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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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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本物天下霸唱]迷航崑崙墟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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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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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8 22:09:07 |只看該作者
第21話 劫法場 

        此時的丁川已因戰功累積,升為正六品至果校尉了(團級軍官)。經歷了這一年來的血戰,整天在刀槍叢中出生入死,丁川也成熟了不少,不再像以前一樣冒失急躁,他被留在太原督防。

  戰事雖然暫時結束了,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僅僅是暫時的,金兵元氣未傷,反而得了大量的金銀財物,更認定了大宋王朝軟弱可欺,隨時都可能再度南下,屆時太原必定是守不住了。

  一日,丁川正在演練部下,忽接殿帥府急召,命他速回東京聽令。雖然有動向表明金兵近日又會大舉南下,丁川實在不放心離開,但是軍令如山,只得領了軍令,星夜趕回汴梁。

  剛到汴梁,丁川就被一群如狼似虎的開封府辦差官抓住綁了個結實。丁川沒想明白是為了什麼,自己在邊關上血戰百場,九死一生,並未做過半分對不起朝廷的事;何況自己是有品級的武官,要治罪也得交大理寺拿問,而開封府是掌管城內公案的,跟自己是八竿子打不著。也許是有什麼誤會?於是就沒反抗,心想我且任憑他們抓去,等到了堂上自有分曉。

  在牢中被關了一日,水米未進,第二天被拿到開封府堂上,府尹先給他讀了殿帥府的公文,革除丁川軍職,交開封府查問其所犯罪行。

  府尹一拍驚堂木,兩旁差人都各敲水火棍喝起威武。府尹問道:“罪人丁川你可知罪?”

  丁川自然不知,結果被上了數道大刑,打得皮開肉綻,昏死過去幾回。最後還是由府尹説出來,丁川才搞明白是怎麼回事。

  原來丁川幾年前在東京故宅殺了妖狐,把那妖孽的碎屍,連同它頭上戴的一個女子人頭,都埋在自家後院之中。那妖狐化為人形時的相貌就和它頭上套的女子人頭一樣,黃教教主説這狐狸道行不深,所以要借了別人的頭顱才能化為人形。人頭中的腦髓早就沒了,只有頭骨外撐著一層皮肉,當時丁川也未多想,就連同那人頭一起都埋了。

  後來把家宅變賣了,恰好買他宅院的是當今國丈王大人的一個親戚,這個人也是王大人府上的虞侯。他買了丁家宅子之後,家中連連鬧鬼,有時候院子裏有個無頭女鬼哭著喊著要找自己的腦袋。這虞侯久在王大人府上,看那女子衣服身形就像是王大人家的二小姐。

  於是他找了幾個道士和尚驅鬼,有個道士説你這院裏埋了個人頭,所以冤魂總來找自己的頭。

  挖開花園果然找到一個骷髏頭,這虞侯不敢隱瞞,如實告訴了王大人。

  當年王家二小姐被殺,人頭一直下落不明,經過仵作檢驗,這個骷髏頭正是王二小姐的。

  王樞密使認定了這宅院的前任主人丁川就是當年行兇殺死王二小姐的歹人,但是現在丁川遠在太原,而且手握重兵,輕易動他不得,於是就同殿帥府合謀把他誆回東京,並上上下下打點,定要除了丁川報仇。

  丁川大呼冤枉,細説了當年的經過。府尹道:“賊子胡言亂語,想假借怪力亂神之事推脫自己的罪過。你既如此説,可有何人證物證?”

  丁川説城中黃教教主黃瘋子可以作證。

  府尹厲聲道:“想那黃教蠱惑人心,意圖造反,早就被清剿乾淨了,黃瘋子本人也被梟首示眾。你這兇徒竟然還與亂黨有勾結,二罪並問,決不容赦,快快畫押。”

  丁川冤氣沖天,初時不肯認供,但是又被拷打一番,心想:“若抵死不認,也不過多受幾番折磨,想不到我沒死在千軍萬馬的戰陣之中,最後竟然蒙冤而死。想必這次是脫不開身了,也罷了,認了就是。”

  開封府依律判決:賊人丁川夜入民宅,意圖不軌,王小姐奮起反抗,丁川逼姦不成,行兇殺人,被判了個“斬決”。

  報到上邊,又被駁回,再加一條罪名:勾結邪教,蓄意謀反,忤逆之罪,誅九族,按律當於市曹“碎剮”。

  宋代最高刑罰就是剮。常言道: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剮就是一刀一刀零割了罪犯,也有割一刀撒一些粗鹽增加犯人痛苦的。

第十一話 劫法場 丁家沒有親屬,最後都只著落在丁川一人身上。

  不容丁川多辯,將他打入死牢之中。行刑的當天,先讓丁川吃了些魚肉酒飯,再把丁川五花大綁披紅挂彩,用糨糊刷了頭髮,這是為了防止罪犯頭髮散亂,遮住了臉,監斬官無法驗明正身。

  押赴市曹,觀者如墻。那些往日相識的,還有受過丁家恩惠的都來送他。

  午時三刻已到,監斬官扔下令牌,兩聲梆子響,一道碎鑼鳴,劊子手唱起惡殺咒來。

  劊子手抄起器械正要動手碎剮丁川,忽然間天地變色,飛沙走石,日月無光,法場上圍觀的百姓大亂,數百名大漢手挺刀槍殺散了守法場的官兵,搶了丁川就走。

  丁川恍惚間看到抬著自己的人中有黃教教主黃瘋子,便問:“教主是人是鬼?”

  黃瘋子大笑説道:“閣下真是豪膽,鬼門關上走了一遭還有心思説笑。我當然是人了,前年被官府砍了的只是我用法術變的一根木樁子。我聞知好漢有難,特率眾前來相救。”

  這時金兵又再次南下,兵貴神速,本來以為怎麼也要一兩個月才能打到汴梁,沒想到這時就已攻到城下。守禦的宋軍大亂,忙於應敵,此時也管不上這些劫法場的亂匪了。眾人搶出城門,落荒而走。

  他們遠遠地逃到了一處僻靜的山坡,回望汴梁,已經被金兵合圍。黃瘋子嘆道:“這次金人南下的速度好快,大宋毫無準備,看來宋室確實是氣數已盡了。”

  經歷了這一場變故,丁川心灰意冷,便求黃教主帶自己去瓶中仙境隱居,再也不想理世上這些俗務了。

  黃瘋子帶了丁川進入瓶中仙境養傷,並給他引見了早他一年就住在瓶中仙境的千年花仙。

  丁川一見那花仙,正是在黃河中所見的藍衣仙子。黃瘋子説:“她雖然是千年修煉的花仙,但是也實在是個苦命的人。有個妖魔非要強行娶她為妻,她逃到我處求救,我就讓她先進到這仙瓶之中避難。那個妖孽其實也是我的死敵,早晚要跟它有個了斷。”

  黃瘋子請花仙照料丁川,自己不肯留在瓶中,還要繼續在世上救民于水火之中。隨後帶了教眾南下。這日路經洞庭湖,白日裏,忽然漆黑一團,天空上有一顆流星墜落,眼見就要砸在岳陽城中,如果真要落下來,滿城百姓無人能活。

  情急萬分,黃瘋子只得把寶瓶扔在半空。他胯下的青驢本是一頭老龍,他自己騎了老龍飛到空中施展出扭轉乾坤的仙術,把天墜的流星引入了瓶中世界,瓶子也就剛好落在洞庭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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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發表於 2010-7-28 22:09:39 |只看該作者
第22話 馮先生劍 

        再後來外界的事情丁川就不知道了,也不知道黃瘋子的死活下落。那顆突降到瓶中的巨大流星剛好砸在了山下的一個村子中,那村中的數百居民大半也都是成仙得道的,全被流星砸死。隨後在這一地帶産生了厚重的濃霧,既不消散,也不擴大,霧中詭異無比,誰也不知那裏面究竟有些什麼東西。

  丁川曾在路上聽黃瘋子講過一些自身事跡。原來黃瘋子以前曾是一個家財萬貫的讀書人,雖然學得滿腹經綸,但生性狂放不羈,飲酒千杯不醉,擅跳快如疾風的舞蹈,無心功名,專喜歡行走四方,結交天下名士。

  有一年,黃瘋子攜著一琴一劍,獨自到江蘇遊覽,晚上就住在虎丘山下的一片破廟之中。據説這座廟以前有個名號,叫做“石人廟”,但年久失修,神像牌匾多已不存,難辨廟名出處。

  他白天在破廟院子裏眺望遠山,但見遊女如雲,粉白黛綠。黃瘋子那時候正是年輕才俊、風流倜儻,好的是拈花惹草。他見此情形,還以為是遇到了哪個妓館裏的花魁,就信步上山,用輕薄言語調笑。

  那群遊山賞景的女子見他形貌清爽,風采卓絕,絕非庸常之輩,無不喜愛于他,並相邀去家中飲酒。黃瘋子還道是去妓館裏,那是他慣去的所在,自是欣然應邀。一路繞山而行,走不數裏,來到一片濃蔭蔽日的密林當中,林子裏有片房舍,朱門粉壁,清潔齊整。

  黃瘋子心中覺得有些古怪,妓館怎會藏在如此深山老林之中?但他不想流露絲毫膽怯之情,當下從容入門。那群女子獻上酒食,有的舞袖而歌,有的彈奏琵琶,詞曲舞姿極盡纏綿,楚楚動人。

  黃瘋子輾轉之際,信疑參半,心想,這不是遇仙便是撞鬼了。但黃某人男子漢大丈夫,氣吞湖海,怕她們什麼?世上男歡女愛,謂之“風情”,把身家性命送在這兩個字上的確也不少。可姓黃的是何等樣人,自然進得去出得來。於是他盡情雲雨,來者不拒,神魂顛倒,直到金雞三唱,涼風颯颯。黃瘋子猛然一驚,發覺自己身在荒山野嶺,哪有房舍花園,更不見半個人影。他念及前事,恍然如夢,自知不祥,急忙覓路返回破廟,收拾了行囊回歸故里。

  誰知等他到了家中,每天晚上仍是夢到虎丘山下的女子們來與他相會,調笑間時來時去,如影隨行,百計驅之不去。黃瘋子食不知味,寢不安席,被耗費得心神散亂,骨瘦如柴,遍請名醫,也看不出是得了什麼病,不得不坐家中閉目待死。

  忽然有一天,來了一個老尼叩門求見,那老尼虬衣百結,對黃瘋子説:“見貴宅邪氣遮天,故此冒昧求見。閣下,人也,為何情願與邪祟為鄰,使得自身陽氣盡消?”

  黃瘋子見那老尼出言驚人,忙以實情相告。那老尼點頭道:“這就是了。”解下背後所負的一柄古劍,囑咐黃瘋子把此劍懸挂在床頭,即可除去大患;但倘若聽得古劍鳴響,則務必牢牢握住劍柄,別讓它自己飛了出去。

  黃瘋子心亂神疲,唯唯諾諾地答應了。他按那老尼所言,將古劍挂在床頭,果然神情有所清醒。到了夜深人靜之時,就見房中燈火忽暗,一群女子在嬉笑聲中推門而入,要求魚水之歡。這時候,那口古劍發出一陣虎嘯龍吟般的震顫,一道紅光貫出門外,劍光閃爍吞吐,黃瘋子看得心旌神搖,竟忘了伸手去握住劍柄,空見其飛騰沖天,卷住了那群女子,隨後疾馳而去,滿室寂然,再也不見什麼動靜了。

  當天晚上黃瘋子雖然得以安然入眠,但丟失了古劍,心下難免忐忑不安。天亮後老尼復至索劍,黃瘋子長跪請罪。老尼問明經過,嘆道:“失矣!此劍為戰國古物,世間稱為馮先生劍的便是,斬妖除魔無數,已有仙化飛升之兆。近年來始終被貧尼封于劍囊之中,實指望能將它留在塵世,但見閣下遇了魔障,便奉以相治,本以為只須劍中龍吟即可伏魔,不料竟然就此失卻古劍,想來也是天意如此。”

  黃瘋子知道這是遇著了當世的劍仙,忙請傳授劍術,那老尼卻不理會,先讓黃瘋子去街上買一口上好的寶劍來。

黃瘋子哪敢不遵從。不過若説寶劍利器,也不消上街去買,他向來喜好劍術,家中本就收藏了許多利刃,這會兒都取出來供那老尼挑選。老尼隨便取了一口龍泉寶劍,自行來到院中,將它投在地上,從口中吐火若水銀瀉地,頃刻間火堆數尺,爆熱灼人面目。

