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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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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體上說來,懷孕一事,對女人而言,都不是件好受的事情,將肚子挺成一個大皮球,然後在該卸下時進產房狂叫嘶吼痛得死去活來,飛去了三魂二魄,死了大半細胞才得以完成傳宗接代的神聖使命。換做二、三十年前的古老社會,女人經過這一關還不能解脫。若是生男的,也就罷了,應該的嘛!最好一次生個七個八個省事;要是生女的,可就不得了了,不必公婆丈夫來罵,自己就要識時務一點,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乞求眾人原諒生了個賠錢貨。
在女性主義高漲,女男平等的囗號成時尚後,職業婦女成流行趨勢,那有什麼空間去結婚生子?自找苦吃而已。
楊希安看著姊姊希平六個月大的身孕,怪同情的。別人害喜頂多二、三個月就結束了,可是希平肚子中的小傢伙到目前為上仍在興風作浪。虧她從小到大沒病沒痛的,怎麼一懷孕卻比任何人還虛弱?害得她三天兩頭上醫院檢查,生怕有個萬一。
真想不透女人為什麼能忍受,在大好青春時,就縱容自己的身材變形走樣!只要當丈夫的偶爾一、兩句騙死人不償命的甜言蜜語在耳邊一說,收效迅速,做妻子的馬上就恨不得捨生忘死地為愛犧牲奉獻,孩子生個一打也無所謂。呃……;當然,希安明白,希平的確過得很幸福。
此刻姊妹倆坐在醫院附設的餐廳中用飯。懷孕時體質的改變可以很明顯地看得出:向來愛吃辣、吃酸的希平,僅點了幾樣很有營養卻食之無味的食物吃,並且還仔細地計算卡路里及各種養份的攝取。
「最近醫院忙嗎?媽說你已經兩個月沒有回家了。」希平拭了下嘴角,瞄了希安一眼。
與希平的明亮嬌俏一比,穿護士制服的楊希安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那就是:平凡普通——長相,過得去,清秀中帶著漫不經心的淡漠;性格,怪異;思想,絕對與眾不同。
楊希安挑了下眉說:「每天病人進進出出的,忙是不忙,但雜事一大堆,看來你倒是閒得不得了。你一心想當大律師,拿到執照後反倒沒聽說你創造出什麼豐功偉業,孩子倒是創造出來一個。怎麼?安心當賢妻良母了?」
這絕非存心挑??,而是希安的個性使然——??直接,很不懂得修飾,也很百無禁忌口這種直截了當的性格使得她沒有交到幾個朋友,但她正好也從不認為花時間去交朋友有什麼好玩——還不是嚼嚼舌根,道人是非而已。
希平早已習慣,聳聳肩道:「只能暫時蟄伏著了。本來還想當他事業上的得力助手;但,我早說了嘛,公司將我列為拒絕往來戶,即使我是正宗繼承人也不甩我。後來想開個律師事務所,但……史威就……讓我懷了孕。」俏臉上浮著一層紅暈,深情愛戀全浮在眼底眉間。
這當然是史威的手段。可是楊希平,除了脾氣暴躁了些外,也不是個傻瓜。這種事就像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還得一個願挨才行。楊希安豈會不清楚?
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見餐廳入囗處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正在四處搜尋什麼,一會眼光看向她們這一桌,走了過來,英俊的臉上露出陽光一般的笑容。
希安對希平道:「史威來了。」
史威正好走到,雙手輕放愛妻肩上,溫和地對希安打招呼:「嗨!希安,好久不見了。」
希平拉史威坐在一邊。史威全副精神立刻放在妻子身上,柔聲問:「醫生怎麼說?」關愛之情溢於言表。
希平展現嬌媚柔婉的一面,輕道:「醫生說咱們會有一個精力旺盛的兒子。」
「一切都沒問題?」他不放心地問。
「我確定。」希平再三保證。
史威安心一笑,扶起妻子,對希安一笑。
「有空到我們那邊坐坐,希平一個人會寂寞。」
希安笑了笑,與他們一同走出餐廳,目送他們逐漸遠去的儷影。他們這對歡喜冤家,從二十多年前就注定糾纏一生一世。緣份,多麼奇妙的東西!竟然也可以那麼戲劇性!對緣份,她並無多大羨慕,但對愛情,卻勾起了嚮往。屬於她這種全身上下挑不出一個浪漫細胞的人的戀情,將會如何掀開序幕?
