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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台北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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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柳殘陽】邪神門徒【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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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5 13:55:36 |只看該作者
群魔圍攻

  長離一梟衛西暗中直樂,出手越發不用全勁。
  他心中忖道:「這大旋風白孤,乃是黔滇兩省有名的怪人,他一出面,恐怕江青這小子異寶不穩了。」
  窮俠葛松亦是為了這紫龍秘穴奇寶而來,但他生性淡泊,得失之間,無足輕重,是故,對眼前各人錯綜複雜的心理,毫不知曉。
  他打起精神,全心全意的在與長離一梟過招。是而,在一個故意,一個有心的場合之下,二人淡淡的戰個平局。
  江青力敵大旋風白孤,正感不支,「陰陽雙判」已聯手攻來。
  白孤大笑一聲,掌勢一開一合,又將郭芮、桑榮二人捲入掌風之內。
  「陰陽雙判」中,任何一人的功力,也較之江青高出甚多,何況還是二人聯手,是故,江青自兩人一加入後,頓覺壓力大輕。
  他力鬥之下,卻不得不加意提防,因為,他除了留意白孤的攻勢外,尚需防備「陰陽雙判」向他偷襲。這種微妙的打鬥,一直繼續了盞茶時分。
  江青已越來越覺得形勢不妙,他忖道:「眼前三人,任是那一方贏了,也是對自已不利,別看他們目前打得有聲有色,其實,還不都是為了我身上的兩件寶物!」
  他目光一轉,又想道:「長離一梟衛西是個最好的幫手,只要他肯相助,眼前各批人,只怕都不足論了……」
  此刻,白孤一掌擊來,江青急急封出,瞬息間,又避過了對方一腿。
  他目注長離一梟飄逸瀟灑的身形,心中又想道:「只是,他明明可以打敗葛松,卻好似故意不用全力,哼!他不過是想拖延時間,要別人從我手中將寶物搶去,他再伸手自那人手中奪回,如此,不但寶物盡歸他有,亦可不損及他的諾言。」
  江青腦中倏快的打著轉,終於,他下定了決心「趁機溜走」。
  他雖然極不願意如此不光榮的退去,但,為了義父的殘疾,也只好從權一次了!
  這時,正值,「陰陽雙判」央掌齊攻,帶起一片猛烈勁風襲向白孤。
  江青暗中一閃,已向一旁掠五出丈,貿然看來,還以為他是在避讓三人交擊的掌風呢?
  身形落地,他接著一個縱躍,又已飛出六丈。
  驀然,一旁起了劈啪一聲大響,一條白影,已閃電般向江青追來。
  江青眼光尖銳,他微微回頭一瞥間,已然看出,那急追而來的,乃是長離一梟衛西。
  衛西一直注意著四人的戰況,他一見江青身形掠出,便知他要乘機逃走,心急之下,不由雙掌驟出,這彈掌,他已提足八成功力,是故,在窮俠葛松不留心之下,已被他震退數步。
  衛西藉掌勢反彈之力,飛向江青追去。
  這時,場中各人已悚然驚悟,只見赤陽判官郭芮大吼一聲道:「點子溜了!快追!」
  「追」字出口,人已奔出四丈之遙。
  陰煞判官桑榮一面縱身,一面冷然對白孤道:「此人若找不回來,我靈蛇教誓不與你干休!」
  白孤身形掠處,人已出去五丈,他人在空中笑道:「若找不著此人,只怕老夫還要定了你們這對狗頭,來賠我二弟一命。」
  桑榮怒罵一聲,已隨後趕去。
  一時之間,人影紛掠,剎時,已奔走一空。
  只剩下窮俠葛松,獨自盤膝坐在地上,運功調息他適才所受的輕微震傷。
  江青一路奔去,這時,已奔至一方上尖下闊的石筍之前。
  他回頭一看,長離一梟距他已不足三丈,只見他身形起落如飛,疾走似電,足尖微微沾地,便飛出七八丈之遠。
  江青不由悚然大驚,雙臂抖處,巳向石筍側面,斜斜飛躍而去。
  當他身形才轉至石筍之後,尚未落地之際,江青目光閃處,已暗暗叫聲:「苦也!」
  原來他一時不察,縱身飛躍,腳踏處,正是一片方圓幾達十丈的黑池泥沼。
  此時,江青身形已極快下落,危急中,他長長吸入一口真氣,四肢急展,彷如一隻大鳥般,在泥沼半尺之上,飄飄迴旋。
  他身在空中,對濁氣下逼,又自丹田內提起一股綿綿真力來,數經循環,人已急射至泥沼邊緣。
  長離一梟奔至泥沼之旁。眼見江青騰身而去。
  他不由心中暗驚道:「這小子莫非急瘋了?這泥沼寬達十丈,豈是他這身能耐,所能渡過的?」
  但他還未想完,兩隻眼睛已看得發直了。
  長雕一梟驚駭的想道:「這小子真是邪門得可以,怎的他那功力竟是越打越深厚?就在這瞬息之間,他已能倒逆真氣,憑空飛越十丈泥沼?」
  心念轉動間,衛西已提氣凝神,縱身飛起。
  半途中,他腳尖微微一點稀泥沼,人巳掠至對面。
  大旋風白孤隨後而到,他亦是毫不遲疑,大喝一聲,雙袖帶風,「呼嚕嚕」的直掠過去。
  「陰陽雙判」卻沒有這樣好的輕功,二人互視一眼,低喝道:「繞過去!」已圍著泥沼邊緣追去。
  江青身形縱躍之間,又已奔出數十丈遠。
  驀然,他目光閃處,已看見距自己二十丈外,正有一塊高聳如山的巨石,緊依著陡削的山壁。
  他無暇多想,體內真氣連連循回,真力澎湃中,不到三個起落,已然奔到。
  他猛然大喝一聲,雙臂急抖,已如急箭般又升高了六丈。
  江青在半空中吐氣開聲,雙臂往下一按,人又升高了四丈之許。
  他腳尖在巨石上一點,雙手一攀一拉,便翻上那塊高有十多丈的矗立巨石。
  他正長長的舒出一口濁氣。
  驀然,一陣冷笑之聲,已在他耳旁響起。
  江青大驚之下,悚然回頭望去,只見這巨石與山壁相連之處,有一條短短石脊相接。
  石脊之後,卻有一個寬只三尺,向下傾斜的小洞口。
  就在這石脊之上,竟立著一個全身黑衣的瘦長老者?
  只見他滿頭銀髮如霜,隨風飄拂,面色粗陋獰厲,正在炯然望著自已。
  江青驚悚之下,忽而想道:「這老人裝束好熟……啊!對了!竟與那黔靈雙魅的打扮一樣。」
  老人望著江青,冷冷說道:「娃娃,我那三弟朱昆,可是被你所傷?」
  江青雙目倏張,大聲道:「正是,但卻是他們先向我下毒手……」
  黑衣老人毫不理睬,仍自問道:「我二弟仇忌何在?」
  江青緩聲道:「他吃吸血角所傷,力乏神疲之下,又與在下動手過招,已然死在紫龍秘穴之中。」
  黑衣老人面上,掠過一陣悲慼之色,他長呼一聲,目光向江青背後一閃,又道:「那麼,龍穴中秘寶你已得到了?」
  江青略一頷首。
  原來,這黑衣老人正是黔靈三魅的老大胡同。
  他因要事羈身,故而先遣兩個盟弟前來探取紫龍秘穴中之異寶。
  事完後,他兼程趕來「陰陽崖」絕澗,以便接應。
  他趕到之時,正是龍穴待閉之前。
  胡同來至目的地,一看地下竟躺著二人,其中之一,赫然便是自己三弟朱昆。
  他驚懼之下,立施急救,又匆匆問明了一切。
  朱昆照實說出,他本待進入穴內接應,但一看月色,已知閉穴時間迫促。
  胡同心中深恐一旦入穴,萬一迷失了方向,而過了閉穴時間,那就永遠也別想出來了。
  再者,三弟朱昆所受內傷,亦頗嚴重,更極待治療,無奈之下,他只得恨恨的抱起朱昆,為他覓地療傷去了。
  胡同安置好朱昆後,才獨自折返四外巡視。
  他無意中,見這矗立之巨石,甚為高大,可以俯覽全谷,故而便爬了上來。
  江青及長離一梟等人遠遠拚鬥之情,他早已看見,而且判斷出,其中必有江青在內!
  是而,他便耐心的守在巨石之頂,默默察視,果然,不一刻,一個全身血紅之入,巳急快的奔躍而來。
  胡同亦是老江湖了,他一見這醜少年所露的驚駭之狀,便料知此人必是那得寶的江青無疑。
  他見江青目注巨石,現出一股逼切之色,巳知他必然會躍身上來。故而他就在這巖頂等候……
  江青見黑衣老人目光閃爍,神色不善,驚疑之下,已自暗中提防。
  此時,巨石之下,陡然響起數聲暴喝,尚加雜著吒叱打鬥之聲。
  江青心中瞭然,必是那長離一梟及大旋風「陰陽雙判」等人又莫名其妙的打上了。
  此時黔靈三魅老大胡同,目光連閃,掠過一絲獰笑,他腳步一滑,已悄沒聲息的駢指點向江青」「口閡」二穴而來。
  此二穴乃屬「足太陽膀胱徑」一被內力透入,必至實時吐血而亡。
  江青正尋思稍停脫身之計,胡同暗襲,他竟懵然不覺,直到對方手指,已沾及衣衫,他才悚然一驚。
  扭身急退中,一招凌厲無比的「佛光初現」已猝然劈出。
  狂風如嘯中,只見人影急閃,又傳來兩聲悶哼,江青「口閡」穴雖然躲過,但「魂門」穴已吃對方一絲指力透入。
  他背脅之處,頓覺陰冷剌痛,一口鮮血,已湧喉頭。
  黔靈三魅老大胡同,在一指戮出之際,驀覺眼前一花,一股凌厲罡烈的勁風,已猛然襲擊而來。他雖連出三掌封去,但卻一掌也未接上。
  說時遲,那時快,狂風湧處,胡同彷中鐵錘,已歪斜的退出數步,滿口鮮血狂噴。
  瞬息之間,這位黑道高手,已萎頓的坐倒在地,一聲不響默默調息起來。
  江青運住一口氣,正待設法逃逸,倏忽一陣長笑,兩條人影已落至巨石頂上。
  江青一看,這兩人正是長離一梟衛西,及大旋風白孤二人。
  他不由得連連後退數步,已站在適才胡同立身的石脊之上。
  他背後,正是那寬僅三尺,深不見底的深洞。
  長離一梟衛西悄然站在一旁,雙手攏袖,面上帶著一絲他特有的怪異笑容,大有隔山觀虎鬥之意。
  大旋風白孤一站穩,已狂聲叫道:「醜小子,老夫拜弟一命,今天定然要你填上!」
  說罷,就待動手。
  江青此刻心頭作悶,混身乏力,在紫龍秘穴中所負之傷,又隱隱發痛起來。
  他情知自已,已瀕於山窮水盡,四面楚歌之境,目前再難接下大旋風的凌厲攻勢。
  故而,他大聲叫道:「白老前輩,令弟又不是我殺死的,怎能算在我身上?」
  白孤怒極大叫道:「不是你是誰?快說!」
  江青正待回答,眼見又有兩條人影翻了上來,此二人,正是「陰陽雙判」。
  他不由一窒,白孤又狂叫道:「是誰呀?你到底是說不說?」
  江青吐了一口白沫,嚅道:「是……是仇……」
  只說到這裡,那盤膝坐在地下調息的黔靈老大胡同,已狂喝一聲,雙掌傾出全身功力向江青猝然劈出。
  因為,他知道,若江青一旦說出,是自己盟弟所為,他本人就得首先抵命,情急之下,他已不顧一切的偷襲江青。
  江青猝不及防,驚愕中,雙掌急封,一股沉猛之衝力湧處,但聞一聲驚呼,已向那深丈的洞墜下。
  長離一梟及白孤急急一抓,皆未及撈住,二人手掌一碰,又怒叱著對了一掌。
  江青本來人已受傷甚重,只是仗著一股堅強意志及潛伏的雄厚內力支撐住,故傷勢未曾發作。
  此刻,他身體一往下墜,但覺頭腦一陣昏眩,神智已有些迷濛……
  恍惚中,只覺耳際風聲「呼呼」作響,此深洞之底,好似隱約有堆熊熊烈火在燃燒著,尚發一陣刺目的橘紅色光芒,他身體逐漸滾落、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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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迴神火

  只感到整個身軀彷彿在雲霧中飄蕩,又似在狂濤如山的大海中浮沉,江青已逐漸陷入頭暈目眩,神智昏迷的境地,整個身形有若一隻圓桶,越翻越急。什麼都沒有想,也什麼都想不起來……
  除了直覺在告訴他,盡快的抓住一件東西,以便穩定那翻滾不停的身形。
  這傾斜的深洞,洞口雖窄,內部卻是極為寬暢,底部則形若漏斗一般,越深也就越窄。
  就在他將要滾到洞底之前,昏亂中,不由奮力睜眼一瞥,一陣強烈無比的橘紅光芒,已耀眼而至。
  這奇怪的深洞底部,約有丈許方圓,卻佈滿了一片熊熊的火焰,極怪異的形成一個六角星形,向上交叉的噴射著,星焰四散,好似萬千金蟲,滿空飛舞,又似年節之時,煙火齊放,煞是好看。
  但這堆奇美而絢爍的火光,在江青眼中看來,卻不啻是他的追魂符。
  江青就在身形欲墜落在這橘紅色怪火中的剎那間,裂帛似的大喝一聲,一種求生的本能,使他雖然在身負重傷之下,仍能出人意外的,隨著喝聲,竄起四丈之高。
  但是,這只不過是人類潛在的生存欲,在明知處於不可挽救的絕境中時,卻仍不甘認命,而做一次無濟於事的掙扎罷了。
  只見江青身形,雖然再度竄起,接著便似殞石般的直落下去,無聲無息的墜入那強烈的火焰中。
  此時他在強自用力過度之後,早巳昏厥過去……
  「波」的一聲,橘紅似的火光一開一合,已將江青那血紅的身影吞入。
  是那麼的無聲無闃,就像是只巨大的雄獅,吞下一隻野兔般的輕易。
  火焰依然是燦爛而絢麗的交互噴射著,在火光的縫隙間,隱約可見,江青正仰面躺在地上,雙目緊閉。
  但是!怪在江青竟毫無損傷的,躺在這熊熊的烈焰之中!
  單憑這奇形火網的強烈火勢來看,這時,江青早已該燒成灰炭了。
  非但如此,江青那醜陋的臉上,竟尚似現出一股安詳舒泰的表情,胸口微微的起伏著,看不出一絲痛苦的樣子。
  不知又過了多久?該是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了……
  驀的,那交流不息的絢麗火光,竟發出巨大的「嚇-」之聲,歷久不絕,那縷縷兇猛的怪火,竟然在響聲中,徐徐的縮了回去,終至完全隱沒,好似已全然縮入了地底一般。
  只見這洞之地,卻是一片潔白晶瑩,毫無突凹,那有絲毫被猛火烤炙之狀。
  江青,這位命運多舛的大孩子,正安詳的躺在洞底正中的地上,鼻息微微,好似正在沉沉酣睡……
  但是,更令人驚異的事發生了!
  原來,他在龍穴血池所染的赤紅色肌膚,已然全部轉變為潔白細膩,光潤無比……那令人作嘔,顏色暗紅的「脫肌毒膠」,已沒有半絲再附著於江青身上。
  順普他潔白的胸膛望上去,那是一截適中的頸項,再往上望……
  啊!這是誰?
  那是張俊俏得令人不敢逼視的面孔:寬坦的前額,斜飛入鬢的雙眉,挺直的鼻樑,有一張弧形微抿的嘴。
  雖然,他閉著雙目,卻仍然透出一股飄逸絕俗的神色,顯得那麼高雅,那麼英俊。
  難道這就是江青?就是那以前醜陋不堪的失意人兒?
  這真是太使人不敢相信了,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其實也夠長了),一個極端醜陋的人,竟變成一位貌比潘安的翩翩佳公子?
  忽的,江青在地上,微微的喘了一口氣,身軀輕輕的蠕動了一下,一雙眼睛,緩緩的睜了開來。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便是那黝黑而高遠的洞口。
  他雙目默默的凝視著上方,動都不動,面上的表情,也平靜得出奇。
  嘴裡喃喃說道:「奇怪?……這是什麼地方?……那些火呢?……我難道還活著?這該不是做夢吧?」
  只見他那雙俊眼中,漸漸透出一股欣喜的光芒,那股光芒,越來越強,不禁伸手在腿上擰了一把。突然,他大叫一聲,人卻急躍而起,狂呼道:「啊!真的!啊!我還活著!我還活著……」
  他是過於興奮了,在這晶瑩的白色地面上,四處裡亂跳,瘋狂的大叫著……
  狂亂了一會,江青已漸漸的安靜下來,他極力平復下自己那如浪濤般洶湧的情緒,慢慢的坐在地上。
  同時,一連串奇異的疑問,已連接著閃進他的腦海:「奇怪,這麼猛烈的地穴之火,竟未能將我燒死?而且,我這混身上下,滿是的創傷,也竟然完全平復如初了!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他越想越想不通,此時,肚中忽然起了一陣「咕嚕嚕」的響聲。
  他這才想起,自已已經有一天(何止一天?)未有粒米下肚了。
  當然,他仍認為,這還是他進紫龍秘穴求寶的同一天呢!其實,江青已在這深奧的奇異洞穴,受那怪火的炙烤,己有三個晝夜之久了。
  他四處一看,這四壁全是一片雪白的堅石,密紋細緻,毫無空隙。
  無奈之下,他只有先盤膝坐在地下,默默的運功調息起來,欲藉此先行忍耐一刻。
  江青試將一口氣,循流全身三百六十穴道,再進入各處經脈。
  那洶湧如潮的真氣,似一道巨大的激流,在全身各處循回流走,真是縱橫自如,隨心所欲。
  不多時,只見江青頭頂熱氣騰騰,面上神色湛然,光彩奪人已極。
  他在短短幾天之間,因受那洞底怪火之助,已領悟了練氣功夫的最高境界「神遊太虛,靈台空明」,而且更達到了「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境地。沉寂中,已漸漸進入無我之境……
  狹小的洞口,又已透人微弱的天光,這該是另一天的開始了。
  江青全身一顫,雙目倏張,一道精芒已電射而出。
  他微一抬頭,又向四周環顧了一下,他想不到,自己這一坐下運功,便已過了如此長的時間。
  驀的,他想起了一件事情,急忙伸手向背後摸去,臉色又慢慢鬆了下來,原來,他適才一時興奮過度,幾乎忘了自己到紫龍秘穴中,所求得的異寶。
  他此刻一摸之下,那包裡內的一對小金龍,及那只「晶雪」玉盒,仍然好端端的背在背上。
  他心中不由一寬,眼光轉處,無意中,突然看見了自已那雙晶瑩潔白,修長無瑕的手掌,他不禁驚異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這難道是我的手?」
  他狐疑不定的反覆問著。
  忽的,他又低頭看見了自己的胸膛,那衣衫破裂之處,亦是現出一片雪白的肌膚。
  他簡直已失去思考,雙目中漸漸透出迷茫之色……
  他驚愕中,一隻手緩緩地自頸項摸向面孔。
  「啊!天呀!」著手處上見是如此滑膩,毫無瑕疵。
  那凸凹不平的斑斑疤痕?那醜陋雜亂的點點黑斑呢?都消失了!全沒有了!
  他的牙齒深深的陷人那鮮紅的嘴唇,絲絲鮮血,巳自他咬的嘴唇中,流入口內鹹鹹的還覺得有點腥味。
  但,由此卻證明了這是活生生的事實。
  江青此時,眼眶內蓄滿了淚水,身體不斷的顫抖著,這突來的幸福,幾乎令他承受不住,是他有生以來,做夢也不敢想的事情。
  如今,他都得到了,而且,顯然已超出他的希望太多,太多了。
  他面孔抽搐著,兩行熱淚,已汨汨的順頰流下,然而,這眼淚卻是甜的,真是甜的!
