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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偵探推理類[E. Stanley Gardner] 柯賴二氏系列七 變色的誘惑【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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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7 19:43: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日光曬得紅地鎮地區又乾又熱。一條條種植得整整齊齊的柑林伸展出去,像是在淺藍色的
天空背景上,畫出了很多的深青色條紋。界在中間的是海拔一萬呎以上高山的山峰。乾的大氣
中本來有才洗過澡似的新鮮乾淨感覺,可以使開車來這裡的人精神為之一振,但是一路在擔心
的白莎,心靈已經閉塞了,感覺不出田野之美和空氣的新鮮。
  白莎不很靈活地從汽車中出來,蹣跚地經過人行道,頭是低著的,兩臂不斷甩動,爬上進
療養院的石階,來到門廳,用沮喪無力的語氣,問詢問處的小姐道:「你們這裡會不會正好有一
位戴瑟芬小姐?」
  「請等一下。」小姐用手指撥弄她的卡片說道:「是有,有,她是在單人房,二零七室。」
  「有護士在招呼嗎?」白莎問。
  「沒有。她是在等候完全康復的。」
  白莎說聲謝謝,拖著她疲乏的身軀走上走道,經樓梯上樓,找到二零七室,輕輕有禮地在
門上敲了兩下,自己開門進去。
  一個金髮女郎,大概二十七歲,有一雙深藍的眼珠,微笑的嘴唇,稍翹起的鼻尖,坐在靠
窗的一張椅子裡。她穿著休閒的絲袍。前面另有一張椅子,放了個大枕頭,她的兩條腿放在膝
頭上,兩膝互相交叉著。她正在很有趣味地看著一本書,白莎進來時她抬起頭來用兩隻深藍的
眼睛看問她道。「你嚇了我一跳。」
  「我敲門了呀。」白莎解釋道。
  「我被這本偵探小說迷住了。你看過偵探小說嗎?」
  「有時也看。」白莎說。
  「在進醫院之前我從來沒有看過偵探小說。我也從來沒時間看,但是我成了忠實偵探小說
迷。我想刑案的偵破是世界上最好玩的事。你呢?」
  白莎說:「這要看你從哪一個角度來看這件事。」
  「好了,請坐,你看我有什麼事嗎?」
  柯白莎疲乏地坐進一隻舒服的沙發,問道:「你是戴瑟芬小姐?」
  「是的。」
  「你是和一個盲人相當有友情的戴瑟芬小姐。」
  「喔!你是指常在銀行拐角那個盲人。」戴瑟芬熱心地說。
  白莎無力地點點頭。
  「我認為他相當可愛的。實際上,他是我見到心地最善良的一個人。他的人生觀非常合理
,一點也不自暴自棄,也不怨天尤人。很多盲人把自己封閉起來,與世脫節了,但是他不會。
他甚至比他沒有盲眼時更關心世上的一切。我想他過得尚稱快樂,當然有很多不便,不過我是
指心靈上,相當坦然。」
  「我也認為如此。」白莎不是十分熱誠地承認。
  戴瑟芬很熱衷於這個話題。「當然,他沒有受過什麼教育,所以很難從好的起點開始。假
如他學過盲文,用觸覺來讀書,也許出路不同,但是他沒有。他也付不起學費,他是一毛錢也
沒有,只能靠別人幫助過日子。」
  「我了解。」
  「你不了解,後來他運氣來了。一個人幫助他在石油上投了一點資。現在他有錢了,要怎
樣花都可以了。但是他感到太晚了,他太老了。」
  「那我也知道。」白莎說:「他那隻音樂匣是你送的?」
  「是的––但是我不要他知道是我送給他的。我只叫他們說是一個朋友送的。我只是不要