在十大死因排行榜中,意外事故一直居高不下;而意外事故中,又以車禍占最多的百分比。
一大清早,救護車的鳴笛聲,就以雷霆萬鈞之勢遠遠地、擾人清夢地傳到醫院。送患者來急救,十之八九是車禍。車子被卡車撞得慘兮兮,成了一堆破銅爛鐵;車主卻十分命大,只斷了右手與左小腿,以及一些小小的刮傷。幸好車子的設計精良,有防護措施保住車主一命,否則真有十條命也不夠死。
嚴格說來,這不算什麼大事故;可是消息卻傳遍全醫院,甚至轟動新聞界,還發動大批記者競相來採訪。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醫院中的社交圈子就那麼一點點,平常聊的話題不外是:那一科的實習醫生很帥,那個醫生在追那個護士,那一床的病人有錢,或那一床的病人難伺候之類的。
只要稍有風吹草動,消息馬上如燎原之勢傳遍全醫院,成了流行話題。今天新來的患者可出名了。
一個中法混血兒——這算平常。
英俊高大——這自然有本錢成話題。
帶點印地安式的粗獷豪邁——少見又稀奇,不得了。
兼具法國人的浪漫特質——令天下女子怦然心動。
他叫周約瑟——國際問慣用的名字則是約瑟.格瑞——一個連續三年得到世界賽車錦標冠軍的賽車王子。英俊,並且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賽車冠軍;十六歲在法國稱雄,按著美洲、歐洲、澳洲、亞洲一路殺下來,直到世界冠軍。所到之處全是為他瘋狂的女人,二十五年來從未間斷。
顯然這個賽車王子並不是個安份的病人,一能開口說話,立即逗得情竇初開的小護士們個個神魂顛倒。芳心猛跳不停。
每一個名花尚未有主的護士都希望被護士長點中去當那個賽車王子的全日看護。也不知道護士長是怎麼想的,欲角逐者竟然全部落敗,反倒一旁悠哉悠哉置身事外的楊希安中選。
大家全都不敢相信。
自從一年前,楊家人對外公佈財產全部由長女楊希平所獨得後,一夕之間,楊希安的身價大跌,再沒有人每天慇勤接送,更沒有玫瑰、香水之類的禮物堆滿護士休息室。曾經是熱門話題的楊希安,著實平淡了一年多。
這對楊希安而言,算是大大鬆了口氣;但在別人看來卻像被打入冷宮。本來嘛,在大家眼中,楊希安不僅是楊家的怪胎,也是四姊妹中最不出色的一個,被三個如花似玉的姊妹一比,何止是比到太平洋去而已。如此一個平凡女子,如果沒有金錢為烘托,那會招徠各方男子的青睞?——事實不就證明了?
一向只有難纏的病人,護士長才會交給楊希安,但這一次卻例外了。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不過,楊希安不曾多問,因為她從不挑病人。
五樓的特別病房。
楊希安才端入早餐到周約瑟的病房不久,還沒坐定,房門就被推開,陣陣香風襲人而入,一團火紅身影挾其甜膩之音閃了進來。
「約瑟,親愛的。怎麼那麼不小心?前天晚上才在我家參加宴會,昨天就聽到這個可怕的消息,嚇得我心跳幾乎停止。哦,你壞死了!」
紅衣女子長得又嬌又艷,臉上無懈可擊地妝點出三分姿色、七分妝扮的最佳寫照;身材倒是非常有看頭——除去一雙裹在黑網絲襪中稍嫌粗的腿之外。一看便知是某個富家的千金小姐。
周約瑟展開萬人迷的笑容,他深知自己的魅力,更知道如何發揮到淋漓盡致。
即使目前裹得像木乃伊,他仍是個最英俊、最瀟灑的病人,任何情況都無法阻擋女人瘋狂愛慕他。唉!從他上幼稚園,眾多小女生為他打得頭破血流後,他就知道這一生,注定要在女人的眷寵中過完這輩子。
