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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豪門-3
“別小看我﹐我有兩個自然學的博士學位﹐”閻靜敏嫣然笑道﹕“如果不是生在閻家﹐我應該會是個很煩人的環保工作者。”
“那為什麼不乾脆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呢﹖”
閻靜敏靜靜地看他﹐搖搖頭。
“坐在豪門之家﹐有許多事不是你想做就可以去做的﹐”她遙望天邊﹐神情寂寞。
“想要放開一切﹐追求自己的理想需要很大的智慧。我沒那種決心﹐你們家的蘇遠琴也沒有﹐聽說蘇遠琴有一個比他更出色的弟弟遠鶴﹐也許這個人有這樣的大智慧﹐因為他就在這附近的小山上耕田為生﹐從來沒涉足過家族的事業。”
“我聽說過你和我們家族中的一個人訂過婚﹐但卻在婚禮上出了事﹐”
葛雷新問道﹕“你恨我們的家族嗎﹖”
“我殺了你的親兄弟蘇遠竹﹐你恨我嗎﹖”
葛雷新搖搖頭。
“我也不恨你們﹐閻家和蘇家的子弟在少年時代有很多人是蠻要好的朋友?同學。我和蘇遠琴還曾經同過班﹐小時候的感情還不錯。而你那個弟弟遠蘭小時候是個愛哭鬼﹐卻最喜歡聽我爸爸說故事。只是﹐一旦兩方家族成了仇人﹐就再也沒什麼選擇的餘地了。這是我們這種家族的宿命安排﹐沒有一個人逃得過。”
飛行器這時飛過了一個小小山坡﹐幾間木頭搭建的簡陋小屋﹐一旁開墾出美麗的翠綠梯田。
飛行器在田園上空徘徊幾圈﹐在田園旁一株大樟樹底下﹐有個人正悠閑地臥在石上吹著悠長的牧笛。
見到葛雷新和閻靜敏的飛行器低空掠過﹐微笑向他們揚揚手。
“餵﹗”閻靜敏探出頭去﹐大笑叫道﹕“母雞生蛋了沒﹖”
陽光下﹐那人走出樹蔭﹐露出燦然的微笑。
“我改天再來和你喝酒﹗”
閻靜敏向他招手﹐笑得非常開心。
坐進機艙後﹐閻靜敏顯得非常愉悅。
“他就是閻蘇兩代唯一不願接掌家族事業的蘇遠鶴﹐”閻靜敏說道﹕“我知道蘇家千方百計要他回家族幫忙﹐可是他從來沒答應過。”
葛雷新望著她﹐露出神秘的微笑。
因為牛頓此刻在他耳際說了幾句話。
“我的一個朋友說過﹐”葛雷新說道。
“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富貴浮雲﹐白駒過隙。”
“我沒辦法就這樣離開﹐”閻靜敏深深一吸氣﹐神色又恢復了先前的冷傲﹐“我還有責任未了。”
“有許多人﹐在世的時候覺得沒了他們世界就無法運轉﹐”葛雷新沉靜地說道。
“但是﹐花一樣的開﹐潮汐一樣的起落﹐這些人早已化為黃土﹐可是﹐我們還是一樣的過著日子。”
“我們不談這些了﹐好不好﹖”閻靜敏柔聲說道。
“認識了你﹐再想想遠鶴﹐再想想我們兩家的過去﹐我決定要和你們好好把事情攤開來談一談﹐不要再打打殺殺了﹐好不好﹖所以﹐請你回去轉告安爺爺﹐說閻家的小靜想把兩家人聚起來﹐好好談談。”
“好﹐我會轉告的。”
葛雷新頷首。
“安爺爺一定知道﹐我是個說了算話的人﹐而且我是誠心要和你們和好﹐所以請你們也用同樣的善意回應。談的時間﹐地點由兩家的家長決定。”
飛行器飛回蘇氏城時已近黃昏時分。
暮色中﹐葛雷新走出飛行器﹐一旁的保鑣與司機已經將禮車車門打開。
他朝禮車的方向走去﹐卻聽見閻靜敏在身後叫了他一聲。
“餵﹗”
她高瘦的身子在飛行器的螺旋槳風中顯得單薄﹐長髮隨風飄蕩﹐臉上表情似笑非笑。
“連聲再見也不說﹖”
葛雷新走過去﹐伸出手。
