角一撇,道:“他是在下的人,在下在他身上下了大本錢,怎能平白讓你帶走。”
童光武目芒一問道:“白朋友的意思是想索取一份代價?”
白石玉略作沉吟道:“是有這意思!”
“魔音女”道:“什麼代價?”
白石玉目光連閃,道:“算了,代價太昂貴,貴會可能付不起。”
童光武接回話道:“朋友何妨說說看?”
白石玉冷沉地道:“說出貴會主的來歷,人便可以帶走!”
“魔音女”脫口道:“辦不到!”
白石玉冷冷一哂,道:“在下早知道兩位付不起這代價,請便吧!”
董光武劍眉一挑,道:“朋友倒是一廂情願,沒這麼便當的事。”
白石玉道:“那該怎麼辦?”
童光武揚劍道:“手底下見真章!”說完,向“魔音女”施了一個眼色。
白石玉吐口氣,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好,打吧!”手中劍作出了應戰之勢。
就在此刻,“魔音女”一折嬌軀,閃電般撲向武同春,驚叫聲中,華錦芳上步發掌,襲向“魔音女”,她也不明白為何出手,可能是本能上的反應,出手護衛本來是她要殺的人。
“嘭”地一聲,雙雙彈開。
同一時間,童光武劍挾雷霆之威,劈向白石玉。 雪芒乍閃,白石玉盡力封山,招式相當詭辣。
金鐵交鳴聲中,乍合即分,竟是勢均力敵。
旁邊,“魔音女”出手無功,怒火倏熾,怒喝一聲,猛撲華錦芳。
雙方展開了徒手激鬥。
童光武在與白石玉對了一劍之後,發覺對方的身手並不如想像的可怕,信心大增,劍出如風. 發動猛攻。
武同春什麼也不去想,反正他已成了俎上之肉,雙方都想要他的命。
畢竟,“魔音女”技高一籌,只三五個照面,華錦芳招架無力,主動退出圈子,“魔音女”沒有進逼,轉身邊向武同春。
白石玉怪叫一聲,展出了一記怪招,詭厲得令人咋舌,童光武破解不了,心頭大凜,抽身彈退丈外。
“魔音女”的手掌,去向武同春的腦袋,這一掌擊實,武同春有一百條命也活不了。
白芒疾閃而至,撕風有聲。
“魔音女”被迫撤掌閃避。
白石玉橫劍擋在武同春身前。
童光武搖劍進逼,“魔音女”也跟著從側方欺近。
白石玉冷厲地道:“兩位真的要迫在下殺人?”
童光武與“魔音女”充耳不聞,進迫如故。
場面緊張到無以復加。
“住手!”一聲震耳暴喝,倏告傳米,人隨聲現,來的赫然是神秘,莫測的灰衣人。
華錦芳急叫了一聲:“世伯!”
董光武與“魔音女”雙雙后退。
灰衣人目光一掃全場,然後向童光武與“魔音女”道:“你倆沒看到門首的古錢號志?”
童光武躬了躬身,臉上的表情很怪異。
“魔音女”正要開口,灰衣人抬手止住道:“念在初犯,老夫網開一面,快走!”
兩人互望了一眼,片言不發,雙雙馳去。
灰衣人到底是什麼來路,居然只言片語,便打發走了童光武與“魔音女”? 他不怕天地會報復? 武同春再也不存任何希望了,灰衣人處心積慮要殺他,憑白石玉絕對阻止不了,而他是在束手待斃的狀態。
灰衣人先深深掃了地上的武同春一眼,然後轉向白石玉,道:“你怎麼回事?”
華錦芳接口道:“他叫白石玉,是我請他來的。”
灰衣人眉頭一緊,道:“你……請他來的?”
“是的!”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他。”
“你喜歡他?哦!老夫明白了,很好,很好,哈哈哈……”
“世伯,他……”
“我明白,不必多說了,我不反對你跟他交往。”
華錦芳欲言又止,最後,面容一慘,道:“世伯,同春……他真的……”
灰衣人目光掃向武同春,沉聲道:“由他來證實!”說著,目光偏向白石玉道:“是你制住了他?”
白石玉淡淡地道:“不錯!”
灰衣人一擺手,道:“你閃開,交給老夫來處理。”
白石玉不假思索地道:“對不起,在下要親自處理。”
灰衣人老瞼一變,道:“你準備如何處理?”
白石玉道:“在下要帶他到現場查證武同春的真實下落。”
灰衣人寒聲道:“不必多此一舉,現在就可以要他交代。”
白石玉道:“那不可靠。他前言不對後語,非到現場查證不可,就算人死了,也得找到遺骨,不能聽他片面之詞。”
灰衣人眸光連閃,道:“好,這件事由老夫去辦,現在就帶他走。”
白石玉冷冷地道:“請閣下海涵,在下已經決定親自去辦。”
“你到不了地頭!”
“為什麼?”
“天地會首先就不會放過他,同時,他身後定然有人,也會救他。”
“在下自有打算。”
灰衣人老臉一沉,道:“你平安在此照顧錦芳不好麼?”
白石玉笑道:“那倒是不必,華錦芳同樣要確定她丈夫的生死。”
灰衣人道:“老夫會比你辦得更妥當。”
白石玉斷然地道:“在下一向言出必行,從不中途改變主意。”
華錦芳插口道:“白少俠,由我這位世怕去辦更妥當,何必一定……”
白石玉搖頭道:“在下只相信自己!”
灰衣人作色道:“你的意思是不相信老夫?”
白石玉分毫不讓地道:“人心難測!”
灰衣人怒哼了一聲道:“你敢對老夫不敬?聽著,華錦芳是老夫世交之女,她的事老夫可以作主,老夫也不相信你。”
白石玉口角一撇,道:“人是在下制服的,在下有權決定,不想假手他人”
灰衣人聲音一冷,道:“如果老夫堅持呢?”
白石玉針鋒相對地道:“在下一樣堅持。”
“你太不自量力!”
“好說!”
“閃開!”
“對不起,辦不到。”
“如果不是看在華錦芳份上,老夫不會跟你費這多口舌。”
“閣下的意思……”
“最好是不傷和氣。”
“難道要動武!”
“必要時就會。”
武同春腦海一片空白,連恨都沒有了,生既無望,他盼著早點解脫。
華錦芳期期地道:“世伯定要堅持?”
灰衣人點點頭,神態之間顯示出絕不改變主意。
華錦芳又向白石玉道:“白少俠,你……不能委曲一點麼?”
白石玉以斷然的口吻道:“我不想委曲自己,這並非委曲的事。”
華錦芳默然,她也失去了主意。
灰衣人轉動著目珠,經過一陣盤算之後,凝重地道:“白少俠,說來說去,你跟老夫同樣是為了錦芳好,如果真的動上了手,不管結果如何,總是件憾事,老夫有個主意……”
白石玉道:“閣下有什麼主意?”
灰衣人道:“由錦芳當證人,我們比斗三招,點到為止,贏的要人,如何?”
華錦芳大聲道:“這是可行之法,白少俠……”
白石玉搖搖頭,道:“不妥!”
灰衣人瞪眼道:“什麼不妥?”
白石玉道:“由'冷面客'自己來解決爭端,豈不更好?”
灰衣人老臉一變,厲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白石玉目芒一問道:“據在下所知,閣下的目的在取'冷面客'的性命,如果在下不幸輸了,事情根本就無法解決。贏了,閣下一樣不會放過,所以由他本人來解決萬事大吉,最好不過。”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10 19:37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