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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倪匡] 木蘭花系列45 魔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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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9 21:10:2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故事簡介】
  安妮在家中門外見到一個流浪漢李彬,要求見木蘭花,但木蘭花不在,於是想將一幅畫寄
存在木蘭花家中。雖然他的要求很古怪,但安妮仍接過那幅畫。
  那幅畫上畫著超過二百個人,全在一個山谷中。山谷中有一個湖,湖中幻出絢爛的色彩。
在山谷上,還有一道美麗的彩虹。所有的人都穿著不同的衣服,有不同的神態,或坐、或立、
或躺在山石上,有的圍成了一團,不知在做什麼。
  原來這幅畫是穆秀珍的父親和另外六個人在戰亂時,將天地堂的財富埋在一個地方,並說
金銀寶藏的地點,看這幅畫就可以知道。天地堂原本是一個大組織,但這幅畫被李彬在三十多
年前偷去後,組織中的人你爭我奪,互相殘殺,不久就煙消雲散了。但有人說是木蘭花的父親
指使李彬將畫偷走,木蘭花的父親和叔叔一氣之下,遠走他鄉,銷聲匿跡將近十多年,生下木
蘭花和穆秀珍,但他們最後仍避不過去。
  木蘭花雖不是對她父母的死耿耿於懷,但仍研究魔畫,因為她希望可以找出天地堂的財寶
,用在社會上,使許多人受益。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3} 273-23577-149-3980[4]-16.41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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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9 21:10:3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秋天的陽光,明媚地照在草地上,草已多少有點枯黃了,遠際的天,藍得格外透徹,秋天
本就是令人神情氣爽的季節。
  而這幾天,安妮的心情,也格外愉快。
  她獨自緩緩地在草地上走著,她沒有什麼目的,只是走了又走,她太喜歡用自己的雙腳來
走動了,那是她一直夢想著的事。
  現在,夢想已變成了事實。
  木蘭花等一行人,從非洲回來已有好幾天了。回來之後的第二天,木蘭花就曾帶著安妮,
到幾個著名的醫生那裡去檢查過,醫生拍了很多x光照片,結果說明,安妮脊椎上的石灰質障
礙,已經不存在了,也就是說,她能指揮自己的雙腿了!
  但是,由於她的雙腿,幾乎從小就沒有什麼運動之故,是以醫生勸她一有空,就要練習步
行,同時,多服食對骨骼有補益的食物。
  木蘭花曾將在非洲發生的事,詳細告訴過醫生,希望能夠找出安妮的小兒麻痺症何以會突
然痊癒的理由來。如果能夠找出其中的理由,那麼,這將是本世紀最值得大書特書的事情。
  因為,世上由於患小兒麻痺症而成為殘廢的人,不知有多少。
  至今,醫藥還是無法挽救,如果找出了原因,那必是造福人群的一件好事。
  可是,醫生們經過了詳細的研究,卻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因為即使是曾深入獵頭禁地的木蘭花,對於獵頭族的一切,也是知道得太少了。
  木蘭花不知道剛利族人的毒箭,是用什麼劇毒的東西製成的;她也不知道那種神奇的綠色
解毒液汁,有些什麼成分。
  所以,他們只好將這件神奇的事,稱之為安妮的幸運,而在能用她自己的雙腳行走之後,
安妮真可以說是世上最幸運的小女孩了。
  安妮的臉色,一直是十分蒼白的,而且,她的臉上少有笑容。但是這一切,在最近幾天之
中,完全改變了過來。
  她的臉色變得紅潤了,笑容常掛在她的臉上,所沒有變的是,她仍然很喜歡沉思,當她沉
思的時候,她一樣喜歡咬指甲。
  那天早上,木蘭花一早就出去了,只有安妮一個人在家。
  一吃完了早餐,洗好了碗碟,她就開始在花園的草地上走來走去。
  她已經走得有點疲倦了,天氣雖然涼,但是,在她的鼻尖上,也滲出細小的汗珠來,她在
噴泉旁坐了下來。
  水池中的金魚,一看到了她的影子,都游近來,令得水面上,響起了一陣卿唧的聲響,安
妮用手指逗玩著金魚,她一個人,也笑了起來。
  她逗玩了片刻金魚,抬起頭來,卻不禁呆了一呆。
  鐵門外站著一個人!
  那人可能已經站在鐵門外很久了,只不過因為他一直站著,沒有按門鈴,也沒有出聲,是
以安妮才一直未曾注意到他。
  那人可能是一個流浪漢,他穿著一件白色的外衣。可是在這件外衣上,卻全是一塊一塊黃
色的斑漬。他的頭髮十分長,也可能幾天來未曾剃鬍子了。
  他的脅下,挾著一個長長的,用舊報紙包著的東西,當安妮抬頭向他看去時,在他滿是皺
紋的乾癟的臉上,立時勉強擠出了一點笑容來。
  安妮呆了一呆,她首先肯定,那是一個流浪漢,因為她在那流浪漢的眼中,看出了一個無
家可歸的人才有的憂鬱。
  同時,她也在那流浪漢那種擠出來的笑容上,看出他一定想向自己乞求些什麼,安妮是一
個心腸十分好的女孩子,她立時向鐵門走去。
  當她向鐵門走去的時候,那流浪漢的臉上,更現出高興的神色,安妮來到了他的面前,柔
和地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那流浪漢回頭去向身後看了一看,在他的身後,根本沒有人,他的那種行動,又使安妮有
一種感覺,感到那流浪漢的神情,多少有點緊張。
  在向後看了一看之後,那流浪漢轉回頭來,道:「我想見木蘭花小姐,請你告訴她,我是李
彬,蘭花小姐應該聽過我的名字的。」
  安妮不禁皺了皺眉,看來那流浪漢不單是流浪漢,還大有來歷。從他的外形看來,他無疑
是落魄到了極點。一般落魄到了這一地步的流浪漢,是連自己叫什麼名字,也忘記的了。可是
,他都還帶有自信,以為木蘭花會知道他的名字。
  木蘭花是不是會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是什麼人,安妮自然不知道,但是對安妮來說,李
彬卻是一個很陌生的名字。
  是以,她搖了搖頭,道:「蘭花姐不在。」
  那位自稱李彬的流浪漢,臉上立時現出了十分失望的神情來,他發出了「啊」的一聲,伸
手搔了搔頭,並且一直重複著安妮的話,道:「她不在––她不在!」
  安妮又皺了皺眉,道:「如果你找蘭花姐有什麼要緊的事,你不妨告訴我,如果事情不是太
嚴重,我或者可以幫忙?」
  安妮的性格比較柔和,如果換了穆秀珍,早已經不耐煩,更要大聲的喝問對方,究竟有什
麼事情了。
  李彬忙陪著笑,道:「是––是!那實在是一件小事情,你看我,完全是一個流浪漢,我晚
上連睡的地方也沒有,再帶著一點東西在身邊,自然是不方便的。所以,我想將這幅畫,寄存
在蘭花小姐的府上,等到我有了固定的職業,再取回來。」
  安妮第三次皺了皺眉,因為李彬提出的,是一個十分古怪的要求。
  那個要求,的確如李彬所說,是一件小事情,將一幅畫寄存在人家的家中,那不是一件小
事麼?而且,以李彬目前的處境來看,他的要求,也不能算是人突兀。一個流浪漢,總不能帶
著一幅畫,在街頭露宿的。
  但是安妮卻是個十分有頭腦的人,她迅速地思索著。然後,她問道:「一幅畫?那是什麼畫
,是十分有價值的古畫麼?」
  「一幅畫」,那只不過是三個字。一幅畫有可能被拋在街邊,也沒有人去拾它;但也有可
能放在古董市場上,價值連城的!
  李彬立時苦笑了起來,道:「小姐,你看我現在這種潦倒的樣子,怎會還有值錢的東西,這
幅畫––只不過我很喜歡它而已。」
  他一面說著,一面已將那幅畫,自鐵門中遞了進來。
  安妮後退了一步,她已經可以看清楚,那用報紙包著的,真是一幅畫。她沒有再猶豫,便
伸手將那幅畫,接了過來。
  她道:「李先生,我叫安妮,這幅畫,你是交給我的,將來你想要回去的時候,問我要好了
,蘭花姐回來,我會講給她聽的。」
  「謝謝你,安妮小姐!」李彬不住地彎腰點頭。
  安妮笑道:「不必客氣,你––」安妮本還想問他,是不是想進來坐一會,她還可以招待他
一餐豐富的飯盒的,可是李彬卻已轉過身,向外走了開去。
  他走到公路上,靠著路邊,慢慢走遠了。
  安妮在鐵門前又站了一會,看著李彬漸漸走遠了,她才轉過來。
  她仍然是拿著那幅畫,她的心中在想,世界上真有些怪人,李彬不就是怪人之一麼?看來
他已潦倒得身無長物了,可是怕卻還捨不得拋棄那幅畫,要將它找地方寄存起來。
  安妮向客廳走去,從陽光下一來到客廳中,她感到眼前暗了一睹,她來到了餐桌前,扯開
了舊報紙,將那幅畫,攤了開來。
  那是一幅中國畫,安妮對於中國畫並沒有什麼認識,自然也看不出這幅畫的好壞來,可是
那幅畫,卻立時吸引了她。
  她從來也未曾見過那樣的一幅畫。
  那幅畫的本身,大約有兩尺寬,四尺長。在畫的四周,約有半尺寬的絹裱,絹裱已經非常
殘舊了,有的地方,已破了小孔。
  那幅畫上,畫著許多人物,每一個人物的高度,不會超過一寸,安妮一時之間,也說不上
畫中究竟有著多少人,但至少在兩百個以上。
  那些人,全在一個山谷中,那山谷中有一個湖,湖中幻出絢爛的顏色來。
  中國畫所用的顏料,就是有這個優點。看來這幅畫,已有好多年了,但是畫上的顏色,看
來卻還像新的一樣鮮艷。在山谷上,還有一道彩虹,彩虹的顏色,真是美麗極了。
  所有的人,都穿著不同的衣服,有不同的神態,或坐,或立,有的還躺在山石上,有的圍
成了一團,也不知他們在做什麼。
  那的確是一幅十分奇怪的怪畫!
  畫上沒有題字,也沒有畫家的簽名和印監。
  安妮站在桌邊,看了很久,直到站得她的雙腿有點發酸了,她鬆開了手來,在椅子上坐了
下來。而那幅畫,一定是長期被捲著的,所以安妮一鬆開來,它又自動地捲成了一卷。
  安妮的心中,升起了好些疑問來,她的第一個疑問是:那個李彬,究竟是什麼人?她的第
二個疑問是:李彬將這幅畫放在這裡,是不是有別的用意,第三個疑問––
  但是安妮卻沒有再往下想去。
  因為這時候,不論她如何想,她只是在憑空揣測而已。只要等木蘭花回來,一知道了李彬
究竟是什麼人,問題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安妮坐了一會兒,將畫捲好,放在桌上,她又回到了花園中,在秋日的陽光下,來回走著
。到了中午時分,她老遠看到木蘭花駕著車子回來了,她就來到鐵門前,將鐵門推了開來。
  木蘭花駕著車,直駛了進來,笑道:「安妮,今天的情形怎麼樣?」
  安妮伏在車上,道:「好極了,我想我已和常人一樣了,蘭花姐,什麼時候才帶我去爬山?」
  木蘭花搖著頭,道:「別胡說,至少要三個月以後!」
  木蘭花從車中跳了出來,握著安妮的手,兩個人一起走進了客廳中。
  木蘭花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畫,她道:「那是什麼?」
  「一幅畫。」安妮立時回答。
  木蘭花笑了笑,她顯然沒有在意,桌上有了一幅畫,那本來就是很普通的事,是以她也未
曾再問下去。
  安妮側著頭,問道:「蘭花姐,你認識一個叫李彬的人?」
  「李––彬?」木蘭花反問。
  「是的。」
  木蘭花皺起了眉,想了片刻,道:「不記得這樣一個人了。為什麼你會提起這樣一個人來?
可是他曾經來過這裡麼?」
  「是,他看來像是一個流浪漢,他說他明李彬,你會認識他,他要將一幅畫寄存在我們這
裡,我答應了他,他就走––」安妮的話,只是講了一半便突然停了下來。
  因為在這時候,她突然看到了木蘭花的神色。變了一變,而且,木蘭花立時轉過身子,她
幾乎是撲向那張餐桌的。一到了桌邊上,她展開那幅畫來,看了一看,然後鬆開手,畫又捲成
了一卷,木蘭花並沒有轉過身來,只是背對著安妮站著。
  安妮也沒有再出聲,她知道一定是有什麼事發生了,自然,發生的事,和那李彬,和這幅
畫,有著莫大的關聯。
  足足過了半分鐘之久,在那半分鐘之中,安妮的心中,驚異不定,因為,她實在想不透,
究竟是為了什麼,使木蘭花感到了如此巨大的震驚。
  木蘭花終於轉過身來了,她面上的神色,十分嚴肅,她像是在自言自語,道:「李彬,就是
那個李彬––」
  然後,她突然提高聲音,道:「安妮,那個李彬,看來大約有多少歲?」
  「大約是五十多歲,蘭花姐,他是––」安妮的話再一次被打斷,這一次,是木蘭花擺了
擺手,示意她別再說下去的,木蘭花慢慢向前走來,雙眉緊蹙,道:「他今年應該是五十六歲。」
  安妮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她道:「你真是認識他的?」
  「我不認識他,但是我聽說過他,他做那件幾乎無人不知的事情那年,是二十四歲,現在
,已經三十二年過去了。」
  安妮呆了呆「一件幾乎無人不知的事!」
  這真是難以想像的,一個如此航髒、潦倒的流浪漢,難道也能做出一件無人不知的大事來?
  安妮忙問道:「那是什麼事?」
  木蘭花握著安妮的手,拉著安妮,一起坐了下來,她緩緩搖著頭,像是這件事,她也還有
許多不明白的地方一樣。
  安妮用焦急的眼光望著木蘭花,但是木蘭花卻一直不出聲。過了好久,木蘭花又站了起來
,她來到電話機旁,撥著電話。
  安妮又不由自主地咬起指甲來。
  木蘭花的行動很怪異,往常,有什麼電話要打,木蘭花總是叫她去打的,但是現在,木蘭
花卻自己去打電話,那表示這電話,出奇地重要。
  而且,當安妮看著木蘭花撥動電話號碼時,她看到了木蘭花撥出的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安妮有著超人的記憶力,她幾乎記下了木蘭花經常往來的人的所有電話號碼,一個電話,
她只要打過一次,她就不會忘記!
  她和木蘭花在一起,已有一年多了,而木蘭花這時,所撥的一個號碼,卻是陌生的,也就
是說,在這一年多之中,木蘭花從來未曾打過這樣一個電話。
  安妮一面咬著手指甲,一面全神貫注地望著木蘭花。
  電話鈴響了很久,才有人來接聽,木蘭花問道:「是王五飯店麼?我找王五,是的,噢,你
就是,王五叔,有一件事麻煩你!」
  安妮睜大了眼,木蘭花在這時候,打電話給一個開飯店的,叫作王五的人,那是為了什麼
?這實在太令人疑惑了。
  安妮和穆秀珍不同,在那種情形下,穆秀珍一定會發出連珠炮似的,一連串的問題來了,
但安妮卻只是咬著指甲不出聲。
  木蘭花接著又道:「我想來看看何媽媽,請你先去向她老人家問一聲,是不是歡迎我來,我
有一件事想請教她老人家,好的,我等著。」
  木蘭花提到了「何媽媽」,安妮根本不知道那「何媽媽」是什麼人,但是木蘭花在提及她
的時候,口氣卻十分尊敬。
  木蘭花在電話旁等,安妮也不出聲,足足等了十分鐘之後,木蘭花只是微蹙著雙眉,像是
在思索著,而那十分鐘,對安妮來說,實在是太久了!
  然而,安妮也有著足夠的耐性,她仍然一聲不出。
  一直到了十分鐘後,電話那邊,才有了聲音,接著,她聽得木蘭花說道:「好的,我們立刻
就來,真麻煩你了,王五叔,你還是那麼腿快!」
  安妮只聽得電話的那邊,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而木蘭花已放下了電話,道:「安妮,拿
起那幅畫,我們去見一個人!」
  安妮捲起了那幅畫,她仍然沒有說什麼,因她知道,木蘭花如果不想說的時候,自己就算
再問她,也是沒有用的。
  她們一起走出了客廳,上了跑車,駛出了花園,安妮下了車,將鐵門鎖上,木蘭花駕著車
,向通往郊區的公路駛去。
  木蘭花將車開得十分快,半小時後,車子在一個市墟前停了下來,木蘭花和安妮下了車,
市墟中來往的人很多,也有不少都市來的旅客。
  木蘭花帶著安妮,走在狹窄的街道上,不一會,安妮就看到了「王五飯店」的招牌,那是
一間小得可憐的飯店,店門口,放著兩隻大鐵盆,鐵盆裡養著很多活魚,木蘭花才到店門口,
一個中年人,就迎了出來,那個中年人又高又瘦,滿面灰塵。
  木蘭花叫道:「王五叔!」
  那中年人「呵呵」笑著道:「蘭花,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有一樣不好,到現在還不肯嫁
人,你年紀不算小了啊!」
  安妮從來也未曾聽得有人對木蘭花講過那樣的話,那個看來像鄉下人一樣的中年人,一定
和木蘭花有著十分密切的關係,所以才會那樣講的。
  木蘭花粲然一笑,道:「是啊,倒要王五叔操心了!」
  那中年人笑了起來,轉過臉,向安妮望來,安妮也叫了一聲,道:「王五叔!」
  王五叔點著頭,木蘭花道:「她是安妮。」
  「我知道。」王五叔點著頭「我雖然住在鄉下,但是鄉下也有報紙,在報紙上,我時時可
以知道你們的消息,秀珍好麼?」
  「好」木蘭花回答著,同時,她向安妮解釋著:「王五叔是我們的老鄰居,他是看著我和秀
珍長大的,是不是,王五叔?」
  「當然是,秀珍啊,小的時候,才淘氣啦,什麼古怪事都做得來,有一次,取了炮仗中的
火藥,塞進我的旱煙袋!」
  安妮笑了起來,穆秀珍自小就淘氣,那是可以想像得到的事情,木蘭花走過了二步,壓低
了聲音,問道:「王五叔,你是不是和我們一起去看看何媽媽?」
  「有什麼大事?」王五叔低聲問。
  「李彬今天來了。」木蘭花道:「就是天地堂的李彬!」
  王五叔像是突然吃了一驚,張大了口。
  「而且,他還帶來了一幅畫。王五叔,這幅畫,我想就是李彬當年在天地堂中偷走的,他
說,要將畫寄存在我這裡!」
  王五叔的神情更吃驚了,他立時向安妮脅下指了一指,道:「我的天,小蘭花,你不是將這
幅畫帶著,到處亂走吧。」
  安妮在一旁,睜大了眼睛,因為在那片刻間,她明白到了許多從未聽到過的名詞,自然包
括「天地堂」和有人稱呼木蘭花為「小蘭花」在內。
  木蘭花道:「是的,就是這幅畫,事情已隔了三十多年,我想,沒有問題了吧。」
  王五叔搖著頭,道:「那可難說得很,來來,我們一起去見何媽媽!」
  王五叔轉身走進店堂,店後是一個用竹籬圍住的院子,院中養著很多雞。
  王五叔推開了竹籬的門,向前走去。他們走的,是一條羊腸小路,小路旁,蒲公英艷黃的
花朵,在陽光下看來,格外惹目。
  他們一直向前走著,王五叔越來越快,將木蘭花和安妮拋得老遠,一直來到了三株大榕樹
之下,王五叔才停了下來,等著她們。
  安妮勉力開步走著,她喘著氣,道:「蘭花姐,王五叔走得好快。」
  木蘭花道:「他是出名的快腿,他曾有一天一夜,走三百五十里路的紀錄,他在年輕的時候
,人人叫他飛腿王五!」
  「那時,他是做什麼的!」安妮好奇地問。
  木蘭花笑了笑,道:「什麼都做,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他是一個俠客,自然,現在,他只
是一個小飯店的主人。過去的已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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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安妮其實不怎麼明白,但是她還是點了點頭,因為她多少也有點明白的,穆秀珍曾和她講
起過許多這種江湖俠義兒女的故事。
  安妮又問道:「那麼,那位何媽媽呢?」
  木蘭花皺了皺眉,道:「安妮,這位何媽媽,是一位脾氣十分古怪的老人家,你最好別說什
麼,除非是她問你,明白麼?」
  安妮點了點頭,她們也已來到了那三株榕樹下,有一道小河從榕樹下流過,河上有一道已
經很殘舊的木橋,過了木橋便是一個小村落。
  那小村落只有十幾戶人家,但是倒還算整潔,房子也全是磚房,他們過了那木橋,王五叔
仍走在前面,一直來到村尾的一幢屋子之後。
  那屋子之後,是一個大院子,種著許多花,大多數是菊花,開著各種顏色的花朵,在秋陽
中看來,似乎益發地艷麗。
  院子中,有兩個小孩子在嬉戲,一看到有人來,那兩小孩便睜大眼睛,叫了起來,道:「奶
奶,有人來啦!有人來啦!」
  王五叔笑笑道:「小孩子,別大聲嚷叫!」
  他一面說話,一面推開竹籬的門,走了進去,只見從房中走出一個白髮如銀的老婆婆來。
那老婆婆看來,至少在七十歲開外了!
