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edvx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偵探推理類[E. Stanley Gardner] 柯賴二氏系列十 鑽石的殺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1
發表於 2010-7-18 21:31: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腳步聲自門口遠去。白莎看著我,正想說什麼,然後改變主意。
  我們在熱死人的房內坐著,大家不吭氣。唯一的聲音只有嗡嗡飛的大頭蒼蠅。
  突然,費律潑.繆林杜用西班牙語開始說話。慢,而每個字很清楚。當他看出我們不懂他
意思時,他會把這句話連說幾次,他滿臉祈求我們要懂他的意思。
  我問白莎道:「你的西班牙話辭典呢?」
  「老天!那不是辭典,那是字句的書,對我們毫無用處。繡花枕頭––」
  我把字句的書拿起來。在書後是英西,西英字匯對照。我把西班牙字翻成英文字那部份打
開,笑著拿向繆林杜。
  他尚未能明白。
  我把他手指扶到,指向不同的字彙。先是西話,再是英語。
  他還不能開竅。
  我又試另一個角度。我翻動書頁到「翻譯」一字,我發現西班牙文和英文竟幾乎完全相同
拼法。我捉住他手指,先指向西班牙字,又再指向英文字。
  他蹙眉於書頁,看了一下,搖搖頭,用西語說了些話。
  我繼續努力來試。
  我照西班牙字旁的英文音標念道:「音太撥拉單。」
  他懂了。他扭出了不少表情,但是,這些都不是正面,而都是負面的,反對的、抗議的,
無可奈何的。最後他大搖其頭說:「不,不,馬得拉,沙退秀斯。不!」
  「你們兩個在瞎搞什麼鬼?」白莎問。
  「我們不是在瞎搞」我說:「我在想辦法互相溝通,你見到了什麼結果。」
  「你拿那本辭典幹什麼?」
  「我認為互相選出字來可以溝通,顯然他又不能讀,也不會寫,是個文盲。」
  「那就只好講了。光用講你有什麼辦法溝通呢?」
  我用手指指著逐句逐句看,終於發現一句有用的,那是:「請你慢慢講,我西話不好。」
  我照標著的音讀成西語。
  繆林杜點點頭。
  他開始說話,我開始用發音的符號把他說的逐字記下。等他說完,我手上有了兩張別人看
不懂,發音符號加上奇怪拼法的紀錄。不過我知道,下點功夫和一個懂得西班牙話的人互相研
究,我一定可以知道繆林杜到底要我們知道什麼的大概了。我甚至有些認為只要有一本好的西
班牙辭典,我一個人花點時間,也可研究出他大意了。
  我把兩張紙折好,放進口袋。
  繆林杜把手豎在唇前,以示不要出聲。
  我點頭以示明白。
  他伸出他右手。「比索」他說:「迪尼羅。」
  我自白莎辭典中找「付款」項下,終於找到了合宜的辭句。我逐字逐字地念,起先他不明
白,終於他明白了。他滿意地點點頭。
  「你在對他說什麼?」白莎間。
  「我在告訴他,假如他能保持他對我們的諾言,付款完全會因為他提供我們資料價值而付
給。」
  「老天爺!」白莎老脾氣發作,簡單直入地說:「你是不是又要到東到西亂撒鈔票。他會對
我們有什麼好處?」
  「我還不知道。」
  「那你最好先弄清楚。」白莎道:「把他說的給我看看。」
  我把紙派司給她看。「你去看吧。」我說:「你看完了告訴我這值多少,我來給他開價。」
  她的眼睛冒火地向我一翻。但是她還是拿起紙來看。她一面看,一面在試著念。
  馬拉里拉極輕地走進來,我和白莎都沒有聽到他回來。繆林杜用西班牙話說出一句緊急的
字句,我們都不會誤解他的意思,使我們大家抬起頭來。
  馬拉里拉和裘拉多站在門口。
  白莎隨意地把兩張紙一折,想放回皮包去,但改變了原意,放下來放在腰上。
  馬拉里拉說:「我想我們事情辦得很順利。桌上的手套,多出來的五顆翡翠––嘿,現在我
們有了個完整的案子,也有了解釋。」
  「霍勞普如何?」我問。
  「據我們誰想」馬拉里拉很小心地說:「霍勞普弄清楚了這個礦實際出產的東西,要比他們
報向信託基金的少得多多。他認為羅秀蘭另外有她經濟的來源,他想到她的錢是來自這個礦的
。他告訴我們,他的本意是想捉住這兩位信託人在執行上出了不誠實的證據。然後,他可以去
法庭,他以合法的手續告訴他們,廢止他們的信託權。當然遺囑的信託也可以因而中止。」
  「在巴拿馬,他有一位飛行員朋友。他拒絕告訴我那飛行員的名字。這一點使我們不很高
興。無論如何,他是非法入境的。他當然可以說違犯不少我們國家的法律––但是,他所說的
––」
  「可能都是真的,是嗎?」我問。
  「可以這樣說。」馬拉里拉說。
  裘拉多那雙看不出智慧的眼睛,配上了一面故做遲鈍的表情,他說:「依照西牛賴的推理去
查明事實,還蠻靈光的。」
  馬拉里拉蹙起眉毛。
  「因為」裘拉多繼續說:「他的理論消除了霍勞普殺死西牛麥的動機。否則這動機一項,就
足夠把這件案子錯誤地搞定了。」
  我說:「一個人要是依了一個合理的推理在走,就應該一直沿線走下去,不論走到什麼地方
都契而不捨。」
  「正是如此。」裘拉多單調地說:「不知你現在可準備好了,要和我們一起回到美塞顏?這
裡的事,當地的人會處理的了。」
  「霍勞普如何?」我問。
  「過一下我們準備釋放他,我們不準備控訴他。」
  「夏合利呢?」
  馬拉里拉微笑道:「夏先生嘛,至少這幾天我們不會讓他回美塞顏了。」
  「我呢?」白莎問。
  馬拉里拉客氣地一鞠躬。「我親愛的柯太太,你一直是自由的,愛什麼時候離開都可以。
假如,你認為你來這裡所用的交通工具不太舒服,或是價格不合適,我們的公務車十分願意把
你一起也帶回你來的地方。」
  白莎的嘴唇合成一條線,「我已經付了他來回程的車資。」她說:「他奶奶的,我就要他送
我回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2
發表於 2010-7-18 21:31:3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晚上既不太熱,也不太涼。溫和芳香的空氣隨微風撫摸在人的皮膚上,感覺十分美好。我
感到像是浸在微溫的浴缸中一樣受用。
  安迪斯山上掛著一輪明月,照亮了美塞顏市街道,照明了美國仍年輕時,這裡已有了很久
的建築物。
  我們坐在俱樂部品嘗著當地的飲料。
  本蒙.裘拉多已經不再有什麼偽裝,他現在穿了結實的人造絲緊身服,外型仍是表情少,
木木的,我怎麼看,他總是拙拙的。
  聯合俱樂部是這裡的主要的建築物,有寬敞的房間和大的庭園。在美國,我總認為俱樂部
是很勢利的玩意兒,但在這裡,俱樂部只是會員們大家的另一個家。整個地方有一種人情味的
氣氛。
  我們坐在游泳池旁。平靜的池水,反射明月的光亮,使星星的光變得十分暗淡。
  午夜已過,仍不見白莎的芳蹤。我在旅社裡有留言,叫她一回來立即和我聯絡的。
  「再來一杯?」馬拉里拉問。
  「好,再一杯就夠了。」我說。
  馬拉里拉向一位僕役招手。
  當僕役過來時,俱樂部辦公室一位負責的人也跟了過來。他看著馬拉里拉道:「對不起」然
後以西班牙話向他說什麼事。
  說完了話,馬拉里拉立即起立告退,走出去。
  僕役取酒過來時他還沒有回來。
  「這裡還滿意吧?」裘拉多問。
  「非常舒服」我說:「我現在相信住在南美,真是天堂。」
  「是有好處。」他承認道。
  「你好像很會享受生活。」
  「人生幾何呀。」
  我說:「我喜歡這裡辦事的方法。我喜歡你們喝酒的方式,像今晚吧,我們不喝急酒,也沒
有人喝多。」
  「我們辦事喜歡慢慢來。」裘拉多道。
  「但是很確實。」我說。
  「盡量而已。不過,由於這次的事時間短促,你如果不在意,我倒仍有一兩個問題想問問
。不是故意破壞這樣平靜的月夜,有其不得已的地方。」
  「沒問題,請便。」我鼓勵他道。
  裘拉多說:「照你的推理,麥洛伯自街上回家時,他是帶了手套的。他看到了什麼,使他匆
匆地使用武器。」
  「也許」我說:「不是像你所說那麼匆匆,也許他先試用過別的東西。手槍只是最後一招。」
  裘拉多說:「不錯,非常的合理。我相信你下功夫做了不少研究工作的。」
  「還能怎麼樣?」我說:「可資利用的資料少得可憐。」