他心裡有負擔,這樣一件貴重禮品是來自一個自食其力的女孩子。當然他不知道我現在可以付
得起這件禮物了。在我付定金的時候,我的確有點付不起這貨款。」
  「原來如此。」白莎道:「我好像把事情一再弄錯了,你不會正好認識另外一位碰到車禍了
的戴瑟芬小姐吧?」
  「什麼樣的車禍?」她好奇地問。
  白莎說:「星期五晚上六點,銀行大廈拐角發生的車禍。一個男的撞上個年輕女孩子,把她
撞昏過去。一開始她以為沒什麼––」
  「但是我就是那個人。」戴瑟芬說。
  一身的疲乏突然自白莎體內消失,她把背一下彈直。「你是什麼人?」她問。
  「我就是那個被撞倒的年輕女孩。」
  「我們兩個人當中,有一個一定瘋了。」白莎說。
  戴瑟芬笑出聲來。「那一定是我。真如一場大夢一樣。那人撞倒我,把我撞昏過去,但是
他是一個很好的年輕男人。那時我不認為自己有嚴重的傷害,第二天我起來就有點昏眩,而且
頭痛得厲害。我去看醫生,醫生說我有腦震蕩。他建議我要完全休息和––」
  「等一下」白莎說:「那個男人有沒有開車送你回家。」
  「是他建議的,我就也讓他送我回去。開始我並不覺得受傷了。我知道有撞昏過去一下下
,我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因為––對我說起來我走的是綠燈,就因為如此我根本沒有仔細看
一下––反正,他堅持我應該去醫院檢查一下。我一再拒絕,所以他就要送我回家。」
  柯白莎看起來像見到了鬼一樣。她說:「之後呢?」
  「男的看起來是一個標準紳士,但是上他車不久,我就發現他喝過不少酒。然後我看出他
有點醉了,越來越醉他就把紳士的假面具拋掉,露出尾巴,從口頭上不三不四,進而就動手了
。我摔了他一個耳光,叫他停車,我下車,換乘街車回家。」
  「你沒有告訴他你住哪裡嗎?」
  「沒有,一開始只是告訴他個方向。」
  「他也知道你的名字?」
  「我告訴他了,看來他醉了也不會記得住。這一點我記得很清楚。」
  柯白莎眼睛睜得滾圓,她說:「你假如要我完全發瘋,從窗上跳出去,只要告訴我你曾經住
過山雀公寓。」
  「但是,我不但住過山雀公寓,我現在還是住山雀公寓。南費加洛路上的山雀公寓。你怎
麼會知道的?」
  白莎一把掌拍向自己前額就放在那裡拿不下來。
  「怎麼啦?」戴瑟芬問。
  「他奶奶的」白莎說:「真他奶奶的。我見到大頭鬼了。」
  「我不懂你說什麼?」
  「你說下去,把之後的事告訴我。」
  「沒有什麼了呀!車禍第二天早上我就不舒服。我去看醫生,他叫我完全休息。我當時沒
有錢,但是知道有一筆錢會來。我想也許我可以安排一下––那就是,葛太太,梅先生的管家
有一些錢保留著做日常開支的;此外也許我可以預支我的薪水。我想我應該先告訴你梅先生是
我老板,他那天死了,死得相當突然––」
  「這些我都知道。」白莎說:「告訴我有關錢的事就好。」
  「我去找葛太太,她手上沒有多餘給我做我想做的事,但是她叫我進去躺下來,她來想想
辦法看。她真是能幹,保險公司給我一個太有利,太有利的妥協。」
  「怎樣一個妥協?」
  「他們同意我的醫生,我應該全休一個月到六個星期。同意我應該到一個沒有人知道,所
以沒有人打擾的地方,把全世界的事拋諸腦後,也不要通知任何朋友來看我。我的老板死了,
反正暫時也沒工作做。保險公司同意送我這裡來療養,每一分錢都由他們付,還照以前薪水付
我兩個月,離開洛杉磯時給我一張五百元的支票,另外保證我出院的時候有工作做,夠慷慨了
吧。」
  「你簽了什麼文件嗎?」
  「有。這是一個合法,完整的妥協,我簽了字––應該叫作放棄權利書吧。」
  白莎說:「老天!」
  「我不懂,好像你不太舒服,是我告訴你這些的原因嗎?你能告訴我怎麼回事嗎?」