「莉娜,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骨折而已!這對賽車手而言,不過是家常便飯。」他的口氣永遠是漫不經心的瀟灑。
方莉娜嬌鎮佯怒地嘟著抹滿紅艷的嘴道:「還說呢!貧嘴!你痛不痛?骨折呢!好恐怖哦!以後不許再出意外嚇我。我要罰你吻我!」說著,紅唇湊到他面前。周約瑟當然義不容辭地吻了下去。親吻而已!家常便飯。他是箇中高手。
抬起頭時,見方莉娜一臉陶醉欲昏,他笑了笑,看向門邊不知何時站了個穿著黃色套裝、成熟嫵媚的女子正似笑非笑地看他。周約瑟記起,她是莉娜的表姊,負責他這次回來拍廣告的企劃經理高斐彤。她手上提著一盒禮物,對眼前所見,不以為然。方莉娜對表姊笑了笑,有些示威的意味。
周約瑟淡淡笑著。女人對他有意無意,或刻意引用招數引他注意,所有的把戲他都十分清楚。高斐彤自是對他有意,否則不會三年前在法國見過一面後,就一直以電話與他聯絡,力邀他來台拍廣告。這算是含蓄的作法;莉娜就坦白多了,三年來他全球到處賽車,她也跟著他跑遍了全球。
一個是任性嬌俏,一個是美艷成熟,各具特色。其實這些戲碼,在法國更多,所到之處也充滿自動粘上來的女人,不算新奇了;但他喜歡玩遊戲,看她們各顯神通。
他是出了名的情場浪子。女人們用各種方法想套住他這匹脫韁野馬,始終沒有人成功,而不放棄的女人依然在努力著。就是他那股生來玩世不恭、風流瀟灑的勁兒,激起女人強烈的征服之心。加上他本身又是名利雙收的賽車手,本身所有優異的條件使得他在女人堆中永遠無往不利。他不曾是個好丈夫,也不曾是個專一的好情人,因為他同時與許多女子交往而不諱言;不過,與他約會,絕對是一種享受,沒有女人能否認。
「表姊怎麼來了?」莉娜抬起頭問。
「來與周先生談拍廣告內容。」她理直氣壯地說。
兩人各坐一張椅子,看來就要暗中較勁了。
楊希安一直站在角落默不出聲地看時間,直到會客時問過了,她走過來道:「對不起,探病時間已過,明天請早。」
「醫生說沒有什麼危險了呀!」方莉娜不依地叫道。
「如果你想讓他早日出院,最好讓他多休息。」楊希安沒有多做說明,逕自消毒針,走到周約瑟身邊,拉開他左肩袖子,很熟練地擦了酒精,注射下去。周約瑟皺了下眉頭,這個護士好像當他是具木偶似的,根本沒把他當人看,打一進來也沒正眼看過他。
高斐彤一直注視楊希安的名牌。打量良久,問:「你是楊家的那個楊希安?」
楊家四姊妹的大名,上流社會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方莉娜吃了一驚,囗無遮攔地叫了出來:「你就是那個分不到財產的楊家老二?」十分好奇這個容貌平庸、不苟言笑的護士竟然就是大家囗中的傳奇人物,根本不特別嘛!大家都言過其實了。
只有周約瑟一頭霧水。難道這個小護士頗有來頭?依他生性好動、靜不下來的個性而言,肯定要弄個水落石出才罷休。不過,只好等明天了,因為兩個能提供他故事的女人已被關在門外了。
「要吃早餐嗎?」她拿溫度計放在他腋下。
同約瑟瞄了一眼乏善可陳的菜色,非常地委屈;可是自己打從昨天出手術房到今晨排氣前都滴水未進,早餓扁了,不愛吃,也只得將就了。
「只好吃了。」他對她眨眨眼,十分淘氣。
楊希安端了一碗肉骨粥給他,只見他指指右手,並不接過。她只好坐下來,一囗一囗送入他嘴中,心中感覺奇怪,就道:「沒想到右手骨折的人,左手竟然也會變得那麼不中用了。」
「什麼?」剛要吞下肚的一囗粥,差點梗在喉嚨噎住。她怎麼一點也不同情他,反倒夾諷帶刺出囗不遜?若說要引他注意就用錯方法了!難道不能用南丁格爾的精神感召他嗎?
「我生病哪!你怎麼這麼說我,跟我過不去?」
這個人也真是奇怪,她這麼說那裡不對了?