  「有意思。」裘拉多同意。
  我自懷中拿出一本記事小冊來。「自然博物館中」我說:「有一本《全美鳥類》的第二冊,
記著說,一般養馴了的烏鴉,都有偷竊小東西的習慣,這種習性,在人類叫做『偷竊狂』,它
們特別喜歡『偷竊』『暗藏』任何一種大小顆粒狀東西,尤其是會反射光線的,例如紅藍絨線
球、玻璃片、頂針、甚至小剪刀。」
  裘拉多點點頭,他說:「好玩。」
  「國家地理雜誌社也出了一套《鳥》。」我說:「也是在第二冊,說到馴鴉喜歡收集、暗藏
發亮的事物,尤其是發亮的玻璃彈球一類的東西。它們喜歡把這一類東西帶回窩去,有時甚或
喜歡埋入花園或院子的土裡去。而且既經處理了,就像忘記了一樣。」
  一位男童走向我,以西班牙話向我說話。西牛裘拉多向他接話,我聽得懂他的意思,似乎
有人打電話給我。
  來電話的是白莎,她生氣生到有些口吃。「我走進盤絲洞去了。」她說:「混帳東西的,我
––」
  「慢慢來,別慌。」我說:「慢慢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這些混帳警察的,他們老著臉皮想要拘捕我。我告訴他們,馬拉里拉清清楚楚告訴我,
我像空氣一樣自由,我什麼時候想離開都可以。這些混蛋的當地警察要不是不明白,就是假裝
糊塗。」
  我說:「沒問題,白莎,你現在不是沒問題了嗎?你好好用熱水洗個澡。我等一下就回來,
請你喝一杯,另外––」
  「閉上你鳥嘴!」白莎自電話彼瑞大叫一聲,差點使我拿在手上的話筒脫手,她說:「他們
搜了我身上。」
  「你是指那些當地警官?」
  「喔,他們有一個肥得邋遢的女牢婆來做這件工作。」白莎道:「但是王八蛋的,他們把那
兩張紙拿去了。」
  「你是說––」
  「是的!」白莎大叫道。
  我花了點時間想了一想。
  「怎麼樣?」白莎不耐地叫道:「告訴我呀!」
  「我在想呀。」
  「老天,想有屁用。你就只會想,快出主意呀。拿出對策來呀!」
  「什麼對策?」
  「我怎麼會知道?」白莎喊道:「我要你來幹什麼的,做孔夫子呀?」
  我說:「你等在那裡,等我回來。他們沒有把紙還給你吧?」
  「還個屁。怎麼會還。」
  「他們在那邊有沒有翻譯––有人會說英文嗎?」
  「有一個警官能說英文,夠用就是,我懂他們要什麼。但是不論我要什麼,他都說不。」
  我說:「可能他對你那種特別的英語,不太習慣。」
  白莎覺得我說的話沒有什麼幽默感。她慎重地說:「那又如何?外國人想學標準英文,自然
該從罵人的口頭禪學起。我還沒有先說複雜的罵人口頭禪呢,我只告訴這狗娘––」
  「好了,好了,別提了。」我打斷她說:「我現在完全懂了,我也知道該怎麼辦了。你等在
那裡,我會馬上回來。」
  我把電話掛上,回到桌子來。馬拉里拉也已經回來了,他把椅子拉近到裘拉多邊上,兩個
人在低聲細談。
  我走近他們時,他們微笑著抬頭看我。
  我說:「兩位先生,我有一件事請求。也許不平常一點,但是十分重要。」
  「什麼事?」馬拉里拉問。
  我說:「我希望你們能傳話給最接近那礦場的城市中你們的人。我要他們派衛兵保護那礦場
經理費律潑.繆林杜。」
  「保護他?」裘拉多問。
  「是的,我希望確保他的安全。」
  兩位先生互相交換眼神。
  裘拉多問:「你認為他會有危險?」
  我說:「我突然發現,可能有些事被我一時疏忽了。有一個可能性,我們一定要想到。有可
能繆林杜知道這件謀殺案的原因,所以他是這件案子的關鍵之一。」
  兩個人又互相交換眼神,這次仍由裘拉多發言。
  「恐怕」他說:「你提出請求已經太遲了,西牛賴。」
  「什麼意思?」
  「那剛才把洛達夫.馬拉里拉先生叫出去的電話,正是和費律潑,繆林杜有關的。」
  我恨不得把我自己重重踢上一腳,我不該自己把自己套上去的。我應該先忍耐一下,不說
話,先聽聽馬拉里拉會告訴我什麼消息。當然,我絕對不可能預知,剛才馬拉里拉匆匆離開為
的是繆林杜。但是我笨死了,至少我該想到有這個可能。現在一切太晚了。
  「發生什麼事了?」我故作鎮靜地問。
  「今天下午五時左右」馬拉里拉說:「為了便於看管,放在礦場經理住的宿舍旁一個火藥庫
房,意外地發生了爆炸。」
  「繆林杜怎麼樣?」
  馬拉里拉聳聳肩。「他死了。」他說:「炸成一小塊一小塊,他死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3
發表於 2010-7-18 21:31: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我們坐在一起,靜靜地過了一段時間,慢慢地啜喝著有酒的飲料,終於我把我的飲料先飲
完了,把杯子向桌子中間一推,我說:「各位,今晚真有意思,我非常高興––」
  「不要站起來。」裘拉多單刀直入地說。
  馬拉里拉抱歉地微笑道:「別這樣,別變樣,西牛賴,你一定得承認,你這樣做,就太低估
了我們。」
  我說:「我不懂你們在做什麼呀。」
  「畢竟」馬拉里拉說:「這次礦場裡的意外,對有些人來說––可以說是恰逢其時。」
  「怎麼樣?」我問。
  「由於你正好提起,我們絕對不能在你給我們合適的答案之前,隨便讓你離開呀。」
  我說:「容我來想一想,我要先和我伙伴談一談。」
  「我們怕,在再見你之前」裘拉多平淡地說,一如在討論至什麼地方去野餐,「你會發生
什麼意外。」
  我知道他們不會讓我走。我坐下來,把所有的事全部告訴了他們。
  「你該早一點先告訴我們的。」我說完,馬拉里拉對我說。
  「但是他太驚慌了,急著想要一個通譯,而既懂西語又懂英語的只有你們兩位先生,我想
––」我大笑道:「這一切都因我笨頭笨腦。」
  「少來了。」馬拉里拉說。
  「反正。」他又補上一句道:「對我們而言,我們可給了你那麼許多職業上的客氣。真難相
信你會給我們『湮滅證物』這一套。」
  「等一下」我說:「這算是什麼證據嘛。一些也沒有你會有興趣的東西在內。」
  「你怎知道?」
  「我想像中一直認為如此的。」
  馬拉里拉搖搖頭,把椅子向後推。「好吧,我總會全力幫你忙,但這種事不一定會很簡單
的。你的合伙人應該請求他們把那兩張紙交還給她,再不然,她應該堅持這兩張紙一定要交給
有信用合適的人保管,而且要取得一張收據。」
  我說:「我的合伙人你是見過的。你一想就想得到,她不會平靜地坐在那裡讓她自已被別人
推來推去。她當然會堅持自己權益,堅持到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但是,那些官員不懂英語。
尤其是她有什麼要求時,更不懂了。他們只會說,他們要她幹的事。」
  馬拉里拉道:「一個人要到西班牙語系國家旅行,最好能說幾句西班牙話。再不然就該參加
團體,團體裡有人會說西班牙話。」
  「我現在懂了。」我說:「但是我有一個概念,假如我有一個翻譯在,繆林杜就再也不會告
訴我,他要告訴我的事了。」
  「而你一點概念也沒有,他說了些什麼?」
  「沒有。」
  「你還記不記得其中有些什麼字?」
  「我只記得馬得拉––什麼的。」
  馬拉里拉道:「那是西班牙話母親。還記得什麼嗎?」
  我搖搖頭。
  「等一下。」我說:「另外還有一個字,克里––呀。」
  「克里––呀?」
  「是的,我相信重音在第一節,我記得我記下來的。」
  「克里雅。」裘拉多說:「這是動物的一種配種。」
  「當然。」我說:「我是依照聲音記下來的。我不能確定寫得對否。我記得當時記下的是克
里––呀。」
  裘拉多和馬拉里拉互相交換眼神。突然,馬拉里拉的臉亮出亮光。「等一下」他說:「在克
里––呀前面有沒有另外一個字?會不會是阿媽––地––克里呀?」
  「沒錯」我說:「我現在給你一說,記起來了。是阿媽––地––克里呀。」
  裘拉多皺起眉頭,猛力地想。
  我自馬拉里拉看向他。
  馬拉里拉說出他的想法。
  「阿媽––地––克里呀,是護士的意思。」
  「離開翡翠的主題太遠了。」裘拉多自己對自己說。
  我說:「各位先生,你們當然一定要調查繆林杜這次意外事件的。在調查過程中,你們應該
詳細調查他的關係人物。」
  「為什麼?」馬拉里拉問。
  我說:「奇怪的是一個人能占礦場經理的要位,而既不能念,也不會寫。這個繆林杜連西英
