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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晴宇 ]【離我遠一點】[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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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 13:12:2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頭一次見到西裝筆挺、氣質出眾的郁致升,

  賴霈潔憑著直覺,將他歸類為──

  整天只會坐在辦公室簽名,

  理想抱負永遠超過自己能力的「理想男」!

  對於這種外型過於俊俏的男人,

  她向來看不順眼也不感興趣,

  沒想到他卻在上工安課的時間,

  公然的玩起「踩地雷」?!

  厚~~她最討厭這種痞子了!

  能不能離她遠一點啊?



  皮膚白皙、五官清麗姣好的賴霈潔,

  外表看起來柔順可人,可是個性卻十分嗆辣!

  不但讓人緣好、口才佳的郁致升一再踢到鐵板,

  更嚴重打擊了他引以為傲的男性魅力……

  正因為如此,每回只要見了她,

  他就活力十足、幹勁無限,準備跟她來場唇槍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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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 13:13: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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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紘邦科技」總部熱鬧異常,恭賀聲此起彼落的響起,慶賀的花籃從一樓大廳一路排到七樓的業務部門口,業務經理室也被放了兩隻特別別緻的花籃。

  紘邦不過剛取得「盛鑫科技」的建廠專案,機伶的下游商一得知消息,馬上準備鮮花素果搶著往紘邦總部送,祝賀的卡片一張大過一張,而且公司名稱幾乎佔據整張卡片,彷彿深怕紘邦會沒注意到他們有送禮。

  不過,此案的大功臣郁致升卻沒有待在自己的業務經理室,而是把所有登門祝賀的廠商及道賀電話全部交給部門人員去處理,自己則躲到總經理哥哥郁致平的辦公室避難。

  不同於哥哥郁致平的沉穩持重,紘邦科技的二公子郁致升不但外型高大俊帥,個性也非常活躍,口才好、人緣佳,笑起來有種邪佞而懾人心魂的獨特魅力;但是論起專業領域,他同樣可以讓客戶滿意,乖乖奉上高額訂單給紘邦。

  此時,郁致升正懶懶的癱在沙發上。「總算塵埃落定,該排個休假了。」

  依照慣例,在拿到新案子後,他都會安排一段假期出國旅遊,犒賞自己一番,而哥哥通常也會體諒他談生意的辛苦,幾乎每次都核准他的休假。可是這次郁致平卻一口回絕——

  「恐怕沒辦法。」因為盛鑫已經指定要由郁致升親自負責他們的新專案,客戶就是老大,所以這次沒辦法讓他休假。

  「什麼意思?」郁致升的聲音聽起來像被利刃劃過一刀般高亢刺耳。

  「盛鑫指定要你。」郁致平兩手一攤,表示自己也很無奈。「反正除了盛鑫外,目前暫時也沒有其它新案,偶爾到廠區逛逛也可以消磨點時間,省得整天閒閒沒事做。」

  郁致平本來是要安慰弟弟的,可是怎麼聽都覺得幸災樂禍的成分居多。

  「什麼叫閒閒沒事做?是誰三不五時就要到客戶那裡泡茶聊天、噓寒問暖?常常還要像個酒家男一樣陪客戶吃飯喝酒?我——」郁致升滿腹的委屈被哥哥打斷。

  「停。」郁致平抬手示意他閉嘴。「你應該比我還清楚光盛鑫一張訂單就佔了我們今年百分之四十五的營業額,等於是紘邦的衣食父母,既然他們這麼賞識你,又指名要你負責,我們要如何拒絕人家?」

  「找個能力強的經理負責不是一樣?」郁致升說得理所當然,他對自家公司的員工可是信心十足。

  「是沒錯,但你總該掛個名,偶爾也得下去走走瞧瞧吧?」

  郁致升只能沉默不語,算是認同他的說法。

  「所以這個案子就由你負責啦!」郁致平拍一下大腿,表示定案。

  「我是業務欸,怎麼會要我負責工程的東西?是哪個白癡指定要我的?」郁致升指著自己,完全不敢相信對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郁致平必須努力克制才不讓自己露出笑紋。「盛鑫的老董事長。」

  「SHIT!」郁致升第一次這麼沒形象的鬼吼。

  如果是盛鑫的老董事長就沒話說,因為打從一開始在沖這個案子時,他就是先從已經呈半退休狀態的老董事長下手。

  事實證明,他這步棋下對了,但也替自己攬了些「麻煩」——老董事長實在太欣賞他啦!

  「沒想到你不但是女性殺手,連老男人都逃不過你的魅力呀!」郁致平調侃意味濃厚。

  「喂~~信不信我有辦法讓老董事長改成指定由你去?」郁致升寒著臉道。

  郁致平臉掛三條線,他知道比鬼還要精的弟弟確實有這個本事。

  「相信相信,不過公司大大小小的決策都要我負責……還是你要跟我換?我去負責盛鑫,而你就負責留在公司做所有的決策?」三十幾年的兄弟也不是當假的,不用等郁致升回答,他就已經知道答案。

  「那好歹用輪流的吧?」郁致升不是笨蛋,當然不會笨笨的跳入哥哥的圈套,還在做垂死前的掙扎。

  郁致平搖頭否定。「盛鑫不行。」

  「為什麼?」其它專案不也都是這樣走過來的?

  「盛鑫規定很嚴格,必須『親自』到廠區上過工業安全教育訓練才可進入廠區。」盛鑫是第一家規定這麼嚴格的公司。

  「哪那麼嚴重?換貴賓證總可以吧?」郁致升極不以為然。

  郁致平斬釘截鐵地說:「不行,盛鑫沒有貴賓證這種東西。」

  「太扯了!不能換貴賓證的話,那送貨的跟快遞還有郵差怎麼辦?難道要他們為了送一件貨也去上半天課嗎?」郁致升認為這項規定很不合理。

  「快遞或一般訪客只會到辦公大樓,你認為你有可能都不進入廠區嗎?」

  「當然……不可能。」郁致升洩氣道。

  「所以這個案子只能麻煩你負責,總不能我們都放下公事去上半天課吧?」郁致平準備結束這個話題。

  郁致升蹙緊眉頭,一臉苦惱。

  上課

  他大概有八百年沒上過課了。

  突然有種被算計的感覺……

  


  今天是郁致升上工安課的日子,而且還是網路預約了很多天才排上的。

  不過是上個課,卻像預約掛號名醫一樣困難,讓他心裡頗有微詞。

  帶著手提電腦來到盛鑫的訓練教室後,他就選了個最後面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拿出電腦擺在桌上,打算讓電腦陪他度過這漫長的下午。

  由於教室沒有裝設網路線,讓他的電腦無用武之地,所以很多公事都無法處理,他只好玩踩地雷來消磨時間。

  隨著上課時間的逼近,越來越多人進入教室,教室內也越來越吵雜,他前面的位置很快就被幾名工人填滿。這樣的結果正合他意,不管是要打瞌睡還是玩電動都方便許多。

  幾名工人一坐定後就開始討論今天負責上課的工安人員,從他們的談話中不難聽出今天負責上課的工安有多麼出名——嚴厲的出名。

  由於盛鑫特別嚴格的規定,讓他們每次接到盛鑫新廠的案子時,都必須重新再上一次工安課程,還要通過考試才能申請到新廠的工作證,所以每一次進廠前的繁瑣程序都讓他們抱怨連連。

  這已經是他們第三次碰到這名嚴厲的工安,可稱得上是「舊識」。

  但是,規矩就是規矩,再不喜歡還是得遵守。

  沒多久,教室前方就傳來一陣騷動,原來是講師來了。

  郁致升很好奇他們口中的講師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可以讓他們在聽到她進來後瞬間變臉?這些人可都是有點年紀的老師傅耶!

  郁致升微微偏頭,越過前面工人的後腦勺往台前看去。

  進來的是一名面容清麗,皮膚白皙姣好,綁著簡單馬尾,穿著簡單的T恤及牛仔褲的漂亮小姐,讓他差點忍不住要吹口哨讚歎一番。

  莫非時代變了,現在的工地流行漂亮小姐當家

  不過這位漂亮的工安小姐賴霈潔,並沒有給他多少時間亂遐想,她看了眼腕上的手錶後,刻意壓低聲音說:「再等五分鐘,時間到就鎖門!」低沉的聲音聽起來會比較有威嚴。

  五分鐘過後,賴霈潔拿起麥克風,邊走邊說:「時間到,我把門都鎖上,遲到的人請他們下次重新申請上課,所有的人都不准開這扇門。」

  郁致升被她與清麗外表不符的嚴厲態度給嚇了一跳。

  鎖好門後,賴霈潔走回前頭。「上課之前要麻煩大家配合我幾件事,第一,請大家先把電話關機或轉為靜音;第二,請大家專心上課,不准打瞌睡或直接趴著睡覺;第三……

  「上課時有任何問題都可以發問,但是請不要『私下討論』,不然就請你們出去!現在開始上課。」好不容易把注意事項交代完畢。

  郁致升舉起右手。

  賴霈潔微愣一下。「什麼事?」這麼久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真的舉手發問,讓她有點錯愕,尤其對方還是西裝筆挺、氣質出眾的「理想男」,讓她忍不住多瞥對方兩眼。

  在她的定義裡,所謂的理想男就是穿著整齊,長相白白淨淨,理想大過現實,永遠不知民間疾苦,每天坐在辦公室吹冷氣的男人。

  他們的工作內容通常只有兩種——打電話和簽名。

  「可否請『老師』先自我介紹?」賴霈潔的嗆辣引起他的強烈興趣,他很久沒碰到這麼嗆的女人了。

  所有的人都回頭看他,表情全像被鬼瞬間嚇到般的恐懼。

  大家都想看看是哪個搞不清楚狀況的笨蛋,竟然想在課堂上把全盛鑫最美卻也最「恰」的工安小姐

  郁致升不理會其它人的注意,直勾勾的看著賴霈潔。

  第一次遇到這樣「大膽」敢直視她的男人,反而讓賴霈潔有些驚慌,想閃避他的目光。

  「我姓賴,如果你們常進廠區的話就有機會遇到我。現在開始上課,你們越配合,課程進度就越順利,否則拖到六、七點就只能請你們別怪我了。」意思就是要阻止他繼續問無聊的問題。

  郁致升撇撇嘴表示對她的答案並不滿意,不過他也不想影響其它人,所以暫時放棄。

  賴霈潔打開投影機開始上課,課程是施工時該小心注意的工安事項,因為都是些制式的工安條款,所以大家是聽得呵欠連連,一點精神也沒有,郁致升則不受影響的繼續踩地雷。

  本來課程確實進行得很順利,不過賴霈潔的聲音突然中止,讓郁致升將目光從電腦移開,抬起頭想看看狀況。

  不料,賴霈潔已經站在他面前,冷著臉「瞪」他。

  「賴老師有事?」郁致升維持平常一貫的痞樣。

  「這麼認真做筆記?和大家分享一下心得吧!」賴霈潔盯著他插滿旗幟的精彩螢幕畫面。

  郁致升認真的對大家說:「工安課真的很重要,賴老師很專業,請大家認真上課。」他痞子般的態度成功激怒了賴霈潔。

  「請你關掉電腦!」她懶得和這只自大的豬計較。

  「為什麼?剛剛老師只有說不可以打瞌睡,並沒有說不可以打電腦啊!」他可是有認真聽講的咧!

  郁致升的話讓其它人笑出聲音來。這是第一次有人敢這樣公然挑戰工安人員,看來這個人以後別想在盛鑫混了,一定會被工安給盯死。

  賴霈潔瞪著郁致升,一時又找不到可以反擊的話,只好以身份上的優勢壓制。「勸你如果想拿工作證的話,就馬上把電腦關掉。」

  她也知道這樣做很沒風度,但是這個男人一開始要她先自我介紹的態度就很輕浮,然後上課又這麼不給面子的公然打電動,再加上他那種理應坐在辦公室呼風喚雨的「高貴」氣質,以及長得一副理當被包養的「俏」模樣,通通都讓她看不順眼,所以她非得給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一點顏色瞧瞧。

  「這麼嚴格?」郁致升情緒也有點被挑起來。

  要不是為了老董事長的一句「指定」,他現在已經在夏威夷衝浪了,幹麼要來這裡受苦?

  浪費半天的時間來上課已經夠委屈了,還被一個年紀比他小的講師這樣大小聲威脅,要是傳出去的話,絕對會被認識他的人笑死!

  「不想上課的話,我可以特別通融你,現在就可以離開。」賴霈潔脾氣也上來了。

  「哇~~好嚴厲的老師啊!我既沒聊天也沒打瞌睡,你這樣針對我,我有絕對的理由可以懷疑你的動機。」郁致升將身體往後,雙手環上胸前睨著她。

  他的話引來在場人員的哄堂大笑,大家都往曖昧的方向想。

  賴霈潔氣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你是哪家公司?」

  旁邊有人受不了的搶先插嘴。「老師,等下課再打情罵俏嘛!這樣拖下去,是要上到晚上九點喔?」

  「你最好保佑待會兒可以通過考試。」賴霈潔瞪他一眼後走回台前。

  郁致升回她一個極度自信的大笑容,然後——繼續踩地雷。

  賴霈潔提醒自己要專心上課,不要再去注意那個狂妄又自大的傢伙,被自大的豬活活氣死可一點也不值得。

  這招果然奏效,課程提早一個小時結束,隨即開始考試。

  上課時賴霈潔已經提醒大家重點,所以只要有認真聽課的人,應該都可以通過考試。

  郁致升拿到考卷時大略瀏覽一遍題目,然後就開始作答。這些常規性的工安題型難不倒他,而且全部都是是非題,應該可以拿滿分。

  賴霈潔表面上嚴格監考,內心卻是不斷OS,詛咒郁致升最好錯誤連連,然後無法拿到證件。

  這種人就該讓他多上幾次課才會學乖。

  


  交出試卷後,郁致升走到教室外抽煙,心裡不免嘀咕,要是再多參加幾次這種課程,他一定會抓狂,然後罷課。

  瞥瞥教室內,裡頭還有幾個年紀比較大的工人正埋頭努力寫試卷,對他們來說,這樣的考試如同大學聯考般艱難,所以是步步為營、題題小心,非得考慮清楚才敢動筆寫下答案。

  「經理好。」一名穿著印有紘邦字樣工作背心的年輕男子上前和他打招呼。

  郁致升一眼就認出他是負責盛鑫這個專案的經理蕭介天。「蕭經理。」

  蕭介天是公司內最年輕的主管,也是公司非常倚重的員工,公司對他寄望很高。

  「經理今天來上課?」蕭介天走到他面前。

  「嗯。」郁致升掏出煙請他。

  蕭介天擺手拒絕。「戒了。」

  「戒煙不簡單。」郁致升將煙盒放回口袋。

  「調到這裡才戒的,工安太嚴了,廠區裡面全面禁煙,連室外都不行,為免罰單一堆,所以乾脆戒了。」

  郁致升點頭同意他的說法。「看得出來工安很嚴。」

  兩人相視,交換會心的一笑。

  「我要回組合屋,要一起過來嗎?」蕭介天禮貌性的詢問。

  其實要不是出了廠區必須經過這裡,又剛好看到郁致升在外面的話,他是不會主動上前打招呼的;再怎麼說郁致升也算是他們的老闆,在他面前總是會有些不自在。

  「你先走吧,我還要等發工作證。」捻熄煙蒂丟到垃圾桶內。

  「喔,那我先回去。」

  「嗯。」

  蕭介天離開後,正好其它人也都交卷了,所以郁致升走進教室,回到位置上打開筆電,改玩新接龍。

  這個下午還真無聊哪!

