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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多宗持續靈異事件:貓怨
商培樓裡的那件事一直讓我提心吊膽,師傅神秘的離去讓我一直感到無助和惶恐。有
時候我夢見自己走在一條小路上,突然見到大龍一家三口,他們的六條腿全都沒了,像半
截蠟燭一樣齊齊立在我的腳邊,顫抖著手順著我的腿摸上來……
亂夢經常折騰得我冷汗淋漓,渾身發軟,我有時分辨不出這究竟是不是幻覺,於是經
常失眠,更加難以面對漫漫黑夜。終於有一天,我實在忍受不下去,決定換個寢室。當時
學校新蓋了一批宿舍樓,我就托了關係,在裡面找了個床鋪住了進去。我記得那大概是在
三月份剛開學的時候,天氣乍暖還寒,有時候這會落下些雨夾雪來。
我是第一個住進那宿舍的,寢室號是302,寢室裝修得不錯,四人間,左右各兩個床鋪
,床鋪下是各人的寫字桌,一個洗漱間和一個便間都在室內,分列門的兩側。
我單獨住了兩個晚上,第三天的下午,兩個人又一起搬了進來,是和我同屆的,一個
是小胖,一個是田雞。緊接著當天晚上,又搬過來一個人,也是我們這屆的,由於他後來
被我們推舉為寢室長,所以我們都戲稱他為「主席」。大家都是同一屆的,說起話來自然
投機,沒過幾日便都熟絡起來。
事情發生在多日之後的一個下雨天,那幾天一直淅淅瀝瀝小雨不斷,天又陰又冷,我
得了感冒窩在寢室,他們三個人都上課去了。窩到中午,我剛要爬起來去吃飯,寢室門開
了,主席面帶竊喜,躡手躡腳地閃了進來,懷裡鼓鼓囊囊地塞了些什麼。他回身關了門,
把衣服拉鏈往下一拉,朝我說:「看!」
他懷裡一團毛茸茸的東西慢慢舒展開來,原來是只小貓。
那隻貓確實很小,主席把它托在手上,它直直地趴在那裡,剛有主席的手掌長,渾身
濕漉漉的,毛髮上還帶著些泥漿和草葉。我正看著它,它突然歪過腦袋,幽幽地朝我盯了
一眼,沒出聲,就又合上眼睛。
「大概是餓了。」我把小貓接在手裡,一邊去找牛奶,邊找邊問主席,「哪來的貓?
」
「在東門下面的草地上撿的,我看怪可憐的,就抱回來了。」主席說。
我倆給它餵了些牛奶,又用溫水給它擦了擦毛,洗乾淨之後才看出來是只小白貓,頭
部正上方靠近眼睛的地方頂著一小撮黑毛,非常顯眼。
我跟主席說:「咱們養著它還是怎麼?」
主席點點頭說:「是啊,養大一點吧,現在放出去肯定活不了了。」
我和主席把它放在地上,它卻突然一步步朝門走去,像是要跑掉。我趕忙走過去要把
它抱回來,這時候剛好小胖和田雞一開門走了進來。
「哎?貓?」小胖一把抱起貓,邊摸邊說,「哪來的?」
主席沒等說話,田雞突然說:「喂!寢室不讓養寵物!抓著要被處罰!不知道啊?」
「嗨,緊張什麼,就養兩個月,等大了就放它出去,現在天這麼冷,放出去肯定死了
。」
「兩個月?!」田雞說,「我最討厭貓了!再說樓管一旦查房怎麼辦?抓著了誰負責
?」
「我負責。」主席站出來抱過貓,「有什麼事我擔著行不行?」
田雞轉了轉眼珠再沒言語,轉過頭弄他的電腦。那貓突然轉過脖子,默默地盯了田雞
一眼。
從此這隻小母貓就在302寢室安了家,看它樣子挺機靈,我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白靈
」。我給它找了一個鐵皮盒子,裡面裝了些沙子給它方便用,又找了一個靠墊鋪在地上給
它睡覺。除了田雞,我們三個對白靈都很好,田雞可能確實天生對貓反感,不過也沒再明
說不樂意。
我們誰也沒想到,沒過幾天就出事了。
一天早上,我突然聽見田雞在床上一聲慘叫,我瞇縫眼睛一看,還沒明白怎麼回事,
