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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白莎的聲音中滴得出溶解了的白脫油和糖漿。像是周日早上的甜餅。「唐諾,好人。」她
說:「你來看一眼,一切都準備好了。」
洋洋得意地,她打開一扇門,門上漆著「賴唐諾,私人辦公室」。
那是一套兩間的辦公室,外間小一點,但亮光充足,卜愛茜坐在那裡,仍是拼命地在打字
。在她後面,另一間辦公室的門開著,裡面家具有如百萬富翁辦公室。深的皮製座椅,光亮的
核桃木辦公桌,厚厚的地毯。
「怎麼樣,夠格嗎?」白莎熱心地問。
我走向打字機,問卜愛茜道:「你在幹什麼?」
白莎說:「新來的小姐沒有她快。有些工作來不及趕工,我請––」
我一下把卜愛茜打字機裡裡的紙抽出來,交給白莎。我說:「前面辦公室裡的小姐假如做不
完交給她們的工作,就得再添人手。卜愛茜要做我給她的工作。」
柯白莎深吸一口氣。「好的,唐諾。」她像鴿子求愛似地說。
卜愛茜向上看我,做著鬼臉笑道:「唐諾,我知道你為我好。但是我一生在工作。我每天來
這裡,一天八小時,就是用這架打字機。不叫我工作,我––」
我說:「今天開始,一般秘書做什麼,你做什麼。出去買本電影雜誌,放在寫字桌第一隻抽
屜裡,把抽屜拉開一半,坐在那裡看。有客戶進來,你把抽屜一關,看起來像只打字機一樣公
事化。客戶一進我辦公室,你又可以看書了。」
「唐諾,你知道我不會這樣的。」
我說:「每天不斷打字,把青春浪費了,把自己變成機器了。晚上睡覺時腦子裡都是字鍵,
將來神經不衰弱才有鬼。你已經幹得太多,對得起本偵探社了。從今以後要輕鬆點了。」
她看看白莎。
白莎高興地笑著。「唐諾」她說:「我還沒有機會告訴你發生什麼事了。我們進你的私人辦
公室去,讓我來告訴你好消息。」
我說:「這裡夠私下了;你說吧。」
「麥洛伯謀殺案,你每一件推理都正確了。那個姓葛的小姐完全弄昏了頭,但是她感激得
不得了。宓善樓則認為你是合作聽話的好小子。」
「怎麼啦?」我問。
「羅秀蘭終於認罪了。」
「她媽媽有份嗎?」
「她媽媽什麼也不知道。夏合利十分疑心,但他不願說一句話。那個繆林杜說了太多話了
。他露了一些給麥洛伯,以為麥洛伯是知道的,但引起了麥洛伯極大的震驚。共同盜採翡翠是
一回事,但是換嬰是另外一回事。麥洛伯回來這裡開始調查。幾經周折,他找到了繆林杜的母
親。他問出不少話,使他相信確有換嬰這回事。他把葛珍妮叫來,迫使她承認有這個事實,她
恐慌,所以說謊。但那時,麥洛伯已有了不少依據。他把羅秀蘭叫來,他告訴她,一切已露出
來,不能再裝了。但他犯了一個大錯,他給霍勞普打電話,他背向羅秀蘭。」
我說:「據我推理,霍勞普知道這個裡面有文章,他不知道什麼,也不知道多少。他認為最
可能的是盜用信託金,於是他決定自己去南美,自己來調查。」
「對的。」
「夏合利如何?」
「夏合利顯然對已發生的事大大的起疑,但他並未參與殺人。他去哥倫比亞,是因為霍勞
普的關係。他要確定,霍勞普見不到可以使他了解真相的人。這也是他要我也跟下去的理由–
–幫他去對付霍勞普。當然,順便也是去取回新採出的翡翠。」
我問:「一開始,夏合利為什麼要我去查那翡翠墜飾?」
「因為,哥倫比亞秘密調查人員已經嗅出其中有問題,已開始跟蹤邱倍德了。所以邱倍德
、夏合利和麥洛伯要設法使大家相信,在牛班明手上的墜飾確是哥倫比亞古董家傳之寶。那時
哥倫比亞的密探已經盯上牛班明這一件墜飾了。」
「夏合利決心把你弄進案子來。他安排好,你會發現一條線索把你帶到邱倍德那裡,又帶
往麥洛伯,最後找到羅秀蘭。有關這件事,他們希望我們完全相信墜飾,以及墜飾上的翡翠都
是古董,然後由我們來把消息傳給牛班明。牛班明事實上是個誠實的商人,自然會把這件事告
訴已經發現翡翠市場稍稍有些不平衡,並找到牛班明店裡來的哥倫比亞密探。當時他們已盯住
這個墜飾,在問牛班明問題了。這就是牛班明逼問夏合利的原因。」
「麥洛怕死後,夏合利驚慌了,一度他認為是哥論比亞來的人幹的,到底國家專賣是件大
事。夏合利不知道他們國家為保護專賣,會付出手段到什麼程度。現在看來,當然是我笨,但