字典上的單字也念不出來。這礦場經理絕對和非法活動有關聯的。他一定是那個把翡翠採出來
,交給麥洛伯的。所以,礦一定是他首先發現的。」
  「你為什麼這樣說?」馬拉里拉問。
  我笑笑:「因為只有第一個發現的人不會自動求去,而且也當然不會被解雇。我一開始就奇
怪,兩個信託人,都會同意雇用這樣一個人當經理,要負那麼大的職責,尤其是兩個人不在礦
場時間多,在這裡時間少。要不是這個關係,什麼人都一定要雇一個能記能看得懂文字的人來
做經理的。」
  馬拉里拉說:「你的推理相當有道理。在我看來,還有更奇怪的––」
  突然,來蒙.裘拉多把兩個手指一扭爆出清脆的一聲。顯然他是有了極大的發現。
  馬拉里拉只是看著裘拉多。只一下下,裘猶豫地停下。然後他立即仍舊用剛才的語調,繼
續下去說:「你的合作,我們是十分十分感激的。你隨時要離開,都可以離開,西牛賴。假如你
說好要去見你的合伙人,我們也真不願意再耽擱你的時間。」
  他們兩個同時站起來,很官式,很客氣地和我握手。
  我離開他們,回旅社。
  在溫暖的夜晚,一個人在街上走,我發現我願意付隨便多少錢,而願意知道裘拉多為什麼
會爆響他的手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4
發表於 2010-7-18 21:31:4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柯白莎才離開她的浴缸。像貴妃出浴,她穿了一件輕便浴袍,拖了拖鞋。手中捧杯雙料威
士忌加蘇打,她的情緒已轉好多了。
  她問我:「你看這兩張紙現在怎麼樣了?」
  我說:「你認為費律潑.繆林杜現在怎麼樣了?」
  「被捕了嗎?」她問。
  我說:「他的後院有一噸的炸藥炸開了。這當然––是意外。但繆林杜則變成粉碎,蒙主召
歸了。除非找回那兩張紙,否則全世界不會有人知道他想給我們說什麼了。」
  白莎說:「反正,我會去找領事館。他們怎麼能對美國公民如此無禮呢––」
  我說:「你不可以去通知領事館。我們什麼人也不通知。」
  「為什麼不?」
  「因為」我說:「這些人都不像你想像的那麼簡單。這裡面有很多派系和系統微妙的明爭暗
鬥,尤其是一旦事情和翡翠有關時。」
  「喔!我不知道呀!」白莎揶揄地說:「我只是來旅遊的。當然,你比我住得久,看得出裡
面的門道。」
  我說:「省了吧,對我來這一套有什麼用?」
  白莎臉紅了。「是你在告訴我應該做什麼,又不該做什麼呀!」
  我說:「事實上,你現在是居於一個危險的地位。很顯明的,你是受雇於夏合利來這裡的。」
  「是又怎麼樣?」
  我說:「弄得不好,當局可以說你是共犯。」
  她怒向我道:「我沒有辦法使他們認同––他們那種混蛋動不動就抓人的方法。真可惡,在
這種國家,你用真誠真心告訴他們任何事,像是對牛彈琴,他們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說:「問題在此。麥洛伯是被謀殺的,我們對這件事的動機尚不太清楚。我們只知道夏合
利、麥洛伯和羅秀蘭,在這件偷運翡翠出哥倫比亞的事件中都有份。翡翠是走私出去到美國再
出售的。你要能用這種方法走私,你還真能賺錢。」
  「我們政府會怎樣做––關於走私這件事。」
  我說:「可能會有很多處置。當然,要證明夏合利和此有關,尚還有些困難。雖然哥倫比亞
政府現場捉住夏合利帶著這些未經切割的翡翠,而這些礦石是本地產品,但夏合利到底尚未走
私進美國國境。」
  「但是,對那些以前已經走私進去的呢?」
  我說;「來回最多的是麥洛伯。跑腿是他的工作。」
  「羅秀蘭呢?」白莎問。
  「要證明她有什麼,更是難上加難了。她甚至根本可能沒有參加在裡面。她說的傳家之寶
,很可能是夏合利教她的說法。她甚至不清楚為什麼要如此說。」
  「但是,她額外得到的錢,又是怎麼回事?」
  「這一點毫無疑問,政府是會深入調查的。但是多半是會由稅政單位出面調查。」
  「我們應該怎麼辦?」
  「一開始,我說了我們應該怎麼辦,現在仍應該怎麼辦––離開夏合利遠遠的。」
  「你怎麼知道他靠不住,在騙人?」
  「我不知道,但是我有一個感覺,夏合利在來看我們之前,有關墜飾的事,他是全知道的
。」
  「奶奶的,你的腦子真管用。」白莎咕嚕地承認道。
  我說:「麥洛伯已經死了。有好幾個人,因為他的死亡,可以得到好處。曾經有人想毒死葛
多娜––珍妮代罪服下了有毒的糖果。下毒案的線索直接指向霍勞普。現在費律潑.繆林杜又
被謀殺了。當繆林杜被謀殺時,和麥洛伯案有關的人中,有兩個人在哥倫比亞––那就是霍勞
普和夏合利。假如這兩件謀殺案是相關的,要查的對象不是縮小了範圍了嗎?不過,事實上是
不是這樣,誰也不知道。」
  白莎說:「夏合利和霍勞普都是被捉的人,他們怎麼能再去殺人呢?」
  「你認為火藥的爆炸是意外嗎?」
  「不是」白莎道:「不會那麼巧合。」
  「我來之前」我說:「我幾乎可以確定這雙苜礦場裡一定是在出翡翠。我來的目的是要找一
點證據,以便對夏合利下壓力。不幸的是哥倫比亞政府也在循這條線追查。但是,在我腦中另
外有一件事––正在長大,發展。」
  白莎的眼睛發出亮光。
  「這樣才對,唐諾!公司能賺點外快嗎?」
  「公司」我說;「也許可以好好賺一筆。」
  「進行呀!」白莎說:「和麥洛伯謀殺案有關嗎?」
  「當然,這件事是我們做任何事的出發點。」
  白莎說:「我不承認自己笨,但是我猜不透那手套,那點二二手槍開的那一槍,到底怎麼回
事?」
  我說:「麥洛伯開了一槍,但是沒打中要打的。」
  「怎麼知道沒打中?」
  我說:「一定是沒打中才會如此。」
  「你說他瞄準屋上那個洞,沒打中,打中了邊上木框?」
  我說:「他不是瞄準那個洞,白莎。我在和馬拉里拉、裘拉多談的時候,你沒聽懂嗎?」
  白莎立即怒氣上升。「我怎麼能聽得懂!」她說:「你們含含糊糊,完全不知所云。到底你
們說些什麼?」
  我說:「麥洛伯發射這一槍時,他的手套戴在手上。」
  「向殺他的人發射?」
  「不是,白莎。他不是向兇手發射,他向烏鴉發射。」
  「烏鴉?」白莎道:「老天,你瘋啦?那烏鴉是他的寵物。他為什麼向烏鴉開槍?」
  「因為」,我說,「烏鴉不識數。」
  越說白莎越糊塗,她生氣得火冒三丈。她––
  電話鈴響起。白莎一把撈起電話聽筒,她說:「哈囉」然後向電話大喊道:「說英文!是混
帳什麼––喔!」她被迫緩和下來,她聽了一陣,然後說。「謝謝你,我來告訴他。」她把電
話掛上。
  所有的怒氣,全部一下消失。
  「什麼人來電?」
  「洛達夫.馬拉里拉。」她說:「他打電話來告訴我們,霍勞普和夏合利在我們今天下午離
開不久後,越獄逃亡了。從初步調查看來,他們的脫逃方法是賄賂。女牢婆堅持說自我身上搜
到的兩張紙,是放在一個信封裡,放在警察隊隊長桌子上的。夏合利和霍勞普那個時候在牢裡
。他們不久後逃掉,兩張紙也不見了。」
  我說:「很多事,現在都說得上來了。」
  「還有」白莎說;「馬拉里拉要我告訴你,希望你同意,他會在我們兩個人的房前各放兩
崗衛兵。他說要我們自己一切行動特別小心。」
  「他真好。」我說。
  「豈有此理!」她又生氣了:「你就是這個樣子。你喜歡東戳戳,西戳戳,最後變成兩面不
是人,把我們自己放到危險的位置上去。」
  我說:「白莎,一分鐘之前,你好像不是這樣想法的呀!」
  「又怎麼樣?」白莎道:「一分鐘之前我只想到錢,我現在想到命了。沒有命,有錢有屁用
!」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5
發表於 2010-7-18 21:32: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才進完早餐,洛達夫·馬拉里拉來拜訪我。他很溫和,但是很堅決。真不幸,讓
夏合利和霍勞普逃掉了,脫逃的詳情不為人知,負責看管的人說話顛三倒四。顯然一切出於他
們的疏忽,甚而有其他的更不好的內情。
  馬拉里拉接受已成的事實。他說不少低層執法人員薪給太低,所以,他說這些人會弄些外
快。尤其是賄金特別大時他們什麼都肯幹。他說,這也是人之常情,即使在美國,公務人員薪
水不是很好嗎?而受賄的事還是常有所聞的。在禁賭的州,也許––不是嗎?