閻靜敏不輕不重地握了他的手﹐一眨眼﹐卻冷不防在他的臉頰上印了一個吻。
“再見﹐希望很快再見到你。”
她嫣然一笑﹐就在保鑣的簇擁下離去。
而葛雷新靜靜地佇立風中﹐臉上脣印處還有一絲水氣蒸發的涼意。
“那個就是傳說中的吻﹐是嗎﹖”牛頓在回程很高興地說道。
“真是難得的資訊﹐聽說古時候還有所謂的深吻?長吻?舌吻?濕吻哪﹗”
在廿四世紀的社會中﹐因為人口極度的凋零﹐生育早已不再仰賴並不穩定的男女交往之上﹐而改由人種傳承局選出合直染色體配成新生命。
也因為虛擬科技的盛行﹐實質的肉體接觸早已幾近絕跡﹐甚至已被渲染為不潔行為。
“你實在太聒噪了﹐別來煩我﹗”葛雷新沒好氣地說道。
蘇氏集團的總裁蘇子安乍聽葛雷新傳回的訊息後﹐神色極度地驚訝。
老人沉吟良久﹐很欣慰地笑笑。
“如果能在訂出下一任接班人之前和閻家和解﹐我就能更心安理得退休了。如果這次能夠有圓滿的結束﹐遠天﹐我會考慮讓你接我的位子﹐因為﹐能讓那個頑固如石頭的閻家小靜主動提出和解﹐你是第一人﹐”
然而﹐老人臉上卻接著流露出懮慮的表情。
“但是我擔心遠琴他們會有意見。所以﹐我希望你別把閻家小靜要你傳話這件事說出去﹐在家族會議之前﹐要完全不動聲色。”
葛雷新點點頭。
“沒事的話﹐我先退下了。”
臨走之前﹐老人蘇子安又叫住葛雷新。
“遠天﹐”老人讚許地遠望著他﹐“乾得好。”
辦公室的厚重木門緩緩關上。
可是﹐在門後的老人臉上卻陡地露出陰狠的沉思神情。
“那個老人不是什麼好東西﹐要小心。”牛頓說道﹕“他的思想波有很強的壓抑傾向﹐說話不盡誠實。”
葛雷新按下他的居處樓號﹐走入電梯。
“要脫離這個世界了嗎﹖”他問道﹕“有沒有任何核酸警隊的力場出現﹖”
“沒有﹐”牛頓簡短地回答。
“我已經查過四周的水態?火態以及空氣﹐沒有他們的力場跡象。”
“話又說回來﹐他們是怎樣追蹤到我們的﹖”葛雷新問道。
“如果你說的網狀時間理論成立﹐他們怎麼有辦法在無數的世界中找到我們﹖而且我記得你說過﹐要尋找一個特定的世界﹐甚至回到曾去的時空都是非常不可能的事﹐機率幾近為零。”
“我想﹐我的這種說法要修正一下。基本上﹐要進入一個特定世界的確很難﹐但是如果要進入一個曾經去過的世界﹐以轉態生化警察的能力而言﹐並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那﹐他們怎麼辦到的﹖”
“詳細狀況我還不清楚﹐不過依照以前的經驗看來﹐他們一定又動用了時光局的生物電探知儀。而且我們在時空間穿梭時會留下軌跡﹐我猜想﹐他們現在正從上一個世界‘桃源’不停地嘗試不同的時空﹐錯了﹐再回到原點重新再來一次。”
“真累。”葛雷新嘆口氣說道。
“別搞錯了﹐他們越累﹐我們越有脫逃的機會。”牛頓說道。
“現在我們暫時沒有問題﹐而且﹐如果他們接近的話﹐我也會察覺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留在這個世界觀察到他們的家族接班會議結束﹐因為我對這個世界的結構非常有興趣。現在﹐我打算再次遊離出去找找別的資料。”
“隨你。”
葛雷新聳聳肩﹐打開自己的房門。
第二天一大早﹐葛雷新便被急促的呼叫鈴吵醒。
蘇氏家族的大家長蘇子安將所有子弟群集至總部﹐宣布將在當日由二代子弟出面和閻家展開和平會談。
會中老人並且和閻靜敏以影像通訊器材取得聯繫﹐由閻靜敏本人做下錄影紀錄﹐保證這次會談的誠意。
“我閻靜敏﹐以本人的生命及名譽為證﹐”閻靜敏在顯示幕上鄭重地表示。