  那老尼把龍泉劍放在火中鍛冶,不斷以拳相擊,以掌磨礪,然後再用火鍛。如此重復了三次,才將火焰吸入口中,只見地面已被燒得一片焦黑了。

  但那老尼仍覺龍泉劍不合心意,畢竟不是傳古的名劍,只經得住三重業火,看來還要再想辦法尋覓利刃,最後才對黃瘋子説:“閣下骨相皆奇,可習五雷法,但身邊魔障雖除,心神卻已耗散不存了。”於是要來九張白紙,每張紙上各用毛筆畫了一個圓圈,最大的一個約是直徑一尺,其他依次變小,最小的圓圈小如粟米。

  黃瘋子不解其意,向那老尼請教究竟。那老尼讓他獨處靜室,先把畫有最大圓圈的白紙挂在墻上,面壁而坐,終日相對,盡力把心神聚集在圈內,不使之游離物外,如此七天之後,心氣漸足,若用功不懈,九圈皆用,到最後大道自成。言畢,負劍離去。

  黃瘋子依法施為,七九六十三日之後,心地忽然明徹通透,就此舍了偌大家産,飄然離去,追隨劍仙學道,終成正果。但他心熱似火,並不貪戀清靜自在,仍要救度世間疾苦。從此黃瘋子云遊四方,廣有奇遇,自稱“道接引聖”,收納門人弟子無數,行跡遍佈天下。

  丁川説:“事情的經過也就這些了,黃教主的事跡我也只知道這麼多。大海浮萍,此生不知能否再得與他相會。”

  碟空問道:“丁施主還沒説是怎麼和尊夫人結為連理的,這一節想來也是驚心動魄的。阿彌陀佛,小僧願聞其詳。”

  丁川説:“此事不足為外人道哉。趁著我娘子去拿酒,我也不瞞你們二位兄弟,我天不怕地不怕,只是怕我娘子。她一皺眉頭,我腿肚子就抽筋。”

  三人又喝了一通,這時紅衣丫鬟來報,説那釋明長老醒過來了。我們連忙過去探視,他果然是甦醒了。釋明長老咳了幾聲,從口鼻之中嗆出一堆極細的黑色粉末。

  碟空把釋明長老從床上扶起來。我問道:“老師父,您覺得怎麼樣?好些了嗎?”

  釋明長老苦笑著説:“早晚有一天,你們也會知道,最後的時刻是很美妙的。”

  我心想,這老和尚八成是昏了頭了,怎麼盡説些胡言亂語!

  我們把他昏迷之後的事情如實相告,釋明長老聽了連連稱善,説道:“我被捉進白霧之中,手足俱廢,動彈不得,只覺得有無數的黑霧想鑽進我的口鼻耳目之內,急忙閉住了氣息,一陣昏迷就人事不知了。多虧了咱們善緣廣大,屢逢奇遇,才留下了貧僧這條老命。”

  釋明長老雖然醒了,但是他畢竟年歲大了,這番折騰著實不輕。我們急於把他送到醫院去,就辭別了丁川夫妻,依照他們指點,縱身躍入了後院的井中。

第一話 仲夏夜闊十字路把這一帶的城區清晰地劃分成四大塊,左下角綠色的森林公園佔據了其中最大的一塊,其上是我所住的植園裏,這一大片老式居民樓,地名取自森林公園的前身市植物園。

  中間被六機動車道的交通幹線分割,右上角是這一地區歷史最老的民房,全是平房,有多戶聚居的大雜院,也有獨門獨院的自建小二樓,衚同把這一片平房分隔得如同蛛網。幾乎所有臨街的房子都開了舖子,經營的種類也是五花八門,多以餐飲和販賣旅遊紀念品為主,其中心就是著名的城隍廟。

  在這一大片平房的下面,是新建的一片小區,裏面醫院、學校等社區必備的機構一應俱全。但是因為房價堅挺,入住的人還不太多,百分之七十的房子都空著。

  凝視著這裡的天空,也許你會感覺到有一個巨大的黑暗陰影籠罩著這裡。最近這個陰影又多了一小塊,那是一個殺人狂。森林公園和垃圾回收站都先後發現了數具女屍的殘骸,這些不幸的女人無一例外地被先姦後殺,再被殘忍地碎屍。公安機關認為這一系列的姦殺碎屍,都係同一人所為,案犯手段極其殘忍,不留活口,不留線索,偵破的難度極大。

  終於有一個倖存者説出了這個變態殺人狂的特徵,臉沒看清楚,身高沒看清楚,唯一看清楚的是他戴了一頂紅色棒球帽。

  這件事在我們這個城市裏傳得沸沸颺颺,人們給這個殺人狂起了個綽號“小紅帽”。而我們則更戲稱其為“戴小紅帽的大灰狼”。有時候小孩晚上哭著不睡,大人們就用“小紅帽”來嚇他,聞其名小兒不敢夜啼。

  那一段時間,每到晚上,街上就變得很冷清,人們儘量白天出門,有下夜班的也都是成群結夥地行動,即使是這樣,還是隔三差五有人遇害。

  夏天的午後,空氣濕度極大,在房中吹空調還不如在樓下的樹蔭裏乘涼。在我家樓下,有一排大樹,濃蔭匝地,是非常好的乘涼地點,去得晚了,就搶不到地方。

  我自從不再每晚做噩夢之後,就變得十分嗜睡,整天都睡不醒。此時我又搬了竹躺椅躺在最大的那棵樹下,聽著蟬鳴打瞌睡,享受著週末難得的悠閒時光。

  在我左邊的一個大馬扎上,老外正抱著筆記本電腦,專心致志地寫他的恐怖小説,他很喜歡這種在樹下納涼的中國式休閒。老外的作品清一水的是把他在中國聽來的段子,換湯不換藥地寫成小説,然後拿去法國出版。據説法國人對神秘東方的鬼故事情有獨鍾,所以他的小説很暢銷。具體有多暢銷,老外自己也説不清楚,他唯一清楚的就是,稿費始終不太夠花。

  在我的右邊躺著一個正在上高中的女孩,她是我鄰居老馬的女兒馬淑靜,我們都稱她為“小馬”。經常有人説人如其名這句話,不過小馬和她名字中的“淑靜”二字扯不上半點關係。她長得挺漂亮,特別喜歡HIP HOP,大熱的天穿著肥大的牛仔褲和帆布球鞋也不嫌熱。現在正放暑假,她躺在椅子上一邊看漫畫,一邊戴著耳機聽音樂。

  我迷迷糊糊地就快睡著的時候,被老外叫醒了。我閉著眼對他説:“你煩不煩啊!”

  老外説:“別睡了,哥們兒這小説寫完了,正想名字呢!你趕緊給哥們兒拿個主意,想個好的,回頭請你去‘巴撒多’。”

  我説:“你這不是逼良為娼嗎?我這初中文化程度哪想得出來小説題目?”

  老外説:“那你給哥們兒參謀參謀,哥們兒自己也想了幾十個題目,不知道用哪個合適。”

  我極不情願地翻過身子,對著老外,掏出煙來點上,抽了兩口提神,用極大的毅力睜開眼説:“你晚上得請我去‘巴撒多’,説了可不許不算。你説吧,都想什麼名字了,我給你拿個主意。”

  老外説:“哥們兒這是寫一女鬼的段子……”

  我説:“你就不能來點新鮮的?我記得你上次和上上次都是寫的女鬼,我們中國的女鬼都他媽快讓你給糟蹋光了。”

 老外説:“別,別打岔行嗎?嚴肅點啊,咱們這是探討文學呢!你覺得如果叫《我拿什麼拯救你我的女鬼》,這名怎麼樣?”

  我説:“不好,太做作,顯得傻。”

  老外説:“要不這個也不錯,《女鬼像霧像雨又像風》,聽著就夠浪漫的。”

  我説:“也不好,太不知所云了,人家讀者都不知道你這是鬼,還是天氣預報,趕緊換一個。”

  老外説:“那就來這個《貧嘴女鬼的幸福生活》,怎麼樣?”

  我説:“這不成,太侃了,削弱了恐怖氣氛。”

  老外説:“怎麼都不成啊?哥們兒想了一夜才想到的,要不就叫《風流女鬼紀小蘭》?”

  我罵道:“還他媽鐵齒銅牙紀曉嵐呢,你能不能不拿我們國家的電視劇説事兒?回頭張藝謀告你個剽竊,跑回法國你都躲不了這場官司。”

  老外説:“這有張藝謀什麼事?哥們兒這小説又沒叫《女鬼打官司》。你再聽這幾個啊,一絲不挂的女鬼、美艷女鬼風流債、寂寞女鬼沒人陪、男廁所中的女鬼、喜歡一夜情的女鬼……”

  旁邊的小馬不知什麼時候把耳機摘了下來,對我們倆説:“這兩天正掃黃呢!你們倆留神點,別讓警察收了。”

  最後我們定下來一個比較合適的小説題目:《愛你所以掐死你》。老外對這個題目很滿意:“這就齊活了,哥們兒該開始著手準備下一部小説的素材了。”

  我問老外:“下一個想寫什麼內容啊?”

  老外説:“還寫女鬼。將來哥們兒這就是一女鬼大全、女鬼系列,以後恐怖文學界都別提女鬼,一提寫女鬼都知道哥們兒這是大師,女鬼全是哥們兒玩剩下的。”

  晚上老外請我去“巴撒多”喝酒,小馬也非要跟著去。我説:“你還沒成年呢,不許去酒吧。”老外説:“沒事沒事,你們自己不説誰管啊,都去都去,熱鬧熱鬧。”

  喝酒的時候老外跟我聊起了下一個故事的素材問題,説最近有點才盡了,聽説來的這點破事都倒光了,實在想不出來之後還能寫什麼。

  我説:“傻了吧你,誰讓你玩了命地猛寫,你就不會留下點東西,等成名了之後再寫嗎?現在多少作家都是出名之後水平一落千丈,就是因為出名之前把能寫的都寫盡了。”

  小馬説:“你可以找居委會的劉爺爺啊,他整個就是一老神棍,一肚子鬼故事。”

  老外説:“沒錯,沒錯,你不説還真沒想到那老爺子。你們在這坐著,我去把他拉來一塊兒喝酒,讓他給咱侃一道。”話還沒説完他就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他就把居委會的劉老頭給拉了來,酒吧裏的人都看傻了:這老頭,多大歲數了,還泡吧?

  劉老頭還真是頭一次來酒吧,問道:“這地方就是酒吧?怎麼黑燈瞎火的?我本來眼神就不好,這要一不留神還不得把酒喝鼻子裏去?”

  我説:“老爺子,有人請客您就別挑地方了。就是大白天的喝酒,自己也看不見自己的嘴,除非您對著鏡子喝。”

  我們四個人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了。劉老頭喝了兩杯,就拉開了話匣子,把他當年的那點事都倒給了老外。因為他所説的事都發生在我們住的這一片地區,所以我和小馬聽得也很認真。

第二話 吃餃子劉老頭説:“這洋酒我還真喝不慣。其實我家祖上也是給洋人當差的,當年八國聯軍進北京,我太爺爺就是英國領事館的買辦,他經常跟安德烈先生一起喝洋酒。

  “啊,別説那麼遠了。你們既然想聽點怪事,那我先説一件吃餃子的事吧。那時我才十七歲,當時這一帶根本沒有居民區,全是沒有人煙的漫洼野地。我和另外兩個年輕人,一個叫柱子,還有一個叫黑子,我們仨啊就在這看守木料。那年正月除夕,三個人不能回家過年,心裏那個想家啊,就別提了。

  “回不了家也就算了,過年不吃頓餃子那就太説不過去了。柱子跑了很遠的路,買回來二斤豬肉,我們這有現成的白菜和麵粉,就自己動手包頓餃子吃,這就算是過了年了。

  “但是三個男人啊,粗手粗腳的,包起餃子來格外的慢。天已經黑透了,隱隱約約地聽見城裏傳來一陣陣鞭炮聲,這時我們的餃子才剛包了一半。

  “這時候門外有人敲門。我開門一看是個小媳婦兒,穿著紅棉褲紅棉襖,戴著一紅頭巾,騎著一匹白肚皮的小黑毛驢,懷裏還抱著個孩子。

  “我們三個人那時候實在太年輕,才十七八歲,擱現在還是個半大的孩子,也不懂什麼是害怕,傻了吧嘰的,一看見女的就臉紅。

  “何況那是個挺年輕挺年輕的小媳婦兒,她那穿著打扮和那個年代女人回娘家時穿的一樣,懷裏抱的孩子我看也就幾個月大。

  “黑子就問:‘大姐你是哪的?這大年三十的晚上,不在家裏跑這來幹什麼?’