  「那保險公司」白莎說:「是不是共益保險公司,那個和你們接洽的人是不是R‧L‧傅?」
  「不是,怎麼啦?」
  「那是什麼人?」白莎問。
  「好像是對等汽車保險會社,反正就差不多這樣個名字。派來的人姓彌,很少的姓,是他
辦好一切手續的。」
  「支票你用什麼方法兌的現?」
  「最後一刻付的是現鈔,因為那是星期六的下午。彌先生銀行都關門了,而我急著要來比
較安靜的這裡,所以他方便我給的現鈔。在簽完字之後,你知道他告訴我什麼?」
  「不知道。他告訴你什麼?」
  她大笑道:「他的客戶當時醉了,醉到不記得曾經撞倒過人。他承認喝了很多烈酒開車回家
。他甚至不記得到過那個撞到我的路口。完全不記得出過車禍。我真的不相信會有––」
  「等一下」白莎問:「照你這樣講,你又是怎樣能聯絡上那保險公司的呢?」
  「是葛太太辦的。」
  「我知道,但是她又怎麼能聯絡得上那保險公司的呢?憑了什麼––」
  「我記得那男人的汽車牌號?」
  「你寫下來了嗎?」白莎問。
  「沒有,我沒有寫下來。我記住而已,我告訴葛太太是幾號。當然回家之後我就寫下來了
,我剛才說沒有寫下來是說我沒有在現場,當了汽車的面把它寫下來,怎麼啦,有關係嗎?」
  「你做了最笨的事了。」
  「我?」
  「是的。」
  「什麼事,我不懂。」
  「你把汽車牌號記錯了。」白莎道:「你記錯了,可是無巧不成書,你記錯車牌的那個主人
,也正在這個時候,喝得爛醉在開他的車。」
  「你說那個人––那個保險公司––」
  「正是這意思。」白莎說:「你們弄到的一個人正好醉後開車,走的哪一條路都不記得,也
不記得有沒有撞到人,也許他撞了個別人。當葛太太找到他,他當然急了;他報告保險公司,
保險公司急了。匆匆趕來,你們要什麼,他們給什麼。」
  「你的意思這個人根本沒有撞到我。」
  「你要求賠償的那個人,不是撞到你的那個人。」
  「不可能。」
  「我知道是巧了一點」白莎說:「但是這是事實。」
  「那對我有什麼影響呢?」
  白莎說:「使你站在世界的頂端,再來一次要什麼有什麼。」
  「我不懂。」
  白莎打開皮包,拿出一張公事卡片,臉上透著微笑。她說:「這是我的卡片。柯賴二氏–」
  「你說––你是一個偵探?」
  「是的。」
  「哈,真過癮!」
  「不見得。」
  「你一定有了不起的經歷,你一定忙得錯過吃飯時間,你有沒有胃潰瘍。看你昨晚上一定
開夜車,沒有睡––」
  「是的」白莎打斷地說:「我們這一行是有不少奇怪經歷和晚上不能睡覺,我現在不是找到
你了嗎?」
  「但是,你為什麼要找我呢?」
  柯白莎道:「我要替你賺一些錢,假如我給你找到錢,你肯不肯給我一半––百分之五十呢
?」
  「什麼錢?」
  「保險公司賠償,酒後駕車撞人的錢。」
  「但是我已經得到賠償了,柯太太,我們已經妥協了。」
  「沒有,你沒有。你還沒有叫真正撞你的人賠償你,他們賠償你的總價是多少?」
  「你說這一家保險公司?」
  「是的,跟你妥協的一家,那家汽車保險公司。」
  「他們要付我兩個月薪水,兩個月是二百五十元。他們要付這裡全部的費用。我不知道多
少,但我想大概是十元一天。兩個月是大概六百元,已經給了我五百元。老天!柯太太,他們
要花一千三百多元。」
  「你說」白莎道:「你簽過一張放棄權利狀,你是放棄那一家保險公司的投保人,一切你可
以控訴他的權利。你並沒簽放棄控訴共益保險公司任何投保人的文件,現在,我告訴你怎樣辦
,你把一切控訴權交給白莎。我可以從共益保險公司得到一大堆的錢,我不論弄到它多少,你
要付出其中一半給我,我保證你的一份至少兩千元以上。」
  「你說兩千元現鈔。」
  「是的。」白莎道:「拆帳之後,你的一份,至少會有兩千元。當然,我的一份和你的一份