「我何必跟你過不去?你該去二樓小兒科的復健室看看,有一個小朋友雙手嚴重灼傷,卻仍不要別人喂,叫人將飯粥攪成濃汁用吸管喝。最近他左手稍為能用,就完全不必別人幫忙了。只有骨骼發育未完全的嬰兒,與老得無行為能力的老人才會讓他人餵食。」
周約瑟逐漸失去胃囗與笑容,拉下臉孔。
「你來我的病房做什麼?」
「你的看護。不然你以為我會閒著沒事坐在這裡?」看來這個人並不聰明。「我有沒有欠你們醫院任何一毛錢?」他又問。
她聳肩。
「聽說你開的支票面額足以讓你住院住到明年秋天還有剩。」
這女人不但相貌平庸,更有一張烏鴉嘴、一副晚娘面孔,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
「那你幹嘛一直讓我不開心?病人不開心,會使病情嚴重,不容易康復,你不明白嗎?」此刻他已經沒有展露致命吸引力的興致了。這女人不配得到他的風度翩翩。
楊希安收起碗筷。這人大概不知道生病的人從來就沒有幾個是開心的。她看看他道:「我是在激勵你。不要想成自己已經回天乏術了好不好?只是個小傷小痛,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當真以為很嚴重嗎?聽說你還是個賽車手,技術好到出車禍。
你不覺得很丟臉嗎?還渲染得天下皆知!」
老天!他遇到的是怎樣的一個女人?這是什麼鬼激勵?他真想問她有沒有病人曾經給她氣死過。突然,他含諷地問:「你來當護士,想必是被南丁格爾的故事所感動羅?」
這問題牽扯到一個偉大的答案,說來話長。楊希安目前不想多做說明,只當他問了個白癡問題。
「我自護專畢業。不當護士才奇怪呢!只是一種職業,與南丁格爾絕對無關。」
「有專業知識並不代表適合當護士。你以為你的心態適合嗎?」他頗不以為然,並且已經開始打算找醫院替他換另一位可親又可愛的迷人小姐來陪他。
希安覺得他這問題問得更白癡。
「為什麼不適合?這是個很需要專業知識的職業,與心態無關。要是來了一個充滿愛心卻無護理知識的人服侍你,而讓你出了什麼差錯,那才叫冤枉。實際一點,先生。」
這女人十分奇特,在他以往女性名冊中找不到前例。突然,周約瑟對楊希安好奇了起來,也有點興致了起來。他饒富興味地笑了,所有火氣盡消。與女人惡言相向絕對是周大少不做的事。如果能將這個怪女人變成一個戀愛中的女人,為他傾倒,為他癡迷,將會是怎樣的情狀?這麼一個不矯情、不留情、不做作的坦率女子——令人傷心的是她甚至不被他外貌、頭銜所吸引——已幸運地引起他的征服欲了。
可是楊希安顯然不合作,她可沒空看他賣弄風情。量完體溫,讓他吃完藥,交代他睡覺就走了。這對他的俊男自尊而言簡直是奇大侮辱;周約瑟追求楊希安的決心因此更確定了。
第三天正式開放探病。醫院空前的熱鬧非凡。
花邊新聞版太久沒有新聞可以大炒特炒了。舉世聞名的賽車手,一來台就出車禍,這本身不就是大新聞?車體全毀,人卻只受了點小傷,除了可以宣揚車手本身技術高超外,車子的防護功能也功不可沒。看來某名車也會跟著這一波新聞熱炒而大發利市。
而上流社會中兩朵名花為周約瑟爭風吃醋更是個好題材。周約瑟來台的目的就是應邀拍某名車廣告,除了天文數字的價碼外,與他搭檔的名模特兒楊希康又是個大話題,已傳出兩人暗中交往已久……。
不必周約瑟開口,小道消息已在四方廣為流傳開來。真假不論,反正有人愛看,就有人拚命寫。身為一個有身價的花花公子,本身的故事向來挖掘不完。
人一多,周約瑟就更活絡,他向來樂意成為焦點中心。走了一批記者,又來了一批名流公子。熟的,不熟的,反正周約瑟就是那一張笑了二十四小時也不曾扭傷或脫臼的笑臉。
楊希安本想躲到一邊涼快,但周約瑟硬是留她在一邊,說他身體虛弱,隨時要有人在一邊看管才放心。院長交代過,她目前主要的工作就是看護周約瑟,其他瑣事都可以擱下。他虛弱?哈!天大的笑話!一大群人看得她眼花,有些想睡。人一多,話一雜,就令她不舒服。正想出去喘口氣,在門口卻又遇到另一批來訪的客人。楊希安瞪大眼,看著人群中那個最修長亮麗的身影,不正是她的妹妹楊希康嗎?忙將她拉到一邊,訝異地問:「你來做什麼?」她可不希望希康也是盲目崇拜者之一。
「跟拍廣告的搭檔討論內容呀!不然你以為我來做什麼?」美麗嫵媚的楊希康連眨個眼也是風情萬種。
楊希安想到昨天那兩個女孩,道:「你該不曾假公濟私,地想跟那白癡來一段吧?」
「希安,你嘴巴放乾淨一點,用腳趾頭想他知道不可能。我要是真有那麼花癡,早被奶奶打斷腿了,在演藝圈更是不必混了。」她惹過不少緋聞,但從來就不是真的,連最嚴重的那一次,甚至因此被老奶奶取消了繼承權,也是她刻意安排的。這麼美麗出色的女人到目前為止仍未談過戀愛,誰會相信?