只見田雞胳膊一揮,一團白影就從他床上飛了下去,隨之地上傳來噗的一聲悶響。
主席從床上蹦下來,我也摸索著爬下床,只見白靈直著身子趴在地上直打顫,奇怪的
是它一聲不叫,只把兩隻眼朝上盯著田雞不動。
主席急了,朝田雞大喊:「你幹什麼!」
田雞回應:「它幹嗎睡我床!剛一睜眼就看見!嚇死我了!」
主席大吼:「你下來!」
眼見著就要吵起來了,我和小胖趕緊幾句勸開。
我跟主席說:「要不要去寵物醫院看看,別是骨頭斷了。」
主席朝田雞瞪了一眼,胡亂穿上衣服,抱起白靈就往外走,我也趕緊穿好衣服,跟他
走了出去。
我倆打車到了附近的一個寵物醫院,那獸醫捏了捏白靈的各個關節,最後告訴我們是
後腿骨折了。那醫師忙活了一陣,給白靈的右腿打上了竹夾板,並告訴我們不能讓它亂動
,否則關節長錯位以後就瘸了。
現在回想起來,白靈在被接骨的時候,仍然一聲都沒叫……
當我和主席回到寢室的時候,只有小胖一個人在,田雞可能自己心虛跑出去了。主席
問小胖,小胖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主席忿忿地抱著白靈,一句話也沒說。晚上田雞回來了
,主席已經過了那陣氣頭,沒跟他吵,只是不理他,田雞也自知理虧,自己早早爬上去睡
了。
又過了幾天,白靈的腿漸漸好轉,不過我們怕它恢復得不夠,於是那夾板就一直沒拆
下來。一天晚上,旁邊寢室的哥們老張讓我們過去打撲克,田雞說有事不去,於是我們三
個人就過去了。我們怕老張屋裡人多傷了白靈,於是就把它留在了寢室裡。
大概玩到十一點多的時候,我們散了牌局準備回去睡覺,推門後找白靈,但是怎麼找
也找不到,一聲聲喚著它的名字,也沒見它出來。
主席終於忍不住開口問田雞:「白靈呢?」
「哦,我把它放廁所裡了,它剛才要上廁所。」田雞頭也不回地說。
主席一把推開廁所門,裡面什麼也沒有,他回頭又問田雞一遍:「白靈呢?!」
田雞回頭看了看,反問我們:「不告訴你在廁所嗎?」
「你過來給我找。」主席朝他說。
田雞走過去,四下看了看廁所,確實沒有,他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難看,轉過頭看了
看我們三個,說:「我剛才真的把它放廁所裡了……怎麼會沒有了?」
主席一字一頓地說:「你是不是把白靈扔出去了……你扔哪了?」
田雞一時有些慌,腦門上滲出些汗來,表情複雜地朝我們說:「怎麼沒了?你問我我
問誰啊?!」
田雞雖然討厭貓,但看樣子他不像在說假話。
「我剛才買煙出去過一次,可我出去之前,已經把它放進廁所裡了。」田雞說,「而
且廁所門應該是一直關的吧?」
我問田雞:「會不會是你出門的時候白靈跟著跑出去了?」
「不會吧,它要是跑出去我應該能看見。」田雞看了看我說。
主席突然一轉身奪門而出,一陣風往樓下衝去,我們三個也趕緊跟著下了樓。
宿舍樓的大門正對著一堵高高的石牆,順著牆根是一排不寬不窄的花壇,上面密密麻
麻栽了許多花草。我們四個一字排開,反覆用手撥著,但是光線很暗,我們看不清楚。我
們輕聲叫著白靈,希望能聽到些回應,可是一直沒有動靜。
找了快半個小時,一無所獲。主席突然拔腿踢了一腳花叢,然後轉身就朝田雞走過去
。田雞正在哈著腰往草叢裡看,主席幾步走到他跟前,推了田雞一個趔趄,說:「你再給
我說一遍——白靈到底哪去了?」
田雞一抬頭,已經滿臉是汗,看著主席半天沒言語,然後嚥了口唾沫說:「我……我
真的不知道!」
我和小胖見狀趕緊衝過去,把兩個人拉開:「有話好好說!大半夜的別在這搞事!」
主席伸出指頭一下一下指著田雞,氣得說不出話來。我看了一眼田雞,他好像沒在說
謊,那白靈能跑哪去?