  「這姓夏的和姓勞的,兩個人合作一起溜掉的嗎?」我問。
  「我們不知道」馬拉里拉說:「兩個人都不見了。但這是一定的。一個人開了路,另外一個
會像傻瓜一樣留在這裡嗎?即使他要留,可能衛兵也不會讓他留。」
  我說:「反正他們脫逃了,如此而已。」
  「正是」他說:「不過當然,在這情況下,我們耽心的變成是你的安全程度了。這也是我們
的責任。」
  我點點頭,靜等他來說來訪的理由。
  「是一種我們不願負擔太久的責任。」他說。
  我不吭氣。
  「你在這裡的工作已經結束了。」馬拉里拉指出道:「我認為你的合伙人––很有意思的西
牛拉柯,一定急著想回到她在美國的辦公室去。反正,她在這裡工作的原因反而會使她難為情
,再說自任何角度看來,工作也結束了。」
  「我們什麼時候離境?」我問。
  「我有兩個朋友,正好準備今天下午乘飛機離開。聽到我向他們解釋了你們的困境後,十
分同情。他們決心放棄機票,要把機票讓給你們來用。」
  我說:「還有一兩個小地方,我想再在這裡調查一下。」
  「假如像你們這種知名的美國旅客,在我們這裡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的話,我們國家就窘
了。」
  我說:「在我對費律潑.繆林杜的背景沒有完全弄清楚之前,我實在不願意離開這個地方。」
  馬拉里拉用手勢不同意我的想法。「抱歉,西牛賴。千萬別那樣想,我們單位所得的資料
都可以提供給你們。我們對他的背景已經很清楚了。」
  「他的背景如何?」
  「他實際上是生而應有這個職位的。他在這礦裡長大的。」
  「又如何?」
  「他母親在他九歲時帶來礦裡,繆林杜那時就開始在礦裡工作。漸漸的,其他礦工來來去
去,但是他母親在礦裡工作,所以他也不離開。他長大成人,工作也漸加重。所以升成經理也
是自然之事。當然現在他管的人也已經都是新人,老人都走了,或過世了。新來的人絕沒有像
他一樣,在礦裡土生土長那麼熟悉。他繼續替礦場工作,賺下的錢都存在銀行裡,省吃省用,
完全不似他這種教育程度的人能做出來的。他剩了不少錢。」
  「我真抱歉,西牛賴。你可以懷疑這繆林杜有什麼背景上的問題。但是,於我們這一行,
我們必須十分小心於證實我們不會一下作任何結論,對嗎?」
  「對。」我說。
  他大笑,站起來。「那麼,今天下午,二點鐘。」
  我說:「我不知道柯白莎會怎麼樣。」
  「她的事」馬拉里拉輕鬆地說:「我就可以不必管了。我既然已經把一切與你說明白了,就
該由你去向她解釋了。現在我自己單位尚有重要工作去做,由於來蒙.裘拉多尚坐鎮著要把本
案快速結束,時間實在寶貴得要命。我們會去機場送行的,阿米哥(西班牙語朋友)。一定要
上機喔。」
  馬拉里拉和我握手。他離開,讓我一個人去和白莎解釋。
  白莎道:「他們要趕我們走?」
  「我們是受到了官方的壓力,所以不得不離開這裡。」
  「混帳!」白莎生氣地道:「你和這裡其他人一樣無聊了。再把你留在這裡兩個禮拜,我要
和你講話要請翻譯才能知道你真正的意思了。我們走就是了!」
  我小心地說:「我是用我自己鈔票下來的。我不願意玩,玩兩晚就可以走了。你,你是受雇
於夏合利下來的,我想你一定先收了一筆不少的錢,才肯下來。」
  從白莎臉上表情,我一說這些話就知道了,這一次她失手了,而且現在還在後悔,悔得恨
不能自己踢自己屁股。
  「夏先生叫我不必省吃儉用。」白莎自尊地說。
  「真的呀,他怎樣對你說?」
  白莎說:「他是寫信給我的,他說他涉及一件重要機密任務。他說在二十四小時內我不可能
找得到他。他要我去機場向航空公司取一張已經用我名字定好的機票,自己來雙苜礦場。在雙
苜礦場,他會另外給我指示。如果他不在雙苜,他要我立即去美國領事館,請求全面調查。」
  「就那麼短時間通知的簡單指示」我問:「你就千里迢迢來到哥倫比亞,還帶來那麼多亂糟
糟的哄動?」
  「很多問題,老早就談過了。」白莎自尊地說。
  「你認為夏合利想要什麼?」我問。
  白莎說:「現在想來,他最重要的一點要我辦的,是當他不明不白失蹤後,希望有人會調查
。萬一他沒有失蹤,他可能要我調查霍勞普來這裡幹什麼。」
  「夏合利信裡附了支票?」我問。
  「我有他承諾,他一定會付錢的。」白莎生氣地說。
  我大笑。
  白莎大光其火:「你替我做事,又和我合伙那麼久,你怎麼能還不了解我。假如必要,我會
親手把這隻癩蛤蟆拋進絞肉機,把他每一文錢都擠出來的。」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6
發表於 2010-7-18 21:32: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在墨西哥市我收到來蒙.裘拉多一封電報。電報上只有一個姓氏:西牛拉厲。下面就是洛
杉磯一個街名和牌號。
  「這什麼玩意?」白莎問。
  「顯然是一位厲太太在洛杉磯市的地址。」
  「豈有此理」白莎怒道:「別給我兜圈子,我再笨也會知道這是一個地址。你到底以為你能
騙誰。」
  「沒有。」
  「那就別試,到底這是什麼?」
  我說:「顯然是來蒙,裘拉多給我禮貌一下。」
  「禮貌什麼?」
  「有關一些不在他自己管區,超出他勢力範圍之外的事。」
  白莎說:「有的時候,我真想把你的心連根挖出來。」
  我說:「事實上,也是他良心發現。」
  「發現什麼?」
  「和古時候用生人來祭神一樣。現在,我們該忘掉工作,先來調查一下,什麼地方有正宗
的墨西哥餐吃。」
  「我想」她生氣地說:「你永遠也不懂得對白莎也禮貌一下。」
  「那是你的意思。」。
  「去你的什麼禮貌,你和裘拉多一票貨。」白莎不屑地說。
  於是她出去,去找好的餐館。
  第二天我們離開這個高原城市,回到美國去。
  一路上,我看到白莎在想心事。快近國境,我們沿海岸線在加利福尼亞灣上空向北飛。海
水因太陽發出黃金色鱗狀反射。白莎湊向我,低聲道:「唐諾,是什麼人殺了麥洛伯?」
  「我不知道。」
  「為什麼你不知道?」
  「因為,我還沒有知道麥洛伯為什麼要被殺。」
  「你知道了麥洛伯為什麼被殺,你就知道什麼人是兇手了嗎?」
  「至少有幫助。」
  白莎臉色泛紅。「說下去」她說:「你儘管你自己神神秘秘,看有什麼人會來關心這裡事。」
  她一下把頭轉向窗口,故意去看窗外景致。
  我把座椅調整,讓單調的引擎聲和軟而舒服的坐墊,把我自己入眠,醒來時已在墨西加利
上空了。
  在我們快到洛杉磯時,柯白莎熬不住了,她問:「唐諾。在這件案子中,我們到底可以弄到
多少錢呀?」
  「我不知道。」
  「但是,你最好能弄清楚。」她說:「今天一整天我們又浪費了。等我們把旅行費什麼的一
結清––老天,我們可要糟。」
  我說:「我有什麼辦法?」
  「別告訴我你沒辦法,幫不上忙。你推卻夏合利要給我們硬綁綁的現鈔,只因為你認為他
在騙我們。」
  「你知不知道,假如我們收了錢,替他做事,現在我們會在哪裡?」
  「哪裡?」
  我說:「幸運點嘛你仍在美塞顏。不幸運的話、會在熱帶叢林什麼地的監牢裡做苦工。」
  「監牢,喔!」白莎道:「夏合利又沒有在裡面耽多久。」
  我說:「夏合利會說他們的話,懂他們習性。再說要花很多錢才能賄賂到可以出來,不知賄
賂款你能不能開公帳?」
  「只要出來,我不在乎錢。」
  「有沒有聽說過經過一個翻譯,向牢頭賄賂買放的?」
  「閉嘴!」
  我們乘機場巴士進城。「準備先回辦公室嗎?」白莎問。
  「不去。」
  「那你就別去。」
  「謝了,我先不去。」
  白莎生氣地離我而去。我取了我的公司車,開車去葛多娜的平房畫舍。
  多娜來應門。「哈囉」她說,一面給我她的手,一面臉上含著微笑。「請進來。」她說。
  我進去,坐下。她說:「我想要謝謝你,我一直想和你聯絡。你的秘書說你根本不在國內。」
  「有什麼特別事嗎?」
  「只是要謝謝你,你對我很好,每件事你都為別人設想。我認為你是好人。」
  我說:「我根本不記得我做過什麼好事。」
  「笨蛋,別那麼謙虛。你去哪裡了?」
  「哥倫比亞。」
  「南美洲那個哥倫比亞?」
  「是的。」
  她臉上亮出紅光:「南美去旅行一定十分過癮––真令人羡慕。你來回也真快。」
  「沒錯。我像是找到了些東西。」
  「什麼?」
  「你認不認識一個男人叫做費律潑.繆林杜?」
  她大笑。「那還用說。不過,我不是說認識他本人。我想麥洛伯說起過他,他是那個礦場
的經理。」
  「麥格伯怎樣說他?」
  「也沒什麼,只說他是個很好,有工作熱誠,可靠的人。我想他不識字,也不會寫字。但
是他誠實,這是最重要的。」
  我說:「他死了。」
  「他死了,怎麼會?」
  「什麼炸藥突然意外地爆炸了。」
  「喔!」
  「意外兩個字目前尚有疑問。」
  「你說這是––」
  「謀殺。」
  「但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殺他呢?有什麼理由呢?」
  我說:「這一點要是我知道了,連什麼人殺麥洛伯也可以知道了。」