  可是她的精神,卻十分好,面色通紅,她的手中雖然柱著一根枴杖,但是腰板挺直,那根
枴杖,對她來說,顯然只是裝飾品而已。
  木蘭花一看到那老婆婆走了出來,便迎了上去,叫道:「何媽媽!」
  那老婆婆瞇著眼,望著木蘭花,忽然道:「秀珍為什麼不來?她嫁了人,就忘了我這老婆婆
了?也不將她男人帶來給我瞧瞧!」
  木蘭花笑了起來,道:「她不敢來,她怕你老人家瞧著她的男人不喜歡,用枴杖打他!」
  老婆婆笑著,道:「見她的鬼,聽說,她嫁的是湖洲神偷雲旋風的第四個兒子,如果是,那
也真算是門當戶對了!」
  安妮又聽到很多聞所未聞的話,例如「她的男人」「門當戶對」,這是安妮無法瞭解的一
種觀念,她就算想說話,也無從說起。
  從那老婆婆到安妮,真的相差了大半個世紀,相差大半個世紀的人,觀念自然是無法統一
起來的。
  木蘭花道:「是啊,何媽媽,雲神偷你是熟悉的了?」
  「當然熟悉,我們還曾一起做過案子,呵呵」何媽媽得意地笑著「不過,過去了,這些事
,提起來也發霉了,還是不說的好。」
  神偷雲旋風的事,安妮倒是聽穆秀珍提起過,那是雲氏兄弟的父親,也是一個傳奇人物。
  而何媽媽竟說,她曾和雲神偷一起做過案子,那麼,她也是一個傳奇人物了。這又應該是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安妮自然知道,白髮蒼蒼的老婆婆,也有年輕的年代,也有過燦爛的年華,但是安妮卻全
然無法想像,因為那究竟太遙遠了!
  木蘭花自安妮的手中,接過那卷畫來,道:「何媽媽,我們進屋去,我給你看一樣東西,你
一定有興趣的。」
  何媽媽直到這時,才向安妮望了一眼,道:「這小丫頭是誰?」
  木蘭花道:「她可說是我和秀珍的妹妹,她叫安妮。」
  何媽媽走過來,拉住了安妮的手,目不轉睛地打量著這安妮,看了足有一分鐘之後,才道
:「丫頭長得倒機伶,只是身體弱些,婆家不喜歡?」
  木蘭花忍住了笑,她並不去駁何媽媽問話,駁也駁不來的,因為在何媽媽眼中,根深蒂固
地相信,女人最要緊的,是要婆家喜歡!
  安妮更不知怎麼回答才好,她只是盡量保持著微笑,何媽媽轉過身去,道:「來,給我看看
,你帶來了什麼東西。」
  他們一起走進了屋子,屋中有一張方桌,木蘭花將畫放在桌上,何媽媽「噢」地一聲,道
:「原來是一幅畫啊!」
  她一面說,一面順手在桌上的針線藍中,取餅了一副老花眼鏡戴上,而木蘭花也在這時,
慢慢地將那幅畫,張了開來。
  當木蘭花將那幅畫,展開一半的時候,何媽媽的臉上已經現出十分吃驚的神色來,當全展
開之後,她吸了一口氣,雙眼盯住了畫,道:「小蘭花,你是從什麼地方,得到這畫的,快拿火
來,讓我將這幅畫燒了,快拿火來!」
  她年紀雖然大,但是叫起來聲音仍然很響亮。
  只不過她一面叫的時候,一面揚著手,她的手卻在劇烈地發著抖,木蘭花忙道:「何媽媽,
這幅畫,是不是天地堂的?」
  何媽媽並不回答,只是叫道:「王五叔,你還站著做什麼?快去拿火來,燒了這幅畫,那是
最不祥的東西,那是––」她喘了一口氣,才道:「那是一幅魔畫!」
  木蘭花的面色,也變得十分凝重,她急急地捲起了那幅畫,道:「何媽媽,你肯定這幅畫,
是天地堂的了?一點不假了!」
  何媽媽剛才在一看到那幅畫的時候,神情異乎尋常地激動,但這時,她卻已漸漸回復了正
常,她道:「是的,天下沒有第二幅那樣的畫,你從哪裡弄來的?」
  「是李彬帶來的。」
  「李彬,這畜牲!」何媽媽用力一掌,拍在桌上「這畜牲怎麼還不死?他偷走了這魔畫,
照說,他一定早已死了!」
  木蘭花淡然她笑著,道:「但是事實上他沒有死,因此可知道這幅畫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魔力
,只不過是另有秘密而已。何媽媽,我來看你,就是想請你詳細說說這幅畫的事情!」
  何媽媽卻搖著頭,看她的樣子,像是十分惱怒,她瞪著眼,道:「沒有什麼好說的,當年為
了這幅鬼畫,死了那麼多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木蘭花沒有出聲,屋子中登時靜了下來。
  足足過了兩三分鐘,才聽得何媽媽又道:「天地堂是一個大組織,你是知道的,它的規模十
分大,這幅畫,就是這個大組織的靈魂!」
  何媽媽的話,不但安妮聽得莫名其妙,木蘭花也皺起了眉。何媽媽指著那幅畫,道:「我也
不知道何以這幅畫那麼重要,但是當這幅畫和李彬一起失蹤之後,組織中都亂了起來,從此你
爭我奪,互相殘殺,不幾年,就煙消雲散了!」
  木蘭花仍皺著眉,道:「可是,那一定有原因的。」
  何媽媽哼了一聲,道:「可能是,但是,多麼可惜啊,我那時認識了一些人,本來全是肝膽
相照的鐵漢。然而後來,你懷疑我,我懷疑你,在長江邊上的那一場火拚––別說了,快將那
幅畫帶走,別再來惹我,讓我安靜安靜,我不想再提起以前的事!」
  何媽媽一面說著,一面重重地拍著桌子。
  木蘭花迅速地捲起那幅畫,她抱歉地道:「何媽媽,真對不起,我來打擾了,我會去找李彬
,我想弄清楚這件謎一樣的事!」
  何媽媽又拍了一下桌子,道:「小蘭花,那事情發生在三十多年之前,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你最聰明的辦法,就是放一把火將它燒掉!」
  木蘭花的神色,十分平靜,她搖著頭,道:「不,何媽媽,你不必騙我了。我知道,這幅畫
,和我有著很大的關係!」
  木蘭花那兩句話,說得十分平靜。
  而她那句話才一出口,何媽媽的臉色就變了,她怔怔地望著木蘭花。安妮的心中更是詫異
,睜大了眼睛,叫道:「蘭花姐!」
  木蘭花向安妮擺了擺手,叫她別再說下去。
  安妮不禁苦笑了起來,她自然可以忍住了不發問,但是,她卻絕沒有法子,排除心中的疑
惑,因為她無論如何想不出那幅畫和木蘭花有什麼關係。
  她曾聽得木蘭花說過,這幅畫失蹤,已有三十二年了,除非木蘭花已經超過三十二歲,不
然,那幅畫,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但是,木蘭花是絕不可能超過三十二歲的!
  屋子中立時又靜了下來。
  何媽媽最先打破沉寂,她緩慢地道:「原來你早已知道了?」
  木蘭花點著頭,道:「是的,我在小時候,聽兒島師父說起過。兒島師父是我父母的好朋友
,他曾說過,我父母是被人害死的。我並不太將私人的恩怨放在心上,冤冤相報,是最沒有意
義的,但是,究竟是怎樣一回事,我卻想弄清楚!」
  木蘭花的話,說得十分堅決,在她的語言中,含有一種絕無商量妥協餘地的力量,何媽媽
望著她,仍然一聲也不出。
  木蘭花續道:「我還知道,我父母、叔叔,就是為了這幅畫,不想捲進血腥的殘殺之中,才
遠走他鄉的,但是人家還是追了上來。」
  何媽媽突然長嘆了一聲,道:「是的,你說得對,當年,你父母和秀珍的父親,全是英雄人
物,很得江湖中人的尊敬,可是那幅畫失蹤之後,不知怎地,人家都說是你父親指使李彬將畫
偷走的,李彬當時年紀輕,不該有那麼大的膽子,你父母和叔叔,一氣之下,就遠走他鄉,王
五便是當年和他們一起走的。」
  木蘭花向王五叔望去,王五難過地低下了頭。
  他用乾澀的聲音道:「穆大哥和穆二哥真是響噹噹的好漢,他們是絕不會做那樣的事情的,
但他們也看出那幅畫不見之後,會有大亂,所以早走了。果然,火拚、殘殺的消息,不斷地傳
來,我們銷聲匿跡,住了將近十多年,你和秀珍兩人,就是那時出世的,真想不到,他們避了
十多年,仍然避不過去!」
  何媽媽突然提高了聲音,道:「蘭花,你或許不知道,來找你父母、叔叔麻煩的人,他們也
死了,全都死了。那是我事後聽人說的。」
  木蘭花臉上的神色,十分平靜,她道:「何媽媽,你還是不明白我,我絕不是對我父母的死
耿耿於懷的那種人。他們生活在那種時代,過的又是那樣的日子,很難判斷出誰是誰非,現在
時代進步了,人的觀念也改變了。現在,計較、冤冤相報,是一種很狹窄可笑,沒有知識的觀
念。」
  何媽媽眨著眼睛,雖然她對於木蘭花的話,不是十分瞭解。而木蘭花也沒有向他們進一步
地說明,她只是繼續道:「現在,那幅畫又出現了,而且,落在我的手中,我只想知道兩件事,
何媽媽,那是你必須告訴我的!」
  何媽媽嘆了一聲,道:「好,哪兩件?」
  木蘭花將聲音放得低沉而遲緩,她道:「第一件,那幅畫中,究竟有什麼秘密,以致失去了
那幅畫後,天地堂會產生那樣的大混亂?」
  何媽媽吸了一口氣,道:「這件事,知道的人實在不多,常言道,鳥為食亡,人為財死,這
幅畫,和一筆巨大的錢有關聯。」
  木蘭花奇道:「怎麼會?」
  何媽媽道:「一點不假,那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候,日本人打中國,戰局動盪,人人
自危,天地堂的錢財很多。那時,掌財政的,是你的叔叔,就是秀珍的父親,他為人性如烈火
,最是忠直,大家都相信他,所以,將一大船金銀寶貝,託他運到妥當的地方去。他選了六個
人和他一起去。他去了兩個月回來,將這幅畫交了出來,告訴大家,畫是他畫的,金銀寶貝藏
在什麼地方,看這幅畫就可以知道。」
  木蘭花不禁苦笑了一下,聽何媽媽的敘述,傳奇的味道,實在太濃了,但是,在三四十年
之前,這樣的事,又的確會發生的。
  何媽媽歇了一歇,又道:「於是,這幅畫便被懸在堂上,雖然人人都可以看得到,但是為了
避嫌,卻誰也不敢去細細察看它,直到有一天,有人想偷這幅畫,被警衛發覺,一槍打死,人
人都說那是不祥的畫,誰碰到了它,都不會有好結果的。」木蘭花用心地聽著,何媽媽的雙眼
望著門外,門外是一片盛開的菊花,但是從何媽媽臉上的神情看來,她像是看到了古老巍峨的
大堂,滔滔的江水,經年的歲月,那些血性的漢子,她像是完全回到了幾十年之前的那種日子
和生活之中!她又道:「在那件事以後的一個月,日軍迅速南下,人心惶惶。突然,在一天早上
,那幅畫不見了,李彬也失蹤了。那時,正是組織最需這錢用的時候,畫突然不見了,等於失
去了組織中十之八九的財富,自然一下子,亂了起來。」
  木蘭花笑了一下,道:「在那樣的情形下,平時的信任消失了,人與人之間,變得互相不信
任了,互相殘殺起來了?」
  何媽媽現出痛苦的神色來,點點了頭。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何媽媽,你和我叔叔是好朋友,你可曾聽得他說起過,這
幅畫的秘密,究竟是怎樣的?」
  何媽媽搖著頭,道:「沒有,你叔叔是一個十分正直的人,我相信他對你父親,也未曾提起
過這幅畫的秘密,知道畫中秘密的,只有他和另外六個人,據我所知,所有的人,全已死了。
蘭花,金銀寶貝,有什麼用?現在,拿到我面前來,送給我,我也不要!」
  木蘭花點點頭道:「是的,送給我,我也不要,但那是一筆財富,用在社會上,卻可以做得
很多事情,我總得追查一下。」
  何媽媽搖著頭,道:「你查不出來的,誰知道這樣的一幅畫,是什麼意思?我看過不知多少
次,也猜不出畫的是什麼,我還一個一個數過那些人,我現在還記得,一共是兩百三十七個人
,好了,你剛才說兩件事,第二件,又是什麼?」
  木蘭花立即道:「第二件事,我想知道,現在,在事隔那麼多年之後,還有誰對這幅畫表示
關心的?」
  何媽媽皺著眉,道:「只怕沒有什麼人了。」
  王五卻壓低了聲音,道:「蘭花,有一個人,你倒是不能不提防,這個人,他是天地堂的敗
類,他投降了日本人,後來,又溜到南洋去,有人在南洋看到過他,說他表面上雖然是富商,
但是,他卻在做著強盜的勾當,而且他還擁有兩艘舊軍艦!」
  何媽媽罵了一聲,道:「是誰?」
  王五道:「他就是一直和穆大哥作對的那個曾瞎子!」
  何媽媽一聽得「曾瞎子」三字,又破口大罵了起來。
  木蘭花呆了一呆,道:「五叔,曾瞎子,可是瞎了左眼的曾保?」
  王五叔點頭道:「不錯,他叫曾保。」
  木蘭花道:「我知道他,曾保不但是一個海盜組織的首領,而且還控制著一個龐大的犯罪機
構,國際警方幾次將它的資料送到本市警局來,我看過。」
  王五道:「這個人是要小心提防的,但是他也未必知道這幅畫又出現,只要你不到處去說,
他是不會來找你的!」
  木蘭花笑了一笑,並沒有說什麼。
  何媽媽和王五兩人,可能不知道木蘭花這樣一笑是什麼意思,但是在一旁的安妮,卻再清
楚也沒有了,她知道,木蘭花那樣笑著,是表示她的心中,非但不怕那個叫作曾保的人來找她
,而且,她還會主動地向對方挑戰。
  木蘭花將畫挾在脅下,道:「何媽媽,我告辭了,真抱歉,我又使你想起了當年的事,打擾
了你平靜的生活。」
  她說著,拉了拉安妮,一邊退出了屋子。
  王五立時追了出來,何媽媽則在屋中,長嘆了一聲。王五,木蘭花和安妮三人,走過了那
座木橋,順著小路,回到了王五的屋中。
  王五力邀木蘭花在屋中吃一餐飯,可是木蘭花卻急於要回去,王五的神情怏怏,木蘭花現
出抱歉的神色來,王五一直送她們到車旁。
  在木蘭花上車之前,王五喟嘆著,道:「蘭花,在報上看到你的事跡,你真了不起,我們實
在落伍了,不適合時代,只好在鄉下開間小飯店了。」
  木蘭花笑著,道:「五叔怎麼忽然感嘆起來了?你和何媽媽,現在生活得那麼平靜,有什麼
不好?」
  王五笑了笑,道:「是啊,真夠平靜的了,想起以前的日子裡,真像是做了一場惡夢一樣。
蘭花,這幅畫的事,你最好不要張揚。」
  木蘭花道:「五叔,我自有主意的。」
  王五笑得有點無可奈何,他道:「你從小就有主意,可是,據我所知,那一筆財富的數字,
十分驚人,如果又引起了爭奪––」
  王五的話沒有說完,但是木蘭花完全可以明白他的意思,木蘭花道:「我明白,這幅畫的本
身,我想不怎麼重要了,李彬有了它三十年,也未曾找到什麼線索!」
  王五恨恨地說道:「是啊,他枉作了小人,曾保––」木蘭花搖著頭,她知道,她的話如果
說出來,王五一定很傷心,但是她還是道:「五叔,就算不是李彬偷走了那幅畫,天地堂一定也
不會有好結果的。時代不同了,在今天,有民主政治,有法治社會,像天地堂那樣的組織,不
是淪為犯罪的組織,就是阻礙了社會的進步,是絕對沒有存在的條件的了!」
  王五睜大了眼睛,他喃喃地道:「我––不明白。」
  木蘭花和他揮著手,進了車子,車子先向後退去,然後轉了一個彎,向前疾馳而去,安妮
轉過頭去,看到王五叔仍然呆呆地站著。
  木蘭花一直不出聲,回到家中之後,她道:「安妮,請高翔來。」
  她一刻也不耽擱,將那幅畫,釘在牆上,怔怔地望著那幅畫,那幅畫的確十分奇特,尤其
是那種五顏六色,絢麗的色彩。
  木蘭花用心地數著畫上的人,一個接一個數過去,何媽媽說得不錯,不多不少,一共是兩
百三十七個人。
  這樣的一幅畫,自然是用極其縝密心思的一個畫謎,指示出當年南運的那批財寶,是收藏
在什麼地方的。
  可是,要揭開這個畫謎,當真談何容易!
  至少,偷走了那幅畫的李彬,就未曾解出謎底來。
  高翔來了,他揚著手,滿面笑容地進了客廳。
  木蘭花立時道:「高翔,你過來看看這幅畫,你知道它的來歷麼?」
  高翔來到了畫前,道:「這畫內的顏色好奇怪啊!」
  木蘭花退後了一步,高翔看了半晌,道:「不知道,這是什麼畫,我從來也未曾聽得人說起
過有那樣的一幅古畫,那究竟是什麼?」
  木蘭花道:「這就是天地堂的魔畫!」
  如果高翔竟未曾聽到過天地堂魔畫的傳說的話,那麼,他也不能算是高翔了。是的,木蘭
花那句話一出口,高翔就嚇了一大跳!
  他立時道:「蘭花,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當然不是,而且,這幅畫還是李彬親手拿來的。他拿畫來的時候我不在,是安妮收下來
的。他說是將畫寄在我這裡,但我已知道他是另有作用的了。」
  高翔忙道:「什麼作用?」
  木蘭花道:「先坐下來再說。」
  他們三人,一起坐了下來,木蘭花將自己看到了那幅畫之後,怎樣去拜訪何媽媽的情形,
詳詳細細地向高翔說了一遍。
  高翔用心地聽著,等到木蘭花講完,他才直了直身子,道:「安妮,你也見到何媽媽了?她
是三十年前,最著名的女俠盜!」
  安妮有點難以想像,她只好點頭。
  高翔又道:「那你現在準備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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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木蘭花道:「我自然希望可以將那筆財寶找出來,那是極其驚人的財富,用在社會上,可以
使許多人受益,何必讓它無聲無息地被收藏著?」
  高翔搖著頭,道:「蘭花,當年,人人都懷疑那是令尊兄弟的主意,如果現在,再經你的手
,將那筆財富找了出來––」
  木蘭花不等高翔說完,就爽朗她笑了起來,道:「高翔,過去的事情,讓它去發霉好了,別
說現在已沒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就算有人知道,我還要做對社會有助益的事情,誰有興趣去
理會幾十年之前的陳年舊賬,你說對不對?」
  高翔由衷地道:「蘭花,我真佩服你的心胸!」
  木蘭花在微笑著,道:「現在,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到李彬。安妮,你見過李彬,你憑記憶
,將他的樣子畫出來,交給高翔!」
  安妮答了一聲,立時奔了上樓梯。
  十分鐘後,她便拿著李彬的畫像,走了下來。
  高翔接過來一看,道:「不難,要找這樣的一個流浪漢,太容易了,我相信在日落之前,一
定可以將他找到的,找到了之後––」「帶到我這裡來。」木蘭花說。
  高翔站了起來。又向那幅畫看了一眼。
  他攤了攤手道:「蘭花,這幅畫被人稱作為「魔畫」,倒也不無道理,我覺得它對人,似乎
有一種異樣的吸引力!」
  木蘭花笑道:「吸引你的不是畫,而是畫中的啞謎!」
  高翔道:「還有,是打破了啞謎之後的巨大財寶!」
  他一面說,一面走了出去,木蘭花將椅子移到畫前,她就坐在那椅子上,一動也不動地望
著那幅畫,就像是著了魔一樣。
  安妮不停地在客廳中走來走去,她在過了將近一小時之後,才道:「蘭花姐,要不要請秀珍
姐,也來看看這一幅畫?」
  「不要去驚動她。」木蘭花簡單地回答。
  「可是,那幅畫是秀珍姐的爸爸畫的!」
  「那有什麼麼關係,二叔在畫了這幅畫之後十多年,秀珍才出世。」木蘭花的雙眼,仍然
未離開那幅畫,同時,她的心中也在急速地轉念著。
  這幅畫中,藏著一個啞謎!
  而這個啞謎,關係著一筆驚人的財富。
  木蘭花望著那幅畫的時間,已不能算少了,但是想起李彬對著那幅畫,足足過了三十年,
仍然一無所得,她那一兩小時,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木蘭花對於她的父母和二叔,幾乎已沒有什麼印象了,因為當年變故時,她和秀珍都小得
幾乎什麼事情也不懂。
  所以,她也根本無法從他二叔的性格上來揣摩那幅畫中的含意,她只好就那幅畫來研究,
但是,她卻找不出頭緒來。
  天色漸漸黑了。木蘭花仍然望著那幅畫,也不著電燈,在黯淡的光線之下看來,那幅畫好
像增加了一重神秘的氣氛。
  木蘭花注意到,那山谷的形狀很奇特,可能不是虛設的,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山谷,但是
,那山谷是在什麼地方呢?