  他默默的坐著,盡情的流著淚,好似要將他自幼所受的委曲、侮辱,在這無休無止的淚水中,完全排出。
  又是一段長長的時間過去,江青驀的從地上立起,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長嘯來,嘯聲清越悠長,中氣充沛之極,有似老龍清吟。
  他嘯聲一停,又忍不住放聲大笑,笑聲合著眼淚,漸漸地,又變成了嗚咽。
  精神放縱著,盡情的哭,盡情的哭。
  如此又過了一會,他才戛然而止。
  抹乾了臉上的淚水,又將身後包裡緊了緊,抬頭一望那高高的洞口,這洞口距江青立足之處何止三十餘丈。而且又十分傾斜、陡削,絕少落腳之處。
  但,他信心極強,自信能攀升而出,就好像自己前日橫渡泥沼,飛身躍上巨石一般。
  他目注洞口,暗一提氣,連他自己也想不到,就在他微一提氣的當兒,人已飄飄的升起丈許。
  江青大喜之下,雙臂急揚,「呼」的一鑿,已似流星般射出七丈。
  他長嘯一聲,身形急掠,腳尖微一點那傾斜的石壁,人已直飛而去,身形之快,絕似凌空飛騰的鷹隼。
  眼看距那洞口,只有七、八丈之遙,他不由雙目倏睜,大喝一聲,兩腳在空中連連蹬踹,身軀已若有巨力相吸般,颯然而出。
  江青不知,這正是武林輕身功夫,極難達到的境地:「凌空虛渡」。
  他身形始出,已穩穩的踏在那與巨石相連的狹窄石脊之上。
  此刻,涼風拂面,衣袂飄飄,不由得心一清。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環目四顧,只見這怪石林立,池沼遍地的「陰陽崖」底,四處靜寂無聲,渺無人影,雖是白天,卻仍然一片霧氣沉沉,陰森晦迷。
  這時,江青雙目大張,精光暴射中,他已隱約看出谷中東北角一處,好似極像自己來時之路。
  江青全身一拔,在空中四肢伸展,已似一隻絕大蒼鷹般,向著巖下飛落。
  只見他雙腳甫一沾地,人又電射而出,不到幾個起落,已然奔至那東北角落。
  江青身形不停,如飛般四處掠走尋找。
  忽然,他一聲歡呼,原來,那根長長的烏細繩索,就在眼前。
  這繩索仍然靜靜的垂向地下。他窮目上望,只見十丈以外,這細韌的繩子漸漸隱沒於雲霧中。
  江青不由暗忖道:「不知義父他老人家,會急成什麼樣子!……我要盡快回去,也免得他老人家焦急不安。」
  想到這裡,他不再遲疑,身形一縱,已握住繩索,著手時扯了一下,覺得仍然十分堅韌,他不再多想,憑著這條繩子可資換勁,身形攀升得快速無比。
  只見他每次用手微微一拉,人已升高六七丈。
  瞬息間,江青那削瘦的身形,已消失在濛濛的雲霧中。
  片刻之後,他已可隱隱約約的看到「絕緣洞」的洞口了。
  此時江青心中,有著一股無比的興奮湧上心頭,就好像一個久離的遊子,見到自己故鄉的家園一樣。他長嘯一聲,身形有如大鳥般騰飛而起,人影一幌,已射入洞口之內。
  江青此際雙目似電,一瞥之下,巳然看見洞壁深處,石磚之上坐著的枯瘦老人,邪神厲勿邪。
  他正白髯激顫,全身抖索,雙手向外伸出,好似要擁抱自己……
  江青驀覺一股熱血上衝,鼻頭一酸,滿眶熱淚,已奪目而出。
  他大叫一聲:「義父!」
  人已撲在那老人枯瘦,但卻堅強無比的胸前。
  邪神雙臂,緊摟江青,點點熱淚,已墜落在他的頭髮上。
  他顫著聲道:「孩子!我的孩子你……你回來啦!……天啊!這幾天,可把我急壞了……我寧願永生沉淪在黑暗之中,再也不要你去冒險啊……」
  江青亦緊摟著老人,泣不成聲道:「義父……你老人家別這樣說,青兒不孝,累你如此擔心……」
  二人緊緊的摟抱在一起,親摯之情,便是親生父子,也難得如此。
  過了一會,老人將江青扶起,憐愛的問道:「孩子!這四天來,你到底怎麼了?碰到了什麼事情麼?」
  江青有如稚齡幼子般,仍緊緊依在老人懷裡,聞言驚道:「什麼?我已出去四天啦?我還以為只有一天呢!義父!我這幾天來的經歷,真比我以往十幾年來的日子,還要離奇古怪呢……」
  他遂滔滔不絕的,將自己離洞後,至紫龍秘穴;從探寶的時候起,一直說到得寶後,如何遇上了長離一梟衛西、窮俠葛松、大旋風白孤等人,又如何的被迫至巨岩之頂,出現了黔靈三魅之首胡同,如何被暗襲失手落下深洞,又被那洞內橘紅色怪火烤炙,而致變得如今這全然不同的模樣。
  老人一語不發,傾神貫注的聽著江青說話,忽而那只枯手,撫摸江青的頭髮,忽而又將他緊緊的摟住。
  直到江青一口氣說完,他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老人柔聲道:「乖孩子,烤炙你的怪火,想必是那奇異無倫的「輪迴神火」。真苦了你了!……唉!為了我這條垂暮老命,竟累得你三番四次的險遭不測……」
  江青尚未及回話,老人又緊握雙拳,白果眼亂翻,恨聲說道:「若是有朝一日讓老夫碰見那……那什麼長離一梟、白孤、陰陽雙判,非將他倆碎屍萬段不可!」
  江青急道:「義父,事情既然過去了,也就算啦!咱們也別耿耿於懷。」
  老人聞言,將江青摟得更緊一點,和聲道:「傻孩子,那些人逼你的時候,他們曾想到這些嗎?他們那一個不想將你殺死?不想謀奪你求得的寶物呢?」
  老人咬牙切齒的又道:「哼!尤其那個什麼黔靈三魅的胡同,更是放他不過!」
  邪神自隱入絕壁奇險的古洞後,又遭到那一次痛心斷腸的巨變,不由使他萬念俱灰,心如槁木。尤其,痛痕人心之險惡狡詐,故而,發誓不與世上任何人來往交談。
  從他給這古洞起的名字——「絕緣洞」看來,便可知道他心情的落寞與失望了。
  但,他卻對江青,有著一股深厚而奇特的情感,為了自己深深喜悅的義子,禁不住又激發了當年,那一股偏激嗜殺的性格。
  江青正待嚅嚅開口,老人已怒道:「江湖之上,人心險惡毒辣。須知你不殺人,人便殺你。若是對那真正善良之人,不妨網開一面,但,對那陰刁小人,卻一個也留他不得!」
  老人又一歎道:「孩子,你或許會認為我又犯了當年的脾氣了,但你卻不知道,對惡人行善不啻是為自己尋找禍患,江湖之上,險惡重重,你尚須多加磨練才是!」
  江青唯唯答應,他忽然想起了一事。
  連忙對老入說道:「義父,咱們光顧說話了,紫龍秘穴之中,那兩件寶物,青兒皆已取來了……」
  老人聞言,不由興奮的道:「啊!我倒忘了!快拿給為父摸摸!」
  江青急忙將宵後包裡取下,先將那只「晶雪玉盒」送過,又將另一包裡打開,那只「吸血角鳥」的獨角,他卻不在意的丟置一旁。
  奇了!只見那對小金龍經過這多日的險難,卻仍然是雙目血紅,尚在蠕蠕而動。
  邪神伸手接過後,面容非常肅穆,他雙手徽微的摩挲了一陣,正色說道:「孩子,這對小小金龍,正是紫龍秘穴的靈氣所鐘,名曰「金龍之子」,乃是天地間所生的一種,極為不可解釋的奇物。相傳此物成長之後,便化為真龍,能破穴飛去,遨遊於九天之上。」
  老人微一沉思,又道:「這對「金龍之子」在尚未成形之際,卻能除人獸之疾,益壽延年,有生死人而肉白骨之功。」
  他又拿起那「晶雪玉盒」,雙手在上面,仔細的摸了一陣,喜道:「是了!這玉盒之質,晶瑩滑膩,著手徽溫,單是這隻玉盒,何止價值連城,……青兒,你在那裡找到它的?」
  江青乃絕頂聰明之人,聞言之下,便知必有蹊蹺,乃朗聲問道:「莫不是這隻玉盒尚有開啟之法?裡面十九有一件寶物了,只是,玉盒紋理細密無隙縫,卻是怎生開得?」
  老人一笑道:「天賜奇物,自有其應用之道,孩子!這玉盒之上,可有一條細絡黑線?」
  江青仔細一看,果然,在玉盒中間,有一條似隱的極細黑線。
  他對老人說了。
  只見邪神雙手,按在這黑線之上,面色倏轉嚴肅。右手拇指的長長指甲,已」哧」的一聲,深深插入那堅硬如鋼的「晶雪玉盒」之中,緩緩的劃成兩半。
  玉盒開處,但見豪光四射,金芒閃爍奪目,照耀得石洞之內,彷彿點上了一盞金色的琉璃巨燈一般。
  江青微攏雙目,向盒中望去,只見那玉盒之內,赫然有著一柄,金光燦然的奇形兵刃。
  這兵刃長約四尺,乃是一倏龍身盤絞而成,龍角向前伸展,尖長鋒利,龍嘴之內,尚有一枚薄細鋼片,雙目卻是以艷紅的寶石嵌成,龍尾之處,有一把柄,上面精巧的圍著一圈向上倒翻的利鉤。
  金光耀目之下,端的珍奇無比,華貴已極。
  江青不敢擅動,雙手捧向邪神厲勿邪身前。
  邪神長笑道:「孩子!你留著用吧,。為父已不須要這個了……」
  說罷,伸手入盒,拿在手中略一摸索,猛然驚道:「好傢伙!這竟是一柄上古留傳下來的,「金龍奪」!」
  老人用手一揮,只見金芒閃動,耀起萬道光華。盤繞的龍身,竟好似在急驟的顫動一般。
  最令人驚懼的,卻是龍嘴之內,發出「嗚嗚」的呼嘯之聲,恍如風雷齋鳴,令人心膽俱震。
  老人將「金龍奪」交於江青手中,說道:「此奪相傳於上古之時,萬王之尊,黃帝軒轅氏,征討蠻王蚩尤於琢鹿時,將他打得大敗而逃;正在雙方短兵交接之際,忽然,自側旁搶出一位金盔銀甲的高大武士,手揮這「金龍奪」衝入蚩尤陣中,有如虎入羊群,猛劈直掃,將眾蠻兵殺得落荒而逃。事後這金身銀甲武士,向黃帝微一躬身,便化做一道金光逸去,金龍奪就再也沒有人看到了。」
  江青睜大眼睛聽得津津有味。
  老人又接著道:「當然,說他化成一道金光飛走,這不過是齊東野語,神話傳言罷了,不足以置信的。想必是當年,這位使「金龍奪」的武士,不喜榮祿,只是為天下蒼生而出力……」
  江青此時插口道:「義父,這位武士好大威風,他可有名字傳流下來?」
  邪神答道:「後來,人們都因他有功平蠻之戰,又手執一柄金龍形的兵器,故皆稱他為「金龍武士」!」
  江青聞言之下,不由暗中欽慕不止。
  老少二人又談論了一會,此時江青巳磨著老人,快些用那對「金龍之子」治療殘疾,老人被他纏不過,只好答應下來。
  他叫江青站在石樓之旁,滿面凝重之色,然後默默將一對「金龍之子」拿了起來,分持兩手,那對小小金龍微微一動,老人驀然大喝一聲,那張滿生鬍鬚的巨口,已急然大張。
  說也奇怪,兩條小金龍,竟齊齊發出一聲清越異常的吟聲,忽自口中噴出二條乳白色的淨汁,直射入老人口中。
  瞬息之間,那兩股液體已然噴射完竣。
  老人全身一陣急顫,手鬆處,那兩條小金龍已落在地上。
  只見這對小金龍略一翻滾,身上金色鱗片,巳紛紛脫落,那頭上雙角也逐漸消失,不一刻,竟變成了兩倏極為平常的小黑蛇,蜿蜒的向那「絕緣洞」洞口爬去。
  江青不由看得目瞪口呆,他做夢也想不到,竟然有如此的變化。
  待他回頭一瞧,更是悚然一驚,只見邪神滿身大汗淋漓,呼吸粗重,頭頂熱氣騰騰,有如蒸籠一般,面色也成為赤紅之色。
  他不敢驚擾,只好默默的站在一傍,以待隨時聽候邪神呼喚。
  這段時間,在江青來說,是既難熬又緊張,他十分擔心自己得來的寶物,是否能醫好邪神數十年的殘疾。
  終於,江青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邪神呻吟了一聲,雙目已慢慢的睜開了。
  他伸出兩手,向四處摸索著,探測著。
  忽而,他那雙眼睛,直楞楞的瞪看江青。
  這時,可以看出,老人眼中的白翳,已逐漸退去,代之而起的,竟是一股隱隱泛出的閃閃精光。
  江青與老人同樣的緊張,他張大嘴巴!凝視著老人的雙眼,手心禁不住有陣陣冷汗泌出。
  陡的,老人大叫一聲:「青……青兒……孩子……我……我看見你了!」語音顫抖,卻包含看無比的激動與欣奮。
  江青亦是高興得發狂了一般,大叫著跳了起來,「義父!你看得見……看得見了!真的看得見了!」
  他竟高興得語不成聲。
  老人身形一閃,已將江青抱在懷內,二人涕淚交流,哭做一團。
  忽的,老人扶住江青,在地下緩慢的踱了起來。顯然,他是想試試自已巳有六十年未曾用過的雙腳了。
  江青扶住邪神,在洞口內一遍又一遍的走著。
  老人攏起雙目,向洞外瞧去,他輕聲道:「啊!這光線好強……唉!洞內卻仍是和六十年前一模一樣。「語音感歎,十分淒愴。
  江青默不出聲,任由老人獨自沉思,將他的思想,拉到六十年前那一段炟赫而美麗的時光中去……
  忽然,江青發覺了一件事情,叫道:「義父!你……你的頭髮,怎麼會變成如此漆黑光澤?」
  老人卻毫不驚異,緩緩的坐在地下。
  他把江青拉在一旁,詳細的在他面孔上端詳了起來。
  江青被老人好像瞧媳婦似的,直勾勾的看了一陣,不由得雙頰飛紅微生羞意,慢慢把頭低下來。
  老人豁然大笑道:「傻孩子!你在我老頭子面前,還害的什麼羞!」
  他面容一肅,又道:「真想像不到,你竟是一個如此俊逸的小伙子。」
  江青急急說道:「義……義父,我……我原來那有這麼好看,只是被那什麼輪迴怪火一燒,卻想不到竟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老人微微一笑,頭也不回的伸手向後面一抓,「波」的一聲,石磚後面的一處凸出岩石,已吃他虛空抬起,又現出那尺許見方的小洞來。
  老人五指向後一收,「呼呼」兩聲急響,一個已變成焦黃色的白綢包裡,已到了老人手上。
  好一手「凌空攝物」的絕技!
  他緩緩解開包裡,先自裡面,拿出一面淨潔明亮,纖塵不染的小巧青銅鏡來,遞在江青手中。
  說道:「孩子!你現在的面目,才是你本來的容貌……大概在你甫出娘胎之時,由於身體衰弱,再加上出生後,後天失調,故而形成你週身肌膚機能的變化,你不是說,在你正是個呱呱孤兒之時,便是被你師父華明軒,在一叢草堆中救出來的麼?必是那時,你面孔已被其中所生的毒草所刺傷,你面上的斑斑疤痕,想必是這個道理……」
  老人憐惜的摸耆江青的髮梢,他正在驚愕的瞧著青銅鏡中,所映出的自己的身影,模樣是如此俊朗,充滿了高雅、儒秀。
  他一直不敢想,自己雖較以前變得好些,但卻不知好看到什麼程度,在這明亮的青銅鏡中,他首次瞧見了自已的身形,他不敢相信,這就是那以前,人人不屑一顧的江青,但!這事實不是活生生在眼前嗎?
  邪神說完了話,一見江青如此模樣,不由心中一樂,大笑道:「小傢伙,有什麼好看的,以後,你要瞧的日子長著呢!」
  江青不由面孔一紅,傻笑看將手中銅鏡放下。
  他微微仰頭,奇怪的問老人道:「義父,那深穴底部橘紅色的怪火,到底是什麼東西啊!怎的這麼奇怪?」
  老人哈哈一笑道:「這種怪火,我昔日在南海瓊島生毛嶺地穴內,看到過一遭,它名叫「輪迴神火」。這種怪火,亦是大自然的奧秘中,一些極為奇異,卻又不可解的事物;這種火,不能燒傷人畜,卻能將任何生物脫去一層肌膚,效能較之在紫龍穴中的「脫肌毒膠」,尤要更深進一層。你本來面上的醜陋疤痕,正是因為肌膚機能變化,而又被毒草扎傷所生成的表皮,其實,你如今的面目,才是,「盧山真面目」呢!」
  江青疑問道:「義父,你老人家怎麼曉得我如今的面孔,就是原來天生的面孔呢?」
  邪神哈哈長笑道:「這「輪迴神火」,除了能給任何生物脫去一層肌膚外,尚有一種生血怯疾之功,可謂之利害兼備,若你這層表皮,不是原來因肌膚能變化,所生的硬殼,而被神火適好退去,如今你早已變成一個全身有著鮮紅嫩肉,無毛無鬢怪物了。」
  他望著江青,驚愕俊逸的面孔,又微微頷首道:「也真難得,這「輪迴神火」乃是地層深處,萬年地火的苗頭,極難噴出一次,就是噴射出來,如你沒有上述的那種情形,也是百害而無一利……唉!天時、地利、人和,你可說都碰得太巧啦!」
  江青眼望看老人,他那極為激動的神色,好似較之自己尤為高興,這是什麼原因呢?這就是天地間,一般至親至情的仁愛使然麼?
  自這天開始,邪神與江青,更在這「絕緣洞」內,同住了下來。
  邪神更全心傾力,將他一身瀚海浩洋般高深的武功,傾囊傳授給江青,尤其是那睨視天下的「天佛掌」法。
  時光,有若空中的白雲,是那麼悠遊而飄忽的離去,永遠的無聲,無闐……
  它使人在那飄忽與不可捉摸的空間,得到了一些曠古難逢的奇緣,又使很多人,在這飄忽的空間裡庸庸碌碌的過了下去……
  「山中無寒暑」,轉瞬間,三年的光陰消失在「絕緣洞」外,飄浮迷濛的雲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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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5 13:57:14 |只看該作者
雙飛仙子

  是一個晴朗的日子,碧空如洗,萬里無雲。
  聳拔重疊的群山,全沐浴在金黃色的陽光之下。
  天氣,還是有點兒燠熱,但,在微微的和風吹拂之下,卻又熱得並不難耐,令人有感到一種懶散困乏的意味。
  陰陽崖頂,一位削瘦枯黑的長袍老人,與一個身著鮮紅衣衫的俊俏少年,二人正並肩挺立在山頂上。
  這青年人,長得唇紅齒白,鳳眉虎目,襯著那白玉也似的臉孔,顯得十分瀟灑挺秀落落不群。
  那身鮮紅色的衣衫之上,綴滿了一塊塊三角形的金色鱗片,金紅相映成趣,形成極為耀眼奪目。
  隨風飄拂的大紅披風之上,尚繡著三根金色的枯骨,相互銜連,更使這年青人顧盼之間,凌凌生威。
  長袍老人那清瞿的面容上,此時,勉強綻開一絲微笑,他向那少年道:「青兒,海闊天空,好好的去吧!為父只待幾件俗事辦完,便至甘肅白龍江上,置棟茅屋,覓艘小船,悠遊渡此殘年……」
  這老少二人,讀音一定知道,必是那邪神和他的義子江青,不錯,正是他二人。
  邪神與江青,在那「絕緣洞」內同住了三年,今日正是江青與邪神分離的一天。
  江青鼻中一酸,盈盈熱淚,已在眼眶中流轉。
  他嚅聲道:「義父!你……你為什麼不和青兒一同走?路上,也好教青兒侍候你老……」
  老人雙目一瞪,旋又笑道:「傻孩子,你如今已二十三歲了,又不是小孩子,怎的還這般孩子氣呢?你現己盡得我全部武功,只是火候稍嫌不足而已,還須經驗磨練……記著,你這身衣服,便是我當年行道江湖時所穿,一般人都叫它「火雲衣」……你穿在身上,行走江湖,可能為你減去不少麻煩,但也或許會相反。一個人處身在外,須要好好的照顧自己……」
  江青只覺喉頭梗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老人一掀頷下黑髯,故作輕鬆道:「青兒,莫忘了你是為父在世上的唯一親人,兩年之後,便到白龍江去尋我,唔!那時候,希望能帶著兒媳一同回來,給爹看看那是我最高興不過的……」
  江青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巳哭倒在老人懷裡。
  老人驟伸雙臂,抱著在懷中抽搐不停的義子,兩行清淚,也在眼眶中直轉。
  人世間的生離死別,總是最使人傷心腸斷的啊!
  二人都沉默了好一會兒。
  老人將江青推起,以那只無數武林人物震悚的枯瘦手掌,為他拭淨了臉上的淚水。
  老人愛憐的說道:「別哭啦!傻孩子,啊!我倒忘了,你以前在怒江派華明軒門下時,受了不少怨氣,你準備如何處理呢?」
  江青淚眼婆娑,聞言之下,不由一怔,他想了一會,答道:「乾爹,他們雖然對我不好,但……但卻是我師門中人……我……我不想對他們報復,我要讓他們,受到自己良心的責備就夠了。」
  老人不由默默點頭,說道:「這樣也好。須知男兒志在四方,今後在江湖上歷練一下,只要你認為該做的,無論什麼事,都可以放開手去做,毋庸顧慮。」
  他望望江青,又道:「你……你去吧!別忘了兩年後,到白龍江來找我。」
  說罷,面容徽微抽搐,形態淒苦。
  江青正待說話,卻見義父眼光,正堅強的注視自已,他心中一震,耳旁似已晌起了老人適才所講的話:「男兒志在四方!」何必作此兒女之態?
  他強忍住淚水,跪在地上,向老人叩了三個頭,起身後說道:「爹,我走了……你……你老人家也要自己保重……兩年後,青兒必到白龍江畔,服侍你老……」
  說罷,又向老人深深的看了一眼,他要將老人此時的形狀,深刻的印入腦際。
  老人啞聲道:「孩子,去吧!」
  江青面對老人,未見他弓身作勢,人已「颯」的一聲,倒射出三丈多遠。
  他在空中一個大旋身,已美妙輕靈的電掠出八丈之外。
  就在他轉身的剎那,幾滴晶瑩的淚珠,已隨身形轉動,甩落在地上。
  老人目注江青的身形,如飛而逝。始長長的歎一口氣,回身走去,那瘦削的背影,長長的拖曳在地上,瞬息間,又似衰老了十年。
         ※        ※         ※
  夜幕緩緩的垂向大地,只剩下天際微弱的一抹淒涼斜照,猶自在向人間投下它依戀的一瞥。
  在一條自普渡河通往會澤城的官道上。
  放眼望去,行人稀少,僅有少數晚歸的商販行旅,急急的向前趕去。
  他們都想在天黑之前,趕回自己溫暖的家園。
  忽的,一條淡淡的人影,極快的從他們身傍掠過,快得連讓他倆回頭瞧一瞧的機會都沒有,似一股淡煙般消逝了。
  這人正是江青。
  他自白雲嶺陰陽崖,與邪神分手後,便一路上施展卓絕的輕功,急急的奔馳著。
  當時,雖在日幕餘暉之下,亦根本無人能夠看清他的身形。各人只覺一陣微風搖幌,便再也找不到一絲蹤影了,簡直比一個幽靈更難以使人捉摸。
  他滿懷愁緒別苦,一日急馳之下,竟已奔出了數百里之遙。
  這時,會澤城的萬家燈火,已遙遙在望了。
  他正待加力前奔,忽然想起,自己的一身大紅衣衫,太也顯目惹眼,說不定尚會招致一些無謂的痲煩。
  他遂自手中包裡內,拿出一件淡青色長衫,披在身上,以便遮住自己衣服,又放慢了步子,緩緩的向前行去。
  不多久,他已順利的通過城門守衛,進入熙攘往來,極為熱鬧的會澤城內。
  他一時無心游賞夜景,便先尋了一家較為高雅的客棧住了下來。
  店小二見他衣著鮮麗,氣態軒昂,遂慇勤的為江青開了一間清靜上房,倒茶送水,侍候得十分周到。
  江青在房裡,來回的踱了一陣,不由感到十分無聊,他暗忖道:「下一處,我該到那裡去呢?義父只叫我到江湖上歷練歷練,游游名山大川,再做一些揚名立萬的壯舉……也罷,聽說江南山明水秀,豪傑輩出,我便直奔江南便了。」
  他想到這裡,不由一回頭,見那店小二仍垂著雙手,恭立一旁,便開口問道:「夥計,你們這兒可有什麼好玩的去處?」
  小二一聽客人問他,不由向江青仔細一打量,眉飛色舞的說道:「好玩的地方,可多著呢!……街南李大嘴的說豉書、聚豐樓內翠紅的小曲、明和園裡今夜正是壓軸大戲:「失街亭」……相公若只有一個人,不如到後街的滿香園去,打個茶圍,嘿嘿!裡面的銀寶可笑著呢……細皮嫩肉,嗲勁十足……」
  江青望著店小二,唾沫四濺,指手劃腳的吹噓著,不由微微一笑。
  他對店小二說道:「好啦!好啦!還是我自己出去溜躂一下吧!」
  說著,隨手賞給店小二一塊碎銀,緩步走出店門。
  這家客棧門前,便是一條甚為熱鬧的大街,人聲喧嘩,燈火通明,街頭尚有一座巍然聳立的酒樓,正傳出一陣陣猜拳行令之聲,顯得十分熱鬧。
  江青想道:「反正自己尚未用過晚飯,不妨就到那酒樓去吃上一頓,也可順便看一看街景。」
  他剛向前走了幾步,擦肩摩踵的人群之中,突然,有一隻手,輕輕的向著江青懷內緩緩伸來。
  他是何等機警,這人剛向自己身邊一靠,他便已察覺,卻是不動聲色,仍自緩步向前行去。
  直到來人的一隻手,已完全的伸入自己懷內,江青始輕描淡寫的,抬手一拂,有意無意之間,拂在那人肘彎的「曲池穴」上。
  但聞「啊!」的一聲,江青一隻手,已閃電般扶住來人腋下,閃身進入一條黑巷之中。
  江青雙目,在黑暗中,仍然閃耀似電,他一見這伸手向他扒竊的人,竟是個年約四旬,焦黃枯療的漢子,正滿面乞求之色的望著自己。
  他鼻孔內冷哼一聲,右掌向那人背後,輕輕的一拍,已為他解開了穴道。
  那黃瘦漢子穴道一解,已「噗通」一聲,跪在地下,向江青叩著頭道:「請……請相公高抬貴手,小的有眼無珠,不識真人……」
  江青將那人一把拉起道:「你叫什麼名字?怎的不好好做人?卻來幹這種下九流的玩意?」
  那人雙目一睜,憤然道:「相公有所不知,一般為富不仁的奸商巨賈,只要自己有高樓大廈、黃金美妾,便心滿意足,哼!豈會想到收容咱們這些窮梆梆的苦哈哈們?」
  江青聞言,眉頭一皺,沉聲道:「我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全身一顫,他奇怪,這俊俏公子的聲音,為何竟是如此懾人。
  不由得慌忙答道:「小的焦三。」
  江青向他微一打量,道:「你用過晚飯不曾?」
  那焦三面色一紅,嚅嚅道:「不瞞相公說,小的已……已有一天沒吃東西了!」
  江青舉步向外行去,說道:「跟我來!今天咱們相遇,也是有緣,便由我做東,到外面去吃一頓吧!」
  焦三誠惶誠恐,滿面不安的跟在後面,邊走邊道:「相公,這……這怎生使得,相公不將小的送官究辦,已是天大洪恩……」
  江青回頭叱道:「那來那麼多廢話,你莫非想再去偷竊人家的財物去吃飯麼?」
  焦三急道:「小……小的不敢。」
  江青也不答理,二人遂向前頭那棟極為氣派的酒樓行去。
  剛走到門前,酒樓內已走出一個穿著十分潔淨的夥計來,向江青一哈腰,道:「公子爺,才來呀!裡面請。」
  江青微一頷首,已領著焦三入內。
  櫃台邊,另一個夥計已迎了上來,笑道:「公子爺,樓上用座。」
  江青道:「夥計,給我們找付清靜點的座位!」
  說罷,已領先上樓,在店小二指引之下,選了個臨窗的位子座下。又隨意的點了幾個菜,叫了二斤黃酒。
  這時,他對焦三道:「焦三!你可是本地人氏?」
  焦三微一搖頭,低聲道:「不!小的湖南人氏,因與朋友合夥至此做生意,那知竟吃這狗熊的騙子,將小的財物席捲一空,逃之夭夭。」
  江青正待說話,突然樓梯響處,已走上來兩個身著白衣的少女。
  這兩個少女才一現身,酒樓上各人,頓覺眼前一亮,無數道目光,齊皆投盯在二女身上。
  只見那兩個少女窈窕身材,都是蛾眉淡掃,不施脂粉,通天鼻樑,襯著一張俏俐玲瓏的小嘴,那雙靈活的大眼睛,猶自四處流轉,端的風韻萬千,清麗絕俗。
  滿座客人,都被這兩個女郎的絕代姿容,好像勾去了靈魂似的。
  唯獨江青,仍自頭也不回的,瞧著窗外夜景。
  這時,那位年紀較長的少女,對身傍的同伴道:「妹妹,咱們隨便找個地方坐坐罷!這個酒樓生意,還真不錯呢!」
  說著話,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連連向四周環掃一遍。
  樓上食客,輿她那冷電似的眼神一觸之下,宛如中電一般,皆不由驚悚的避開,不敢正視。
  各人心中暗忖:「這兩個丫頭,可真是邪門,那有大閨女隨便上酒樓?而且,那雙眼睛,又是那麼異樣,凶巴巴的?」一個個盡皆納悶不已。
  兩個少女擇位兀自落坐,恰好離江青座位不遠。
  這時,江青所點的酒菜,已陸續送上,他便與焦三兩人對酌起來,卻是連眼皮子也未向鄰座的少女霎一下。
  焦三一面喝酒吃菜,一面吶吶的說道:「公子,你適才露的那手功夫,可……是……是什麼叫做點穴法的吧!」
  江青微微頷首,淡然道:「十分膚淺,我只不過略知皮毛而已。」
  正說到這裡,他巳直覺的感到,前桌的兩位少女,正在向自己注視著。
  江青因自幼便受了女孩子不少歧視凌辱,是故,在他心目中,對女子有著一層憎恨之感,他認為世上沒有一個女孩子是可愛的,完全是愛慕虛華,那有什麼真實感情存在?