一樣,也是至少兩千元。那是最低估計。我有把握可以多弄一點,每一份也許三千元,四千元
。」
  「但是,柯太太,這就不誠實了。」
  「有什麼不誠實。」
  「因為我已經簽了一張放棄權利狀給保險公司。」
  「但是那是個錯誤的保險公司,錯誤的駕車人。」
  「我現在知道了,但無論如何,為這件事,我收過錢了。」
  「他們付過錢了,那是他們運氣不好。」
  「不行,我不能這樣做。倫理上不可以這樣做,這不誠實。」
  「聽著。」白莎說:「保險公司鈔票太多了,他們大筆大筆的賺,那個人酒後駕車,醉到在
做什麼,做了什麼都不知道了。葛太太告訴他,他撞了你,把你撞昏,又調戲你,他還真信了
他馬上叫保險公司出面來擺平。也許他對保險公司說:「我闖禍了,昨天下午我開你們保險的車
,我喝醉了,不知發生什麼事了,我撞了一個年輕女人。她現在有腦震蕩,躺在她老板家裡。
你們快出面來擺平它。」
  「他說了,又怎麼樣?」戴瑟芬問。
  「你看不出嗎?他根本沒有撞你,你給他一張放棄權利狀,算哪門子,什麼意義也沒有。
換言之,有人撞了你,由我來給你一千元,叫你簽張放棄權利狀給我,那是沒有用,並不是說
你不能再控告真正撞你的人了,你還是可以要求真正撞你的人賠償你的。」
  戴瑟芬平整的前額皺起橫紋,她轉頭望向窗外研究白莎給她的建議,太陽光跟了她在移動
的金髮閃閃發光。然後,她下決心給白莎一個堅決的搖頭。
  「不行,柯太太,我不能這樣做,這是不公平的。」
  「假如你一定要公平」白莎說:「你該打電話給那保險公司,就告訴他們這是一場誤會,是
你把車牌號記錯了。」
  懷疑的眼光立即自戴瑟芬眼光中看出來。「我絕對不會記錯車牌號碼的。」她說。
  「我告訴你,你記錯了。」
  「你怎麼會知道?」
  「因為我知道真正在處理這件案子的保險公司。」
  「好吧!」戴瑟芬說:「既然你知道那麼許多,那麼你來告訴我,我記錯在哪裡,那輛真正
撞我的車子是什麼牌號?」
  白莎避開這一點,她說:「我實際上真的和那家保險公司的代理談過話,他告訴我假如你–
–」
  「那輛撞我的車子,是什麼車牌號碼?」戴瑟芬打斷她說話,堅定地問道。
  「我不知道。」白莎承認道。
  「我就知道你說不出來。」戴瑟芬道:「柯太太,我不知道你來這裡的真正目的。但是我怕
你的目的總有幾分對我不利的。依我看來,我現在的妥協已經很滿意了。」
  「但是,依你的說法,這家保險公司沒有義務,可是付了你賠償,這是不公––」
  「不過柯太太。你才說過,保險公司大筆大筆賺錢,他們鈔票太多了,你意思是用點他們
的錢沒關係的,是嗎?」
  「那是我的理論。」白莎說:「當然,假如你不在意的話。」
  「那就算也是我的理論好了。」
  「那你要由我來對付另一家保險公司?」
  戴瑟芬搖她的頭。
  「請求你。」白莎殷勤地說:「讓我來替你工作,我告訴你我可以那麼簡單替你弄到錢。」
白莎用兩手指爆出一聲響來。
  戴瑟芬微笑著,「柯太太,我想你是在搞我的鬼。我聽到過很多人說保險公司會搗鬼,我
看到彌先生那樣有效率還真的印象深刻。是不是總公司不同意他那麼慷慨,叫他出馬要賴一點
債,是不是?」
  白莎無力地說:「不是的,事實正像我剛才說的,你把車牌號碼記錯了。」
  「但是你說不出來記錯在哪裡?」
  「說不出來。」
  「恐怕你這牌照上的一個字也不知道吧?」
  「不知道,我對那個人毫無所知。我只知道這家保險公司。」
  「你知道那一人姓名嗎?」
  白莎生氣道:「我告訴過你,我對這渾蛋人毫無所知。」
  戴瑟芬拿起她的小說。「柯太太,真抱歉,我想我不想再討論這件事了,要再見了。」
  「不過,戴小姐,你知不知道賈瑪雅在公寓裡假扮是你?你知不知道––」
  「對不起,柯太太,我說過我不再討論這件事了,再見!」