  天色更黑了,木蘭花站了起來。
  當她站起來的時候,她才發覺,不知在什麼時候,安妮也已開始在怔怔地注視著那幅畫了
,看來,那幅畫的確有著一種魔力。
  木蘭花並沒有打擾安妮,因為她知道安妮的思考力十分強,而且,自己對這幅畫所知的,
不會比安妮多多少,或許,她能夠解開畫中的啞謎的。
  木蘭花著亮了燈,安妮才伸一伸懶腰,搖著頭,揉著眼睛,就在這時,鐵門外傳來了剎車
聲,安妮忙向門外奔去。
  高翔已徑下了車,和高翔一起下車的,是一個看來很瑟縮的人,安妮一眼就認出來,那人
正是日間送畫來的流浪漢李彬!高翔估計得不錯,在日落之前,就可以找到李彬的。
  高翔帶著李彬走了進來,道:「我們是在火車站附近找到他的,他和一大群流浪漢在一起,
看來,他真是潦倒非常了。」
  木蘭花望著李彬,李彬是一個十足的流浪漢,誰也想不到這樣的一個流浪漢,當年曾經引
起過那麼巨大的風波!
  而李彬在一走進來之後,雙眼就定在牆上所掛的那幅畫上,在他滿是皺紋的臉上,現出了
一種表示深切痛苦的苦笑來。
  木蘭花道:「請坐,李先生,你需要什麼?」
  李彬的手在微微地發著抖,他道:「酒––我要酒。」
  木蘭花向安妮望了一眼,安妮轉身,取了一瓶酒,一隻杯子來,放在李彬的面前,他倒了
一滿杯,兩口就喝了個乾淨。
  高翔立時道:「李先生,我們還有很多話要談,你別喝得太醉了。」
  李彬忙道:「不會,不會的!」
  他偏著頭,像是有意不去看那幅畫,可是那幅畫對他來說,顯然已有著無比的吸引力,是
以做還是忍不住要去看它。
  他終於嘆了一口氣,低著頭。
  木蘭花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道:「李先生,你保持這幅畫,已經三十二年了,對不對?
為什麼你忽然肯放棄它了?」
  李彬仍然低著頭,不出聲。
  木蘭花又道:「你高興回答,或者不高興回答,那都是你的事,但是我要提醒你,如果你說
了,我們需要的是實話!」
  李彬苦笑了一下,他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酒,道:「到現在,我也沒有說謊的必要了,那天,
我在機場附近行乞,看到了曾瞎子。」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迅速地互望了一眼。
  高翔立時道:「那是上個星期的事?是不是?警方曾接到報告,說曾保來到本市,但是他是
持正當理由的,警方地無法干涉。」
  「是上個星期的事。」李彬回答「我也想不到會看到他,我和他已多少年不見面了,但是
我還可以認得出他來。」
  「他也認得你?」木蘭花問。
  「我不能肯定,但是當我向他討錢時,他回過頭來,望了我一眼,我立時認出它是什麼人
來時,自然吃了一驚,他好像也呆了一呆,那時,他的身邊還有很多人,立時叱喝著將我趕走
了,我以後再也不敢到飛機場的附近去了。」
  李彬的手發著抖,他在拿起了杯子之際,將酒撥出了不少來。
  「為什麼?」木蘭花的問題很簡單。
  「我怕再次遇到他,而我,––如果死在街頭,只不過和死了一頭老鼠一樣,我雖然潦倒
,但卻還不想死。」
  木蘭花望定了李彬,緩緩地道:「我明白了,李先生,你那麼怕他,是因為你曾做過對不起
他的事情!」
  李彬的身子立時一震,他的面色也變得極其蒼白。
  他點著頭,道:「是的,當年,就是他指使我去偷這幅畫的,可是我––我在到手之後,卻
沒有將畫交給他,而自己帶著畫溜走了。」
  李彬說到這裡,突然掩面哭了起來,道:「當時,我是財迷了心竅,蘭花小姐,我絕未曾料
到,人人都會怪是穆大哥和穆二哥指使我做的!」
  木蘭花沉著聲道:「過去的事不必說了,你保存了這幅畫那麼久,可曾在這幅畫上,研究出
什麼名堂來?」
  李彬抹著眼淚,道:「如果研究出名堂來的話,蘭花小姐,我還會像現在那樣子麼?那些財
寶,蘭花小姐,光是金塊,就有八十多箱!」
  「多大的箱子?」安妮問。
  李彬裝著手勢,看來,每一箱,至少有五十公斤!
  木蘭花等人,早知那是巨大得不得了的一筆財寶,但是卻也想不到,光是黃金,就是如此
之多,其他的珠寶,自然價值更巨!
  木蘭花道:「你是看到它們載運的?」
  「是的,那是多少年的事了。穆二哥上船的時候,臉色嚴肅,那是一個陰天,我們都集中
在碼頭上,穆二哥將船駛到什麼地方,卻沒有人知道,他直到過了兩個月才回來,將那幅畫掛
在大堂上,不知多少人向他打聽,但是他一個字也不說!」
  木蘭花道:「你當時以為,詳細研究這幅畫,一定可以有結論的?」
  李彬點了點頭,說:「是,我那樣想,曾保也那樣想。」
  木蘭花又問道:「那麼,經過了那麼多年,難道你一點頭緒也沒有?」
  李彬苦笑了一下,說道:「只有一點,就是那山谷,我想,那山谷是實際存在的,穆二哥是
照樣畫了下來的,可是,他為什麼畫了那麼多的人,那我就不明白了。」
  木蘭花站了起來,來回踱著步。
  李彬的話,顯然不能供給任何線索。
  那山谷是真實存在的,木蘭花在看了那幅畫,不到一小時之後,就想到了這一點,可是想
到了這一點,又有什麼用?
  重要的是,那山谷在什麼地方?
  不知道那一點,全世界有多少那樣的山谷,如何尋找?
  李彬抬起頭來,道:「蘭花小姐,我知道這山谷是在南洋,曾保也知道,所以曾保在南洋落
腳,也是為了這個緣故。」
  木蘭花「啊」地一聲,道:「你們是知道的?」
  「我們曾經引誘穆二哥同去的六個人中的一個,用酒色引誘他,他說,他們船到的第一站
,就有人來迎接他們,他們不懂航海,但是他卻認為,那人是南洋的一個華僑首領,然後,船
又繼續向南航,又過了七八天,才在一個很荒涼的地方靠了岸。然後,他們就日以繼夜,運財
寶上岸,那時,他們全被蒙上了眼睛,只由穆二哥一人帶路!」
  木蘭花靜靜地聽著。
  她心中不禁苦笑,那仍然不算是什麼線索。南洋包括了多少地方,毫無頭緒地要去尋找一
個山谷,那仍是不可能的事!
  木蘭花又來回踱著。
  最後,她停了下來,道:「李先生,很抱歉的是,你雖然說將畫交存在我這裡,但是,我卻
不準備再將它還給你了。」
  「沒關係,沒關係。」李彬忙說。
  「而你,要小心一些,如果曾保––曾瞎子已認出了你的話,他一定會找你的!」
  李彬苦笑著,道:「蘭花小姐:你––能保護我嗎?」
  「你可以去請求警方的保護。」木蘭花冷冷地說。
  李彬立時向高翔望去,高翔皺著眉,道:「李先生,如果你正式請求保護,警方一定會保護
你的,你是不是真需要保護?」
  高翔望著李彬,李彬的神態,十分閃縮,他不敢望著高翔,只是道:「是的,我想他已認出
我來了,所以––我十分害怕!」
  李彬一定是十分窘,是以他在說話的時候,不斷地牽動著衣服,他身上的衣服,是破舊不
堪的,還有兩個大破洞。
  當他在拉動衣角之際,高翔又看到,在衣服的裂洞之中,他的肩頭上,有一片相當大的灼
傷,高翔心中略怔了怔,但是他卻沒有發問。
  他只是道:「好的,你可以暫時住在警局,不過委屈你一下,住在臨時拘留所之中,雖然你
並不是被警方扣留的疑犯。」
  「沒關係!沒關係!」李彬忙著說。
  一般人,如果並不是犯了罪被警方拘留,自然是不肯留在警局的臨時拘留所之中,然而李
彬卻表現得十分之愉快。
  看他那種愉快的神情,不像是假裝出來的,高翔心想,那或者是他過流浪生涯,過得太久
了,是以有了棲身之地,就高興起來。
  然而,高翔的心中,卻也立時想到,那可能有另外的原因!高翔拿起了電話,吩咐警局,
通知最近的巡邏車到木蘭花的家中來。
  在巡邏車還未曾來到之前,李彬不斷嘮嘮叨叨,講著和這幅畫有關的事,木蘭花一聲也不
出,看來她甚至不像在用心地聽。
  十分鐘之後,巡邏車來了,兩名警官走了進來。高翔向李彬指了一指,道:「這位先生需要
保護,在臨時拘留所中,替他找一個單人房!」
  警官答應著,李彬點頭彎腰,表示感激,跟著那兩個警官,走了出去,等到巡邏車駛遠之
後,高翔叫道:「蘭花!」
  他叫了一聲,木蘭花便道:「你可是覺得有許多可疑的地方?」
  高翔立時道:「是的。」
  木蘭花微笑著,道:「我也感到有很多疑點,高翔,我不說,你也別說,我們讓安妮說,看
看她的意見和我們是不是相同!」
  高翔早已注意到,安妮在一旁,一直皺著眉,顯然是她的心中,也想到了一些問題,是以
他立時點頭,道:「安妮,你想到了什麼?」
  安妮揚起頭來,在她的臉上,帶著接受挑戰的神氣,她道:「我覺得這個李彬十分可疑。第
一,這幅畫關係著一筆巨大的財富,但是他竟肯無條件將畫留在這裡。第二,他說他曾在機場
外遇到過曾保,為什麼相隔那麼久,才來找我們?」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一起點頭。
  因為安妮所說出的那兩個疑點,正是他們所想到的。雖然他們自己也想到了同樣的問題,
但是他們仍然非常高興。
  因為安妮的年紀還小,而安妮小小年紀,就能看出李彬行動的可疑處來,這表示安妮的思
考、推理能力之高超,實在在他們之上。
  安妮興奮得臉紅了起來,又道:「還有第三點,李彬雖然要求警方的保護,然而他卻不像有
誠意,也就是說,他沒有什麼危險!」
  木蘭花道:「說得好,那麼你推理的結論是什麼?」
  安妮想了一想,道:「我的結論是,他知道曾保來過本市,所以才虛構了機場外見到曾保的
故事,他的目的,是要我們代他找出畫中的秘密。」
  木蘭花微笑著,道:「沒有別的可能了麼?」
  安妮眨著眼,咬著指甲,她顯然想不到別的可能。
  木蘭花道:「還有一個可能,就是他真的遇到了曾保,而且曾保也已找到了他,他一定已在
曾保的手中,吃了不少苦頭!」
  安妮睜大了眼睛。
  木蘭花道:「他的身上有傷痕,他站立的姿勢,也老是向左彎曲,可知他的身子,有一邊一
定感到相當的痛楚,他到這裡來,是曾保派他來的。」
  木蘭花這一句話一出口,安妮和高翔都吃了一驚。
  木蘭花立即道:「我是從時間上來推測的,曾保在機場遇到了他,以曾保現在的勢力而論,
雖然他來本市是作客,但是要找像他那樣的一個流浪漢,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於是,闊別了三
十年的曾保和李彬,又重見面了,李彬曾出賣過曾保,曾保自然不會好好待他的,於是他使吃
了一點苦頭。」
  高翔道:「這只是推測。」
  「自然只是推測,李彬的那幅畫,你想,他會一直常在身邊麼?你什麼時候見過一個身無
長物的流浪漢,只帶著一幅畫的?」
  「當然沒有。」安妮回答。
  「那就是了,在挨了一頓打之後,李彬多半是看出曾保有意取他的性命,所以,他方將他
收藏在妥當地方的畫,獻了出來。」
  高翔點著頭,道:「這推測很合理。」
  木蘭花又道:「曾保得到了畫,自然要細加研究,但是他和李彬一樣,也研究不出任何名堂
來,所以,他就想到了我!」
  高翔對於木蘭花的推測,本來還是抱著懷疑的態度的,可是這時候,他卻越是聽,越覺得
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忙道:「所以,他才又派李彬來見你,假托將畫交在你這裡,他知道這畫和你的父母有極
深的淵源,也知道你一定會探索畫中的秘密!」
  「是的,他可能也已知道了畫中蘊藏的秘密地點,是在南洋,所以他不怕將畫給我,因為
他在南洋的勢力,十分龐大。我相信在本市,他也一定作了周密的佈置,對我的行動,進行監
視,他是準備在我研究出了秘密之後,從中取利!」
  安妮深深吸了一口氣,道:「蘭花姐,你想得比我周到多了。」
  木蘭花笑著,在安妮的肩頭上拍了幾下,道:「安妮,我和你所說的,都不過是推測,究竟
誰的推測對,現在還不知哩!」
  高翔道:「蘭花,我到警局去問李彬!」
  木蘭花搖頭道:「不要打草驚蛇,我想,李彬已經向曾保屈服了,他在警局幾天之後,一定
會自己要求出來,去和曾保聯絡的。」
  高翔「嗯」地一聲,道:「我們正好透過他來表示我們什麼也不知道,如果我們也找不出畫
中的秘密,曾保也不敢來惹我們。」
  木蘭花立時道:「你說得是,所以,我們第一步要做的事,便是找出這幅畫中的秘密來,一
定要到我們有了進一步的行動,曾保才會採取行動!」
  安妮又轉過頭,同那幅畫看去。
  那實在是一幅十分奇異的畫,奇異得使人完全說不出所以然來。李彬花了三十年的時間,
仍然不曾找出畫中的奧秘,那不能說他笨,實在是這幅畫太奇妙了!
  木蘭花背負著雙手,也來到了這幅畫前,她道:「高翔,照你來看,這幅畫的最奇特的地方
在哪裡?」
  高翔道:「第一,自然是它的色彩,第二,是那麼多人。這種色彩,簡直是超乎想像之外的
,秀珍的父親一定是想像力十分豐富的人。」
  木蘭花搖著頭,苦笑了起來,道:「恰好相反,二叔的為人,古板極了,在我的印象中,他
是最沒有想像力的,這幅畫,一點藝術創作的味道也沒有,但是顏色卻如此奇特––」
  木蘭花講到這裡,略一沉吟,才道:「所以,我認為它是實景,二叔是看到了那樣絢麗的色
彩,才將之畫上去的。」
  木蘭花的話,高翔和安妮兩人,是很少不同意的。
  可是此際,木蘭花這句話才一出口,高翔和安妮兩人,卻一起搖起頭來,安妮道:「天然的
景色,哪有這種顏色的?」
  高翔也笑道:「如果有那樣美麗的景色,那麼這地方,一定聞名世界了,何以李彬竟會花了
那麼多時間,也找不到它的所在!」
  木蘭花並不分辯,只是微笑著。過了好一會,她才道:「南洋有很多島嶼,都是人跡罕至的
,在那些島嶼之中,如果有一個景色宏麗的山谷,也不出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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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9 21:10: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聽木蘭花的口氣,好像是在徵求高翔和安妮的同意。
  但高翔和安妮仍然搖著頭,道:「那是不可能的,因為自然界中,不會有那樣的景色,你看
,這裡的天和空氣,都幾乎是紅顏色的!」
  木蘭花又向那幅畫望了片刻,伸了一個懶腰,道:「高翔,你公務很忙,應該回警局去了,
記得,別對李彬說什麼。」
  「你呢?」高翔問。
  「我和安妮到市立圖書館去,我要找一點參考書,和安妮一起去找參考書是最好的了,因
為她有這份耐心。」木蘭花回答著。
  高翔向門口走去,他走到了門口,又轉過身來,道:「蘭花,如果你所料不錯,曾瞎子已在
本市佈置了人對你監視,你要小心些。」
  木蘭花笑道:「自然,一些應用的東西,我總是隨時常在身邊的,你不必擔心。我們要有危
險,也一定是找到秘密之後的事了。」
  高翔告辭離去,木蘭花將畫捲了起來,放在鋼琴裡面,她和安妮也一起走了出去,當她來
到花園中的時候,她四面望了一下。
  秋日的陽光,極其奪目,公路上不時有車子駛過,一切看來,都十分平靜而正常,但是如
果有人用遠端望遠鏡在監視她,她是無法知道的。
  安妮在雙腿恢復了行走能力之後,不到十天,就學會了駕駛汽車,當木蘭花在花園中四下
觀望的時候,她已將汽車從車房中駛了出來。
  木蘭花上了車,安妮讓出了駕駛位,她還不夠年齡取得正式的駕駛執照,自然,以安妮和
警方的關係來說,就算她在公共道路上駕駛車輛,警方也不會對她提出控訴的。但是安妮和木
蘭花身是不斷和非法的犯罪者鬥爭的人,她們自己如何能夠違法?
  木蘭花駕著車,駛在公路上,她在駛出了一段路程之後,便道:「安妮,留意我們是不是被
人跟蹤著。」
  安妮用心地注視著後照鏡,在她們的車子後面,自然有著別的車輛,然而,那些車子看來
都不像是在跟蹤她們的。
  二十分鐘之後,車子停在巍峨的市立圖書館之前。
  木蘭花和安妮一起下了車,木蘭花先在大廳的指示牌中,看看每一層樓的藏書類別,她指
著三樓的一間閱讀室,道:「我們到這裡去。」
  安妮向那個閱覽室的說明看了一眼,只見說明寫的是「地理地誌部份」,安妮訝異地望了
木蘭花一眼,道:「蘭花姐,你希望在書籍中找到那奇異的山谷?」
  「給你猜著了!」木蘭花笑著。
  她拉著安妮,由樓梯走上去,當她們推開那閱讀室的門時,閱讀室中,靜悄悄的,並沒有
多少人,木蘭花順著書架向前走著。
  不一會,她就來到了一列高大的書架之前,在那列書架之上,釘著一塊銅牌,銅牌上所鑄
的是「南洋群島」四個字。
  安妮向那書架看了一眼,不禁輕輕嘆了一聲,道:「蘭花姐,你看,那麼多書,我們要翻查
到什麼時候,才能翻得完?」
  木蘭花笑了起來,道:「安妮,這句話,應該是秀珍說的,怎麼你好的不學,只學會了她的
沒有耐性?」
  安妮怪道:「我不是沒有耐性!」
  「那又是為了什麼?」
  「而是我認為根本不會有這樣的山谷。」
  木蘭花笑了起來,道:「看來我們的意見,有著根本的分歧了,但,既然來了,你和我一起
看看這書架上所有的書,如何?」
  安妮笑了起來,道:「當然可以的。」
  她們兩人的交談聲雖然低,但是由於閱覽室中實在太靜了,是以也引起了人家的注意,已
有幾個人,抬頭向她們投來了不滿意的眼光。
  木蘭花怪道:「安妮,別再說話了,快開始看書吧!」
  安妮從木梯上爬上去,先取下了十本書來,她們一起在桌旁坐了下來,那十本書,幾乎全
是講蘇門答臘的情形的。
  有外國人作的,也有中國古籍的記載,還有一本,是荷蘭文的,木蘭花和安妮兩人,用心
地閱讀著,雖然她們閱讀的速度很快,但是也費了她們大半小時。
  木蘭花將那些書籍,重播書架,另外又取了十本下來。
  時間慢慢地過去,閱讀室中的光線漸漸暗了下來。先是著亮了燈,在著了燈之後不久,她
們都聽到了「叮」地一聲響。
  然後,便是管理員的聲音,道:「圖書館關閉的時間到了,請明天再來。」
  木蘭花和安妮一起站了起來,經過了長時間的閱讀,她們的頸骨都有點酸痛,整個閱讀室
中,除了她們兩人之外,只有一個中年人了。
  木蘭花忙合上書,管理員走了過來,道:「將書放在桌上就可以了,我會將它們放回到書架
上去的。」
  「謝謝你!」木蘭花客氣地說。
  她和安妮,一起走了出去,那中年人就跟在她們的後面,木蘭花一直在向前走著,等到走
到樓梯口時,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地,陡地轉過了身來。
  她的轉身,是來得如此之突然,以致跟在她身後的那中年人,收不住步子,幾乎向她的身
上,直撞了過來!