  是以雖明知前面的女孩子在看他,不但不感到喜悅,反而打心底泛起了一絲厭惡。
  忽而,他倏然抬頭向前瞧去,果然,他目光所觸之處,正是兩雙明亮的美眸。
  江青極為不屑的,向對方瞪了一眼,鼻孔中冷哼了一聲,又轉過頭來,自顧自的與焦三攀談下去了。
  這一下,只氣得那兩位白衣少女杏眼怒睜,柳眉倒豎,以她們今日在武林中的地位,及家世淵源,誰敢在她們面前,露出如此輕視之態?一般武林人物見了她二人,巴結、阿諛還唯恐來不及呢?
  那年紀較輕的白衣少女,首先忍不住,冷笑一聲道:「姊姊,妹子就想不出,這會澤城內,尚有那些成名露臉的英雄好漢?如此不將我們姊妹放在眼裡?」
  她雖在盛怒之下,說話卻仍是嬌脆如鈴,悅耳已極。
  那年長的少女,嘴角一撇,亦冷然道:「想必是一些初出茅廬,不開眼的下三流小毛賊吧。」
  年輕少女又嗤道:「哼!若是夠橫的」就來找咱們姊妹倆試試,如此綠眉毛,紅眼睛的,嚇得了誰?」
  二女一搭一檔,指桑罵槐的冷嘲熱諷了一番,江青卻仍是充耳不聞,好似根本就沒有這兩個少女在傍一樣,仍然與焦三低聲的談著。
  、二女不由氣得柳眉倒豎,面如寒霜,正待過去興師問罪,驀然,樓梯口處,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不一刻,五名黑衣大漢,大踏步的走了上來。
  只見他們,眼光四處一掃,好似在找人的模樣,及至一眼看見,那邊座上的兩位白衣少女,盡皆面容一凜,急急走了過去。
  五人行至二女身前,十分拘謹的恭身一揖,為首一人放聲說道:「不知雙飛仙子玉駕光臨,吳英迎接來遲,還請姑娘包涵則個。」
  其它四人,亦全是垂手站立,態度恭謹已極。
  酒樓上,自這五位大漢一現身之後,空氣驟變,立即鴉雀無聲,每人皆都噤若寒蟬,不敢作聲。
  只有焦三俯嘴至江青耳根旁,低低說道:「公子,這五人可都是會澤城中響噹噹的人物,那為首之人,便是會澤雙英鏢局局主,回手金刀吳英,餘下的人,皆是城中較武的一流教頭,號稱「神鞭四義」。」
  江青微嗯一聲,仍是毫不在意的拿起酒杯,淺淺的呷了一口。
  這時,那兩位少女齊齊的低哼了一聲,那雙英鏢局局主回手金刀吳英,連忙誠惶誠恐的說道:「吳英該死,實是手下一批飯桶通報太遲,尚請二位姑娘不要見怪才好。」
  那年長的白衣少女,已冷然開口道:「吳總鏢頭,貴地面上,還有誰名氣比你更大的呀!見了人就紅眉毛,綠眼睛的。」
  回手金刀吳英聞言之下不禁一愕,隨即領悟,遂說道:「大姑娘,莫非是那個不開眼的狗才,衝撞了姑娘?還請明示在下,任他是誰,必令其拱手謝罪。」
  那年長的少女聞言,不由沉吟起來,一雙俏眼,欲向江青瞟來。
  年輕的白衣少女,卻是心急口快,冷冷的笑道:「這位大俠客,不就坐在愚姊妹的對面麼?哼!適才還對我們橫眉瞪眼呢?若不是看在吳總鏢頭的面上,這廝今天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回手金刀吳英聞言,向江青這邊瞧來,面色隨即一寒,他躬身向二位少女道:「便請二位姑娘稍候,在下即將其捉來領罪。」
  說罷,連忙轉身向江青面前行來。
  這一切情形的經過,江青早已看在眼內,卻還是不予理會。
  此時,吳英向這邊一走,焦三已忍不住面青唇白,混身顫抖起來。
  江青卻連眼皮也不抬,仍自低頭淺啜著杯中黃酒。
  吳英行至江青面前,大喝一聲道:「相好的!招子放亮一點,這是什麼地方,豈能容得你如此賣狂?」
  江青微一抬頭,輕輕說道:「這位仁兄,在下自知並不曾開罪於你,何而竟出此言?」
  吳英雙目一瞪,厲聲道:「還不趕快給我站起來,今天大爺沒有閒功夫陪你瞌牙,到那邊去給二位姑娘叩頭領罪!」
  江青仍然身形不動,慢條斯理說道:「叩頭領罪?這倒真是新鮮,你老兄對這些婦女卑顏屈膝,唯恐巴結不上,在下麼……卻沒有這份閒情逸致。」
  回手金刀吳英,在會澤地面上,無論是黑白兩道,都可說是一跺腳,全城亂顫的人物。如今,卻吃這陌生少年嘲弄,只氣得他七竅生煙,發髭皆張。
  不由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頓時大喝一聲:「小子你找死!」雙掌一掄,逕向江青天靈劈到。
  風聲呼呼,掌勁十分強烈。
  江青穩坐椅上,冷冷一笑,右掌向傍一圈一揮,吳英那凌厲掌勢,忽然偏至一旁,但聞「砰」的一聲,旁邊的一張棗木桌子,已被擊得四分五裂。
  吳英用力過猛,收招不及,一時竟搶出三、四步去,才拿樁穩住。
  立時躁得滿臉通紅,怒吼一聲,巳反手將背上金刀拔出,一言不發,猛撲而江青仍自安坐不動,雙目炯蜩注定吳英。
  只見吳英刀至半途,忽的手腕一挫,金刀化成三道紅光,急若閃電般劈至。
  江青嘴角微哂,單掌倏伸,竟奇妙無比的穿入三道紅光之中,一把抓住了吳英的刀背。
  吳英驟覺手中一緊,自已兵刃,竟被對方撈住,不由得心中一震,急急用力猛掙,卻恍如在刀背上,壓著一座山似的,絲毫動彈不得。
  正當他急得面紅耳赤,氣喘汗流之時,旁邊一聲大喝,四條鋼鞭,挾著呼嘯風聲,一齋襲向江青兩脅。
  江青默不出聲,猛一吸氣,那結實的身體,竟猝然暴縮盈尺,四條鋼鞭,登時紮了個空。
  江青嘿然一聲,手起如電,左右一幌,神鞭四義的兵器,盡皆吃他一把撈在手中。
  他冷冷一笑,面色不動的將雙手鬆開。
  回手金刀吳英仔細一瞧自己兵器,只見上面,赫然印著一個清晰的手印,深達數分,端的駭人聽聞。
  神鞭四義忙將兵器抽回,只覺手中突然一輕,那純鋼精煉的鞭身,早已被對方硬生生的拗斷。
  江青面色,仍然平靜如故,舉起酒杯,繼續暢飲,如同沒事一般。
  忽然,兩聲嬌叱起處,那兩個白衣少女,已飛身至江青面前,回手金刀吳英及神鞭四義等人,皆苦著臉,呆立一旁。
  吳英忙道:「二位姑娘垂諒……吳英無能,以致在姑娘面前丟人現眼……」
  那年長少女輕叱道:「不用再說了!」
  她抬頭對江青道:「閣下好俊的身手,想不到尊駕卻是真人不露相,愚姊妹倒是走了眼啦!」
  江青緩緩起立,環目四顧,這酒樓上,已是一片靜蕩蕩的,那有半個人影?想必是食客們,見了這舞刀弄棒的兇殺揚面,早已嚇得溜之大吉……
  他十分冷漠的對那白衣少女道:「我告訴你,在我還沒有發脾氣以前,趕快領著你那些狗腿子們滾出去!」
  那白衣少女做夢也沒想到,眼前這俊俏絕倫的年輕俠士,對她倆說話竟是如此的不留餘地。
  她驚愕之下,一時竟氣得面孔白裡泛青,青裡透白,嬌軀不住瑟瑟顫抖。
  驀的,一聲嬌喝:「小賊休狂!」白光起處,三縷銳風,猛然襲向江青腦側」天窗」「天突」兩大要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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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5 13:57:37 |只看該作者
幾人間距離本近,加以出手之人,功力又高絕一時,風聲一起,已到了江青頭傍,他心中一震,全身不閃不動,腳下恍如行雲流水般,一旋一轉,身形電閃中,帶起「呼嚕嚕」的一陣勁風,撲向那暗襲之人。
  原來,這一對白衣少女,乃是數十年前,江湖中盛名赫赫的「一邪雙飛三絕掌」中,那雙飛之一,九索飛龍全為柱的孫女。
  九索飛龍雖仙逝已久,然而,他的兒子「飛索專諸」全立,卻盡得衣缽真傳,一身卓越的武功,與響亮的名聲,絲毫不在乃父當年之下。
  江湖上黑白兩道人物,提起「飛索專諸」來,誰不聞名喪膽,退避三舍?
  他的一雙掌珠,在日常家人呵護恭維之下,久而久之,亦自然變得目空四海,心高氣傲起來。
  這兩位少女,年紀較大的叫全玲玲,年紀較小的叫全楚楚。
  這全楚楚年紀小任性,較之乃姊,尤要嬌橫三分。
  她們來這會澤地面,乃是奉了父親之命,拜謁一位隱居多年的武林前輩,卻不料,在到達的第一天,便與人在酒樓上衝突起來。
  施放暗器襲擊江青的,正是那幕年紀較小的全楚楚。
  她見姊姊受辱之下,已急怒攻心的發出三枚「透骨神針」,卻不料,對方身形閃動間,非但已輕鬆的躲開,而且更急如狂飆地向自己撲來。
  全楚楚家傳武學,名震天下,她也不是省油之燈,此刻,只見她嬌喝一聲:「小賊,你家姑娘當真怕你不成?」
  說話中,素手連揮,已絕快的拍出七掌。
  重重疊疊的掌影,瞬息間,已將江青罩入其中。
  一旁各人,正暗中叫「好」,驀見江青那碩長英俊的身形上見如陀螺般,帶起「呼嚕」呼嘯風聲,快捷無比的轉動起來。
  旋轉中,招出似飛,腳下更是奇詭莫測的四處遊走。
  剎那間,已平反戰局,更將全楚楚逼得手忙腳亂,岌岌可危。
  「雙飛仙子」的大姐玲玲,眼看妹子已堪堪落敗,不由怒火頓熾,柳眉帶煞,輕喝聲中,身形已如一片輕柔的白雲般,飄落在江青身傍。
  只見她玉掌疾展,「小樓吹笙」「楓葉飄零」「流水嚥回」連環三招,立時把江青,逼得退出三步。
  回手金刀吳英等人,情不自禁,大聲喝釆助威。
  全玲玲施展出家傳絕學:「九九玲瓏手」中的三記絕招,瞬息間,又將江青逼退三步。
  她不由玉面含瞋,凝注江青道:「長離一梟是你什麼人?」
  吳英等人一聽「長離一梟」四字,俱不由機伶的一顫,暗忖道:「今天可真是霉星高照,怎的儘是遇到這些不好招惹的主兒!」
  敢情,江青適才出手之間,使用的正是長離一梟不傳之秘——「七旋斬」。
  他見這美麗的少女一眼便已識破,不由心中亦暗暗欽服,但口中仍然極為不屑的道:「什麼長離一梟,少爺從來就沒聽過!」
  旋又星目怒張,大聲道:「別囉嗉這麼多廢話,要是不服氣,你們一起上來好了。」
  全玲玲閒言,冷冷道:「久聞長離一梟為當今武林中有數高手,早已放出風聲,要與雙飛後人,一較長短。」
  姑娘驀然鳳目放光,恨聲道:「今天姑娘正好試試長離一梟絕學,是否較雙飛武功高明。」
  一言甫畢,那雙修長的玉掌,幻成一片白影,眨眼間,江青上盤十二大穴,盡皆籠罩在對方掌影之下。出手端的凌厲無匹,聲勢奪人。
  江青驟聞對方這年輕少女,竟是武林中,聲名遠震酌「雙飛」後人,不由重重的哼了一聲。
  原來,他記起自己義父——邪神厲勿邪當年,正是吃了「雙飛」之一,「無定飛環」李琰玉的暗算。故而,連與她有關的一切人都恨上了。
  全玲玲一掌拍出,一股綿綿氣勁,無聲無形的逼了過來。
  江青長笑一聲,身形轉動間,又如風車般旋轉游動。
  但見一個羅衣飛舞,身段翩翩,出手招式,妙曼輕靈,恍若九天仙子,瓊樓起步。
  另一個,身形旋轉如飛,辛辣威猛,手指腳踢,儘是妙絕人間的精妙招術。
  瞬息間,二人已鬥了三十多招。
  若論招式之輕靈瀟灑,自是以當年武林雙飛「九索飛龍」全為柱嫡傳的「九九玲瓏手」為佳。
  但若論起威猛狠辣,卻是「長離一梟」衛西的「七旋斬」無可比擬。
  江青因不願一出手,就使用邪神所授的絕世武功,故而只施出長離一梟打賭輸給他的「七旋斬」來應敵。
  他一面出手拆招,一面想道:「這長離一梟果是一代梟雄之材,他這套「七旋斬」掌法,竟然毫不遜於當年武林「雙飛」所擅的絕妙武功,若是他早生了三十年,只怕這「一邪雙飛三絕掌」之中,還得加上個長離一梟呢?」
  思忖中,出手卻更是快若閃電,招招指向對方全身要害重穴。
  全玲玲的武功,在武林中,已可算得上一流高手,奈何「九九玲瓏手」雖然精奧無此,但,江青的「七旋斬」亦是毫不相讓,加以全玲玲在內力方面,較之江青相差甚遠,故而拚力苦戰之下,已是微喘吁吁,香汗點點。
  「雙飛仙子」二妹全楚楚,站在一旁掠陣,她以為,憑姊姊的身手,必能一上場便手到擒來,不用費多大手腳;但照目前情形,卻是越來越覺不妙。
  她急惶之下,也顧不得再恃身份,嬌喝一聲,雙臂顫動間,已極精妙的,化出六道優美的弧線,閃電般指向江青必救之處攻到。
  回手金刀吳英等人,正看得目眩神迷,心驚膽震,全楚楚已猝然出手。
  他們一見全楚楚出手招式,皆不由得混身一顫,失聲叫道:「弧光血影!」
  敢情,這正是昔年武林「雙飛」的成名絕技,也就是「雙飛」最精煉最毒辣的掌法之一。
  江青正在堪堪得勝之際,驀覺一聲嬌喝起處,隨之而來的,竟是六絲怪異得幾至無法躲避的銳風。
  這時,他「七旋斬」掌法中,最精絕的一招,「旋心動魄」已不及使出。
  危急中,江青若平地焦雷般暴叱一聲,右掌急顫成千百掌影,左掌幻成圈圈圓弧。
  掌勢驟出,驀然,平地湧起風雲,空氣呼嘯激盪,彷彿一片浩然輝耀之光,緩緩升起,頓時週遭壓力大增,重如山嶽。
  這,正是「天佛掌」的起手之勢,「佛光初現」。
  只聽得一陣「劈啪」和「嘩啦啦」的連翻巨響,杯盤木屑紛飛,柱倒牆塌。
  」一切平靜後,只見江青一襲青衫,形態瀟灑的負手獨立。
  「雙飛仙子」全玲玲、全楚楚二人,正面容煞白的呆立於身前,急喘吁吁,胸口起伏不停。
  回手金刀等人,也正滿身灰土的自地下爬起。
  酒樓上,儘是破桌裂椅,杯盤狼藉,摔滿一地,破損的木柱天花板,落的遍地皆是。
  江青俊目含威,四處一掃,見那隨自己同來的窮漢焦三,正遠遠的站在一角。
  使江青奇怪的,卻是他此刻,面上竟然毫無適才那股畏縮緊張之狀,正在仰首,凝神,彷彿在苦思著一件事情似的,更令人驚愕的,卻是自他雙眸中,所露出的湛湛神光。
  江青不由一怔,還不容他細想,對面的雙飛仙子全玲玲已面含驚疑之色的顫聲道:「你……你是邪神厲勿邪的什麼人?」
  江青悚然一驚,緩緩回遇頭來,他瞧著雙飛仙子,那已成慘白的面孔,暗想著:「奇怪!他們怎的畏懼義父至此?」
  他心中想著,面色仍舊十分沉凝,自鼻孔中冷冷一哼,巳慢慢將那件罩在身外的青色長袍脫下。
  在樓上幾盞琉璃巨燈照耀之下,赫然現出一身紅光奪目的金甲勁裝。
  頓時,樓上響起了一聲狂嚷,回手金刀等人,大叫道:「媽呀!邪神來了!」
  驚呼聲中,腳步蹌踉的,狂奔下樓而去。
  「雙飛仙子」也是花容失色,朱唇慘白顫抖,緩緩向後退去。
  江青冷然道:「邪神便是在下義父。」
  「雙飛仙子」全玲玲仰天長吸了一口氣,勉強鎮定住自己緊繃的神經,低聲說道:「想不到六十年前,令天下武林人物,聞名喪膽的厲老前輩,仍然健在人間。」
  她雙眸轉向黑沉沉的窗外,凝視了一會,又幽幽的道:「這樣正好,六十年前,那一段血海深仇,也可讓昭妹妹親自了結啦!她原以為,今生今世已毫無希望了。」
  江青站在一旁,聽出雙飛仙子話中有因,恐怕又是與自己義父,有過莫大仇怨牽連的人,想尋義父報仇。
  他不由滿腔熱血澎湃,大聲道:「姑娘,是那一位與在下義父結有恩怨?無論何人,皆請他與在下了結便了。」
  「雙飛仙子」全玲玲默默凝視著這英俊秀挺的年輕人,那股脈脈含情的清澈目光,有著一絲奇妙的神韻,是那麼動人,又那麼溫馨,好像是一杯甜蜜的醇酒……
  這溫柔的眼光,江青也曾經見過,不過,可不是他親身領會到的,而是自師妹華小燕眼中,射向他師弟侯英之時,他曾見過……
  此刻,恍惚中,竟也有一位美麗的少女,對他發出這種目光,這不是一個非常微妙的境遇麼?
  江青凝注著全玲玲,驀然,他全身一震,暗想道:「自己怎麼如此糊塗?目下,對方還是敵人呀!自己以前所受的創痛、羞辱,難道都忘了嗎?」
  他不由目光一整,連忙收斂心神,洪聲道:「姑娘,若是執意不肯明告,那與在下義父結仇之人為誰,在下就此告退了。」說罷,就待返身離去。
  全玲玲尚未及說話,全楚楚已嬌叱道:「這麼容易就走了麼?」全玲玲攔阻不及,恐惶之下,急急站到乃妹身前護衛。
  她是怕江青聞言,惱怒之下,忿而出手,憑全楚楚目前功力,那能抵擋得住?