  


  賴霈潔拿著一疊工作證回到教室,進來時還特別賞了郁致升一個白眼,郁致升微笑接招。

  賴霈潔拿起麥克風。「叫到名字的請到前面來領卡,還有,有兩個人因為作弊的關係,所以不發卡,請下次再來上課。」

  台下一片嘩然,大家都沒想到真的會有拿不到卡的情況。

  「徐金雄、林國偉……」賴霈潔開始唱名。

  當她開始唱名後,郁致升就將電腦關機收妥,準備領卡走人。

  不過,眼看其它人陸續領卡離開,卻始終沒有念到他的名字,心中不免懷疑賴霈潔公報私仇不核卡給他?

  一直到教室內只剩下他和另外兩名工人,賴霈潔才咬牙開口:「最後一張卡,郁、致、升。」看得出她用力到差點把牙齒咬塌了。

  她絕對會牢牢記住這麼特別的姓、特別的名、特別的人!他最好別讓她在廠區遇到,也最好別被她抓到違規,否則肯定讓他接罰單接到跪地求饒。

  郁致升笑著走上前去。「謝謝。」

  賴霈潔寒著臉將卡遞給他,因為他的道謝看在她眼裡,卻變成示威,所以她只是輕哼一聲當作回應。

  「我知道這張卡你給得很痛苦,但是我還是要讓你知道一件事,上這堂課,我比你痛苦一百倍。」他維持一貫痞子般的笑容。

  惹惱賴霈潔算是這個下午唯一有趣的事。

  賴霈潔冷笑的睨著他。「是嗎?那可要請你趕快習慣這種痛苦,因為我會隨時注意你的。」

  「謝謝,請多多指教。」郁致升微微勾起嘴角瞅她一眼,兩人眼中所迸出的火花和強力電流,簡直足以供應盛鑫全廠的電力。

  沒領到卡的兩名工人眼見氣氛不對,深怕會受到波及,被責罵作弊的事,趕忙逃離現場。

  郁致升將剛領到的工作證放入皮夾中,提著電腦準備離開教室,臨走前不忘回頭挑釁一下。

  「喔,對了,給你一點建議,既然一定要上課,就多舉些實際的例子,照本宣科的念講義念一下午,又不准人家睡覺,實在是很不人道。如果你要要求大家不能打瞌睡,就應該改變上課的方法,而不是仗著職務之便硬性規定大家。」說完,賞她一個無敵大的笑容。

  賴霈潔很想伸手將他咧開的大嘴給撕裂。「還有沒有?需不需要發一張問卷給你填?」

  「如果有的話也是可以,俗語講得好,互相漏氣求進步,聽聽我們的意見,對你們也是比較好沒錯。」郁致升故意把她的話當真。

  「我會跟公司建議,但現在你都已經拿到卡了,可以滾了吧?」賴霈潔再也無法偽裝,直接轟人。

  她越生氣,郁致升就越高興。「唉呀,當老師的還這麼沒風度啊?竟然要學生用滾的好狠啊~~」還做出一副中槍快倒地的姿勢。

  「幼稚!」賴霈潔斜睨著他無聊的動作。

  她不懂,自己為什麼還站在這裡陪他玩這種小孩子才會玩的遊戲,這樣拌嘴根本一點意義也沒有,只會浪費時間。

  過去也有很多第一次到盛鑫上課的白目工人在課後找她搭訕,通常她都直接板起面孔拒絕,那些人看到她的晚娘面孔都會「倒縮」回去,就只有這個郁致升不怕死,不但沒被嚇跑,還不斷挑戰她的忍耐限度。

  「也要有你的響應才幼稚得成啊!」他對她越來越有興趣了。

  他就像個青春期的衝動小子一樣,喜歡以惹毛對方的方式來吸引異性的注意。

  「請你從現在開始祈禱你能確實遵循廠內的工安規定,否則只要被我看到任何違規,就自求多福吧!」賞他最後一記白眼後,收拾好講義及無線麥克風,然後轉身離開。

  都已經是三十歲的大男人還玩這種幼稚的遊戲,真是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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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 13:13: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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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今天怎麼沒去盛鑫?」郁致平經過業務部時,看見弟弟安坐在辦公室內很訝異,特地進辦公室瞭解一下情況。

  郁致升敷衍的睞他一眼。「負責盛鑫就可以不用管其它客戶嗎?」

  媽的,以往他只要負責搞定客戶、拿到訂單就好了,現在卻還要定期到盛鑫露臉,心裡當然很不爽。

  「一大早火氣這麼大是怎樣?太早起床了是嗎?」他這個猶如夜行性動物的弟弟從沒這麼早出現過。

  「原因可多了,盛鑫日夜趕衛,每天台南、台北往返的當空中飛人,一個月沒碰女人,工地的工作人員看到我像看到鬼,每天哭喪著一張臉給我看,擺明不想見到我的模樣……你火氣會不會上來?」

  他曾經是玉樹臨風、人見人愛的搶手貨耶!現在卻這麼落魄,怎麼會不心酸?!

  「趕工不過是過渡時期,三、四個月而已,況且當空中飛人還有機會交個空姐女友,可以工作兼談情說愛,又能解決沒碰女人的困擾,搞不好訂機票還可以打折。而且工地的人從沒遇過三天兩頭就有高階主管出現的經驗,他們不能適應也是正常的。」郁致平想辦法緩和他不滿的情緒。

  「說的真簡單,盛鑫有多難搞你知道嗎?規矩一堆,巡邏的工安人員比施工人員還多,稍微一個不注意,罰單馬上就來,簡直比土匪更像土匪。」對於盛鑫嚴格的工安規範他有些抱怨。

  以前這些事都是工程單位在處理,但這次他因為被盛鑫指定才接觸到這些,這才知道工程施工並不是如他所想像的那樣簡單。

  「你終於知道工程部的工作有多辛苦了吧!絕不是耍耍嘴皮子、喝喝酒就可以過的。」郁致平倒覺得這樣很好,讓弟弟體會一下工程單位的辛苦,這樣以後才不會太「大方」,隨隨便便就給客戶七折八折的優惠價格。

  郁致升燃起一根煙,用力吸了一口,瞇著眼看他。「看到沒?盛鑫亂七八糟的規定讓我都快得神經病,只敢在自己的『地盤』裡面抽煙。」

  為了不讓盛鑫的工安抓到把柄,他變得如驚弓之鳥般的神經質,不但在廠區內不敢抽煙,就連出了廠區要拿煙出來抽時,都還要猶豫很久。

  「戒掉不就得了?正巧我也覺得你煙抽得太凶,正好藉這個機會戒掉吧。」郁致平提出建議。

  「再說吧,今天我要到『國巨』一趟,就不下去了,免得回來又很晚。」再用力吸一口煙。「讓蕭經理他們爽一天也好,不然都誤以為我是下去盯他們的,過去建立的好形象都毀於一旦。」

  「幹麼不在南科附近租個房子?省得每天這樣飛來飛去的。」他對國內線的小飛機沒什麼信心,所以不建議郁致升這樣高頻率搭機。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會認床,而且找房子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現在哪有空搞這些事?就像你說的,反正只是幾個月的時間,忍忍也就過去了。」

  「認床?!」郁致平差點噴口水。「是啊是啊,只有『睡覺』的時候會認床,『辦事』的時候隨處都行。」

  之前郁致升多采多姿的生活,荒唐到讓他直想拖著他去驗愛滋,幸好最近完全收斂了,所以讓他忙碌一點的決定是正確的。

  「喂!我是你弟耶!」有人會這樣拆弟弟的台嗎?

  郁致平見好就收。「說笑而已,你忙吧!」

  等他離開後,郁致升才捻熄煙,懶懶的收拾要帶去國巨的簡報資料。

  自從接了盛鑫後,他就變得懶懶的,什麼事都提不起勁,連客戶主動打電話來要給他訂單也是冷冷的回應對方,少了慣有的風趣幽默,還引起不少客戶關心。

  當然,還是有例外的時候——

  每次在盛鑫廠區遇到賴霈潔時,他快掛掉的細胞就全部復活,活力十足、幹勁無限,非要和她唇槍舌戰一番,惹得她氣到「血脈賁張」才爽。

  其實賴霈潔還滿可愛的,尤其是被他氣到滿臉通紅的時候特別可愛!

  嗯,今天沒能去盛鑫,見不到她,還真有點兒失望呢。




  接近中午時間,賴霈潔從廠房出來,準備回辦公室吃午飯,卻看到一抹高大熟悉的身影。

  她的機會終於來了——郁致升在辦公大樓外的門邊大剌剌的抽著煙呢!

  忍不住揚起得意的笑容,悄悄往他的身後移動。

  「請把工作證給我。」她等這一刻很久、很久了。

  郁致升循聲轉頭,看到她得意的笑容時還反應不過來。「什麼?」

  賴霈潔攤開手掌。「廠區內全面禁煙,請把工作證給我。」她的表情就像是餓了很久的老鼠,意外得到一塊香濃奶酪般愉快滿足。

  「呃!」郁致升錯愕的看看她又看看手上的香煙,然後讓懊惱與悔恨爬滿原本帥氣十足的臉上。

  怎麼會這麼粗心?維持這麼久的優良戰績,竟然在這個時候破功?!

  都是因為剛剛和盛鑫的廠長開完會,對方提出提前一個月完工的不可能的任務,讓他覺得很為難。原本工期就已經很短了,幾乎都是犧牲週末假期加班,如果還要再提前一個月,豈不成了7-1l?!

  這樣的狀況連「蠻牛」都幫不上忙。

  不想讓公司員工這麼操,也不願正面得罪客戶,只好先答應對方會仔細評估看看可行性。

  正因為陷入苦惱,所以他才會忘情的點起香煙。

  「工作證,麻煩。」賴霈潔像是抓到交通違規的警察般嚴肅。

  郁致升先彈熄香煙,丟到不遠處的垃圾桶內,然後才拿出工作證。

  經過的工人看到他們,通通都是先竊笑,然後再一臉同情的看著郁致升。

  接過工作證,賴霈潔拿出工安罰單填寫,而郁致升則是靜靜的站在一旁。

  反正都被逮到了,還能說什麼?最多罰個三五百,何必為了這一點點的罰款而失了自己的格。

  「你的字和你的人一樣漂亮。」他只能苦中作樂。

  賴霈潔沒回應,仍然低著頭開單,這種話想必他天天對不同的人說,不需要太在意。

  「二十天內到工安部繳清,如果沒有繳清,貴公司會立即被勒令停工。」將工安罰單遞給他,順便提醒繳款期限。

  接過罰單,隨意瞥一眼,這一看可不得了!上頭簡單的寫了幾個字說明處罰項目,而罰金欄位一萬元整的字樣卻讓他幾乎昏厥。

  「一萬元?!」郁致升眉毛、音調一起揚到最高點。

  不是三百,也不是五百?其實就算要被罰一千元他也還可以接受,但現在卻是一萬?!

  果真是土匪!

  「嗯。」此刻千萬不能露出太得意的神情。

  「一根煙一萬元?!」到底是誰下的規矩?

  「是的。」

  郁致升握緊拳頭。「怎麼不去搶比較快?」

  「用搶的怎麼會比你點一根煙就有一萬元來得快?搶劫還要坐牢呢!」她第一次佔上風。

  「在戶外應該沒那麼嚴重吧?」一萬元的罰款實在很誇張。

  「公司規定只要在廠區抽煙就是一萬元罰款。」

  「是公司規定還是你規定?」他懷疑她公報私仇。

  身高的差距讓賴霈潔微微仰頭瞪他。「我沒你那麼小人,你可以去找你們公司的人員查工安罰則。」

  南部的太陽是有名的毒辣,正午時分,沒幾個人能在太陽底下站十分鐘以上,所以賴霈潔一點也不想陪他一起曬太陽。

  「記得去繳錢。」說完就轉身往工安辦公室的方向移動。

  郁致升追上前。「我真的覺得這張罰單很莫名其妙,廠區內嚴格沒話說,廠區外也這麼龜毛就太誇張了。」

  他從不知道一間這麼大的企業也可以靠工安罰款來致富。

  「膚淺!」賴霈潔絲毫不打算停下腳步。

  「這話什麼意思?」一個人是不是膚淺,看外表就可略知一二,怎麼看他都不可能是個膚淺的人。

  「廠區內跟廠區外抽煙有什麼不同?還不都是抽煙?還不都有可能引起火災?所以公司會全面禁煙是當然的。」狠狠賞他一枚白眼。

  「廠區外沒那麼嚴重吧?」室外這麼空曠,不太可能引發火災。

  「是啊,通常沒有安全觀念的人都會這樣說,所以只好祭出重罰來加強宣導。」從小就該聽過「星星之火,足以燎原」這句話才對。

  辦公室到了,她以為他會放棄,沒想到他的臉皮比想像中還厚,竟打算跟著她進辦公室?!