  那中年人忙道:「對不起,小姐!」
  木蘭花忙道:「是我的不好,請!」
  她讓那中年人先走下樓梯,然後,她仍然站著,安妮看到,她的手中已多了一本小小的日
記本,那顯然是她施展空空妙手,從那中年人口袋中偷來的了。
  木蘭花將那日記本略翻了一翻,就向已走下樓梯的那中年人叫道:「喂,先生,這是你的東
西吧,它從你口袋中掉出來的。」
  她拉著安妮,向樓梯下走去,低聲道:「我以為他是跟蹤我們的人,但卻不是,他是大學教
授,我想一定是地理學的教授了。」
  她匆匆走下了樓梯,將那日記本還給了那個中年人。
  那中年人連聲道謝,木蘭花、安妮和他,一起走出圖書館,已經是暮色四合了,木蘭花笑
著,道:「先生,你開車來麼?」
  「沒有。」那中年人回答。
  那中年人的神色,一直很嚴肅,充份表示出他是一個學者,但這時,他嚴肅的臉上,卻也
現出了一絲笑容來,道:「地理學不但是我的興趣,也是我的職業!」
  木蘭花其實早已知道了那中年人的身份,但是她卻還裝出驚訝的神情來「哦」地一聲,道
:「先生,你職業是––」「我是趙敬業教授,大學的地理系主任。」那中年人回答著「兩位小
姐,我看你們不斷在閱讀南洋群島的地理書籍!」
  「是的。」木蘭花回答著,已經穿過了圖書館前的空地,來到了停車場中,趙敬業教授道
:「如果你們對南洋群島的地理有興趣,那麼,我介紹你們明天來看我編著的那一部「南洋各島
風土彙編」,在那一列書架的第三格,這十幾本書是最完整的了。」
  木蘭花打開了車門,請趙教授坐進車子去,她自己也在駕駛位上坐了下來,安妮在她的身
邊,木蘭花一面發動車子,一面道:「趙教授,我想找一個奇異的山谷。」
  趙教授皺起了眉,道:「在南洋九十多個大小島嶼和半島上,有著幾十萬個山谷,你沒有別
的指示,如何能找得到?」
  木蘭花又道:「我要找的這個山谷,是十分奇妙的。」
  「每一個山谷,都是奇妙的,我住在山景街,小姐。」趙教授說著:「大自然的風景,絕不
是人居在城市中的人所能想像的。」
  木蘭花又道:「趙教授,以你的知識來說,你可知道,在南洋的某一個島上,有一個怪山谷
,那山谷有著絢爛無比的色彩,甚至連空氣也呈現一種鮮艷的玫瑰紅色,和碧藍的藍色的?那
山谷中還有一個小湖,湖水則是銀白色的。」
  趙教授皺起了眉,木蘭花在駕著車,自然不能回過去看他,但是安妮則望定了他,過了好
半晌,趙教授才道:「聽你所說的那個,好像是在亞南巴群島中,一個小島的死谷。」
  木蘭花陡地停下了車子,她在向趙教授發出那樣的問題之際,原是抱著姑妄問之的態度,
並不想真的能得到答案。
  但是,現在聽得趙教授那樣說,竟像是真有那樣的一個山谷,而且,他也知道那個山谷,
木蘭花的心中如何不興奮?
  她停下了車,轉過頭來,道:「對不起,趙教授,因為這個山谷,對我們十分重要,所以我
想進一步,知道它的情形!」
  趙教授用十分奇異的眼光望著木蘭花,道:「小姐,你聽說過亞南巴群島麼?」
  木蘭花的地理知識,可以說是極其豐富的,但是亞南巴群島的名稱,卻是十分陌生的,她
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這個群島。」
  「那群島在馬來半島和婆羅洲之間,總共有三十幾個島嶼組成,島上住的,全是生活十分
落後的土人,我曾經到過那組島嶼。」
  木蘭花忙道:「你到過那個死谷?」
  趙教授笑了起來,道:「小姐,你在開玩笑了,山谷叫作「死谷」,那是當地土人取的名字
,它是名符其實的死谷,人是不能接近的,一接近就會死亡!」
  木蘭花呆了一呆,道:「趙教授,那是土人的迷信,難道那山谷有什麼妖魔居住著,以致一
接近它,就會遭到殺害。」
  「絕不是迷信!」趙教授正色說,我估計那山谷中,有一種劇毒的沼氣,或者是毒瘴,所
以土人沒有人敢接近那個島,我重賞之下,也只不過雇了人,划著船,在二三七島的周圍,轉
了一個轉,當然我也沒有看到死谷的情形是怎樣的。」木蘭花的雙眉,忽地向上一揚。她急問
道:「那島叫什麼島?」
  「叫二三七島,名字很古怪,據說,若干年前,有一批外來的移民,不明究理,想到那島
上居住。結果一上了島,就沒有一個人出來,而他們的人數共是兩百三十七個,所以這個島,
就叫二三七島,那可能是事實,也可能只是傳說!」
  木蘭花和安妮兩人,迅速地互望著,木蘭花接連說了好幾聲,道:「謝謝你,真是謝謝你,
趙教授!」
  她又發動了車子,車子駛到了山景街,趙教授下了車,趙教授才一下車,安妮便道:「蘭花
姐,我真正佩服你了!」
  木蘭花繼續駕車向前駛去,一路上,她沒有再出聲,直至回到了家中,她才道:「二叔真是
聰明,他將那些財富,埋藏在一個人不能接近的山谷中,而又畫了那麼多人,人數恰好是兩百
三十七個,這幅畫,已經說明了那個島的名字。」
  當她們回到寓所後,又把那幅魔畫取出,根據趙敬業教授所說,再度以圖就語,細作推敲
,就在安妮出神默想之際,木蘭花突然叫道:「秀珍,走出來吧,幾乎我一回到家中,就已嗅出
了你的氣味。」
  落地長窗的窗市揭處,獲得愛情滋潤,比以前更增艷麗,更添風韻的穆秀珍,果然走了出
來。
  穆秀珍是性急如火的人,她一出現,便立即追問適才在簾後偷聽的事情––天地堂魔畫秘
密?
  由安妮細說經過後,穆秀珍便急急叫道:「既然曉得那是『亞南巴群島』的『二三七島』那
還等什麼,快去啊!」
  木蘭花道:「秀珍,我記得你曾說過,對於任何寶藏,都沒有興趣了,是不是,當然你不會
再到那小島去的了?」
  「不!」穆秀珍大聲地叫了起來,道:「第一,這寶藏是我爹親手藏在那裡的。第二,還可
以借此機會,鬥鬥曾瞎子那個匪徒。」
  「還有第三。」木蘭花說。
  「第三?」穆秀珍奇怪了起來,道:「第三個理由是什麼?」
  「第三個理由是,你根本是不肯不去的!」木蘭花說。
  穆秀珍笑了起來,她撲過來,抱住了木蘭花,道:「蘭花姐,只有你才知道我的心思,幸而
我來到,看到沒有人,就躲了起來,要不然,又錯開了一場熱鬧了。」
  木蘭花也給她逗得笑了起來,她道:「秀珍,你不要以為會有什麼驚險,因為這是一個多少
年來,根本無人知道的秘密!」
  「曾保不是也想動腦筋麼?」安妮說。
  「但我們可以輕易擺脫他們的追蹤,我想,圖上那些人站立的地點,就是財物收藏的地方
了,我們到那裡,就可以將一切帶回來。」
  「那也好的,你看,山谷的景色多麼壯麗,當它是一趟旅行好了,我們在什麼時候出發?
」穆秀珍摩拳擦掌,興致勃勃。
  「我們得稍微準備一下,你不妨約略向四風提一提,我看後天吧,也不必高翔一起去,我
們三個人就可以了。」木蘭花回答。
  穆秀珍高興地叫嚷著,在客廳團團轉著。
  第三天早上,木蘭花,安妮和穆秀珍在「兄弟姊妹」號上,高翔和雲四風在岸上,同她們
話別,那時是清晨,碼頭上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
  秋風吹來,還有點涼意,當「兄弟姊姝號」漸漸駛遠之後,高翔和雲四風才轉過身來,向
他們的車子走去。
  來到了車邊,雲四風道:「今天正好廠中有事要早起,她們有什麼消息來,請通知我。」
  高翔點著頭,他昨晚深夜才睡,是以不禁打了一個呵欠,道:「好的,我看這次,不會有什
麼意外的,再見!」
  他揮著手,各自上了車,兩輛車子一起駛了一程,就分道揚鑣,雲四風一面駕車,一面想
著工廠中新產品設計的事。
  當他駕車,來到了一個三岔路口之際,在前面約兩條支路上,突然各有一輛大型卡車,駛
了出來,那兩輛卡車,將他的去路,完全攔住。
  雲四風立時剎住了車子,他的車子,幾乎撞在那兩輛卡車上,而在那一剎間,雲四風已覺
得那兩輛卡車,來得太突然了,是以,他一停下了車,便立時拉開了車後的抽屜,準備去取手
槍。
  可是,他的手還未曾碰到手槍,卡車上已疾跳下兩個人來,其中的一個,行動十分迅速,
一跳下,就來到了他的身邊。
  那人的手中,持著一柄鋒利的魚槍,那種魚槍,是事在水底獵魚用的,彈力十分之強,箭
鏃鋒銳得閃閃生光,正對住了雲四風的胸口。
  雲四風呆了一呆,另一個人已打開了車門,來到了雲四風的身後,沉聲道:「雲先生,對不
起,往這邊坐一坐,我們的人會替你駕車!」
  雲四風已然恢復了鎮定。
  他也立即看出,眼前的情形,對自己是十分不利的,因為不但一個人已到了他的後面,另
一個人持著魚槍對準了他,在卡車的前面座位上,至少還有兩柄,對住了他!
  雲四風笑了一下,道:「你們好早啊!」
  那兩人並不再出聲,雲四風偏了偏身子,來到了駕駛座位旁邊的位置上,那持魚槍的人,
立時也打開車門,坐到了駕駛位上。
  他坐到駕駛位上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小抽屜中的手槍,取了出來,拋向後面,他掛上
了魚槍,發動車子,向後退了五六碼。
  而在那時,一輛大卡車,已經向前駛去了。
  另一輛大卡車,擺直了車身,大車廂後面,落下一塊甲板來,那人將雲四風的車子,直駛
進了大車廂之中,大卡車接著也駛走了。
  雲四風「嗯」地一聲,道:「不錯,你們行事很俐落,這證明你們受過專業的訓練,你們的
首領在什麼地方等我?」
  在他身邊的那人,回過頭來,用奇怪的眼光,望了他一眼,雲四風的身子略動了一動,但
是怕的背後,立時有一桿槍逼了過來,道:「別動。」
  雲四風打了一個呵欠,閉上了眼睛,在大車廂中,他看不到什麼,是以他樂得閉上眼睛,
然而他的心中,卻在迅速地轉著念。
  他並不是第一次身處在那種極度不利的環境之中,是以他也根本不慌亂,他只是在想,那
些人,是屬於那一方面的人馬。
  雲四風首先肯定,他們攔截自己,決不是偶然的事,而是處心積慮的周密計劃,他們可能
已經跟蹤了自己有相當時候了!
  那麼,他們該是那一方面的人呢?
  雲四風立即想到的就是曾瞎子曾保!
  木蘭花早已料到過,李彬攜畫求存,本來就是曾瞎子的詭計,也料到曾瞎子一定在暗中派
人監視,但是接連而來,木蘭花卻又沒有發現有什麼人在跟蹤著,直到今天早上,她們離去之
時,碼頭上更是冷清清地,只有她們一艘船駛了出去。
  在那樣的情形下,似乎木蘭花是料錯了!
  但現在,雲四風可以知道,木蘭花並沒有料錯,那是曾瞎子曾保太聰明了,比他們預料的
更聰明,曾保猜到木蘭花如果有了什麼發現,穆秀珍一定會參與行動的,是以他並不派人去跟
蹤木蘭花,卻監視著穆秀珍,而粗心大意的穆秀珍––
  雲四風想到這裡,不禁低嘆了一聲。
  曾保也知道木蘭花不易對付,是以他不去跟蹤「兄弟姊妹號」,而在回程上截了雲四風,
曾保自然想在雲四風的身上,得出木蘭花她們的行蹤來。
  雲四風又不禁冷笑了一聲,心中暗道:曾保啊曾保,如果你以為我姓雲的容易對付一些,
那你可就大錯而特錯了!
  雲四風已經想到擄劫自己的是什麼人,他更加鎮定了,他再打了一個呵欠,懶洋洋地道:「
原來曾瞎子曾保還在本市!」
  他這句話一出口,便覺出在他身邊的那個人,陡地震了一震,那分明是對方萬萬料不到雲
四風在突然間叫出他們的來歷來的。
  而就在身邊的人,陡地一震間,雲四風的身子突然向下一矮,就在他的身子一矮間,他的
手指,在那柄魚槍的槍上,勾了一下。
  「拍」地一聲,魚槍的箭,射了出來,射向車頂,這種魚槍,是用強力的彈簧控制發射的
,有著極強的反擊力,而那人正將魚槍掛在背上,反擊力令得那人的身子,痛苦地蜷曲了起來
,在雲四風身後的那人,陡地站起身來,他是想再用槍指住雲四風的。
  但是雲四風身形在矮下去的時候,早已靈活地轉了一個身,當那人的身子直起來之際,雲
四風的雙腳已重重地踢出。
  雲四風的左腳,踢在那人的手腕上,兩地的右腳,則踢中了那人的門面,他聽到了清脆的
鼻骨斷折之聲,他立時身子翻到了車子的後座,在車座上拾起了那柄手槍,那人的面門上鮮血
直流。
  雲四風安詳地說道:「朋友,你弄髒了我的車子了!」
  在卡車大車廂中發生的事,卡車司機顯然不知道,因為卡車還在向前駛著,雲四風先後發
出了兩掌,擊在那兩人的後腦上。
  那兩人立時昏了過去,雲四風握著槍,打開了車門,走了出去,他來到了大車廂的後面,
那裡有一扇小小的窗子。
  推開這扇窗子,就可以看到卡車司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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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9 21:10:5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雲四風來到了那扇子之前,略想了一想,他慢慢地將那扇窗子,推開半寸左右,向前看去
,那司機正在專心一致地駕駛。
  雲四風離那司機,不過兩尺,他可以輕而易舉,將司機擊昏了過去的,那樣,卡車會撞向
路邊,但是他有著準備,卻可以不致受傷。
  他也可以直截了當,持槍自小窗中伸出去,指住那司機的後腦,吩咐司機將車子駛到他命
令的地方去,這時候,他是完全佔著上風的。
  但是雲四風卻都沒有那樣做。
  因為,他剛才來到車子旁邊的時候,已經想到,現在,他就算制服了那司機,逼那司機將
大卡車駛去警局去,他捉到的,只不過是曾保手下的三名小嘍囉而已,曾保還會不斷地對付他
,令得他防不勝防,而當他下一次落到人家手中時,他可能沒有那麼快便佔上風的機會。
  是以,他更任由那卡車司機向前駛去,駛到曾保在本市的老巢中,他要見到在南洋一帶極
具勢力的犯罪頭子曾瞎子曾保!
  只有制服了曾保,他的麻煩,才能徹底解決!
  所以,雲四風只是從那窗縫中向外望著,辨認著車子經過的地方,他認出,車子已在郊區
的公路上,迅速地轉過了一條支路。
  如果不轉進那一條岔路,直向前駛去,那不多久就可以到達木蘭花的住所了,雲四風繼續
留意著經過的地方,十分鐘後,大卡車駛進了一條支路。
  那條支路,看來是屬於私人的。
  在那條支路的盡頭,有兩扇大鐵門,大卡車一駛到了鐵門後,鐵門就打了開來,雲四風早
已看到,那是一幢很大的洋房。
  鐵門和洋房之間,還有相當距離,全是整齊的草地。雲四風知道目的地已經到了,他回到
了他自己的車子中,坐在駕駛位上。
  那兩人仍然昏迷不醒,雲四風也任由他們在車中,他才坐下,大卡車便停了下來,雲四風
聞到卡車旁,傳來了喧嘩的人聲。
  接著,大車廂後的斜坡,放了下來。
  雲四風駕駛著車子,以極快的速度,將車子退出了大車廂,當他的車子,自大車廂中倒衝
下來時,他聽到了兩個人的驚呼聲。
  那兩個人,一個身手比較靈活,當車子向他撞來之際,他疾跳了開去,另一個則慢了一步
「砰」地一聲,被車尾撞出了老遠。
  圍在卡車旁邊的那些人顯然還不知道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一時間,有的怪叫,有的喝罵
,而雲四風踏了油門,車子的引擎怒吼著,車子又向前疾衝了出去,再撞倒了三四個人,車子
已輾過了草地,直來到了那幢大洋房的石階之前。
  雲四風緊急剎車,他先向外,毫無目的射了三槍。
  「砰砰砰」三下槍響過後,在草地上,同車子追來的人,一起伏了下來,雲四風打開車門
,一躍向前,他用手背遮著頭部,身子打橫撞去「嘩啦」一聲響,撞破了玻璃門,身子立時著
地一滾,緊接著,已一躍而起。
  幾乎是他才一躍而起,他手中的槍,已對準了一個坐在沙發上的胖子,那胖子的身形,極
其魁偉,他的左眼上,戴著一隻鮮紅色的眼罩。
  他的右眼,睜得老大,望定了雲四風,雲四風連忙走向前,來到了他的身邊,坐了下來,
手槍仍然對準了那胖子,但是他卻已舒舒服服地翹起了腿。
  草地上的那些打手,向內湧了進來,但是當他們一看到客廳中的情形之後,他們也呆住了
,那胖子揮著手,道:「出去!出去!」
  那些打手遲疑著向後退去,雲四風冷笑著,道:「曾保,你只不過瞎了一隻眼,應該叫你獨
眼曾保,但是人人都叫你瞎子曾保,倒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曾保勉強笑了一下,道:「你倒會繞著彎子罵人!」
  雲四風道:「本來就是,你叫人來對付我,可不是瞎了眼睛!」
  曾保的大肚子,向上略挺了一挺,道:「年輕人,別將話說得太滿了!」
  雲四風一聲厲喝,道:「少廢話,站起來跟我走!」
  曾保那張老奸巨滑的臉上,神色也不禁為之一變。
  他忙道:「跟你走?到那裡去?」
  「當然到警局去,總不成我請你看脫衣舞?」
  曾保輕笑著,道:「這––不必了吧。」
  雲四風勾在槍機上的手指,漸漸收緊,道:「你去不去?是你自己走,還是先在你肚皮上開
一個洞,再叫救護車來!」
  曾保瞪著雲四風,但是他胖大的身子,終於慢慢地站了起來,當他站直之後,他道:「好,
真行,真不愧是雲旋風的兒子。」
  雲四風也立時站了起來,道:「曾保,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做蠢事,到警局去,你不會有什
麼大罪名,如果你做蠢事,我就不客氣了!」
  曾保翻了翻他的大手掌,道:「我也沒有辦法了!」
  他向外走了,雲四風先掠到了大廳的牆前,以防止有人在他的背後偷襲,然後,他也跟著
,向外走去,他的槍口,始終對準了曾保。
  曾保踏出了門口,雲四風也跟著踏了出去,道:「我的車子就在屋前,你去坐在駕駛位上,
聽候我的命令。」
  曾保略停了一停,又向前走了出去。
  雲四風仍然跟在他的身後,但是,雲四風才跨出了一步「呼」地一聲,二樓上突然拋下了
一個繩圈向雲四風的手腕套來。
  雲四風手背一沉,繩圈套了個空,雲四風反手便射了兩槍,他聽得一下驚叫聲,雲四風的
心中,多少感到了一點自豪。
  因為他知道反手發槍,也已射中了目標!
  他立時以手槍,在曾保光禿的頭上,重重地敲了兩下,曾保發出了一下怪吼聲來。要知道
,曾保在幾十年前,已然是極有地位的人,這些年來,他在他一手建立的犯罪王國之中,更儼
然是大皇帝一樣,人家在他面前講話,也不敢大聲。
  可是此際,卻被雲四風用手槍在他的後腦,擊鑿了兩下,他怎能不怒?可是除了發出怒吼
聲之外,他卻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
  雲四風冷笑著,道:「如果你的手下,再輕舉妄動的話,我可真的不客氣了,快滾進車裡去
!」
  曾保來到了車前,重重拉開了車門,將他胖大的身子,擠進了車子,坐在駕駛位上,雲四
風向後倒退了一步,打開了後面的車門。
  但是,也就在那一剎那間,曾保已突然踏下油門,車子向前,直衝了出去,雲四風的手握
在車門上,立時被拖跌在地上。
  雲四風在地上,急速地滾了幾滾,滾到了石階之旁,他知道,情勢開始轉變了,曾保已經
擺脫了他的控制,他已然在極不利的情形之下了!
  他一滾到了石階旁,立時一躍而起,衝進了客廳,直奔二摟,他和一個打手迎面相撞,那
打手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雲四風迎面一掌,擊在那打手的面門上,那打手輕嗷一聲,昏了過去,雲四風摘下了他腰
際的槍,闖進了一間房間之中。
  他「砰」地關上了門,那房間中並沒有人。
  他剛來得及看清那是一間書房,便已聽到門外響起了七八下槍聲,門鎖已被擊壞了,門也
向內彈開了半尺許來,子彈射了進來。
  雲四風一伸手,抓住了桌上的電話聽筒,可是他卻已沒有機會去撥號碼,他必須立時伏下
來,躲避掃射進來的子彈。
  在門外的人,也不敢衝進來,只是呼喝著。
  雲四風躲在一張巨大的寫字檯後,他的手中握著電話聽筒,如果他能夠站起身來撥電話號
碼的話,他就可以通知高翔了。
  而高翔趕到這裡來,不會需要十五分鐘的時間,他在房間中,只要堅持十五分鐘,就可以
扭轉劣勢了。但是,他卻沒有機會站起來,因為門外至少有七八名槍手在監視著他!雲四風的
心中,十分焦急,他的手心在冒著汗,等待著機會。
  不到一分鐘,他便聽得幾個人爭著道:「他在裡面。」
  接著,便是曾保的聲音,道:「雲先生,你以為你可以抵抗多久?明知沒有希望,還要死賴
下去,那是最沒有出息的。」
  雲四風冷笑了一聲,道:「我––」他才說了一個字「砰」地一聲,槍聲響了。
  發出那一槍的人,一定是一個神槍手,因為子彈射過,恰好射在電話和電話筒連接的那條
電線上,將電線射斷了!