  誰知,卻出乎她意料之外,江青聞言後,僅停止腳步,冷然說道:「就憑姑娘這份身手,便以為能留得住區區在下麼?」
  全玲玲心怕妹妹嬌慣成性,忍耐不住,而再行出言頂撞了江青,若是動起手來,只有徒增凌辱而已。
  故而,她急向乃妹一使眼色,對江青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道:「少俠既是厲老前輩傳人,那是再好不過了,尚請少俠賜告厲老前輩如今行蹤,有一件關係整個武林恩怨的大事,正非待厲老前輩親自出面解決不可。」
  江青心中,十分驚疑,他想不出,什麼事情竟然如此嚴重,而使得歸隱已達一甲子的邪神仍須出面……
  微微沉吟了一陣,只見他嘴角緊抿,堅決的答道:「無論什麼天大的事,我江青皆可代義父一力承擔。」
  全玲玲語聲幽怨的道:「江少俠,雖然閣下身負絕世武功,只是,恐怕……恐怕這件事,你卻承擔不住,我看還是……」
  全楚楚驟聞乃姊說話的幽怨語調,不由暗暗奇怪。
  心道:「姊姊平日,素以冷面冰心見稱,等閒武林中的青年俊彥,她都不屑一顧,怎的卻對這狂傲跋扈的紅衣少年說話,卻一反常態的如此溫柔呢?莫非……」
  她那雙剪水雙瞳,已驚異的,望在全玲玲那嬌饜如花的面容,默不作聲。
  全玲玲被妹妹一瞧,心中微生慌亂,竟緩緩的低下頭去,纖手撫弄著衣帶,一副不勝嬌柔的樣子。
  江青看在眼中,雖覺異樣,卻裝做不知。
  他豪邁的開口道:「不管對方是什麼擎天立地之入,我江青必要會他一會,在下義父行蹤,二位姑娘已無庸再問,否則,只是徒費口舌而已。」
  忽而,江青又急急補充道:「你們別以為在下義父膽怯怕事,只是他老人家因年紀已高,不願再沾惹塵緣是非而已……」
  「雙飛仙子」已知,要從這年青人口中,問出邪神下落,已屬全然不可能之事。
  全玲玲面色一凜,平靜的道:「很好,既然少俠自稱能代表厲老前輩,擔負一切,那麼,這件事就由少俠出面解決吧。」
  她望了妹妹一眼,二人低低的商量了一下,全玲玲神色之間,好似微有猶豫。
  終於,她顯得有些不願的,對江青道:「一月之內,請少俠駕臨蘇北丹陽湖,煙霞莊院,那時,一切恩怨自會當面交代清楚。」
  江青毫不考慮,斷然道:「如此好極,一月之內在下必親趨煙霞莊中,向各位面領教益,決不有誤。」
  全玲玲面色一直隱含憂鬱,她嘴唇幾次欲啟還休,好似有什麼話要說。
  全楚楚卻是一撇嘴角,拉拉姊姊道:「姊姊咱們也該走了!」
  全玲玲微一點頭,向江青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香風掠處,二入芳綜杳然。
  江青默默站在原地,腦中思潮洶湧,盡在想著適才發生的事。
  「那與義父結梁的入,好似仇怨異常深邃……聽那什麼「雙飛仙子」的口氣,這人像是個女孩子……奇怪!她怎會和我義父有仇呢?」
  他忽然恍然若悟的暗道:「對了!定是義父當年行走江湖之時,所結的仇家後人,欲報復老一輩的仇恨。」
  正想到這裡,他忽然轉頭後望,原來,他聽到有一絲輕悄的步履聲,響自身後。
  眼光觸處,竟然是那閒漢焦三。
  他此時,已無聲無息的,立在江青身後數步。
  江青心中一震,正待開口。
  焦三已滿面微笑的說道:「江公子,你真了不起,這身本事可大得出奇啦!回手金刀吳英這麼成名露臉的人物,竟在公子你手下,走不滿一一招……」
  只見他面色從容的一豎大拇指道:「還有,那武林中誰也得讓她三分的「雙飛仙子」,亦竟然不是公子的敵手,真了不起!嘿嘿!真了不起!」
  江青面上絲毫不動神色,淡然道:「謬獎過甚,愧不敢當,在下只是僥倖險勝而已。」
  他心中,已暗自驚疑道:「這個叫焦三的傢伙,必不是什麼好路數,處處透著邪門,只看他適才,悄然欺身至自己背後的那身輕功,已可睥睨江湖……但,他又為何如此掩飾行藏,甚至假扮扒竊來蒙蔽於我?莫不是有什麼企圖不成?」
  他正在心念轉動,那焦三卻已看出,他「嘿嘿」兩聲乾笑,又道:「今日承蒙不棄,惠於小的一飯之賜,實令小的永懷銘感,時辰已晚,公子也可早些回客棧安息了。」
  江青微微一笑,突然問道:「焦三,剛才激鬥之時,你不但未驚慌而遁,反而鎮定逾恆的,站在一傍觀戰,這份膽識,實令江青佩服……」
  須知那焦三表面上,是個淪為扒竊的落饋商人,初被江青擒住時,顯現得膽怯無比,滿面惶恐,連那回手金刀吳英向江青挑釁,他也嚇得臉青唇白,但,卻在一揚拚生忘死的激鬥中,甚至滿樓的客人都逃遁無蹤,他卻仍然毫不在乎的靜立一傍,面不改色'這中間矛盾之處,已然引起江青莫大懷疑。
  焦三忽聞江青如此一問,臉色突然一變,眼中掠過一絲獰惡之色。
  他隨即微微一笑,雙眉一聳道:「江公子,不瞞你說,木來我早就連腿也嚇軟了,跑也不跑不動,但,看了你後來大展神威,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心神振奮之下,竟連怕也忘了。」
  江青聽他這篇似乎是極有道理的解釋,僅只微微一笑,也不再予深究。
  淡淡的說道:「原來如此,下次還是留心些好!」
  正在此時,樓梯上已響起一片人聲,尚聞得一個哭稀稀的嗓子在呼喊道:「天……天啊!完了,我的血本都完蛋了,樓上打成個這樣子,還做得成什麼生意,完了……什麼都完了!」
  江青不由雙眉一皺,自懷中掏出一片金葉子來,交在焦三手中道:「相煩你將這片金葉子付給老闆,算是打壞東西的賠償,剩下來的,便做為你回轉家鄉的川資吧!」
  焦三微微一笑,雙手極為恭謹的接過,口中道:「謝謝公子,他日有緣,小的必思有所圖報,相公一會再走吧!」
  江青緩聲道:「不用了!」
  了字未出口,身形已自窗中飛掠而出。
  鮮紅的披風飄飄揚起。
  斜背在背後的「金龍奪」,也因披風揚起,而微露光芒。
  焦三,那一直是萎靡菜黃的面孔,竟倏然神光煥發,炯然的望著江青逝去的背影,嘴角又浮起一絲獰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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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5 16:53:52 |只看該作者
千臂魔僧

  桌上的蠟燭,瑩瑩發出昏黃的光芒,將江青瘦長的身影,長長地斜映在牆上。
  一壺冷茶,一盞孤燈,襯和著遠處隱隱傳來的狗吠聲,顯得這漫漫的長夜,透著一絲冷寂淒清……
  驀而,更鼓三響,已是三更時分了。
  江青煩躁的來回蹀踱,傍晚在酒樓上所發生的幾件事,一直在他腦海中縈迴。
  他翻來覆去的想著,直覺得這中間,不但透著奇怪,亦必定尚含蘊著一個大大的陰謀。
  巡夜的梆子聲,斷續的敲著,聲音十分單調、淒涼。
  江青暗地下了決定:「既然這裡有這麼多麻煩,我不如趁夜趕它一程,也好尋一處幽雅之所,將身心鬆懈一番,再謀對付之策。」
  他想到就做,放了一錠銀子在桌上,提看那隨身的小包裡,自窗中掠身而出。
  夜色淒迷,天幕上微有零落的星光。
  在一條寬闊的道路上,冥無行人,兩旁樹梢被輕風吹拂,發出陣陣「唰唰」之聲。
  江青奔馳了一陣,已離開會澤縣城,有五十多里了,他放慢了腳步,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順著官道,迤邐悠閒的行著。
  忽然,他那雙銳利的目光,發現在十餘丈外的一株柏樹上,好似懸掛看一團黑黝黝的東西,還在隨風左右的搖動。
  慢慢的,他已逐漸走近了。
  眼光觸處,不由全身悚然一驚,雙腳已呆愕愕的釘立在地上。
  樹上掛著的,竟是一個身材瘦長,鷹鼻闊嘴,年約五旬的老人。
  一條細韌如鋼絲般的繩索,正將他頸項緊緊的勒看,凌空的懸掛在樹頂一枝橫枝之上。
  老人雙目突出眼眶,舌頭血紅的伸在嘴外,雙手彎曲,面容已歪扭成一種極為可怖的形狀。
  好似這老人,在臨死之前,曾受過一段極為不能忍受的痛苦。
  江青驚悚之下,一股冷氣,自背脊泛起……他行至眼前,仔細的向那人身上一瞧,卻發現了一宗異處。
  原來,這被吊死的老人,左耳已然失去,創口處,血跡殷然,斑班可見,想是被人生生撕去不久。
  江青強自鎮定下忐忑不安的心情,閃目向四周打量。
  炯炯的目光掃視中,巳發現了在身傍右側的草地上,有著一道零亂而經人踐踏過的痕跡。
  他心中一動,已向看這處雜亂的草叢中行去。
  走了約莫百餘步。
  驀然,又有兩個全身黑衣的彪形大漢,四平八穩的躺在地上。
  二人的五臟肚腸,流滿一地,陣陣血腥之味,撲鼻欲嘔。
  江青心中一陣激動,舉目細看,果然,二人左耳也都已失去。
  兩個黑衣大漢的兵器——對生鐵鑄成的「勾連鎗」,卻正插在對方肚皮之內。
  鮮紅的血液,染滿了微帶枯黃的荒野,星光朦朧之下現出一片暗紫之色。
  江青震悚了!
  他想不出江湖上,除了早年的「一邪雙飛三絕掌」外,還有什麼人會有如此高強的功力,以及這般狠毒的心腸。
  江青又向前縵緩行去。
  在轉過一排整齊的白楊樹之後,又赫然見到,地下並排躺善三具身著金色衣衫的屍體。
  這三人,同樣都是體形高大,然而,卻好似熟睡般,緊靠在一起,慘白的面上,沒有一絲血色,每人胸前,皆透開一個大如拳頭的血窟窿,手中三柄彎長的馬刀,卻相互的交纏在一起。
  江青不忍再看,身形展處,已急如流星般直瀉五丈——突然,一幅淒絕可怖的景象,又映入他的眼簾,使他那正在飛馳中的身形,驀然停落下來。
  他駭極的凝視著身前的情景。
  只見那是兩個挺立不倒的身影。
  一個滿面乩髯的鶉衣大漢,正將一柄鋒利的巨斧,深深的砍入一個面容獰厲,嘴角上生有一顆黑痣,年約五旬的老人天靈。
  黑痣老人的一雙鐵爪,亦深深抓入對方胸腹。
  二人身上,正有著一條條,宛如蚯蚓的血漬,緩緩流下,落在泥土,紅的是鮮血,白的是腦漿……:風,吹得更加淒冷。
  白揚樹,「嘩啦」「嘩啦」的響著,搖曳著。
  彷彿鬼影幢幢,又湧起陰氣森森,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調啊?
  江青此時,混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恐怖的向後徐徐而退。
  雖然,他此刻有一身超絕的武功,足可以橫行江湖,睥睨武林,但是,經驗的缺乏,以及陣陣恐怖的陰霾,已將他一時震懾住了。
  驀然,江青後退的身形,碰著了一件冷冰冰的東西。他全身有如觸電也似,猝然斜斜飛起,人在空中,劃了一個美麗的半弧,又輕輕落下。
  這時,他已然看清,又是一個雞皮鶴髮,面上皺紋重疊的高齡老婦,被吊死在一株不算高的柏樹上。
  老婦腳尖距地,僅只寸許之高,一條深紅色的長舌,伸至唇外,兩隻鳥爪似的枯手,向前伸出,好似怒極攫人之狀。
  屍體面前尚橫著一根,銀光閃閃的蟠龍枴杖。
  兩方磨盤大小的巨石,已裂成無數碎塊,濺滿一地。
  江青睹此景象,不禁暗自搖頭,默默擦去額前冷汗,暗忖道:「是那幕武林人物,如此的手辣心黑,用這種殘忍狠毒的手段殺人?」
  他驚懼的向四處一看,又想道:「看情形,這些死去的人,都好似有著一身十分不弱的武功,但,又為何皆被敵人不差先後的,同時取去了性命呢?」
  他目光向老婦屍身一掠,亦是不見左耳,他忖道:「而且,這人性格,卻太也難以捉撲,不但將人殺死,且又取去人家一隻左耳,這含著什麼意義呢?」
  他目光凝視著天空的寒星,腦中思潮起伏。
  一日來,接二連三的突發事件,已將他平日敏捷的思考力,也擾得亂如綾絲。
  他眼看著這些屍體,不由想道:「若是任令他們曝屍荒郊,被野獸飛禽噬食,豈於心何忍?也罷!我不如權且將這些人,先埋入土中再說。」
  想著,他巳緩步向前行去,準備解脫那老年婦人纏在脖子上的繩索。
  就在他手指,始才沾到那老婦人冰冷的頸項時。
  突然,一陣陰冷酷寒得有如幽冥地府所發出的聲音響道:「嘿!嘿!如今,你也死定了!」
  一字一頓,恍如暮鼓沉鐘,又似冷鈸寒鐵。
  江青聞言,陡一轉身。
  目光觸處,他只覺全身悚然,不由得「磴!磴!磴!」連退了三步。
  微弱的星光下,陰森的樹蔭籠罩之處,正鬼魅也似的立著一個怪物。
  這怪物身材肥胖,體形高大。
  身上,穿著一件顏色灰黑的寬大衣衫,絕似出家和尚所穿的袈裟。
  胸前,掛著一串血潰未干,瞪眼闊嘴的人頭。
  更令人驚恐的,卻是他那一顆瘦小得,與他胖大的身體絕不相襯,有如骷髏似的頭顱。
  瘦小的頭上,長著滿頭紅色的長髮,披拂在兩肩之上,一對發出瑩瑩綠光的雙眸,正冷冷的注視看江青。
  形態顯得錚獰詭異已極,有如厲鬼一般,令人不寒而慄。
  江青向天長吸了一口氣,平靜下自己急跳的心房。
  他炯然注視著面前這個似人若鬼的怪物,全神戒備。
  那怪物胸前前一串人頭,激得江青一腔怒火,倏然上升。
  他還未及說話……
  只見那怪物身形,毫未做勢,已彷彿有一股勁力相托般,緩緩飄向江青身前站定。
  江青不由又微退一步。
  此時,那怪人僵木的面容,開始動了,不!是嘴皮子動了一下,只聽道:「你自作了斷呢?還是要我動手?」
  言詞之間,語謂陰冷緩慢,毫無一絲人味。
  江青驀覺毛髮直豎,冷汗涔涔。
  陡然,他放聲長笑,笑聲有若虎嘯龍吟,清越已極。
  江青笑畢,說道:「在下若要尋死,自是無庸你這七分不像人'三分倒似鬼的怪物勞駕了!」
  接著他面色一寒,又厲聲道:「但是,在未談此問題前,我要問你,這老少九條人命,是否皆你一人所為?」
  怪人骷髏似的面容上,沒有一絲「人」的意味,毫無感情的木然僵立著。
  他默立半晌,始慢慢的開口道:「要答覆你的問話可以,但須先接下老衲三招!」
  說話間,連那種最起碼的面部肌肉抽搐舊有,僅僅是嘴皮微動而已。
  江青聞言,膽氣一壯,因為「老衲」二字,已告訴他這似人若鬼的怪物,是一個「人」。
  他狂笑一聲,說道:「莫說三招,便是三十招,在下也不含糊。」
  他心中卻忖道:「奇了,這怪人竟自稱老衲,莫非是個和尚不成?」
  尚未及想完,那怪人已絕不多說,身形未見些微轉動,已圍著江青,倏上倏下的飛舞起來。
  江青雙掌,直立如刀,蓄勢以待。
  怪人仍是悶聲不響,輕輕一掌徑向江青拍出。
  只見掌勢飄忽,毫無勁道,緩緩迫至他身前一尺之處時,突然掌勢一變,指向江青上中下三盤之三十六處,致命要穴而來。
  這輕飄飄的一掌,就彷彿是一面巨大的漁網,四面罩下。
  江青驟覺有左右不得其門而出之感。
  他急忙按下心神,雙掌閃電一般,幻出無數圈圓弧,晶瑩如玉的手掌,帶出輕微的風雲之聲。
  剎那間,已將怪人襲來之掌勢,封了出去。
  這一招,乃是邪神親傳的「銀月寒星雙環式」。
  那怪人更不出聲,雙掌倏開急合,一股猛然的呼嘯勁風,挾著開山裂石之勁,猝然湧到。
  手法、聲勢,均較之第一招迥然不同。
  江青狂喝一聲,身形急轉中,勢如旋風,口中開聲吐氣,一閃之間,已連環擊出一十七掌。
  排山倒海似的狂飆,也亦急旋推去。
  「轟轟」兩聲巨響,震耳欲聾,沙土齊飛,旋蕩成風。
  四掌一接,二人各自退後五步。
  江青所使的招術,乃是「長離一梟衛西」親授的「七旋斬」中,最凌厲的一招:「旋心動魄」。
  怪人此時,彷彿大出所料:「憑這個小伙子,竟能硬接下自己這兩掌?」
  只見他聲如夜梟啼號,一聲狂嗥,雙掌已急如星火般推出。
  兩腳如飛,又指顧之間,攻出一十二腿。
  江青忽覺怪人掌劈之中,帶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悶香,他不由微微一怔,怪人雙腳攻勢又到。
  暴怒中,他冷「哼」一聲,手掌五指驟張倏合,快速無倫的上下齊施。
  黑夜中,只見那白玉也似的手掌,竟似帶起一顆顆閃亮的寒星一般。
  「劈啪」聲中,怪人又被擊退。
  江青此時,仍然站立不動,將剛才吸入的那一絲悶香毒氣,暗運功力,緩緩逼去。
  三招已經過去了……
  怪人瞪著那雙綠光閃閃的眼睛,向江青狐疑地注視了一刻。
  緩緩開口道:「我是千臂魔僧。」語聲仍是一字一頓,彷若鐵錘擊石。
  江青一聽這「千臂魔僧」之名,不由暗中長長倒吸了一口冷氣。
  原來,這「千臂魔僧」本是橫行在「一邪雙飛三絕掌」之後二十年的一個魔頭。
  相傳,這魔僧的出身,乃是藏邊「千原嶺黑鷲巖」上的一座喇嘛寺內。後來,不知為何緣故,竟在一夜之間,發了狂性,將寺內同修的喇嘛一十二人,悉數殺盡。
  然後,他便逃之夭夭了。
  可是,一十五年之後,他卻變成了一付面如鬼魅般的形態出世。
  出世後,不問青紅皂白,見人就殺,直鬧得藏境居民個個人心惶惶,大起恐慌。
  後來,西藏黃教教主,得知此情,不由得大為震怒,於是,派遣教中武功高強的十四名黃衣大喇嘛,追殺這「千臂魔僧」。
  經過了數場激厲的苦戰之後,黃衣喇嘛傷亡了五人,而這「千臂魔僧」亦身負重創,隱匿無蹤。
  此後,只聽說他在中原境內,曾一度出現,中原各派武林人物,聞訊追殺之下,卻又實時失去他的蹤跡。
  江青卻估不到,在數十年後的今天,這「千臂魔僧」仍然健在。
  而且,竟於此時此地,跟自己碰上了面。
  江青此時,早以他那精純的內力,將體內的一絲悶毒逼出體外。
  他極為留心的戒備著,雙目緊盯著那惡名卓著的「千臂魔僧」。
  這時,「千臂魔僧」又開口道:「我要告訴你的事,這九個人,乃是「陰風黑煞」古勞,「秦氏雙槍」秦蒙、秦平,「金衣幫」三大護壇,「飛雲銀刀」歐治、李濮、牟鳳……」
  他那綠光閃閃的眼睛,又轉向那兩個挺立不倒的身影,續道:「那兩個人,一個是窮家幫刑堂堂主,「霹靂斧」霍大剛,另一人是,雙掌開碑」袁抱吾……」
  江青越聽越是心寒。
  這些人,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大都聽到乃師「九天神龍」華明軒提及過,沒想到竟在此處,於一夜之間,已完全死在這「千臂魔僧」的手中。
  這時,「千臂魔僧」手指向那吊在樹上的老婦人,聲如鬼嚎般笑道:「這個老虔婆,卻是南固山斷魂嶺的銀杖婆婆。」
  江青聞到「銀杖婆婆」四字,不由一怔。
  原來,這銀杖婆婆,曾於十年前,到過昆明近郊華明軒寓所做客,與他師父」九天神龍」交情頗深,私交甚篤,當時他也在場,故而尚有微許印象。
  江青因當時年紀尚小,迄今已記不清她的面貌了,但卻萬想不到,今日,也如此慘遭橫死在「千臂魔僧」手中。
  他不由一陣熱血激騰,滿目赤紅,怒瞪看這奇形怪狀的「千臂魔僧」。
  「千臂魔僧」渾如不覺,只見他嘴皮微動的說道:「小娃兒,你是誰?是那一個的徒弟?」
  江青怒聲答道:「你管我是那個的徒弟,你已輸了三招,尚未答覆我的問題,你說!為什麼要殺死這些人?」
  他激怒之下,星目暴張,雙掌握得「軋軋」連響。
  說話的語氣,亦是聲色俱厲,絲毫不把對面這位人不人,鬼不鬼,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看在眼裡。
  「千臂魔僧」對此,好似充耳不聞一樣,絲毫沒有反應,面容仍是那麼,木然呆板。
  只聽他冷然說道:「為什麼?只怕我若說完了,就是你壽終的時候……」
  江青滿腔怒火,正待發作。
  突然,林中響起了一個尖澀高吭的聲音,道:「相好的,你們也太心狠手辣了!」
  語聲未住,「唰唰」連聲響處,已有三條金光閃閃的人影,如三頭巨鳥般,疾撲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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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衣鐵牌

  江青正自滿腔怒火,蓄勢待發之際。
  卻想不到,突於此時,飛來三個混身金光閃閃的不速之客。
  只得緩緩的轉過身去……
  疑惑的打量著來人,凝神戒備著!