  “那小媳婦兒説:‘我跟丈夫回家過年,半路走散了,在荒山野嶺裏轉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看見你們這有燈光。能不能讓我跟孩子暫時在你們這待到天亮?’

  “她説話的聲音很怪,也不是口音的原因,就是聲音特別奇怪,咬字不太準,她説了兩遍,我們才聽明白。

  “我們就覺得她挺可憐的。仨人一合計,這大過年的,我們總不能把一個迷路的女人扔在門外不管吧?就答應她了。她進來之前把她騎的那匹小毛驢拴在門口的樹上,然後就進了屋。

  “我説:‘來得正好,我們正包餃子,這位大嫂可能也沒吃飯,要是不嫌棄,就跟我們一起吃點。’

  “這小媳婦兒就把孩子放到床上,過來跟我們一起包餃子。她一句話也不説,但是手挺麻利。有她幫忙,沒用多大工夫就把餃子包得了。

  “我去廚房煮餃子,黑子和柱子出去巡視木料場,防火防盜什麼的,這是我們每天晚上例行的檢查。等他們倆巡視完了,回來我這餃子也煮得差不多了,那就能吃了。

  “黑子和柱子出去之後,我把餃子端到廚房,燒開了鍋把餃子下到裏頭。這時候,我趁著餃子還沒熟去了趟廁所撒尿,我回來的時候,一進屋發現那小媳婦兒不在屋裏,只有她的孩子躺在床上。

  “我們這房是木頭搭的臨時建築,就一個門,一進門就是我們仨人睡覺的地方,炕上擺著炕桌,吃飯就在那上邊。旁邊還隔出來一間小屋,作為廚房,燒水做飯什麼的都在那小屋裏。

  “當時我一看那小媳婦兒不在,就想可能是她看我出去了,就替我進廚房盯著餃子別煮過火了。我心想,怎麼説人家也是客人,哪能什麼活都麻煩她呢?我就緊走兩步想進去把她替換出來。

  “也是無意之間,我瞥了一眼躺在床角的孩子。哎,奇怪了,這小孩怎麼沒臉啊?那小孩被小花棉被包得挺嚴實,包得跟個包袱似的。哪有這麼包的?這還不把孩子憋死?

  “這時我才覺得有點不對勁,這孩子從進門就不哭也不鬧的。過去一看,那包裏哪有孩子啊,只有小花被包著一破枕頭。

  “我也蒙了,這孩子怎麼變枕頭了?那時候就是年輕,沒多想別的,就進裏間的廚房想問問那小媳婦兒,到底怎麼回事。

  “我一進去氣得夠嗆。那小媳婦兒背對著我,正在鍋裏撈餃子吃呢。吃得甭提多快了,稀裏呼嚕地就往嘴裏順,她也不怕燙著。

“我心裏這個氣啊!這人也太沒出息了,我們好心好意留下你吃飯過夜,你就不能等餃子熟了人到齊了大夥一起吃嗎?我就過去一拍她的肩膀説:“嘿!熟沒熟啊?”

  “那小媳婦兒讓我拍了一下,她一愣,回過頭來看我。

  我一看她那張臉,可真害怕了。你猜怎麼著?她長什麼樣?

  “她圍著紅頭巾,所以我首先看見的,是前邊頂著黑糊糊圓溜溜的一個鼻子,尖鼻子尖嘴,滿臉細毛,兩邊還有幾根鬍子,不是人臉。人臉沒有這樣的,那是誰的臉?狐狸的臉。

  “我嚇一跳,它也嚇一跳。雙方幾乎是同時反應過來,它“蹭”的一下就從我身邊躥過去,想往門外跑。我下意識地抄起廚房裏的菜刀回手就砍了一刀。

  “這一刀下去,正砍到它屁股上,流了很多血。它雖然受了傷,還是叫它給跑了。這時黑子和柱子巡完夜回來,一看這屋裏就問,這是怎麼了?我就把經過一説,然後三個人拿著電筒順著血跡就追,追到半路看見地上有半條狐狸尾巴,估計是讓我那一刀給砍的,隨後血跡就沒了。再看外邊樹上拴著的那匹小毛驢,原來是條木板凳。

  “打那以後,我這一輩子,就再也不想吃餃子了,因為一吃餃子就想起來那張全是紅毛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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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發表於 2010-7-28 22:10:07 |只看該作者
第23話 解剖室

        劉老頭酒後話多,打開了話匣子講個沒完,越説越離奇。他又説:“對了,我還一直不吃麵條,我再給你們説説吃麵條的事吧。

  “我老伴總説我不好伺候,這也不吃那也不吃。其實我不是挑食,我那老伴膽子小,所以這裡邊的事我也沒敢跟她提起過。

  “這事説起來,那還是60年代的時候,本來我是在鄉下做赤腳醫生的,我的藥箱裏只有三樣東西:紅藥水、止疼片、紗布。另有一本普發的《赤腳醫生手冊》,拌片子、抹藥水的知識全是得自這本小冊子。我不光給人看病,也給牲口看病,兼著獸醫的職責,也許上午剛接生了一個小孩,下午又要去接生一頭小牛犢子。有時候接得我自己都糊塗了,分不清哪個是人哪個是獸。

  “我就用紅藥水、止疼片、紗布這三樣東西,在郊縣的幾個村裏給人瞧病,什麼理論知識啊一概沒有,全靠實踐積累,瞎貓碰死耗子。反正都是頭疼腦熱之類的小病,大病我看不了,那還是得送醫院。

  “那年月都亂了套了,一切都是顛倒的。咱們市內的醫院的醫生都讓紅衛兵拉到街上去鬥了,但是醫院不能沒大夫管看病啊,正好有個‘造反派’頭子,我曾經給他治過腳氣,他對療效非常滿意。他説,你別在村裏給人瞧病了,你去醫院當主任吧!

  “他這一句話,我就進醫院當醫生了——這醫院就在植物園的旁邊,現在那建築還保留著,但是已經荒廢了。我進醫院的第二天,正趕上食堂吃麵條,松蘑肉片的鹵子,聞著就香。我打了一大盆,吃得正高興呢,醫院的護士找我來了。

  “護士説,今天有十多個軍區醫院的外科實習生來咱們這練解剖。我覺得挺納悶,就問護士,怎麼軍醫實習生上咱們這來實習?他們應該去‘一七五’的軍區醫院啊。

  “一打聽才知道,原來軍區受到了衝擊,醫學院都停課了,所以只能來這實習,這是上級佈置的任務,一定要認真完成,熱情接待。而且這都不是第一次了,我剛來不知道,這些學員已經在這連續實習了一個多月了。

  “我趕緊三口兩口吃完,帶著我們那兩個護士,還有一個看大門的叫黃貴來。醫院各處的鑰匙都歸黃貴來管。黃貴來是個瘸子,三十多歲,對待工作非常積極,充滿了難以抑制的熱情。他跟著我們去接那些學員,一見面就掏出紅寶書念了段語錄:‘同志們,歡迎你們!狠鬥私字一閃念,我們要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

  “那時候這都是上綱上線的,誰也不敢怠慢。那些學員有男有女,歲數都不大,也趕緊喊口號回應:‘鬥私批修,為人民服務,向工農兵學習,一切權利歸工農。’

  “醫院的手術室我也是第一次進去。旁邊的一間本來是消毒室,最近為了放給實習生們練解剖用的屍體,臨時砌了兩個大水泥池子,全灌滿了福爾馬林,裏面泡著七八具屍體,都已經泡得又白又漲了。屍體上橫七豎八的都是被學員們用手術刀拉的口子,有些練縫針的都給縫上了,還有些就翻開著,跟小孩的嘴似的。

  “我一進去就趕緊捂鼻子,剛才吃的麵條差點全吐出來。

  “黃貴來滿不在乎。看來他已經習以為常了。他拿了個大鐵鉤子,指指點點地給我介紹:‘主任,您看這池子裏的三具屍體,身上已經讓學員練得沒好地方了,咱們就給學員們拿另一邊的幾具吧。這幾個都是以前留下的標本,也死了差不多好幾年了,雖然還完整,但保存得不太好了,最近沒有咱們醫學的研究指標,所以沒有太完整的新鮮屍體,同學們湊合湊合練幾下就得了。’

  “我趕緊一揮手説:‘你看著安排吧。”他就拿鐵鉤子鉤住一具男屍的嘴,結果硬是沒拉上來,泡的時間太長,都爛了,一下把腦袋給拉掉了。

  “這時那些學員們不滿意了,説:‘你們這醫院怎麼一點也不配合革命工作呀?池子裏的福爾馬林倒得太少了,屍體已經變質腐爛了,失去了教學實習的作用了。我們給你們提供的防腐液很多,都到哪去了?是不是有人想挖社會主義墻腳偷藥水啊?必須好好調查調查,該抓的抓,該斃的斃,對處在基層工作的同志一定要加強思想教育。’

“我趕緊道歉,連説好話。最後好説歹説,答應他們下個月再來。總算是把這夥祖宗給打發走了,我回來抹了抹額頭上的虛汗,讓黃貴來找人把水泥池子裏的福爾馬林都加滿了,再有新鮮的屍體標本可千萬別腐爛了,否則誰也擔當不起那個責任。

  “過了幾天,送來一具死了沒多久的女屍。據專業人士説,這樣的材料很不錯。第一是年輕,身體的各個器官應該都很健康,而且死亡時間非常短,是難得的實習材料;第二身體比例很勻稱,體內脂肪在百分之四以下。我親自帶人用膠皮管子接通了冷水沖刷屍體,把女屍身上的泥污和血跡都沖掉,小心翼翼地浸泡在了防腐池中。

  “這時,黃貴來把我拽到一邊,私底下告訴我,這具女屍保存不住,過不了幾天肯定也會爛得不成樣子。我挺納悶,難道是咱們醫院的防腐藥水有問題?現在距離學員們來實習還有半個多月,如果屍體真是幾天就腐爛了,那到時候咱們可怎麼交代?

  “黃貴來説:‘有件事必須得跟你講清楚了,你以為咱們醫院真有人偷福爾馬林藥水?偷那東西做什麼?屍體爛得快是因為被別的東西給啃了。’

  “原來,以前醫院的老院長,每過幾天就要在地下室和倉庫裏放個豬頭,或者是燒雞燒鵝一類的吃食,好多人都以為老院長迷信思想嚴重,在搞什麼祭拜的勾當。後來有人好奇心重,偷著躲在地下室裏看他動靜。

  “當晚就見有個人影,偷偷摸摸地從標本間裏鑽出來,地下室燈光昏暗,也看不清那人面目,但看輪廓竟像是城隍廟裏所塑的牛頭。可把偷看的那小子嚇得不輕,後邊沒敢看,腳底下抹油似的趕緊溜了出來,回來後就大病一場,整日裏疑神疑鬼。

  “這個可怕的傳説就此流傳開來,攪得醫院裏人心惶惶。老院長得知事情敗露,就尋短見跳樓自殺了。但院裏的工作人員把地下室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見有什麼異常的東西。向附近的老住戶走訪打探,才知道遠在沒有這座醫院建築之前,從地底下發現一座古墓的墓門。

  “破了石墓門往裏看,見那墓道口下邊是條極盡曲折的石階,深處隱隱有光,最深處的墓室屋宇完好,漆燈熒熒未滅,燈下有漆棺一具,用粗繩巨索懸在半空,四週羅列了許多古物,都被看熱鬧的人哄搶一空。年代也沒考證出來,估計是唐宋時候的墓葬,陪葬品中唯一有下落的,是其中一尊銅爵。那銅爵古色幽然,要是在裏面插上枯萎的花卉,不出半天就能活過來,而且能開花結果。

  “自從挖開了這座古墓,凡是偷拿了陪葬品的人,晚上都被噩夢所纏,夢中有牛頭人逼迫著索要供饗。但誰也不知道為什麼墓中會有牛頭人,那老院長祖上是盜墓的行家,知道一個入墓的古例,凡是挖開千年古墓,第一次有活人進去,必須要持兵器,以矛戈刀劍擊打墓室四壁,稱為‘毆方良’。因為墓中陰氣容易聚集邪物,你如果不這麼做,就得被附在古墓中的妖物纏上,不死不休。