  雲四風握著電話聽筒,不禁苦笑起來。
  他本來是有希望和高翔取得聯絡的,但是現在,顯然已沒有這可能了,他聽到了曾保得意
的笑聲,道:「怎麼,我的槍法還沒有退步吧?」
  雲四風仍然不出聲,獨眼曾保是一名神槍手,這一點,他是早已知道了,而且,關於曾保
,還有一個傳說,他左眼瞎了,並不是給人家弄瞎,而是他自己弄瞎的,為的就是當他在少年
時,有人告訴他,如果瞎了一眼的話,槍法可以練得更好。
  這自然只是一個傳說,但如果不是曾保的性格極其狠毒的話,當然也不會有那樣的傳說傳
出來的。
  曾保仍然在得意地笑著,隨著他的笑聲「砰」地一聲響,門已被撞了開來,雲四風看得很
清楚,大門洞開之際,原來在門外的人,便一起向旁閃了開去,雲四風也在那時,連射了兩槍
,隨著槍聲,他聽到了兩個人的倒地之聲。
  雲四風輕輕吹去槍口冒出來的煙,道:「我的槍法也不錯吧,曾保?」
  他才講了一句話,密集的槍聲,又傳了過來。
  雲四風藉著辦公桌的掩遮,一個觔斗,向後翻了出去,他拽過了一張安樂椅,又躲在安樂
椅的背後,叫道:「曾保,你敢現身麼?」
  曾保的聲音自走廊中傳過來,他笑著,道:「我不傻,雲先生,現在你的出路,只是將手放
在頭上乖乖走出來,和我談談!」
  雲四風咬了咬牙,他自然知道,現在形勢變了,曾保已佔了極度的上風,自己除了投降之
外,的確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
  這時候,雲四風不禁想起他辦公室那個暗櫃之中的許多武器來,如果他這時有一枚小型的
炸彈,那麼,他就可以改變情勢了。
  可是,他出來的時候,是送木蘭花她們啟程的,他根本未曾料到,會發生那樣的意外,現
在,他除了一柄槍,和七粒子彈之外,沒有別的武器。
  本來,他是有兩柄槍的,但是他自己那柄槍中的七粒子彈,已經用光了,現在他握著的,
是他衝上樓來時奪到的一柄。
  雲四風望著那柄空槍,心中突然一動,他在那一剎間,想到自己奪了一柄槍在手,對方不
一定知道,如果能夠令得對方相信自己的子彈已然射光的話,那麼,就有機可趁了!
  雲四風一想到這裡,立時從地上拾起了那柄空槍來,連續扳動了兩下,發出了「拍拍」雨
聲,他立時聽得門外有人道:「他的子彈用完了!」
  雲四風的心中一喜,然而地又聽到了曾保的聲音,道:「別太大意,他可能還有第二柄槍,
我們現在,何必再去冒險?」
  雲四風的心中暗罵了一聲:「老奸巨滑」,他四面打量著。從房門口衝出去,是沒有可能的
了,從窗口爬出去,是不是有機會呢?
  雲四風回頭看了一眼,在他身後,就有一扇窗子,而且,那扇窗子還開著,窗子離他大約
有六尺距離,雲四風看了幾秒鐘,心中暗嘆了一聲。
  他如果穿窗而出,必需冒雙重的危險。
  第一重,他在竄起之際,門外的人一定向他射擊,他避得過去的機會極微。
  而就算他能避得過去,視窗離地面至少有二十尺高,他怎能從二十尺高的半空跳下去而不
受傷!
  雲四風放棄了從窗口逃走的念頭。
  這時,他又聽到了曾保的聲音,曾保奸笑著,道:「雲先生,從現在起,我給你一分鐘的時
間,讓你自己走出房間來。」
  曾保講到這裡,略頓了一頓,又道:「你不會笨到以為我們沒有武器可以制服你吧,譬如說
,一枚催淚彈,你還能不出來麼?」
  雲四風苦笑了起來,一分鐘,他只有一分鐘的時間!
  雲四風一轉頭,他又看到,在他的左邊,有一扇門。那扇門關著,不知是通向什麼地方去
的,而如果他能進了那扇門,而門口的人又不知道的話,那麼,他就安全得多了,不但子彈再
也射不中他,就算真放催淚彈的話,他也可以不必懼怕了。
  雲四風咬了咬下唇,他突然之間,連向門外,射了四槍,他總共只有七顆子彈,子彈對他
來說,是極其寶貴的!
  但是,為了要逼退在門外的人,他還是毫不吝嗇地使用了四顆子彈,他一面射擊著,一面
在地上打著滾,滾到了門邊。
  一到門邊,他立時直起身,握住了門柄,推開了門,閃身而入,而那時,一陣密集的槍聲
,自門外射了進來,子彈一顆又一顆地射進安樂椅的椅背之上,從那樣情形看來,門外的人,
並沒有發覺雲四風已從椅後,逃到了另外一間房間之中。
  雲四風輕輕將門關上,他定了定神,打量著那另一間房間,那是一間十分華麗的臥房,可
能是曾保的臥房,雲四風迅速來到了窗前,打開了窗子,向外看,他看到,在大門口有兩個人
站著。
  那兩個人,都面對客廳站著,絕未曾注意樓上的情形,雲四風如果從視窗攀出去的話,他
們仍可能一點也沒注意。
  自然,那只不過是「可能」而已。
  但是如果連這一點險也不冒的話,他總不能希望能夠大搖大擺走出去的。
  雲四風取出了一柄小刀來,用極快的動作,將一張床單割裂,連在一起。
  那時,他已聽到了曾保的聲音。
  曾保的聲音突然響起,令雲四風嚇了一大跳,因為曾保的聲音,實在來得太近了,就在那
間臥房的門外傳了過來。
  曾保在說道:「一分鐘已過去了,我再給你半分鐘的時間去考慮。」
  而就在那一剎間,雲四風改變了主意!
  他三步就跨到了門口,握著門柄,輕輕地旋轉著,當他旋到已可以拉開門時,他的心中,
也不禁緊張得怦怦亂跳了起來。
  從剛才的聲音轉來,曾保就在門口。
  然而,在這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曾保是不是離開了呢?如果曾保已離開的話,那麼,他
就不能在門一打開時就制住曾保。他就喪失了一個可以從視窗逃走的大好機會了。
  在沒有將門拉開之前,雲四風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他陡地拉開了門,門一拉開,
他就看到了曾保高大魁偉的背影!
  在那一剎間,雲四風心頭湧上的那一陣喜悅,實在是難以形容的,在幾個打手驚駭得還來
不及發出任何驚呼聲前,雲四風手中的槍,已抵在曾保的後頸上!
  曾保龐大的身子,陡地一震!
  雲四風不由自主,笑了起來,道:「曾保,三十年風水輪流轉啊!」
  曾保突然也「呵呵」笑了起來,道:「好,真好!」
  雲四風心中也不禁佩服曾保的鎮定,而他也加倍地小心,因為剛才,曾保幾乎就是在相同
的情形之下,擺脫了他的控制的。
  雲四風道:「向前走,命令所有的人,放下武器!」
  曾保吸了一口氣,道:「你們聽到了?」
  那七八個打手面面相覷,略呆了一呆,將手中的武器,紛拋在地上,曾保也向前走去,雲
四風的槍,一直抵住曾保的後頸。
  他們走到了樓梯口,雲四風用槍口在曾保的後額上戮了戳,道:「小心一些,別將你自己的
性命來作兒戲!」
  曾保居然笑了起來,道:「雲先生,這真是金玉良言,你我共勉之!」
  雲四風冷笑了一聲,曾保一級一級地向下走去,不一會,便來到了客廳之中,曾保略停了
一停,雲四風喝道:「向前走去!」
  曾保道:「還是和剛才一樣,要我駕車?」
  「當然是,而這一次,你不會有機會了!」
  「難說得很,年輕人,正如你所說的,三十年風水輪流轉啊!」曾保說得極其輕鬆,像是
他早已有了擺脫雲四風的辦法一樣。
  雲四風自然提起十二分精神,跟著曾保,向外走去,在大門口的兩個打手,見到雲四風又
押著曾保向外走了出來,慌忙退了開去。
  曾保和雲四風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大廳,曾保笑道:「從現在起,你要小心了。」
  雲四風心中惱怒,抬起腿來,用膝蓋在曾保的背後,重重頂了一下,那一下頂得十分用力
,曾保發出了一下憤怒的悶哼聲來。
  他們繼續向前走著,不一會,便來到了車邊,雲四風先打開了車後的門,才道:「好了,現
在,你進車子去!快進去!」
  曾保伸手握住了車門,用力一拉,雲四風已經防備到他如果扭轉形勢的話,現在是最後的
機會了,但是,曾保的動作之快,卻出乎雲四風的意料之外!他在拉開車門的一剎間,身子突
然一閃,已閃到了車門的後面,在他和雲四風之間,已隔著一道車門!
  雲四風立即射出了一槍,那一槍,穿過了車門上的玻璃,但是並沒有射中曾保,因為曾保
一閃到了門後,立時俯下了身子。
  而在二樓,槍聲已然呼嘯而至,雲四風忙退開到了車中,從後面迅速地爬到前面的駕駛位
上,他看到曾保在地上打著滾,竄進了一堆灌木之中。
  雲四風突然踏下油門,發動引擎,車子在彈雨之中向前疾衝而出,向那叢曾保藏身的灌木
,疾衝了過去!
  雲四風向前撞去的速度極高,當他的車子,衝進灌木叢之際,二樓的子彈仍然不斷射下,
他車子的兩隻車胎,已被射中。
  然而雲四風還是將車子撞進了灌木叢中,曾保驚叫著起身來,雲四風突然剎車,曾保僵立
著,他的身子,在車頭和圍牆之間,再也不能動彈了!
  二褸的槍聲停止了,雲四風厲聲喝道:「你還有什麼花樣?曾保,我問你,你還有什麼花樣
?」
  雲四風一面說,一面又發動了引擎,當引擎發動出震耳欲聾的呼吼之際,曾保的一隻眼睛
,睜得老大,搖手道:「停止!停止!」
  雲四風冷笑著,道:「你跟不跟我走?」
  曾保勉強笑著,道:「你,你的車子壞了,如何能載我走?」
  雲四風厲聲叱喝道:「吩咐你的手下,準備車子!」
  曾保的面色難看之極,但是這時,他卻沒有反抗的餘地,因為雲四風的車子,只要再向前
衝出,他就一定會被擠碎了!
  他吸了一口氣,道:「準備車子,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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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9 21:10:5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有幾個打手,從屋中奔了出來。
  雲四風忙握走了槍,自車中跳了出來,來到了曾保的身邊,曾保仍然在揚聲怪叫著,一個
打手駕著一輛車子,駛到了鐵門前,拉開了鐵門。
  雲四風沉聲道:「好,現在我們向車子走去,曾保,你一定要記得,只要你的手下,有一點
異動,我就立即先打死你!」
  曾保苦笑著,道:「好!好!你們都退回屋子去!」
  衝到花園中來的打手,面面相覷,他們的首領在別人控制之下,他們自然一點辦法也沒有
,只好乖乖地返到了屋子之中。
  雲四風已經看清,花園中並沒有人,如果有人要攻擊他的話,一定是躲在屋中攻擊,是以
他走在曾保的身邊,利用曾保的身子掩護著他。
  他們來到了汽身旁邊,雲四風也停了下來,喝道:「你過去將車門打開來,讓我檢查一下。」
  曾保略呆了一呆,走向前去,打開了車門。
  他才打開車門,車中突然傳來了一下槍響,雲四風在車門一開之際,已看到車中有人影閃
了一閃,是以他也立時伏了下來。
  槍聲一響,一枚子彈在他的頭頂,呼嘯飛過。
  而雲四風也立時還了一槍,立時聽得一聲怪叫,一個打手已自車中滾跌了出來,雲四風的
一槍,射中了它的右手臂。
  在他滾跌出來之際,他手中的槍先跌了出來。
  曾保一俯身,想去搶那柄槍,但是雲四風的第二槍,又已射出,正射在那柄手槍的槍管上
,將那柄傖射得直跳了起來,撞在曾保的臉上。
  曾保大吃了一驚,連忙站直了身子。
  在那一剎間,他可能以為他的面門已中了一槍,不然,他的面色不會如此難看,他的身子
不會不由自主地發著抖!
  那打手在滾跌出來之後,雲四風一步趨向前去,在他的身上,重重地踢了兩腳,喝道:「給
我爬出去,爬得快一些!」
  那打手的手背雖然受了傷,但是雲四風厲聲一喝,他還是向前疾爬出去,爬得像一頭狗一
樣,爬出了十幾碼,才站起身來,奔進去屋子。
  雲四風冷笑道:「這種花樣,也在我面前玩!」
  曾保驚魂甫定,他的鼻梁上腫了一大塊,那柄手槍已毀壞不能使用了,就在他的腳下,但
就算手槍沒有損壞,他也一定不敢再去拾它的了。
  雲四風冷冷地道:「曾保,這是第三次了,貓有九條命,你不是貓,希望你別拿你的命來開
玩笑,坐在駕駛位,到警局去。」
  曾保在他鼻梁上的腫起處摸了一下,轉過身,坐進了車子中,雲四風立即坐在他的身後,
手中的槍對準了曾保的後頸。
  曾保緩緩地吸了一口氣,說道:「真要到警局去?」
  雲四風厲聲道:「開車!」
  曾保停了一聲,扭了扭車匙,引擎發出了一陣軋軋聲,也就在那時,雲四風看到了曾保的
左手,扳下了一個鮮紅色的掣鈕。
  雲四回立時覺出不對頭,他想問曾保那是在幹什麼,可是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了,快到了
超乎人類的正常反應速度。
  幾乎是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刷」地一聲響,在雲四風和曾保之間,已升起了一塊玻璃
,而兩旁的車門上,也傳來了「卡卡」兩聲響。
  雲四風的反應,也算得怏了,他立時板動槍機,在密封的車廂中聽來,格外驚人,他已經
射出了一槍。
  在射出一槍的同時,他立時伏下身來,去扳車門。
  他已經料到,在他和曾保之間,突然升起的那塊玻璃,一定是保險的鋼化玻璃,是以他已
打算立時出列車子外面去。
  可是,他扳不動車門掣!
  車門也自動鎖上了!
  而他射出的那一枚子彈,射在玻璃上,立時反震了回來,彈向車後的玻璃,又彈向車頂,
然後,鑽進了座墊之中,雲四風差點被他自己射出的子彈反震回來受傷!
  當雲四風發現自己竟不能離開車子時,他呆住了,曾保究竟還是佔了上風!
  他也不是不小心,要不然,躲在車中的打手也不會傷在他的槍下。
  但是,也正由於他發現了躲在車中的打手,是以他未曾進一步想到,車子的本身可能有古
怪,任何的疏忽,皆能造成失敗!
  當雲四風這時,想起木蘭花常說的那句話來時,他不禁苦笑了起來。而其時,曾保卻已從
駕駛座位上轉過頭,同雲四風望來。
  雲四風和他之間,距離十分之近,不會超過一尺。
  但,在他們兩人之間,卻隔著一塊玻璃,那是一塊槍彈也擊不碎的鋼化玻璃!
  曾保轉過頭來之後,面上所現出那種獰笑,是雲四風畢生難忘的,這時,他看來不像是一
個人,他掀著唇,露著白森森的牙齒笑著,簡直就像是一頭餓極了的惡狼!
  曾保又按下了一個掣,雲四風立時可以聽到他發出來的沉重的喘息聲,接著,便是它的一
陣刺耳之極的怪笑聲,他只笑了很短的時間,大約是他鼻梁上的腫起,使他感到了疼痛,是以
他才停止笑聲的,他一言一頓地道:「雲四風!」
  他在叫了雲四風一聲之後,伸手在鼻梁上的腫起上摸了一摸,又獰笑了一下,才又道:「雲
四風,你總算是十分了得的了!」
  雲四風的心中,在急速地轉著念,他在想著:「怎麼辦?應該怎麼辦?」
  他已完全處在劣勢之中了,他該怎麼辦?
  他的心中盡避著急,但是他也知道,暫時,他是沒有生命危險的,是以他勉力鎮定著,他
甚至將他手中的槍,用一個美妙的姿勢拋弄著。
  他道:「多謝你的稱讚。」
  曾保「嘿嘿」地笑著,道:「真了不起,你竟能幾次反敗為勝,那是我從未曾遇到過的,但
是,你又怎能翻出如來佛的掌心?」
  他揚起了手,得意地笑著。五指在漸漸收縮,像是想將雲四風的頭,硬生生抓碎一樣,雲
四風哈哈大笑了起來,道:「曾保,你是一隻瞎了眼的臭蟲!如來佛會是像你這樣,天下再也不
會有人信佛了!」
  曾保陡地縮回手來,這時,雲四風已看到打手從屋中湧了出來,將車子圍住,但是曾保卻
並不望向車外,他的一隻獨眼,凶光閃閃只是望定了他。
  曾保的牙齒,在磨得「格格」作響,顯然他的心中,將雲四風恨到了極點,他一言一頓,
道:「我很替穆秀珍可憐!」
  雲四風的心中一凜,但是,他仍毫不在乎地笑著。
  曾保冷笑著,道:「可憐的穆秀珍,她或者不知道她已快要做寡婦了,年紀那麼輕就守寡,
真可憐,雲四風,你有什麼遺言?」
  雲四風的手心在冒著汗。
  但是,他臉上的笑容,看來仍然十分自然,他道:「有,麻煩你告訴她,我遇到了一隻瞎眼
臭蟲,不小心給它咬了一口!」
  「砰」地一聲,擊在那玻璃上。
  曾保和雲四風之間,隔著一層鋼化玻璃,雲四風的手中有槍,尚且傷不了曾保,曾保那一
拳,自然是擊不中雲四風的。
  曾保之所以會擊出那一拳,自然是表示他的憤怒。
  雲四風卻「哈哈」地笑了起來。
  雲四風這時「哈哈」大笑,倒也不是假裝出來的,因為這時,他被困在車廂之中,正處在
極度的劣勢下,還能令得對方暴怒,這的確令他十分得意。
  曾保縮回手來,道:「雲四風,我問你,木蘭花他們到什麼地方去了,她們在那幅畫上,得
到了什麼啟示,你照實說!」
  雲四風聳了聳肩,舒服地在椅背上靠了下來,並且還翹起了腿,將他的鞋底,在曾保的眼
前晃著,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曾保冷笑道:「為了你的妻子不願做寡婦!」
  雲四風道:「我連遺言也說了還擔心什麼?」
  曾保又露出了他自森森的牙齒來,道:「雲四風,我可以立即按掣,放出毒氣,將你毒死的
,你別以為我沒有辦法對付你!」
  「你自然有辦法對付我,但是你不能從一個死人的口中,問出木蘭花到什麼地方去了。」
雲四風的說話越來越是輕鬆「我不妨告訴你,木蘭花已知道了畫中的秘密,她現在,已經啟程
去取那批寶藏了,那是無數的黃金和無數的珍寶!」
  曾保面部的肌肉抽搐著:「我有辦法令你講出來的!」
  雲四風笑著,道:「不妨講出來研究一下。」
  曾保厲聲道:「你出不了這車子,我可以餓死你,等你餓到受不了之時,你自然會講出來了
!」
  雲四風故意現出十分吃驚的神色來「哎喲」一聲,道:「這真是好辦法,可是瞎子,你知道
,一個人可以餓多久麼?」
  「看你能忍多久!」曾保狠狠地說。
  雲四風一本正經地道:「算是餓上五天吧,瞎臭蟲,五天之後,木蘭花已經找到那寶藏回來
了,你什麼也得不到,臭瞎子!」
  曾保真的被雲四風激怒了,他又揚起手來,但是這一次,他卻並沒有向雲四風擊來,他只
是陡地轉過身去,發動引擎。
  車子向後疾退而出,退進了車房之中,曾保打開了前面的車門,走出了車子,他氣沖沖地
走出車房,拉下了車房的鐵門。
  雲四風的眼前,立時一片黑暗,車房外的情形如何,他完全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曾保準備
如何對付自己。
  他知道,曾保將他留在車中,而自行離去,一定是想冷靜一下,然後設法來對付他,如果
自己能在這一段時間內逃出去的話––
  雲四風想到這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當他吸進一口氣,聞到了車房中特有的那股汽油味之際,他知道,車廂中至少還有一點地
方,是可以和外界相通的。
  他也立即找到了那和外面相通的地方。
  那是兩排氣孔,這兩排氣孔,在靠近車後面的旁邊,連手指也伸不出去,他自然無法從那
麼小的孔中離開車廂的。
  他忙又轉過身來,翻下了座位的背墊。
  在背墊之後,是平整的鋼板,那自然是一輛特製的汽車,將人困在後面的車廂中之後,可
以令得被困的人,無法脫身。
  雲四風再去扳動車門掣,車門掣一動也不動,他又用槍柄用力地敲著車門的玻璃,可是玻
璃上卻連裂痕也未曾起一條。
  雲四風破困在一個不到六十立方尺的空間之中,他完全沒有辦法脫身,他完全陷進了困境
之中了,他雙手托著頭,不斷地在問自己:「怎麼辦,應該怎麼辦?」
  這時候,木蘭花、穆秀珍和安妮三人,正在大海中航行,海面十分平靜,她們坐在「兄弟
姐妹號」的甲板上,穩得和坐在家中的陽台上一樣。
  木蘭花剛和高翔通了一個無線電話,問高翔可有什麼意外發生,高翔的回答是「一切正常
,絕沒有什麼意外發生」。
  但是,在高翔放下了電話之後,不到十分鐘,他辦公桌上另一隻電話,卻又響了起來,高
翔拿起了電話,道:「特別工作組。」
  那面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道:「高主任?」
  高翔怔了一怔,道:「是的,你是––」「我姓曾,我叫曾保。」
  高翔立時意識到,有意外發生了,但是他還是「嗯」地一聲,道:「原來是瞎子曾保,希望
你不在本市,你是不受歡迎的!」
  「我正在貴市」曾保回答說「而且,還有一個極不受歡迎的消息要告訴你,如果你不想穆
秀珍做寡婦,你就得耐心聽我說!」
  高翔的心中立時叫著:雲四風!