“這次會談閻家有絕對的誠意與貴家族言歸於好。”
出乎意料之外﹐以蘇遠琴為首的二代子弟們沒有明顯的反對跡象﹐只是問了老人幾個相關細節﹐便紛紛告退。
“遠琴他們答應的話﹐我也就放心了﹐因為按照規矩﹐在這樣的錄影紀錄下﹐表示閻家小靜絕不會在會議中弄鬼﹐否則她就不再有立足之地﹐”蘇子安告訴葛雷新道。
“你在會議桌上要和遠琴多多合作﹐這樣的會議不會一次就完﹐但是﹐如果你表現出色的話﹐我也比較容易讓你接班。”
中午過後﹐蘇氏子弟陸續抵達兩方的會議場所﹕城南杜氏大樓頂層。
葛雷新到的時候﹐蘇遠琴等人早已在會議廳中﹐正交頭接耳地說些什麼﹐見到葛雷新出現﹐便陡地停口不說﹐只各自看著手上的資料。
過了不久﹐閻家子弟也在閻靜敏的帶領下出現。
為首的閻靜敏一身火紅打扮﹐神情高傲﹐她環視了蘇氏子弟一周﹐眼光見到葛雷新時﹐矜持的表情略為鬆弛﹐露出親近的笑容﹐可是那笑容霎眼即逝﹐一行人走近會議桌坐定。
由這次會議的公證人﹐城南杜氏的長老杜雲風揭開會談的序幕。
一般來說﹐雙方會談氣氛尚稱融洽﹐偶有意見不合之處也總是有一方會退上幾步接受。
閻靜敏秀眉微蹙﹐彷彿在思索些什麼難解的問題。
她看了看蘇氏兄弟們輕鬆的神情﹐又看了看自己閻氏子弟眾人的表情。
“不對勁﹐”牛頓的聲音不知道從何而來﹐悄然出現在葛雷新的耳旁。
“閻氏那些人大部分都有心跳加速?汗水流出的徵象﹐除了那個女人之外﹐幾乎每一個人都偷眼看過時間。”
葛雷新不安地轉頭四顧﹐有幾個蘇氏子弟注意到他的動作﹐微感詫異。
閻靜敏也注意到了他的不安﹐眼神微帶詢問。
寂靜的會議室中﹐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響起了一陣嗡嗡的低鳴﹐但是那聲音太過低沉﹐除了牛頓之外﹐沒有人注意到。
“有事情發生﹐一定有。”牛頓很肯定地說道。
“你自己小心了。”
突然之間﹐閻氏子弟不約而同站起身來﹐往四下翻滾。
“中﹗”
其中幾人大聲叫喊﹐紛紛滾到牆邊﹐連閻靜敏也被其中一人攔腰抱住﹐狼狽翻身落地。
“磅”的一聲巨響﹐閻氏席次的背面牆上整片崩垮下來﹐揚起煙硝味極重的煙塵﹐從煙塵中閃身走出三名持著重型連發槍械的蒙面人﹐指住蘇氏子弟。
蘇遠琴絲毫沒有驚訝表情﹐彷彿眼下的狀況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住手﹗”
閻靜敏從地上爬起來﹐擋在三名槍手的面前。
“你們是什麼人﹐膽敢在我們的會議場上放肆﹖”
回過頭來﹐又向閻氏子弟中一人大聲問道﹕“這是誰出的主意﹖明知道我用生命和名譽保了他們的安全﹐為什麼這麼大的主意也沒和我商量﹖”
蘇遠琴無視於三柄橫陳於前的高爆槍械﹐舉起雙手悠然地“啪啪”地鼓掌。
“好安排﹐好計謀﹐”他朗聲說道﹕“犧牲小靜一個人﹐可以換蘇氏十來個﹐果然是筆好生意。只是﹐要玩﹐你們還差得遠了。”
一陣垂直飛行器的螺旋槳聲由遠而近﹐落地窗上出現偌大的陰影﹐緊接著﹐高速的連發機砲聲響起﹐巨大的落地窗應聲粉碎﹐窗外凌空停峙著一部巨型的戰鬥飛行器﹐黝黑的砲管冷冷地注視著一室的狼藉﹐閻氏子弟臉色慘白﹐那三名殺手也頹然將高爆槍械放下。
從飛行器中垂下一條一條的鋼索﹐幾名黃衣人俐落地蕩進室內。
蘇遠琴從其中一人手上接過一柄短槍。
“杜爺爺﹐今天不是我們下手大辣﹐您也看見了﹐是閻家不給我們活路走。”
他神色輕鬆地對公證人杜老這樣說道﹐隨即臉上閃過一陣殺氣﹐回身一槍﹐一名閻氏子弟胸部中槍﹐應聲倒地。