  “但是醫院下邊的古墓,在被發掘開的時候,並沒有按照早年間的規矩“毆方良”,所以常常有怪事發生。老院長為了求平安,就常在地下室裏供奉三牲祭品。

  “在老院長死後,黃貴來就親眼看見地下室裏有怪事出現,有牛頭把防腐池裏的死屍拖出來吞吃肚腸。但醫院裏的屍體,多被福爾馬林藥水浸泡了好幾年,根本難以下咽,它只啃幾口就得吐出來,咬個稀爛才肯罷休。

  “黃貴來根本不敢聲張,只是一個人偷著把屍體重新拼湊起來,這正是醫院裏的標本為何始終保存不好的原因。

  “我聽了這事之後好一陣噁心反胃,加上那些年在醫院裏親眼目睹了許多解剖過程,就再也不想吃麵條了,連看一眼都受不了,而且醫院裏鬧牛頭鬼的事情,我也看過不止一次兩次,這事可真叫怪了,竟與城隍廟裏的牛頭馬面泥塑一模一樣。不知是不是陰曹地府的門沒關好,竟把這位尊神給放出來了。咱們這關於城隍廟的怪事實在太多,還有些説法就更千奇百怪了。總之,越傳越玄,這事我雖然是親身經歷,但是到現在也搞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過有一點,那就是我再也不想吃麵條了,不管多好吃的麵條我一口也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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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發表於 2010-7-28 22:10:30 |只看該作者
第24話 凶宅 

        劉老頭喝了口酒,説:“另外還有件事情,説出來也夠嚇人的。講到這,我不得不又要提起一樣吃食‘打邊爐’。你們也沒聽説過?嗯……就是火鍋啊。

  “説來也怪了,我這人生來就沒口福,天天吃窩頭鹹菜什麼事也沒有,一吃好的就要撞邪。”

  “那也是我十八九歲時候的事,和吃餃子那次隔了兩年,我還是在那個木料場幹活。以前城隍廟很小,周圍全是亂葬崗子,是一大片墳地,後來死的人太多埋不過來,就把死人都扔到那裏,因為那邊總出事,再後來連活人也不敢去那給死人燒紙上香了。

  “城隍廟以前香火不旺,那地方的怪事多得數不清楚,什麼古靈精怪的東西都有。直到後來,有很多人把那片墳地平了蓋了很多平房,那片地方才稍微太平一些。

  “有一天晚上,我們木料場的幾個人湊到一起吃打邊爐,白天都幹了一天活,很累,喝點老酒吃個火鍋是大夥兒最大的享受了。

  “因為第二天是休息的日子,我們六個人喝酒喝到深夜。火鍋裏的炭火早就熄滅了,但是大夥談得很起勁,誰也不想睡覺。

  當時我是背對著門,柱子給我倒了一杯酒,説過些天他就要辭了工回老家娶媳婦兒了。大家在一起工作了好幾年,真有些捨不得小哥兒幾個。

  “我也捨不得柱子,端起酒杯想説幾句祝福他的話,還沒等開口,猛聽身後的門‘嘭’的一聲被撞開了,坐在我對面的這些人都直著眼張著嘴,對著大門發愣。他們的表情都凝固住了,似乎是見到什麼極可怕的東西。

  “我想轉頭看看門外究竟進來了什麼。這時柱子一把推開我,把桌子向我身後掀了過去,桌上的火鍋碗筷撒了一地,只聽‘咔嚓’一聲響,一雙爪子穿過了桌面,那爪子手指甲長得都打卷了。

  “這會兒我才看清楚,從門外進來的是一具僵屍,它赤身裸體全身都長著長長的綠毛,眼睛就像是兩盞紅燈,散發著兇惡的光。”

  “僵屍本來想抓背對著門口的我,多虧柱子把桌子掀起來擋住了它的爪子,要不然我哪還能活得到今天。”

  “屋裏的人都亂了套了,但是門口被僵屍堵住,沒辦法,只好退進裏屋。僵屍也一蹦一跳地跟了進來。裏屋的空間更窄,大夥抄起一根頂門的大木棒子,頂在僵屍的肚子上,把它頂在門口。”

  “那東西勁太大了,我們六個大小夥子都撐不住,眼瞅著它就要進來了。我急中生智,想起來以前聽老一輩人説過,僵屍最怕天亮,最怕公雞打鳴,因屍起都是因為野貓觸屍,生物的陰陽電氣相激所至,陰撲陽沒個完,除非是天亮雞唱才止。”

  “於是我就學著公雞打鳴叫了幾聲。你們都看過‘半夜雞叫’的故事吧?那裏邊地主周扒皮為了讓長工們早些起床幹活,每天深夜就去學大公雞打鳴。想不到,我這貧農這次也當了回周扒皮。”

  “僵屍一聽見公雞打鳴,它還真是害怕,轉身就跳到門外逃走了。我們松了口氣,出去想修理被僵屍撞壞的大門,剛要動手,就有人大叫:‘糟了,它又回來了。’我們回頭一看,果然僵屍又蹦回來了,它好像識破了我們學雞叫的辦法,不顧一切地跳過來想咬人。

  “我們這回不敢再往屋裏躲了,因為只有一個出口,被堵在裏面只能等死了。僵屍的速度很快,我們只能繞著房子跟它轉圈。”

  “也不知跑了多久,我們這些人都累吐血了,終於熬到東方發白。天亮了,最後那僵屍抱住了一棵大樹一動不動,雙手的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樹榦。”

  “這時來木料場工作的人也陸續到了,我們想把僵屍從樹上拉下來燒了它,結果十多個人費了半天勁也扯不動。沒辦法,最後只好連樹榦一起鋸斷,架起一堆木柴把它燒了。”

  今天劉老頭談興很濃,講了很多已經塵封的往事。老外算是撿著寶貝了,又是錄音又是記錄,忙得不亦樂乎。

  我們回去的時候已經快十點鐘了。我問小馬:“你這麼晚回家不怕你媽説你?到時候別跟你媽説是跟我們去玩了,她要問你就説去同學家玩了。”

小馬説:“沒事,我爸得痔瘡開刀住院了,我媽到醫院陪床去了。這些天家裏就我一個人,你們上哪兒玩都得帶著我。”

  老外説:“小馬你還是留神點吧,最近那個小紅帽折騰得挺兇,晚上跟我們一起還行,千萬別一個人出去玩,哥們兒可不想下一個故事寫你的事跡。”

  小馬説:“嘿!你個死洋鬼子,拿本大小姐當女鬼了啊?”

  三人有説有笑地走進了我們住的樓門,一進去我就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猛然間發現一樓中間姚家的房門開著,門上的封條都被撕掉了,屋裏傳來一串似乎是女人穿著高跟鞋踩著地板走路的聲音。

  還好是虛驚一場,原來房間裏面確實是有個叫姚蓮的女人。她是姚家的親戚,公安已經定案了,姚家一家五口不屬於他殺和事故原因致死,但是具體的死亡原因還是對外界保密。

  這套房子本來就屬於姚蓮所有,她獨身一個人,就把房子借給了她哥哥。老姚是返城的知青,沒有住房,所以這些年一直就住他妹妹的房子。

  既然他全家都死了,房子就理所當然地歸還給了姚蓮。我跟姚蓮也互相認識。她是一家醫院的副院長,有時候我倒賣給她所在的醫院一些藥品,她從中拿點回扣,我們之間有些互利的關係。

  姚蓮把房子的鑰匙給了我,因為她想把這間房繼續租出去,但她工作很忙,白天抽不出時間,如果有房客來看房子,拜託我替她接待一下。我以後還指望跟她做生意,當然不能推託了。不過我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這間房死了五個人,還租得出去嗎?不隱瞞情況肯定是租不出去的吧。

  送走了姚蓮之後,我就想回家睡覺。老外拉住我和小馬説:“這麼早睡什麼覺,上哥們兒那屋坐坐。哥們兒那有從老家里昂帶來的咖啡,你們肯定沒喝過法國咖啡吧?保證你們喝了之後覺得星巴克那簡直就是刷鍋水。”

  小馬説:“好啊,還有別的好吃的嗎?”

  我説:“小馬妹子,你別聽洋鬼子煽呼你,他肯定沒安好心,他平時怎麼不請咱倆喝咖啡呢?今天這麼積極主動,肯定沒好事兒。”

  老外不由分説,一手拽著一個,把我們倆拉進了他的房間。今天晚上的老外格外熱情,把他家裏好吃的好喝的全拿出來了。

  我對老外説:“甭來這套,什麼事你就直説吧。我提前告訴你,借錢沒有啊,我這幾天還頓頓喝粥呢。”

  老外説:“哥們兒身為一名職業作家,曾經提出過一個理論,創作恐怖文學,就要有自己的特色,要把西方普遍的恐怖原理同中國的現實生活相結合,這是一個偉大的理論飛躍。社會實踐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歷史的經驗一次又一次地告訴我們,尖叫不是靠大腦想出來的,真刀真槍地體會過才能寫出讓讀者尖叫的作品,為了追尋……”

  我趕緊打斷老外的話:“你説的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啊?你的動機我聽不明白。你就直接説目的吧,你該不會是……”

  老外説:“沒錯,你不是有姚家的鑰匙嗎?今天晚上正是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咱們仨進去體驗一回死了五個人的凶宅是什麼氣氛,怎麼樣?”

  還沒等我和小馬回答,老外就接著説:“當然,如果你們真不想去就算了,哥們兒這種膽色也不是一般人能具備的,畢竟你們是普通老百姓啊。”

  我這個人平時就特別喜歡逞能,最恨別人説我不夠膽大,於是我説:“老外,你就還別叫這板,你這激將法我不是不知道,但是我就不願意在你們洋人面前跌分,要是跌在我們國人面前我也就認了,唯獨不能讓你們洋人來勁。不就去一樓姚家玩一趟嗎?別説這點小兒科了,你説吧,咱是個頂個滾釘板,還是手牽手跳油鍋?我都陪著你,誰先跑誰他媽就是孫子!”

  小馬説:“沒錯,跟他拉出去練練,咱倆非滅這死洋鬼子一道不可。”

  我對小馬説:“你就別去了,趕緊回家睡覺。小孩子吃完飯拉完屎就該上床睡覺。”

     小馬不答應,我也拿她沒辦法。老外拿了數碼相機、放大鏡之類的東西,三人就下樓去了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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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發表於 2010-7-28 22:11:19 |只看該作者
第25話 新來的鄰居 

        進屋之後,把燈打開,滅門的慘劇已經過去半個多月了,房間顯然已經被姚蓮整理過,很整齊,很乾淨,沒有什麼灰塵。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這間房子讓人感覺很壓抑。

  我想起來那幾天晚上做噩夢的時候,都會聽到家裏的地板“嘭嘭”地亂響,自從釋明長老幫我從噩夢中解脫出來之後,我就再沒聽過那種聲音了。可能是陽氣旺盛的情況下,對冥界的感覺就減弱了。也有可能那五個人的亡靈已經得到解脫,去他們該去的地方了。

  最近一段時間城管查得比較嚴,碟空的動向就更神出鬼沒了,我也有好幾天沒見到他了。

  我想起釋明長老臨行時囑託我的事情,讓我幫助碟空查尋我們這一片城區災禍的根源。他認為我們這裡有很重的煞氣,所以導致很多人意外地死亡和失蹤。但是究竟這些災禍的根源從何而來,對我們來説還是個謎。

  西方人説:救一人,即救全世界;佛説: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這條小命是釋明長老救的,他託付的事我就是豁出性命也要辦到。其實這也是我今天晚上答應老外到一樓姚家這處“凶宅”裏過夜的原因。

  在我看來,這五口人的同時死亡絕不是什麼巧合,在死亡的背後一定有只隱藏得很深的幕後黑手。不過警察已經來這屋裏搜查了無數遍都無功而返,像我這種沒有任何偵探經驗的人,又能找到什麼線索呢?果然還是沒什麼自信啊。

  老外推了推我的肩膀:“兩眼發直想什麼呢?”

  我們三個人進屋之後轉了一圈,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了。我剛才一時想得出了神,被老外一推才回過神來,我説:“沒想什麼,咱們來也來了,你這位大作家有什麼感受嗎?”

  老外説:“真是很好的體驗。咱們現在坐的地方應該就是姚家五個人死亡的地方,他們當時就坐在這間客廳,盯著頭上的天花板,五顆鮮活的心臟同時停止了跳動,臉上還保留著生前見到恐怖事物的表情。就像這樣……”説完,就按照剛才他自己説的樣子,坐在沙發上擺了個張著嘴瞪著眼死不瞑目的姿勢。

  小馬嚇壞了,緊緊地擠在我身邊對老外説:“臭老外,你別嚇唬人好不好?回頭會把真鬼招出來的。”

  老外哈哈一笑説:“讓你別來你偏要來,咱們來這不就是為了體驗恐怖刺激的氛圍嗎?”