  「你不可以進來。」進辦公室前她轉身提醒他。

  郁致升微瞇起眼,將目光移向辦公室半透明的窗戶。「是嗎?可是我看很多廠商也在裡面走動,而且罰款不是也在這邊繳嗎?如果不能進去的話,要如何繳罰款?從外面用釣竿遞進去嗎?」

  這女人還真不是普通的排斥他。

  「你!」當一個人氣極的時候,常常會有想揍人的衝動,而賴霈潔現在就很想狠狠揍扁他。

  「現在已經是休息時間,如果你是要來繳罰款的話,請下午一點半以後再過來。」堅持不讓他進去。

  郁致升也不願離開。「我還是覺得一萬元的罰金太誇張,我要申訴。」

  她冷笑回應。「自己違規還敢提說要申訴?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像這種特別重的罰則,上工安課時可都有特別點出來提醒大家注意,你忙著踩地雷的同時應該沒料到今天會踩到真正的地雷吧?」

  復仇的滋味真是太甜美啦!

  「我沒有不認賬,而是一萬元實在很離譜,盛鑫真這麼需要錢?」他有聽過教授為了賺外快而多當幾個學生貼補家用,警察為了業績用各種方法躲在暗處抓違規,卻第一次遇到因為建新廠而大賺工安違規費的大企業。

  「請不要耽誤我吃飯,謝謝。」脫下安全帽準備進辦公室。

  郁致升也脫下安全帽。「哪裡可以申訴?向誰申訴?」他一定要申訴。

  交通罰單都還有申訴的管道,工安罰單就更應該要有。

  此時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一群盛鑫的工安走出來,看到賴霈潔便開口邀她。「霈潔,我們要去『王記』吃水餃,要不要一起去?」

  「好,等我。」索性不理郁致升,轉身進辦公室回位置上,將手中的資料及安全帽放到桌上。

  她進去的同時,另一名女工安方瑩秀認出郁致升。

  應該說要想忽略全廠唯一的大帥哥是很難的,這次郁致升會常常親自來工地的消息放出後,馬上引起一片熱烈的討論,今天有機會親眼見到大家口耳相傳的白馬王子,把握機會聊天是一定要的啦!

  「您是郁先生嗎?」方瑩秀的嗓音至少嫩了八度,完全沒有工安平常所表現出來的嚴厲模樣。

  「是。」郁致升禮貌的向大家點頭致意。

  「來我們辦公室有事嗎?」又嫩了八度音,加起來總共十六度,都快比幼稚園的小朋友還更像娃娃音。

  此時賴霈潔走出來。「別理他,他剛被開了罰單,正鬧著不想繳罰款。」這種劇碼天天上演,他們早已練就無動於衷的功力。

  其它的工安馬上露出同情的表情,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們也無能為力了。

  同情之餘,方瑩秀忍不住開口。「哪一項?」

  「抽煙。」賴霈潔態度冷淡。

  「是在戶外抽煙。」郁致升補充。

  「喔,雖然在戶外,不過還是算違規,罰金一萬元可不輕耶!」方瑩秀馬上說出罰金,身為工安人員,這些條款罰則早印在腦子裡了。

  賴霈潔得意的仰起頭看他,一副「你看,我沒騙你」的模樣。

  郁致升自然的皺起眉頭,還是對這樣高額的罰款很有意見。

  即使只是微蹙眉頭,他的表情還是讓那些女工安看得心花怒放。

  帥氣的男人無論任何動作、任何表情,怎麼看就是帥氣!

  「我個人覺得不該一次就開這麼重的罰單,至少應該先有警告單這類的機制。」他認為直接開這麼重的罰單很不近人情,以他的經濟狀況當然可以繳得起罰金,但是其它的工人呢?

  方瑩秀第一個搶先開口。「郁先生的建議很好,下次開會時我們會反映給主管,請公司考慮郁先生的建議。」

  「你們有設立申訴的管道嗎?」他自己是做業務的,哪會不懂虛與委蛇這一套,還是自己提出申訴比較保險。

  「是可以申訴沒錯,不過不是你來申訴,而是要由貴公司的工安代表提出。」看他一臉不認同的樣子,方瑩秀彷彿怕得罪他似的,趕緊再補充解釋。

  「其實公司會這樣規定也是有公司的立場啦!通常被開單的人情緒都會比較激動,有的甚至很不講理,採用一些威脅恐嚇的手段,所以透過各公司的工安代表作為溝通窗口比較適當,起碼你們的工安代表也領有專業證照,比較容易了解開罰單的必要性。」

  「唔。」他同意方瑩秀的解釋。

  「不用跟他多說,還要不要吃水餃?再耗下去就要上班了。」賴霈潔催促大家離開。

  經她提醒後,所有人才如大夢初醒般的往大門口移動。

  郁致升伸手拉住殿後的賴霈潔。「賴小姐。」

  「你幹麼?放手!」真不敢相信他竟敢碰她?!

  他趕緊鬆手。「抱歉,我只是想為我剛剛的態度道歉而已。」剛拿到罰單時,他確實很生氣,所以說話沖了點。

  「算了,每個人接到罰單時都是一副想把我千刀萬剮的模樣,我習慣了。」她雙手交叉環胸,臉色非常難看。

  她很生氣,但跟罰單無關,而是氣他無緣無故碰她,她自己又非常不爭氣,對他的碰觸很有感覺的事。

  被他拉過的乎到現在還感覺麻麻的,連臉和身子都跟著發麻,感覺像要中風一樣,所以她只好將雙手抱胸,外加怒目相視來掩飾自己的窘樣。

  「剛剛多有得罪,尚請見諒。」這時候他如果再拱手作揖的話,就是個百分百的古人啦!

  「說完了嗎?我肚子很餓,可以走了嗎?」截至目前為止,還是沒正眼瞧過他一股。

  「一點半的時候我再過來這邊等你。」道歉歸道歉,該申訴的還是要申訴。

  「還來?!」

  肚子餓得要死,又遇上這個無賴,賴霈潔瀕臨崩潰邊緣。

  「是啊,我還是覺得不應該一下子就開這麼重的罰單,這樣會造成不少民怨。」如果他是老闆就絕對不會這樣做,因為真這樣搞的話,大家恐怕也不會為盛鑫盡心盡力。

  賴霈潔無力的看他一眼,剛剛所湧出的報復喜悅都沒了。「那就麻煩請你們的工安替你申訴吧!」越過他時不但給他一記衛生眼,還刻意用肩頭撞他一下,表達滿腔的憤怒。

  她真希望自己現在化身為小太妹,就可以不顧一切的K他幾拳。

  郁致升跟上她。「一起吃飯吧!」就憑她剛剛那一撞,就足以讓他改變主意,決定奉陪到底!

  「什麼?!」轉頭瞠眼看他。

  「走吧,別讓你同事等太久。」換他率先走在前頭。

  賴霈潔瞪著他的背影,完全不相信自己遇到了無賴,而且還是個穿著西裝的高級無賴。

  看著他輕鬆的以三言兩語就加入同事的隊伍,她突然有點生氣同事們竟這麼隨便就答應「陌生人」一起吃飯,真是一點都不矜持。

  方瑩秀笑瞇瞇轉身對她招手,要她趕快跟上。

  微歎一口氣後,只好提起沉重的步伐。

  途中,她始終和他們保持一公尺的距離來表達無言的抗議。




  「是喔,我們還在奇怪說你怎麼會常常出現在這裡,原來是我們老董事長指定的啊!以前都只有在雜誌上見過你,本人比雜誌帥多了。」方瑩秀開心到水餃只吃兩顆就喊飽了,猛丟問題給坐在她對面的郁致升解答。

  「謝謝,我也是來到這邊才知道原來盛鑫的工安小姐都這麼漂亮,氣質又好,讓人很難相信你們是長年在工地上班的女生。」  郁致升客氣回應。

  賴霈潔嘟著幽啊,用筷子戳著盤子內的水餃,擺明對他的話不以為然。

  經過郁致升的刻意安排,賴霈潔當然是坐在他身邊的第一人選,另一邊則坐了另一名工安,還因此惹得方瑩秀不高興咧!

  「郁先生好會說話喔。」方瑩秀和其它女工安笑得極燦爛。

  賴霈潔戳起已經不成餃樣的水餃一口放入嘴裡,含糊的低道:「虛偽。」

  「什麼?」郁致升低下頭靠近她的耳邊,看起來很像在跟她說悄悄話。

  超近的距離讓賴霈潔渾身發毛,趕緊傾斜身體,拉開他們的距離。「你幹麼?」

  「你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賴霈潔將口中的水餃吞嚥下去。「沒事。」

  她拿起碗替自己盛一碗酸辣湯,還沒盛滿,另一個空碗就出現在眼前。

  「順便麻煩一下,謝謝。」郁致升的笑容看在她眼裡,只有無賴兩個字可以形容。

  她放下湯匙。「我盛完了,換你。」

  「我幫你盛。」另一邊的王安搶著拿起湯匙要為他服務。

  郁致升接過湯匙。「還是我來吧!本來就應該由我替大家服務才對。」說完,他一一替大家盛湯,當然又惹得她們發出愉快的叫鬧聲。

  賴霈潔默默喝完湯後,掏出一百五十元放桌上。「我吃飽了,這是我的午餐錢,先走了。」

  「時間還沒到,再坐一會兒呀!」方瑩秀開口留她。

  「我想回去睡一下,掰掰。」

  她的手又被郁致升抓住。「等等。」

  「幹麼啦!」她用力甩開,把他當瘟疫般逃避。

  「既然要走,當然是大家一起走。還有,剛剛說好這餐我請,請你把錢收回去。」郁致升才不管現場有多少對眼睛盯著他們。

  「我沒答應讓你請,也從不讓人請吃飯,要是讓你覺得困擾,我可以請老闆分開算。」

  從她進入盛鑫當工安的那一刻起,就嚴格要求自己絕不可以讓任何人請吃飯,一方面是為了維持工安威嚴的形象,另一方面是避免萬一將來被人發現她和董事長的關係,會有大家爭相巴結她的亂象產生,即使是同事也一樣。

  沒錯,除了工安這個身份外,她的另一個身份就是盛鑫老董事長的外孫女,也就是現任董事長的外甥女。只是她不想靠關係,外公和舅舅也希望年輕人能從低層磨起,所以公司沒人知道她的身份。

  「沒這麼嚴重吧?不過是一餐再簡單不過的水餃罷了,何必搞得這麼僵?」幾顆小小的水餃都這麼計較,那要是他今天請的是鮑魚魚翅,豈不把他拖出去斬?!

  「就算只是一顆糖果也一樣。」這是她個人的堅持。

  其它工安也乖乖掏出屬於自己的午餐錢,並非她們也有不給人家請的規矩,而是在郁致升面前大家都想維持形象,既然賴霈潔堅持要自付,她們當然要跟進,這樣才能加深郁致升對她們的印象。

  方瑩秀將收集好的錢交給郁致升。

  看到這樣的情況,郁致升扒梳一下頭髮,無奈苦笑。「你們還真是清廉,採購都還沒這麼難纏。」

  「就算吃一百頓飯也不可能取消罰單,你別浪費時間在這上面。」賴霈潔毫不客氣的挑明。

  被她看得這麼扁,郁致升有點火大。「吃飯和罰單一點關係都沒有,別硬扯在一起。」他豈是格局這麼小的人?!

  「那就不打擾你啦!」賴霈潔轉身離開。

  他們要起哄隨他們去,她一刻也不想繼續待下去。

  心情越來越煩躁,尤其看到他對其它人這麼「體貼溫柔」,一股無名火不斷從腹部竄起,不如眼不見為淨。

  「那就大家一起走。」郁致升跟著站起來。

  付完錢後,他快步跟上她,和她並肩而行。

  他就是喜歡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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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 13:14: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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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致升與賴霈潔一起回到工安辦公室,其它工安人員則分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小憩一下。

  「要如何申訴?」他可沒忘記要申訴這件事。

  賴霈潔第N次翻白眼,再多翻幾次,一定會被人當癲癇症發作處理。

  「不是都說了要透過你們公司的工安申訴嗎?聽不懂國語啊?」果然是坐辦公室的「米龜」,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為了應付廠區繁瑣的工安規定,盛鑫要求各家廠商必須「自備」一到兩名的工安人員,來協助申請一些工作證或動火證之類的作業,所以只要關於工安方面的事,盛鑫泰半都是要求各家工安代表出面處理。

  此時,盛鑫的工安經理拿著茶杯迎面而來,一眼就認出郁致升。

  「郁先生?!你好你好。」他主動上前與郁致升握手。

  郁致升被動的與對方握手。「你好,你是……」

  「許容豪,工安部經理,久仰郁先生大名。」握著的手可還沒放呢。

  郁致升以尷尬的笑容回應,他非常不習慣和男人「牽手」。

  「郁先生親臨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嗎?」許容豪收回手,態度客氣得很。

  他之所以會這麼客氣的原因,還不就是因為郁致升是老董事長欽點進來的,再加上郁致升本身的豐功偉業,讓他自然對他客氣三分。

  俗話說,「大家相遇得到」,誰知道以後他會不會有事要郁致升幫忙?和他保持良好關係對自己只有好處。

  賴霈潔對於主管異於平日嚴肅的客氣模樣感到傻眼!平常許容豪對他們說話時可不是這副模樣,能當上工安經理,當然要有黑山姥妖般令人不寒而慄的本事。

  「說起來慚愧,早上在廠區內的行政大樓旁抽煙被開了一張罰單。」  郁致升說得低調,但是表情卻看不出有他所說的慚愧。

  「喔?誰開的單?」許容豪已經決定出面替他解決。

  「是我。」賴霈潔主動承認。

  「郁先生應該只是一時沒注意,況且又是在廠外,不需要直接開單,把單子送過來給我核銷。」許容豪交代她。

  「他違規是事實,罰則也是公司規定的,不應該輕易取消,這樣對其它受罰的人很不公平。」賴霈潔態度強硬,不願交出罰單。

  當主管的最討厭的就是下屬挑戰他的公權力,尤其還是在重要人物面前,更是罪不可赦。

  「到底誰才是經理?罰單的事我說了算,你想做主,只能再等十年看看有沒有機會。」意思就是賴霈潔想做主得等他退休後才行。

  「如果您說了算的話,那公司又何必訂這些條款?看你的心情來決定罰金不就好了?」賴霈潔中午吃的顯然不是水餃,而是定時炸彈,才會在這個時候引爆。

  郁致升驚詫的看著她。

  該說她年輕不懂事,還是她後頭有很硬的靠山,所以才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即使許容豪不是一個好主管,也不能這樣,職場倫理很重要。