  「你說他們兩個人的死,有聯帶關係?」
  「我認為如此。」
  「但是我不能了解,兩個兇手,相隔那麼許多千里路––」
  她停下來大笑,又神經地說:「我想我弄糊塗了。我的意思是兩個死人相隔那麼那麼遠,我
想不出兩件事會有什麼關聯,他們不是一件事呀!」
  我說:「多娜,你為什麼緊張到那種程度,話也講不清了?」
  「沒有呀,我沒有緊張呀。」她固執地說。
  「你有點神經,話講快了,還有點口吃。」
  「又如何?我有權愛怎樣講話,就怎樣講話。再說,任誰什麼人討論到凶殺案,能像早餐
桌上討論天氣一樣自然輕鬆嗎?」
  我說:「你什麼時候第一次想到,是你母親殺的麥洛伯?」
  她臉色一下發白,所有臉上的化妝色彩一下形成強烈的對比。「我不知你在說什麼。」
  「再想想。」
  她說:「賴先生。我很喜歡你,我以為––你很好,非常好,但是,現在––」
  「別管你認為我怎麼樣。」我說:「你在什麼時候,第一次想到是你母親殺的麥洛伯?」
  「她沒有殺他。」
  「你自己在壯自己的膽。你到底什麼時候下了結論,是你母親殺了麥洛伯?」
  「我不願意說這件事。」
  我說:「一下另外有一些事你知道,但是你不曾對任何人說過。但是,這件事可一直在你心
中成為一個結。我建議你能對我說。」
  「我抱歉」她說:「我想我們永遠也不可能成為朋友了。」
  我說:「當然我也可以打個電話給佛山警探,由他來向你問詢,其實我是真心要幫助你的。」
  「用把謀殺案釘在我媽媽身上,來幫助我?」
  「用發現事實來幫助你,事實是早晚會發現出來的。」
  她坐在那裡不出聲,我又說。「多娜,我很抱歉。我希望你能向我求助,而我希望能幫助
你。但是照目前情況看來。我們可只能讓警方來問你了。」
  「你怎麼還說能幫助我呢?」
  「我不能確定目前尚還無法告訴你,我一定要知道了全部事實,才能找出幫你忙的方法。
但是我知道得很清楚,你媽媽抽出一把刀,拋向你,你以為我沒看你的時候,你換掉了一把刀
。你現在到底說不說?」
  「那天早上,我媽媽和他有個約會。」葛多娜咕嚕地說。
  「有沒有任何人告訴你不能對任何人講?」
  「我媽媽。」
  「她怎麼講?」
  「她說她不得不取銷約會,所以她沒有見到他。」
  「你相信她?」
  「不,我知道這不是事實。」
  「你知道她見到他了?」
  「是的,我想是見到了。」
  我說:「我告訴你一些我自己推理出來的情況好了。之後,你再坦白的告訴我其他的。」
  「試試看。你說你的。」
  我說:「夏合利和麥洛伯因為侯珊瑚死亡,做了信託人。信託的財產中,有一些礦產,他們
也任由他自由開採了一陣子。由於開礦技術有進步,於是兩人也添置了些新的設備,礦裡的出
產也有了增加,信託的基金也漸漸滾大。信託金下有兩個受益人,兩個人彼此約好要公平、誠
實、不分彼此。但是兩人中女性那一個長大後成為活潑,美麗,青春而有吸引力,完全催眠住
了兩位男性的信託人。這兩位男人到了一大把年紀,很容易自以為是,改變自己意見了。」
  多娜只是坐在那裡,看著我,什麼也不說。
  我說:「費律潑.繆林杜成為所有那些礦產的經理。他的薪水是很不錯的,他也儲蓄了不少
錢。他死後,在美塞顏銀行裡也留有不少存款,對一個從未念過一天書的人來說,成就真是不
凡的。」
  「你到底要說什麼?」她問。
  我說:「三年前,麥洛伯發現河上有一處石層分布,十分有希望。他調查後,把產業局部封
閉。他自豎坑挖下,招進橫坑,然後故意把礦全部放棄,所有工作停止。」
  「為什麼?」她問。
  我說:「那是表面而已。事實上,費律潑.繆林杜繼續在那裡開採。那是個翡翠礦,他們開
出了大量的翡翠。麥洛伯定期的飛下來到哥倫比亞。他是個出名的人,有信譽,可靠的生意人
。當然,兩國都有海關,但是對麥洛伯這種已有信譽的,只是隨便問問,不會搜查的。事實上
,除非事先有人告密,海關自己查出走私的本來也不多。」
  「是的,我以前也聽人說過。」
  我說;「麥洛伯走私了很多未經切割的翡翠進這國家來。這些翡翠由本地的一位尚未露面
的人在國內切割。」
  「切割之後的翡翠又如何?」她問。
  我說:「夏合利和麥洛伯專門收購古老的首飾,將首飾上的鑽石或其他寶石取下,代之以翡
翠。他們可能另有市場交易,我不知道。但是,用這種方法,他們售出不少翡翠而不驚動翡翠
市場。這種工作本身是十分困難的。因為鑽石市場最多流言,而翡翠市場在全世界都受控於哥
倫比亞的政府。」
  「夏和麥兩個有他們特殊的困境,因為他們既無法申報翡翠買賣得來的利潤,也不能說來
自信託基金,如此就背棄了信託的受益人了。顯然他們和羅秀蘭談過了,其結果,他們有了三
個人的約定,不足為另外任何人道的了。」
  「然後,有這麼一天,麥洛伯太不小心了。他忘了他的寵物小烏鴉。他正在對他的翡翠工
作,但是他一定要出去一下,他把翡翠留置在桌上。當他回家時,桌上的翡翠不見了。一度,
他不了解翡翠是如何不見的。然後他抬頭見到潘巧,那隻烏鴉。可能烏鴉站在牠籠前,嘴裡銜
著一顆翡翠。
  「那個時候,假如麥洛伯善待烏鴉,把牠叫下來,他可以自牠口中拿下翡翠來。但是烏鴉
看得出他在生氣,他會處罰牠。烏鴉銜了那翡翠,想自那屋頂的小孔中飛出房去。麥洛伯不願
意翡翠曝光。他急急抓起他點二二口徑的小手槍,匆匆開火。烏鴉匆匆自閣樓三角窗下小孔飛
出,子彈沒打到烏鴉,差了一點點。麥洛伯進退兩難了,他知道翡翠是烏鴉偷走的。他有一種
想法,烏鴉銜了翡翠是飛到你這裡來的。點點數,他發現少了五顆翡翠。他知道這一定要向伙
伴解釋。但是潘巧到底會不會把翡翠亂拋一通,無人能確定。他一度不知怎麼辦才好。
  「突然他想到了一個高招。他取出他曾經最後一個拿出去估價的墜飾把上面翡翠統統自鑲
座上取下來。他把已經沒有寶石的空墜飾放桌子角上。放兩顆翡翠在桌上,六顆翡翠在鳥籠裡
。於是他準備出門,多半是想來找你。假如你見到過翡翠,或是任何人見到烏鴉和翡翠,他會
說,他正在鑲這墜飾,而烏鴉把翡翠銜在嘴裡一次次飛掉了。於是他會把你帶去他的住處,你
自己會看到他在說實話。你會看到那首飾在桌上,上面有十三個鑲寶石的空位,二顆在桌上,
六顆在鳥籠裡,當然五顆不見了。」
  她現在用張得大大的眼睛看我,她輕聲地說:「說下去,之後怎麼啦?」
  我說:「不巧的是,當麥洛伯正要出門來看你,告訴你有關烏鴉的事的時候,也許電話響了
,也許他要打個電話再出門,而正當他在用電話的時候,房門開了,有人進來了。這個人一定
是麥洛伯信任的人––一定是和麥洛伯有私交,可以隨時進出的人。他擺手叫來訪的人自己坐
,他繼續地在講電話。」
  「之後呢」她問。
  我說:「然後,大概他快要說完話的時候,那個人很輕地,很熟練地,自他背後接近,一下
把一把刀子自背後插進他肋骨之間。」
  「那些翡翠又如何,怎麼啦。」
  我說:「麥洛伯處有八顆。在你柴房裡我找到了五顆。警方在麥洛伯洗手池下水管中又發現
了五顆。」
  「那不是多出來了嗎?」她說:「你不是說墜飾上只有十三顆嗎?」
  「沒有錯。」我告訴她:「但是烏鴉是不識數的。牠並不知道應該把翡翠數目加起來還要平
衡。」
  「那個殺人的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殺人?」
  我說:「要解開這個謎,首先要對繆林杜怎麼會被選上做礦場經理的事了解。我們也必須了
解,繆林杜之死和麥洛伯之死有何關聯。更要知道,為何夏合利轉而要對付麥洛伯了?」
  她說;「我告訴你一件事,也許有幫助。」
  「什麼?」
  她說:「羅秀蘭對夏合利特別親密,對麥洛伯不過爾爾。」
  「你怎麼知道?」
  「也沒有特別明顯證據。」她說:「各種小事湊起而已。我認為你說的一切都是實情。不過
我認為兩人過節都是由於麥先生太多心引起,他認為羅秀蘭––和夏先生太親近了。」
  「私下的?」
  「我沒有這樣說。」
  「我在說。」
  「我不知道。麥洛伯不知道。不過他有這個想法。」
  「你再說,還有什麼?」
  「麥洛伯和夏合利是老朋友。不是親密朋友,但相處不錯。麥先生比較遁世。夏先生喜歡
交際應酬。然後,有什麼事發生了,我不知詳情,麥先生叫我媽媽去看他。」
  「什麼時候?」
  「他死亡的那天早上。」
  「你媽媽見到他了?」
  「見到了。」
  「什麼時候?」
  「大概九點半。」
  「發生什麼事了?」
  「我不知道,那時事情尚未發生,是嗎,賴先生?」
  「假如九點半她見到他的話,應該尚未發生。是九點半嗎?」
  「她告訴我是九點半。」
  「她什麼時候告訴你的?」
  「那天下午。她神經得厲害,我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她不斷打電話找夏合利,
但是找不到。她又打電話找羅秀蘭,要去看她,但秀蘭到第二天才准她去看她。」
  「又怎麼樣?」
  「於是她用電話找到了夏先生,夏先生告訴了她些什麼,她就大大的安靜下來。她仍緊張
,但大致言來好多了。」
  「那又是什麼時候?」
  「已經是下午了。秀蘭她––她像個皇后。我知道媽媽有時討厭她,但秀蘭一直喜歡我媽