  「但是––」
  「再見,柯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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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7 19:43:1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柯白莎到了星期三的早上才回到她辦公室去上班。
  「你一直在哪裡呀?」卜愛茜問。
  白莎明顯日曬過度的臉上掛起微笑。她說:「我去做我比較內行的一件事了。」
  「什麼呀?」
  「釣魚。」
  「你是說昨天一天你都在釣魚呀?」
  「是的,這一兩天倒霉倒到人都快炸瘋了。我決定去它的,血壓一定到二百八十了。我爬
上車,開到海濱,租了些用具,自己獨樂一番。你知道發生什麼了,亂七八糟,巧也不能再巧
了。可以登上今古奇觀,巧到沒有人會相信的事情發生了。」
  「什麼?」愛茜問。
  「撞到戴瑟芬的人是酒醉了的,戴瑟芬以為她記住了他的汽車牌號。她沒有,她記錯了一
個號碼,多半是把幾個數字顛倒了,但是無巧不巧的,這個牌號的車主,相同時間,也喝多了
酒在街上跑。因為喝多了,他都不知道是否撞過她。所以她目前的情況可以叫兩家保險公司付
她鈔票,只是她笨到不能理會––」
  「柯太太,你最好先唸一下賴唐諾給你的信。」愛茜說。
  「唐諾又來信了嗎?」
  「他命令我聽寫下來的。」
  「叫你聽寫?」
  「是的。」
  「什麼時候?」
  「昨晚上。」
  「什麼地方?」
  「就在這辦公室裡。」
  「你說賴唐諾昨天自己本人來這裡了?」
  「是的,他請准了三十六小時的假,乘飛機飛下來,親自到這裡來看我們。老天!他穿了
軍裝很帥的,他也強壯多了。人也直挺了一些,加重了一點,看起來結實得像––」
  「你為什麼不找我呢?」白莎怪叫道。
  「我找死了,柯太太。你說你去紅地,我把你對我說的每一件事都告訴唐諾了,他立即跟
你去了紅地。我想你走了才半個小時,賴唐諾就回來了,所以他幾乎是和你前後腳去的紅地,
你要他的信嗎?」
  白莎一把自愛茜手中攫過那隻信封,開始向她自己的私人辦公室跑,回過頭來向愛茜道:「
什麼事都不要打擾我,不接電話,不見客,不要客戶,什麼都不要。」
  卜愛茜點點頭。
  白莎再次覺得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不利地對付她一個人的,她把封住的信口用力地撕開,一
屁股坐進她自己的椅子,開始唸這封長信。
  親愛的白莎:「
  真遺憾沒有能見到你,因為我有這個偵探社的一半,所以對你最近在辦的這件案子,我非
但關心,而且一直在注意其發展。突然有一個難得的機會,我有三十六小時休假,所以決定下
來看看我能不能幫你一點忙。你不在辦公室,愛茜說你去紅地,為的是戴瑟芬曾在那裡或者聽
說到過那裡,我租了一輛車也開車去紅地。
  由於幾種特殊情況,我早已有結論戴瑟芬可能是在市外的一個醫院裡。事實是有兩件禮物
被送給那個盲人,一件是經過巧思的禮物,正如一個有同情心的少女曾送給這樣一個男人而不
留任何紙條的,另一件是毫無巧思的,帶了一張字條,使我想到有兩個戴瑟芬;一個是真的,
另一個當然是假的。
  你和山雀公寓公經理的會話,應該使你了解,那個你見到在辦離開的女人,是經理認識的
賈瑪雅。你再想想那一晚你見到在忙著遷出的女人和你的對話,應該對全局有所了解了。
  我一到紅地,要找到戴瑟芬是容易不過的事。我找到戴瑟芬是你離開她後的四十分鐘之後