  只見這三人,全身穿著似以金絲編織而成的衣衫,質料想必異常珍貴;雖在這僅有微弱星輝的夜晚,仍是閃爍發光,十分奪目。
  三人在落地後,目光僅冷冷的向江青面上一瞥,便齊齊集中在「千臂魔僧」身上。
  瞬息之間,三人的面色,皆不由變了數次。
  其中一位身材瘦小,年約六旬的老者,首先向右首同伴一使眼色。
  那位身材魁梧的金衣人,迅即閃身至「千臂魔僧」的身側。
  另一個五短身材,面色血紅的金衣漢子,亦緩步行至同伴中間站定。
  轉眼間,己形成了一個半包圍的形勢。
  這時,千臂魔僧面上仍然毫無表情,一雙綠光閃耀的眼睛,昂首上視,一派倨傲粗暴,旁若無人之熊,竟似根本沒將諸人看在眼中一般。
  那瘦小乾枯的金衣老者,首先乾咳了兩聲,嗓音尖澀的說道:「瞧尊駕模樣,想必是四十年前,嗤聲藏邊的「千臂魔僧」哈魯齊大師了?」
  千臂魔僧仍然仰首向天,僅自鼻孔內哼了一聲。
  金衣老者那枯瘦的面容,不由倏然一變,但是,他仍舊強自忍了下來。
  又道:「大師久未一現佛蹤,卻不知今夜至此,有何指教?」
  千臂魔僧那雙綠眼,向金衣老者面上一瞪,肅煞的道:「老衲之事!就憑你還不配過問!」
  金衣老者聞言之下,向他同來的二人,一使眼色,面色突然一寒道:「大師佛駕所臨,我區區金衣幫,豈能有權干涉……」
  突然,他語聲轉厲道:「只是,敝幫三位護壇,卻於一夜之間,橫屍此處林外,而且,每人都失去了一隻左耳,這種殺人方法,與大師昔日「裂耳串索」的手段,極為相似,況且,大師又恰在此地,老朽職責所在,卻不得不詳細查明。」
  千臂魔僧「嘿嘿」兩聲鬼嚎似的乾笑,冷然道:「你是金衣幫的什麼人?」
  金衣老者傲然一笑道:「金衣幫總執法,陰陽掌查百川便是老朽。」
  千臂魔僧面上,似是微微顫動了一下,他毫無表情的,同另兩名金衣大漠一瞥。
  又開口問道:「這兩個呢?」
  陰陽掌查百川大聲道:「大師身傍的一位,乃本幫黑獅堂堂主臥刀徐一粟。」
  他再一指那身材矮小,面如紅血的金衣人道:「這位是本幫黃豹堂堂主矮金剛毛清。」
  千臂魔僧雙目一睜,鬼叫道:「好!好!都夠資格了。」
  他話一出口,場中諸人眥不由疑惑不止的瞧著他,摸不透這魔頭,話中含意究竟系指何而言?
  陰陽掌查百川見這魔僧,一味地東拉西扯,不肯說明白己幫中弟子橫死之事,不由氣得滿腔怒火,發髭眥張。
  他大聲喝道:「千臂魔僧,老朽現下來意,想你心中必也雪亮……」
  他向前大踏一步,洪聲道:「敝幫護壇,是否皆為你一人所殺?」
  須知這陰陽掌查百川,在武林中名頭甚為響亮,並不較「長離一梟」遜滿落多少。
  尤其金衣幫於近年之內,崛起江湖,旋即聲名大振,另力近及雲貴四省,幫主鐵牌開山呂寧,在武林中,亦是位極負盛名,難惹難纏的人物,手下又網羅了不少江湖上成名高手。
  是故,雖然「千臂魔僧」是出了名的大魔頭,查百川卻也不甚畏懼,何況,他更有大援在後呢!
  但是,他雖有所依恃,封仍舊深具戒心。
  江青離師出走時,金衣幫亦不遇適才興起,斬露頭角,故他雖然曾有所聞,卻不甚清楚。
  但陰陽掌查百川的大名,他卻是聞名已久,想不到他竟投身進入「金衣幫」。由此可見,這金衣幫亦必是個臥虎藏龍之地了。
  千臂魔僧兩手一攏,雙目綠光閃耀,陰沉沉的說道:「不錯,非但那三個什麼護壇為老衲所殺,便是這附近的九絛人命,也是老衲一人所為……」
  他說到這裡,仰首發出一陣夜鳥般的嚎笑,又道:「誰叫他們頂撞老衲,還想垂涎老衲身上的一隻「萬鑽朱蘭」……」
  這「萬鑽朱蘭」四字一出口,在場諸人,除了江青外,餘下三人皆不由一震,失聲道:「什麼?「萬鑽朱蘭」?」
  千臂魔僧骷髏似的臉上,攸然掠過一絲極為狠惡的神色,冷然說道:「三位也動心了麼?不過,要得這「萬鑽朱蘭」,容易得很,只須將三位施主的老命拿來……」
  陰陽掌查百川聞言面容一變,目光轉到江青身上,懷疑的注視了一,問道。」小伙子,你與這魔僧可是同道?」
  江青卻不似千臂魔僧那般跋扈與不通情理。
  聞言忙向查百川一拱手道:「在下與「千臂魔僧」素不相識,亦是見了左邊這些屍體,始循跡而至……
  查百川面色鐵青,向江青喝道:「少給老夫耍這些花槍,千臂魔僧哈魯齊,出名的心狠手辣,你若與他素無淵源,此時撞破了他的惡事,他豈能容你活到現在?」
  查百川一傍的矮金剛毛清,亦怒道:「總執法,本幫護壇的三條人命,這小子也脫不了干係。」
  江青估不到這「金衣幫」中人,竟是如此蠻橫,絲毫不講情理,亦不由怒火頓生。
  他冷笑一聲道:「各位怎的如此不分青紅皂白,莫說貴幫護壇並非在下所殺,便是真的是在下所為,各位又能把我怎麼樣?」
  千臂魔僧雙眼亂轉,他毫不理睬江青與查百川爭執之事。
  卻暗自忖道:「這小子此時,己與金衣幫中各人發生誤會,他武功甚是了得,如此正好,大可以將他也拖入這趟混水……」
  他望看眼前這些在「金衣幫」中,甚有地位的人,又想道:「適才幾次都險些動手,而這三人都強自忍耐下來……哼!看樣子,他們不是畏懼我的名頭,便是有大援在後……」
  千臂魔僧想到這裡,骷髏似的面孔上,突的掠過一絲不可察覺的狠笑。
  他冷森森的向江青喝道:「小娃娃,咱們再不動手,可就遲了……」
  語聲未住,他那龐大身軀一轉,已閃電般向身傍的臥刀徐一粟拍出五掌。
  江青一聽千臂魔僧語氣中,透著的這份親熱,不由暗中叫苦不迭。
  他急得開口厲叱道:「千臂魔僧,你休要信口胡栽。」
  這時,徐一粟已極為狼狽的躍向一傍,只見他暴喝一聲,身形陡然彈向空中,如一隻圓桶般,疾然翻滾,一道匹練也似的雪白刀光,逕自劈向千臂魔僧下盤。
  一傍的矮金剛毛清亦洪聲狂笑,只掌挾著雷霆萬鈞之勢,逕向千臂魔僧胸前猛擊。
  陰陽掌查百川亦厲聲道:「好刁滑的小子,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雙掌疾摥,一股勁風已罩向江青。
  查百川擊出的兩掌,勁道極為怪異,右掌勁力,宛如開出裂石一般,剛猛無滔。左掌,卻是陰柔綿綿,這兩股大相逕庭的掌勢襲來,令人感到極難招架。
  江青一觸之下,已知這必是對方享譽武林的「陰陽掌」了。
  他憤怒之中,也懶得作無謂的辯白,身形滴溜溜的一轉,帶起一片呼呼風聲,掌腿齊出,剎那間,與查百川鬥在一起。
  千臂魔僧的一身武功,可謂辛辣怪異,深奧莫測。但與金衣幫中,這兩位外三堂堂主交手,卻也不得不細心凝神,未敢稍事托大。
  臥刀徐一粟與矮金剛毛清,皆是昔日黑道中,極為盛名露臉的高手,任是其中一個,尋常武林人物,已是不敢招惹,何況還是兩人聯同出手,威力自是倍增。
  尤某是臥刀徐一粟乃金衣幫外三堂首席堂主,功力精湛,出手凌厲,更在那毛清之上。
  這時,但見風淒星暗,週遭沉寂。只有場中人影翻飛,兔起鵲落,間或夾雜著數聲厲叱。
  陰陽掌查百川,本想以自己深厚的功力,至多不出二三個照面,便能將對方這青年人擱下。
  那知,如今不但未如所願,他自己反倒越打越是心寒。
  江青身形旋動得快如風車,間或倏然見首不見尾的施出幾記奇招,掌腿所指,儘是對方所必救之處,招數之精妙,部位拿捏之準確,硬是令這樅橫江湖數十年,極少服人的陰陽掌,暗暗吃驚不已。
  查百川在遊走激鬥中,眼光不時飄向臥刀徐一粟等二人,與千臂魔僧拚鬥的地方。
  不看還好,這一看,更將這位老謀深算的金衣幫總執法,驚得冷汗直流。
  原來,千臂魔僧已使出他那西藏獨傳的密宗武功「擒龍大九套」。
  只見他身形伸展翻騰間,全作龍游之狀,出手快速絕倫,宛如千臂萬掌,直逼得徐一粟、毛清二人左支右絀,狠狽不堪,僅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江青一見千臂魔僧如此大展神威,亦不由豪興勃發,大喝一聲,身形更是急旋如風,出手招招奇絕,狂風過處,沙石齊飛,哨聲四起,「長離一梟」嫡傳之「七旋斬」業已施展到了極限。
  這套絕學,果然不同凡響,加以又在陰陽掌查百川分心之下,頃刻間,使得他也完全處於劣轉,景況絕不比徐、毛二人稍好。
  只見人影連閃中,金衣幫的三名嵩手,已完全陷入極端不利的信況。
  江青奮起神成,出手之下,果然將陰陽掌查百川逼得手忙腳亂,捉襟見肘,心中不由大為暢快。
  正在忱時。何傍驀然轉來一聲悶哼,百忙中,二人齊齊斜目一瞧,只見矮金剛毛清,已然跌坐地上,那張面紅耳赤的面孔,此時卻變得慘白如紙,毫無血色。
  陰陽掌查百川急得狂吼不已,連環三掌疾出,將江青逼得向後微微退出兩步之後,飛身向千臂魔僧撲去。
  臥刀徐一粟眼見自己同伴,己負傷摔倒,不由更是急怒交加,狂吼聲中,拚出全身功力,竭力攻向千臂魔僧。
  千臂魔僧嘿嘿一聲冷笑,雙掌幻起漫天掌影,眨眼間,復將臥刀徐一粟圈了進去。
  恰好,此時陰陽掌查百川,已適時撲到,抖掌便是一招「迅雷砸地」。
  一片強勁的掌力,挾著絲絲柔韌的勁道,暴襲向千臂魔僧左胸。
  千臂魔僧嘿嘿大笑,長臂伸縮間,又同查百川連續攻出七掌。
  臥刀徐一粟怒喝聲中,連忙趁機將他那仗以成名的「三十六式臥刀法」施展出來。
  只見一條人影,裡在一片欺霜賽雪的霍霍刀光之中,在地上來回遊走,忽而躍起直劈,忽而橫身斜斬,恍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
  查百川身為「金衣幫」總執法,功力較之矮金剛毛清,何止高上兩籌,在他加入之後:雖然亦未佔到上風,但較之適才二人尷尬局面,己好得多了。
  江青正已得勢,敵人驟然飛走,他亦見到那金衣幫中,黃豹堂堂主毛清受傷的情形,故而查百川掠身赴援,他卻並不攔阻。
  暗自忖道:「金衣幫諸人,雖然蠻橫自大,卻較這千臂魔僧如此狠毒嗜殺,要好得多!」
  這時,場中各人,已拚鬥了六十多招,千臂魔僧想是因不耐久戲,出手間,已越來越凌厲,招術也更加毒辣。
  查百川與徐一粟二人,竭力應付之下,已逐漸守多攻少了。
  江青正自看得緊張無比,暗暗為查、徐二人著急。
  驀地——
  在一排楊樹外,突然響起一陣悠長的嘯聲,其音清越,中氣充沛已極。
  查百川、徐一粟二人,驟聞這長嘯之聲後,面上不由頓露喜色,齊齊吼道。」千臂魔僧,今遭看你這禿妝,還能跑到那襄去?」
  說話間,查百川單掌急拋,只聞得「嗤」的一聲,一隻火器,已帶起一股紅藍繽紛的火焰,穿空而遇千臂魔僧嘿嘿冷笑道:「查老匹夫,你尚有多少狐群狗黨,不妨一併引來,看看老衲是怕也不怕。」
  他一語未完,倏然,又是一聲厲嘯傳來;嘯聲起處,尚在半里之外,一路搖曳而至,瞬息之間,已達林外。
  接看,就響起一個霹霹也似的嗓子,喝道:「是何方江湖鼠輩,竟然膽敢到我金衣幫頭上生事?」
  聲出人現,一個瘦小身形,已疾如流星般,急掠而至。
  場中各人,此時皆不由霍然分開。
  夜色朦朧中,只見來人身材瘦小枯乾,身高不滿四尺,兩條手臂又細又長,幾至垂達地面。
  一張黃焦焦的面孔上,自耳際至嘴角,橫斜看一道疤痕,雙目開合之間,精芒閃閃,身上亦是穿了一色金色衣衫,形態顯得極為倨傲。
  他腳一沾地,望也不望場中各人一眼,僅向查百川、徐一粟二人道:「查執法、徐堂主,適才二位施放本幫告急信號,便是因為眼前這兩個庸才麼?」
  語氣狂妄托大,毫不將千臂魔僧與江青放在眼中,言下更有責怪查、徐二人,大驚小怪之意。
  查百川暗向徐一粟一使眼色,十分恭謹的行至那手臂特長的金衣人面前低低說了幾句。
  只見來人臉色連連變幻,目光卻盯向千臂魔僧及江青二人身上。
  查百川退下後,這瘦小臂長的金衣人,向萎頓於地,閉目調息的矮金剛毛清飄了一眼。
  轉頭向千臂魔僧道:「老夫還當是誰有此膽量,竟敢公然向我金衣幫挑戰,原來卻是大名頂頂的千臂魔僧哈魯齊大師……嘿嘿……這卻難怪……」
  他理也不理江青,仍自向千臂魔僧道:「大師手段之辣,確是不較四十年前稍遜,嘿嘿!出家人怎的不以慈悲為懷,如此未免有干天和罷!」
  這瘦小的金衣人,對千臂魔僧說話,仍是一派大刺刺的樣子,尚帶有些教訓口吻。
  千臂魔當一直不言不動,僅冷漠的瞧著對方。
  這時,見那人一住口,他已陰惻惻的說道:「你也死定了,老賊,報上名來,佛爺好一併送你歸西。」
  那瘦小金衣人聞言之下,突然仰天一陣狂笑,笑聲淒厲高吭,震耳欲聾。他倏然面色一寒,臉上刀疤,煞氣隱泛。他洪聲道:「千臂魔僧,別人怕你,我南荒一煞孫奇,都不將你放在眼內,本幫弟子今夜三死一傷,定要你這禿驢連本帶息奉還才是。」
  江青一聽這「南荒一煞」四字,不由心中一震。
  這「南荒一煞」乃金衣幫中第二把高手,武功並不較幫主鐵牌開山呂寧稍遜,在金衣幫中,身掌內三堂首席堂主之職,連幫主對他亦要禮讓三分,武林中,與海上尊霸的「長離一梟」,二人可算是南北稱雄,遙遙相峙。
  「千臂魔僧」頭顱微揚,冷然道:「原來你這老賊便是南荒一煞……佛爺此次出山以來!便聽得江湖傳言,武林中的絕世高手,離「一邪雙飛三絕掌」之後,又有什麼「海上尊長離,南荒霸一煞,寒戟雙鷹,三連劍,金鞭擒鵬掌」。」
  他厲目線光突盛,陰聲道:「老衲倒要會會,這「南荒霸一煞」,到底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南荒一煞孫奇,滿臉鐵青,自那干干嘴唇中,一宇一頓的迸道:「千臂魔僧,老夫今日必不令你失望。」
  語罷,空氣頓現一片緊張氣氛。
  劍披弩張,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千臂魔僧」口頭雖狂,心中卻是絲耄不敢大意,雙眼厲光炯炯,直視著對方。
  江青見那「南荒一煞」,雖不將自己放在眼裡,對那「千臂魔僧」卻是十分戒備,兩隻瘦長的手臂,不時微微伸縮,顯示出他亦是極度謹慎的防犯看。
  在這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情勢下,四周出奇的沉靜,靜得連一根針落地也可聽到。
  突然……
  一個沉穩百老的口音,響自林外:「孫堂主,且請稍待!」
  各人急急轉目尋找,只見林後走出兩個金衣人來,前行老者身材雄偉,白髯繞頷,鼻直口方,滿面肅穆之色。
  另一人身材,亦相彷彿,唯面如焦炭,油黑髮光,軋發如戟,根根見肉,生像威武已極。
  南荒一煞孫奇一見前行老者,面容稍緩,離步向前道:「孫奇恭迎幫主大駕。」
  原來,這白髯老人,正是金衣幫幫主,名震邊陲四省的「鐵牌開山」呂寧。
  他身後那位形態威猛的大漢,乃是金衣幫內三堂白龍堂堂主,大力韋陀鮑恆山。
  這二人一現身,千臂魔僧那毫無表情的臉上,已自微微變色。
  因為,這些突然來到的金衣幫高手,已出乎他意料之外,何況,竟又都是金衣幫中頂尖人物。
  江青此時,微微負手走向一邊,故意斜睨著雙眼,看著千臂魔僧如何應付這金衣幫中五名高手。
  「鐵牌開山」呂寧微微含笑道:「辛苦了,孫堂主,適才老夫路經林外,已經見到本幫三位護壇的屍體……」
  他言至此處,倏然雙目怒睜,火炬般的神光,瞪向千臂魔僧身上。
  任是千臂魔僧久經大風大浪,也不由被呂寧瞪得心頭一怔。
  只見他雙眼綠光頓熾,冷森森的說道:「呂幫主,老衲想不到貴幫如此豪與,值此風淒星寒之夜,卻仍作四野郊遊!」
  呂寧尚未開口,南荒一煞孫奇已怒道:「千臂魔僧,你少賣弄口舌之利。」
  鐵牌開山微一擺手,笑吟吟的道:「大師佛蹤,極少行出藏邊,今日不知有何要事,竟現身於此?」
  一言道來柔和平順,不亢不卑,毫無喜笑怒罵之色,果然不愧身為一幫之主的宏達氣度。
  一旁的江青亦自看得暗暗欽服不已。
  他暗想道:「這鐵牌開山呂寧名氣甚大,待人也甚為謙和有禮,難怪能成就如此霸業,只是,他那些手下,怎的卻是個個跋扈至此?」
  他正在暗思之際,只聽那鐵牌開山又和聲道:「本幫今夜齊集會澤,乃是為了與那武林中,素有「武林寒戟」之稱的「繽雲戟」商固,了結一段往日恩怨。是而老夫便遣本幫三位護壇先行,卻不料到達會澤後、未見商固蹤跡,是故,便著各人出外尋找……」
  他說到這裡,面上突又轉為嚴峻之色,冷得好似臘月飛雪一般。
  他肅煞的續對千臂魔僧說道:「卻想不到,本幫三大護壇,卻盡托大師慈悲了。」
  千臂魔僧心中,雖然微有畏懼之意,然而表面上卻絕不示弱。
  只見他向前大挪了一步,一字一頓的道:「正是,你待如何?」
  鋨牌開山冷冷一笑道:「事情簡易之至,便是要你這條性命……以及你身上那株「萬鑽朱蘭」。」
  千臂魔僧仍然面色不變,他嘿嘿一陣鬼笑之後,厲聲說道:「來罷!只要你們金衣幫自信能拿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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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荒一煞孫奇一聲冷哼,雙臂倏然閃動,伸縮之間,已連連劈出一十二掌。千臂魔僧一聲長嘯,雙掌挽起兩圈半弧,風雷齊鳴中,流星般擊出十一拳。驀聞一聲大喝,一條人影彷彿鷹隼般疾撲而至,一道白虹也似的銀亮刀光,已摟頭蓋臉的劈向千臂魔僧。好個千臂魔僧,狂嗥一聲,身形電閃中,揮掌如風,瞬息間,已與南荒一煞及後來的臥刀徐一粟二人,戰在一處。
  「鐵牌開山」呂寧手捋長髯,雙目炯然的注規著場中戰況,眼光飄逸之間,己注意到默立一傍的江青其實,他在「南荒一煞」現身時,便早已來至樹林之外。是故,場中各人的一言一行,他都看得十分清楚。
  此刻,他仔細一瞧江青,心中不由悚然一震,暗忖道:「這年輕後生,不僅生得英俊瀟酒,且翩翩出塵之態,看他那雙眼中,含蘊不露的湛湛神光,竟已達到」返璞歸真」的境界……只怕,這年輕人,才是自己真正的勁敵。」
  卻不說他正在暗自思忖,此時場中激戟,己進入白熱階段了。
  千臂魔僧正已然使出那威力絕大的「擒龍大九套」,身形如龍,翔舞空中,出手疾如迅雷,翻撲之中,端的聲勢驚人。
  南荒一煞孫奇,也展出了混身解數凝神應敵,此刻所使的,亦是他賴以成名的絕學「青鴆飛鶴手」。
  只見他身形忽似鵑撲,忽如鶴飛,掌山腿影,凌厲無匹,加上臥刀徐一粟那匹練也似的呼呼刀光,百招以後,已漸漸取得先機。
  江青默立一傍,細心的觀摩雙方精妙無倫的招術,與那奇詭迷離的身法,正呆呆出神。
