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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羁絆
就連回到家,吃過飯,晚上就寢時也一樣,我們幾乎不再交談了。銀花的周圍不知不覺間豎起了無形的牆壁。盡管面帶微笑、盡管絕對沒有拒我于外,我卻只能當著她的面無力地看著她。
昨天那樣交心歡笑,簡直就像是一場夢一樣。
鑽進被窩前。
取代晚安的是一句:
「沒事吧?」
聽我這麽問,她微笑了。
「是,那當然。爲什麽你要這麽問呢?」
可是。
總覺得那是一張教人看得心疼、于心不忍的『說謊』表情。我欲言,又止。
銀花若無其事地鑽進被窩。
「晚安。」
我整晚都在不斷思考。滿腦子都是她的事情。
然後天亮了。我們沈默寡言地打招呼、出于義務感似的吃早餐。盡管不時互相投以微笑關心對方,卻顯得見外地拘謹,出了家門後直接前往飯店。
隨著我們愈來愈接近飯店,銀花的樣子顯然愈來愈奇怪。她不時動來動去,臉上浮現了哭笑不得的奇妙表情。
我第一次看到銀花這樣舉止怪異。但是,就算我問她:
「怎麽了?」
她也只是沈默地搖頭而已。結果我始終無法更深入銀花的內心世界,就這樣抵達飯店了。
我前往志村小姐等待的房間,銀花理所當然似的回到自己房間。
「待會兒見。」
看到我輕輕舉起手道別,銀花一鞠躬響應後進了自己房間。我歎了口氣。
我已經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我懷著慘淡的心情敲了幾下以後,打開了眼前的門。
因爲之前就打過電話約好,所以志村小姐會在是當然的,但意外的是茗荷先生也坐在床中間看著我。
「咦、咦?」
我訝異地問:
「茗荷先生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嗎?」
只見茗荷先生沒好氣地點頭。
「對。」
他非常不高興地看著我說:
「因爲我聽說我們家寶貝公主交給來路不明的男生照顧,于是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出院了。」
總覺得他臉色很差,看樣子絕對還沒完全康複。
另外——
我看向在一旁若無其事地看著某種報告書的志村小姐。看樣子把銀花交給我照顧似乎是這個人的獨斷獨行。
我現在漸漸隱約明白了。
這麽做一定有什麽理由。志村小姐擡眼看了我一下——
「好了,安住同學,先坐下、坐下來。」
示意我坐下。于是我——
「不好意思……」
坐了下來。志村小姐直盯著我看,我也直盯著志村小姐,最後我無力地笑著說:
「志村小姐看起來很有精神的樣子嘛?既然茗荷先生也出院了,是不是可以把銀花還給你們了呢?」
志村小姐頓時尴尬地移開目光。
果然。
茗荷先生這時說:
「我的身體狀況還不是很好,不好意思我要躺著聽你們說話喔?」
然後就倒在床上,面向牆壁,剛好背對我們這邊。我看了一眼屏幕中的銀花。
她就站在窗邊,目不轉睛望著窗外。
彷佛人偶那樣一動也不動。
「……」
志村小姐循著我的視線看去——
「說到這個,往那孩子看的方向看去似乎就是城迹公園?」
隨口這麽說了。
「啊!」
我叫出聲。就方向來說的確是那邊沒錯。當然距離相當遠,中間也隔了好幾棟建築物,所以沒辦法直接看到,但隔壁與這間房間的窗戶的確面向城迹公園的方向。
因爲銀花把這條街的地圖完完整整記在腦海裏。
所以她一定是知道公園就在那個方向,才會一直注視著那裏。
我總覺得淒涼起來——
「可見那孩子有多麽珍惜母親的回憶……」
于是這麽說了。
「而且那孩子好像特別憧憬櫻花。」
志村小姐這麽說。我問:
「那孩子應該透過影片之類的看過吧?」
「這個嘛,應該說最喜歡那個了吧。那孩子就喜歡以櫻花爲主題的歌曲PV,真的是看了一遍又一遍。可是那孩子就算看得見也摸不著,連味道都聞不到。」
「連味道都,是啊。就連味道都聞不到……」
連生物的味道都聞不到。
「沒錯。岔個題外話,『味道』在我們人類人格形成上其實是非常重要的要素喔?在先天嗅覺異常的情況下,在精神發展方面出問題的案例也很多。你知道這是爲什麽嗎?」
「……因爲聞不到母親的味道,是嗎?」
我想起這個人專攻發展心理學,同時這麽回答。志村小姐笑著點頭:
「你真敏銳,答對了。」
她稍微瞇起眼睛:
「簡單說就是感覺不到母親的『安心』,無論如何就是難以産生被母親抱在懷裏受到庇護的感覺,所以,在『黃昏之子(DuskChildren)』之中——」
志村小姐這時搖搖頭。
「對不起。說著說著有點離題了。那麽,要從何說起好呢?」
我歎氣。
「我有很多事想問……不過,首先就是——」
這點我真的不懂。
「爲什麽銀花要故意弄壞『眼鏡』?」
「……」
志村小姐再度別過眼去。她一邊拿原子筆搔頭,一邊說:
「嗯~安住同學果然聽成那個意思了……對不起。沒有啦,要說是不是百分之百確定的話,我也沒有自信。」
「我——」
我笃定地說:
「百分之百確定,我有自信。」
志村小姐當場眼紳嚴肅地看向我,她似乎相當吃驚。
「爲什、麽?」
她探身湊近我:
「那孩子自己承認了嗎?」
我搖搖頭。
「只要看了……只要看了那孩子,就知道了。」
我自己都覺得這種說法很沒說服力。
「嗯。」
志村小姐失望地垂下肩膀。她苦笑著說:
「什麽嘛,原來是這樣……嗯,老實說我也覺得是這樣。那孩子大概是自己動手弄壞眼鏡的。」
「爲什麽?」
我重複這句話。內心漸漸不安起來。志村小姐似乎傷腦筋起來:
「首先就從這件事說起嗎……唔嗯~」
她試探地問:
「接下來要講的事或許會打擊到你,沒問題嗎?」
我點頭。
「沒問題,我還滿禁得住打擊的。」
「也對。」
志村小姐稍微微地笑了。然後她說了。
一句話,不拖泥帶水。
「那孩子,大概愈來愈難看見東西了。」
我僵住了。
「啥?」
志村小姐有些不忍地說:
「也就是說,就算透過『眼鏡』或機械,也愈來愈難看見生物了。啊,沒有啦,是我們推測會不會是這樣而已。」
我還無法理解。
「咦?」
但背流下汗來,感覺非常不好。
「這話,什麽意思?」
「嗯。就是我所說的那個意思……所以,我想那孩子是因爲不想讓我們知道這點,才自己動手弄壞『眼鏡』,並向我們報告。」
「那、孩子自己?可是,咦?爲什麽?」
頭腦混亂起來。
本來我就已經聽不太懂『透過機械也看不見生物』這句話的意思,就更不明白有什麽理由要隱瞞這點了。
「就在一個多月前。」
志村小姐歎氣著開始說了。
「Yesterday的反應變得有點奇怪。看著我們的時候開始會顯得吃力,或是不安地張望四周。」
「是在戴著『眼鏡』的狀態下嗎?」
「對,是在戴著『眼鏡』的狀態下。然後有一次我們跟那孩子講話,那孩子卻朝著完全不同的方向響應。就在那天晚上,那孩子跟我們說自己不小心弄壞眼鏡了。之後,我們立刻給那孩子備用品,但同樣接到那孩子主動報告說自己又小小心弄壞了。這時候,我跟茗荷就想到:『啊啊,這孩子該不會快看不到我們了。』」
「……」
「可是我們無法確定,因爲只要換用別的攝影機拍攝我們的身影,那孩子立刻就會反應過來。只不過——」
志村小姐蹙眉。
「對吧?茗荷。」
她出聲叫茗荷先生。茗荷先生依然背對著我們,喃喃回答:
「恐怕僅限于一定期間而已。」
志村小姐點頭。她淡淡地說:
「過了一定時間以後,借茗荷的話來說就是:『可以推測,一旦刺激固定化,産生感覺適應以後,就會超過*阈限。』」(譯注:對于原先未曾察覺的刺激,因其逐漸增強而終于有所知覺;或是原先知覺到的刺激,因其漸減而終于無法知覺的轉折點。)