我們幾個又回到寢室,開始在衣櫃被窩翻天覆地地搜,結果每一寸角落都被我們找了
個遍,還是沒有。
主席一心只想著是田雞搞的事,一直瞪著他。我和小胖對田雞的話也半信半疑,不時
看田雞一眼,也不說話。田雞坐在那邊眉頭緊鎖,兩眼望著廁所門,時不時突然瞟上我們
幾眼,目光中帶著驚恐。突然田雞來一句:「你們說……一隻貓怎麼憑空就沒了呢……」
田雞的一句話讓我頓時感覺有點發毛,雖然說白靈很弱小,但是一個活物就這麼不聲
不響地沒了,而且是形骸全無,這確實不是件開玩笑的事。不過誰也沒答理田雞的話,大
家各有心事,一陣沉默後,四個人接連上床躺下了。
剛躺下不久,枕邊的手機就嘀嘀嘀響了一聲。
我拿過手機一看,是田雞發來的短信,內容大概是:我真的不知道白靈哪去了,你得
相信我。
不知道他幹嗎要發給我,當時我想,他是想讓我幫他給主席帶個話吧?看起來田雞好
像還真是無辜的。我想了一想也不知道回什麼好,於是就直接關機睡了。
接下來的兩天裡,我們不停地尋找白靈,但是遺憾的是,我們沒有找到白靈的任何蹤
跡——哪怕一根白毛都沒有。
有天夜裡,我夢見白靈突然出現在我前面不遠處。它拖著條傷腿,一聲不吭地慢慢爬
過來,離我越來越近,最後爬到我的腳背上,它慢慢抬頭張開嘴,像是對我吼,卻沒有任
何聲音,那嘴越張越大,上頜越抬越高,上下嘴唇延展得又細又長,朝頭的四周不斷延伸
,最後包住整個一隻頭,那頭就成了光溜溜的一個血紅色的肉球,這時那肉球又漸漸有些
古怪的稜角浮現出來,沒過幾秒,突然我分辨出是那竟是一張人臉的形狀!我嚇得想大聲
喊叫,張著大嘴卻叫不出一點聲音來,就見那人臉的形狀越來越清晰,慢慢轉向我……我
渾身猛地一顫,從夢裡掙扎出來,等到恢復意識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正瞪著天花板,已經
是滿頭大汗……
我只覺得這件事就像一個包袱,終日頂在頭上,越來越沉,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的
腦子裡總是閃出夢中的幾個片斷,甚至出現一些幻覺。經常想起的,就是那天晚上田雞的
話:你們說……一隻貓怎麼憑空就沒了呢……
每次想起這話,我都不由打個冷戰。
幾天內一無所獲。一天晚上,他們三個都睡著了,我還不怎麼睏,於是就玩會兒手機
遊戲。
四週一片寂靜,這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一陣簌簌的響聲。
我停下手裡的遊戲,側著耳朵仔細聽,像是有誰在不停地用指甲刮著木門。
是白靈?它用爪子撓門呢?我跳下床輕步走到門前,扭開鎖一把拉開房門,往地上看
去--外面什麼都沒有,早春的寒氣從冰涼的水泥地上掠過,讓人汗毛倒豎。心隨體冷,
我不覺打了一個寒戰。
探頭看出去,走廊上頭亮著一串昏黃的吸頂燈,有間寢室門前趴著一小團白花花的東
西,隨風微微抖動,我壯了壯膽子,小心地挪過去。
我們寢室在三樓的一頭,我趿拉著拖鞋一路走,空蕩蕩的走廊上只有我一人。走廊兩
端的窗戶大敞著,卻沒有一絲風,樓外死一般的寂靜,莫名地覺得有股微弱的氣息,好像
就在附近。
走過去才看見,那些白色的東西不過是些垃圾袋,我確認之後,趕緊一路跑回了寢室
。
回到寢室又躺回床上,我回想著剛才聽到的那個指甲撓門的聲音,那麼真實和切近,
應該不是幻聽,可又為什麼……腦子裡一陣迷糊,不久就睡著了,不過睡得並不踏實。不
知道睡了多久,到了天剛濛濛亮的時候,又一陣同樣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
簌簌,簌簌簌……
半夢半醒之間,我開始以為那只是個夢中出現的場景,但這聲音卻一聲緊一聲地傳過
來,而我的意識也隨之逐漸從夢中轉移出來,眼睛也慢慢張開,等我意識到這個聲音確實
是從門的方向傳過來的時候,就徹底醒了過來。
我扭亮床頭的燈,藉著光躡手躡腳下了床,那簌簌的聲音雖然不大有規律,但卻一直
沒有停止,等到我走到門前的時候,那聲音還在繼續。我悄悄拉開門鎖,剛準備一把拉開
房門的時候,卻差點腿一軟坐在地上--原來那簌簌的聲音不是來自寢室房門的外面,而
是來自寢室廁所門的裡面!