  他細心觀看,卻將自己全付心神也融於激戰之中。
  他想:「我若是那千臂魔僧,這一招便不用那「一光分儀」改以「六矢射日」,腿下再連環踢向對方腹部「堅絡三焦」……對,這招「白虎躍澗」配上只腿的」連弓步」,真是妙極了……嘿!南荒一煞這一式「飛雲手」也使得恰到好處!」
  他雙目凝視著三人戰況,正在全神貫注之際。
  暗影裡,一個高大雄偉的身軀,已緩緩的向他靠近。
  江青正值醉心於三人攻守間的絕妙身手,但,卻隱約廳到一絲輕微得幾乎不能察覺的聲音,「沙,沙,沙」,直覺在告訴他,有人在暗暗地挨近身邊。
  他默不出聲,倏然轉遇身來,一個高大威猛的金衣人,已與他打了個照面。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金衣幫內三堂堂主,大力韋陀鮑恆山。
  他一見江青已攸然轉身,便知他必已察魔自己極為小心的移動。
  不由得面上極快的一變,但瞬息間就已恢復原狀,哈哈笑道:「小兄弟,果然好一手「閉息聽聲」功夫,佩服之至,佩服之至!」
  江青微微一笑,躬身說道:「這位兄台,想必亦是金衣幫中高人,在下江青尚請多予賜教!」
  大力韋陀鮑恆山豁然大笑道:「豈敢!豈敢!老夫鮑恆山,忝掌金衣幫白龍堂,嘿嘿!比起小兄弟你來,卻是不及多多哩!」
  江青正待說話,突聞場中一聲怒喝,急急回頭一看,只見千臂魔僧那寬大的僧衣,自襟以下,已裂了一條尺許破口。
  這時,千臂魔僧手中,卻多出了一對,長約三尺,頂端有一對鋒利月牙形刃口的奇形兵器。
  千臂魔僧手中兵刃,舞起一道青白色的光圈,矯如龍蛇般,四下掣動,隱隱泛出風雷之聲。
  但見寒光千層,宛如老蠶吐絲,越來越長,無止無息,端的微妙精絕。
  這乃是千臂魔僧的成名兵刃「雙月鍘」。
  他一撤出兵刃,便是一陣急攻快打,指顧間,就將劣勢扳回三分。
  但在南荒一煞孫奇及臥刀徐一粟仍然傾力拚鬥之下」依舊不易稍佔上風。
  鐵牌開山呂寧嚴峻的面容上,己微微現出一絲不耐之色。
  他轉頭向垂手恭立的陰陽掌查百川道:「查總執法,你瞧哈魯齊大師身手之健,竟連本幫兩位頂尖高手,也一時奈何不得哩!」
  言下之意!乃是取瑟而歌,別有所寄。
  查百川跟隨「鐵牌開山」多年,他話中的暗示豈有聽不出的道理。
  只見他微一躬身,尖聲道:「千臂魔僧武功如此深厚!本幫卻不好太輕視於他,本座亦請命出戰!」
  「鐵牌開山」故意微一沉吟道:「嗯!也罷,咱們也該領教一下,西藏一派的密宗絕學。」
  查百川口中應道:「謹遵幫主諭令!」縱身急起,已向「千臂魔僧」攻去。
  江青暗中一哂,十分不值金衣幫中,這種群毆群打的作風。
  但他轉念一想,這「千臂魔僧」也是個積惡如山,凶殘暴戾之人,正好讓金衣幫眾人,給他吃些苦頭。
  這時,激鬥中的各人,已拚了幾近兩百餘招了。
  「千臂魔僧」的兵刃「雙月鍘」,緊緊收至身邊,幻化成的青白光圈,亦縮小得僅有三尺左右,出招騰身之間,顯得極為謹慎,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此刻已完全採取守勢,已無攻敵之力。
  「千臂魔僧」雖然處身在江湖上三位拔尖高手的環攻之下,仍能鎮定心神,毫不慌亂,招式連綿施出,在這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情形下,「南荒一煞」等三人,雖然穩佔上風,卻也不能在一時半刻之間,把他收拾了下來。
  靜止在一傍的金衣幫幫主,「鐵牌開山」呂寧,眼光一轉之下,突然大喝一聲,已極快閃身至千臂魔僧背後,雙掌挾著排山倒海之勢,猛然劈下。
  這一下突如其來之變,「千臂魔僧」雖在意料之中,卻想不到呂寧武功,竟然精深至此,快速絕倫。
  他怒罵一聲,左手掄起一片銀光,掃向「南荒一煞」等三人。
  右手猝然斜舉,卻戮向「鐵牌開山」乳下。
  「鐵牌開山」發出一聲震天長笑,身形在空中一翻轉,雙掌仍然照勢劈下,同時,兩腿己無聲無息的踢出六腳。
  場中人影翻來電閃中,驀然,傳出一聲狂厲的急吼。
  千臂魔僧脅下,己著了呂寧一掌。
  只見他滿口鮮血狂噴,琵鹽嚇人的面孔上,更浮起一片獰惡怨毒之色,他一鍘柱地,一鍘護胸,人已退出五涉外站定。
  雙眼綠光閃爍,瞪視看環繞他身沒的四位金衣幫高手。
  然後微一定神,仍舊以那陰森幽冷的語氣道:「好……好,老衲已四十餘年,未如此丟人現眼……嘿嘿……想不到,今日卻承受了呂大幫主一掌……」
  說到後句,人已喘息不止,又吐了一口鮮血。看情形了他的傷!必然十分嚴重。
  「鐵牌開山」長聲大笑道:「大師言重了,若適才大師不逞強硬拚,又何至於會到如此地步!」
  他目光一轉,又洪聲道:「只要大師肯將那株「萬鑽朱蘭」賜交老夫,並自行斷去「手心太陽經」主脈,老夫也不為己甚,今手之事,便作罷論。」
  「千臂魔僧」響起了一陣鬼嚎般的咯咯怪笑,譏諷的說道:「呂寧,你道老衲尚是二歲孩童!就這麼如此容易的受你欺騙?哼!莫說這「萬鑽朱蘭」你無庸夢想,便是佛爺這條老命,你也不見得能如此輕易取去。」
  呂寧手創金衣幫,非但武功出眾,為人更是陰沉險詐,城府甚深,是個不折不扣,笑裡藏刀的梟雄。
  他聞言之下,非但不怒,反倒仍然微微一笑,說道:「是麼?老夫倒要試試!」
  說罷,面不改色,單掌提處,剛猛無儔的劈向「千臂魔僧」,勁風如狂潮湧浪,力道強大無倫。
  一掌甫出,另一掌接看便連續拍出數股勁氣,聚成一線,形成巨大氣流。
  「千臂魔僧」一見來勢,便知今日要糟。
  但他生性凶暴,殘毒無倫,豈肯就如此束手待斃。
  那股潛伏在心內的兇惡之性,已突然引發,他狂嚎一聲,手中「雙月鍘」齊舉,化為一道青白色的光牆,同呂寧襲來的掌風迎去。
  「轟」然一聲大響中,呂寧身形微幌,「千臂魔僧」卻已蹌踉退了三步。
  口角血漬滴滴順流而下。
  他正待強自運氣抵制,忽的又是一聲暴叱,一片銀光,宛如滿天花雨般,摟頭蓋臉的罩下。
  這正是「南荒一煞」的獨門陰毒暗器「密雨銀芒」。
  「千臂魔僧」一聲悲號,竟自不閉不躲,雙臂急揮,「雙月鍘」已脫手飛出,呼嘯聲中,化成兩道急速的白光,逕向「纖牌開山」呂寧,與「南荒一煞」孫奇二人襲來。
  這一對脫手兵刃中,乃貫注了「千臂魔僧」的畢生功力,作為孤注一擲的困獸之鬥,勁力之強,來勢之快,的確是非同小可。
  任是呂、孫二人,藝高膽大,也不由鬧個手忙腳亂。
  呂寧一見對方兵刃脫手,來勢急勁無匹,心中不由一凜。
  他暗自驚心之下,急忙身形連旋,雙手急抬,已將藏於長衫之內約兩塊方形鐵牌舒出,順轉一檔,「噹」的一聲巨響過處,那柄「雙月鍘」雖己震落地下,呂寧手中那對純鋼所製的鐵牌,也被擊陷一道三分多深的凹痕,虎口震裂,鮮血汨汨滲出。
  此時,一旁突然傳來一聲慘叫,叫聲淒厲已極。
  呂寧目光急轉,只見自己屬下黑獅堂堂主,臥刀徐一粟,已吃另柄「雙月鍘」,貫胸透過,身軀更吃那兵刃強大後勁,活生生的釘在地上。
  原來,就在呂寧取出鐵牌,磕飛襲至身前的「雙月側」時,一道白光閃處,另一柄「雙月鍘」,也挾著富襄萬鈞之努,飛至「南荒一煞」孫奇身前。
  他一時失著之下,任是輕功如何高妙,已是不及閃避躲開,孫奇眼見這白光來勢,已然決非自己一雙肉掌可以應付,他在危急之下,只有一頓心,將立於身傍的臥刀徐一粟,一把拉至身前,以擋來勢,白已卻乘手掌一拉之力,飛身斜掠而去。
  臥刀徐一粟正值全神貫注那「千臂魔僧」的舉動時,做夢也想不到,孫奇會將他拿來擋災替死。
  他還未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在驟然不防之下,被「南荒一煞」將他一把拉至身前,那道勁力至強的白光,疾若電光石火般猝然襲到。
  血光湧處,徐一粟已被「千臂魔僧」的脫手兵刃「雙月鍘」貫胸透過。
  「千臂魔僧」兵刃出手,身上卻似刺蝟一般的刺滿了銀白色的毒針。
  他眼見敵人雖未能全然斃命於自已手中,卻是一死一傷,狀態狼狽已極。
  只見他鼓起全身殘餘之力,淒厲顫抖的向江青叫道:「小……小娃娃,只……只有……你不會乘老衲之危……來,過來……老衲今日,便將這「萬鑽朱蘭」贈送……送給你。」
  語音斷續,好似在忍受看極大的痛苦般,說到這裡,已是聲嘶力竭,身形搖搖欲墜,嘴裡的鮮血,更是大口大口的噴出,襯著他那雙瑩瑩如鬼火似的綠色眼睛,以及一頭凌亂的紅色長髮,其狀恐布猙獰已極江青此時被眼前這血淋淋的場面,驚得怔住了。
  他在驟聞「千臂魔僧」呼叫時,不由悚然一震,有如冷水澆頭?
  身不由已的向前跨近數步,在他純樸的心靈裡,無形中,對「千臂魔僧」寄予無限的同情。
  本來,人的本性總是惋惜受迫害的一方,雖然他以前如此的兇惡、殘毒。
  這可能便是,所謂的「惻隱之心」吧!
  這時,「千臂魔僧」己自那寬大的袈裟中,拿出一方黑綢綢的東西來,單掌舉處,便欲扔紿江青。
  「鐵牌開山」呂寧,不由一陣獰笑,奸聲道:「老禿驢,你死在眼前,還想再增加些痛苦不成?」
  大力韋陀鮑恆山,這時卻大踏步走向江青,口中喝道:「小兄弟,且請退後,這趟混水,你還是不沾惹的好!」
  江青理也不理,大聲的向「千臂魔僧」道:「喂!你要我接受這「萬鑽朱蘭」,可有什麼用意沒有?」
  「千臂魔僧」此刻,雙目神光,已逐漸渙散,瞳孔也隨著擴大。
  他聞言之下,又鼓起最後一口氣,掙扎的說道:「沒……沒有,小……小伙子……老衲是……是誠心送……送你的……並不……不要你……付出什……什麼……代……代價。」
  江青彷彿在「千臂魔僧」失神的雙眼中,瞧見一絲懺悔的光芒,那情景雖是如此的飄忽,但,這己夠了。不是嗎?一個兩手沾滿血腥,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竟能在臨終之前,顯示出他對人生的歉疚。
  僅此一點,雖然不能挽回他那滔天大罪,卻已深深的證明,人心本是向善的啊!
  那怕他仍是凶暴倔強得不肯以更明確的方式來表示,但,在他面臨生與死的剎那間,卻總是有看一絲失悔的意念流露,那怕僅只是如此短暫的一瞬啊!
  江青驀然大聲喝道:「大和尚,你放心去吧!「萬鑽朱蘭」我決不會護別人得去!」
  「千臂魔僧」那骷髏也似的臉上,浮起一個安詳的微笑,是滿意,也是欣慰。
  只見他手臂用力一甩,手中那黑綢包裡,已飛上半空,劃成一道弧線,向江青站立之處落去。
  數聲怒喝,隨之而起。
  「鐵牌開山」呂寧暴怒之下,首先一舞手中,那對笨重的方形鐵牌,悠悠帶風,襲向江青而來。
  「南荒一煞」孫奇冷哼一聲,身形掠處,筆直撲向那尚在空中的黑調包裡。
  江青長笑一聲,雙手急顫,幻出朵朵星芒,身形亦同時向空飛去。
  呂寧手中的一對鐵牌,眼看已要掃至對方腰際,江青卻使出邪神嫡傳的「銀月寒星雙環式」迎來。
  朵朵星芒流閃,竟穿過呂寧兵器隙縫,齊向他胸前九大要穴襲到。
  呂寧大驚之下,只得舞起手中鐵牌,化成一道烏黑光芒,先求自保。
  江青一招出手,身形隨起,他雖較「南荒一煞」起身略遲,卻仍然搶先一步掠到,速度之快,無與倫比。
  「南荒一煞」孫奇目光銳利,他驟見一條人影飛來,便知不妙,長臂急伸,便待撈住包裡。
  說時遲,那時快,但覺微風一幌,孫奇卻空著兩手,怔怔地落在地上。
  這些經過,筆下寫來雖慢,在當時卻如電光石火般,瞬息發生指顧之間便已完成。
  孫奇落地後,面上露出一股又急又怒的神色。
  他仔細一看,比他搶先一步,奪去包襲的人,不是別個,正是那個不甚起眼的英俊少年——江青。
  江青從出招、飛身、奪寶、落地,幾個動作,連貫無間,一氣呵成,快得甚至連「鐵牌開山」呂寧這等高手,也無法尋暇而擊。
  江青身形甫一落地,閉目一瞧,「千臂魔僧」仍然挺立不倒,混身鮮血淋漓,披頭散髮,兩隻綠眼,怒睜如鈴,正瞪視著這邊。
  江青大聲道:「大和尚,江青拜謝所賜,流短日長,在下日後,必至大師墓上,焚香頂禮。」
  「千臂魔僧」枯乾的臉上,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雙目微鬧,身軀也就徐徐的倒下。
  江青不由一陣黯然,目光閃處,只見金衣幫中四人,已站成了丁字形,將自已包圍在中間。
  「鐵牌開山」冷冷的說道:「無知小輩,快將手中「萬鑽朱蘭」奉上,免得與那禿驢同走一路……」
  江青不理不睬,私下暗自籌思逃走之法。
  他忖思道:「眼前四人,個個都是不可一世的絕頂高手,任是其中之一,已夠麻煩了,何況,又在重寶誘惑之下,他們必定將不顧江湖規矩,聯同出手,自已恐怕不能穩操勝算。」
  他正在打著主意,「南荒一煞」已陰森森的開口道:「小子,我金衣幫今日一死兩傷,你都已看到,若不將這「萬鑽朱蘭」留下,只怕你插翅也難飛去。」
  說話時,他下意識的瞧了徐一粟的屍體一眼,面上微微浮起一絲愧然之色。
  「獻牌開山」呂寧,暗暗的向「南荒一煞」一膘。江青聰敏無倫,他自呂寧這淡然的一視中,瞧出「鐵牌開山」心中,已對「南荒一煞」生有不滿之意。
  這時,他復又看出,站在他身後的一位,便是那陰陽掌查百川,此人功力高超,適才江青曾與他動過手,但若較之「鐵牌開山」呂寧,及「南荒一煞」孫奇等三人,卻又略遜一籌。
  江青在衡量之後已暗暗決定,若要遁走,則非向查百川這較弱的一環下手才行。
  他表面上故作悠閒,緩緩說道:「依各位之意,若在下將「萬鑽朱蘭」奉上,是否便可放在下走路?
  「鐵牌開山」呂寧早已想好,若對面這年輕人將寶物拿出,待他接過後,便集四人之力,出其不意的將其格斃。
  假如江青不肯奉出,那就只有一齊動手,強搶硬奪。
  但,對方身手之佳,他心中早已深具戒心。
  是故,下定主意,不論江青是否將「萬鑽朱蘭」拿出,都要一擁而上,殺之滅口。
  此時,他見江青如此一問,口中聲笑道:「嘿嘿,當然如此,小兄弟如肯將」萬鑽朱蘭」賜下,老夫保證,決不傷你一根汗毛。」
  江青待他說話分神之際,已一聲不響的,反手就是一招「佛光初現」,攻向站立在身後的查百川。
  查百川早已留意江青的一舉一動,但是,奈何江青出手太也快捷,加以此招」天佛掌」法,威力又奇大無比,狂飆厲勁湧處,查百川雖已急急奮力出掌抵擋,但仍被震退了正步。
  江青乘此縫隙,大喝一聲,身形已如巨鳥騰空般,飛出七丈之外。
  同時,只聞得背後「鐵牌開山」呂寧一聲暴喝,兩面鐵牌碰得震天價響,便已急急追來。
  江青無暇回頭,連連奔馳,勢同流星電掣,瞬息間,被他掠出百十丈外。
  「鐵牌開山」呂寧、「南荒一煞」孫奇、「大力韋陀」鮑恆山、「陰陽掌」查百川四人,亦均銜尾急追而去。
  連正坐在地上,調息療傷的矮金剛毛清,亦無瑕分顧。
  風冷星寒,這片適才尚是龍騰虎躍的草地,此時,又重新恢復了寧靜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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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5 16:56:37 |只看該作者
武林寒戟

  江青一路如飛狂奔,恰似星飛丸瀉,快不可喻。
  距他身後十餘丈之遙,仍然有著金色人影,緊追不捨。間或挾雜著一兩宗勁力極大的暗器,急襲而來這時,一逃、一追之間 ,不覺已奔出離那適才激鬥之處,約二十多里了。
  江青一面急展身形,一面想道:「如此跑法,不知要到何時方休?適才乘他們四人不備之際,以一招威力無倫的「天佛掌」法,突破包圍 ,但,那時乃是在他們措手不及之下……假若再被這四人圍上,恐就難再逃出魔掌!」
  他想到這裡,身形更是有如離弦之矢,腳尖一點,便已出去七、八文之遠。
  後面追趕的「鐵牌開山」呂寧及「南荒一煞」孫奇二人,輕身功夫亦稱絕一時。但,他們在奮力急迫之下,一躍之力,至多也不出七丈以外。
  「大力韋陀」鮑恆山及「陰陽掌」查百川二人,功力就更遜了一籌,急奔之下,一躍也只有六丈左右。
  雖然,他們這一竄就是六、七丈的輕身術,在武林中,已算是驚人的身手,但,較之迭逢奇緣,又是當年武林第一高手,萬邪之尊的嫡傳子弟江青,卻又差了一段。
  不用多久,五人之間的距離,已拉得越來越遠了。
  這時,五人全是不循官道奔馳,全然追逐於荒郊野郭之一頓急奔之下,面前漸漸現出一片黑壓壓的高大陰影。
  原來,已到了一座聳拔險峻的大山之前。
  江青身形猝然彈起,拔升有六丈之高,彷如流星瀉地般直向那片山坡底下的峋嶙巨石間落下。
  呂寧大喝道:「快追!點子要逃!」
  說話間,已搶先掠出。
  正在此時,只見江青一聲高吭長嘯起處,雙臂連連伸縮,那尚未沾地的身軀,竟彷彿有引力相吸般,隨那雙臂伸縮之勢,冉冉的向空中升起。
  這一次,足足升高了七丈以上,始見他手腳箕張,如一隻大鳥般,閃電也似,向前面的一處樹叢中射落。
  「鐵牌開山」呂寧見江青施展出這甚為怪異的身法,失驚之下,不由神色一征,恍惚中記起,好似曾聽聞過這種奇特的功夫……
  他略一尋思,茫然大叫一聲道:「快停……不用追了!」
  「南荒一煞」孫奇,本已掠出十丈,聞言之下,就勢一個大翻身,已倒射而回。
  這時,「大力韋陀」鮑恆山,輿「陰陽掌」查百川二人,也氣喘吁吁的趕到。
  孫奇愕然問道:「幫主!怎麼回事?」
  呂寧滿面惶然之色,疑慮的道:「孫堂主,你可曾注意到,這廝適才躍升空中時,所施的身法麼?」
  「南荒一煞」慢慢一想,面上也漸漸透出一股驚疑之色,他脫口道:「莫不是已失傳武林,達一甲子之久的「鐵臂振空」?」
  呂寧面色凝重,沉聲道:「不錯,這種功夫,乃是當年武林中,第一邪道高手,邪神厲勿邪所獨擅。」
  一語甫出,眾人已驚得啞口無言。
  「陰陽掌」查百川喃喃自語道:「那麼……適才這小子一掌將我震退,必是用那「天佛掌」囉!好險!」
  呂寧向江青匿身的樹林中,凝視了一刻,頹然的回頭道:「此山深遠高聳,這廝功力又復高絕,恐怕一時不易尋找得到,也罷!既識此人,日後也不怕他逃跑……」
  他一揮手道:「走!咱們且先回去,看看毛堂主的傷勢……」
  說罷,縱身躍起,四條影子,已相繼消失於山旁小徑。
         ※        ※         ※
  曙光微透,鳥語吱喳!