  「許經理別忙了,犯規受罰本來就是事先講好的規定,我也不是要來這裡討人情,只是來問一下繳款的相關事宜,請別為難底下的員工,賴小姐只是盡她的職責罷了。」看到賴霈潔這樣不計後果的頂嘴後,他已經不想申訴了,否則她肯定小命難保。

  賴霈潔抬起手臂,朝他身後的位置比一比。「在那邊繳款。」

  「好。」

  郁致升應允卻沒回頭,而是直接拿出手機打給蕭介天,打算請他帶錢來「贖」人。

  他身上除了幾千塊現金外,就剩兩張銀行自動奉上的無限卡,而盛鑫當然只接受現金繳納,所以他只好打電話向蕭介天求救,請他先拿給工地周轉用的零用金來給他。

  蕭介天在電話中表示會請工安帶錢過來,請他稍等。所以掛上電話之後,他只好留在辦公室裡等「贖金」。

  「不一定要今天繳,只要在期限內繳納就可以了。」賴霈潔的態度非常公事化。

  郁致升回她一個閃亮亮的笑容。「我知道,你早上有提醒過了,但我想還是今日事今日畢比較好。」

  「去忙你的。」許容豪先支開賴霈潔。

  等他先「按捺」好郁致升,再找她算賬。

  賴霈潔本來就巴不得離開現場,一得令後,馬上轉身回座位。

  「郁先生,到辦公室坐一下?」許容豪開口邀請郁致升到他的辦公室先坐一會兒。

  「不了,工安馬上就到了,我在這邊等就好。」話不投機半句多,他可不想勉強自己跟他單獨關在同一間辦公室裡。「許經理,違規受罰本是應該,相信你不會因此為難底下的人吧?」他總覺得許容豪不會放過賴霈潔。

  「當然,但是無論如何,挑戰上司的公權力是絕對不允許的,沒把人帶好真是慚愧。俗話說得好,女人頭髮長、見識短,別跟她一般見識,還請你多多體諒。」他的意思就是還是會找賴霈潔算賬。

  郁致升聽到他那句「女人頭髮長、見識短」的俗語後,就不想再開口了,因為他最不齒的就是不懂得尊重女性的人。

  剛好這個時候蕭介天派的工安趕來,讓他可以結束和許容豪沒營養的對話。

  許容豪一直等到他們繳完罰款離開辦公室後,才回自己的辦公室內,以內線召喚賴霈潔。

  賴霈潔對於被主管召喚一事感到無奈,因為這也意味著今天她別想進現場了。

  早知開一張罰單會惹出這麼多是非,她就不——不計後果還是會開單。

  拖著沉重的步伐來到許容豪的辦公室,輕敲兩下門,等到裡面回應後才開門進左。

  「坐。」許容豪坐在位置上等她。

  地乖乖坐下。

  「我知道你很認真又公正,不管對方是誰,只要違規就開單;你一定不知道很多廠商都跟我反應過你很機車的事,那些抱怨我都幫你擋下來了。」

  她真的不知道許容豪這樣說是什麼意思,是要告訴她「認真」等於「機車」嗎?

  工安罰則可是他逐條訂下,經過公司同意才發公告的,而她只是依照公司規定行事,他卻在她面前扮演爛好人的角色?!真是讓人倒足胃口。

  「我也不是說你這樣不好,只是腦袋要靈光點嘛!有些時候不要太堅持,你難道忘記之前你賞『慶聯營造』總經理罰單,差點被慶聯的關係企業『慶聯財務集團』教訓的事嗎?」

  那次的經驗讓他永生難忘,幸好他道歉得快,不然今天他們兩個還可以坐在這裡嗎?想不到區區一張罰單,對方就請「財務集團」下的討債人員出面警告,那真正欠他們錢的恐怕活不過半年吧?

  「今天是郁先生不計較,否則以弦邦的實力,要讓我們好看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況且他是老董事長欽點的人,你還替我們部門得罪他?!拜託你,只要顧好那些真正在施工的工人好不好?少給我惹這些穿西裝打領帶的大人物。」他才四十出頭,還想領退休金,可不能被她給破壞了。

  「違規本來就應該受罰,他自己不也承認了嗎?」雖然她不知道郁致升為何突然放棄申訴,但違規就是違規,總統犯錯都要接受司法審判了,還有什麼人可以享特權?

  許容豪嗤鼻笑道:「人家是礙於無奈,為了保持風度、不想為難你才這樣說,算是給足你面子,你回去真該好好燒香,感謝佛祖保佑。」

  當女人就是有這點好處,憑借一點姿色就可以躲掉很多麻煩,今天要不是賴霈潔長得不賴的話,郁致升才不可能善罷罷休呢。

  一個習慣高高在上的人,怎麼可能忍受被小工安開單的「屈辱」?

  「不想被人開單就該警惕自己別再犯啊!」從頭到尾賴霈潔都不認為自己有做錯,她不懂為什麼許容豪偏要說得好像都是她的錯,開口閉口都要她反省?

  「總之你以後注意一點,不要再讓我看到你亂開單,不然就請你轉到其它部門,工安部這間小廟供不起你這做大事的人。」許容豪乾脆把話撓明瞭講。

  「亂開單?!我從沒亂開單子,這樣說對我並不公平!」她不是那種會逆來順受的小媳婦。

  「不要跟我扯公平不公平的鳥話,這世界有什麼事是公平的?」世界要是公平的話,他就不會幹了五年的工安經理,卻始終無法再往上陞遷。

  「至少我問心無愧,所以請你不要說我亂開單,這句話殺傷力太大。」

  部門同事都知道許容豪一直活在自怨自艾中,同期進來的同事,每個人都爬到比他高的位置,反而是他這個國立名校畢業的高材生,只能死守著工安經理這個職位,始終無法再往前跨步,所以特別憤世嫉俗,相對的,對於權貴人士也特別奉承巴結。

  許容豪耐性盡失。「部門裡面就你最難搞、不聽話,像你這種行事作風最好別出事,否則肯定會吃虧!除非你有剛硬不垮的後台,不然就低調點,腰身軟一點,別拖累整個部門。」

  「怕事的人沒資格做工安。」她說的就是他。

  「很好,年終考核時我們再來看到底是誰沒資格!」許容豪咬牙威脅。

  進公司十多年只爬到衛安經理的位置已經夠嘔的,還被底下的小工安嗆聲,他可不想這麼窩囊。

  為了鞏固威信,今年就拿賴霈潔這個不合群的臭丫頭開刀吧!




  郁致升回到廠區外的臨時辦公室時,裡頭只剩一名約聘助理,其它人都進廠區趕工去了,就連剛剛帶錢去贖他的工安都在繳完款後直接進廠區,所以現在辦公室只剩下他和助理。

  他坐回自己的位置,打算把桌上待簽的文件清一清再回台北。

  至於也在辦公室的約聘助理,則是從他進門後就開始臉紅到現在。

  因為是約聘人員,擔心約滿後會有失業的危機,所以她本來是不想來報到的,後來看到老闆這麼帥,就不顧一切的來上班了。

  畢竟她只是一個剛出社會的小女生,第一次遇到這麼成熟又有魅力的熟男,有別子學校那些只會打籃球、渾身汗臭味的毛頭小子,叫她如何不發昏。

  能夠和這麼帥的老闆共事,就算要她免費上班都無所謂。

  郁致升心思全在手中的文件上,根本沒注意到小助理的變化。

  「這幾份文件可以幫我各印一份嗎?」郁致升突然抬頭對她開口。

  「好、好啊!」小助理怯怯的起身接過文件。

  將文件遞給她的同時,順便解釋:「不好意思,因為不會使用這邊的機器所以才麻煩你。」不是他喜歡擺主管架子,而是他真的不會使用傳真、影印、列表這種三功能合一的機型。

  在工地,一切都得刻苦克難,不只辦公室是臨時搭建的組合屋,就連辦公桌椅及事務性機器也是採用多功能合一的機型,一切越精簡越好,反正工程結束後,這些都是要拆了、賣了的,所以也不必太過講究。

  「這是我們該做的。」小助理柔柔地道。

  「麻煩你了。」

  電話響起,小助理本來要衝回位置上接的,但郁致升動作比她還快。「弦邦。」工地只有一線電話,助理在幫忙影印,他接個電話也沒什麼。

  打來的是個小姐,聲音還很客氣。「請問你們家的工安在嗎?」

  「在廠區裡喔,需不需要幫你留話?」隨手抽出一張回收紙,準備記錄。

  「好,麻煩轉告他貴公司申請的動火證已經下來了,請他今天下班以前來找我拿。」對方的聲音聽起來挺美好,想必「人如其音」才是。

  「嗯,你是……」

  「賴霈潔,分機二九。」

  轟……

  冤家路窄這句成語簡直就是為他們兩個而生。

  「我是郁致升,真巧——」

  「嘟嘟嘟……」

  聽到他的名字,賴霈潔就直接把電話給掛了,真是一點風度都沒有。

  郁致升不敢置信的瞪著電話筒,第一次被女人掛電話,滿腹的委屈只能用「不爽」兩個字取代。

  小助理將印好的文件放到桌上,指指他手中的話筒。「電話……」

  「找工安的。」經小助理提醒他才驚醒,迅速把話筒放下,將紙條遞給她。「等一下他回來的話,跟他說動火證已經下來了,請他找盛鑫的賴小姐。」

  「是賴霈潔嗎?」小助理抬起頭詢問,臉上的紅潮總算褪了。

  「唔,你認識她?」小助理才剛來一個星期,應該不會這麼快就認識盛鑫的人。

  小助理笑瞇瞇地說:「有接觸過幾次,待人很和善。」

  「和善?!工安部的賴霈潔?!」

  早上開他單的是誰?剛剛掛他電話的是誰?

  「是啊,上次蕭經理要我去販賣機投十五瓶飲料供開會用,結果我的零錢不夠,剛好賴小姐在那邊,不但幫我補上差額,而且還幫忙我拿回來,她人真的不錯,連蕭經理他們都很喜歡她。」小助理一點心機也沒有,有什麼說什麼,絲毫不藏話。

  郁致升驚詫得下巴都要脫臼了。「你確定你說的是工安部的賴霈潔?」

  他怎麼完全不認識她口中那個大家都喜歡的賴霈潔啊?

  「是啊!經理也知道她嗎?」小助理沒了剛開始的羞澀,終於把他看成正常的一般人了。

  「嗯,算是吧。」他隨口回答,不打算讓小助理知道太多,尤其開單的事更是不需要到處宣傳。

  「其實一開始大家都會以為賴小姐很凶,其實她對人很好,只是因為職務的關係有時會比較嚴格一點,但那全是為了工作啊!而且她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才那麼做,所以私底下我們還是很喜歡她啦!」

  郁致升認為是因為小助理不需要到現場去,所以對賴霈潔的印象才會這麼好。

  「你們能和客戶保持良好關係,對我們的工程也是一大助力,繼續維持下去。」事實確實是如此,只是在盛鑫,他郁致升三個字發揮不了什麼大作用。

  「是。」小助理把他的話當聖旨。

  將小助理印好的資料和手提電腦一起收入手提包裡。「這些資料我帶回台北,蕭經理回來時記得轉告他。」

  「好,你要走了喔?」小助理的口氣可失望的啊!

  「嗯。」起身穿上西裝外套,拿起手提包。

  「經理。」小助理突然開口攔下他。

  郁致升回頭。

  「那個……請問你下一次什麼時候會過來?」低著頭,扭著手指,十隻手指都快被她扭成麻花了。

  「不一定,有事?」

  「沒事啦,只是想知道經理哪天會下來,我想做八寶粥請大家吃。」其實是想請他吃,讓他知道她的賢慧,卻不好說得太明白。

  「那很好啊!來到這邊,大家都變成『老外』,三餐老是在外,你願意為大家煮八寶粥很好。這樣吧,所有的食材由我出錢,就麻煩你為大家打打牙祭,至於我來不來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在這邊打拚奮鬥的同事。」說完馬上掏出皮夾,拿出兩張千元鈔給她。

  小助理哪敢收下?況且她才不是為了這兩千元咧!

  「不要啦,不過是簡單的八寶粥,不需要花很多錢,只要經理能夠下來和大家一起吃就好了。」

  郁致升的手懸在半空中,手上還有兩張千元鈔。「收著吧,沒理由讓你出錢又出力,這樣我會內疚。」

  小助理猛烈搖頭加搖手,若嘴裡再含個哨子,戴雙白手套,就成了時下最流行的台客舞了。

  「好吧,既然你這麼堅持,那這次就讓你請,先替大家說聲謝謝。」

  「嗯,那暫定下星期二好了,希望經理也能來。」既然不知他何時會來,不如自己先訂個時間。

  「我盡量。」

  「經理慢走。」小助理跟到門口,含情脈脈的送他離開。

  郁致升突然轉身,讓小助理嚇一跳。「對了,待會兒蕭經理回來請他打手機給我,我坐五點的飛機,在這之前我的手機都會開著。」

  「好。」

  郁致升離開後,小助理的心臟仍然猶如萬馬奔騰般的狂跳,直到蕭經理他們陸續回來辦公室後才漸漸平息。

  蕭介天剛踏進辦公室,安全帽都還沒拿下來,小助理就迫不及待跟在他身邊叨叨絮絮,趕緊把郁致升交代的事情轉達給他。

  因為小助理語氣上的急迫,所以他連一口水都沒喝,就先回電話給郁致升。

  電話不過響一聲就被接起。「郁致升。」

  「經理,我是蕭介天,聽說您找我?」

  「嗯,對於盛鑫的工安賴霈潔你瞭解多少?」沒錯,這就是他找蕭介天的目的。

  「嘎?」他以為發生什麼大事,沒想到卻是要問他賴霈潔?!