我感覺渾身的血一下子全湧到了腦子裡!我啪的一聲把所有燈都打開,定了一定,慢
慢把廁所門推了開來……
聲音隨著我推門的一剎那戛然而止。
廁所裡的燈光暖洋洋的,照著四周白色的瓷磚牆和下邊的白色便池,一切就和往常一
樣。我吞了口唾沫,對著一團空氣試著叫道:「白靈……白靈?……」
沒有任何回應。我戰戰兢兢地跨上廁所的台階,慢慢把頭伸向門的後面……門後也什
麼都沒有,我突然鬆了口氣--其實我並不希望看到白靈,它在廁所裡無端消失,這本來
就讓我提心吊膽了,如果它再不聲不響地從廁所冒出來,我不知道我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我又抬頭看了看頭上和四周,確定沒有任何東西,於是又一把合上廁所門,三兩下爬
上床去,抱著被子縮成一團……實在太蹊蹺了,我簡直不敢合眼,一閉眼就是白靈張開嘴
,最後幻化成一個人頭的形狀……那人頭……好像是張小孩子的臉……
天亮了以後,大家都起了床,洗漱了準備去上課。我見主席第一個要用廁所,我立即
喊住了他:「哎!等會!」
「啊?」
「昨天晚上你們聽沒聽見什麼動靜?」我問他們三個。
「什麼聲音?沒啊。」他們三個都搖頭。
「我聽見這廁所門裡面有撓門聲,我下床看了,結果什麼也沒有。」
他們三個停下來,全都轉過臉來看我。
「你確定聲音從這裡面出來的?」主席小心地一推廁所門,往裡探頭看了看。
「當時就在我眼皮底下響,肯定不會聽錯……不過我一推門聲音就沒有了……你們能
想像出來不?那個聲音就像是貓爪子在撓門……」
他們三個一起哆嗦了一下。那天早上沒人用廁所,那以後我們也很少用,最多是進去
小便,也不關門,然後就趕緊退出來,誰也不想關了廁所門把自己悶在裡面。也是從那天
以後,那廁所燈不論早晚,就一直沒關過。
之後那幾天相安無事,每天晚上我們都早早睡下,雖然沒說害怕,但彼此都是心照不
宣。
好運沒有持續太久。大概一兩個星期過後的一天中午,我照例下了課回到寢室。開門
後我突然感覺寢室哪裡不對勁,於是趕緊四處打量,結果發現一小股黃色的黏稠液體,正
從廁所門下慢慢滲出來,順著廁所的台階往下淌,同時一股腐臭味隱隱傳入鼻腔。
我猛地想起什麼,突然覺得身上一陣發涼,一把拉開門就跑了出去。我幾步衝到樓梯
口,看見很多人正上完課回寢室,我喘了幾口,稍稍緩過些情緒來。恍惚了幾秒鐘後,我
鎮定了一下,拿出手機給主席打電話。
「主席,在哪呢?快回來!」
「我吃飯呢,怎麼啦?」
「寢室廁所突然往外冒水了!又黃又黏的水!怪嚇人的!」
「冒黃水?你等我,我回去看看。」
幾分鐘以後,主席順樓梯跑了上來,我一見他如同見到救星,一把拉過他就往寢室裡
跑。推開門一看,黃色的黏水已經漫下了台階,在腳下的水泥地面上一點點擴散開去。主
席跨過那灘水,欠身伸出只手,把廁所門慢慢推開了。
廁所燈的開關一直是打開的狀態,可主席推開門時,裡面居然是烏黑一片。
主席伸手開關了幾下廁所燈的開關,確認廁所燈確實是壞掉了。
我倆一齊探頭看進去,在逐漸適應了黑暗的光感後,才發現是便池堵住了,又黃又濃