「?」
「簡單來說就是一旦習慣那台機器,似乎又會看不見。所以反過來說,要是一直戴著『眼鏡』的話,『眼鏡』就有可能失去效力。」
我發不出聲音。
「就是這樣,但這也僅止于推論。要知道間接檢查再怎麽樣都有其極限。畢竟我們必須從外部調查Yesterday本人的知覺才行。」
「我不懂!」
這時我不自覺大叫,接著放低音量說:
「爲什麽?爲什麽不直接問那孩子?」
志村小姐苦笑了。
她聳聳肩說:
「當然問過啰!問過不知道幾次了。」
但答案都是——
志村小姐說:
「『沒這回事喔』。那孩子堅持:眼鏡是不小心弄壞、自己的知覺一點問題也沒有。可是那孩子確實開始回避各種檢查,甚至也回避我們。某天,那孩子突然說想來這條街。」
這時志村小姐看了我。
「那孩子這樣積極主動要求我們,在這半年裏面就這麽一次。另外就是說她想要再見你一面時而已,就這兩次。」
「……」
原來是這樣……
原來那是銀花主動要求的。
「你應該已經發覺了吧?發覺Yesterday在回避我們。」
「對。」
我點頭。
「隱隱約約。」
「這樣啊。」
志村小姐像個孩子似的笑了。
「不過我想看了就知道吧,瞞都瞞不住呢。我們之所以不得不……把那孩子交給你照顧,也是有原因的。」
「原因?」
「對。這不太好解釋,就是我們也有許多苦衷,不太能強迫那孩子。講難聽一點,就像是捧著一顆不定時炸彈那樣……所以,那孩子要去你那裏時也是,與其說是尊重那孩子的意思,不如說是考慮到要是在這個時間點發生什麽變化的話,那孩子或許會表現出什麽反應,于是才這樣安排。」
志村小姐的眼種此時有如望向遠方。她難過地說:
「因爲一度失敗過,所以不能強硬地問她。而且我們接管Yesterday也才半年,還沒建立起那樣深厚的信賴關系。」
「你們該不會——」
我忽然産生疑問就問了。我想聲音會自然僵硬起來也是在所難免。
「一直,那個……監視我。不對,監視那孩子?」
志村小姐當場語塞,目光遊移了起來——
「不到監視那種程度就是了……你也知道嘛?」
她察言觀色地說:
「我之前不是說過嗎?還有另外一個成員。那個人確實一直守在你家前面,待在車裏,帶著少量器材。」
「……」
「啊,不過那並不是那個人本來的工作,而且我們根本就不是懷疑你什麽的。說明白了就是那個 ——」
「沒關系啦。」
我搖搖頭。
「這樣反而自然。你們要是沒有任何保險措施就隨便把那孩子塞給我的話,那才奇怪。」
「……」
志村小姐浮現了難以言喻的表情。我有點挖苦地說:
「不過,這方法還真不坦率不是嗎?簡直就像對銀花演戲一樣。說什麽『因爲我感冒了,所以拜托妳去住別人那邊』……銀花真的就是這麽樣神聖不可侵犯的公主嗎?要是不這麽做就無法得知那孩子的狀態嗎?」
「嗯。」
志村小姐苦笑起來。然後她無力地開口:
「以前,也發生過同樣案例。于是——」
她面向旁邊。
「有孩子因此而自殺了。」
我啞然失色。
思考真的一瞬間停止。
自殺?
再加上同樣案例。難道……
志村小姐深深歎了一口氣,說:
「那件事就發生在英國。盡管我當時反對,他們依然堅持要徹底管理、調查那孩子。所以——」
她的話愈來愈零碎。
「畢竟、那孩子,你想想看嘛?那孩子比Yesterday更加不信任周圍的人,就像怕生的貓一樣,明明處于幾乎無法溝通的狀態,卻硬要那樣做。」
我感到猛烈不安起來。
「咦?呃,這——」
「所以,Yesterday就委讓給日本管理了。因爲負責人垮台的關系。」
這跟我想聽的事不太一樣。
我想聽的——
是那個相同案例。那孩子呢?
原來不是只有銀花那樣嗎?
也有別的孩子就算透過機械也難以看見生物嗎?