  他緩緩地吸了一口氣,道:「曾保,你這種幼稚的威嚇,用在我的身上,未免太不適合了,
還是換一些話題吧!」
  「聽下去,你就會有興趣了,高主任,雲四風現在在我的手中!」曾保的聲音,十分陰沈
「現在,你有興趣聽下去了麼?」
  高翔冷冷地追:「如果你所說的是事實,那你是在自討苦吃,在本城犯罪,你絕不能逃脫法
網的,你告訴我這消息,是為了什麼?」
  「向你提出一個交換條件,你提供我一些消息,我就釋放雲四風,而且立刻離開,你不妨
好好的考慮一下,我要的是那幅畫中的秘密。」
  高翔笑了起來,道:「曾保,如果雲四風在你的手中,你為什麼不去問他?我知道的事情,
他也一定知道的,是不是?」
  「我當然問過他,但是他不說!」
  高翔迅速地在轉念著,曾保又道:「他可以拚著一死,不告訴我那幅畫的秘密,但是你是不
能見死不救的,是不是?」
  高翔又呆了片刻,他並不懷疑曾保的話。
  因為像曾保那樣,度過了數十載犯罪生涯的人,是絕不會用一個幼稚謊言,來騙自己而達
到他的目的。
  高翔相信雲四風已在他的手中。
  同時,高翔的心中,也很同意曾保的話,雲四風自己可以拚著一死,不說出那幅畫的秘密
來,然而他卻不能見死不救的。
  但是,高翔更知道,自己如果不說出那幅怪畫中的秘密,雲四風一定更安全,否則,曾保
一知道了秘密,如何可以希望他守信用,放出雲四風來?
  高翔已經有了決定,他要盡量拖延時間!
  是以他冷笑著,道:「曾保,在未能確切地證明雲四風的確是在你手中之際,我不會聽信你
的任何花言巧語,再會!」
  「別忙」曾保忙說「我的一個手下,會帶幾張照片來給你看看,在那幾張照片中,你可以
看到雲四風目前的處境。」
  高翔立時應道:「我不信你有那麼大膽的手下!」
  「任何人都有這樣的膽子,高主任,別忘記雲四風在我們的手中,你不想雲四風有什麼意
外的,所以我的手下也絕對安全。」
  高翔呆了一呆,心中暗忖,曾保能在南洋一帶,橫行如此之久,果然有他的厲害之處,高
翔道:「好的,我在辦公室等他。」
  「唔」地一聲響,曾保已掛上了電話。
  在車房中的雲四風,這時,又聽到了卷鐵門被推起的聲音,有人持著相機,來到了車前,
對著他拍了一張照片,隨即將相片抽了出來。
  那人望著相片,說道:「不錯,要不要再來一張!」
  雲四風滿面怒容地望著那人,那人又立時按下了相機,他拍了兩張照片之後,立時退了出
去,又將車房的門拉下。
  三十分鐘之後,一個一臉精悍之色的中年人,衣冠楚楚,在一個警員的帶領下,走進了高
翔的辦公室,將兩張照片,放在高翔的辦公桌上。
  高翔拿起照片,看到雲四風被困在車廂之中。
  那人指著照片,解釋道:「車子是特製的,全是合金鋼板和鋼化玻璃,他完全不可能脫身,
而車前有一個按鈕,可以向車後噴射毒氣,高主任,我們完全不希望他受傷,所以,曾大哥才
請你合作,將那幅畫的秘密告訴他,那樣,大家都好。」
  高翔只向照片望了一眼,就一直盯著那人。
  那人的神態很鎮定,鎮定得有點異乎尋常。
  高翔盯著他,冷冷地道:「朋友,你帶來的這兩張照片,就是你的犯罪證據,它們可以使你
在監獄之中,度過下半世。」
  那人立時道:「是的,但一小時內,沒有我的資訊,就會有人去按動那個毒氣掣,雲四風的
下半世,就只剩下一分鐘了!」
  高翔沉聲道:「或許,我們可以達成一項協定,警方可以撥給你一筆極高的獎金,同時,作
為警方證人,你可以免於被起訴。」
  那人搖著頭,道:「高主任,你想到的一切,曾大哥也早已想到了,第一,我對他很忠心,
第二,我的妻子和兩個女兒全在他的手中。」
  「那是不成問題的」高翔忙道:「你提供了消息之後,警方採取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動,不會
危及你的妻子和女兒的。」
  那人仍然搖著頭。
  高翔又道:「朋友,你現在是一個罪人,你在陰暗的角落中過日子,為什麼你不站到陽光下
面來,做一個光明正大的人?」
  那人仍然搖著頭,道:「高主任,那是不可能的,你不必白費心機了,我不會出賣曾大哥的
,現在,你有什麼消息給我帶回去?」
  高翔提著那兩張相片,在桌上輕輕地敲著,道:「朋友,你希望我給你什麼消息?那是有關
上億元的巨大財富,我要和他親自接頭。」
  「那也可以,你就和我一起去見他。」
  高翔呆了一呆,地想不到那人,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在高翔一呆間,那人又道:「自然,在一離開警局之後,你就必需被蒙上眼,由我帶你前去
,曾大哥會在某一處地方接見你」高翔皺著眉,他在想,自己去和曾保會面,會有什麼好處呢
?自然可以達到進一步拖延時間的目的。
  但是,若是自己去了,那麼,不但雲四風落在他的手中,自己再想要回來,只怕也是十分
困難的了,高翔站了起來,繞過了辦公室,來到了那人的身邊。
  他一到了那人的身邊,發現自己和那人的高度,不相上下,高翔心中陡地一動,伸手在那
人的肩頭上,拍了一下,道:「你信不信,在十五分鐘之內,我可以化裝得和你一模一樣,就算
坐在曾保的面前,曾保也一定會認不出來?」
  那人道:「我絕不懷疑,可是那有什麼用?」
  高翔的心中,暗嘆了一聲,對的,那實際上是沒有用的,他雖然可以化裝得和那人一樣,
但是他們根本不知道曾保在什麼地方!
  高翔直感到棘手了,他來回踱著。
  那人卻冷冷地道:「高主任,你應該快一點有決定了,曾大哥是說一是一的人,如果我太遲
了沒有消息的話,那就會有悲劇發生了!」
  高翔裝著不經意地道:「你可以打一個電話告訴他,我正在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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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如果那人真肯打一個電話給曾保的話,那麼,什麼問題都解決了,高翔立時可以根據他撥
動電話號碼盤的時間中,弄明白電話號碼。
  而有了曾保的電話號碼之後,就等於有了曾保的地址,然而,那人卻沒有這麼輕易上當,
他搖著頭,道:「高主任,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何必說些那樣的笑話?」
  高翔怒道:「那麼,當我說出了秘密之後,雲四風有什麼確實的保證,可以獲得釋放?沒有
保證,我又怎能答應他的條件?」
  那人道:「所以最好還是你和曾大哥去直接交談!」
  高翔倏地轉過身,按下了桌上對講機的通話掣,道:「來兩個人。」
  他關上了通話掣,又瞪視著那人。
  辦公室的門打開,走進來了兩個警員,高翔向那人一指,道:「將他扣留起來!」
  那人像是想不到高翔在突然之際,會有那樣的決定,是以他震了一震,但是當兩個警員,
抓住他的手臂之際,他卻還是那麼鎮定。
  他道:「高主任,我不得不提醒你,我的回程,需要二十分鐘,我來的時候,已用去了二十
分鐘,在這裡,已經六分鐘了,你最多只能扣押我十四分鐘了」高翔大聲喝道:「押下去!」
  那兩個警員一聲答應,挾著那人,離開了高翔的辦公室,高翔跟到了門口,眼看警員將那
人押遠了,他又沉聲叫道:「於警官!」
  一個年輕的警官立時立正,答應。
  高翔轉身走進辦公室,他拉開抽屜,拿出了一粒膠囊藥丸來,放入口中,吞了下去,又拿
出一個扣針,扣在衣襟上。
  在那扣針上,有凸起的一點。
  高翔道:「於警官,我吞下去的,和扣在衣襟上的,是無線電波示蹤儀,衣襟上的那一個,
自然會被搜查拋去的,但吞進腹中的那個卻不會。」
  於警官的神色十分嚴肅,道:「是!」
  高翔道:「在我離去之後,你注意接收儀螢光幕上,我的去向,在我靜止之後的五分鐘內,
你要率眾趕到,包圍我可能在的地點。」
  於警官又道:「是!」
  高翔道:「這是極其重要的任務,絕對不能疏忽!」
  於警官行了一個敬禮,道:「我知道了。」
  高翔離開了辦公室,向臨時拘留所走去,當他來到了鐵柵附近的時候,他看到那人鎮定地
坐著,他看到了高翔,翻起手腕來看了看,道:「高主任,我希望你不必去冒這個險。」
  高翔冷笑著,道:「你已被警方拘控了。」
  那人嘆了一聲,道:「太可惜了,我只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犯罪份子,而雲四風卻是著名
的工業家,一個傑出的青年!」
  高翔又道:「我剛才和你說的那一切,你有沒有考慮過?」
  那人的話,說得異常堅決,他道:「沒有考慮的餘地,高主任!」
  高翔又望了他半晌,才道:「好,我跟你去。」
  其實,高翔吞下了無線電波示蹤儀,就已經決定跟那人去見曾保的了,但是為了避免那人
起疑,他才故意又威逼利誘,直到最後,才無可奈何地答應。
  他招來了一個警員,打開了拘留所的門,那人走了出來,目光立時在高翔的衣襟上掃了一
下,高翔故意裝成沒看到。
  那人也沒出聲,他們一起向警局門口走去。
  來到警局門口,一輛小汽車已駛了過來,那人道:「高主任,請上車。」
  高翔和那人一起坐進了車子,車子向前疾駛而出,那人不住回頭向後望著,五分鐘之後,
車子駛近了一輛大卡車的車尾。
  大卡車車廂的尾板斜斜放下,小車子直駛了進去。
  那人道:「高主任,請你做兩件事,第一,蒙上你的眼睛,第二,你衣襟上的扣針,是無線
電示蹤儀吧,請你撇掉它。」
  高翔怔了一怔,那人還伸手將扣針拔了下來拋出去。
  這一切,本來全是高翔意料之中的事。但是,他仍然裝出苦笑的樣子來,說道:「你真夠精
明,你一定是曾保手下得力的助手了,對不對?」
  「可以那樣說!」那人將一個眼罩,遞給了高翔。高翔蒙上了眼,他自然不在乎被拋去的
那扣針,因為真正發生作用的無線電波示蹤儀,在他的腹中,那是製作極其精巧的儀器,人體
內較高的溫度,會使它不斷發出無線電波來,在接收儀的示蹤屏上,就可以知道它所在的正確
位置了。
  大卡車車廂後板伸上,闔起,車廂中頓時暗了下來,高翔聳了聳肩,道:「我似乎不必戴眼
罩了,我根本看不到什麼!」
  那人卻笑了笑,道:「小心一些的好。」
  高翔的心中冷笑著,他沒有再說什麼,從那人的手中接過眼罩來戴上,它的眼前,立時變
得一點光線也沒有,他也索性閉目養起神來。
  他感到卡車已在向前駛去了。
  雖然他坐著一動也不動,但是他的心中,卻是思潮起伏,獨眼曾保絕不是一個普通的犯罪
份子,從現在的情形來看,他有著精密之極的頭腦,而且,每一步的發展,似乎都在他的意料
之中!
  他也有點擔心於警官的跟蹤,是不是能瞞過對方。
  於警官的忠誠,負責,是絕不容懷疑的,但是他年紀究竟還輕,經驗不是太足,如果於警
官的跟蹤失敗,那麼他就棋差一著,滿盤皆輸了!
  大卡車在不停地駛著,高翔的跟上戴著眼罩,他全然不知卡車駛向何處,約莫過了二十分
鐘,大卡車才停了下來。
  高翔立時側耳細聽,他聽到了鐵門被拉開的聲響。
  按著,大卡車便又向前駛去,但駛了極短的時間,才又停了下來。這一次,大卡車停下之
後,高翔又聽到了一陣「隆隆」的聲響。
  高翔立時在心中問:那是什麼聲音?
  直等到大卡車又駛了一下,再停下來時,高翔的心中方「啊」地一聲,有了答案,他知道
了,那是車房門口鐵卷閘的聲音。
  這時,他也聽到了那人的聲音,道:「到了,高主任,你可以除下眼罩來了。」
  高翔仲手拉脫了眼罩,他又聽到了那一陣隆隆聲,那人已走出了車子,大卡車車廂的尾板
又放下,高翔立時看到自己是在一個很大的車房中。
  車房中的光線很黯淡,但是高翔也立即可以看到,車房中停著好幾輛車子,其中一輛最大
的房車之中,正坐著雲四風。
  雲四風將臉貼在車玻璃上,向外望著。
  當他徒然看到高翔的時候,他臉上驚訝的神情,實是難以形容的,他先是陡地一呆,然後
叫道:「高翔,你不該來的!」
  雲四風被禁閉在車中,他的叫聲,本來高翔是聽不到的,但由於車廂中對外的對講機一直
開啟著,是以高翔可以聽到他的叫聲。
  高翔的反應何等之快,他幾乎是一看到了雲四風,立時身形縱動,待向前衝了過去。然而
,他卻一步也未能向前衝出。
  因為就在那一剎間,車後突然站起了兩個人來,那兩個人的手中,都提著連發的快槍,對
住了高翔,喝道:「別過來。」
  高翔略呆了一呆,他已經聽到了曾保陰沈的笑聲。
  曾保的笑聲,自車房的一個角落傳來。
  高翔立時轉頭循聲望去,他看到曾保坐在一張帆布椅上,那角落很陰暗,是以曾保的臉色
,看來更是顯得極其陰森。
  他一隻眼睛被眼罩罩著,另一隻眼睛卻睜得十分大,閃著凶光,在他的身邊,呈扇形,站
著四個打手,也執著同樣的快槍。
  在曾保的膝上,也放著一柄手槍。
  高翔知道曾保是出名的神槍手,是以不免向他膝上的那柄手槍,多望了幾眼,曾保陰森她
笑著,道:「高主任,賞光。」
  高翔向他指了一指,道:「你防範得那樣嚴,倒使我有點受寵若驚了!」
  曾保仍然笑著,道:「那不算過份啊,高主任,你是本市警方頂尖兒的人物,又是東方三俠
之一,我如果不小心,豈不是自找麻煩?」
  高翔冷笑著,道:「曾保,我給你一個機會,現在,命令你的手下都放下武器,我可以保證
你和你的手下,只是被驅逐出境。」
  曾保眨著他那只獨眼,點著頭,老奸巨滑地道:「多謝你,高主任,你的條件不能說不優厚
了,可是,我一定要得到那筆財產。」
  「曾保,你的財產已夠多了!」高翔厲聲說。
  「是的,已夠多了,多到我這一世,怎麼也花不完,可是你得知道,這筆財產,是我在三
十年之前就想要的,我不會放棄它們的。」
  高翔冷笑著,道:「你的貪心,只不過使你喪失現在的所有而已,我可以告訴你,你約我來
這裡相會,便是大大的失策了。」
  曾保的身子,略震了一震,但是他立即乾笑著,道:「不見得吧。」
  高翔「哈哈」笑了起來,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道:「我在來的時候,已吞下了一枚精巧的無
線電波示蹤儀,大批武裝警員,快趕到了!」
  曾保靜靜地聽著,高翔心想,當自己那樣說了之後,曾保一定會大驚失色的了。可是看來
,曾保卻像是沒有什麼在意。
  那時候,高翔還在想曾保的鎮定功夫倒不錯!
  只見曾保轉過了頭去,道:「你們聽到沒有,我早就說過,高主任是非同小可的人物,他有
許多妙計,可以對付他的敵人!」
  在他身邊的幾個人,齊聲應道:「曾大哥說得是!」
  高翔在這時,已經覺得事情有點不對頭了,他有點啼笑皆非的感覺。而曾保又道:「高主任
,我早已料到了這一點,所以在你前來此處的大卡車上,有著無線電波的干擾設備,你的無線
電波示蹤儀,起不了作用希望它不會令你的肚子不舒服!」
  高翔陡地一震!
  本來,他可以說是穩操勝券的!
  但是他肚中的無線電波示蹤儀的作用被破壞之後,於警官就只能跟蹤到他進入卡車時為止
,是絕不可能跟到這裡來的那也就是說,他佈置下的一切全白費了,現在,佔優勢的不是他,
而是曾保。高翔在那一剎間,幾乎感到眼前一陣發黑!
  他聽得曾保「咯咯」地怪聲笑著,道:「快端一張椅子給高主任坐,他好像不怎麼舒服,讓
他坐坐,我們將慢慢談談!」
  一個打手端著一張帆布椅,放在高翔的身後。
  高翔自然而然地坐了下來,他覺得自己像是跌進了蛛網中的一隻小蟲一樣,不論如何掙扎
,只怕都難以掙扎脫的了。
  高翔坐下之後,曾保才道:「高主任,很對不起,你有狀元才,我有賊公計,我們是在各顯
神通,現在,你對我的提議,有什麼打算?」
  高翔緩緩地吸了一口氣,他立時恢復了鎮定。
  剛才那一剎間,他雖然因為遭到了驟如其來的打擊,覺出自己的處境不妙,而曾經一度沮
喪,但他究竟是非同凡響的人物,沮喪的情緒,不可能一直控制著他的。
  他的臉上重又浮起了那種毫不在乎的笑容,道:「你提議什麼?」
  曾保倒也很有耐性,他道:「雲先生在我這裡,你是看到的了,他是我的俘虜,但是你卻不
同,你隨時可以離去的。」
  「你的提議是什麼?」高翔再追問。
  「我提議,你將那幅畫的秘密告訴我。」
  「然後呢?」
  「然後,你和雲先生兩人,隨便哪一個,可以先離去,另一個,要在我離開貴市之後,才
能恢復自由,同時,請你們通知木蘭花回來,不必去尋寶了。」
  高翔緊盯著曾保,並不出聲。
  曾保在椅子上,欠了欠身子道:「你不必懷疑我的誠意,老實說,我只想得到那筆財富,並
不想和你們成為死敵!」
  高翔冷笑著,道:「你不必說得太好聽了,事實上,你已和我們成了敵人!你自己沒有本領
看出畫中的秘密來,卻要借重木蘭花的能力,現在又用出這種手段來,在這樣的情形下,我們
還不是死敵麼?」
  曾保乾笑著道:「但至少還有轉圜的餘地!」
  「沒有!」高翔站了起來「除非你放棄。」
  曾保的臉色,變得極其陰沈,道:「高主任,那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本來,你可以自由離
去,但是現在,也只好對不起了!」
  高翔毫不在乎地道:「那樣只有更好!」
  曾保凶狠地冷笑著,道:「還要請你原諒的是,我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人,曾經經歷過野蠻的
時代,我有許多古怪的刑罰,可以使你講出真相來的。」
  高翔陡地一震,他就站在那張帆布椅的旁邊,這時,他手臂一振,便已抓住了那張帆布椅
,向前用力拋了出去。
  他才一拋出那張帆布椅,槍聲便響了!
  在車房中聽來,槍聲響得更是震耳欲聾。
  那張帆布椅還在半空之中,便被槍彈射得向外翻飛了出去,而高翔在一拋出了帆布椅之後
,身子立時向後倒了下去。
  他一倒在地上,就迅速無比地向後滾著。
  他本來是想滾到禁閉雲四風的那輛車子之旁,先設法將雲四風救出來的,可是,他只滾了
一下,便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了!
  因為在那輛車後的兩個槍手,已然向地下掃射起來,子彈射在水泥地上,又迸彈了起來,
使高翔根本沒有再向前去的機會。
  高翔在那樣的情形下,只有身子陡地一旋,改向橫滾了出去,他翻過了另一輛車子,到了
那輪車的後面,連射了三槍。
  他那三槍,有兩槍射中了兩名打手。
  曾保仍然坐在帆布椅上,縱使在密集的槍聲中,他的笑聲,聽來仍然十分駭人,高翔在等
著機會向他射擊,可是他卻根本無法冒出頭,子彈在不斷向下飛來。
  高翔陡地竄高,又射了一槍。
  當他射出那一槍之際,兩顆子彈貼著他的頰邊,呼嘯而過!那兩顆子彈和他頭部的距離,
不會超過一寸,他可以感到子彈的灼熱。
  高翔忙又伏了下來,他聽到子彈一顆一顆,射進車子中的聲音,高翔又射出了一顆子彈,
但是這一次,他並不是射向曾保的。
  他射向那輛車子的油箱!