的髒水從便池裡面一漾一漾地湧出來,整個廁所的地面上全是污水。
主席沒說話,輕輕邁上台階,拎起疏通馬桶的那個橡皮碗,朝便池的下水道杵了一下
,水一下子冒出來好多。他又連杵了幾下,卻不見水位有任何下降。主席鞋上沾了些髒水
,退出來說:「不行,得找水道工過來。」
「不會是……那什麼吧?」我說。
主席看了我一眼,沒說話。
我倆拿來拖把橫在廁所門口堵住水,然後來到樓管辦公室。樓管打了幾個電話,過了
一會,一個管道工來了,我們就帶著他上了樓。管道工推開廁所門,把兩隻穿著雨鞋的腳
邁進廁所,低頭看了看狀況,然後從包裡拿出一個可以伸縮和彎曲的金屬棍,往便池眼裡
捅了捅,但是幾下過後,還是不見水下去。他嘴裡自言自語一句「堵大了」,然後一邊咂
著嘴,一邊又掏出來一個不銹鋼的鉤子來。
他用那鉤子朝便池眼裡探過去,探了幾下好像觸到了什麼,他突然轉頭問我和主席:
「你們扔什麼進去了?」
我和主席都沒說話,死死盯著那便池眼,大氣不喘。我的心突突跳著,生怕自己的猜
想成真。
那師傅愣了一下,然後就用鉤子探進去一下一下挖起來。鉤子轉來轉去,終於一下子
搭住了什麼,這時那管道工慢慢把鉤子拖了出來,便池裡的水突然嘩的一下子全流了下去
。
順著鉤子出來的,正是白靈的屍體,那鉤子剛好深深鉤進它張大的嘴裡,鉤子尖從它
一邊腮部冒了出來。那管道工把白靈的屍體拖到明處,還低頭仔細看了看,等反應過來以
後,他「啊」地叫了一聲,然後轉身跳進洗漱間,打開水龍頭狠狠地洗手,洗完以後,很
誇張地打了一個激靈就跑了出去,連鉤子都扔了。我和主席顧不上他的反應,強壓著一種
難以言喻的感覺,俯下身仔細看去。
白靈的死相很慘,小身子直挺挺地仰面橫著,四肢耷拉在身體兩側,渾身的毛髮已經
被浸染成土黃色,一條後腿上還綁著那片固定骨頭用的竹夾板。它的兩隻眼睛已經塌陷了
進去——其實我並不確定那兩個黑窟窿裡是否還有它的眼珠,我只看到兩股黃色黏稠的液
體,正在順著它小小的鼻樑往下緩緩流淌——怕是眼睛已經泡爛了……
我轉過頭看主席,他眼睛裡聚集著一絲憤怒,漸漸地,這一絲憤怒越集越深,這時他
突然把書包拽開,拿出手機來,顫抖著撥了幾下,然後對著電話大喊:「你給我回來!」
沒過多一會,小胖和田雞一塊回來了。田雞還沒進門,主席就衝過去要抓他,我早就
有些準備,一把抱住他,大聲說:「先把話說明白!」
主席一邊掙脫一邊喊:「說什麼說!還用說什麼!」
小胖和田雞嚇傻在外面沒進來。我把主席一點點推進屋子裡,讓他慢慢鎮定下來。這
時小胖和田雞才邁進來,一進門就看見滿地的髒水,水的盡頭的台階上,白靈仰面橫屍,
嘴裡穿出一根長長的鉤子。田雞腿一軟差點倒下,他倒退一步,睜大眼睛胡亂甩著頭,大
聲朝我們喊:「不是我!真不是我幹的!」
「不是你幹的是誰幹的?!你他媽不喜歡就不喜歡,弄死它幹嗎!你他媽是不是人!
」主席大聲沖田雞吼。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那天就把它放在門裡了,後來它就沒了!怎麼會這樣!