。我告訴她我是什麼人,發現她非常激憤,而且充滿敵意。在疑心百出,隨時戒備情況下,她
還是和我談話,回答我問題,又聽了我的解釋。
  假如你不怪我多嘴,原諒我實話實說,你所犯的錯誤,是因為你的老毛病,太貪心了。你
不斷從你自己的角度來看事情。由於你一直想從保險賠款中弄它二千五百元錢,所以你一直從
保險角度來看,來想,而不知道這只是本案的一個小關鍵。
  用了一點同情和技巧,終於我說服了戴小姐,我是在糾正一件失誤,做一件替天行道的事
。於是她就肯開口,一旦她開口了,一切就更澄清。
  我先假設這個戴瑟芬在梅好樂活著的時候確是替他工作的,這一點她證實了。我又問她記
不記得哪一天他要她簽字做一張遺囑的證人,她說記得十分清楚。她也記得第二個證人根本不
是什麼包保爾,而是梅先生辦公室隔壁一家照相公司的一個姓孫的。遺囑根本不是在家裡立的
,是在辦公室立。
  我請戴瑟芬為我簽一個名看看,結果根本完全和遺囑上戴瑟芬的簽名完全不相同,也不相
似。
  這件事我推理過很多次,我為小心起見還查過一九四二年一月二十五日的氣候報告,很明
顯的是你忽略了這一點。假如你想到這一點,你會查到那一天整天下大雨,所以包保爾就不可
能在露天的車道上洗車。
  我也問戴小姐,梅好樂先生突然死亡前的症狀,她清楚地記得是還有小腿後面肌肉的抽痛
。這些症狀實在太典型的是砷中毒了,交給警方來檢查的話一定容易水落石出的。
  簡單言來,梅好樂是週五早上中的毒。他在週五傍晚死亡的。戴瑟芬自辦公室要回家,被
車子撞到,得了腦震蕩。第二天早上她有症狀出現去看醫生,醫生叫她全休,要她住院或者去
療養院拋開塵俗一段時間。戴瑟芬沒有錢,認為葛蘭第可以先幫她一下忙,所以她去梅府見葛
太太。
  葛太太的稀有天才在這時有機會發揮,她沒有打電話找肇事的男人,反而找了一個朋友假
稱自己是彌先生,來自一家其實沒有這家公司的對等汽車保險公司。
  就用這個方法,他們把戴瑟芬乖乖騙出城,住進療養院,而且至少有兩個月她不會出面。
那樣他們就會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在遺囑上搞鬼。真如我懷疑,遺囑第一頁是真的,第二頁才是
假到底的,你總還記得賈瑪雅是這件事件發生前三個星期遷進去和戴瑟芬同住的,那個時候這
件事還沒有任何開頭呢。不過,你也會記得賈瑪雅也是葛太太、和她女兒依娃的好朋友,她們
都是一鼻孔出氣,而且有同等才能的。
  梅好樂一死,葛太太找到了遺囑。她知道「堂弟」是一萬元完全打發走了。事實上第一頁
是如假包換,真的。等到第二天,葛太太,包依娃和包保爾才想到遺囑可以抽換的可能性。主
意顯然是葛太太所出,把戴小姐送走兩個月,他們有機會抽遺囑把遺產弄進自己的荷包。你該
記得我在給你的電報裡提到過這個可能性,只要找個人假扮戴小姐,讓她在抽換的第二頁上簽
名,叫包保爾簽名做第二個證人,偽造一個梅好樂的簽字,賄賂唯一的遺親梅克理達成協議,
把他踢走,一切就完美了。真的戴瑟芬六十天內不會出現。再出來時『保險公司』曾答允給她
找個工作。我保證是一個遠在南美,再也聽不到梅家消息的好工作。
  一鍋子好好的稀飯,其中唯一的一顆老鼠屎,是那個開車撞到戴瑟芬的男人。他酒醉到令
人可惜,但是並沒有醉到醒回來時完全忘記一切的程度。所以,他向保險公司用悔過的心情去
報告,所以保險公司急急出動,欲彌反彰地要擺平這件事。車禍事件沒有報警,因為保險公司
怕一報警真相會畢露,包括他連受害者的名字也忘了,等等,等等。
  當他們看到你在廣告上找證人,當然他們向你進攻。用你來做他們唯一能找到受害人和擺
平這件事的機會。
  這時又鑽出一個孟吉瑞,他顯然後來極可能和保險公司合作,找到受害人,把你完全踢出