  他在射出那一枚子彈之前,已然開始後退,一扳動了槍機,他立時雙手抱頭,向外疾翻滾
了出去,幾乎在他向外滾出去的同時「轟」地一聲響,油箱爆炸了!
  那車子的油箱中,一定滿是汽油,因為爆炸的猛烈,遠在高翔的估計之外,當那「轟」地
一下巨響傳出後,高翔立時變得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了,他只看到無數火球,向外送射,爆炸形
成的氣浪,將他的身子,湧得向外直跌了出去。
  一大團直徑足有三四尺的火球,同他迎面撲了過來,他聞到了自己的頭髮上發出來的一陣
焦臭的味道,他的身子連忙伏了下來。
  他簡直是向地上直跌了下去的。
  那樣用力而迅疾地跌下去,自然並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但是比起被那團火球迎面撲來,總
要好得多了!
  他的身子才一撲跌下去,那團火球,便從他的身上呼嘯著而過,高翔的衣服也著了火,這
時,整個車房中,有一半在熊熊火光之中!
  高翔在地上打著滾,滾熄了身上的火。
  當他在地上滾動期間,他看到一個混身是火的打手,號叫著,盲目地向前,高翔用力一伸
手,揮動槍柄,同那打手的小腿敲去。
  那打手發出了一下慘叫聲,仆跌下來,高翔奪過了他手中的快槍,手臂迅速地轉了一個半
圈,掃出了一排子彈,又一躍而起。
  這時,車房中又有一連串的爆炸聲,直髮了出來。
  在車房中,總是儲存著許多易燃的和容易爆炸的物品的,這一連串的爆炸,自然也在高翔
的意料之中,並不能使高翔更著急一些。
  令得高翔發急的是,他知道,這時候,他和雲四風兩人,都處在極其危險的境地之中!他
倒還好,還容易覓地逃走。
  最危險的是雲四風!
  雲四風被禁囚在車廂之中,只要整個車房,都成了一件火海的話,那麼他絕沒有生路,而
要活活被燒死在車廂之中!
  所以,高翔一奪槍在手,便立時毫無目的地掃出了一排子彈,他主要的目的,是想迫退曾
保等一批人,以便接近雲四風!
  他一躍而起之後,已聽得雲四風大叫道:「高翔,他們已從暗門退走了,你快來!」
  高翔向前奔了過去,地上還有另一個打手在滾動呼號著。
  這兩個打手,可能是在第一次爆炸時,便被火球彈中,是以來不及退走的。
  高翔一到了車前,便進了車子的前廂,雲四風道:「按那紅色的掣,我就可以出來了!」
  高翔按下那紅色的掣,雲四風也立時扳下了門掣。
  可是,車門掣仍然扳不動!
  高翔著急道:「怎麼樣了?」
  高翔實在沒有法子不著急,因為整個車房中,已佈滿了濃煙,高翔還看到火正向兩大桶汽
油燒去,這兩桶汽油若是爆炸起來,那就不堪設想了!
  雲四風著急地道:「不行,我打不開!」
  濃煙冒進車廂來,高翔已難以再去辨別車頭還有些什麼掣鈕了,雲四風忙叫道:「你別理我
了,你只管自己覓路逃生!」
  雲四風那一句話,陡地提醒了高翔。
  他伸手抹了一抹汗,暗罵自己實在太笨了。
  他也不及回答雲四風的話,立時將百合鑰匙插進匙孔,踏下油門,車子以極高的速度,向
前衝去「砰」地一聲,撞在卷鐵門之上。
  卷鐵門震動了起來,高翔令車子後退,然後,以更高的速度向前撞去,發出更大的聲響,
卷鐵門的動搖也更加厲害。
  高翔將車子再後退,第三次,以最高的速度,向前疾衝了出去。
  「轟」地一聲巨響,車子已將卷鐵門撞了開來,向前疾衝而出。
  那車子的性能,真是優秀得無以復加,不知曾保用了多少心血才設計成功的。它的車頭,
可能是最硬的合金鋼鑄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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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因為在接連三下猛烈的撞擊之下,高翔根本看不到車頭有什麼損壞,車子在衝出車房之際
,幾乎是四輪懸空,直飛出去的。
  然後,車子重重地跌落在地,彈了兩彈。
  按著,車子又向前疾衝而出!
  車子衝向前去,在車後,傳來了一陣密集的槍聲。
  但是車子全部都是防彈的,甚至在輪胎上,也有著防彈的鋼罩,子彈射過來,自然起不了
作用,當高翔駕著車子,衝向鐵門之際,大爆炸立時發生了!
  一定是那三桶汽油,耐不住了高溫而發生了爆炸。
  爆炸聲之驚人,實是難以形容,爆炸的氣浪之強,也是難以相像的,高翔在倉猝間回頭看
了一眼,只見車房的整幅牆,都倒了下來。
  這時,他們的車子,離車房已有三四十碼,但是碎石和碎磚,還是雨點一樣地灑了下來,
自車房之中,火舌帶著「嗤嗤」聲響,噴了出來。
  高翔本來還準備用車子去硬撞鐵門,將鐵門也撞開來的。可是他一看到發生了那樣的大爆
炸,他卻放棄了那樣的打算。
  因為即使是在郊區,這樣猛烈的爆炸,也必然會引起警方的注意,大批警員和消防人員,
會在最短時期內趕到現場的!
  高翔回頭看著,只見那幢在車房不遠處的洋房,也著起火來,警車的嗚嗚聲,已迅速地自
遠而近,傳了過來。
  雲四風咬牙切齒道:「曾保這賊子,應該沒有機會逃出去的!」可是,就在此際,只聽得後
院突然響起了一陣「軋軋」聲來,跟著,一架小型直升機,已然迅速升空,可以看到,在直升
機中,擠著六七個人。高翔跳出車子,提起手中的快槍,同天空之中掃去。但是雙方之間的距
離太遠了,如果高翔手中所持的是遠距離射擊的來福槍的話,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將那直升機射
下來的。直升機迅速飛高,轉眼之間,已看不見了。那時,幾輛警車,已開到鐵門前,十幾個
警員,攀上鐵門,高翔看到攀得最快的那個,正是於警官,他從鐵門上跳下來喝道:「舉手,別
動!」
  高翔忙道:「於警官,是我!」
  於警官呆了一呆「啊」地一聲,高翔道:「我什麼全知道了,快打開鐵門,可能還有匪徒未
及逃走,消防人員來了麼?」
  消防車也在這時趕到,大隊警員衝了進去,七八個匪徒,從屋子中被趕了出來,俯首就擒
,高翔這才將車子,試按了幾個掣,將雲四風放了出來。
  雲四風出了車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可惜給曾保這賊子溜走了!不過,他也可以算
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高翔望著直升機飛去的方向,道:「他不肯就此干休的,他吃了一次虧,第二次再來的時候
,只怕來勢只有更加凶狠!」
  雲四風和穆秀珍成了夫妻,在許多時候,他也都在不知不覺中,學會了穆秀珍的動作,這
時,他搓著手,道:「不怕他狠,只怕他不來。」
  那七八名匪徒,全被戴上手銬,押到了高翔和雲四風的面前,消防人員已開始在灌救了,
高翔向那八個匪徒,冷冷地望著。
  八個匪徒全都低下頭來,沒有一個敢向高翔反望的,犯罪份子總是那樣的,不論他們在犯
罪時的氣焰多麼高,但是一在正義之前,就抬不起頭來了。
  高翔緩緩地道:「誰能提供獨眼曾保去路的消息的,可以從寬發落,我看你們,每人至少被
判十年以上的徒刑,知道的快說出來!」
  那些匪徒都苦笑著,高翔道:「你們全是曾保的心腹,他會返到什麼地方去,你們是不會不
知道的!」
  一個中年匪徒苦笑著,道:「高主任,我們全是三三兩兩來到本地,然後再集中,曾保逃走
的時候也不帶我們走,我們實在沒有理由再代他隱瞞,我們實在不知道他會到什麼地方去!」
  高翔「哼」地一聲,揮著手,道:「全押上車去!」
  他伸腳在那輛車上踢了踢,笑道:「雲四風,這輛車子真不錯,總算是警方的收穫了。」
  雲四風也踢著車子,轉到車頭看看,爽朗地笑了起來。
  海面上仍然那麼的平靜,穆秀珍和木蘭花,一起坐在甲板的帆布椅上,安妮從駕駛艙中,
走了出來,道:「照現在的速度,還有六十小時,可以到,目的地。」
  穆秀珍斜望著木蘭花,嘆了一聲,道:「悶死人了!」
  木蘭花立時知道了她的意思,道:「沒有絕對必要的話,『兄弟姐妹號』不起飛,如果潛航
的話,可以增加一倍以上速度,你選擇哪一樣?」
  穆秀珍考慮也不考慮,便道:「潛航!」
  木蘭花笑道:「那也好!」
  她們站起身,一起走到了駕駛艙中,安妮操縱著掣鈕,不一會「兄弟姐妹號」已經在海底
以更高的速度潛航向前了。
  木蘭花來到臥艙中,打開了幾本厚厚的書,用心地參照著閱讀,穆秀珍和安妮玩了一會猜
謎遊戲,又覺得不耐煩起來。
  她探頭進來,向木蘭花望了一下,道:「蘭花姐,你在看什麼書?」
  木蘭花並下抬起頭,道:「我想弄清楚,為什麼二三七島,會被附近島嶼上的土人視為禁地
,這其中一定有原因。」
  穆秀珍笑了起來,道:「島上土人相信的事,有什麼原因?他們有什麼知識?自然,是迷信
而已!」
  木蘭花搖搖頭道:「秀珍,如果你肯多讀一些書,你說起話來,軌不會那麼武斷了,你看,
書上記載著,那島上有許多次神秘死亡的紀錄!」
  穆秀珍仍然不服氣,但是她卻地想不出用什麼話來反駁木蘭花,是以她只好眨著眼,木蘭
花又道:「我想,那地方一定是極其奇特的所在!」
  穆秀珍不肯思索的老毛病又犯了,她揮著手。「理它做什麼?反正我們上了島就可以知道
了!」
  木蘭花瞪了她一眼,她縮了縮頭,退了出去。
  「兄弟姐妹號」在潛航的時候更穩定,穩得就像船根本不在前進一樣,穆秀珍倒頭大睡,
安妮則在駕駛艙中注視著海底的情形。
  一切都很正常,木蘭花在過了幾小時之後,叫安妮去休息,她在駕駛室中當值。那時,她
又和高翔通了一個電話。
  高翔在電話中,將事故發生的經過,詳詳細細地講給木蘭花聽,木蘭花用心地聽著,等到
高翔講完之後,她笑道:「早知有那樣刺激的事,只怕秀珍寧願留在家裡了!」
  高翔笑了起來,道:「你們怎樣了?」
  「我們一切正常,我已在書籍的記載中,推斷那島上可能有極其猛烈的天然毒氣,好在我
們帶有防毒面具和壓縮氧氣,不會有什麼意外的。」
  「我只怕曾保來生事,他一定是逃回去了,他在南洋一帶的勢力十分大,眼線也很廣,他
可能偵知你們的行蹤!」高翔關切地說。
  「高翔,你們兩個人都可以對付得了曾保,別忘了我們是三個人啊!」木蘭花笑著回答「
我再隨時和你通電話,再見。」
  高翔也道:「再見。」
  木蘭花放下了電話,發了半晌怔。
  她和高翔相識已很久了,在一起的時候,還不覺得怎樣,可是最近幾次,每次分手,木蘭
花總是出奇地想念著高翔。
  她並無意擺脫這種感情上的羈絆,她知道自己這種感覺由來,是由穆秀珍突然決定結婚而
來的。不管她是一個多麼超卓的人,但是她卻和普通人一樣,有著豐富的感情,只不過她冷靜
的頭腦,時時可以遏制她的感情而已。
  她低低地嘆了一聲,心中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悵惘之感,她多麼希望這時高翔突然出現在她
的身邊,握著手向她求婚。
  在如今那樣的情形下,只怕她會立即答應的。
  木蘭花站了起來,在駕駛艙來回走動著,她情緒的波動,並沒有持續多久,便又冷靜了下
來,她攤開了海事圖,詳細研究著方位。
  再不到十小時的航程,她們就可以抵達目的地了。
  在那時,穆秀珍打著呵欠,走了進來,搖著頭,道:「真慢,如果在天上飛,早就到了。」
  木蘭花道:「現在也快了,你來當值,我去休息一下。」
  穆秀珍在控制台前,坐了下來,仍然是呵欠連連的。
  等到木蘭花一覺睡醒之後,她竟覺出船身在輕微地震盪著,她立時知道,那一定是穆秀珍
將速度提高到了所能達到的最高限度。
  她看了看時間,估計照那樣的速度行駛,應該已經接近目的地了。她忙來到了駕駛艙,穆
秀珍興高采烈,道:「還有半小時!」
  「我們該將船升出水面了。」木蘭花說。
  穆秀珍迅速地按著掣鈕,兄弟姊妹號浮上了水面,鋼板縮進了船舷中,海水「嘩嘩」淌下
,那正是清晨時分,海風相當強勁。
  安妮也醒了,她們三人一起在甲板上,迎著海風。
  到了上午八時左右,她們已可以看到很多小島的影子了,她們知道,那些小島,全是一些
海礁,是亞南巴群島外沿的一些無人的荒島。
  她們漸漸接近那些小島,在小島和小島之間,海水形成相當湍急的水流「兄弟姐妹號」穿
過那些小島,漸漸向一座大島接近。
  那座大島,四面全是高聳入雲的削壁,只有一面,沿海的地方有一片沙灘,可以看到有一
個峽谷,可以通向島的內部地區去。
  在海面上,還可以看到很多木筏,在海面上劃著,木筏上站著不少膚色黝黑的土人,他們
的手中,都持著鋒利的鏢槍。
  穆秀珍吃了一驚,道:「這些人在幹什麼?」
  木蘭花道:「如果你肯看書,你就不會問我了。這裡一帶,是著名的鯊魚產區,他們是在用
原始的方法,捕捉鯊魚,剖魚翅!」
  穆秀珍噘著嘴,道:「又是看書,我大不了不吃魚翅,有什麼關係?」
  安妮突然伸手向前一指,道:「看!」
  在離她們下遠處的一個木筏上,兩個身形高大的土人,正用鋒銳的標槍,向海中投去,在
鏢刺下的海面上,立時浮起了一片殷紅。
  一條至少有十五尺長的大鯊魚,突然從海水之中,翻騰了起來,尾部重重的掃在木筏上,
將手臂粗細的木棍,擊斷了好幾根!
  安妮緊張得喘不過氣來,道:「太危險了!」
  木蘭花道:「他們的村落中,全是殘廢的老人,都是捕捉鯊魚時受傷的,他們一直沿用原始
的方法,是由於他們實在太窮困了!」
  安妮皺著眉,道:「蘭花姐,如果我們能幫助他們,那麼豈不是可以改變這種情形了?」
  這時,那條鯊魚還在用力翻騰著,那兩個土人,站在木筏上,用力曳住了鏢槍尾端的鐵鏈
,用他們的體力,在和鯊魚搏鬥。
  海面上泛起的浪花,全染滿了魚血,木筏在波濤翻漢中,脆弱得像是隨時可以斷裂開來的
紙片一樣。木蘭花並沒有立時回答安妮的話,只是凝視著那兩個土人的動作。
  鯊魚的掙扎,終於慢了下來,那兩個土人,用力將龐大的魚身,拖上木筏,其中一個,又
舉起一柄鋒利的刀,向魚鰓中刺了進去。
  鯊魚被捕獲了,筏子上的土人,都唱起了一種低沉而悲涼的歌,但是在歌聲之中,也可以
明白他們有了收穫之後的歡欣。
  木蘭花直至這時,才道:「安妮,你說得好,他們這種捕捉鯊魚的辦法,的確有改良的必要
,我們可以和他們的領袖談談。」
  這時「兄弟姐妹號」已越駛越近了,筏子上的土人,也都發現了「兄弟姐妹號」,他們紛
紛劃著筏子,向「兄弟姐妹號」靠來。
  木蘭花回頭道:「安妮,將船停下來。」
  安妮走回駕駛艙中,船行的速度,立時慢了下來,只是在海面之上,緩緩滑行著,不一會
,便完全停了下來,而筏子也將船圍了起來。
  在筏上的土人,都仰起了臉,用好奇的眼光,望著甲板上的穆秀珍和木蘭花,由於長期來
的海洋生活,他們的皮膚全是粗糙而黧黑的。
  木蘭花向他們友善她笑著,大聲問:「你們在什麼島上居住?」
  那些土人顯然都聽不懂木蘭花的話,木蘭花用了好幾種語言,他們都沒有什麼反應,直到
有一艘小船,飛快地搖了過來,船上有一個很壯碩的年輕人,一面運槳如飛,一面大聲叫嚷著
,轉眼之間,小船便來到了「兄弟姐妹號」的附近。
  那年輕人的面上帶著怒容,一到了「兄弟姐妹號」之旁,他就怒沖沖地道:「小姐,我們正
在捕魚,請你離遠一些!」
  那年輕人所說的,竟是十分純正的英語,而且,木蘭花也立即看出,那年輕人的裝束打扮
,雖然和其他土人一樣,但是他顯然曾受過高等的教育!
  穆秀珍一聽得那年輕人的埋怨,先叫了一聲,但木蘭花立時瞪了她一眼,不讓地出聲,道
:「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
  那年輕人「哼」地一聲,道:「那就請你們快駛開去!」
  安妮也來到了甲板上,她望著那年輕人,道:「你們捕鯊魚的方法太落後,那簡直是拿人的
生命,在換取鯊魚的魚翅!」
  年輕人瞪視著安妮,過了好一會,他才「哼」一聲,道:「你說得對,小姐,或許他們願意
葬生在大海中,比活著還好些!」
  木蘭花皺起了眉,那是極沉痛的幾句話,這也說明了她的料斷,如果不是一個受過高深教
育的人,是不會說出那種深刻的話來的!