  我説:“老外,你寫了那麼多恐怖小説了,你覺得最讓人恐怖的東西是什麼呢?”

  老外回答:“這個問題好!比如現在咱們是三個人,咱們把屋裏的燈關了就什麼都看不見了,在黑暗中,咱們坐的沙發上忽然多出來了一個人,咱們心裏知道多了一個人,因為房中太黑看不見,所以不知道多出來的是什麼人,或者説都不知道多出來的那個是人是鬼。這種情況下,肯定會感到恐怖,你們説説讓咱們害怕的究竟是什麼?是黑暗嗎?是鬼嗎?是怕這間房子嗎?還是在害怕自己?”

  小馬説:“要是黑咕隆咚地多出來一個,那肯定是怕鬼啊!多出來一個人倒不可怕,屋子裏有鬼就讓人害怕。”

  我説:“我看既不是怕人,也不是怕鬼,也不是怕黑。”

  老外問:“那你説是怕什麼?”

  我説:“咱們現代人的世界觀都構築在科學知識的基礎上,認為世界是由各種元素組成的,既然是元素就應該符合物理的定律。咱們只有三個人,門窗都關著,在這種情況下突然多出來一個人,這種現象太不符合常識。因為不合常理,我們無法理解,所以會讓人感到恐懼,我們怕的是違反物理現象的現象。”

  老外説:“説得太好了!戰爭小説、武俠小説裏面都會描寫人的死亡,死的人比恐怖小説要多得多,為什麼讓人感覺不到恐怖,就是因為槍炮刀劍殺人符合物理規律。超越人類常識的現象才是恐怖之源。”

  小馬説:“你們倆説得我直犯迷糊。我還是看一會兒電視吧,好像有什麼超級卡拉OK女生大賽。”

屋裏有臺老北京的25寸舊彩電,時隔半個月,又被重新打開了,但是它之前的主人,卻再也看不到這臺電視中的節目了。

  電視臺正在播晚間新聞,小馬想換頻道。我把遙控器搶了過來説:“先看看這段新聞,好像説的是咱們這兒的事。”

  電視新聞裏播放的正是那個變態殺手小紅帽的消息。經過昨天晚上警方的嚴密布控,終於將小紅帽堵在了家裏,小紅帽作困獸鬥,終於被警方擊斃,另有兩名公安幹警受了輕傷。市領導親切接見慰問了參加行動的公安幹警和受傷人員,表揚了他們奮不顧身艱苦拼搏的精神,讚揚他們是為祖國經濟騰飛保駕護航的人民衛士。

  下一條新聞是,下週三將會出現月全食這種天文現象,本市的最佳觀賞地點是森林公園。

  隨後播放的就是國際新聞,畫面中也不外乎是一隊隊荷槍實彈的美國大兵在伊拉克的街頭巡邏,再不然就是係著花頭巾的巴勒斯坦人肉炸彈炸了以色列的公共汽車,給人一種全世界都不太平的感覺。

  老外説:“哎,小紅帽這孫子就這麼死了?真沒勁!説實在的,有點讓哥們兒失望,哥們兒還想以他為主角攢部小説呢。”

  我説:“死得好啊,省得咱們這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就連三陪小姐晚上都不敢出門。這些天的夜生活是多麼單調乏味啊!”

  老外拿起數碼相機來説:“哥們兒拍幾張照片,看看在這凶宅中拍的照片有沒有什麼靈異現象。”

  小馬看電視,老外拍照片,我仍然坐在沙發上想姚家五口人死亡的事情。我抬頭看了看客廳中的天花板,除了燈管什麼也沒有。我站起身來環視四週,屋子中的大部分東西都被姚蓮取走了,只剩下一些傢具和老舊的電器。因為房間裏的物品少,顯得空空蕩蕩的。

  然而這裡並沒有出現什麼老外期待中的靈異現象,三個人待到晚上十二點,都熬不住了,而且再待下去也沒什麼意思,就都上樓回家睡覺。

  第二天是星期日,我一直睡到中午,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因為一樓姚家的鑰匙在我這裡,所以想看房的人都直接給我打電話。我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來租,就跟她定了下午兩點。

  兩點的時候,來了三個年輕的女孩,我領她們到一樓看房。交談中得知,她們三個中最漂亮的一個大眼睛女孩叫周珊珊,個子最高扎了個馬尾顯得很利落的叫楊丹,還有一個染了一頭酒紅色頭髮很苗條的叫袁萱。

  她們全是外省來的,在這唸書,今年剛畢業,高不成低不就,都沒找到理想的工作。周珊珊一直想當電影演員;楊丹想去個有個人發展空間的外企;而袁萱則比較務實,知道現在大學生不好找活幹,乾脆又去報了個美容美發培訓學校,今後想自己開家小店。三個人裏楊丹和袁萱都沒男朋友,周珊珊也在畢業時跟前任男友分手了。三人都想留在城裏發展,就打算一起合租一套房子,繼續過女生宿捨得集體生活。

  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三個女孩之中楊丹是老大,另外兩個都唯她馬首是瞻。楊丹覺得這房不錯,挺寬敞,地點也好,出了小區就是地鐵站,而且最重要的是租金很便宜。

  我巴不得有三個美女住在樓下,又想昨天自己親自在這屋裏待了半天,也沒鬧什麼鬼啊怪啊之類的,看來凶宅之説全是無稽之談。我當然不會對她們提起這裡半個月前這裡死了五個人的事情,不過這事是紙裏包不住火,她們早晚會知道。

  楊丹對我説:“我們決定把房子租下來了,以後咱們就是樓上樓下的鄰居了,多關照啊!”

  我一拍胸口説:“妹子們放心吧!有什麼事儘管説話。我這人沒別的優點,就是熱心,平時沒事就願意學個雷鋒什麼的。你們那馬桶堵了,電燈不亮,炒菜鹽放多了,都可以找我,保證分分鐘給你們解決。”

  周珊珊笑著問我:“你這人真有意思。你是幹什麼的?”

  我就喜歡周珊珊這種大眼睛的女孩,沒敢説我是倒賣偉哥和保險套的,就對她説:“我是詩人,偶爾也寫點散文,或者古典音樂評論之類的。”

 三個女孩一起搖頭説:“不像,不像。”

  隨後她們自去找姚蓮付房租、簽合同、搬家,等等經過,都按下不表。單説我回家之後又睡了個午覺,夢到我的偉哥越賣越多,賺了很多錢,公司規模一天比一天大,先收購了微軟,後來連索尼帶松下也捎帶腳給吞併了。有一天我從大奔上下來,我的秘書楊丹就走過來説:“張總您辛苦了,這位周珊珊小姐是公司特意為您安排的助理。”

  我一看周珊珊穿著超短裙職業裝,笑盈盈地站在旁邊,美麗性感而又專業,真讓我心花怒放。我問楊丹:“楊秘你怎麼沒經過我同意就給我安排助理?助理都是負責什麼工作的?”

  楊丹説:“張總您糊塗了,助理就是專門負責陪您睡覺的啊!”

  我嚴肅地説:“睡什麼覺?真是亂彈琴,本老總可是個正派的人!不過這次就先這樣吧,就這一回啊,下次不許了!還有千萬別告訴藤明月,這次的人事安排一定要列為公司的商業機密。”

  我話音未落,突然楊丹和周珊珊都變成了女鬼,張牙舞爪地要撲過來咬我。我一下從夢中驚醒,心中有幾分甜蜜,又有幾分失落,倒沒覺得可怕。我覺得這種夢越多越好,於是翻個身繼續睡覺,希望能接著夢到這個夢的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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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發表於 2010-7-28 22:11:38 |只看該作者
第26話 驅邪 

        楊丹等人搬進來之後的第一天晚上,三個人為了慶祝喬遷之喜,到麥當勞吃了一頓,回到家的時間已經不早了,輪流去衛生間洗了澡,然後坐在客廳裏聊了會兒天。

  袁萱拿周珊珊的長頭髮練卷杠,先用尖尾梳的挑針分出一片頭髮,再用燙髮紙包住,放上發杠,把頭髮繞著發杠卷了幾圈,結果因為角度不對,卷到最後疼得周珊珊直咧嘴。

  周珊珊説:“別卷了,明天我還要拍戲呢,導演要求是直髮。”

  袁萱問:“咱們的周大明星,演的是什麼角色啊?”

  還沒等周珊珊説話,楊丹就笑著説:“袁萱你還不知道呢!我告訴你吧,她拍戲的劇組就在離這不遠的城隍廟拍外景,珊珊演一個女鬼的跟班,也是女鬼。”

  周珊珊説:“是呀,是香港的電影,很難得的機會,做女主角的隨從至少能有幾個鏡頭。上次國産電視劇裏我演的那個女八路衛生員連正臉都沒露就被敵人打死了。”

  袁萱又問:“這次有臺詞了嗎?”

  周珊珊尷尬地説:“有,就對女主角喊一句‘小姐快跑’,然後就被老道消滅了。”

  楊丹和袁萱樂得肚子疼,最後三個人鬧夠了就進去睡覺。房間是兩室一廳,加一個廚房、一個廁所。三個人在最大的一間臥室裏搭了個上下鋪,對面放了張單人床,另一間房間作為儲物室。

  楊丹每天晚上都有聽電臺廣播音樂節目的習慣,趴在床上擺弄收音機;袁萱盤著腿坐在床上看髮型雜誌;只有周珊珊胸大無腦,除了買衣服、化粧、照鏡子之外也沒別的業餘愛好,躺下就睡。

  周珊珊剛一躺下就像觸電一樣彈了起來,把楊丹和袁萱嚇了一跳。袁萱説:“珊珊你怎麼了?做噩夢了?”

  楊丹説:“別瞎説,剛躺下不到兩秒鐘,怎麼會是做噩夢?珊珊你是不是頭髮上有靜電把自己電著了?”

  周珊珊抱歉地説:“對不起,對不起,剛才可能是我的錯覺,我繼續睡了。”

  第二次躺下,馬上又像過電了一樣從床上彈了起來,一邊叫著一邊跳到楊丹床上,聲音都變了:“這屋子裏……有鬼!”

  楊丹説:“在哪兒啊?”用手摸了摸周珊珊的額頭,“也不燙啊。”

  袁萱從上鋪探出半截身子問:“你是不是拍電影太投入了?究竟怎麼回事?”

  周珊珊哆哆嗦嗦地指著自己那張單人床上的枕頭説:“枕……枕頭裏……有個女鬼在哭。”

  第二天早晨,我正要去上班,見楊丹正在樓下等著我,對我講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枕頭裏面的確有個女人哭泣的聲音,只要把耳朵貼上就能清楚地聽到。周珊珊把枕頭扔進了垃圾箱。這個枕頭是新買的,也許裏面有些不乾淨的東西,扔掉就好了。

  楊丹好不容易安慰著周珊珊睡著了,自己睡覺的時候,夢見一張巨大的照片壓在胸口,就像是被鬼壓床一樣,身體絲毫不能動彈,甚至想閉上眼不看那張照片都做不到。

  照片上面是五個人的合影,四女一男,一個老太太,一對中年夫婦,還有兩個女孩,似乎是一家子。這五個人全張著嘴,從口中發出模糊的語音:“救——救——我——們——”楊丹從來沒見過這些人,結果被迫一直盯著這張全家福直到天亮。

  早上起來才知道,袁萱和周珊珊也出現了同樣的狀況。這下三個人心裏可真發毛了,房間裏肯定有鬼。

  楊丹表示不想再住下去了,想找姚蓮去退房,豁著按合同賠給她一個月的租金,但是姚蓮的電話始終都打不通。

  我説要不我幫你找個高人瞧瞧吧。楊丹説:“那也好,否則我們即使搬走了,也未必能徹底擺脫昨天晚上的怪事。如果真能請來高人,把房間裏不乾淨的東西請走,我們也沒必要搬了,還能省下不少錢,搬家最累人了。”

  我説:“我認識的那位高人最會捉鬼了,這世界上還沒有鬼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捉鬼了。另外你們那屋住的女人太多,陰氣太重,我今天晚上多帶幾個男的,咱們在你們那開個聯誼會,大夥交個朋友吃個飯。男人一多,那些鬼嚇也嚇跑了。”

楊丹説:“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不過還是要謝謝你了,沒你幫忙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下午的時候,我對阿豪和臭魚説:“弟兄們,我有個好消息要宣佈,我樓下新搬來三個漂亮妞兒,我是吃水思念挖井人,走路不忘修鞋匠,晚上我跟她們約好了一起吃飯,當然不能不帶你們這兩塊料。”

  阿豪説:“太好了,咱們又要開闢第二戰場了。”

  臭魚激動得熱淚盈眶:“他大爺的,想泡妞兒的同志們,終於又有新陣地了。”

  我們到11路公交總站找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在一個公共廁所裏找到了正在躲避綜合執法的碟空和尚。和尚一聽説有飯局,二話不説就跟我們走了。

  我們在路上買了不少啤酒、飲料和吃的東西,興衝衝地去敲楊丹的房門。袁萱來開門,把我們迎了進去。我又出去搬啤酒,結果碰見老外帶著小馬從樓上下來。老外一看就急了:“你們也太不仗義了,有泡妞兒活動不叫著哥們兒一起上。”

  我説:“不成,這回狼多肉少,你就歇了吧!下回肯定想著你。”

  老外和小馬不管那套,硬衝了進去。這回屋裏熱鬧了,九個人,四男四女再加一假和尚,眾人嘻嘻哈哈地從下午五點一直喝到晚上九點,都數不清楚放翻了多少個空啤酒瓶子。

  房間中那從滅門事件之後就一直存在著的壓抑陰暗的氣息全部一掃而空。楊丹酒量很大,可以用深不可測來形容,把阿豪灌得舌頭髮短,坐都坐不穩了。

  我一看阿豪再喝下去就該吐血了,趕緊給他解圍,舉起酒杯來説:“差不多了,咱們這是喝最後一杯了啊。最後這杯,為了美元和美女,幹了!”