局外。要不是那受害人不是真貨,她怕達成協議過程中可能會和開車的男人對面,破壞了遺囑
事件的大事,否則你還真會被一腳踢走還是弄不到你所謂的油水。
  這件案子中最大的線索是這個戴瑟芬,在「痊愈」後,為什麼沒有走近過這個盲人。在盲
人看來這是無禮的,而且他非常計較的。你的朋友孟吉瑞猛在盲人身上下功夫。他嗅出了這裡
面大大的有文章,漸漸他快要湊攏成型了。在此之前,他也曾經無意地造成一個機會,原可使
我們了解一點梅府在醞釀的詭計,只是當時我們忽略了。記得他曾經打電話梅府問戴瑟芬是否
在那裡工作。你也記得他自稱和她完全是陌生人,這一點很重要,因為只要是見過戴瑟芬的人
,他們是絕對不會讓假冒的戴瑟芬和他對面的。由於孟吉瑞是完全陌生入,所以才有機會見到
假戴瑟芬的面。不幸的是孟吉瑞一看到這個女孩,立即知道她和車禍撞到的不是同一個女人。
像孟吉瑞那種有特殊氣質的人,還有看不出這裡面有什麼大大機會的嗎?
  你從假的戴瑟芬和從盲人那裡得來的資料,孟吉瑞已經組合起這件陰謀的內容了。他到盲
人家裡去並不是想得到什麼證據的。他去那裡只有一個目的,他要架起一個獵槍陷阱,把盲人
殺掉。因為你知道,盲人是除他以外,唯一可能使遺囑陰謀敗露的人。盲人一死,只要他不開
口,其他人都在享用遺產,當然誰也不會開口。(記住,這時連梅克理都已經有了四分之一了
。)孟吉瑞的計畫是把盲人騙出去,自己回來把陷阱裝設好,立即去拜訪葛太太開談判,告訴
她他知道多少,告訴她另外有一個可以破壞他們計畫的證人,告訴她那個盲人由他負責除去,
而後他要和他們怎樣分這個財產。
  假如他們拒絕,他可保證盲人會出面破壞。他們答應,反正盲人是必須消除的,否則他用
分來的錢也不安穩。再說盲人和假瑟芬通過電話,他以為她受傷尚未恢復,他以為她記憶消失
,但是只要他一起疑,他會想起那不是戴瑟芬的聲音。他會找原因,會請人調查。他信任丁先
生,他要請丁先生延醫替戴瑟芬治病。盲人知道太多,危險太大,反正是一定要消除的了。
  警方的錯誤是誤測陷阱是由一個盲人所設,原因是根本沒有設法加以隱藏,警方忽視了這
個陷阱本是為盲人所設,所以根本不必隱藏。我們現在只能臆測孟吉瑞是怎麼死的,我看過你
的信和你給愛茜歸檔的報告,事實也差不多可以一目了然。孟吉瑞把陷阱設好,拉緊了一根鋼
絲,連在槍機和門上,只要一關門,獵槍會開火,在裡面關門的人會死亡。他準備離開了。這
時那隻養馴的蝙蝠突然自黑暗中飛過來,也許停在他脖子上,也許拍翅打到了他的臉,他自然
的後退,忘記了那支獵槍,碰到了那扇門,跳進了自己設好的火網,這是大自然主持正義的傑
作,也叫作禍福無門,存乎一心而已。
  這大概就是案子的全部情況了,除了一點,你會發現戴瑟芬在做證人時看過真的遺囑內容
,而且對全文記得很清楚。假如遺囑的第二頁已經銷毀了,其內容仍可以口頭證明而合法認證
。何況葛蘭第、包依娃、包保爾三個人當中,一定會至少有一個人,會為了自己減刑,出面作
證真遺囑次頁的內容。
  宓善樓推想陷阱是下午三時裝設的,他完全估計錯誤了。他的理論根據是蝙蝠在飛,除非
蝙蝠受到騷擾,否則蝙蝠又在黑暗中飛。當時窗簾是全部放下的,這使室內非常昏暗。蝙蝠是
在昏暗中飛行,蝙蝠是在傍晚,黃昏飛的,宓警官應該明白。因為他不明白,他把時間都想錯
了。
  喔!還有一點,就是梅好樂死亡的原因。很明顯的絕對不可能是葛太太一幫人幹的,因為
戴瑟芬的車禍是在梅好樂死亡後發生的,葛太太絕對不可能預見到這一點。而在通常情況下,
抽換一張遺囑絕無可能,也絕對沒有用處的。所以他們絕對不會謀殺衣食父母梅好樂的。詳細
請問戴瑟芬,發現年老的梅好樂特別鍾愛真正的楓糖,他的堂弟不時寄幾小塊的不同楓糖給他
,出事當天早上他還收到他堂弟自佛蒙特的農場寄來一小包裡的楓糖。梅好樂幾乎一下全吃完