  郁致升的聲音清晰的從話筒傳來。「你應該認得她吧?」

  「是,嗯……怎麼說呢?賴小姐她……很特別。」問他工程的問題他可以對答如流,問他這種事,他實在很難開口。

  「怎樣個特別法?」賴霈潔三個字已經像刀鑿一樣的深刻在他心裡、腦裡、骨子裡,所以他非要打聽清楚。

  蕭介天真的覺得很為難,也不知道要怎樣表達。「她是個工作很認真的女孩。」一定是因為今天被開了罰單,所以郁致升才會向他打聽賴霈潔,肯定是為了要報復。

  平日呼風喚雨慣了的人,可能要有過人的包容力,才能平息被一個小工安開單的屈辱吧?

  「我不是要聽這個。」郁致升顯得有點急躁。

  「那……」今天他總算領略到什麼叫伴君如伴虎。

  郁致升雖然掛名業務經理,實際上在他們這些員工眼中,他的地位和權力跟總經理是沒有差別的。

  「我想知道的是她私底下的一面。」距離上一次他主動打聽女孩子的一切,至少相隔十五年以上。

  「其實我對她也不是很瞭解,在工作上對於盛鑫的工安是有多遠閃多遠,私底下更不可能和他們有交集。」他真的覺得郁致升是在給他出難題。

  「嗯。」也對,要是他是工作人員,也一定是有多遠閃多遠吧7

  「要不要幫你轉工安?他可能會比較清楚。」這種燙手山芋還是趕快丟出去比較好。

  「他在嗎?」

  「剛回來,我叫他聽。」聽得出蕭介天口氣明顯輕鬆起來。

  「嗯,麻煩。」

  工安人員為了一些工安上的事務,幾乎天天和盛鑫的工安接觸、開會,確實應該會知道得比較多。

  蕭介天笑著將電話遞給剛進辦公室、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工安。

  不明就裡的工安接過電話,一聽到郁致升的聲音,馬上立正站好,這麼誇張的動作,讓其它同事確定電話的那端是誰了。

  只聽到工安是、是、是個不停,好像在當兵聽訓一樣,把自己知道的部分據實向郁致升報告。

  等掛掉電話時,工安已經流了一大缸子的汗,命也掛掉一半。

  從這一刻開始,屬於郁致升和賴霈潔的「戰爭」終於正式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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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 13:14: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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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秉持著能者多勞的定律,許容豪特地把大部分的工作都交給賴霈潔做,特別是替施工人員上課的時間,原本一個人一星期只要輪一次,因為許容豪的厚愛,所以賴霈潔變成一個禮拜要上三次課,且原本的工作量也沒減少,所以整個工安部就她最忙碌。

  賴霈潔從廠區回到辦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桌上的茶杯,到茶水間為自己倒懷水。

  在廠區巡檢時是沒有機會坐下的,所以回到辦公室時通常都是身心俱疲,稍作休息後就要準備當天的工作日報表。

  才剛坐下,坐隔壁的方瑩秀就放下筆對她說:「霈潔,有個先生一直打電話找你,要他留資料又不肯,大概每隔半個鐘頭就打一次,我懷疑他是想追你喔!」

  「別傻了,我在盛鑫的名氣這麼『響亮』,應該沒人敢冒險。」賴霈潔並不急著想知道對方是誰,反正會找她的都是為了公事而來,對方如果急的話,一定會再打來。

  方瑩秀打趣道:「那可不一定,搞不好有人想趕快把一輩子的業力一次還清啊!」工安做久了,不知不覺都變成毒舌派的了。

  賴霈潔勾起一抹牽強的笑容。「謝謝你喔。」

  正當她拉開抽屜,拿出空白的工作報表準備辦公時,桌上電話突然響起,她還沒伸手方瑩秀就先打預告。

  「一定是那個男的,還真不是普通積極耶!」

  賴霈潔白她一眼後才接起電話。「工安部。」

  「請問賴霈潔小姐在嗎?」對方還挺客氣的。

  「我是。」

  「吁……終於找到你了。」

  賴霈潔覺得這個聲音有點熟悉。「郁致升?」

  「嘿!你知道是我?!」郁致升在電話那頭爽到差點跌下椅子。

  賴霈潔眉眼唇全垮成八字樣。一定是早上出門忘了先繞到土地公廟拜拜,才會惹上這個瘟神。

  「什麼事?」知道真的是他,她的聲音就像剛從冷凍庫拿出來的肉塊般冰冷。

  「想問你今晚有沒有空,一起吃個飯好不?」

  雖然他真的誠意十足,但聽在賴霈潔耳裡就是感到輕浮刺耳。

  「不好,掰掰!」直接把電話掛上。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掛他電話,做起來可順手得很。

  「那個一直打電話的男人該不會是弦邦的郁經理吧?」方瑩秀張大嘴巴,都快可以塞進一個蜂窩了,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

  「應該吧。」賴霈潔聳聳肩。

  「天啊!你到底施了什麼魔法,才讓郁經理對你這樣念念不忘?」看得出方瑩秀嫉妒她的好運。

  賴霈潔桌上的電話又響了。

  她們的動作同時停頓。

  「一定又是他,快接啊!」方瑩秀緊張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賴霈潔很掙扎。如果不接的話,別的同事也會代接,電話還是會轉到她手裡;與其讓其它人知道郁致升打電話找她,並將這件事傳開來,倒不如她自己先擋下,這樣就只要搞定方瑩秀一個人。

  「幹麼?」認為篤定是他打來的,所以語氣差了點。

  「你好像有掛人電話的習慣。」郁致升的語氣聽起來很輕鬆,對她掛電話的事並不生氣。

  「是你才有這樣的待遇。」賴霈潔知道方瑩秀正拉長耳朵在聽,所以刻意壓低嗓音。

  「真是我的榮幸。」

  不用面對面,她都可以知道郁致升現在的表情有多欠揍。

  「我要掛電話了。」這次她有先預告。

  「你還沒回答我晚上一起吃飯的問題。」有的人臉皮真是厚到用大炮都穿不透,雖然賴霈潔的態度已經再明白不過了,偏偏他就是有本事裝傻。

  怕他暫時重聽,所以賴霈潔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不、可、能。」

  「不過是吃個飯而已,你在怕什麼?』郁致升把玩手中的原子筆。

  「不就是怕你。」激將法對她沒有用。

  話筒傳來郁致升悶悶的笑聲。「沒想到你會承認怕我耶!」

  「是啊,怕死了,所以請你不要再打來。」這次她沒把電話掛上是因為知道他還是會再打來,所以不如一次把話說清楚。

  郁致升笑著回答:「未達目的就輕言放棄的人沒資格做業務,也就是說只要你沒答應和我吃飯,我會天天打電話向你請安。」

  「請不要用你對客戶那套油腔滑調的爛步數,這只會讓我對你更加反感。」這男人是喝油長大的嗎?油腔滑調的很令人反感耶!

  說是反感,可是怎麼電話越來越掛不下手?

  還挺有耐性聽他說咧!

  「至少已經加深了你的印象。」郁致升皮皮地道。

  賴霈潔冷冷嗤笑。「我對你的印象一直都很『深刻』。」

  「太好了,這樣就不用花太多時間自我介紹。」郁致升自動聽不懂她的話中話。

  「你已經花掉我太多的時問了。」賴霈潔有點動怒了。

  「趕快答應就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你可以繼續上班,我可以趕快訂餐廳。」他真的是一路痞來始終如一啊!

  「對不起,我還要上班。」她又把電話掛了。

  如果電話再響起,她也不會接。

  電話剛掛上,賴霈潔就發現方瑩秀歪著頭斜著眼睨她。「幹麼?顏面神經麻痺啊?」

  「真的是郁經理又打來的對不對?」方瑩秀興奮得連聲音都在抖。

  「嗯。」刻意輕描淡寫。

  「我就知道是他,他找你幹麼?」

  罰單的事早已告一段落,所以郁致升找霈潔絕不會是為了罰單的事,可是今天他不但主動打電話來,而且還是每隔半個小時打一次,非得找到霈潔不可,這樣還不可疑嗎?

  「沒事。」她本來就不是一個高調的人,凡事盡量維持低調。

  「騙肖耶,沒事會半個小時打一次電話?」方瑩秀迅速否決。

  賴霈潔沉默,低頭開始填報表。

  方瑩秀可不會因為她不說話就閉嘴。「他是不是想追你?」

  賴霈潔轉頭瞪她。「飯隨便你亂吃,話可不容你胡說。」

  「我是合理的懷疑耶!如果是公事的話,可以找其它人幫忙啊,為什麼非要指定你?不然你說他找你幹麼?」

  「沒事。」她堅持不說出郁致升邀她吃飯的事,免得被有心人無限放大。

  「不說就算了。」方瑩秀聳聳肩膀。「別說我沒提醒你,郁致升可是風靡全台的風雲人物,身邊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也沒聽說過他身邊有哪個女人可以待超過三個月,所以啊,玩玩可以,千萬別認真嗄。」

  聽起來好像是好心提醒,其實分明是在嫉妒。

  「你報表寫好了?」她們幹麼討論這些根本沒有的事?不如多花心思在工作上。

  「下午沒進廠區,所以提早把報表寫好了。」

  她沒像賴霈潔這麼黑,所以可以偶爾偷懶一下不進廠區巡檢,反正經理有看到她在辦公室裡「忙」其它的事情,也沒多說什麼就好了。

  「那就別吵我好嗎?我還有三份報表要寫,而我並不想加班。」

  「我可以不要吵你沒問題,不過……比我更難纏的人來吵你了,我看你加班加定了!」方瑩秀咬著牙道。

  因為聽出她的異常,所以賴霈潔再度轉頭看她。

  方瑩秀寒著臉,對著辦公室門口努努下巴。

  人都追到這裡來了還說沒什麼?!假仙!

  賴霈潔順著方瑩秀的下巴往門口望去,郁致升正站在辦公室門口對著她們這個方向咧口大笑呢!

  一口氣差點因為氣結而提不上來,只能和他倆倆互瞪。

  郁致升以無聲卻明顯的唇語表明要找她。

  方瑩秀推推她。「人家都找上門了,還下趕快起身迎接?」

  「胡說什麼啦!」賴霈潔輕聲駁斥,不過她還是起身朝門口走去。

  郁致升滿面笑容的迎接她。

  「你到底想幹麼?」賴霈潔自認風度沒他好,所以不但笑不出來,還擺個臭臉給他瞧。

  他兩手一攤。「沒辦法,電話線路有問題,一直斷訊,所以只好親自過來看你。」

  「現在看到了,請回吧!」雖然很生氣,但她沒忘記這裡是辦公室,盡量將音量控制在最小。

  「你要先答應和我吃飯的事才行。」

  怎麼會有人這麼盧?!

  「已經一起吃過餃子了。」她的態度很冷淡。

  新仇加上舊恨讓她很難原諒他。

  「我說的是我、們、兩、個。」怕她聽不清楚還加重語氣。

  「都說不要了,你還來,很煩耶!」

  「不答應就賴著不走,你的時間肯定沒有我多。」他真是客氣,明明就是大忙人一個,卻故意這樣說。

  賴霈潔仰頭怒視他。

  「別這麼凶,已經有人在注意我們了,來,笑一個。」還伸手把她兩邊的嘴角往上提高。

  賴霈潔拍掉他的手。「做什麼!別太過分喔。」說完還回頭看看是否有其它同事看到。

  其實不需要回頭,她心裡也知道大家大概都看到了;畢竟郁致升這麼顯眼,名氣又響亮,所到之處自然會吸引許多目光。

  她只能瞪他、瞪他、再瞪他,努力的瞪、死命的瞪、乾脆瞪到眼珠子掉下來,眼不見為淨算了。

  「趕快答應我就不用瞪得這麼辛苦。」郁致升從頭到尾都維持一貫的笑容。

  「今天沒空。」被他這樣一鬧,今晚不但不能和他去吃飯,還得加班寫報表才行。

  「那什麼時候有空?我可以全力配合。」反正就是一定要約到她。

  賴霈潔很認真的思索中,郁致升卻等不及先開口。「別跟我說都沒空喔,你的同事都在看我們耶。」

  面對辦公室內的他好心提醒背對大家的她。

  她只能再瞪、用力瞪、死命瞪。

  「禮拜五下班可以嗎?」據他所知,不管星期六加班與否,大家都有星期五不加班的默契。

  她繼續瞪。

  這男人分明知道星期五大家都不加班,卻故意提出這個時間讓她不好拒絕;算了,先答應再說,到時再編個理由取消。

  「暫時先這樣吧,我還有事,不送了。」她轉身往回走。

  郁致升笑著看她走回座位,然後對著她的背影,以大家都聽得到的音量道:「那就禮拜五下班一起吃飯,我再和你聯絡。」

  賴霈潔猛然回頭,生氣的朝他大吼:「喂……」

  可惜郁致升已經閃人。

  這下至少有兩周的時間,她又要成為同事間茶餘飯後的話題了。




  郁致升為了今天晚上要和賴霈潔的約會,刻意排開所有的行程,整天鎮守在組合屋辦公室內,除了上廁所及抽煙外,絕大部分的時間都坐在位置上簽閱一些文件或打電話,可見他對今天的約會是多麼的重視。