  這,又是一天的開始了。
  山上,一片方圓不大,卻異常緊密的叢林中,江青正緊張的伏在一株樹下,蔓芒糾結的山籐野草,將他掩遮得十分嚴密。
  過了很久,他知道對頭必已離去,始緩緩站起身來,目光卻落在手中,那個黑綢包裡上。
  他喃喃自語道:「這「萬鑽朱蘭」到底是什麼東西?值得這麼多的武林高手,為它拚命?」
  說著,伸手將包裡緩緩打開,晨曦的光輝照耀之下,包裡內陡然閃出一道,五色繽紛的耀目光彩。
  江青微攏雙目,仔細向包裡裡一瞧,不禁嘖嘖的稱讚起來。
  原來在包裡中,有一方透明的水晶方盒,盒內雪白的軟墊上,卻放著一隻大若人掌,雕鏤得異常精緻的紅色芝蘭。
  芝蘭質地光潤,毫無瑕疵,且隱隱流動著燁燁異彩。
  這株紅色芝蘭,不知為何物所制,但,紋理之細膩光澤,似更在邪神那「朱玉寒骨令」之上。
  更令人愛不律手的,卻是那芝蘭上,嵌滿燦若明星般的珍貴明鑽。
  只見這粒粒明鑽,其大如豆,呈多角之形,將那流燦欲滴的紅色芝蘭的光輝,反映而出,更幻成千彩百色,端的悅目之至。
  江青正癡癡的在手中反覆把玩時,身後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說道:「確是人間至寶,只是可惜公子卻不知這寶物真正的奇異之處。」
  江青聞言大驚,陡然轉過身來,眼光觸處,不由更令他怔愕不已。
  這發話之人,竟是那在會澤城中喬裝扒竊的閒漠焦三。
  焦三這時,身上已換了一套銀光閃閃,質料高貴的密扣緊身衣,襯著外罩的一件黑藍色長袍,顯得容光煥發,神采奕奕。
  了無昨日在酒樓中,那種邋遢猥瑣之低。
  他見江青轉身過來,笑吟吟的雙手抱拳一揖,道:「江么子別來無恙?真是人生何處不相蓬,料不到小的,今日在這荒僻之地,又見到了公子……」
  江青目光一冷,淡然道:「尊駕果然是真人不露相,我江青倒是走眼了……」
  他心中卻罵道:「這小子,還裝什麼蒜?其實,在會澤城中,我早已瞧出你行色可疑……」
  那焦三道:「昨夜於會澤城,酒樓之上,公子大顯神威,的是令小的佩服得緊,嘿嘿!公子卻忒地心急,不容小的拜別,便匆忙走了……」
  江青一見焦三,此時仍然是一派虛言假意,不由面色一寒,道:「尊駕必是武林高人,何苦如此相戲在下,須知江青也不是好欺之輩!」
  那焦三閩言,隨即面容一肅,正色說道:「實不相瞞,在下昨日之舉,乃為勢所迫,並非有意戲弄尊駕!」
  他口氣一改,江青始緩緩說潰:「昨日見到閣下,江青確已動疑,既是如此,區區亦不能責怪兄台……他一頓之後,又道:「尚請尊駕示下名諱!」
  那焦三雙目一睜,洪聲道:「武林寒戟」,「繽雲戟」商固,便是在下。」
  江青聞言一震,暗忖道:「怪不得這傢伙,兩次欺身至我身後,都是在如此近逼之下才發覺,原來竟是那匿林寒戟。」
  想著,他連忙拱手道:「原來兄台便是名震遐邇的「繽雲戟」商兄,在下倒是失敬了!」
  那化名焦三的商固,莞爾一笑道:「江兄言重了,兄弟雖然薄具虛名,但較之江兄一身卓絕武功,卻是膛目不及。」
  江青淡然道:「商兄謬獎,小弟實在愧不敢當。」
  他忽然想起一事,急問道:「昨夜兄弟與金衣幫數名高手相鬥,聞說他們與商兄結有樑子,不知此事須知江湖之上,人心險詐,禁忌亦多,別人私隱之事,若逕自探問,便常會引起一些莫須有的誤會。江青的江湖閱歷不深,是故貿然問出。商固面上卻神色不變,微笑道:「此事無甚緊要,只是數日前發生的一點誤會,在下早已料理清楚……倒教江兄費神了……」
  江青見他含糊其詞,不願言及,也就一笑作罷,不再多問。
  其實,這繽雲戰商固,與金衣幫鐵牌開山呂寧等人,結有極深的仇怨。
  事因四月以前,商固行經湘境,無意中,與金衣幫內三堂紫麟堂堂主,六指行者汪明,為了搶路前行,發生爭執,一言不合,隨即動手。
  百招左右,六指行者吃商固一掌震傷,隨行的兩位金衣幫眾,也俱被商固擊斃。
  汪明負傷回到貴州抱樸山總壇,面呈一切後,鐵牌開山呂寧勃然大怒,便遣下追騎,四處尋查繽雲戟商固的行蹤,以待圍攻洩恨。
  恰好商固這日,因聽到江湖傳聞,昔日之千臂魔僧哈魯齊又重現江湖,而且曾在會澤地面發現其行跡。
  因這千臂魔偕於早年,自一撥南海海盜手中,得到一株價值鉅萬的「萬鑽朱蘭」,這朱蘭之上,鑲有無數珍異鑽石,其中,更有二粒神奇異常,名曰「輕塵」」避水」「蹈火」的絕奇神珠,功能水火不侵,邪穢不入。
  千臂防僧早年得此奇寶之時,風聲便已洩露,好在知曉之人,倘為數不多。
  但,當他行跡復現江湖後,已有不少的武林兩道人物,聞風而來,商固,也是其中之一。
  但,當商固進入會澤不久,已被金衣幫所佈的眼棧察覺,實時便飛報總壇,並密切派人監視。
  商固久走江湖,武功高絕,豈有發覺不出的道理。但千臂魔僧身上的寶物,他卻捨不得放棄,無奈之下,為了避免麻煩,便易裝四出遊蕩。
  江青到達會澤,投店之時,便被商固發覺,他在無意之中,又窺見江青入店時,背上所背的「金龍奪」。
  但是,他又見江青神態軒昂,步履沉稔,說話之間,中氣十足,便知對方,亦必為一身懷絕技之士,他的江湖閱歷深,自是識貨之人,目睹之下,不由貪念大起,便欲奪為己有。
  加以對頭偵騎四伏,他也不敢大意,便化裝成一落魄閒漢,借扒竊為實,一試江青武功深淺。
  那時,設若江青懵懂不察,則被點倒之人,必非商固,而是江青了。
  商固這條苦肉計,當時雖則行通,但直到他目睹江青在酒樓之上,擊敗雙飛仙子的身手後,便知自己萬萬不是敵手,何況,嗣後又見江青,乃是當年大名鼎鼎的邪神的義子,他就更不敢明裡下手了。
  俟江青回店之後,商固隨即換裝馳往郊外,較之江青更早了一步。
  他到達之時,正值聞風而來的武林群豪:陰風黑煞古勞、秦蒙、秦平。
  還有金衣幫中,先行而至,聞風亦趕來插上一手的三大護壇「飛雪銀刀」歐治、李樸、牟鳳。
  加上窮家幫刑堂堂主,霹靂斧霍大剛、雙掌開碑袁抱吾,及南固山斷魂嶺的銀杖婆婆等人,正在與千臂魔僧展開惡鬥。
  他原先計劃是,等千臂魔僧與這九位江湖豪士,爭鬥得筋疲力盡,兩敗俱傷之際,然後再出面搶奪打物,坐收漁人之利。
  殊不知他如意算盤原打得很好,但是不久之後,卻越看越覺心寒。
  原來,場中群豪,在瞬息之間,已被千臂魔僧擊斃了一大半,餘下各人,亦均是岌岌自危。
  沒有多久,霹靂斧霍大剛與雙掌開碑袁抱吾二人,也在千臂魔僧詭異的手法之下,收招不及,自相殘殺而死。
  甚而至於連功力高絕一時的南固山銀杖婆婆,亦未能逃出厄運。
  商固目睹千臂魔僧如此身手,不由嚇得直冒涼氣,他自行估量之下,雖知自己較之場中各人均高出甚多,若是與千臂魔僧力鬥,五百招內尚不致落敗,然而到最後,卻必然不是千臂魔僧的敵手。
  這時,他目光一閃,便看見江青,自遠處禹禹行來。
  直至最後江青與千臂魔僧激戰,及金衣幫高手傾巢而至,所有的一切情形,商固皆已看在眼裡。
  待得千臂魔僧斃命,江青得寶逸去,他亦遙遙跟輟在後,再以一身超然的輕功,潛入這樹林之中……
  這時,江青緩緩將手中「萬鑽朱蘭」包好,抬頭間,卻陡然看見商固那雙貪婪的目光,正緊緊的注視著自己手上的寶物。
  他心神一動,裝做不察道:「商兄適才言及,此寶另外還有一宗異處,如蒙不棄,倘請兄台見告。」
  商固微一沉吟道:「實不瞞江兄,這「萬鑽朱蘭」尚有別宗異處,兄弟也是道聽途說,詳細之情,亦不十分瞭解。」
  江青暗中冷笑,若無其事的道:「既是如此,在下只好易詢他人了!」
  他心中卻忖道:「這素有武林寒戟之稱的商固,言談之間,閃爍支吾,居心叵測,顯然根本就未懷著好心!」
  繽雲戟商固何等奸滑,他一見江青面上神態,已知對方必已存有戒心,自己有意強搶豪奪,卻又沒有勝算把握。
  念頭一轉,忽而滿面堆笑道:「未知江兄欲往何處?兄弟生平性喜遊覽名山勝水,足跡所至,中原各地兄弟皆瞭若指掌,江兄若有興致,兄弟倒可勉為前導,到各處遊歷一番!如何?」
  他已打好算盤,欲與江青朝夕相處,乘其不備之際,實施暗算。
  江青又不是傻子,商固用意他當然也能猜到八分,豈會伴虎而眠?自取其禍。
  尤其商固在江湖上的武功名頭,甚為晌亮,若他真以不光明手段突施暗襲,自己也的確防不勝防。
  江青思慮及此,向商固深深一揖道:「兄台盛意,江背心領,只是,此次出山,乃系奉義父之命,辦理一件要事,兄台武林俊彥,萬人景仰,小弟不敢再行打擾了!」
  商固聞言,不由一怔,卻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有勉強幹笑了一陣,說道:「江兄既然有事待辦,兄弟就此別過,日後有緣,當再與江兄把晤。」
  說罷,雙手一拱,轉身縱去,眨眼之間,就消失於樹林之外。
  江青仔細將手中小包,塞入懷內,一面緩步走出林外。
  這時,朝陽初升,霞光萬道,透過半山浮飄的霧氣,幻成奇異絢燦的光彩。林端草穗之上。凝結著顆顆晶瑩透明的露珠。空氣清新,目曠神怡,好一個初秋的清晨……
  江青作了一次深深的呼吸,徐步行至山腳下一條清溪之旁。
  只見溪水清澈,一眼到底,他俯下身去,捧起一掌寒洌的溪水,洗嗽起來。
  冷水沾面,神志頓時一振。
  他正待躬身下去,欲再掬一些水而嗽。忽然,溪水的倒影中,竟照顯出一個全身黑衣的蒙面人影來。
  江青心中一驚,躬著的身形,突然一個翻轉。
  就在他身形翻轉之際,一股強勁的掌風,掠體而過,將溪中流水「澎」的一聲,激起數尺高的水花來。
  水珠迸濺中,那蒙面人不待江青定下心神,絕快無倫的政上九掌。
  江青大喝一聲,身軀如陀螺般旋轉,流星似的拍出亡掌,踢出三腿。
  蒙面人一聲不晌,已圍著江青遊走起來,雙掌揮舞如風,勁風剛猛著體如削。
  江青一面施出「七旋斬」掌法,一面喝問道:「尊駕何人?在下自忖與人並無仇怨,怎的卻以如此下流手段,暗算於我?」
  蒙面人仍是一語不發,悶頭疾攻,招式凌厲猛辣,威勢驚人。
  江青力敵之下,心中暗驚道:「這蒙面人功力之高,與那南荒一煞孫奇,竟在伯仲之間,奇怪!怎的一日之中,我卻遇見這麼多的江湖高手!」
  蒙面人拳腳齊施,罡風無儔,氣流湧蕩,江青江在猝遇強敵之下已被追出五步以外,情勢十分危殆。
  在強勁的掌風猛拂之下,已將江青所穿的青色長衫飄起,露出身上艷紅的「火雲衣」來。
  江青一瞥之際,豪情頓生,春雷似的暴喝一聲,身形猝然彈起空中,如游魚戲水般的往前一滑,雙掌卻自兩種極為怪異的角度,急推而出。
  頓時,兩股激流若山崩海嘯般交逼湧去,掌風所帶起的尖銳呼嘯,刺人耳膜已極。
  這一手,正是邪神當年,縱橫江湖的絕技「如意三幻」。
  蒙面人失聲一叫,已當堂被震得踉蹌倒退。
  江青不容對方再有機會緩過手來,已步如流水行雲,雙掌齊出,帶起圈圈弧線,及一片星形精芒,「銀月寒星雙環式」倏然出手。
  蒙面人厲呼連連,身形急掠中,急快的拍出七掌。雖將江青逼得身形稍滯,但他手指過處,已「嗤」的一聲,將蒙面人的黑衣,劃破了一大片。
  朝陽之下,看得甚為真切,黑衣內,竟露出一片銀光閃閃的緊身衣來。
  江青失聲叫道:「啊!原來是你!」
  蒙面人獰笑一聲,身形暴退中,揚手發出三枚寒光耀目的暗器,眨眼間,已閃至江青身前。
  江青驚怒中,舉掌擊去,勁風過處,那三枚暗器僅在空中一歪,又呼嘯一聲,其中一枚走半圓弧形,急掠飛來。
  江青冷冷一笑,瞧準來勢,倏然伸手撈住。他驟而將暗器接在手中,那暗器所帶的勁力,竟震得他後退一步。
  百忙中,已看出那是一枚後扁前利,尚帶有兩片銀色薄翅的奇形暗器。
  江青心中尚未及轉念,另兩枚亦電掣而至。
  他身體極微妙的向上一翻,竟貼著地面三寸之上,箭矢般射出。
  江青堪堪躲過這三枚暗器後,蒙面人早已鴻飛冥冥,蹤跡不見。
  他默默沉思了一刻,又俯身將三枚暗器抬起,匆匆下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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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5 16:57:32 |只看該作者
雲山孤雁

  風狂雲密,黑壓壓的佈滿了天空。
  四野的林木,簌簌地響著。
  空氣中,隱含著陣陣濕意,一場暴風雨,眼看著即將到臨;而且,來勢必然強烈。
  江青自遭那蒙面人突襲以來,已急急奔行了三天。
  他在這時,抬頭望了望天色,心中頓感焦慮不已。一面在心中埋怨自己:「適才經過一處小鎮甸時,為什麼不住了,又不是趕著什麼急事,自己如此奔馳作甚……」
  一面身形如脫弦流矢,疾快的騰閃躍進,眼前已可隱隱見一片黑森森的蒼幽樹林。
  同時,黃豆般大小的雨點,也急驟如密鼓似的落下。
  江青提起一口真氣,兩個起落,已進入這片幽深的樹林之內。
  他找了一處枝葉茂密的大樹,站在樹下,用手拭著面孔上成滴的雨水,眼望著天邊的烏黑彤影。
  心忖道:「看情形,這場雨下起來,必然不小。而且時間也不會太短,站在這大樹底下,雖然暫時可藏一會身,但,總不是長久之計,眼前,怎生尋個可資遮蔽之處,才是道理……」
  遊目四顧,卻在這片樹林深處,隱隱約約發現一角紅牆綠瓦,在雨水迷濛之中,好像是一棟廟宇。
  雨,下得更大了,「嘩啦啦」的,順著枝葉的隙縫,向下直瀉。
  江青雙臂環抱胸前,星目半閉,剎時,頭頂上竟騰騰冒起絲絲白氣,那件青色長衫,也好像充滿了空氣般的,陡然鼓起,落下的雨水,竟在距離頭頂三尺之處,向外分濺,絲毫也流不進來,好似遭到一層無形阻力一般。
  江青已運出那無堅不摧,刀槍難入的「離火玄冰真氣」。
  只見他雙臂欻然平伸,身形已緩緩向前飄去。
  待欲落地的剎那,但見腳尖微微一點,輕若柳絮般,又掠出數丈。
  傾盆如注的大雨,皆在他身體兩旁洩落,一滴也未濺到他身上。
  瞬息間,江青已來至那棟廟宇之前。
  這廟宇,在無數的參天巨木環抱中,紅色磚牆,已頹倒不堪,廟門破落,門上掛著「無念古剎」的一方巨匾,也已漆褪油剝,顯得十分淒涼。
  江青不由微微一怔,自語道:「想不到,這竟是一間無人居住的荒寺!」
  他不妄多想,一抬腳,人就飄身而入。
  迎面是一個小小的天井,雜草蔓生,冷清寂寂。
  他順著一條已參差不齊的青石磚道,快步行入正殿之內。
  這所正殿,建築得亦不甚大,正中供著一座殘破的神像,兩旁的布幔,早已腐朽,破爛不堪,供桌之上,滿積塵垢,地下,尚有不少鳥獸糞便。
  江青四週一瞧,暗想道:「這座古寺建築的年代,必定十分悠久,想是香火清淡,而逐漸頹廢了吧?」
  廟外的大雨,落得要密了,間或挾雜著,陣陣的閃電雷鳴,狂風呼嘯,林木蕭蕭。
  天色也更形晦暗,這座荒蕪的古剎,被托襯得更加陰森、淒涼。
  江青正待用手拂去那供桌上的灰塵,以便自已能暫時的休憩片刻。
  廟門外,傾盆的大雨中,忽然傳來一絲極為輕細,但卻十分急促的步履之聲。
  也只有江青如此高深的內功修為,才能在這萬馬奔雷般的暴雨中,聽辨出這一絲細微得幾乎不能查覺的聲息。
  他驚異的!側耳靜聽了一刻。不錯,果然是人行的腳步聲。
  而且,這聲音已逐漸接近廟門了。
  他四處環顧,發現在這所大殿的陰影處,正有一根橫樑。
  於是,他毫不思索的,如一縷輕煙般,飄隱在那根橫樑之上。
  就在他身形才俯下的時候,門外,已如風似的搶進一個人來。
  一道明亮的電光閃處,清晰映出來人的面目,竟然是一個生得異常俏麗的少女。
  她這時,正用一方絲帕,草草的抹拭著身上的雨點,面上卻現出一股驚駭、恐怖的神色,急惶的向外面張望著,顯然,她不是單純為了避雨,才進入這所古剎的。
  江青一看是個女人,心中不由十分納悶,隨即又出生出一股厭煩,他乃屏住呼吸,靜靜的向下望著。
  雖然,這位美麗的少女身上,已被雨水淋得狼狽不堪,面上隱現憂慮之色,然而,卻仍然掩不住那美艷無比的絕世容姿。
  待了一刻,那少女情緒,似乎已稍稍安定,開始環視著這間破舊的大殿。
  江青正待現身,卻忽而悚然停住,原來,他自已看見大殿外,毫無聲息地,如鬼魅似的又閃進一條人影,悄然的!立在那神座之旁。
  少女仍然不察,姣好的面容上,已經恢復一片冷靜而漠然的神色。
  她正待向後行去,忽然,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響道:「小賤人,天地雖大,無奈你自找死路,當真還想逃出本洞主的掌心麼?」
  這少女聞言之下,猝然混身一顫,花容失色,急急回轉身來。
  布幔之後,此時緩緩走出一個,身著黑色長衫,面容慘白的中年秀士。
  他那雙鷹目,如電似的瞪視著少女,嘴上掛著一絲獰笑,陰聲道:「夏蕙,本洞主一向待你不薄,姑且勿論你一進入我的天緣洞,便即另辟特室,不受洞中規則約束,便是你在江湖之上,博得這不小名聲,還不是自本洞主以下,全力暗中維護於你?」
  少女花容慘白,身體微微戰悚,好似極為畏懼那中年的黑衣秀士。
  黑衣秀士又冷笑一聲道:「想不到你這賤人,卻恩將仇報,本洞主首座徒兒,那點配不上你?你強自拒婚,違我諭命不說,更乘我徒兒不備之際,將其暗算而身受重傷……嘿嘿……只怕今日,你就是跪地求饒,本洞主也不能放過你!」
  這美艷的少女,暗自一咬牙,竭力鎮定住驚懼的心神,恨聲說道:「天緣洞主,你不要如此顛倒是非,混淆黑白……,姑娘當初,確曾加入你的天緣洞,可是……我不知道,你們竟是如此邪惡,恬無廉恥的一群畜生……」
  她雖盡力裝出一股夷然不懼的神情,然而,語聲仍不自覺的微微發顫。
  她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又憤聲道:「你那徒弟玉郎君潘才,是出了名的採花惡賊,姑娘我!便是拚了一死,也不會嫁給他。」
  黑衣秀士陰沉沉的一笑,奸聲道:「罵得好!賤人!你便再多罵幾句,否則,我天緣洞主田淨一動手,你便再也沒有時間罵了。」
  這名叫夏蕙的少女,面上一陣抽搐,咬牙道:「田淨老賊,你……你要殺就殺……姑娘難道還怕死不成……」
  她說罷,秀目微闔,竟然不願抵抗,因為她知道,憑自已的武功,決計不是這天緣洞主田淨的對手,又何苦自找羞辱呢?
  江青伏身樑上,看著這艷色少女,那美艷的面容上,正透出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淒涼神情,但卻決不是畏懼。
  黑衣秀士發出一陣陣夜貓叫似的乾澀笑聲,陰冷的道:「你想的倒挺好,本洞主豈能容你如此便宜的就死?我天緣洞的蝕神迷魂手段,你還沒一一的見識呢!」
  夏蕙雙目怒瞪,切齒道:「田淨老賊,你……你用心太……太狠……。」
  這天緣洞主田淨,自鼻孔內哼了一聲,緩緩自懷中摸出一隻青色玉蕭來,盤膝坐在地上。
  夏蕙花容才自一變,田淨已將唇就簫,嗚嗚的吹奏起來。
  聲韻才起,裊裊娜娜,清絕悠遠,今人神志恍惚舒暢,似是飄蕩雲端之上。
  簫聲忽的一變,已轉為極其柔和細膩,如訴如泣,恍如情侶細語,侃侃傾吐心曲。
  江青身在樑上,已聽出這什麼天緣洞主的簫聲內,含有一股無形的魔力,吹出的音波韻律,飄入耳後,竟會隨著簫音的情感而起伏,產生一種奇妙虛渺的幻覺。
  他連忙斂神內視,澄心寧氣,片刻後,果然已摒除雜念,靈台清淨。
  此刻,那縷縷哀怨悱惻的簫聲,已轉為春光旖旎的撩人音韻,如火如荼,隱隱含蘊著絲絲挑逗,就好似那兩心相許的一對情侶,已在互相偎依,齒唇相接,雙眸含春,更進而寬衣解帶……
  靡靡之音,越來越甚,漸而略微低沉,但是忽然音韻一高,又似含著無限淫聲浪語,恍惚中,好似一對年輕男女赤裸裸的,緊緊摟抱在一起。
  簫聲吹出有節拍的顫動,然而,這卻又似那人類亙古以來,最原始,最瘋狂,而永無改變的節奏。
  那名叫夏蕙的少女,如玉似的面龐上,已染上圈圈嫣紅,紅得迷人,如此深見魅力……,水汪汪的大眼中,透出一股烈火般的情焰,吐氣如蘭,一雙纖纖的玉手,緩緩伸至那件淡紫色的衣衫鈕扣旁。
  天緣洞主田淨的雙目中,射出縷縷柔和的光輝,凝視著夏蕙。
  這時,忽見他袖口微微一拋,白光閃處,兩條酒杯粗細的白色小蛇,已自他衣袖中竄出。
  落在地上後,竟隨著田淨所奏的蕭聲,極有節奏的扭動起來。
  漸漸兩條白色小蛇,糾結一處,忽上忽下,徐徐翻滾。
  這一下不正是象徵著,某種最誘人而邪穢的意義麼?