媽,媽媽常要我能學一學秀蘭。媽媽崇拜這種生活––休閒,社交。我怎麼也不認為是合適的
。」
  我想了一下說:「現在你所說的,已經漸漸接近我所要的了。」
  「要的什麼?」
  我說:「我目前,最最緊急需要的,是和你一起出去拜訪一個人。」
  「什麼人?」
  「西牛拉厲,你認識她嗎?」
  「西牛拉厲」她跟了我念道,一面在猛想。她說:「姓厲的?不認得,我不認得什麼厲太太
,她也住在這個城裡嗎?」
  「她是住這城裡的。」
  「找到她要對她說什麼呢?」
  「我不知道。」
  「你是說要問她問題?」
  「是的。」
  「那為什麼要我去呢?」
  我說:「我要一個證人,我要一個翻譯。」
  「而你選中了我?」
  「是的。」
  「為什麼?」
  「因為我想,也許你對這件事的進展有興趣。」
  「對麥洛伯被謀殺這件事?」
  「是的。」
  「好,我跟你去。」她簡單地說:「只是萬一有危害我媽媽的––我不會––假如我媽媽–
–」
  「你知道你母親老帶著一把刀的?」
  「是的。」
  「而且她會飛刀?」
  「是的,她常說女人絕不可以完全沒有自衛的能力。當我是小孩的時候,她就告訴我,教
我。」
  「教你什麼?」
  「飛刀呀。」
  「喔,我明白了!你學了沒有。」
  「學了。」
  「你也帶刀嗎?」
  「不帶。」
  「從來不帶?」
  「從來不帶。」
  「烏鴉現在哪裡?」我問,突然改變話題。
  「應該在柴房牠籠裡。」
  「牠想念麥洛伯嗎?」
  「一定是非常想念。你知道警方幹了什麼?他們在牠老是飛進飛出的地方蒙上了一塊綠紗
,牠就進不去了。牠一次一次飛過那裡,試了一次又一次,最後用嘴去啄那紗網。看牠如此,
真是個悲劇。我叫牠的時候牠會回來,是我把牠帶回來的。牠心碎了。」
  「你很喜歡牠?」
  「是的,非常喜歡。」
  「牠也喜歡你?」
  「是的。現在牠沒有了麥洛伯,這只好靠我了,真是值得同情。」
  「最近畫了畫嗎?」我問。
  「你為什麼問這個?」
  「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有興趣而已。」
  「我一直在工作。」
  「賣出什麼嗎?」
  「這裡一點,那裡一點。」
  「最近呢?」
  「沒有。」
  「你母親給不給你錢?」
  「你問這幹什麼?」
  「因為我想知道。這比你想像中會重要得多。」
  「不,我總是盡量自己靠自己生存,媽媽一直對我在做的工作不予贊同。我常有青黃不接
的時候,但是我不也過來了嗎?」
  「純靠你自己的作品?」
  「老天!這怎麼可能。」她說:「我以前告訴過你。我畫一段時間畫,然後我一定得去找個
工作。你要相信我,我工作的時候,我省下每分錢。我是個守財奴,之後我又回到我的藝術天
地去––」
  我說;「不知怎樣的,你使我想到畫中那個女郎,站在那裡風吹著她的裙子。」
  「看向海上水平線之上?」她興致高高地說。
  「看向海上水平線之上,看過畫布,看到未來。我想你畫的時候一定投入了全部力量。」
  「我畫每一張畫都投入全部力量。可能這是賣不出的理由。」
  我說:「亂講。賣不出去,是因為這些人沒有停下來仔細地看你這些畫。出版商們要的是半
裸的美女,他們印在月曆上銷路好。他們不懂真正的藝術,你的畫中有情節。我現在懂得好的
藝術品本身會講話,可以傳遞訊息,可以給人共鳴,給人希望。放心,有一天你的畫會有人搶
著買。到那時候,會以葛多娜的畫為風尚,出現一陣流行。」
  她用雙手捧住我的臉,用力地擠。「你真會給我打強心針。」她說:「老天,我總盡量不使
自己洩氣。但是––但是––算了,唐諾。請你不要對我媽媽––」
  我說:「走吧,我們去拜訪西牛拉厲。」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7
發表於 2010-7-18 21:32: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那個地址是在破陋地區的一座年久失修房屋。房子的主人在廢物利用,在房子被推倒重建
之前,要出租出每一分錢來。附近都是庫房、小工廠––噪音、廢氣味,擠在一起。假如沒有
這些破舊房子,土地可能更會值錢一些。
  我們找的地址是一座沒油漆,沒有裝飾,門前階梯簡陋,有點傾斜的平房。
  我們爬上門廊。沒有門鈴。我只好敲門。
  半晌,裡面沒有反應。我又敲門。我們再靜靜地等候,鄰居的咒罵聲使我們非常失望。
  什麼地方垃圾冒出氣味,又有人在燒廢物,氣味經過大氣稀釋,但滯留在這附近,變為很
不能忍受的惡臭味。
  我決定放棄,要返回我汽車的時候,我才了解我期望於這位厲太太能提供我的太多了,所
以我大大不快,失望。
  「再試一次。」多娜提議道:「也許––也許她又老又聾。我有一種預感。再試一次––大
力一點敲。」
  我敲門,這次甚而過分些,我用腳踢門的下半部。
  裡面回聲消失後,我們站在有怪味的門廊上再等。多娜把手握住我的手,指甲掐入我的手
掌心。她在靜聽,而且暫時停止了呼吸。
  突然她說:「我聽到聲音了––有人––有人來了。」
  這時候,我也聽到了––穿了拖鞋慢慢在沒有地毯的地上曳足而行。
  門被打開一些。
  一個女人粗啞的聲音,哽哽地道:「是誰呀?」
  自問話的語氣,我得到暗示,那女人不可和她講理,也不會接受問話。她這種人只聽別人
命令。會屈服於高壓的手段。出這種聲音的人,一定是長期以來就被人使喚的。
  我把肩部壓向門上,我說:「我們進來了,我們要見你。」
  裡面的女人接受事實,認為是應該的。
  我一手扶著葛多娜,引導她進入門內。房子裡充滿了廉價琴酒的味道。
  屋後,廚房裡自天花板垂下一條沾滿蒼蠅尿的紅色花線。花線下吊著的燈泡發出昏暗的紅
紅的亮光。我帶多娜經過冷清情的走道,趨向燈光之處。
  在我們後面,拖著單調、無力的曳步,那女人跟隨我們過來。
  顯然,整個屋子中只有一個房間有家具,那就是混合多功用的廚房、臥室和客廳。水槽上
的搪瓷早就碰光了,目前的顏色是銹色上加米色斑點。椅子沒有一隻成對,而且椅腳都修理過
的。鐵的床架一度是白色的,現在是灰而髒的。床上的枕頭倒有一隻髒的枕套在上面。床上沒
有床單,舖在床上的是毛毯,另外有一條棉被拖在一角沒有折疊。
  跟在我們後面進來的女人,走進了微弱燈光的圈內。
  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女人,而且這些年一定都對她不是太容易度過。腫腫的眼泡皮下面,有
一對大大的脂肪袋。粗粗的白髮糾結在一起未經梳理。自皮膚、臉型看得出是印第安血統與西
班牙人的混血。充滿皺紋的臉,又暗又重。
  我指向一張椅子,好像我是這地方的主人,我說:「你坐下來再說。」
  她坐下到我指定的位置,用不慌不忙,寧靜但好奇的眼光看向我。
  在她後面,水槽下面,我看到一堆拋棄的雜物和垃圾。一隻琴酒的酒瓶瓶頸,戳出在這堆
垃圾的最上面。在水槽裡,另外有半瓶沒有喝完的琴酒。
  我說:「你認識費律潑.繆林杜嗎?」
  她點點頭。
  「認識多久啦?」
  「他是我兒子。」
  「寄錢給你用嗎?」
  首次,她的眼神顯出要小心應付。「為什麼問?」她說:「你們是什麼人?」
  我說:「還有什麼人給你錢用?」
  她不吭氣。
  我說:「我今天來是給你賺錢的。真不應該你––你們這些人––要住在這樣不好的環境。
」我抬手比一比這房裡的一切。
  「沒什麼。」她理智地說:「尚不算太壞。」
  「至少不算好。你應該有衣服穿,有較好食物吃,該有人幫你做笨重的工作。」
  她的眼神又回復到無表情的不關心形態。
  「沒什麼」她說:「這裡夠我生活了。」
  我說:「多久未去哥倫比亞了?」
  「不知道,很久了。」
  我說:「真是不該,你沒機會回去看看老朋友。你應該可以買些新衣服,有機票,每年回哥
倫比亞一次、兩次,看看你的老朋友的。」
  她有興趣地抬起眼來。「你是誰?有什麼辦法?」
  我說:「一切由我來包,你想回哥倫比亞,是嗎?」
  「你會說西班牙話嗎?」她問。
  我說:「這位小姐會。」
  那女人用西班牙話繞舌地爆出大堆的話,越說越快,越說越多。這些字連續地打擊我的耳
鼓,有如頑童一面走路,一面用鋼筆去刮鄰家的竹籬笆。
  葛多娜道:「她唯一願望是回哥倫比亞老家去,她的朋友都在她出身的家鄉。這裡,她一個
朋友也沒有。」
  我說:「這件事可以安排。我是專做這種事的經紀人。她要相信我,交給我來辦,還可以得
更多的錢。」
  那女人聽到我說的,完全懂我的意思。但她看看多娜,在回答之前,她要多娜給她翻譯。
然後她用西班牙話問:「他要什麼?」
  我說:「你在雙苜礦場耽了很多年?」
  她點點頭。
  「你是一個廚師,也是看護。侯珊瑚帶去那邊的小女孩是你帶大的?」
  她想要點頭了,但是自己停下來。眼中又有留意和懷疑的表情。他轉向多娜,說道:「翻譯
。」
  多娜把我說的翻成西語。
  西牛拉厲現在真正起疑了。她玩到這裡為止,似乎不願玩下去了。
  我可不能半途而廢。我說:「帶回美國來的小孩,可不是侯珊瑚帶去礦場的小孩。在侯女士