這時茗荷先生突然翻身面向這邊說了:
「應該說是妳半強硬帶她回來的吧?帶著Yesterday。」
志村小姐瞥了茗荷先生一眼:
「真要說起來的話。」
接著看著我。
「當時的輔佐官(Parents)跟我這個從日本過去的顧問相較之下,Yesterday 還比較肯對我敞開心胸喔。一般人都會覺得這樣不行吧?所以我動用各種手段,帶著Yesterday回日本。之前我說是因爲『財團』的關系,其實是因爲這樣。」
「就在半年前嗎?」
「對。」
志村小姐點頭。
「所以,我們現在非常頭痛。那孩子絕不承認自己看不太見東西。其實照現在這種狀態,應該到設備齊全的地方徹底檢查那孩子才對,但既然那孩子拒絕,那麽就算強迫也沒意義。我們絕對不能重蹈英國那次的覆轍。」
志村小姐歎氣繼續說:
「那孩子說要來這條街時,你覺得我最害怕的是什麽?說來汗顔,我曾想過會不會被那孩子逃掉。我怕要是來到這個充滿回憶的地方以後,那孩子會不會從我們身邊逃走。」
「難道說——」
我畏懼地看向這個房間設置的屏幕。志村小姐心有靈犀地點頭。
「對。這個攝影機有一半是爲了跟那孩子互動,有一半是爲了保險起見。另外一個成員本來也是爲了這個目的才跟我們同行的。爲了隨時確保那孩子在我們視線範圍內,我們在那個孩子的隨身物品或衣物上動了一些手腳,透過GPS監控。我們請你來飯店時,不是一發現那孩子不見就慌了手腳嗎?其實就是因爲這個緣故。」
我混亂了。
「沒意義!」
「什麽?」
「再怎麽說那孩子——」
我摀著嘴。我真的不懂。
「爲什麽要這樣千方百計隱瞞自己的狀況不好?」
志村小姐沈默了。
她不發一語地看著我良久以後——
「要是——」
低聲說了一句:
「治不好的話呢?」
「!」
我所害怕的答案極其幹脆、簡單地公布了。
「要是那孩子知道這點的話呢?」
我雙手抱頭——
渾身顫抖起來。我拚命克制自己別抖。
「這麽說來……那個自殺的孩子也是?」
「是啊。」
然後志村小姐深呼吸了幾次——
「不光是這樣。『黃昏之子』一旦開始出現這種症狀——」
盡管遲疑,依然注視著我的眼睛,說:
「到最後就再也沒有人看得到他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我的腦筋一片空白了。
我不懂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
我半動怒地這麽說,這簡直就像是被人開了惡劣的玩笑。但——
「……」
一看到志村小姐不曾出現的悲傷眼神,我立刻就明白這不是玩笑。她豎起四根手指。
「你就想成我們跟『黃昏之子』之間大致連結四條線。第一條是『對方看我們』;第二條是『對方聽我們』,第三條是『我們看對方』,第四條是『我們聽對方』……這樣可以理解嗎?」
「大致上——」
志村小姐接著折起四根手指其中一根手指。
「目前Yesterday的狀態是,其中第一條『她看我們』的線已經快要切斷……抑或 ——」
她頓了一拍,說:
「已經切斷。」
「……」
「所以,我們的呼喚聲如果透過機械的話,那孩子還是有辦法響應。可是——」
志村小姐疲憊似的說:
「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了。緊接著第二條、第三條、第四條,逐一斷掉。到了最後——」
「!」
我死命抓住自己的椅子。
「就會置身于全人類的認知外。」
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搖晃起來。整個人很不舒服,氧氣稀薄。志村小姐陰郁地說了:
「跟那孩子同世代的十四人之中,剩下的人包括那孩子在內,僅存三人而已。這究竟是什麽原因造成的,我們一點頭緒也沒有。是某種疾病嗎?還是『黃昏之子』體內某種特殊基因顯現?然而,其它孩子統統都陷入這種狀態,沒有例外。」
聲音低沈而壓抑。我眼前發黑,吐意湧了上來,同樣的話在腦子裏打轉。
沒錯。
太操之過急了。
他們這種生物誕生得還太早了,所以他們又要消失在黃昏的彼方。
「最長一年,最短三個月。之後不知道爲什麽,就連透過文字傳遞訊息這種最原始的方式都行不通。」
志村小姐張開手。