了,只是留下一小塊在他辦公桌抽屜裡。我相信請警察拿去化驗,一定會發現梅克理有點等不
及了,想叫他偏執,有怪疾的堂兄早點滾蛋了。因為你不在這裡,我私自作主把上述的各點告
訴了宓善樓警官,讓他有機會一下獨破兩件謀殺案,替他帽子上加上一支羽毛。假如用興高采
烈來形容他聽到這些之後的心情的話,恐怕還是輕描淡寫了一點。
  喔,是的,我幾乎忘了。戴瑟芬對我們相當感激。她正式授權給我們偵探社,要我們代表
她和共益保險公司妥協,不論我們為她爭得多少賠償,她答應給我們公司百分之五十酬勞。另
外,她也怕遺囑會無法認證,所以也委託我們找證據使第二頁她的部份可認證。在遺囑中不論
她拿到多少,她會給我們百分之十。
  這真的是一切都包括進去了,附在信裡是戴瑟芬簽字給我們的委託書,我也簽了名代表接
受,以便使這文件合法化,沒有人知道你到底去了哪裡,我要在這裡等到可能的最後一分鐘,
而後我要乘飛機回舊金山去了。我一定要在限定的時間前趕返梅島海軍船塢報到。你了解我們
國家在打仗,軍紀第一。目前我不能公開宣布,而且也沒有資格發表,不過我相信我們的後繼
能力強過敵人太多,勝利是在望的。
  我真的遣憾沒能親自見到你,卜愛茜會把這信打字打好,我相信你不必擔憂,經過這些事
後宓善樓會和你處得很好的。
  柯白莎把信放在桌子上,用兩隻手指伸進信封夾出一張委託書,戴瑟芬有簽字,另外還有
兩位護士簽字做證人。
  「他奶奶的。」白莎說。
  她伸手去拿香煙,她的手在顫抖,連在桌子上的防潮煙匣的蓋子也開不開來。
  白莎聽到外辦公室有動靜;然後是她私人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她聽到宓善樓警官大嗓子
說道:「亂講,愛茜,她當然會見我。老天,她對我那麼好,我覺得自己也是這公司的一份子。」
  宓善樓站在門口,大大的身軀,滿臉的和藹。
  「白莎。」他說:「我來向你請罪,我對你粗了一點,但是你恩將仇報。你大人不計小人過
,你給我機會讓我一下破兩件謀殺案,而你和你那神經合伙人自己站開一邊,讓我一個人得到
榮譽,我今天特地來要和你握握手。」
  宓善樓大步向前,右手伸出直直的。
  柯白莎站起來,握住宓善樓的手。
  「一切都辦妥了嗎?」她問。
  「一切都像你和唐諾所推測一樣,白莎,要是你有什麼事我們警察可以替你做的,你只要
向我開開口就可以了,我想你知道我的意思的。我––我––他媽的,你過來。」
  宓善樓用左手放在白莎右側肩上,肥厚的右手把她下巴抬起來,在她嘴上吻了一下。
  「這」他放開她說,「就是我想說的。」
  柯白莎一下掉回椅子去。
  「他奶奶的。」她愣愣地說,「真他奶奶的。」




   【全文完】                 這個帖不只是為了現在的會員,也是為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是未來會員的"現在"會員而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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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部:  柯賴二氏系列八 黑夜中的貓群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7-25 20:1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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