  隨後按照計劃由碟空來做法事驅鬼。碟空掏出個鈴鐺,用黃紙寫了幾個字,口中唸唸有詞地説了幾句套話,拿出幾炷香和一個小香爐,先把黃紙焚了,把香點上,讓在這屋裏住的三個女孩分別上香。碟空説道:“清香一炷凈心田,邪魔百病不得存;香燒三遍請尊神,家宅安寧人興旺。”

  他拿起松樹枝在楊丹、袁萱、周珊珊身上掃了幾下,又跳了火盆。最後碟空説道:“今日六月初九,超度此處亡魂升天,請凡是屬雞屬豬屬狗屬羊屬龍屬蛇者回避煞神。”

  他這一句話,屋裏大部分人都出去了。我看他們都出去了,就問碟空:“你給我個實底,這屋裏到底有沒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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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發表於 2010-7-28 22:12:05 |只看該作者
第27話 城隍廟

        碟空説:“小僧看此房並無陰氣,燒香回避什麼的,就是裝裝樣子,給她們一些心理安慰。她們説夢見一張照片壓床,又聽到照片裏那些人的求救聲。那五個人已經全去世了,依小僧愚見,這些亡靈會不會是在下面缺錢花?咱們燒些紙錢,我念兩遍往生咒也就安穩了。”

  我點頭説道:“果然還是高僧有見地!那些亡靈喊救命,説來就沒什麼道理,死都已經死了,就連遺體可能都被法醫解剖N遍了,救是肯定救不活了。正如你所分析的,必然是想索取些紙馬香錁。”

  我和碟空出門,提前回避的那些人都坐在樹下乘涼。天很悶,星月無光,很可能要下雨了。碟空囑咐了三個女孩明天買點紙燒了就沒事了,又給了她們幾張保平安的紙符。我想起來前些日子碟空給我止疼片的事,不免覺得好笑:不愧是賣盜版影碟出身的啊,真能忽悠!

  送他們走的時候,臭魚扶著醉成一堆爛泥的阿豪對我説:“這幾個妞兒真夠味啊,你打算泡哪個?哎,對了,記得你説前兩天你馬子藤明月打電話來説要從南京來看你,到時候別露了馬腳啊!要是真鬧起來,搞不好連我們都跟著你受牽連。”

  我仰天打個哈哈,左手叉腰右手一揮,模倣著領袖那濃重的湖南口音説:“莫怕,莫怕,則(這)些年來……蔣該絲(介石)的算盤一自(直)都四(是)由窩(我)們來撥動滴(的)。”

  冒牌和尚碟空一通折騰之後,三個女孩都覺得安心不少,不過晚上臨睡覺的時候還是有些緊張。這一夜,竟然平安無事,別説鬼壓床,好像連夢都沒做半個。

  轉天早上,三個人一邊吃麵包一邊閒談。周珊珊説:“那位和尚真是有兩把刷子,昨晚我們終於睡了個安穩覺。”

  袁萱説:“咱們還是謹慎一些吧,下午別忘了去城隍廟多買些紙錢回來燒。”

  周珊珊贊成地點點頭説:“是呀,一定要多燒一些,小心謹慎是永遠不嫌多的。不是有那麼句名人名言嗎——理性的羊腸小道勝過激情的高速公路。”

  楊丹問:“這句名人名言真怪,我怎麼沒聽説過?珊珊你從哪看到的?”

  周珊珊説:“就是住咱們樓上那個詩人昨晚説的啊。這句話不對嗎?我覺得很有道理的。”

  袁萱笑罵:“你個周大傻子,你以為他真是詩人啊?你看他那神經兮兮的樣子,説話顛三倒四,我看八成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他要是寫過半句詩,我就請你吃一百回麥當勞。”

  周珊珊一向説不過嘴皮子利索的袁萱,只能妥協:“他是有點神經質,我看他也不像會寫詩的樣子,不過人還蠻熱心的。”

  楊丹一臉壞笑對袁萱説:“袁子,你發現沒有,樓上那位一看見咱們周大影星,兩眼就冒光。”

  周珊珊説:“老大你先別説我,你昨天怎麼跟那個廣東佬阿豪喝了那麼多酒?你是不是也對他有意思?我看你們兩個人蠻般配的。”

  説笑著吃過早餐,三個人分頭去忙自己的事。袁萱去了美容美發學校上課,楊丹去一家公司面試,周珊珊到城隍廟拍電影。三個人約好了下午三點半在城隍廟碰頭一起買紙錢。

  今天周珊珊只有一個走場子的鏡頭,但是因為女主角一直不在狀態,等了整整一天也沒輪到她那一丁點的戲份。眼看已經下午五點半了,導演一揮手説:“大夥辛苦了!今天到此為止。”周珊珊只好排隊去等著卸粧。這時袁萱和楊丹早就在一旁等得不耐煩了,倆人無聊地一根接一根吃雪糕。

  楊丹倚在城隍廟門前的石獅子上觀賞街景,眼見遊人越來越少,附近夜市裏賣各種小吃的商販正在衚同裏忙碌著準備晚上的食料器具。不知為什麼,楊丹覺得有一絲不祥的陰影籠罩著這裡。

  袁萱忽然對她説:“老大,我看這個牌樓有點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可就是想不起來了。”

  她所説的是城隍廟前的標誌性建築物,一座漢白玉的牌樓,上面刻著“東嶽大帝”四個字。傳説中東嶽大帝就是冥府的主宰,有位港商路過這裡曾見過城隍爺顯靈,所以回香港之後捐獻鉅款修建了現在這座牌樓。

周珊珊終於卸完了粧,過來和楊丹一起看袁萱説的牌樓。夕陽如血,晚霞似火,映得雪白的牌樓上也蒙了一抹淡淡的金光。

  楊丹抬著頭凝視半晌,開口説道:“這……這就是我夢中那張全家福照片中的背景啊。”

  “也許是那一家五口人,生前全家來城隍廟玩的時候拍了那張照片。這座廟香火很盛,在這裡拍張照片留作紀念也沒什麼值得奇怪的吧。”楊丹自己安慰自己,定了定神對袁萱説,“別想那麼多了,天晚了,咱們進廟裏買紙錢燒了就快回家吧。”

  廟裏賣香火紙錢的這時候幾乎都收攤走人了,找了個人問了一下,那人説城隍廟大殿後邊有個看廟的人居住的小跨院,那裏面有賣紙錢的。

  楊丹三人都是外省的,雖然在這裡念了幾年書,但是來城隍廟還是第一次。她們問明了路徑就按照那人的指點,找到了看廟人住的小院。

  看廟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婦人,她平時就住在廟裏,很少和外人接觸。她容貌醜陋,很少言笑,知道她的都認為她是個很神秘的人,她具體姓什麼叫什麼也沒人知道,當然也很少有人會去注意她這個看廟的老婆子。

  她見是三個小姑娘想買紙錢,就進屋取出一大沓子紙錢。在楊丹付錢的時候,看廟的老婦對她説:“你們是遇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對嗎?別忙著走,給城隍老爺上炷香吧,保平安的。”

  楊丹她們一想也對,什麼孤魂野鬼都歸城隍爺管,燒個香拜一拜,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看廟的老婦領著三個人進了大殿。這時遊客早已走光了,冷冷清清的。

  只見黑沉沉的大殿上,居中有一尊泥像,塑著東嶽大帝的金身,手持象牙板,腰懸九泉劍,蟒袍玉帶,寶相莊嚴,旁邊有個青面獠牙的小鬼雙手捧著生死簿伺候著。兩側一尊尊立的都是牛頭、馬面、判官、無常的泥像。

  在看廟的老婦指點下,周珊珊先上了香,又給城隍爺磕了幾個頭,在木箱裏投了十塊錢,暗暗祈求自己和家人朋友都長命百歲。袁萱和楊丹也先後同周珊珊一樣燒香、磕頭、投錢。

  看廟的老婦見她們都做完了,就説:“你們再把自己的名字和生日以及祈求的事情寫在黃紙上,在殿內的香爐中燒了,這樣才靈驗呢。”

  楊丹三人本來不太迷信,但是經歷了那天晚上的鬼壓床,又在這城隍廟的大殿之中被裏面的氣氛所感染,都變得虔誠起來。按照看廟老婦的指點,她們分別把各自的名字、生日和求平安的事都寫在一張黃紙上,折了幾折,投進香爐裏燒了。

  看廟的老婦盯著她們把紙燒成了灰燼,滿意地點點頭,僵硬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毫無意義的笑容。

  等到她們從廟裏出來,天已經黑了。三個人還沒吃晚飯,就近在夜市裏找間大排檔,隨便吃了些沙鍋和鐵板魷魚。

  吃完晚飯,已是晚上十點多,前一陣子讓小紅帽鬧得很厲害的那些日子裏,周珊珊等人被嚇得晚上五點以後就不敢出門了。現在小紅帽已經被警察打死了,又是三個人結伴而行,在外邊玩得晚一些也不在乎,從夜市出來有説有笑地慢慢往家走。

  從城隍廟回她們住的那棟居民樓,最近的小區入口是側面的一個小門,連接著入口的街道很窄,一邊是小區的鐵柵欄,另一邊是森林公園的圍墻,沒有商店和住戶,很清靜。因為森林公園那邊草多,蚊蟲也多,所以那些喜歡在仲夏夜裏乘涼的居民們也不願意到這來。

  三個人在夜晚的馬路上漫步,眼瞅著就快進小區的側門了,聽見身後有個嘶啞的聲音大聲喊:“周——珊——珊——”

  周珊珊一邊答應一邊回頭去看:“誰呀?真討厭,喊這麼大聲幹嗎?”

  然而轉頭一看,身後的街道上除了路燈就是路旁一排排的柳樹,哪有半個人影。

  這時在森林公園那邊的墻後也有人喊:“楊丹!袁萱!”靜夜之中喊聲很清晰,聽聲音並不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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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發表於 2010-7-28 22:12:32 |只看該作者
第28話 幽靈廣播電臺

        楊丹和袁萱出於本能地答應了一聲,對方卻又沒有了任何回應。三個人非常納悶,這大半夜的誰和咱們開這種玩笑?心中都不免有些發毛。

  袁萱説:“肯定是昨天晚上來咱們家吃飯的那幾個壞蛋!當時我就覺得他們沒一個好人。這大半夜的準是他們想嚇唬咱們。哼,咱們也喊他們的名字罵他們。”

  楊丹説:“聽聲音一點都不像那幾個傢伙。咱們剛搬過來,不熟悉這裡的情況,別管那麼多了,趕緊回家吧。”

  三人加快腳步往家裏走,楊丹回頭看了一眼,似乎有個模模糊糊的白色影子遠遠地跟在後邊,再仔細去看,卻又不見了蹤影,心中嘀咕,該不會是有鬼跟在後邊?

  進了房門之後,楊丹把昨天碟空給她的紙符貼在了大門上,她的潛意識告訴自己,絕對有必要這麼做。

  這種紙符袁萱和周珊珊也各有一張,楊丹讓她們分別把兩張符貼在臥室的門和窗戶上。剛剛做完,就聽見門外有個嘶啞的聲音大叫:“周珊珊!楊丹!袁萱!快點給我開門!”