「最後就消失了。」
「去哪裏?」
我的聲音近乎哀號。志村小姐搖頭。
「不知道,哪都有可能。」
我咬緊嘴唇:
「怎麽可能不知道?對方看不見我們,我們也看不見對方。這樣根本就沒辦法確認!想必——」
志村小姐把話吞了回去。她移開目光。
「是啊……想必。」
我愣住了。
「死?」
不對,比那更糟。
想必是被扔進空蕩蕩的世界,孤單一人。
就算自殺、就算餓死。
也沒人看得見。
就算還活著、就算大喊。
也沒人知覺到他們的存在,簡直糟透了。
那該有多麽孤獨……
看著愣住的我,志村小姐歎氣的同時說了:
「事實上,就在一星期前,第一個『黃昏之子』Eternal失去了所有聯系,從『財團』的觀測上『消失』了。」
「!」
這句話如此沖擊。
聽過好幾次名字的第一個『黃昏之子』。
「自從完全看不到他以後,最後三個月就靠局域網絡聯機的計算機、白板、紙上筆談、利用拼字遊戲(Scrabble)的字母牌拼出立體文字等方式勉強交談,但這幾個星期幾乎就連這些方式都快要斷訊,最後他用麥克筆在牆上留下了大大的『謝謝,不過,似乎到此結束了(THANKS.BUTTHISMUSTBEEND)』,就這樣。就這樣結束了,聽說是這樣。」
「……」
「老實說不清楚。但,想必是難以忍受的孤獨。究竟是他選擇了死,還是在我們看不見的世界裏發生了什麽我們無法理解的不測,就連這點都不清楚。所以——」
志村小姐再一次堅定地看著我。
「拜托你協助我們。」
我的內心激昂起來。我點頭。
「……」
雖然無法化爲言語。
但我感到恐懼的同時這麽想:怎麽能容許這麽可怕的狀態發生!
「太好了。」
志村小姐松了一口氣地說了。不知何時茗荷先生也已經起來,不發一語地盯著我看。志村小姐對我說:
「首先聽好啰?今天接下來就找個適當地點說服那孩子,要那孩子認清自己現在『看不太到其它存在』的事實,總之就從這件事開始。」
我點頭。這點我完全同意。
「好!總,總之就先離開這裏。我想那孩子在志村小姐你們面前應該也不方便開口。」
「是啊。」
志村小姐迅速點頭。然後她拿起麥克風——
「Yesterday?」
呼喚隔壁房間的銀花。屏幕上的銀花端坐在床緣,閉著眼睛不動。
沒有反應。
志村小姐再重複一次:
「Yesterday,聽得見嗎?」
果然還是沒回應。
心——
頓時冷卻。難道。
銀花她——
不光是透過機械看不到,連聽都開始聽不見了嗎……已經連第二條線都——
「怎麽會!未免也太快了!」
志村小姐的聲音尖銳起來。
「Yesterday!」
茗荷先生站了起來,整個人往前倒,把手撐在桌上,手握得都發白了。他死命盯著屏幕,眼神是不曾見過的嚴肅。
志村小姐的聲音難掩動搖,宛如慘叫:
「Yesterday!妳要是聽見了,就回答我!」
我受不了了。就在此時——
「咦?」
銀花確實做出了明快的反應。
「啊,叫我嗎?」
她嚇了一跳似的擡頭,倉皇站了起來。
「對、對不起!我、我剛好在想點事情!怎樣,有什麽事嗎?」
我整個肩膀不禁放松下來,志村小姐和茗荷先生都放心地松了一口氣。茗荷先生再度坐回床上。志村小姐支吾地說:
「嗯。今天呢,我跟安住同學已經講完話了……」
「……」
「不好意思,因爲我的身體還沒完全康複——」
志村小姐間隔了一拍,接著放低聲調說:
「妳可不可再去安住同學家呢?」
「好……」
銀花小聲這麽回答了,是立刻回答的。我用力咬住嘴唇。志村小姐接著說:
「麻煩你等一下帶那孩子去吃午餐。」
「好……」
總覺得內心一直充滿許多懊悔。
我去銀花房間接她前,茗荷先生不知爲何突然叫住了我。
「欸。」
明明是他先出聲的,一看到我停下腳步回頭,卻又有些尴尬地別開視線。
他稍微搔了搔人中,有些難以啓齒地說:
「聽好,我或許一開始也這樣跟你說過,其實我本來是打算帶你到器材齊全的地方徹底檢查個夠的。」
「……你想說什麽?」
「你以前有沒有得過什麽跟頭有關系的病?或是頭部受過重傷之類的?」
我納悶起來,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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