當時他不得不有此想法。反正他驚慌到失措的程度,倒是真的。」
「邱倍德也慌了,他都快決定自首,向政府請求保護了。雖然邱倍德必須回頭去找他的舊
帳本參考,但是,這個墜飾本來確是本婉律小姐的,上面也的確不是翡翠,而是不值錢的石榴
石和紅寶石。謀殺案既然發生了,把墜飾本來的主人推回是本婉律,似乎比說是羅秀蘭的,要
好一點。」
「於是羅秀蘭會說,這墜飾根本完全不是她的?」
「大概如此吧,但是,也許她不全知道邱倍德在幹些什麼。邱倍德一心要自己先脫離危險
。」
「夏合利難道不知道秀蘭去看過麥洛伯?」
「我甚至不相信夏合利曾經懷疑過羅秀蘭會是兇手。他把自己交給她,像是把瘦肉交給狗
一樣。」
「毒藥怎麼回事?」我問。
「秀蘭到霍勞普汽車廠去看他。她借他二千元,以博取信任和友誼。友誼倒不見得得到,
但是她見到一罐硫酸銅,罐上標有『有毒』字樣。她設法弄張紙,在那裡打字機上打了一個給
葛多娜的郵寄地址。於是她打開罐子,把毒品倒了一半進她自己的皮包。此後,她把毒品在糖
果中下毒。一開始也許她並無預定的計畫,但是用他的毒,對別人下毒是很好玩的事。當麥洛
伯找葛珍妮時,羅秀蘭獨立出手,把糖果寄給葛多娜。多娜有個習慣,一切好東西都會留給珍
妮的。秀蘭決心把多娜除掉,而且萬一案發,一切線索只會引到霍勞普那裡。沒想到珍妮吃到
了糖果。可是,毒藥毒不死人,這一點羅秀蘭是不會知道的。是罐子上「有毒」給了她錯誤觀
念而已。」
「夏合利一定是南美那件爆炸案的主角羅?」
「不是的,另有其人。是偷來翡翠案的另一要角,繆林杜的唯一助手,所有偷來勞力實際
都由他一人負責,繆林杜直接指揮的。案子一發現,他以為炸掉繆林杜就沒有人會知道他也涉
案在內了。在哥倫比亞,犯這種案子的罪是很重的。」
「多妙呀!唐諾。這下你給我們辦了一件好事了,姓葛的女郎要給我們一個分成的酬勞。
夏合利願意計算一下所有從偷來翡翠得來的錢,到底這是從信託的礦裡開出來的。當然哥倫比
亞當局要沒收翡翠,但是其中一部份已經變了現鈔了。我的律師說,信託基金一定可以先由信
託人自由支付我們一筆錢,因為我們替他們做了那麼多事。唐諾,你這個聰明的小畜生。白莎
沒有你,不知道怎麼辦!」
我說:「當善樓仍在感激我們給他破案線索的時候,告訴他這些事要完全保密,不可張揚開
來。據我的想法,要把羅秀蘭送法院起訴,恐怕只能用傷害誤殺。」
「為什麼,這是第一級謀殺呀!善樓說證據確實。」
「善樓以為他有把握而已。」我說;「當她的律師把她放上證人席,她坐在那裡對陪審團
員們笑一笑,把雙膝交叉在一起,她說麥洛伯這個人她一向以叔伯之禮待他,但是這一次他把
她叫進閣樓上來,突然像野獸一樣對她發動性攻擊––」
「但是,唐諾。這一招沒有用的,麥洛伯當時在打電話呀。」
「要不要打賭,我說會變成傷害誤殺。一比一打賭。」我問。
柯白莎看著我,堅決地說:「不行,一比一我不賭。」
新來的接待小姐膽怯地敲敲門。
卜愛茜自桌後跳起來,跑到門旁把門打開。新來的接待小姐交給她一個又大又扁的郵包,
「專差送來,要給賴先生的。」她說。
「看來像塊窗子玻璃。」白莎說:「愛茜,是什麼東西呀?」
愛茜向我看看,我點點頭。她把包裝拆開。
是一塊框好了的畫布。畫中一個高挑女郎站在船舷欄杆旁,穿條白裙看向海外,微風吹動
她裙擺露出均勻的大腿。她的頭微仰,目光看的地方是遠方海平面稍高處,像是看到了遠景,
看到了青春的夢想。
畫布右下角貼有一張卡片。愛茜把它遞給我。我看到卡片上清楚、有力的女人筆跡寫著:「
唐諾,這張畫是你喜歡的。據你合伙人說,你自己的新私人辦公室今日開張,我希望你把它掛
在牆上。對你的敬愛和感激都在畫上。你的多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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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7-25 20:19 編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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