」田雞越說越急,越說越怕,不敢看白靈一眼,間或還抖上一抖。小胖緊鎖眉頭來回看著
他們倆,不知道聽誰的好。
我把頭轉向廁所裡,透過陰影凝視著廁所裡的每一樣東西——水箱、水箱繩、便池—
—慢慢地,這幾件東西開始有了聯繫,一幅幅畫面在我眼前拼湊成了一個血腥的片斷,連
貫地在我的眼前播放……
在白靈出事以前,為了方便拉水箱繩,我在繩子的末端栓了一個小球,估計他們三個
沒注意到,但是因為是我栓上去的,所以我記得很清楚。而這時,那小球已經不見了。
那天,白靈被關在廁所裡,它先撓門要出去,田雞嫌它麻煩沒理它,或者是田雞沒聽
見,總之沒有放它出來。後來,白靈突然發現了半空中懸掛著一個小球,它就好奇地往上
跳,想夠到那個球,最後終於碰到了,球蕩過來又蕩過去,白靈不斷跳著抓,最後終於兩
隻爪子一合夾住了小球。可就在拉到繩子的瞬間,水箱裡的水就隨之噴湧而出,它被嚇得
手足無措,繩子此時無法承重斷了,於是白靈就跟著球一起掉了下來,隨著繩子的擺動,
剛好蕩進那股洶湧的水中,它瘦小的身子,還不足那便池眼的二分之一的寬度,它被衝進
了黑暗的下水道裡,塞在了某一個轉彎的地方,阻住了水的下流。直到兩周後,一隻鐵鉤
子才將它從黑暗處拖了出來……
我把視線從黑暗中挪開,看著面前表情各異的三人,一句一句把我的猜測講了出來,
田雞頻頻點頭,一邊點頭一邊偷偷看著主席,主席沒說話,看著別處不再言語。
然而,事實好像不像我想的這般簡單——而且我自己也覺得奇怪,因為白靈好像從來
就沒對小球有什麼興趣。它平時甚至叫都不叫一聲,簡直不大像隻貓……
主席一聲不吭蹲下來,把那鐵鉤子從白靈的嘴上拔了下來,我受不了那個刺激,站到
一邊去,小胖和田雞估計跟我一樣,也沒動彈。主席翻出一個裝工藝品的硬紙盒子,把白
靈放進去,然後找來幾條紙繩,把盒子捆紮好,站起來,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他大概是要埋了白靈。我抬頭看了田雞一眼,然後也走了出去。
我一直跟著主席下了樓,出了校門,穿過一條馬路,然後徑直走,一直走到了海邊。
那是一片荒蕪的海灘,岸邊奇形怪狀的黑色礁石聳立著,迎接著海浪的拍打。
主席用手在沙灘上一下一下挖著,我走過去和他一起挖。初春的海水冰涼刺骨,挖好
一個坑的時候,我的手已經差不多凍麻了。我們把白靈連同那盒子一起埋葬了下去,又一
把沙一把沙的埋好。我扭頭看看,沙灘上除我們兩個以外沒有別人。主席低頭沖那稍稍鼓
起的沙堆看了一眼,抽出兩根煙,我倆把煙點上,抽完以後,默默往回走。
我倆回到寢室的時候,那些髒水已經被收拾乾淨了,只是陣陣臭味還一時半會兒散不
去。從那以後,我們寢室廁所就幾乎從來不用,誰要是犯了內急,要麼跑到隔壁老張寢室
,要麼就跑到教學樓裡,哪怕再遠也樂意。只有在我半夜實在憋不住時,我才硬著頭皮踩
進去,每當那時,我總能恍惚地感覺到一隻小小的白色貓頭從便池眼裡慢慢探出來,轉過
頭來朝我看,兩隻眼睛都塌陷了進去,順著鼻子往外流著膿水……
都是自己在嚇唬自己吧……當時我這樣想……但是這種一廂情願轉眼幾天就不見了。
那天早上,我們四個人洗漱完畢,然後去老張寢室上個廁所。解手完又往回走,來回
不到兩分鐘,一推門再回寢室的時候,卻發現他們三個亂成一團,田雞一人倚在廁所旁邊
的牆壁上,兩手捏著自己的下巴和脖子交界的地方,主席和小胖扯過一條衛生紙過來,一
把塞在田雞脖子上邊。
我目瞪口呆:「怎麼了你?!」
田雞痛苦地一指自己脖子,又趕緊用手按住,只見血把那團衛生紙慢慢浸紅。
一團紙透了,又換了一團,過了一會,血終於稍稍止住了。
田雞把那團紙往地上一扔,面如土色,就近找個椅子趕緊坐了下來。
「怎麼回事?」我問。
「刮鬍子……突然有什麼毛……毛茸茸的東西拍了我一下……正好割……割著脖子了
……」田雞壓著嗓子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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