死亡後,有人換了嬰兒。礦場主管的太太把小孩換掉了,她以自己的孩子冒充,送來美國接受
了大批遺產。侯珊瑚帶去礦場的小女孩變了葛珍妮的女兒,你知道這件事。這件事值很多很多
錢。」
  那女人不說什麼話。看著我,她露出貪婪的眼光。然後,遲遲地轉向多娜要求翻譯。
  葛多娜自己恰看著我,一臉不相信有這種事的表情。
  我說:「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忘了你自己,不要考慮個人的涉及。老天!你快翻譯,
說給她聽。」
  女孩和西牛拉厲用西班牙語交談。老婦人用單音回答她。葛多娜用更多的西語,還加上各
種手勢。單字自多娜嘴中像機槍開火地射出來,老婦人仍用簡單的話回答她。葛多娜又用了一
些字,這次西牛拉厲開口了。一面說,她一面增加速度,慢慢也變了恨不能一次說完了,臉上
表情也越來越豐富。過了一下,她停下來。
  葛多娜轉向我。她眼光惶惑,受創,她雙唇顫動,但是說話尚能鎮定。她說:「是真的。這
位太太不知道由於調換了女兒之後,這––這位葛珍妮將得到多少好處。她認為調換女兒只是
掩飾一件法所不容的小事。她願意把一切交給你來辦理。」
  我說:「有一件事,十分重要。問她麥洛伯有沒有來找過她。」
  西牛拉厲對這件問題根本不等翻譯:「那被殺的西牛嗎?」她問。
  「是的,就是他。」
  「他很好,他給我錢。」
  「什麼時候?」
  「他死前一天。第一天給我錢,第二天他死了。」
  「你和他說話?」
  「一點點。」
  「還是有一點點。」
  「是的,一點點。」
  「你有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和你談過話?」
  「沒有。」
  「一個人也沒有?」
  「絕對沒有。」
  我對多娜說;「告訴她,她一定得向會記下她所說每一個西班牙字的人,再詳細地說一遍
。說完了還要簽字存證。那樣,她會有錢買衣服,回哥倫比亞去拜訪她的老朋友們。我會替她
做經理人,一切包在我身上。」
  這些話仍沒有必要翻譯。西牛拉厲是久久習慣於聽天由命的人。她說:「我同意。我們來喝
一點。」
  「現在不要。」我說:「我們不喝。」
  我轉向葛多娜。「打電話給警察總局。找宓善樓警官,叫他找一個西班牙語速記員,找一
個公證人,立即到這裡來。」
  「我們可以把她帶過去呀。」多娜說。
  「我要他到這裡來看一看。我要他就在這房間裡聽她說這故事。這樣印象會深一點,再說
,我自己一定得盯住她,絕不讓她離開我視線。」
  「能不能我們到他那裡給他解釋––」
  我說:「我才離開過一個證人,足足一噸炸藥在他身後爆炸。我抱歉,你只好一個人用我的
公司車去找公用電話,我在這裡陪這位太太。我不要在寫好證詞前,她有什麼意外。」我又加
一句:「你懂得這是什麼情況嗎?」
  她說:「唐諾。我也一直在想,這會變成什麼情況。」
  於是她走出去。留下我一個人,在一間髒亂的廚房裡,面對著一位老婦人,嗅著不衛生,
有琴酒和垃圾味的空氣。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8
發表於 2010-7-18 21:32:1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西牛拉厲用發抖的手簽了一張證詞書。宓善樓警官用吸墨水紙印乾了墨水漬,把證詞書折
了兩折,放進上衣口袋之中,示意地看著我。
  我跟了他走向有回音的走廊,來到有點斜的門廊。
  「怎麼樣?」善樓問。
  「你能不能暫時留置她一下,算是重要人證?」我問。
  「什麼東西的人證?」
  「麥洛伯謀殺案。」
  他說:「你不會是自己想撈一票吧,唐諾?」
  「怎麼撈?」
  「那老女人唯一能證明的是在哥倫比亞,一個礦業小城裡,一件換嬰的故事,何況要完成
證明,尚還要費很多周章。叫一個老女人簽張證詞是一回事,要一個證人站在法庭上,經得起
對方律師的交互詢問,是另外一回事。要不然,全美國的遺產繼承人都會飽受威脅了。你以為
法官是那麼容易相信的?光請請律師,還得花幾千元呢。像你這樣天真,每一個小漂亮都可以
站起來試試自己是不是小時候被人從有錢人家換出來的––」
  「你還沒有瞭解呀?」
  「老實說,沒有。」他澀澀地說。
  我說:「換嬰的事把它忘了。你全力於麥洛伯的謀殺案好了。」
  「又如何?」
  我說;「夏合利和麥洛伯是兩個信託人。表面上看來,羅秀蘭是葛多娜,或是葛多娜是真
的羅秀蘭,都沒有什麼關係。但是一旦牽入翡翠的分贓,情況就不同了。那是一塊肥肉。夏合
利、麥洛伯和羅秀蘭,誰不想沾點油水?」
  「好吧,好吧」善樓道:「就算大家要想沾點油水。這和麥洛伯被幹掉有什麼關係?」
  「完全沒有。」
  他出乎意外地看著我。
  我說:「我的推理,是夏合利先知道了繆林杜的故事,於是夏合利把繆林杜放在礦場裡做經
理。我們假設麥洛伯是翡翠走私中一員,但也僅限於此。他對換嬰一事並不知情。夏合利參與
換嬰案,為的是自己的好處。」
  「怎麼要那麼多假設?」善樓道。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你應該見一下『合利叔』和羅秀蘭在一起時的鏡頭。然後,
你就不會認為是假設太多了。」
  「喔,喔。」善樓道:「是這樣的嗯?」
  「是這樣的。」
  「說下去。」
  「在出事那一天,麥洛伯準備有所行動了。有人告訴了他內情,他準備出擊。他去看了西
牛拉厲,他用電話叫來葛珍妮。他對她們所說的活,招致了背上刺上飛刀。」
  「飛刀?」
  「是的,葛珍妮是飛刀能手。不但如此,而且她他認為所有年輕女孩都該學這麼一手。」
  善樓蹙眉了。
  「目前」我繼續道:「羅秀蘭決定對霍勞普玩聖誕老人的把戲。她去過他的住處,給過他二
千元錢。」
  「為什麼?」
  「因為他們知道,霍勞普申請了一張去南美的護照。他們不要他去南美。假如他要去,夏
合利要跟下去。他們請白莎來跟蹤霍勞普––但是他們最希望他不去。有二千元錢。應該可以
把他留在家中玩馬了。這些事實,處處都顯示:在哥倫比亞發生了什麼事,他們不要別人知道
。但是秀蘭花了二千元錢到他的地方去,使她有機會在他住處弄到了一些綠色有毒結晶,也給
了她一個機會,用打字機打了個地址。所以,她的走一次也不是白走的。」
  「說下去。」善樓道:「不要停。我在聽。目前我有時間,聽聽無所謂。」
  我說:「有兩個人非常關切,假如麥洛伯知道了繆林杜的秘密而準備說出來,會有什麼結果
。一個是葛珍妮,一個是羅秀蘭。」
  「一開始你是怎麼知道的?」善樓問。我看他是在拖時間。
  我說:「很多小事情。我見到過葛珍妮,她為小事對應該是自己的女兒發怒。但,後來,我
又在羅秀蘭家裡見到她;她服侍秀蘭無微不至,像是前世欠寵壞了的子女的母親一樣。」
  「我在這裡聽到的說法是,葛珍妮在這裡生活得像個貴婦,因為在哥倫比亞她工作得像隻
狗,積下每分錢來。但是我在哥倫比亞聽到的,恰是她在哥倫比亞生活得像貴婦,在美國她死
命工作以賺鈔票。繆林杜,那目不識丁的礦場經理,在哥倫比亞銀行裡有大筆存款。繆林杜有
些消息,他想拿來換取鈔票,這件事和女兒及護士有關。把這些湊在一起,再來看葛珍妮和羅
秀蘭的面貌相似點。再看看葛珍妮和葛多娜無論外表內在沒有一點相似。老天!任何人不必要
做偵探,都會明白其中的情節。」
  宓善樓自口袋中掏出一支雪茄,用牙齒把尾端咬掉一小段,把濕的煙草一口吐在地上,擦
上一支火柴。「混帳的,亂七八糟!」他說:「一點頭緒也沒有。」
  我說:「那個殺掉麥洛伯的人很會玩刀子,那個人和他在同一房間內。把你自己放在麥洛伯
地位看一下,你發現了羅秀蘭是假冒的資料,你相信資料是真的。但是你不是從背後陰損人的
人。有了這個資料,你要叫什麼人來?當那個人來了之後,把事情弄清楚了,你又要打電話給
什麼人而說:『請你到這裡來。這裡有一件––』」
  「你是指另外那個男受益人?」善樓打斷地說。
  「正是」我說:「你會找霍勞普,說明你發現什麼十分重要的事,你說在哥倫比亞有證據可
以找到––正在這時候,一把匕首就永遠封住了你的口。」
  「然而,霍勞普又為什麼不直接到我們警方來,告訴我們電話中他聽到了些什麼?」
  「霍勞普沒來找你們,反而決定去南美,做一點調查工作。你想他為什麼要如此?」
  「但是,我認為麥洛伯是在南美得知的換嬰消息呀。」
  「沒錯,但是麥洛伯要有證明。他回到這裡來調查,他花了不少時候才找到了西牛拉厲。
等他和她談過話後,他叫葛珍妮來看他。她看到他緊張了。他逃跑出去,想要找夏合利和羅秀
蘭。她和夏合利在下午見了面,夏合利告訴他些什麼。使她大為放心。」
  「你認為她緊張兮兮,因為她殺了麥洛伯––」
  「因為她以為沒有殺死他。但當她知道麥洛伯死了就安靜下來。」
  「假如像你所說,一個疑犯都沒有了。」
  「只有一個。」
  善樓像每次有困難待決時一樣,他摸摸自己的一頭硬髮「賴,你這小子」他終於說道:「除
了推理,你根本沒有證據呀!」