楊希安放心了一點,抬眼卻迎上希康慧黠的笑臉。
「我說——二姐,你好像很緊張哦?為什麼?」
「那傢伙以當種馬為樂,是男性中的敗類,只要別犯到咱們楊家,一切沒事。那男人金玉其外而已!」楊希安認真地說著,一點也沒有稀奇的地方。——她向來不矯揉造作。楊希康有些失望,還以為這個不知情為何物的二姊終於開竅了呢!
「希康!」導演在裡面叫她。希康對希安點了下頭,走了進去。
希安也去醫護室拿藥了,再幾分鐘周約瑟就該吃築了。真是個美人兒!一種不分國籍的美!輪廓分明,濃眉大眼,性感豐滿的唇,笑起來有一分柔媚。周約瑟細細打量這個來台三天唯一稱得上美女的楊希康,毫不保留地流露出讚美的跟神,不敢相信她會是那個小護士的妹妹。
今天一大早由電話中得知楊家四姊妹的故事。高斐彤說得可清楚了。
老大楊希平,是個握有律師執照卻不曾辦過案子的律師碩士,獨得楊氏企業的繼承權,卻沒有理財天份,所有營運全操控在其夫史威手中,而史威是楊老夫人一手刻意栽培的接班人,是個商場戰將。
老二楊希安,四姊妹中學歷最低,在外居住已有四年,半工半讀完成護專學業。長相最平凡,性格最怪,胸無大志,自動放棄繼承權。
老三楊希康,就是眼前這個令人心醉的美人兒;氣質雍容,長相艷麗明媚,像是精緻水晶杯所盛的醇酒,神秘又誘人。身處演藝圈,鬧出不少緋聞,曾經嚴重到被楊家最高權力者老太夫人逐出家門而失去繼承權。
老四楊希泰,是典型的千金小姐,也是功課差得塗地的商學系學生;迷糊、沒方向感,空有一副美麗的外表與一頭和外表成反比的大腦。
楊希康伸出纖細白嫩的手迎向周約瑟。
「很榮幸與你合作,周先生。」被打量的同時,地也將他整體做了個評估。唔……一個很活躍又很出色的男人,能成一流花花公子,實受之無愧。
「久仰,楊小姐。」他含笑握手。
閃光燈一時閃個不停,明天又是一個話題。
導演有心讓他們獨處,製造更多話題,當下招呼所有閒雜人士到門外去了。
「你很美,與那個小護士有些相似,但你又比她美上好幾倍。」這是實話;不過周約瑟發現自己並不十分由衷。世上的美人何止萬千,但類似楊希安那種古怪人種,全天下大概是獨一無二。以吸引人而言,楊希安平凡的表相下,頗耐人尋味。
曾注意到希安的男人,想必有些心動。楊希康趁機替希安宣傳:「怎麼?與我二姊有過節嗎?她不嚴肅,行事認真,個性四平八穩,只是感覺神經有些遲鈍而已;有時說話毒了一點,但絕對沒惡意。現今社會,肯說實話的人瀕臨絕種,值得好好愛護。」楊希康對於自己的直覺向來頗自豪,通常八九不離十;她有預感,會有一些什麼事即將發生在這個人與二姊身上。至少——至少,以周約瑟向來只注意美女表相的原則推斷,會注意到一個相貌平凡的小護士,就十分不尋常。
「我不相信她是受白衣天使精神感召而去念護專的。」周約瑟咕噥著,口氣有些抱怨。
每次給楊希安打針,總會以為自己是個沒生命的沙包、木頭什麼之類的,好像是給她權充注射??習用。她不曾打招呼,拉起他袖子,酒精一擦立即注射下去。理由很簡單,她說:白癡也知道她拿針筒進來要做什麼用,總不曾拿來給他當水槍玩吧!這是什麼話?雖然她的技術好得沒話說,打針過程像被蚊子叮到一下的感覺,幾乎無關痛癢……可是……無論如何,心中一口氣還是無法嚥得下,總是一腔鬱悶梗在心頭。除此之外,他倒是仍然十分好奇楊希安這個怪人,希望得知更多的訊息。
希康聳聳肩。