  夏蕙雙手一動,已解了衣衫上的!第一個鈕扣。
  江青內力深厚,修為甚高,這淫蕩的音符,雖也將他平靜的心扉中,激起圈圈漣漪,但,也僅只是一絲而已。
  他心中,卻是異乎尋常的清楚。
  此刻,驟然一見這黑衣秀士,竟以此種淫蕩聲音,來迫害一位少女,不由陡然升起一股怒氣,也忘卻了他對女人的惡感。
  一聲焦雷也似的暴喝響處,人也欻然閃落地上。
  簫聲倏止,兩條白蛇亦蜿蜒而去,天緣洞主田淨,怒目圓睜,霍然起立。
  夏蕙也驚呼一聲,雙手掩面,軟軟的倒在地上。
  天緣洞主田淨雙目如電,打量了江青一陣,冷然喝道:「無知小子,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我天緣洞主的事,豈是你能管得?」
  江青極為不屑的「哼」了一聲,說道:「以這種穢音靡韻,擾亂一個少女的純潔心靈,也算是江湖好漢的行徑麼?」
  天緣洞主恨聲道:「小輩,今天你壞了本洞主大事,須是饒你不得……哼哼!你也試試我天緣洞的蝕神迷魂神功吧!」
  江青冷笑道:「適才你已賣弄了好一會啦!在下便在那橫樑之上,卻也未見得將區區如何?」
  天緣洞主田淨聞言,心中一震,忖道:「以自己這身功力,同遭十丈之內,落葉飛花,都不能瞞過耳目,居然會有一個人,自始至終的藏身頭頂,竟然未曾察覺!」
  他目光一轉,已瞧見江青那神儀內蘊,意態飛揚之狀,不由心中打鼓。
  暗想:「瞧這小子一身功夫,必然甚為不俗,便是適才藏身樑上,我絲毫未曾發現這點,便已輸了一籌,若真個動起手來,卻不知能否勝他?倒是毫無把握。」
  念頭一轉,他眼光已射至那位!蒙著面孔,坐在地下抽搐的少女夏蕙身上,心中不由一動。
  遂開口道:「小輩,你是何人門下?可知此乃本洞主自家私事,容不得外人干預的麼?」
  江青見他口氣,突然軟了下去,亦不由一征,他想道:「這黑衣書生,目光向那少女一瞥,便自改了態度,莫非……莫非這少女身上,有什麼使他顧忌之事?」
  想著,他洪聲道:「天下人管天下事,小爺若是看得不順眼,便要插上一手,你不服氣麼?」
  天緣洞主亦為邪道中,極負盛名的辣手人物,稟性陰狠淫惡,他適才一見江青落地時的身法,已自暗中驚疑,故而不敢貿然出手。
  雖然他口頭上是說,為了徒弟!才來追捕那少女夏蕙,其實,他心中對這艷色女郎,亦早存染指之心。
  現在,卻半途殺出個程咬金,他唯恐萬一動手之時,被這年青人纏住,而讓夏蕙這塊到嘴的天鵝肉,及時飛去。
  他心存顧忌,故而強將一口怒氣,忍了下來。
  江青如此一說,他卻不怒不笑,陰惻惻的道:「無知晚輩,你道本洞主尚怕了你不成了,哼哼!你便留下名來,待本洞主,將我本門事情清理完後,再來教訓你!」
  江青心想:「瞧這少女適才,見了這什麼天緣洞主的神態,亦好似曾有淵源,但,二人又為何如此仇視呢?難道其中,還有什麼蹊蹺不成!」
  他想到這裡,不由開口問道:「這姑娘果真是你門下人?」
  天緣洞主微微頷首道:「怎的不是?本洞主從來不打誑語,這件事情,閣下若是放手不管,本洞主也不究既往一筆勾銷。」
  江青正待答話之際。
  那坐倒地下的少女夏蕙,已突然顫聲呼道:「少俠,你……你莫要聽他一……一派胡言……我根本和他……沒……沒有關係!」
  天緣洞主倏然雙目怒睜,滿面獰厲之色,喝道:「賤人,你忘了誰在淫賊錢立的五鼓返魂香下,將你救出?誰又在太湖一十二名舵主圍攻之下,助你突出重圍了,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
  江青略一猶豫,忽然劍眉一軒,道:「莫論尊駕是這位姑娘什麼人!在下這件事,是管走了。」
  天緣洞主冷嘿了一聲,猝然出手向江青拍出一掌,左手疾伸,已虛虛扣向對方脈門。
  江青早已暗中戒備,打定主意,一上來便先給這天緣洞主一記下馬威。
  只見他的身形有如旋螺般飛快急轉,雙掌伸縮間,已使出「七旋斬」中,最具威力的一招:「旋心動魄」。
  「劈啪」一聲大響中,灰塵飛揚,江青微微一挫,天緣洞主田淨,卻被震得退出五、六步之多。
  他雙目大張驚呼道:「且慢!」
  江青微微一笑,停手站立。
  田淨疑懼道:「小子,長離一梟衛西,和你有什麼關係?」
  江青冷嗤一聲,道:「姓田的,天下各門派的招術,你都能一眼看出麼?」
  天緣洞主田淨道:「本洞主這一點能耐還有……尤其是你們東海長離島的獨門手法!」
  江青冷然一笑,雙掌忽出,一掌顫起圈圈圓弧,一掌帶出無數星芒,銳風勁厲,排氣成渦,剛猛無儔。
  田淨大叫道:「銀月寒星雙環式!」
  身形猝然暴退,如飛掠出,回首道:「小子有你的,有緣日後再行相見!」聲落,已遁不見蹤影。
  江青暗暗一笑,知道自己顯露的那手當年邪神縱橫武林的奇功,已將這淫毒異常的黑道高手嚇退。
  他緩緩轉過身來,卻見那少女夏蕙,已自悄然站在身後,滿面驚疑之色,呆呆的向他凝視著。
  江青開口道:「姑娘,你沒受那傢伙的簫音,蝕傷心神吧?」
  夏蕙微微搖頭,面上又起了一絲紅暈,在那細膩的面容上,顯得異常美艷……動人。
  江青又道:「姑娘與這什麼天緣洞主,究竟有什麼關係?怎的他卻如此折磨你?」
  夏實慘然一笑,低聲道:「我和他,根本就沒有什麼關係可說……可是,在三年前,我師父雲山神女突然去世,遺下我子然一身,獨自下山行道,但……但我入世經驗不夠,一次,險遭……險遭一個下流賊人……欺侮,卻不知怎生被這天緣洞主碰見,將我救了!」
  江青凝神傾聽著。
  夏實又續道:「那時,我以為他是好人,加以我四方飄零,無定去處,便聽了他話,隨他到那什麼天緣洞府……」
  江青接道:「這不是很好麼?」
  夏蕙臉上又是一紅,恨聲說道:「誰知我到達洞府後,眼見耳聞,儘是……是些下流無恥之事,那天緣洞主田淨,更是居心叵測,我……我知道自己己身陷虎穴,便不動聲色,想伺機逃出,但那田淨,武功極高,監視又嚴,一直找不到機會……」
  江青又岔道:「因此,便乘那田淨,擇日為你與他徒弟完婚之時,傷人潛逃?」
  夏蕙一雙澄清大眼,凝視著江青,頷首道:「田淨因為年紀太大,便想將我許給他那寶貝徒弟。其實,他那裡還安有什麼好心……我便乘那……那天晚上,他徒弟玉郎君潘才酒醉夜深之際,出手點了他的重穴,乘機而逃……」
  夏蕙感激道:「若非少俠仗義援手,只怕如今我早已遭了毒手了。」
  江青微微一笑,淡然道:「這也沒有什麼,……啊……你吃過飯沒有?」
  夏廳將頭低下,默默一搖。
  江青起身,將包裡拿來,取出裡面乾糧,二人對坐著,津津有味!吃了起來。
  此時,驟雨已息,風靜雲消,一輪新月,自東方緩緩升起。
  江青口中吃著乾糧,眼睛卻慢慢打量著!坐在對面的夏蕙。
  心中忖道:「這女孩真美,絕不在師妹華小燕之下……」
  窗外的一線明月,淡淡的映像在夏蕙那秀麗的面龐上。
  那一股靜態的美,更襯出她神韻的高雅脫俗。
  夏實忽然抬頭,見江青正凝視著自己,那道冷電似的目光,彷彿欲看到她心靈的最深處一般。
  她不由全身一震,羞怯怯的又低下頭去,用手撫弄著自己的衣角,欲言又止。
  江青微微闔起雙眸,心中想道:「若是我仍然是從前那付面孔,不知它是否會像眼前這樣,和我對坐在一起?」
  想著,想著,那一股對女孩子所抱有的深刻成見,又逐漸升起,他默默地站起來,踱到一邊。
  夏蕙想不出,自己何時又得罪了這武功高強,卻又英挺秀逸的救命恩人。
  這時,夏蕙那一顆心,已不自覺的,輕輕繫在江青身上。
  江青在這空曠的大殿上,徘徊了一陣。忽然看見夏蕙也站了起來,正在怯生生的望著自己,美麗中透出一股不安欲泣之態。
  他不由一陣歉然,上前道:「姑娘,你怎麼不坐下歇歇,剛才被那鬼蕭一奏,想你心神必已受到傷損……」
  夏蕙向前挪了一步,低聲道:「不要緊,你……啊!我真糊塗,還沒請教少俠,尊姓大名呢?」
  江青朗聲笑道:「在下江青,姑娘的芳名,可是叫夏蕙?」
  夏蕙微微點頭,想江青必是聞天緣洞主呼叫自己姓名時所知。
  江青又道:「姑娘,聽那天緣洞主田淨言及,姑娘也曾在江湖上揚名立萬是麼?」
  夏蕙嫣然一笑道:「每次出去,都有那田淨跟著,有時,不用他幫忙,他卻偏偏要出手。」
  江青大笑道。:「姑娘可有外號?」
  夏蕙道:「人家都叫我雲山孤雁。」
  江青讚道:「好美的綽號,和姑娘人一樣的美。」
  江青素來沒有誇讚過人,尤其是女孩子,故而,雖然只是這麼簡略的兩句客套話,卻說得異常誠懇,毫無半點做作之態。
  夏蕙心中,竟為這兩句贊言,而滿懷欣慰,她想不出,為什麼以前,聽了那麼多的人讚美自己,卻沒有絲毫感觸呢?
  她那雙秀麗清澈的眸子,又凝注在江青的面孔上。
  二人相互的注視著,不知何時?兩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倏然,江青輕輕的,將夏蕙雙手放下,身形一閃,已掠至大殿之外,轉眼間,又已轉回。
  只貝他急對夏蕙道:「姑娘,請即到神像之後暫躲一會兒,恐怕有人來了!」
  夏蕙溫柔的站了起來,閃身隱於神像之後。她甚至溫順得沒有詢問江青,來的到底是什麼人?
  江青依著她站立,目光炯炯的注視看大殿門外……
  他心中此時奇怪的想道:「在這荒山叢林的古剎中,怎的卻又有江湖人物到來?適才聽那步履之聲,來人好似不在少數……」
  稍傾,連夏蕙也聽到了一陣沉穩的腳履聲。
  頃刻間,來人進入這間大殿,微弱的月光下,依稀可辨出約有七人,四老二少,個個步履穩健,兩邊太陽穴鼓起,頗然都是內外兼修的武林高手。
  這七人行入大殿後,一個二十左右的年青人,已燃著了手中的火折子,將帶來的蠟燭點好,放置在供桌之上。
  燭光搖曳下,一個身材修偉,長髯齊腹的老者,已首先乾咳一聲,開口道。」難得眾位兄台皆肯賞臉而來,各位或為當年『武林三絕掌』之後,或為今日之一代高手,大家定然業已知曉。老夫約各位今夜至此賭鬥,關係異常重大,除了可得到『武林三絕掌』家傳秘技,及一柄「迥風」寶劍外,並須與若干年前『武林雙飛』的後人聯手協力,應付那當年邪道中的第一高手『邪神』厲勿那的嫡傳弟子……」
  老人對面,一位鶴髮童顏,面容清瘦的老者,聞言說道:「謝兄乃當年『武林三絕掌』中,功力最高的「魔龍掌」謝石謝老前輩的後人,如何賭鬥,便請謝兄來主持如何?」
  長髮老者微微一笑,謙讓道:「先父盛名,老夫如何敢與之比擬,還是請當年『遊魂掌』鄧老前輩的後人,鄧兄你吩咐吧!」
  二人相互謙讓,立於門邊的一個身材矮胖的錦衣老者,卻冷哼了一聲,陰森森的道:「我武林雙鷹今日十分榮幸,得到謝兄一柬相邀,雖然兄弟大哥因故未到,但我彩鷹齊百祿亦可全權代表,如兄弟輸了,自然仍須奉上一件密技於勝利之人。」
  言下之意乃是說大家利害都是相等,僅只你們武林三絕之後才能出題目賭鬥,難道我武林雙鷹便不能麼?
  長髯齊腹的「魔龍掌」後人謝志,及面容清瘦的「遊魂掌」後人鄧斌,聞言皆不由雙雙一怔。
  那位進殿後,一直沒有開口,身材瘦小的老人,乃是武林三絕掌中「摧山掌」冉隱的後人冉獨,等得不耐……
  他這時緩步向前徐行,開口道:「各位且請稍安勿燥……今夜,各位既然皆已來此,是當然要賭叫出一個結果來,至於賭鬥之法、老朽不才,卻想出了幾個。只是,說了出來,若各位有異議,大家不妨再商量,加以修正……」
  這時,大殿中,另外之三個年青人,已緊緊站立於「武林三絕掌」後人,謝志、鄧斌、冉獨的身後。
  敢情!他們正是三人的嫡傳弟子。
  匿藏在神龕後面的江青屏息靜氣,緊張的傾聽著各人的談話。
  他要知道,這「武林三絕掌」的後人,要如何對付自己。
  夏蕙緊緊的靠著江青,雙目已緩緩瞌上……
  這時,那名叫冉獨的老者,乾咳了一聲,開始說出各人賭鬥的方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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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剎睹斗

  這座破落的大殿,積塵聚垢,被掌風拂動,飄揚不已。
  謝志與鄧斌這一對,亦各自展出家傳絕學「魔龍掌」與遊魂掌,奇詭無倫的相互遞招。
  每次掌出腳飛,儘是在那不足一尺的距離中,變化的神速,使人目眩神迷。
  江青這時,輕微的喘了口氣,他雙目大睜,極為注意的注視著這大殿之中,四位絕頂高手的打鬥。
  這時,雪山孤雁夏蕙,亦抬起頭來,驚愕的望著殿中情景。
  她只覺得這四位老人的功力,無論其中的任何一人,都比那天緣洞主強上多多。
  夏蕙這時又奇異的想著:「不知這四位老人的功力,較之自己身旁的俊俏少年如何?」
  她想到這裡,又情不自禁的回首向江青望去。
  但是,江青卻是癡了似的望著神幔之外。他看著四位老人那驚世駭俗,妙絕天下的精妙招朮,心中想道:「這四個人的武功,確已達到登峰造極之境了!想不到昔日的三絕掌,果然還有這麼一身極其精妙的本事!」
  他隨又想道:「但是,若憑目前的四位老人,以一對一的與自己交手,則他們必落下風,可是,自己贏來當亦十分辛苦……」
  他旋又傲然一笑,忖道:
  「這是說,自己尚還不須施出那天佛掌法……」
  他正想到這裡,目光瞥處,不由心中一動。
  原來,大殿中的四人,這時已身形疾若飄風般在四周旋走起來。
  但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卻仍然是只隔著兩尺。
  在遊走中,四個身軀倏而歙然拔空,倏而翩然落地。
  但是,無論在什麼情形之下,四人仍舊以精妙至絕的手法,不停向對方攻去,同時各以一股內力,貫注於手中銅線,以求將對方握手處震斷。
  四條人影愈轉愈快,幾乎分辨不清,合而為一,毫不遲滯的在任何可以容身的空間,做著疾若電閃般的激鬥。
  忽然!
  一聲悶哼驟起,冉獨與彩鷹齊百祿二人,已雙雙飄然落地。
  齊百祿那身光鮮的錦衣袖口處,已被冉獨雄厚凌厲的掌風,如刀削豆腐般的削去一片。
  而就在齊百祿微一驚愕之際,兩人手中銅線,已承受不住兩個內家高手貫注其中的綿綿勁力,「嘎」然而斷。
  折斷之處,正在這根銅線正中。
  他仔細一瞧之下,那肥胖的身軀,已似一個瀉了氣的皮球,頹然鬆手,一言不發,恨恨的退至一旁。
  原來一比之下,距齊百祿卻近了兩分。
  冉獨雖然盡量裝出一付淡然謙虛之狀,卻仍然掩不住他心中的得意。
  此刻,他正回頭向謝志與鄧斌這一對望去。
  目光才轉,已聽到室中一聲暴喝,隨即轟然一陣巨響,大殿梁的積塵,紛紛灑落。
  兩條人影急閃,謝志已面含微笑的立於地上。他手中的一截銅絲,卻足有一尺二寸長短。
  遊魂叟鄧斌,此刻亦飄然下落。他好似驟然間衰老了十年似的,原本清□的面孔,此刻已顯得十分懊喪。
  謝志這時沉聲說道:「鄧兄遊魂掌法,確實已達通靈而化的境界,兄弟佩服之至。」
  鄧斌昔笑一聲說道:「謝兄謬獎了,兄弟較之先父,相差何能以道里計,便是遊魂掌中,那幽冥十二式,兄弟亦絲毫未得其訣要……」
  謝志心中一動,暗罵道:「想不到自己平時如此寵絡示好於他,這鄧老兄猶在自己面前耍這花槍,他此言之意,顯然是想稍停將這遊魂掌法中,最精要的絕學,隱藏不授。哼!」
  這時,冉獨已徐步上前,而滿面微笑道:「謝兄,這一場便由兄弟向謝兄領教羅!」
  謝志一捋長髯,笑道:「不敢,只怕兄弟筋骨衰退,未必能挺得住冉兄摧山掌絕哩!」
  他口中雖在謙虛,卻又伸手接過冉獨再度自懷中取出的一根長約兩尺的銅線,握在手中。
  冉獨甫待手中銅線挺直,已驀然將早已納入丹田的一口真氣,猛逼過去。
  謝志冷笑一聲,亦提起體內的雄渾真力,源源運出相抗。
  就在兩人的真氣,經過這條幼細的銅線,甫一接觸之際,雙方已同時大喝一聲,迅速無匹的連接了一十三掌。謝志驀然雙腿釘立如山,單掌已奇幻無倫的顫成重重山嶽般沉重的掌影,密不透隙的攻向冉獨。
  冉獨身形急快閃幌,掌勢亦起若狂□雷電般迎擊而上。
  熒熒燭焰,在那片罡烈四溢的勁風中,急驟的閃滅跳動。
  昏黃的燭光,映著大殿之中,那一張張緊張的面孔,散彌在四周的氣氛亦好似逐漸沉重……
  驀然!
  那摧山掌的後人冉獨,這時已狂吼一聲,單掌帶起呼轟激盪的勁力,掌影縱橫如飛。
  好似他在突然之間,已多生出無數只手掌一般,奇詭無倫的襲向謝志全身要害。
  這正是當年名震遐邇的摧山掌冉隱,嫡傳之摧山掌法中,最凌厲的絕招:「摧山三式」。
  謝志驟覺週身壓力頓增,好似整個神殿中的空氣,已向他集中壓到。
  他面目一變,齊腹長髯,呼然飄飛,環眼怒瞪中,右臂已倏然暴粗兩倍,手掌十指,更微微顫動。
  手臂伸縮飛舞,神奇怪異的隨意翔折,宛若一條閃掠九天之上的魔龍,揮展處,已帶起重重層層,若長空彤雲般的勁氣,迴環擊出。
  這乃是魔龍掌法的精髓之式「龍風雲」。
  掌影閃幌中,驟起一連串的暴響,兩條人影已倏而分開。
  這時,冉獨滿面通紅,呼吸急促,他急急低頭,向手中已經震斷的銅線望去。
  那魔龍掌的後人謝志,長髯亦微微飄動,但是,他卻極為鎮定的凝視著冉獨的面孔表情。
  神態之間,顯得沉穩已極。
  這時,冉獨已緩緩抬起頭來,從他那滿目失望羞慚的表情上,可以看出,這最後的一場賭鬥,已是他的對手……謝志贏了。
  冉獨強顏一笑道:「三絕掌中,果然以魔龍掌之絕學為最,兄弟見識了!」
  冉獨這時心中的失望,已使他惱恨得幾乎吐血。
  因為,他所提出的賭鬥方法,表面上看來,乃是極公平的較量著各人的內力及掌式,但骨子裡,卻對他自己十分有利。
  因為冉獨家學的摧山掌,威力奇大,足以開山裂石,加以招朮精妙無倫,一般江湖高手,在他平時施出,已是招架不住,何況更是在如此逼近的距離之內,近身相搏呢!
  其威勢之大,自是倍增。
  冉獨先時心中忖思,估量殿中各人,任是武功高強,在如此近逼之下,亦必定招架不住自己這威力奇大,勁勢無匹的摧山掌法。
  但是,如今卻證明他的推斷是錯了!
  這一記跟頭,可是栽得大,賠了夫人又折兵,怎不令他心中深深惱恨呢?
  此際魔龍掌的後人謝志,雙手抱拳道:「兄弟適才多蒙鄧、冉二兄相讓,僥倖得勝,實在慚愧之極,慚愧之極……」
  彩鷹齊百祿若一隻鬥敗了的公雞,他懶洋洋的走上前來,乾笑一聲道:「技不如人,夫復何言?看情形,我們這幾手不成氣候的玩意,非要抖露出來不可了……」
  鄧斌亦好似極為心痛,他暗一咬牙道:「謝兄功力深厚,果然令人欽仰,此柄由我等先人合力求得的回風寶劍,稍停便交付謝兄……」
  謝志笑呵呵的,向各人連聲道謝,他故意仰首沉思了一刻,始道:「各位兄台如此看重兄弟,嘿嘿,兄弟實在感激莫名,但是,老夫筋老骨衰,目昏腦憒,若諸兄再將各位的秘傳絕學相授,能否全然領悟,便大成問題……」
  他那尖銳的目光,極快的又向殿中各人面上一瞥,續道:「而且,老失耋矣,來日無多,若習得了諸兄的秘藏絕技帶進了墳墓,可就不是諸兄的本意了……」
  摧山神君冉獨雙目一轉,冷然道:「謝兄之意,是否要兄弟等那幾手莊稼把式,傳於謝兄門人?」
  謝志哈哈一笑,道:
  「正是,反正吾等目的相同,全是為了對付那邪神的後人,以維武林正義,各位將絕技傳於兄弟,輿傳與兄弟門人,不全是一樣麼?」
  冉獨、鄧斌二人聞言之下,皆不由微微沉吟起來。
  因為,他們的家傳絕學,是絕對不允許私下傳授別人的。
  目前為了邪神的後人重現江湖,各人乃不得不為了自己的聲譽與利害而聯手一致,又恐怕憑一己之力,無法與邪神後人抗衡。
  故而,便由魔龍掌後人謝志想出了這個辦法,發出請柬,請昔日三絕掌的傳人及彩鷹齊百祿等,夜集這座破落幽暗的古剎之中,議定賭鬥傳技之法。
  目前,謝志又說出這令徒承技的話來,冉獨、鄧斌二人,自然十分疑慮,不能立刻做答。
  忽然,彩鷹齊百祿這時陰笑一聲,說道:「謝兄之言,亦不無道理,反正我等既是敗了,便將那幾手三腳貓的功夫比劃出來,謝兄親自觀摩亦可,由令高弟鍛煉亦可。」
  齊百祿這句話一說出來,冉獨與鄧斌二人,自也不好再說什麼。
  因為這正是各人亟須聯合一致的時候,若因此而生有裂痕,卻是大大的不智之舉。
  況且,他們心中亦十分清楚,便是堅持將自己武功傳給謝志,其實也等於傳授給他的弟子一樣。
  這時,謝志滿意的一笑,同頭叱道:「羽兒,怎的還不過來叩謝各位前輩授藝之恩!」
  一語出口,那立於謝志身後的一位少年,已應聲而出。
  燭光之下,但見此人身材修長,面色如玉,生得一表人才,俊秀異常。
  他此時「撲通」一聲,跪倒地下,朗聲道:「晚輩金羽,叩謝各位師伯大恩!」
  說畢,已向冉獨、鄧斌及齊百祿三人行起大禮來。
  冉獨等三人,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但面孔上卻又不得不現出一絲笑容。
  故意笑呵呵的上前,將這少年扶起,連聲謙虛了一陣。
  謝志這時又略一沉思,向三人道:「目前在會澤城中,飛索專諸全立之女,號稱雙飛仙子的全玲玲、全楚楚姊妹二人,已約定那邪神後人,一月之後,至煙霞山莊踐約……」
  他說到這裡,突然停頓。
  冉獨卻雙目圓睜,問道:「憑全力那條九飛索,也未見得將人家拾奪下來?如此粗心,真是令人……」
  冉獨話未說完,謝志已微微一笑道:「冉兄之言甚是,那邪神後人功力甚高,據傳說穿著厲老邪當年行走江湖所穿的火雲衣。按說飛索專諸武功雖高,卻也不見得能超出我們兄弟去。只是,他女兒能如此大膽,想來必有所恃。」
  謝志說到這裡,雙鷹之一的彩鷹齊百祿,已哼了一聲道:「據傳那邪神後人,不僅功力卓絕,更與東海長離島有著極深的淵源,而且,這小子竟能使出長離一梟衛老鬼獨擅的七旋斬。」
  他此言一出,殿中各人,已微微起了一陣騷動。
  因為,僅是那邪神後人出現江湖,已是令他們驚懼不安了,何況,這其中又牽連著威名赫赫的長離一梟在內呢?
  謝志此時乾咳兩聲,說道::「不論此人輿誰有關係,只要我等能聯合一致,齊心合力,便不用畏懼於他;甚至便是邪神親來,也未見得能佔得上風。」
  他說著,又向彩鷹齊百祿一瞥道:「此次多蒙齊兄賞臉蒞臨,只是未知令拜兄怒鷹於樸是否亦贊助我等行動?」
  那伙鷹齊百祿皮肉不動,僅將嘴角肌肉微微牽動,道:「武林雙鷹,行動素來一致。」
  謝志面色一動,目光微閃之下,已呵呵笑道:「如此好極,吾等得蒙武林雙鷹聯手,除此邪潦,想已不難,嘿嘿……全老兒知道了,怕也十分欣慰呢!」
  說著,他將手一抬,續道。「折騰了大半夜,吾等也該早作休息了!各位先請,兄弟已在前面,準備了歇足之所。」
  冉獨、鄧斌及彩鷹齊百祿三人,略一謙讓,人影幌閃,已連袂飛出這座古老的破剎,消失於黑沉沉的夜色中。
  破落的神殿內,又恢復了一片幽暗輿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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