  今天任何人的邀約都遭到他回絕,偏偏盛鑫的老董事長也選在這時候湊熱鬧,在接近下班的時間知道他在辦公室後,就打電話請他到行政大樓見面。

  由於盛鑫這案子算是仰賴老董事長才拿到的,所以他通常會盡量滿足老董事長的要求。

  在不能回絕的情況下,他只能希望這個會面的時間能越短越好。

  他很清楚今天的約會只要他出一點點的狀況而延誤時間,賴霈潔百分之「萬」會把他「作廢」掉,從此他就很難有翻身的機會。

  進老董事長的辦公室之前,郁致升暗自決定無論如何都不能耽誤今晚的約會,非不得已時就跟老董事長挑明說吧,相信他會諒解的。

  他隨著秘書進到老董事長的辦公室。

  「蔣先生,弦邦郁先生來了。」秘書向老董事長報備。

  原本在看商業雜誌的蔣合隆拿下老花眼鏡,抬起頭。「嗯,你先出去吧。」

  郁致升態度輕鬆,自行坐到蔣合隆對面的椅子上。「蔣董今天怎麼有空過來廠區?」

  「我已經不是盛鑫的董事長啦!別再叫我蔣董,這樣別人會搞混。」蔣合隆糾正道。現在董事長的位置已由他兒子接棒,為避免造成混淆,他已請大家改口稱呼他蔣先生。

  郁致升笑道:「我才正在奇怪剛剛秘書小姐怎麼稱你蔣先生,原來是這個原因。」

  「唉~~大家都以為我戀棧董事長的位置,也不相信我真的把權力都放給現在的董事長,很多事還是看我臉色在辦事,還有人說我是垂簾聽政,哼!我又不是母的,垂什麼簾?聽什麼政?垂垂老矣倒是真的。」蔣合隆語氣充滿不屑。

  「哈哈哈,您實在太客氣了!不過這也不能怪大家,畢竟盛鑫可是您一手創造,一手把它發揚光大,大家習慣找您也是正常的,當初我不也是來拜訪您才拿到案子的嗎?」

  「臭小子,少在那邊灌迷湯,你應該比我還清楚這次的案子是你憑實力拿到的,光是董事長那邊你跑了一百多趟有吧?我這邊你可只跑兩趟啊,而我這把老骨頭唯一出的力就是指定你過來這邊坐鎮,其餘的什麼都沒幫上。」

  當初郁致升來找他時,他本來有些錯愕與反感,不過經過交談後,他從郁致升澄澈的雙眸中看到年輕人少有的磊落與氣度,不像其它人臉上擺明刻著「我要走後門」五個大字,所以最後一次使用特權把他指定過來,為的就是有空可以找他聊聊。

  「還是要感謝董事長及蔣先生讓弦邦有表現的機會。」郁致升反應很快,也改口稱他蔣先生了。

  「不用客套來客套去的,我們到那邊坐,邊泡茶邊聊天。」蔣合隆起身往會客區移動。

  郁致升跟在後頭苦不堪言。不是他不喜歡,而是今天不是聊天的好日子啊!

  「好久沒來了,剛好你今天在這邊,可以陪我聊聊。」他從不掩飾欣賞郁致升,他隨口一句話,郁致升就真的聽話的「定」在盛鑫,這種受重視的感覺正是他這個「失業」老人最需要的。

  他等蔣合隆先坐定後才坐下。「您真的很久沒來了,都在忙些什麼?」

  蔣合隆注意到了,很滿意他的識大體,現在的人沒幾個能做到敬老尊賢。

  將沙發邊用來煮開水的電磁爐打開,秘書剛才已經先準備好一壺熱開水放上頭,方便他想泡茶時使用。

  「都在家裡沒事做,一下子突然清閒起來還真不習慣,可是又不能常來廠區,不然大家都會以為我是捨不得把權力交棒給兒子。」放入適量的茶葉至茶壺內。

  「沒人會這樣想,接棒後,蔣董事長也做得很好,很多關鍵性的決策都精闢到讓人汗顏,我哥就常勸我,千萬要抱緊盛鑫的大腿,否則盛鑫會是最可怕的對手,所以我只好來當『壓寨先生』啦!」郁致升知道今天的工作就是要讓老董事長放寬心,別再胡思亂想。

  老董事長哈哈大笑,提起電磁爐上已經滾燙的開水倒入備好茶葉的茶壺裡。「我要能多生幾個兒子就好了,志超也就不用一個人這麼辛苦的扛下盛鑫的一切,像你們兄弟這樣多好。」

  郁致升只是陪著笑,畢竟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蔣家的家務事不是外人可以說長道短的。

  看他無意接話,蔣合隆主動轉移話題。「辦公室坐慣了,來廠區吃了不少苦吧?」將茶香四溢的小杯子遞到他面前。

  「還好,施工人員比較辛苦,我不過是換個地方辦公罷了。」再多苦也不能說洽蔣台隆聽。

  「唔,我聽說你被開了一張l萬元的罰單,還好吧?」花錢事小,丟面子的問題比較大。

  郁致升原本拿起杯子要喝口茶,卻因為蔣合隆的問題而放下茶杯。「哈!連這種事您都知道了,好丟臉。」

  「聽說是我們的工安不長眼,搞不清楚對象。」這話是蔣合隆故意試探他的。

  郁致升認為如果連老董事長都知道這件事的話,那賴霈潔肯定是被電慘了。

  「沒遵循廠區工安法規本就該罰,怎麼反而說是工安不長眼?!相反的,工安還很盡忠職守,盛鑫能請到這樣的員工真的很好,要是我是老闆,我也希望能多幾個這樣的員工。」現在說得可好聽,當初可是纏在人家身邊吵著要申訴呢!

  蔣合隆滿意的點頭。他只是要試探郁致升是不是也有大頭症,幸好沒有,因此他對郁致升的滿意度又提升不少。

  接下來他和郁致升開始天南地北的亂聊,氣氛很融洽。

  雖然郁致升也很想陪蔣合隆繼續聊下去,但是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和賴霈潔相約的時間一點一滴的逼近,他就開始坐立難安,頻頻偷瞄腕表。

  蔣合隆雖然退休了,但人可沒跟著退化,當然看出他的不安,而且也知道他越來越不專心。

  「你想上廁所是嗎?」蔣合隆是故意的。

  「嗄?」他突然這樣說讓郁致升一度錯愕,不過很快就反應回來。「不是,嗯……今天剛好和人有約,時間快到了,所以有點焦急與心不在焉,抱歉。」

  若是平常,他絕對奉陪到底,但現在他一顆心都飛到賴霈潔身上去了,茶也喝不下,話也聽不進去,簡直就只剩一個軀殼坐在這而已。

  現在證明賴霈潔的魅力遠超過蔣合隆好幾十倍下止。

  蔣合隆的不爽都表現在臉上。「以前也沒看過你這樣,交女朋友了啊?」年輕人就是靠不住,一戀愛就什麼都變了。

  郁致升拍拍頭無奈苦笑。「也不是啦……」

  「那為什麼會這樣毛毛躁躁的?男人要穩重才好,你從剛剛就坐立難安,完全不像我所認識的那個郁致升,不是戀愛是什麼?」他也年輕過好不好?

  「真是什麼事都逃不過您的眼。我今天晚上是約了一個小姐沒錯,不過還沒到戀愛的階段,相反的,因為我們原本就有些誤會,所以不希望今晚又發生遲到的狀況,讓她對我的誤會更深。」他也不想對老董事長隱瞞。

  「喔?什麼樣的女孩這麼有個性,敢不買郁家二公子的帳?」蔣合隆對於這個讓郁致升坐立難安的小姐很感興趣。

  郁致升笑得無奈。「說來慚愧,就是那天開我單子的工安小姐。」

  「霈潔?!」蔣合隆脫口喊出外孫女的名字。

  「您認識她?」郁致升感到很意外,老董事長能如此不假思索就叫出賴霈潔的名字,實在很不尋常。

  「呵、呵、呵,不就是開你罰單的那個工安小姐,盛鑫史上第一人哪!當然要知道她。」蔣合隆面不改色,不愧是縱橫商場幾十年的老將。

  應賴霈潔要求,這件事並沒有對外公開,短期內也不打算公開,目前除了賴霈潔和他以外,公司內就只有他兒子蔣志超知道而已。

  「喔。」他還是覺得怪怪的。

  「為什麼約她吃飯?」他很意外霈潔為什麼會答應他的邀約,他知道霈潔進公司,後從不接受任何飯局邀約。

  「道歉,為了那張罰單的事造成她很多困擾,心裡覺得過意不去,所以想專程向她道歉。」

  「只是這個原因嗎?」蔣合隆斂眉睨他。

  郁致升先提起一口氣憋著,五秒後才鬆口。「好吧!其實我是想追她,盛鑫該不會有下包商不得追求廠內員工的規定吧?」盛鑫是他所遇過規定最多的公司,所以如果真有這條也不用感到意外,只是他絕對不會遵守這條規定而已。

  「是沒有。」

  郁致升頓時變得輕鬆。

  「為什麼想追她?」蔣合隆另一個問題又丟過來。

  郁致升看看腕表,以抱歉的神情開口。「我很想繼續和您聊,也很樂意告訴您我對賴小姐的想法,但是我們相約的時間快到了,我真的不想因為遲到而讓她有理由把我『開除』。抱歉,我現在一定得先離開,下次見面一定會彌補您。」

  其實當他知道郁致升約的對象是霈潔時,他早已暗爽在心底,若真能有他這個外孫女婿,他當然樂見其成。

  只是……以霈潔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古怪個性,他還有很長一段路要努力。

  「每個人都很重要,只是我已經先約了賴小姐,無論如何都該準時赴約才行,這次請您見諒,下次一定陪您到底。」時間不等人,他心臟都快停了。

  「好啦!去吧!不過下次見面可要跟我報告進度才行。」終於願意放人。

  「是,沒問題,先走一步。」郁致升一離開辦公室,就立刻小跑步的離開行政大樓。

  想不到在社會上打滾這麼久,居然會遇上這麼狼狽的狀況,還小跑步趕赴約會咧!

  紳士的優雅風範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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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 13:15:3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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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致升和賴霈潔坐在盛鑫附近唯一一家比較適合安靜吃飯聊天的日本料理店內,他還特別訂了包廂,以免被打擾。

  賴霈潔寒著臉、緊盯著服務生遞來的菜單,始終不願把頭抬起來。

  下班前郁致升打電話說要接她下班,她先是拒絕他接送不成,然後乾脆告訴他今天要回台北陪媽媽,可能無法赴約,結果郁致升卻開心的說他剛好也要回台北,可以順便送她回去,然後就以晚飯總是要吃的理由把她帶到這裡來。

  現在的狀況已經完全脫離她當初的「綵排」。

  「想點什麼?」和她見面後開始,郁致升的嘴角總是上揚著,看得出他的心情征好。

  「竹定食。」懶得看菜單,乾脆點定食套餐。

  郁致升點點頭,示意服務生點菜。

  除了她的定食套餐外,他另外點了些清淡的料理。

  服務生點完菜把菜單收回後,賴霈潔只好將目光投落在包廂內的假山假水造景上,就是不願正視他。

  打從第一次和他碰面起,每次交手她都處於下風,即使開他罰單的事也一樣,不但沒「傷」到他,反而讓自己陷入水深火熱的環境中,直到現在,許容豪還是持續在「照顧」她。

  「還在生氣?」郁致升以食指輕點桌面,將她的注意力吸引回來。

  賴霈潔維持沉默。

  郁致升只好乾笑兩聲,閉上嘴。既然小姐喜歡安靜,那他只好暫時配合。

  餐點陸續送上來,包廂內安靜到讓服務生不得不密切注意他們,因為這裡的氣氛實在太詭異了,就怕是情侶吵架鬧彆扭,必須多加注意才行,免得他們突然幹起架來,這些日本空運來台的昂貴飾品及餐具也會遭殃。

  賴霈潔只吃自己點的竹定食套餐,郁致升所點的一概不碰,有個性得很。

  郁致升挾起一塊青椒天婦羅放到她碗內。「多吃蔬菜很好。」

  賴霈潔再挾起來拋回給他。「我不吃青椒。」

  「瞭解,我記下了,茄子吃嗎?」挾起茄子天婦羅放到她碗裡。

  她同樣回拋回去。

  「茄子也不吃?!那四季豆吃嗎?」

  眼看他又要挾起四季豆,她開口阻止。「不吃、不吃,只要是你挾的都不吃。」

  「呵~~原來你恨我這麼深啊!」郁致升自嘲,表現出很受傷的模樣。

  「是厭惡不是恨,請搞清楚狀況。」沒有愛,哪來恨?不過他那受傷的表情卻微微觸動到她,左心房狠狠抽痛了一下,但是她倔強的選擇忽略這股莫名的疼痛。

  「對我來說都一樣,要不要來點清酒?」吃日本料理當然要喝點清酒才地道。

  「不要。」

  郁致升揚揚眉,為自己倒一杯,頗有苦酒滿杯的味道。「干!」像在對自己說話,一口乾了手中的清酒。

  然後郁致升連續幹了幾小杯的清酒,直到賴霈潔看不下去開口阻止。「你不是還要開車回台北?喝這麼多酒怎麼開車?」

  很煩耶!他一定要表現這副可憐樣嗎?害她左心房的抽痛越來越頻繁了。

  「我的酒量被訓練得很好,這點酒起不了什麼作用。」其實他早打算今晚要留在台南過夜,也知道她說要回台北只是為了推掉今晚和他的飯局。

  賴霈潔無語瞪著他。

  遇上他之後,她瞪人的功力大增。

  「不是說要順便送我回去,這樣怎麼送?」不知不覺中,她的態度已經軟化,只是她不自覺而已。

  「就算我臉皮再厚,也還有點自知之明;你那麼厭惡我,怎麼可能會坐我的車?」說完又是一杯。

  長年經戰下來,清酒至於他就像開水一樣淡而無味,不具殺傷力。

  「你是我嗎?憑什麼幫我做決定?搭你的便車可以省下交通費,有什麼不好?」

  郁致升一改剛剛喝茫的模樣,掛上大大的笑容。「你在關心我?所以你願意原諒我嘍?」要和身經百戰的狐狸交手,她確實是嫩了點。

  發展至此,她終於知道剛剛也是郁致升耍的伎倆之一,而她就傻傻的流露出真正的心意,可惜現在發現已經太遲了。

  「你、你又沒對不起我,要原諒什麼?」

  「我對不起你的地方可多了,罰單所衍生出來的一堆問題全都由你概括承受,聽說事情還傳到老董事長耳裡,可想而知你承受的壓力有多重,長官對你又是多麼的『關照』。」他輕柔又低嗄沙啞的嗓音讓她有想哭的衝動。

  在任何人面前她一直都表現得很堅強,不管許容豪加給她多少工作;不管同事把她說得多難聽;不管現場施工人員怎麼問候她祖宗十八代,她都能堅強的挺過來。但是,為何他不過三言兩語就讓她超想哭?超想把心中的委屈全部發洩出來?