閻氏子弟紛紛長聲慘呼﹐不住後退﹐縮到牆角。
閻靜敏一閃身﹐張開雙手﹐擋在他們的面前。
“不關他們的事﹗”
閻靜敏的長髮已經散開﹐聲音淒厲。
“殺了我就好﹐別為難他們﹗”
葛雷新見情勢不妙﹐連忙走到蘇遠琴的身旁﹐急聲道﹕“別殺他們﹐有什麼事大夥好好說﹗”
蘇遠琴側頭看他﹐臉色溫和。
葛雷新正待開口﹐冷不防一記重擊﹐被蘇遠琴回手一記槍托打倒在地﹐一霎時天旋地轉﹐在痛楚中﹐還聽得見蘇遠琴冷冷的聲音。
“如果不是你這白癡平白訂了這場會議的話﹐也許大家還不會弄得這麼難看﹐你還有臉來和我說話﹖”
蘇遠琴轉身向閻靜敏說道﹕“小靜﹐我很遺憾。但是我還是要殺你﹐而且今天閻家的人沒有一個可以活著走出去。我沒你那麼傻。”
然後他冷靜地扣下扳機。
一個高大的人影陡地閃身擋在閻靜敏的身前﹐子彈正中眉心﹐從腦後濺出的鮮血灑在閻靜敏紅色的衣裳胸前。
“遠笙﹐你這個笨蛋﹗”
蘇遠琴長聲大叫﹐幾名蘇氏子弟連忙過去扶住。
曾經和閻靜敏有過婚約的蘇遠笙身子微晃﹐倒在閻靜敏的身前﹐雙眼兀自圓睜。
當年﹐閻靜敏與蘇遠笙的婚約只是雙方家族策略性的安排﹐兩人在訂婚之前連話都沒說上幾句。
蘇遠笙個性本就極為沉默﹐蘇氏子弟在訂婚破裂後也從未聽他提及閻靜敏﹐最後﹐他卻在最危險的一刻為閻靜敏擋了子彈。
然而此刻閻靜敏卻只是怔怔地望著葛雷新發呆。
葛雷新緩緩從地上爬起﹐額上因為挨了蘇遠琴一記槍托鮮血直流。
“笨蛋﹗”
蘇遠琴望著蘇遠笙的屍身﹐憤憤地啐了一口﹐卻仍持槍向閻靜敏的方向走近。
從落地窗攻進的黃衣人之一這時橫跨半步﹐擋在蘇遠琴的面前。
“你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蘇遠琴不耐煩地說道﹐閃身想越過黃衣人﹐可是黃衣人又跨一步﹐仍然擋住他的去路。
“可以撤退了﹐這兒我們處理就可以。”
“任務﹐還沒結束。”
黃衣人冷冷說道﹐然後舉起槍﹐便在蘇遠琴的胸口開了好幾槍。
蘇遠琴離開人世的時候仍然不曾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他盯著黃衣人的槍口﹐彷彿從那兒射出的不是子彈﹐而是兒時遊戲常玩的肥皂泡沫。
他踉蹌地便退幾步﹐仰天倒地﹐胸口開了個大洞﹐臉上仍帶著輕鬆的表情。
“殺﹗不留活口。”
黃衣人冷然向其它四名黃衣人下達命令。
於是﹐高爆槍口毫不留情地噴出火花﹐一記一記準確打入這個城市最顯貴的兩個家族子弟的身體。
葛雷新在火網中伏倒在地﹐一迥腳將蘇遠琴掉落在地的短槍踢往閻靜敏的身邊。
自己一個打滾﹐拖著身邊的蘇遠蘭躲在倒地的會議桌後方。
子彈火網在室內交織﹐一顆子彈透入葛雷新的體內﹐灼熱的痛感讓他長呼出聲。
五名黃衣人一致停下火力﹐往葛雷新和蘇遠蘭藏身的會議桌後方逼近。
“怎麼辦﹖大哥﹐怎麼辦﹖”
一向對葛雷新極為不友善的蘇遠蘭此刻卻像是個無依的小童般躲在葛雷新的身後發抖。
突然間﹐一聲低喝聲在黃衣人身後響起。
閻靜敏一身血污﹐在閻氏兄弟屍身堆中巍巍站起﹐手中握著兩柄短槍。
而那就是五名黃衣人在人世所見的最後一幅景像。
閻靜敏是閻蘇兩家中槍法最出色的子弟之一﹐在黃衣人還來不及舉槍之前﹐五發子彈便在不到半秒鐘的間隙裏洞穿了他們的右眼。
然後﹐她的身子也突地一軟﹐倒在地上。
葛雷新在蘇遠蘭的攙扶下﹐走到閻靜敏的身旁。
她仰躺在血泊之中﹐臉色有著異樣的蒼白美感。
此刻她虛弱地看著葛雷新將她泡在懷中﹐露出淒美的笑容。
閻靜敏身上中了數槍﹐大量失血﹐有一槍直接命中心臟部位﹐卻不知為什麼子彈沒有貫穿身體。