  「哥倫布有嗎?」我問他,自己回進屋子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榮譽會員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數位軟體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29
發表於 2010-7-18 21:32: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白莎的聲音中滴得出溶解了的白脫油和糖漿。像是周日早上的甜餅。「唐諾,好人。」她
說:「你來看一眼,一切都準備好了。」
  洋洋得意地,她打開一扇門,門上漆著「賴唐諾,私人辦公室」。
  那是一套兩間的辦公室,外間小一點,但亮光充足,卜愛茜坐在那裡,仍是拼命地在打字
。在她後面,另一間辦公室的門開著,裡面家具有如百萬富翁辦公室。深的皮製座椅,光亮的
核桃木辦公桌,厚厚的地毯。
  「怎麼樣,夠格嗎?」白莎熱心地問。
  我走向打字機,問卜愛茜道:「你在幹什麼?」
  白莎說:「新來的小姐沒有她快。有些工作來不及趕工,我請––」
  我一下把卜愛茜打字機裡裡的紙抽出來,交給白莎。我說:「前面辦公室裡的小姐假如做不
完交給她們的工作,就得再添人手。卜愛茜要做我給她的工作。」
  柯白莎深吸一口氣。「好的,唐諾。」她像鴿子求愛似地說。
  卜愛茜向上看我,做著鬼臉笑道:「唐諾,我知道你為我好。但是我一生在工作。我每天來
這裡,一天八小時,就是用這架打字機。不叫我工作,我––」
  我說:「今天開始,一般秘書做什麼,你做什麼。出去買本電影雜誌,放在寫字桌第一隻抽
屜裡,把抽屜拉開一半,坐在那裡看。有客戶進來,你把抽屜一關,看起來像只打字機一樣公
事化。客戶一進我辦公室,你又可以看書了。」
  「唐諾,你知道我不會這樣的。」
  我說:「每天不斷打字,把青春浪費了,把自己變成機器了。晚上睡覺時腦子裡都是字鍵,
將來神經不衰弱才有鬼。你已經幹得太多,對得起本偵探社了。從今以後要輕鬆點了。」
  她看看白莎。
  白莎高興地笑著。「唐諾」她說:「我還沒有機會告訴你發生什麼事了。我們進你的私人辦
公室去,讓我來告訴你好消息。」
  我說:「這裡夠私下了;你說吧。」
  「麥洛伯謀殺案,你每一件推理都正確了。那個姓葛的小姐完全弄昏了頭,但是她感激得
不得了。宓善樓則認為你是合作聽話的好小子。」
  「怎麼啦?」我問。
  「羅秀蘭終於認罪了。」
  「她媽媽有份嗎?」
  「她媽媽什麼也不知道。夏合利十分疑心,但他不願說一句話。那個繆林杜說了太多話了
。他露了一些給麥洛伯,以為麥洛伯是知道的,但引起了麥洛伯極大的震驚。共同盜採翡翠是
一回事,但是換嬰是另外一回事。麥洛伯回來這裡開始調查。幾經周折,他找到了繆林杜的母
親。他問出不少話,使他相信確有換嬰這回事。他把葛珍妮叫來,迫使她承認有這個事實,她
恐慌,所以說謊。但那時,麥洛伯已有了不少依據。他把羅秀蘭叫來,他告訴她,一切已露出
來,不能再裝了。但他犯了一個大錯,他給霍勞普打電話,他背向羅秀蘭。」
  我說:「據我推理,霍勞普知道這個裡面有文章,他不知道什麼,也不知道多少。他認為最
可能的是盜用信託金,於是他決定自己去南美,自己來調查。」
  「對的。」
  「夏合利如何?」
  「夏合利顯然對已發生的事大大的起疑,但他並未參與殺人。他去哥倫比亞,是因為霍勞
普的關係。他要確定,霍勞普見不到可以使他了解真相的人。這也是他要我也跟下去的理由–
–幫他去對付霍勞普。當然,順便也是去取回新採出的翡翠。」
  我問:「一開始,夏合利為什麼要我去查那翡翠墜飾?」
  「因為,哥倫比亞秘密調查人員已經嗅出其中有問題,已開始跟蹤邱倍德了。所以邱倍德
、夏合利和麥洛伯要設法使大家相信,在牛班明手上的墜飾確是哥倫比亞古董家傳之寶。那時
哥倫比亞的密探已經盯上牛班明這一件墜飾了。」
  「夏合利決心把你弄進案子來。他安排好,你會發現一條線索把你帶到邱倍德那裡,又帶
往麥洛伯,最後找到羅秀蘭。有關這件事,他們希望我們完全相信墜飾,以及墜飾上的翡翠都
是古董,然後由我們來把消息傳給牛班明。牛班明事實上是個誠實的商人,自然會把這件事告
訴已經發現翡翠市場稍稍有些不平衡,並找到牛班明店裡來的哥倫比亞密探。當時他們已盯住
這個墜飾,在問牛班明問題了。這就是牛班明逼問夏合利的原因。」
  「麥洛怕死後,夏合利驚慌了,一度他認為是哥論比亞來的人幹的,到底國家專賣是件大
事。夏合利不知道他們國家為保護專賣,會付出手段到什麼程度。現在看來,當然是我笨,但
當時他不得不有此想法。反正他驚慌到失措的程度,倒是真的。」
  「邱倍德也慌了,他都快決定自首,向政府請求保護了。雖然邱倍德必須回頭去找他的舊
帳本參考,但是,這個墜飾本來確是本婉律小姐的,上面也的確不是翡翠,而是不值錢的石榴
石和紅寶石。謀殺案既然發生了,把墜飾本來的主人推回是本婉律,似乎比說是羅秀蘭的,要
好一點。」
  「於是羅秀蘭會說,這墜飾根本完全不是她的?」
  「大概如此吧,但是,也許她不全知道邱倍德在幹些什麼。邱倍德一心要自己先脫離危險
。」
  「夏合利難道不知道秀蘭去看過麥洛伯?」
  「我甚至不相信夏合利曾經懷疑過羅秀蘭會是兇手。他把自己交給她,像是把瘦肉交給狗
一樣。」
  「毒藥怎麼回事?」我問。
  「秀蘭到霍勞普汽車廠去看他。她借他二千元,以博取信任和友誼。友誼倒不見得得到,
但是她見到一罐硫酸銅,罐上標有『有毒』字樣。她設法弄張紙,在那裡打字機上打了一個給
葛多娜的郵寄地址。於是她打開罐子,把毒品倒了一半進她自己的皮包。此後,她把毒品在糖
果中下毒。一開始也許她並無預定的計畫,但是用他的毒,對別人下毒是很好玩的事。當麥洛
伯找葛珍妮時,羅秀蘭獨立出手,把糖果寄給葛多娜。多娜有個習慣,一切好東西都會留給珍
妮的。秀蘭決心把多娜除掉,而且萬一案發,一切線索只會引到霍勞普那裡。沒想到珍妮吃到
了糖果。可是,毒藥毒不死人,這一點羅秀蘭是不會知道的。是罐子上「有毒」給了她錯誤觀
念而已。」
  「夏合利一定是南美那件爆炸案的主角羅?」
  「不是的,另有其人。是偷來翡翠案的另一要角,繆林杜的唯一助手,所有偷來勞力實際
都由他一人負責,繆林杜直接指揮的。案子一發現,他以為炸掉繆林杜就沒有人會知道他也涉
案在內了。在哥倫比亞,犯這種案子的罪是很重的。」
  「多妙呀!唐諾。這下你給我們辦了一件好事了,姓葛的女郎要給我們一個分成的酬勞。
夏合利願意計算一下所有從偷來翡翠得來的錢,到底這是從信託的礦裡開出來的。當然哥倫比
亞當局要沒收翡翠,但是其中一部份已經變了現鈔了。我的律師說,信託基金一定可以先由信
託人自由支付我們一筆錢,因為我們替他們做了那麼多事。唐諾,你這個聰明的小畜生。白莎
沒有你,不知道怎麼辦!」
  我說:「當善樓仍在感激我們給他破案線索的時候,告訴他這些事要完全保密,不可張揚開
來。據我的想法,要把羅秀蘭送法院起訴,恐怕只能用傷害誤殺。」
  「為什麼,這是第一級謀殺呀!善樓說證據確實。」
  「善樓以為他有把握而已。」我說;「當她的律師把她放上證人席,她坐在那裡對陪審團
員們笑一笑,把雙膝交叉在一起,她說麥洛伯這個人她一向以叔伯之禮待他,但是這一次他把
她叫進閣樓上來,突然像野獸一樣對她發動性攻擊––」
  「但是,唐諾。這一招沒有用的,麥洛伯當時在打電話呀。」
  「要不要打賭,我說會變成傷害誤殺。一比一打賭。」我問。
  柯白莎看著我,堅決地說:「不行,一比一我不賭。」
  新來的接待小姐膽怯地敲敲門。
  卜愛茜自桌後跳起來,跑到門旁把門打開。新來的接待小姐交給她一個又大又扁的郵包,
「專差送來,要給賴先生的。」她說。
  「看來像塊窗子玻璃。」白莎說:「愛茜,是什麼東西呀?」
  愛茜向我看看,我點點頭。她把包裝拆開。
  是一塊框好了的畫布。畫中一個高挑女郎站在船舷欄杆旁,穿條白裙看向海外,微風吹動
她裙擺露出均勻的大腿。她的頭微仰,目光看的地方是遠方海平面稍高處,像是看到了遠景,
看到了青春的夢想。
  畫布右下角貼有一張卡片。愛茜把它遞給我。我看到卡片上清楚、有力的女人筆跡寫著:「
唐諾,這張畫是你喜歡的。據你合伙人說,你自己的新私人辦公室今日開張,我希望你把它掛
在牆上。對你的敬愛和感激都在畫上。你的多娜。」




   【全文完】                 這個帖不只是為了現在的會員,也是為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是未來會員的"現在"會員而貼的
-------------------
下一部:  柯賴二氏系列十一 給她點毒藥吃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7-25 20:19 編輯 》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4 14:34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