  「為了罰單而讓你受委屈,我真的很抱歉,今天會把你約出來,就是為了正式向你道歉。」

  雖然超想哭的,但她還是忍住並且保持沉默。

  郁致升眼神載著滿滿的誠懇,默默的瞅著她,等她的原諒。

  只有郁致升自己知道,除了誠懇之外,他對她還有另一種屬於男人對女人才會產生的情愫,只是現在不宜說出。

  服務生敲門送水果進來,順便收拾桌面及更換小碟子,看到裡頭還是安靜到不行,忍不住多看了他們兩眼,還默數了一下餐具的數量,擔心有餐具先壯烈犧牲了。

  服務生走後,包廂內又恢復靜默。

  郁致升低沉的嗓音再度傳出。「我不反對你多考慮一下要不要原諒我的事,不過我們偶爾還是要假裝聊一下,不然那個服務生看起來好像很擔心的樣子。」

  「擔心?!為什麼?」她不懂服務生要擔心什麼?

  郁致升聳聳肩。「可能以為我們在吵架,隨時會出人命吧!」

  賴霈潔撲哧一聲後,隨即發出「真實」的笑聲。

  這是她今晚第一個笑容,真正的笑容。

  他很想拿出手機把這個珍貴的畫面拍下來,卻怕她會介意而沒這麼做。

  看到賴霈潔燦爛如天使般的笑容,他知道她不會和他計較了,所謂的一笑泯恩仇,大概就是這樣吧!

  她嘴上沒說,其實確實已經原諒他了,所以接下來的氣氛變得融洽,服務生終於不需要在門外當門神了。




  出了日本料理店,他們一起到停車場取車。

  郁致升為賴霈潔拉開車門,讓她先坐進車裡,然後才繞到駕駛座上車。

  「今天真的不回台北?」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詢問身旁的賴霈潔。

  她搖頭。「不了,太晚了,回去時我媽都已經睡了,反而會吵到她,下禮拜再回去。」

  對他們來說,一頓飯就可以改變全世界,今天的晚餐讓他們的距離拉近不少,她逐漸對他卸下心防,已經可以把他當朋友般的自在聊天了,而郁致升當然喜歡她這樣的改變。

  「不是因為我喝酒的關係吧?」他以為是因為他喝了點酒,所以她不願讓他開車。

  「不是,其實我本來就打算下禮拜才回去的。」

  她的回答也未免太自然了吧?竟說漏嘴?!

  郁致升勾起嘴角,露出右邊臉頰上的小酒窩。「喔~~終於承認今天說要回去是想甩開我了厚?」

  「誰教你那麼惹人厭。」既然被抓到了就承認吧。

  「那現在呢?還是很惹你討厭嗎?」

  賴霈潔白他一眼。「這可以接受啦。」

  「謝謝。」回贈大大的笑容及亮出白燦燦的牙齒。

  正當他放下手煞車準備踩油門時,賴霈潔突然阻止他。「等一下。」

  他緊急踩下剎車,不解的看她。

  「你剛喝了酒,不應該開車。」她可沒忘記他剛剛連幹好幾杯清酒的豪氣干雲。

  「一點點,沒問題的。」那幾小杯的清酒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

  「不行。」她不能知法犯法,尤其她還是最強調注意安全的工安。

  郁致升無奈的看她。「那現在怎麼辦?」總不能這樣對望到天亮吧?

  「嗯,搭計程車或是換我開,你選一個。」隨著越來越熟悉,她也越趨活潑。

  「你會開車?」他看起來是真的很驚訝,不是裝出來的。

  「需要這麼驚訝嗎?」可惡,竟然這麼瞧不起她?!

  「那……你開吧!」馬上下車和她調換位置。

  讓她開車也好,至少她比他熟悉這邊的街道。

  賴霈潔坐定後,發現她的腳踩不到油門和煞車。「椅子怎麼調整?」

  「在門邊,電動遙控。」他已經舒服的窩進乘客座,準備當個稱職的乘客。

  門邊有一堆的按鍵,她按了其中一個看起來像是調整高度的按鍵,沒想到座椅前半部卻往下傾斜,急得她哇哇大叫。「停、停、停。」

  「怎麼了?」他沒看到她剛剛按哪個鍵。

  「椅子剛剛向前往下傾斜,好恐怖!」她臉色慘白,剛剛以為自己就要被夾扁在座椅與方向盤之間。

  「我應該要說清楚才對,座椅可十八段調整,按鍵是複雜了點,我幫你吧!」橫過身子打算幫她做調整。

  他發誓,他真的沒有想太多。賴霈潔僵硬的坐在椅子上不敢動,雙手也微微舉高,絕對不能放下,不然看起來會像正在「愛撫」他的背。

  「要怎麼調?」他抬頭問她。

  賴霈潔其實已經失去說話的能力了,只知道他幾乎趴在她腿上,然後鼻間傳來淡淡的麝香味,嚴重影響她說話的能力。

  「快點!我的腰快斷了。」沒像她想這麼多,他可是痛苦得齜牙咧嘴。

  早知道就不買這麼大的進口車,讓他要使勁才能構到門邊的控制按鈕。

  她回神。「喔,高一點,往前一點。」

  他按了幾下按鍵。「這樣可以嗎?」

  她握一下方向盤試試。「可以了。」

  郁致升坐回位置,扶著腰有點微喘。「太久沒運動了,不過調個座位而已,腰就好痛。」

  「不會是閃到了吧?」她很緊張,他剛剛那樣的姿勢確實容易閃到腰。

  「應該沒有,可能只是輕微拉傷。」其實他痛得快要說不出話來了。

  「我看看。」她急著拉開他的襯衫幫他檢查,忘了男女有別。

  腰雖痛,但他可沒痛昏了頭。「小姐,這又不是外傷,你確定掀我的襯衫就可以看出所以然嗎?」

  賴霈潔原本白皙的臉刷地佈滿紅霞,趕緊住手。「你現在覺得怎樣?」

  「還好,休息一下就好了。」他慢慢躺向椅背。

  「那我慢慢開,如果還是很疼的話一定要告訴我,得去看醫生才行,常聽人家說男人的腰是很重要的。」小嘴叨叨絮絮的,還把自己的薄外套脫下來蓋在他身上,像在照顧病人一樣。

  郁致升躺在椅子裡任由她擺佈,澄澈的雙眸直盯著她瞧。

  他果然沒看錯,褪去工安的身份,私下的她其實真的很可愛。

  「幹麼這樣看我?」賴霈潔被他盯得很不自在。

  「可愛啊!」他直覺反應。

  「這麼老還被說可愛,很噁心。」幫他蓋好衣服坐回位置。「好啦,要開車了喔。」

  「嗯。」郁致升軟軟的回應。

  賴霈潔以極其緩慢的龜速送他到飯店,反正今天他也不可能回台北了。

  Check  in之後,攙扶著他回房間,讓他半躺坐在床上。

  不過是從車上到房間這段距離,就讓她留了一缸子的汗,還氣喘吁吁,剛剛吃的晚餐都還給他了。

  「要不要喝水?」其實是她自己想喝點水。

  「不~~要。」郁致升臉部扭曲,看起來很不舒服。

  看他這樣痛苦,她也跟著難受。「很痛是嗎?還是去看一下醫生比較好。」

  「先睡一覺,明天再看看。」明明還年輕,怎會這麼輕易就閃到腰?!

  「確定不去看醫生?」

  「嗯。」他點點頭。「我想躺下來,可以幫我一下嗎?」

  雖然好不容易約她出來,有單獨相處的機會,氣氛又漸入佳境,放棄這樣的大好機會實在很可惜,但是他知道若再不躺平休息,很可能就真的要進醫院躺了。

  賴霈潔協助他躺平後,開口對他說:「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順手幫他蓋上被子。

  「對了,車鑰匙我放梳妝台上,要是還覺得不舒服的話,就打電話到櫃檯請服務生幫忙。」

  「唔。」這次勉強勾起微笑。

  賴霈潔走到門前,覺得還是不放心,又走回來,從電視機旁的寫字檯上拿出飯店準備的便條紙,迅速寫下一組電話號碼。

  將紙條拿來放在他伸手可及的床頭櫃上,用電話壓著。「這是我的電話,如果覺得半夜不方便請飯店幫忙,就打給我,我住的地方離這裡不遠,很快就可以趕來。」

  「好。」要不是腰痛,他早就跳起來狂笑了。

  終於要到他花費許多心力都要不到的「私人」電話啦!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只是腰差點斷了而已。

  「那我先回去了,幫你留一盞小燈可以嗎?」

  「可以。」他滿足的想瘋狂大笑一番。

  賴霈潔僅留下一盞玄關燈。

  「霈潔。」生病的人最大,現在這樣叫她應該不會被K才對。

  賴霈潔沒注意到他已經改變稱呼。「嗯?」

  「開我的車回去,這樣如果我需要你幫忙時,你才能即時趕來。」

  「你那台車太高級了,開回去放外面,我會睡不著,放地下室有飯店幫忙看著比較好。」應該很少會有人把高級進口車停在路邊供宵小覬覦的吧?

  「我現在這樣也不可能開車,萬一飯店要我移車怎麼辦?而且這麼晚了,你開車回去我才會比較放心,不然我一樣會整晚睡不著。」

  「好吧,明天我再過來,你趕快休息吧!」之所以不再堅持的原因,是希望他能趕快休息。

  「嗯,謝謝。」

  「不客氣。」

  當她離開後,他回想今晚的一切,對於進展能如此迅速感到高興,只是腰突然閃到有點殺風景而已。

  不過,要不是意外閃到腰,也不會有如此神速的進展吧?

  疲倦的閉上雙眼,他真的有點累了。

  腰的「階段性任務」已經完成,可以功成身退,希望明天起床後他能回復到生龍活虎的狀態。




  賴霈潔一早就到飯店大廳,說穿了,她還是不放心郁致升的狀況,昨晚都只是處於淺眠狀態。

  一整晚都沒接到他的求救電話,又怕打電話到他房間去會吵到他睡眠,所以只好在天亮時直接到飯店來。

  向櫃檯問清楚他沒叫客房服務後,她稍稍鬆口氣。這表示郁致升睡了一整晚,能睡得著就表示腰應該沒什麼大礙。

  她坐在大廳角落的沙發椅上,正猶豫著要不要直接上去找郁致升時,他卻剛好從電梯走出來,不過他並沒有看見她,而是直接往櫃檯走去。

  看到他已經恢復正常,她不自覺的笑了,一個打從心底的真心笑容。

  她起身走到他背後。「早安。」

  郁致升回過頭,看到是她,真是驚喜交加。「是你?!早安,幸好你來了,我才正考慮著要不要厚臉皮的這麼早就打電話吵你。」

  賴霈潔揚起嘴角微笑,當然不能讓他知道她也有這樣的困擾,所以才會這麼早就出現在這裡。

  「看來你的腰已經好了。」盯著他腰的部位。

  「嗯,好多了,昨晚謝謝你。」其實腰還是會悶悶的痛,只是不像昨晚那樣痛徹心扉。

  「別這麼說,我根本沒幫到什麼忙。這是你的車鑰匙,還是停在昨晚的那個位置。」

  郁致升接過鑰匙。「謝謝,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嗯……」她認真考慮中。

  為了他,她已經壞了不少自己訂下的規矩,而且幾乎都集中在昨晚。

  「可以嗎?」他語氣很輕,因為怕她會拒絕。

  看他可憐兮兮的模樣,又「大病初癒」,就再破例一次吧!

  「可是我剛剛已經吃過了,現在吃不下任何東西。」所以她只能陪他、看著他吃。

  他抬手撫著後腦勺。「那……」其實他也很少這麼早就吃早餐,通常都是早午餐一起解決。「不然這樣吧!」他想到解決方法了。

  賴霈潔瞅著他,等他繼續開口。

  「我先辦退房,然後我們一起回台北,我的早餐就在路上解決。」他自認這是因完美的建議。

  「台北?!」她並沒有打算這個星期回去。

  「嗯,你不是也住台北?剛好可以回家看看。」

  他已經知道以後要如何約到她了——每個禮拜找她一起回台北!

  「但是我這禮拜沒打算回去。」事先沒通知爸媽要回去,萬一回去了他們不在家豈不糗大?!

  因為父親從學校退休後,就常常帶著老媽參加各式各樣的活動,什麼長青會、老人會、社區服務會、進香團……只要有活動,不管是一天還是多天,他們一定參加,除非事先打電話跟他們預約,否則不是每次回家都可以見到他們。

  「其實……我的腰還有點悶悶的痛,想回台北看醫生,希望有人可以陪我,萬一路上有什麼狀況時可以互相照護。」

  堂堂郁家二公子竟然淪落到要用這種賤招?!

  「腰還會痛?」她剛剛就覺得奇怪,怎麼可能真的睡一覺腰就不會痛了,卻又不好意思問。

  「嗯,雖不像昨天那麼痛,不過還是會悶悶的痛。」語氣可以再可憐一點沒關係。

  「一定是你平常用腰過度,所以才會這麼嚴重。」罰單事件後,方瑩秀有空就會向她匯報郁致升的風流史,所以她才會說他是用腰過度。

  「我平常很少做粗活,應該是運動量不夠的關係。」不是他故意裝聽不懂,而是他沒想到她也會說雙關語,而且對像還是他。

  不知他是不是故意裝聽不懂,所以她也不再多做解釋,以免被貼上輕浮的標籤。

  「不是要回台北?要是太晚出發的話,到那邊時醫院都要關門了。」意思就是她願意陪他回去嘍!

  得到她的應允,就得趕緊出發,免得佳人反悔。「好,等我一下,馬上下來。」走到電梯口時,回頭問她。「要不要一起上來?」

  「不了,我在這裡等就行了。」

  昨晚是逼不得已才進他房間,現在沒特殊理由怎麼好意思再進去?