她抬了抬手﹐示意葛雷新將她左胸口的東西拿出來。
葛雷新滿手沾滿了閻靜敏的鮮血﹐探入她的胸口﹐拿出來一塊小小的金鎖片﹐正中央已被子彈買穿﹐上頭鐫著“蘇閻靜敏”四個篆字。
“這是我和遠笙訂婚時的東西﹐原先以為這輩子再也用不著了﹐”
她笑笑﹐隨即猛烈地咳了起來。
“但是﹐遇見你之後﹐我卻想讓自己有一天再用上這個名字。”
蘇遠蘭站在兩人的身後﹐茫然地環視著一室的血污屍身。
幾個閻氏和蘇氏子弟的屍身親密地互相交疊﹐流出的鮮血混在一起。
雄心萬丈的蘇遠琴屍身此刻仍圓睜雙眼﹐露出志得意滿的表情﹐彷彿下一刻便可以殺盡閻家子弟﹐奪回家族勢力。
會議室外﹐一陣沉緩的腳步聲響起﹐仍然活著的三個人不約而同往大門口的方向看去。
出現的是兩名年近古稀的老人﹐蘇氏總裁蘇子安﹐閻氏總裁閻敬陽。
蘇遠蘭見了兩名老人身影﹐歡呼一聲﹐同他們跑過去。
葛雷新懷中的閻靜敏掙扎了一下。
“別……”她虛弱地說道﹕“別……”
牛頓在一室的靜寂中開始說話。
“葛雷新﹐走了。”牛頓冷靜地說道﹕“接下來的場面你不會太喜歡的。”
“我還好﹐沒關係……”
葛雷新撫了撫懷中閻靜敏的臉。
突然之間﹐“砰”的一聲槍響﹐蘇遠蘭奔向兩名老人的步伐受阻﹐跑了兩步之後便軟倒在地﹐和他的親哥哥蘇遠竹一樣﹐也是額上一記彈孔﹐泊泊流下鮮血。
葛雷新被這一個場面驚呆了。
然而﹐懷中的閻靜敏卻彷彿早就料到似的﹐靜靜地望著老人蘇子安槍管上冒出的硝煙。
“你還看不出來嗎﹖這些事都是他們一手導演出來的﹐連我父親他們十九個人的失蹤也是﹐”
她以悲憫的神情看著兩個老人逐漸走近的身影。
“根本沒有所謂的接班人﹐他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把江山讓出來。”
“走了﹐葛雷新﹐”牛頓說道﹕“都說過你不會喜歡這種場面的。”
逐漸糢糊的影像中﹐葛雷新只聽見幾聲槍響﹐身上有淡淡的灼熱感。
閻靜敏在他懷中安詳地走了。
葛雷新在這個世界的經歷便隨著宿主生命消逝的眼神結束。
然而﹐印象最深刻的﹐卻是離去前兩名老人桀桀的得意笑聲。
“科技?歷史不同﹐可是人心的可怕一點都不會變。”
葛雷新在時空之風中這樣感傷地對牛頓說道﹕“權力使人瘋狂﹐原來﹐古籍中所載‘願生生世世﹐永不生於帝王家’的悲嘆是真的。”
“我還是要再勸你一次﹐”牛頓再一次說道﹕“這些人﹐和在這個世界發生的事與你本就無關。因為他們而傷感?而詠嘆其實是完全沒有意義的。”
“沒有……意義嗎﹖”葛雷新在風中這樣喃喃地自語。
可是﹐那噴灑在視界中的鮮血﹐兩家子弟臨死前的絕望慘呼﹐還有﹐臨離開前﹐閻靜敏充滿柔情的眼神……
教人如何說忘記就忘記﹖
突然間﹐在獵獵的時光風聲中﹐流逝而過的人?事光影突地幻化出一道銀白色的閃亮身影。
“靜敏﹗”葛雷新忍不住失聲大叫。
那道光影隱隱約約﹐而閻靜敏如泣如訴的淒美神情在其中約略可見。
可是﹐那道光影卻在時光之風中越流越遠﹐最後終於消失。
出乎意料地﹐牛頓沒有出聲。
葛雷新也靜靜地想著自己的心事。
下一個時空逐漸浮現﹐他們屏息以待﹐準備迎接那一場並不好受的絕大衝擊。
葛雷新和牛頓抵達的下一個世界﹐是一個和他們的認知完全相反的世界。
他們抵達的是一個“巫術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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