  木蘭花徐徐地道:「鯊魚的產品,在國際市場上的價格相當高,我想你是他們的領導人,你
應該設法引導他們改善操作的方法!」
  那年輕人的面上,現出十分悲憤的神色來,道:「你知道什麼?你們只知道駕著遊艇,四處
作樂,我們的痛苦,你們怎能知道?」
  木蘭花的語氣更沉緩,她道:「先生,你叫什麼名字?我叫木蘭花,這是我的妹妹穆秀珍,
和我們的小妹妹,安妮。」
  木蘭花自我介紹著,因為她知道,如果那年輕人是在外地受過高等教育的話,那麼該知道
她的名字,談起話來,就方便得多了。
  果然,木蘭花才一說出了自己的名字,那年輕人便睜大了眼睛,現出驚喜交集的神情來,
他發出了一下呼叫聲,然後才說道:「原來你是木蘭花小姐!」
  穆秀珍冷冷地道:「不是只知道駕著遊艇玩耍的人了吧!嗯?」
  耶年輕人的神情,有些尷尬,他道:「我是都曼,是村長的兒子,我曾在大學唸書,但是沒
有畢業,我就回來了,我可以上船來麼?」
  「可以,歡迎之至。」安妮忙說。
  都曼一躍上船,向圍在附近的筏子揮手高叫,那些筏子全部劃了開去,都曼道:「你們要到
什麼地方去,我可以做嚮導。」
  木蘭花道:「我們要到二三七島去。」
  木蘭花一面說,一面伸手,向前指了一指。
  二三七島就在約半里外,峭壁交聳,看來十分雄偉。都曼一聽得「二三七島」四字,面色
便變了一變,道:「二三七島,那是死亡島啊!」
  木蘭花皺著眉,道:「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從來也沒有人到那島上去,一到了島上,人就會死,就不能回來,那是多年來的傳說,
附近島上的人都知道的!」
  穆秀珍道:「唔,你是上過大學的人,難道你就不去研究一下,是為了什麼原因麼?」
  都曼苦笑著:「我們的生活太苦了,除了與生活搏鬥之外,我們根本沒有時間去想別的事情
,蘭花小姐,我也知道,魚翅的價格很高,但是曾保的海產公司,都以低得可恥的價格向我們
收購魚翅,他的公司霸佔了市場,不用低價賣給他,就根本賣不出去!」
  木蘭花緩緩地吹了一口氣,道:「曾保!就是瞎了一隻眼的曾保?」
  「是的,他是吸血鬼,我們村中,幾乎每一個人,都欠他的錢,那是一輩子也還不清的高
利貸,他就那樣吸著我們的血!」
  安妮大聲叫了起來,道:「太可惡了!」
  「我從學校一回來,就去找他理論」都曼激動地說「可是,我被他手下的打手毒打了一頓
,足足養了三個月傷!村民很擁戴我,他們寧願自己受苦,也不願我再給曾保的打手毒打,他
們都是那麼善良的人,只有曾保那種禽獸不如的人才忍心欺壓他們!」
  穆秀珍大叫了起來,道:「走,我替你們找他去!」
  木蘭花緩緩地道「都曼,我們要到二三七島去,但是我們希望多瞭解一下那個島的情形,
所以想先拜訪一下你們的村落。」
  「歡迎,真太歡迎了!」都曼搓著手,高興地說著。
  木蘭花道:「你們居住的島在那裡?」
  「那是一個小島,繞過了二三七島,就可以看到了!」都曼伸手向前指著,他奔回船舷去
,將他的小船繫在「兄弟姊妹號」上。
  安妮又回到駕駛艙「兄弟姊妹號」又向前駛去,繞過了雄偉峻奇的二三七島,他們立時看
到了另一個小島,遠遠地望去,那島的沙灘上,有著一個碼頭,碼頭旁縛著兩艘很新型的小輪
船。
  而更令得木蘭花她們驚訝的,是島上的一塊高地上,有著一幢很美麗的洋房,穆秀珍問道
:「好啊,這是你的房子麼?」
  都曼苦笑了起來,道:「我們的房子,還不如這房子的狗屋!那就是曾保的海產公司,曾保
的一個得力手下,和二十個打手住在裡面。」
  穆秀珍道:「不怕,我看這房子中就快沒有人了!」
  都曼像是一時之間,還不明白穆秀珍那樣說是什麼意思,但是當他明白了之後,他又現出
一種憂慮的神色來。
  他說:「穆小姐,他們是一個無法無天的強盜集團,而且,他們有著精良的武器,他們還和
曾保的總部有聯絡,隨時可以有增援到來!」
  穆秀珍搖手道:「什麼都不怕!」
  木蘭花道:「秀珍,由我來安排,我們要先禮後兵,請他們離開這個島,別再強迫低價收購
漁獲物,看他們怎麼說。」
  穆秀珍道:「那才真是與虎謀皮哩!」
  木蘭花笑了笑,道:「或者是,但是我也另有作用,我們只要一登上那島,曾保就會接到通
知,一定也會趕來和我們見面的。」
  穆秀珍也笑了起來,道:「我明白了,一網打盡!」
  木蘭花對都曼點了點頭,道:「請你在甲板上等一下,他們既然有精良的武器,我們自然地
不能不設防,是以要準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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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8-9 21:11:2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都曼的神情,始終是又是高興,又是憂慮,他不住點著頭,又道:「蘭花小姐,如果為了我
們的事,使你們有什麼損失––」木蘭花打斷了他的話頭,道:「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們和曾保
之間,也有一點糾葛,是遲早要作一個了斷的,不單是為了你們。」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來到了艙中,她們每一個人,都配帶了許多精巧、實用的武器,包
括小型強力炸彈,小型強力煙幕彈,以及麻醉槍在內。
  她們將同樣的武器,也給了安妮一個。
  「兄弟姊妹號」漸漸駛近,已靠在碼頭上了。
  碼頭上很忙碌,有兩個氣勢凌人的大漢,正在吆喝著,指揮土人,將一個一個的魚翅,送
上輪船去,在碼頭上,還放著一張桌子。
  在桌後,坐著一個面目陰森的人,桌前排著十來個土人,每一個土人的腳下,都放著一捆
魚翅,那人數出兩張鈔票,就揮手叫土人將魚翅搬到船上去。
  木蘭花等人上岸的時候,那三個大漢,都冷冷地向她們望了一眼,穆秀珍大踏步走向前去
,當她看到桌後的那人,用兩張小面額的鈔票,就向土人換了一大捆魚翅之際,她不禁怒火中
燒,翻手一掌,拍在桌子上,大喝道:「這算是什麼價錢?」
  桌後的那人,抬起頭來,陰森地一笑,道:「小姐,關你什麼事,這是他們自己願意賣給我
們的,你看到沒有,他們排隊來求售!」
  穆秀珍怒道:「從現在起,不賣了!」
  那人面色一沉,道:「如果你是在開玩笑,那麼請你走遠一點!」
  穆秀珍陡地伸出手,隔著桌子,抓住了那人的衣領,將那人直提了起來,另外兩個大漢一
見這等情形,立時奔了過來。
  可是他們才奔了兩步,安妮早已扳動了麻醉槍的槍機。穆秀珍和安妮的行動,全是連木蘭
花也未曾料到的,那兩個正在向前奔出的人,如何預防得到?
  兩支麻醉針射出,正射在那兩人的腿彎上。
  等到那兩人覺出不對時,他們的腿已喪失了知覺「砰砰」跌了下來,眼珠轉動了兩下;便
已經昏迷不醒了。
  穆秀珍身子後退,手背振動,將那人從桌子後面,直拖了出來,桌子也撞翻了,穆秀珍怒
得俏臉通紅,道:「你們這些畜牲,人家用性命換來的東西,卻餵飽了你們這批吸血鬼!」
  那人的面色青白,雙手亂搖:連聲道:「有話好說!」
  木蘭花走了過來,道:「秀珍,放手!」
  穆秀珍鬆開了手,那人跌在地上,狼狽地爬了起來,道:「你們算什麼,我們的海產公司,
是合法的收購公司,你們––」木蘭花冷冷地道:「別對我說合法,朋友,曾保屬下的事業,和
合法兩字,是從來也扯下上關係的。在這裡,誰是負責人?」
  那人呆了一呆,道:「是霍大哥,你是––」木蘭花冷靜地道:「我是木蘭花!」
  那傢伙聽得木蘭花的名字,身子陡地一震,張大了口,半晌合不攏來,身子也不由自主,
發起抖來,剛才對著土人的凶焰,也不知道到那裡去了。木蘭花道:「走,帶我們去見你的霍大
哥!」
  那人轉過身,急急向前走著,穆秀珍和安妮立時跟在他的後面,木蘭花向都曼道:「你告訴
村民,不要驚慌,也不要衝動!」
  都曼點著頭,可是他又道:「蘭花小姐,我們受欺壓太久了,如果有人帶我們反抗,我可以
叫村中所有的壯年人都幫你們的。」
  木蘭花道:「不必要,我自有辦法。」
  她看到穆秀珍和安妮,已走出了十多碼,便不再和都曼多說什麼,追了上去。
  不多久,他們便來到了那幢洋房的大門前,有兩個人正好從門中走了出來,一看到那人,
便奇道:「咦,什麼事?」
  那人一直在發著抖,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自屋中走出來的那兩個人,也十分機靈,立時用懷疑的眼光,同木蘭花等三人,望了過來
,可是他們還只不過開始懷疑,穆秀珍卻已出了手!
  穆秀珍陡地跨向前,雙臂一振,一起勾住那兩人的頸,接著,身形一沉,手臂向上翻起,
那兩人慘叫一聲,已被穆秀珍拋得向屋中直跌了進去!
  穆秀珍一拋出了那兩個人,身子一翻,一個打滾,也已闖進了屋子之中,大廳上有六七個
人,正圍著一張大方桌在賭錢。
  那兩個人被穆秀珍拋得直跌了進去,其中一個,收不住勢子「砰」地一聲響,直撞在那張
桌子之上,桌上的錢、牌,一起飛了起來。
  聚賭的那幾個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紛紛喝罵起來,在他們混亂中,穆秀珍早已一
躍而起,向前撲了過去。
  她向前撲出,雙拳齊揮「砰砰」兩聲響,已擊中了兩個人的下頷,那兩人向後跌翻了出去
,其餘人已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其中一個,拿起一張椅子,便向穆秀珍當頭砸了下來。
  穆秀珍的身形,何等靈活,而且,她好久沒有打架了,正悶得心頭發慌,這時有了那樣可
供她大打特打的機會,她如何肯放過?
  當那張椅子向她的頭砸下來之際,她陡地向後一縮,身子突然向前俯下去,她身子一俯,
那人一擊擊空,穆秀珍雙手向後一揚,將那人的身子直翻了過來,那張椅子,也在此際砸下!
  那時,椅子自然砸不中穆秀珍,而砸在被穆秀珍摔出的那人身上,穆秀珍大聲酣呼,身子
一挺,雙肘已一起向後撞去。
  只聽得「砰砰」兩聲響,在她的身後,已傳來了兩個人的慘叫之聲,而就在此際,穆秀珍
已看到,在她面前的兩人,已掣出了槍來。
  穆秀珍大叫了一聲,身子向上直彈了起來,人在半空之中,雙腳已然踢出「砰砰」兩聲響
,踢中在那兩人的面門之上!
  那兩人雖然已拔槍在手,但是穆秀珍的攻勢,實在來得太快,那兩人只覺得眼前一黑,鼻
梁骨上一陣劇痛,已被踢中。
  剎那之間,他們只覺得天旋地轉,身子打著轉,向外跌了出去,而穆秀珍已在他們身子中
間,穿了過去,身在半空中一轉,已落下地來。
  連那兩個在門口被穆秀珍摔進來的兩人在內,一共是八個人,可是穆秀珍一衝了進來,不
到三分鐘,已將那八個人打了個落花流水!
  穆秀珍一轉過身來,一探手,從牆上摘下了一柄手提機槍來,她背靠牆而立,同天花板上
,掃出了一排子彈,天花板上的一盞吊燈,被掃成粉碎。
  碎玻璃片一起落了下來,那八個人在槍聲一響之後,立時僵立不動。安妮在門口看到穆秀
珍大展神威,大叫道:「打得好!」
  穆秀珍厲聲道:「誰是姓霍的王八蛋?」
  那八個人一起抬頭向上看去,就在這時,穆秀珍也聽得樓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她立時抬
頭看去,只見又有五六人,準備從樓梯上衝下來。
  穆秀珍的槍口,立時對準了他們,喝道:「別動!」
  那些人中,有的立時站定,有的還想去拔槍。
  可是木蘭花和安妮,也早已進了屋子,安妮連射出了三枚麻醉針,有三個人,立時從樓梯
上,骨碌碌地滾了下來。
  木蘭花望著上面,道:「所有的人也下來,將手放在頭上,面對著牆壁站著別動!」
  安妮叫道:「聽到了沒有,蘭花姐姐說了,你們若是不做,那可是自討苦吃!」
  安妮口中的「蘭花姐姐」四字,像是有著不可異議的魔力一樣,樓上的七個人,一個個將
手放在頭上,向下走了下來。
  木蘭花數了數,一共是八個人,加上客廳中的八個,是十六個,一個還在門口發著抖,兩
個昏倒在碼頭上,都曼曾說他們一共是二十個人,也就說,只有一個還未曾出現了。
  木蘭花料到,那還未曾露面的人,一定就是那個姓霍的首腦人物,是以她冷笑著,道:「霍
先生,你不必藏頭露尾了,請出來吧!」
  她的話才一住口,便看到二樓的一間房間中,走出一個四十左右,一臉橫肉的中年人來,
那中年人怒道:「木蘭花,我們和你,河水不犯井水!」
  木蘭花冷笑著,道:「所有不法份子,都是我的敵人,你是要自己走下來,還是喜歡從樓梯
上面,一直滾到下面來?」
  那中年人臉色鐵青,慢慢向下走來。
  其餘的人,都已面對牆壁,伏在牆上,木蘭花等三人,已完全控制了整幢屋子。木蘭花冷
笑道:「你是這裡的負責人?」
  那中年人道:「是的。」
  「我要你立即結束這家公司,再也不准濫殺村民!」木蘭花嚴厲地說著。
  那中年人冷笑著,道:「木蘭花,那是沒有用的,這裡所有的島嶼,全是曾大哥的勢力範圍
,你能永遠留在這裡麼?」木蘭花冷笑道:「你說得對,所以,我要和獨眼曾保談一談,我知道
你可以和他聯絡,叫他到這裡來見我,我知道他對我的行蹤很有興趣,一定會來見我的。」
  那中年人乾笑著,道:「好,木蘭花,我佩服你的膽量!」
  木蘭花叱道:「少廢話,快去和他聯絡!叫他快來!」
  那中年人又凝視了木蘭花一會,才道:「你不必心急,至多四小時,他一定可以趕到,那時
你就有得瞧的了,木蘭花!」
  穆秀珍在那中年人的身後,陡地跳了過來「拍」地一聲,重重打了那人一個耳光,手中的
槍柄一橫,將那中年人撞出了一步。
  她喝道:「還不快去,你就真夠瞧了!」
  那人爬起身來,咬牙切齒,一言不發,向二褸走去。
  木蘭花和安妮互望一眼,她們兩人,不斷板動槍機,麻醉針一枚一枚射出,將那些人一起
麻醉了過去,穆秀珍奔上了二樓。
  她看到那中年人正對著一具無線電通訊儀在叫著,道:「快通知曾大哥,木蘭花在南鯊島上
,請他快來,立即就來!」穆秀珍取出麻醉槍,射出了一枚麻醉針。那中年人的身子一側,也
昏了過去。在客廳,木蘭花已走出了門口,都曼帶著三五十個年輕人,手執著木棍,奔了上來
,他看到了木蘭花,才鬆了一口氣,道:「我們聽到了槍聲,以為你們已遭了這些人的毒手!」
  木蘭花笑道:「他們還沒有那麼大的本領,都曼,你來得正好,弄一些繩子來,將他們全部
綁起來,你去召集村民,我有話說。」
  都曼答應吩咐著,那些年輕人立時四下散了開來,都曼道:「蘭花小姐,請你跟我來,我們
的村前有空地。」木蘭花叫道:「安妮,秀珍,跟我來!」
  穆秀珍和安妮奔了出來,和木蘭花一起,跟在都曼的後面,向前走去,不一會,她們看到
了幾排十分簡陋的茅屋。
  在茅屋前面,有一大幅空地,空地面對著海灘,村民已從四面八方,湧到空地上來,交頭
接耳,議論紛紛,有不少殘廢的人,也由人抬了來。
  都曼的父親,是一個已然很老邁的老人,他也柱著杖來了,他臉上憂形於色,和都曼在不
斷地爭論著,但都曼卻十分激動,分明不同意他父親的話。他們父子兩人,一起來到了木蘭花
的身邊,木蘭花道:「都曼,你告訴所有人,我將會獲得一大筆財富,用這筆錢,附近幾個島嶼
上的人,就可以自行組織一個銷售市場,以合理的價格,向市場拋售產品,不必受到別人的盤
剝了!」
  都曼張起了手,大聲翻譯著木蘭花的話。
  每一個人都靜靜地聽著,等都曼說完了之後,老村長大聲向都曼問了幾句話,木蘭花立即
道:「都曼,村長說什麼?」
  「我父親說,曾保有兵艦,有直升機,我們的反抗,是會遭到他更瘋狂的報復,所以,他
擔心我們是不是能夠成功。」
  木蘭花道:「請他放心,我們一面做準備,疏散所有的人,到島後的安全地帶去,由我們,
以及你、都曼,帶幾個會用槍械的人對付他們!」
  都曼嘆了一聲,道:「蘭花小姐,可是我也擔心,曾保的實力十分強大!」
  「你放心,他們有一具無線電通訊儀。安妮,你立時設法和最近的政府部門聯絡,請他們
從速派警員或軍隊前來!」
  都曼滿面喜容,將木蘭花的話,宣佈了出來,也立時引起了一陣歡呼聲來,都曼已指派了
幾個人,帶著村民,躲到島的背面去。
  安妮和穆秀珍,又奔向那幢洋房,去和當地的政府聯絡,木蘭花來到了村長前,道:「都曼
,我想問你的父親,有關二三七島的問題。」
  都曼將木蘭花的話翻譯了,村長吃驚地搖著頭,都曼道:「我父親的意思,和我一樣,那是
死亡之島,沒有人可以上去的!」
  木蘭花道:「難道就沒有一個人上去過而生還的麼?」
  都曼又和父親交談了片刻,才道:「我父親說,在他小時候,有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曾
上去過,是活著回來的。」
  「島上情形怎樣?」木蘭花忙問。
  都曼轉問著村長,村長揮動著手,不斷地說著,都曼道:「我父親說,那人是走上島去,開
始的時候,沒有什麼異樣,但是走進去後,他看到了一片血紅,一個血紅的妖魔向他撲來,他
感到咽喉被人捏住,透不過氣來,用盡了氣力,才掙扎回來。」
  木蘭花用心地聽著,都曼擔心地問道:「蘭花小姐,你不是要到那島上去吧?」
  木蘭花笑著,道:「我要去的,不然你們十幾個島嶼上的人,就沒有足夠的經費,來開拓你
們的新生活,當然,我要先對付了曾保。」
  都曼突然道:「如果你去,我和你一起去。」
  木蘭花道:「那慢慢商量不遲,你帶著所有的人疏散了之後,到那屋子來和我會合,曾保一
定比軍警先到,我們要抵抗他,可能要抵抗相當久。」
  都曼扶著他父親,走了開去,木蘭花又來到了那洋房中,她一進屋子,便大聲問道:「安妮
聯絡的結果怎樣了?」
  「他們警方極感興趣」穆秀珍自二樓現身「已通知軍隊協助,盡快趕到,蘭花姐,我倒希
望他們別來得那麼快!」
  木蘭花道:「秀珍,這不是我們個人的冒險,還關係幾百個村民的安全,我們自然是希望軍
警越快到達越好!」
  安妮從房間中走了出來,木蘭花將所有槍械捧著上了樓,道:「我們佔據了這房子的二褸,
這是一個軍事行動上的良好制高點,可以控制一切。」
  她們又交談了片刻,都曼帶著十幾個年輕人,也來到了屋子中,木蘭花將槍械分配給他們
,叫他們守在視窗,聽從命令。
  一切全部佈置好了之後,島上登時靜了下來。
  除了海濤拍岸的聲音之外,幾乎靜得聽不到什麼別的聲響,就在這時,無線電通訊儀上,
突然聽到一陣「都都」聲來。
  安妮按下了一個掣,曾保大叫嚷著,道:「木蘭花,你佔了上風,是不是?可是你佔不了多
久的。」
  木蘭花冷冷地說道:「這要看你的進攻力量怎樣了!」
  「你立即就可知道了!」曾保仍然怒吼著。
  木蘭花氣了起來,她道:「曾保,聽說你在高翔和雲四風的手下,敗得很慘,正合上了抱頭
鼠竄而逃的那句話,是不是?」
  曾保又怒叫了一聲,以後他的聲音,再也聽不到了!
  木蘭花在這時,充份表現了她的才能,她此際所做的,即使是一個最有經驗的優秀軍事指
揮員,也不過如此了。
  她知道曾保定是調動他能夠調動的力量來攻擊她。曾保絕不會想不到她會請求軍警的協助
,但是曾保一定希望在軍警未到前消滅木蘭花。
  那麼,他可以及時撤退,然後,在適當的時機,再擴展勢力,到時,就不會有什麼人,敢
和他為敵了!
  木蘭花拿著望遠鏡,四面看看。她又沉著地道:「安妮、秀珍,你們到『兄弟姊妹號』去,
當曾保的船隻來到的時候––」穆秀珍未等木蘭花講完,就跳了起來,道:「就擊沉他們!」
  「不」木蘭花搖頭「等他們的人也上岸之後,才擊沉他們的船隻,令得她們沒有退路,他
們心中發慌,自然沒有鬥志了!」
  穆秀珍拉了安妮就走,安妮急道:「蘭花姐,可是這裡只有你一個人!」
  木蘭花微笑著,道:「我們的地形很有利,有都曼他們幫著我,曾保無法攻克我們的,我們
是可以支持很久了!」
  安妮仍然有點不放心,但是穆秀珍已拉著她奔離了屋子,直奔到了碼頭中,登上了「兄弟
姐妹號」,駛到了一處隱蔽的地方。
  整個島上,是一中死寂,彷彿是一個人也沒有了。
  然後,在半小時之後,自天際響起了一陣「軋軋軋」的聲響,那種聲響,迅速在移近,在
島上的木蘭花和船上的穆秀珍和安妮,都可以看到,有六架直升機,整齊地排列著,以極高的
速度在飛過來!
  木蘭花的心中凜然一驚,是曾保和他們的部下來了,因為那六架直升機上,並沒有任何標
誌,當然不會是軍警專用的。
  木蘭花也未料到曾保的來勢如此之快,她注視著那六架直升機,其中五架直升機,已經在
島上的空地上降落,每一架機中,至少奔出二十個人來。
  那些人立時佔據了有利的地形,伏了下來。
  只有一架直升機,仍在屋頂盤旋著。
  而無線電通訊儀中,這時又傳來曾保的聲音,曾保厲聲道:「木蘭花,我給你一分鐘時間,
讓你走出屋子來投降!」
  木蘭花笑道:「曾保,你是在做夢吧?」
  曾保桀桀地怪笑著,道:「木蘭花你不是以為我會顧惜你的性命,你到這個小島來作什麼?
你以為我還不知道麼?那批財寶,就藏在這個小島上!你死了我也不怕,我將整個島上翻轉來
,也可以找到這批寶藏的,而且我可以慢慢地找!」
  木蘭花仍然冷笑著,她道:「你浪費了半分鐘了!」
  木蘭花一說完,就提著一柄手提機槍,向六樓衝了上去,她撞開了通向天台的門,立時伏
了下來,她看到直升機在漸漸降低,突然,從直升機中,拋下了兩個黑色的罐狀物來,那兩個
黑色的罐狀物,迅速地跌了下來,落在這幢屋子前面的空地上。
  只聽到「轟轟」雨聲巨響,而兩罐炸藥,炸了開來,木蘭花伏在天台上,也感一陣劇烈的
震動,她連忙翻轉身,向上掃出了一排子彈。
  木蘭花雖然在匆忙之中掃出排子彈的,雖然直升機的目標相當大,她也是對準目標來掃射
的,只可惜直升機飛得相當高,不在子彈射程之內!
  這時候,木蘭花實在十分後悔,不該叫穆秀珍和安妮回到「兄弟姐妹號」去,因為屋中的
都曼和村民,都不是十分有戰鬥經驗的人,在那兩下炸彈爆炸之後,他們一定已亂成了一團。
木蘭花最怕他們之中,會有人忍不佳驚慌而向外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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