  三個女孩嚇得尖叫一聲,逃進臥室,全身發抖,哪敢去開門。房中的日光燈閃了幾閃,一團漆黑,停電了。

  門外那人又説:“閻王叫你三更死,誰能留你到天明。別以為在門上貼了紙符就能保全性命!”説畢冷笑幾聲,就此離去。門外靜悄悄的再沒有任何動靜。

  剛才在街上有人喊她們的名字,三人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並沒有覺得恐慌,以為是一些無聊的傢伙搞的惡作劇。但是對方竟然找上門來,現在這件事已經超出惡作劇的範疇了,這等於是對女性進行可怕的騷擾。不過這些假設還不是最壞的情況,如果真是被鬼盯上了,那就算報警也沒用的。

  她們隱隱約約地感覺晚上這件事,應該與看廟的老婦讓她們把名字寫在紙上燒了有關係,但是記得很清楚,寫名字的紙並沒給她看過。事情遠遠超出想象,是惡作劇,是陷阱,還是什麼?百思也不得其解。

  最後三個人一合計,決定不管怎麼樣,明天天一亮就搬家,寧肯三個月的房租都不要了,也要早些離開這是非之地,還是自己的生命最寶貴,犯不上為了捨不得那點租金再冒險留在這。

  時間剛剛是晚上十點三十分,平時她們都是這個時間睡覺。不過今晚一想起來門外喊人名字的那個“人”,誰也睡不著了。三人在房中點了一根蠟燭,都擠在楊丹的床上一起聽收音機的電臺廣播,盼著這漫漫長夜儘早結束。

  今天似乎是受到了什麼強烈磁場的干擾,所有的電臺節目都收不到,最後總算是找到了一個能正常接收的頻率。

  節目剛剛開始,一個富有磁性的男聲正在介紹:“親愛的聽眾朋友們大家好,您現在所收聽到的是一檔互動型猜謎節目,調頻1017千赫的《猜謎一百萬》。我是主持人M,我先來給各位介紹一下游戲規則。今天的節目是每年一次的週年送大禮特別節目,聽眾朋友們只需要撥打我們的電話12349999,就可以在直播節目中回答謎題,每答對一題即為通過一關,凡是連通三關的朋友,將接受提示完成一項指定的任務,如果完成得順利就可以獲得我們節目送出的一百萬元人民幣的鉅額獎金。還在等什麼?還不快拿起電話來?這麼好的機會,一年僅有一次,絕對不要錯過喔!”

  楊丹奇怪地説:“我每天都聽廣播,怎麼沒聽過這個節目?真大方,一百萬元的獎金。”

  周珊珊對楊丹説:“老大,要不咱們也打個電話試試。”

  袁萱説:“猜謎我最拿手了,要打電話就快點,晚了就打不進去了。”

  楊丹拿出手機撥通了12349999,電話很順利地接通,導播讓她們稍等,等了幾分鐘之後,電話中傳來了M的聲音:“這位朋友,您好,您的電話已經接進直播間了,請問怎麼稱呼?”

  楊丹三人一陣驚喜,這還是頭一次和電臺的主播直接通話,虛榮心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滿足,晚上回家時受驚的心情也恢復了正常。楊丹回答説:“你好,我姓楊,我是同我的兩個朋友一起打的電話,她們一個姓袁,一個姓周。”

M説:“楊小姐和您的兩位朋友,你們很幸運地成為今天第二條接進直播間的熱線,剛才已經有一位朋友在你們之前打通了電話,可是不走運的是他只答對了兩道題。怎麼樣?你們有沒有把握?三個人的智慧加起來可是很強大的能量。我有種預感,這次的獎金要歸你們了,祝你們好運。每一個謎語你們都有三分鐘的考慮時間,你們準備好了嗎?”

  出人意料的是,前兩個題目太簡單了,一個腦筋急轉彎的問題,曾經是袁萱上高中時説濫了的,很快就答了出來;第二個問題是個字謎,比第一個稍微難了一些,但是楊丹恰好知道答案,也順利地回答了出來。

  楊丹等人完全沒有想到這麼輕易就答對了,和那一百萬元的獎金已經近在咫尺了,每個人都開始心跳加速,手心出汗,只要再答對一道題目就可以了。袁萱甚至已經想象著每人分到三分之一的獎金,剩下的錢用來一起大吃一頓的情形了。

  這時,電臺的主播M對楊丹三人一通誇獎:“真的很厲害,你們的狀態很好,已經答對了兩個問題,只要再答對第三個問題並完成一項指定的任務,就可以得到一百萬元的特別獎金。現在就看你們的了,一鼓作氣完成第三個問題吧。”

  楊丹閉著眼睛開始祈禱,第三個問題一定很難,畢竟那是一百萬元呀,不會那麼容易就得到的。

  M繼續説道:“第三個題目是一個選擇題,有一部經典老電影《M就是兇手》,講述的是一個專以兒童為目標的變態連環殺人狂是如何落網的,請問這部電影是哪個國家拍攝的?五個答案:A?郾日本,B?郾德國,C?郾美國,D?郾英國,E?郾意大利。正確的答案只有一個,請在三分鐘之內告訴我你們選擇的答案。”

  這個問題一説出來三個人就蒙了,這個電影別説看過,連聽都沒聽説過,但是時間有限,只能趕緊商量答案。

  袁萱説:“我覺得是日本的電影,日本變態的最多了,肯定是。”

  楊丹説:“這我可不知道了,我很少看電影,不過我覺得像是美國電影,因為M是個英文字母。”

  袁萱説:“英國也使用英文,也許是英國電影。哎呀,早知道當初多看些電影了。”

  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分鐘,M在不停地催促她們回答。周珊珊一直沒有插嘴,她明白自己的水平,既不像袁萱那麼心靈手巧,也不具備楊丹那種獨立思考的能力。

  最後楊丹説:“乾脆咱們亂蒙一個,珊珊你來蒙吧,你的運氣一向不錯。”

  袁萱也説:“對啊,你來亂答一個,碰碰運氣,要是錯了也沒什麼,説明咱們三個沒有富貴命。”

  只剩下最後幾秒鐘了,再不回答就算是棄權,周珊珊腦子裏一片空白,只好胡亂説了個答案,説完之後連自己都不記得剛剛回答的是什麼。

  M顯得很激動:“沒錯,是德國!恭喜你們!你們選擇了正確的答案,今晚的好運站在你們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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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話 途中驚魂

        三個女孩摟在一起尖叫著歡呼,周珊珊喜極而泣,趴在楊丹身上大哭,也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剛才回答問題時的心理壓力過大。

  由於停電,房間中只有蠟燭昏暗的光線,M的聲音突然變得充滿了詭異,他神秘地説:“正確回答了三個問題,你們幾乎已經摸到那一百萬元獎金了。不過先別急著慶祝,你們還需要最後完成一個指定的任務才算完全過關。剛才的三個問題,考驗的是你們的智慧,最後的任務則是檢測你們的勇氣。在明天晚上十二點之前,你們要按照地址找到第一人民醫院的停屍房,在七號停屍櫃裏有一具無人認領的無名女屍,在她的手中有一張寫有電話號碼的紙,你們撥通這個電話號碼,就可以領取一百萬元獎金了。醫院方面已經由我們的工作人員安排好了,你們不會受到任何阻攔。”

  此言一齣,如同兜頭潑了一盆冷水,剛才的興奮化為烏有,恐懼與失望一陣陣刺激著三個女孩的大腦皮層,最後的任務對她們來講實在太難了。

  M説:“怎麼?有點害怕了?呵呵,用不著這麼緊張,比起鉅額獎金,這點小小的恐懼又算得了什麼。只有經歷過考驗的人,才有資格享受幸福的生活。楊小姐、周小姐、袁小姐,請務必記住,明天帶著身份證,晚上十二點之前打那個電話,我期待著親手把支票送到你們手上。”

  俗話説得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一百萬對於三個從南方小城市來的年輕女孩無疑有著巨大的誘惑,就算繳了稅,每個人也能分到二十幾萬。錢也許不是很多,但是對於一個出生於普通家庭的女孩來説,足夠改變她今後的命運。

  説不定那具所謂的“停屍房女屍”只不過是電臺的工作人員裝扮的,畢竟這只是一檔電臺的廣播節目,是一場秀,用三個人膽戰心驚的領獎過程來取悅觀眾。這樣推測應該是比較合理的。

  經過一番商議,三人一致決定明天去第一人民醫院完成這個考驗,除了有些恐懼之外,這其實是件很簡單的事。中午去應該會好一些吧,光天化日有什麼好怕的。她們現在所能做的,只有儘量地找一些理由來給自己壯膽。

  原定第二天早晨起床,準備一下就去醫院完成任務領取鉅款,結果由於三個人興奮過度,睡得太晚,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一點了。

  似乎這一天一開始就不順利。首先是起床太晚了,其次外邊下起了小雨。天空陰沉沉的,本來就悶熱的天氣加上下小雨,巨大的空氣濕度讓人呼吸都不順暢。

  袁萱咒罵:“這該死的鬼天氣,昨天傍晚的火燒雲那麼紅,今天竟然下雨。”

  從植園裏去市第一人民醫院的路很遠,幾乎要橫穿整個城市,如果不儘快出發,到那裏的時間就會很晚。來不及吃飯她們就匆匆忙忙地出門了,本來計劃是坐地鐵的,沒想到地鐵線路檢修,臨時關閉了。

  這時想起來忘了帶身份證,又趕回家取,這一來一去又耽誤了兩個鐘頭。乾脆坐出租吧,下雨天很難打到車,等了二十多分鐘才攔到一輛空出租。

  司機一聽説是去人民醫院,有點不太情願,那間醫院是在接近郊區的工業區,早就荒廢了,地方太偏了。路遠不説,從市區穿過去還要時不時地堵車,好不容易趕個下雨天,誰不想多拉幾趟短途的乘客?

  楊丹軟硬兼施,先答應多給二十塊錢,又威脅要投訴他拒載。司機沒辦法,只好妥協,但是不能走市中心,要是真趕上大塞車堵到中間,那時候哭都找不到調門了。從外邊繞都比在中間堵車快很多。楊丹説:“繞路沒關係,您看著怎麼順怎麼走吧,反正越快到地方越好。”

  司機一邊開車一邊抱怨:“三位姐姐,你們是不知道啊,現在開出租得有多難。昨天我剛讓交管局罰了100多塊,這一天等於是元宵不叫元宵——整個一白玩(丸)。”

  三個女孩滿腦子想的都是那一百萬元的鉅款,沒心思理會他的話,就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著。

司機一點也不自覺,也不管人家愛不愛聽,自顧自地侃個沒完:“最近這怪事可真多。我有個鄰居是公安局的法醫,昨天跟他喝酒時我聽他説,他們那有一家五口的屍體,前天晚上竟然失蹤了,你説怪不怪?偷死人做什麼?偷了器官倒賣?那不能夠啊,死了都半個多月了,還有什麼器官能賣?這事都沒敢對外界透露,這要讓家屬知道了,沒個幾百萬甭想把人家打發了。不過話説回來了,反正賠錢也是公家的錢,要是我,我他媽敢找他們要一億。”

  出租司機就這麼一頭説話一頭開車,市區的邊沿地帶路寬人稀,車速很快,按這種速度再有半個小時就能到人民醫院。不料開到一個路口的時候,車頭冒出滾滾黑煙。司機不得不把車停在道邊,嘴裏罵罵咧咧地下車查看。

  打開前蓋,全是黑煙,一時也看不出來是哪兒出毛病。司機對楊丹一聳肩膀説:“三位姐姐,不是我不想拉你們,你們也看見了,我這老爺車不伺候了。我也不收你們錢了,正好這離公交車站不遠,609的終點站就離人民醫院不遠,你們是不是……”

  楊丹她們沒辦法,只好走了一大段,找到了公交車站,還好車上人不多,在公共汽車的中間找了三個連著的座一起坐了。這一番折騰,人人都垂頭喪氣,有種不祥的預感,那錢不是這麼好拿的。

  袁萱趕緊給大夥鼓勁説:“這叫好事多磨……咯咯……”正説著,她忽然覺得身上一冷,像是掉進了冰窟,感覺頭頂一陣陣陰寒透骨的涼氣不停地吹下來,她那下半句話就沒説出來,上下牙關不停地哆嗦,心想這汽車裏的空調怎麼這麼猛!抬頭往上一看,嚇得連喊都沒喊就暈了過去。