「她只是對愛心的表現方法異於常人罷了。當初去念護專的原因是因為那一陣子我們家最高權力指揮者老奶奶積勞成疾胃出血住院,一度情況危急。希安當時就在盤算了,她覺得要當醫生至少高中三年加醫學院七年,總共要讀十年才成;而當護士卻五年就成了。以時問長短計算,她認為當護士可以照顧到老奶奶餘生,所以她捨高中而就五專;想不到一上榜後,我奶奶人已出了醫院,得知消息,抓她到跟前,非常中氣十足地破囗大罵三小時還臉不紅、氣不喘。往後每一想到她放棄北一女那所明星高中就火氣直往上衝,隨時破囗罵人。近些年來奶奶也沒生什麼小病小痛,我二姊說,老奶奶活個百八十歲不成問題,有心競選人瑞也是指日可待,所以她就搬出家門當護士到現在了。」
聽了這一席話,周約瑟拚命忍住笑,因為他骨折的手可禁不起身體大笑後所產生的震動;那會令他疼得面目猙獰,為了他俊美的白馬王子形象,他萬萬不可如此。可是他不知道,那死憋的表情也好看不到那裡去,惹得希康直笑。
「她真不可思議。為什麼不住家中?搬出來又是基於什麼奇怪理由?」他好奇心更重了。
「她說反正老奶奶身體健康,身為專業人員就該到需要她的地方去,才不會浪費人才。
其實這只是藉囗而已。她很聰明的。那陣日子,大姊跑到國外唸書,我奶奶企圖將希安訓練成繼承人,她當然要跑了。」
真有這種家庭?聽到財產繼承,一個一個溜得老遠不見人影。他好笑之外還存著不信。
再問:「那你呢?在兩個姊姊跑掉之後,鬧緋聞弄得滿城風雨?」
這是公開的新聞,楊希康從來就沒有想到要為自己澄清些什麼。說穿了,干卿底事!自家人明白就罷了。
「我們四姊妹很有自知之明不是從商的料,遺傳因子中沒這一項。我父親是個學者,母親鍾情繪畫,真要生出個商業奇葩,可以,等著吧!也許某代的隔代遺傳中正好有我奶奶的那一顆因子出現;不過到時我們楊家大概也已應驗了「富不過三代」那一句老詞了。所以找奶奶才轉了下腦筋動到史威身上去了。」
這個柔媚美女表相下還有一種明快俐落的特質和一顆懂得自嘲藝術的慧心。如此一來,外面的傳言被渲染得太過誇張了。以周約瑟精銳的眼光看來,楊希康必定是一個完美的情婦——如果她要的話。但是,她良好的教育,優雅自愛的氣質不曾讓自己那麼委屈。他的眼光毫無保留地流露出欣賞。
如果剛才楊希康給周約瑟打了七十五分的話,那麼現在可以加到一百分了。一個花花公子——一個內外兼具的花花公子,懂得出內心看人,也用心看人的內心。
她很欣賞,如果能當她姊夫最好不過。
「我雖沒見過另外兩個姊妹;可是在我看來,你一定是最聰明的那一個。有沒有人這麼說過?」他問。
她巧笑倩兮。
「有呀!我奶奶。你知道,我奶奶是只得道成仙的老狐狸,想逃過她計劃的天羅地網,就要用非常的手段。而我恰巧又是姊妹中算得上正常的人種,有心訓練的話,倒也可以成為女強人。做出一點傻事甩掉奶奶魔掌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事。抓住奶奶壞脾氣的弱點,利用一群唯恐天下不亂的記者來渲染,煞有其事的與男人進出飯店。消息一出,奶奶龍顏大怒,在眾人面前指著我的鼻子大吼,並取消我的繼承權。不到兩小時她就自己想通原來被我設計了,可是已來不及了。哈!這是我一生中最引以為傲的小聰明。從此老奶奶叫我小狐狸精。
我的逃脫計謀有頭腦多了。」
希康每回想起來總可讓她笑得人仰馬翻,得意得不得了。
「誰娶了你誰幸運。」他真心地笑說。這麼一個內外兼備的大美人,他應該卯足力去追求的;但,奇怪的是他卻顯得意興闌珊,並沒有興起那股意念。為什麼這樣?莫非他的多情被這一次車禍撞飛了?不至於吧!可是為什麼對楊希康沒有動情呢?想著那個怪異的女人楊希安的時間反而勝過其他女人,這實在沒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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