  周珊珊和楊丹也感覺到了頭頂上的冷風,被那風一吹肌膚上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開始以為是汽車內空調的冷風開得太大,但是越來越冷,周圍的其他乘客似乎沒有這種感覺,她們之外的所有人都熱得汗流浹背。

  心中莫名地感到一陣顫栗,頭上那一陣陣陰寒徹骨的冷風究竟是……二人抬頭向頭上的車頂看去,只見一個城隍廟裏勾判模樣的怪人,後背貼著車頂,面朝下懸在她們的正上方。那怪人身高足有一丈六,頭上戴一頂白麻紗煙筒大帽,身穿白布長衫,腰中係一根白麻繩,光腳板上穿著一雙多耳麻鞋,面目惶怒可畏,一副刷白的面孔,除了嘴唇殷紅如血之外,耳朵、鼻子都像涂了一層厚厚的白粉,沒有半分人色。

  他掖下夾著通天傘,肩頭扛著鐵鐐銬,左手持一根哭喪棒,右手抓著三張索魂票,上面的字很大,楊丹依稀看到那上面寫著自己和袁萱、周珊珊的名字。

  怪人的這身打扮再明顯不過了,同那城隍廟大殿之中的勾魂白無常一模一樣。

  那白無常懸橫在車頂,張開一張血盆大口,吐出三尺多長的大舌頭,不停地朝楊丹她們身上吹出一股股陰氣,每吹一口都比上一次冷上一分。三個人除了袁萱昏了過去,剩下的兩人身上如淋冰水,早已寒不可耐,只消被它再吹那麼一會兒,就會被活活凍死。

  身體冷得就像是抱了一大塊冰磚,沁入骨髓的惡寒讓楊丹她們一動也不能動,別説站起來逃跑,就連發出喊聲呼救都做不到,只能抬著頭恐懼地望著上面。

  然而周圍的乘客們對這情景視若無睹,每個人都和尋常的公交乘客一樣,有的看著窗外的街景,有的打著瞌睡,有的交頭接耳地聊天,沒有任何人看得見車頂上懸挂著的白無常,好像它是透明的,只有楊丹她們三個才能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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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發表於 2010-7-28 22:13:13 |只看該作者
第30話 巡邏車 

        就在這緊急萬分的關頭,公交汽車停了下來,原來是到了中途的某一站,從下邊上來二十多個年輕的軍人,他們都是附近炮兵部隊的解放軍戰士,看樣子是利用假期結伴去玩。

  由於當兵的人數太多,車廂裏一下擁擠了起來,有五六個軍人剛好站在楊丹她們面前很近的地方,形成了一堵人墻。楊丹覺得身上的惡寒忽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手腳恢復了正常。三人長出一口氣,癱倒在座位上説不出話,過了半天才緩過神來。謝天謝地,多虧得這一站上來這麼多軍人。

  車頂上的勾魂白無常見不能得手,恨恨地瞪了她們一眼,就此慢慢消失不見了。

  汽車又開了幾站,軍人們要下車了。楊丹等人擔心那無常再次從車頂出來,於是也混雜在他們當中一起擠下了車。車外的天空陰雲密布,依舊下著毛毛細雨,這種雨不急不緩最是惱人,容易使人心情煩躁,倒不如下一場瓢潑大雨清除這悶熱的天氣。

  由於天氣和地點的原因,街道上沒有什麼行人。剛才在公交車上這一番死裏逃生的驚嚇非同小可,周珊珊越想越是後怕,於是一抽鼻子哭了起來。

  楊丹和袁萱也不知道該怎麼樣去安慰她。袁萱對楊丹説:“老大,你看那裏有間賣牛肉拉麵的小店,咱們今天還沒吃飯呢,不如去那吃點東西。現在時間才剛兩點多,吃完了再去人民醫院也不晚,順便讓珊珊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

  楊丹的肚子早就打鼓了,一看那間賣牛肉麵的小店雖然不大,但是很乾淨,一陣陣牛肉湯的香味飄過來,説不出的誘人。

  於是三人進了店。下午兩點多鐘,店裏沒有半個食客,老闆娘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嬸,長得很慈祥,讓楊丹她們一見就覺得很親切,好像是她們遠在家鄉的媽媽一樣。老闆娘熱情地把她們讓到靠窗的一張桌子坐了,三人要了三碗麵條,老闆娘給她們倒了三杯茶之後自去後邊招呼夥計抻面。

  周珊珊還在抽泣。楊丹對她説:“好了好了,別哭了,你想一想明天你就是款姐了,咱們遠遠地離開這個城市,一起到海南去旅遊,你不是早就想去了嗎?”哄了幾句,周珊珊也就不再哭了。説話間,從裏屋走出一個四十七八歲的中年男子,他一眼就看見了袁萱。他先是一愣,隨後滿臉喜悅地朝她走了過來。袁萱也看見了他,二人目光一碰她也一愣,但是見他過來,卻害怕得怔住了,全身都在發抖。

  這正是:剛離虎穴逃生去,又遇龍潭鼓浪來。中年男人一把抱住袁萱:“閨女,你可想死你爹了。”他又轉頭去喊裏屋的老闆娘:“老婆,快出來看看我女兒。”

  楊丹和周珊珊松了一口氣,剛才見袁萱的表情還以為她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原來是見到她父親了。但是袁萱的表情仍然十分吃驚,似乎想説什麼話,但是心裏太過驚慌,什麼也説不出來。

  這時,老闆娘也從裏面出來看袁萱。袁萱的爹對袁萱説:“孩子啊,你都長這麼高了,爹都快認不出來你了。我離開家五年了,在這開了個小飯館,娶了現在這個老婆,我知道對不起你們母女,其實我心裏時時刻刻地記挂著你們。你今天來了就太好了,我這就親自去給你們做飯,你們誰也不許走。”説完就把店門關了,從裏面用鎖頭鎖住,讓他老婆陪著三個女孩,自己進裏屋的廚房去做飯。

  楊丹對袁萱説:“袁子你爹怎麼還把門鎖上了?你跟他説一聲咱們還有要緊事,等辦完事回來再來看你爹。”

  這時,老闆娘去櫃臺裏給她們拿飲料。袁萱悄聲對楊丹和周珊珊説:“我爹都死了五年了。他死的時候,屍體停在家裏,剛好那天是雷雨天,炸雷一個接著一個,深夜裏有一個雷劈在他的屍體上,他的屍身站起來就跑了,我們找遍了四鄰八鄉,都沒找到。他現在怎麼會在這裡開店?他……他絕對不是人。”

  楊丹聽她這麼説也吃了一驚:“咱們現在怎麼辦?大門都讓你爹給鎖上了,你説他想拿咱們怎麼樣?”

袁萱説:“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們家鄉有個傳説,雷擊詐屍活過來的就會變成屍妖,如果屍妖吃了自己親人的心肝,就算找到了替死鬼,可以長生不滅。他會不會是想……吃了咱們?”

  周珊珊説:“咱們快報警吧,是110嗎?”説著拿出手機就撥號,可是不知什麼原因,手機半點信號都沒有。

  楊丹説:“我看那個大嬸不像壞人,咱們求求她放咱們出去好不好?”正在低聲商議,老闆娘端著幾瓶橙汁走了過來。

  楊丹心想,我們是死是活就看這老闆娘了!隨即她對周珊珊耳語幾句,周珊珊“哇”的一聲大哭,趴在老闆娘懷裏:“大嬸,求求你,救救我們吧,嗚嗚嗚嗚……”楊丹本來讓她裝哭懇求,結果周珊珊太過害怕,動了感情,真的哭了出來,比起她平時在攝製組當群眾演員的演技逼真一百倍。

  老闆娘心疼地拍了拍周珊珊的後背説:“姑娘快別哭了,怎麼回事?跟我説説。”

  袁萱在旁邊把她爹是如何如何死,如何如何詐屍失蹤的經過説了一遍,和楊丹一起跪下哀求老闆娘救命。

  老闆娘嘆了口氣説道:“我也早就察覺到他跟普通人不一樣,他白天從不出門。我以前是個寡婦,自己開了間小飯館,後來見他做飯的手藝好就嫁給了他。這幾年來,他白天在家中做飯炒菜,晚上就到城隍廟附近轉悠,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幹什麼勾當。我從來不敢跟他一起睡覺,晚上一靠近他就覺得身上發冷。你們放心吧,我一定想辦法把你們放出去。但是我沒鑰匙,咱們要等待機會。”

  袁萱的爹煎炒烹炸地弄了不少菜。他顯得很興奮,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不停地給大家夾菜,勸她們多吃一點。眾人一想到和一個死屍坐在一張桌上吃飯,都覺得恐怖噁心,又哪敢去吃他做的飯菜。

  老闆娘説:“當家的,你怎麼沒給女兒和她的同學們做個溜蝦段?這菜你是最拿手的。”

  袁萱會意,忙對她爹説:“是啊,爸爸,我好多年沒吃過了,你就給我做一個好嗎?”

  袁萱的爹不知是計,就回到廚房中給女兒做溜蝦段。老闆娘也跟了進去對他説廚房裏油煙大,天又悶熱,你這衣服都臟了,先換一件乾淨的吧,就幫他取了一身衣服換上,順手把他衣服口袋中的鑰匙摸了出來扣在手中。袁萱的爹嘴裏哼著小曲興高采烈地忙活著做菜,並沒發覺什麼。

  老闆娘從廚房出來,趕緊用鑰匙打開門上的鐵鎖,她自己也不敢再留在店中,與袁萱她們一起逃跑。四個人跑到街上,一顆心才算落地,畢竟現在是下午四點多,屍妖應該不敢在白天出來。

  誰知身後一聲怪叫:“想跑!我看你們能跑到哪去!”袁萱的爹大步流星地從小飯館中衝出來,面上籠罩著一層煞氣,在後緊緊追來,並沒有因為是白天就不敢出門。

  楊丹叫苦不迭:“糟了,今天陰天,沒有太陽。”

  這地方本來就偏僻,又是雨天,街上沒有行人,轉眼間就要被屍妖追上了。只聽他大叫著:“一家團聚是好事情,你們跑什麼?我知道你們當初以為我死了,其實是天大的誤會。當年我只是一口氣沒轉過來,被雷一震,鬆動了痰氣,自然就爬了起來,但那時腦袋裏白茫茫的,連自己是誰也忘記了,稀裏糊塗地離了老家流落到此,直到近兩年才慢慢記起前事,正要回鄉去找你們母女,天見可憐,教咱們異地重逢。我這些年存了好多錢,都給閨女你留著當嫁粧呢!你怎麼敢把你親爹當成死鬼?不要跑,快給老子回來!”

  袁萱等人早已是驚弓之鳥,對老袁的話哪肯信?四人無處躲藏,女人跑得又慢,虧得老闆娘死死抱住老袁的大腿,拼了老命攔住他:“當家的啊,你都把孩子嚇壞了,先讓她們去吧,有什麼事回來慢慢地説。”

  老袁勃然大怒,兩眼通紅,伸手抓住老闆娘的頭髮,猛地向後一扯,硬是將她扳倒在地。可憐老闆娘腦袋撞在了街墻棱角上,頓時撞了個萬朵桃花開。

 周珊珊她們三個在旁邊嚇得抖成一團,又傷心那位善良的老闆娘已慘死,雙足發軟,半步也挪動不得。

  老袁陰著個臉,對老闆娘倒在路旁的屍身看也不看,惡狠狠盯住袁萱三人説道:“哼,你們這三個小崽子,連累得我死了老婆,怎麼反倒不跑了?好了,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去,我也不生氣動火。爹現在每晚到城隍廟當差,正發愁沒有出頭之日,昨晚特地求城隍老爺在生死簿上勾了你的名字,帶你去給城隍爺做小老婆。”

  此時別説街上沒有行人,就算是有人見到了這橫屍的場面,只怕也要被嚇得遠遠躲開。那老袁心意歹毒,越想越邪,嘴角抽搐著獰笑起來,慢慢走向三個女孩。他想,現在她們三個只是我嘴邊的肥肉。老子養了她這賊妮子十幾年,今天就算是這丫頭報答老子的養育之恩了。他越想越是得意。

  這時空寂的街道上駛過一輛警車,車上的人見到街上發生的事故,急忙停車,車輪夾帶起地上的雨水,捲起一陣小小的水花,戛然停在老袁和三個女孩中間。

  警車的車窗打開,有一個三十多歲的警官探出頭來問楊丹:“怎麼回事?地上的死人是誰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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