  「好吧,我收拾一下馬上下來。」幸好此時電梯門開了,不然他一定會迫不及待的爬上十層樓的樓梯回房間。

  郁致升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及辦理退房。

  二十分鐘後,他們已經在回台北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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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 13:16:1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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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是名人還是普通老百姓,很多緋聞及戀情都是先從「接送情」開始,再慢慢加溫變成戀情。

  郁致升和賴霈潔雖然還未達戀人的境界,不過從郁致升出現在盛鑫辦公室的頻率,以及每週專程載賴霈潔回台北的情況看來,發展成戀人的日子已是指日可待。

  郁致平很快就發現弟弟驚人的轉變,趁郁致升回公司的時候,特地到他辦公室關心關心。

  「最近對盛鑫的案子很積極喔!聽說一個星期有五天都耗在那邊,而且還突然不會認床了,天天住飯店……對了,聽說還千辛萬苦自己開車下去,而且這一切都只是為了某一位佳人是吧?」

  用「聽說」的說法比較不用擔責任,也不會連累到透露消息給他的蕭介天。

  因為發現郁致升的異狀,所以他特地先打電話給蕭介天瞭解狀況,才知道原來是有個佳人出現,讓弟弟甘願天天到工地報到,最後還乾脆住在飯店,然後每個星期五才送佳人回台北。

  他當然樂見弟弟終於有一段「正常」的戀情,但是蕭介天他們這些在盛鑫駐廠的員工可是叫苦連天。郁致升天天報到讓他們每天都戰戰兢兢的,壓力大到不行,因此蕭介天在電話中有明顯的暗示,希望他能找點其它的事讓郁致升稍微分心一下,不要把注意力全放在盛鑫這個案子上。

  所以……他就出現在這啦!

  郁致升最近心情都很好,所以不介意哥哥聽起來酸不溜丟的醒言酸語。「積極不好嗎?」

  他口中所謂的積極是指追求賴霈潔這件事,原來認真追一個女孩子是這麼有趣又具有挑戰性啊!

  「很好,只是不知你是積極在工作上還是感情上?」

  不愧是哥哥,還真瞭解他。

  郁致升坦然一笑。「我的事你似乎比我還清楚吧?」他從不對哥哥隱瞞任何事。

  「但是聽你說比較刺激。」他怕說多了會不小心供出消息來源處。

  「又不是在編故事,哪有什麼刺激不刺激?」截至目前為止,他和賴霈潔還沒發生什麼刺激的事,只除了上次調座椅閃到腰那次。

  「咦?轉性啦!以前都是轟轟烈烈,每次都讓全世界的人知道你跟誰搞在一起,這次怎麼這麼低調?」對於弟弟以前的豐功偉業只能用不堪回首四個字來形容。

  「這次完全不一樣,不要說得這麼難聽。」以前隨便身邊的人怎麼說都無所謂,但是這次絕對不允許,更不可以拿以前那些「玩伴」和霈潔相比。

  「喔。認真起來嘍!」這是郁致升第一次這麼認真看待異性。

  玩世不恭慣了,一時要承認還真有點尷尬,他乾脆轉移話題。「找我幹麼?不會就為了過來看熱鬧吧?」

  「是啊!就是為了這個事情來的,看你要自己主動招供,還是想屈打成招?」當然他的感情事才是最重要的。

  郁致升有點意外哥哥會專程為了這件事來找他。「沒什麼好說的,八字都還沒一撇。」

  「怎麼可能?!你是郁致升耶!」從不知道鐵板有多硬的人也會吃癟?!

  「就跟你說了,她不一樣嘛!」他也很苦惱啊,雖然想盡辦法每天和霈潔見面、約她吃飯,週五拐她一起回台北,但也就僅只這樣,甚至連吃飯都還是各付各的,這樣停滯不前的狀況讓他感到挫折。

  郁致平涼涼地說:「沒想到遇到真愛時你就變成白癡了。」

  上天是公平的,誰教他過去風流成性,傷了多少女人的心,老天爺才會在這個時候讓他受點教訓。

  郁致升苦惱的燃起一根煙。最近他的煙量大減,有時甚至一整天都沒有抽煙,「這樣的改變當然是因為賴霈潔一—她不喜歡煙味,他就盡量改,反正抽煙也不是什麼好事。

  「不會吧?對方真的這麼難搞?」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弟弟表現出這麼沒信心的樣子。

  「她是好女孩,我很喜歡她,但是不知道要怎麼表達才不會把她嚇跑。」透過裊裊煙霧睨向郁致平。

  以往他根本不需要這麼苦惱,反正他從不缺女伴,走了一個,自然會有入主動遞補上來;但現在他卻對那些自動上門的女人失去興趣,連看都不想看,也沒時間看,因為心思全擺在賴霈潔身上了。

  看到弟弟這樣,郁致升變得嚴肅起來。「她願意跟你出去吃飯,就表示她對你的印象應該不錯。」

  「是嗎?那為何要各付各的,從不讓我請客?別說大餐,連一盤水餃都不讓我請。」

  「嗯……」這倒是第一次聽說。「可能她是受西方教育,所以習慣各付各的。」郁致平忍不住替對方找理由。

  郁致升搖頭。「保證台灣製造,某大學衛管科畢業。」

  「那……」他想不出理由而辭窮。

  「你當初怎麼追到大嫂的?」也許可以讓他當參考。

  「追?!你覺得我那時候有空談戀愛嗎?」他忙得恨不得有分身之術,可以多變幾個分身出來分擔工作。

  「那大嫂是怎麼來的?路邊撿來的嗎?」這是開玩笑的。

  雖然過去他的生活多采多姿,無暇關心哥哥的感情事,但是哥哥一向很疼嫂子,說他們沒經過戀愛就結婚?!騙誰啊!

  「相親結婚,婚後才慢慢培養感情。」他不覺得這個方式不好,既省時又可以解決人生大事,當然,也是要遇到像妻子那樣溫婉嫻淑的好對像才行。

  「嘩~~太屌了吧?竟然有勇氣就這樣決定婚姻大事?!」他是絕對無法接受相親結婚這種模式。

  「所以沒辦法提供你意見。」郁致平語氣淡然之餘還有一點點的惆悵,其實他也不是後悔這樣輕易的踏入婚姻,只是覺得對妻子感到特別抱歉,為了他犧牲這麼多。

  「唔。」顯然他的經驗還比哥哥豐富。

  「你忙吧。中午一起吃飯?」他很久很久沒和弟弟吃飯了。

  郁致升捻熄煙。「不了,還要到盛鑫,待會兒就走。」

  「真這麼積極?」郁致平還是不適應弟弟的轉變。「等穩定時,記得帶回家讓我和你嫂子瞧瞧。」

  「嗯。」那也得等他追到時再說啊!

  郁致平離開辦公室前才想起蕭介天的暗示。「對了,追女朋友我很贊成,不過你出現在盛鑫的頻率太高,蕭經理他們每天繃著神經在工作,已經有人狂喊吃不消了,你得斟酌一下。還有,其它客戶那兒也該去走動走動,免得人家以為我們不重視他們。」

  「其它客戶一直都有保持聯絡,今天就是為了拿『智准』的資料才進來辦公室,至於工地那邊我會再跟他們溝通,他們就是沒和你工作過,才會不知道我是多麼和善的長官。」即使天天在工地,他也很少干涉蕭經理他們。

  「少在那邊牽拖。總之我話已經帶到,你自己看著辦吧!」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當黑臉。

  郁致升隨口應允,收拾資料後起身隨他出門。

  他得趕快出發,如果時間來得及,他想約賴霈潔一起吃午餐。




  「中午吃什麼?」方瑩秀轉頭問坐在旁邊的賴霈潔。「唉~~說世界上最慘的死法是煩惱中午要吃什麼而煩死還真有道理。」

  每天都要為了午餐吃什麼而煩惱。

  「我有事。」賴霈潔對她投以抱歉的笑容。

  「又有事?你已經連續好幾天都有事了耶!而且還真巧,每天都是和郁經理有事……你們是不是在一起了?」只有戀人才會想無時無刻膩在一起,而且還百看不厭。

  「我是哪裡得罪你了?」賴霈潔拍一下她的手臂。「那麼大聲想陷害我啊!而且我是要留在辦公室整理一下早上開的罰單,所以才不能和你去吃飯,不要敲扣帽子。」

  「拜託~~在一起就在一起,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何必這樣畏畏縮縮的?而且我不說他們就不知道嗎?別傻了!大家都知道郁經理每天中午都會出現在辦公室外,下班時固定在停車場旁的那根路燈下等你,這樣還有什麼好不承認的。」方瑩秀看不慣賴霈潔這樣模稜兩可的態度,如果是她,早就拿著擴音器到處宣揚去了。

  「問題是我們根本沒有在一起,要我承認什麼?」賴霈潔低聲否認。

  對於現在這樣的情況她也很苦惱,她不否認和郁致升在一起時感覺很好,但是他從沒明說過任何關於交往的事,她要如何主動去開這個口?

  方瑩秀極度誇張的搖頭。「明明不過二、三十歲,談起戀愛來卻像銀髮族,郁經理還是出名的『風流師』咧!真搞不懂你們在ㄍㄙ個什麼勁?」

  賴霈潔只能苦笑回應,因為她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會怎麼發展。

  不過和郁致升互動越來越頻繁後,心底始終有個小小的聲音在提醒她,要緊緊抑住難得遇到的合適對象。

  心裡雖急,但她表面卻很平靜,全是為了等郁致升開口啊!

  「我要去對面吃麵,要不要順便幫你帶回來?」

  「喔,好啊。」賴霈潔輕應。

  方瑩秀有時講話是大聲了點,但其實是個不錯的同事。

  方瑩秀出去後,辦公室只剩幾個有訂便當的同事,賴霈潔則將今早開的罰單拿出來整理。

  除了幾張小罰單外,最主要是有一張高達三萬元的罰單要先處理。

  一家承攬商的施工人員因為沒有事先申請動火證,就在廠內焊接管路,所以被她開了一張三萬元的罰單。

  未經許可而行使動火作業是很嚴重的,所以她不理會施工人員要她通融的哀求,強硬的開出這張最高罰款的罰單,為避免又有人想「關說」,她才會犧牲午休時間把罰單輸入公司的系統程序中;一旦進入系統,就無法銷案,除非找上總經理。

  桌上電話響起,她猶豫著要不要接起?因為她怕會是來「關說」的電話。

  有個同事正好吃飽飯,要拿便當盒去丟時,看她沒接電話而提醒她。「霈潔,不接電話嗎?」

  「喔。」同事的提醒讓她回神。「工安部。」反正就算現在逃避,遲早還是會接到,還是面對現實好了。

  「嗨!」話筒傳來郁致升低柔的嗓音。

  現在每天至少會接到一通他打來的電話。

  「嗯。」幸好是他,不然又要粗聲粗氣的拒絕關說。

  郁致升覺得她的語氣很冷淡。「在忙是嗎?」

  「還好。」也許是受到剛剛方瑩秀的話影響,所以她的態度變得比過去都來得冷淡。

  「吃過飯了嗎?我剛下交流道,要不要幫你帶午餐過去?」原本是想約她一起吃午飯的,但是因為路上塞了一段路,所以時間上可能來不及。

  「還沒,但是同事會幫我帶回來,所以就不用特地幫我帶了。」他的關心讓她的態度又軟化下來。

  「那今天如果不用加班的話,一起吃晚餐好嗎?」他可是特地為了她而天天待在南科,如果她不答應的話,他就不知道要如何消磨時間。

  「到時再看看。」也許她不該每天都和他出去才對,應該要緩下來了。

  「好吧,下午再聯絡。」遇到她,郁致升顯得小心翼翼,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會順著她的意思,不過卻又不失原則。

  「嗯。」

  剛好方瑩秀拎著她的面回來,讓她有借口掛上電話。

  方瑩秀看她那副緊張的模樣,就知道剛剛她是和誰在講電話。

  「幹麼?怕我聽到你們情話綿綿啊?」將面放在賴霈潔桌上。

  賴霈潔先將剩餘未輸入的罰單輸入系統後,才打開裝面的塑膠袋,不想回應她的話。「哇~~這麼豐盛,多少錢?」

  「四十五。」

  賴霈潔拿出一個五十元硬幣給她,然後開始吃麵。

  方瑩秀找她五元。「幹麼急著KEY單?下午回來再一起KEY不是比較方便,一次搞定。」

  「剛開了一張三萬的單子,怕會有關說,所以趕快先上系統。」

  「三萬?!」方瑩秀瞠大眼睛。

  「嗯。」嘴巴還含著面,所以只能簡短應話。

  「動火?」這麼高額的罰款幾乎都跟火有關。

  賴霈潔將麵條吞下。「唔,沒申請動火證,也沒有準備防火毯及滅火器。」

  「你真的就這樣開單?三萬耶!」

  方瑩秀會驚訝不是沒有原因,通常承攬商不會替員工支付工安罰款,頂多只會先墊錢然後再從員工薪水中扣。三萬可不是小數目,工人幾乎等於要做一個月的白工哪!

  開這樣的單子出去要很有勇氣,只能說賴霈潔有憨膽,才敢開這樣的罰單。

  賴霈潔聳肩。「要是他們遵守規定的話就不會接單啊!」

  「看來上次郁經理的事沒讓你受到教訓,這次許容豪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她也只有在私底下才敢直呼工安經理的名字。

  「習慣了。」再次聳肩。

  「這次一定會更慘,我還是先離你遠一點好了。」方瑩秀把椅子往反方向移動,刻意和賴霈潔拉開一段距離。

  賴霈潔不以為意,反正方瑩秀也不是第一次這樣閃她,通常等「風頭」過了後,她又會自動把椅子「嚕」回她身旁。

  「再提醒你一次,除了許容豪外,你還要小心那些人挾怨報復,從背後捅你!這些工人私下是很難掌握的,你自己要小心。」說完就忙自己的,彷彿和賴霈潔完全不認識般。

  賴霈潔深吐一口氣,將未吃完的面蓋起來。

  她完全理解方瑩秀的提醒,也知道她所說的「捅」絕對不是誇張的形容詞,而是真的可能有人會拿刀捅她,除了自己多加注意小心外,現在也不能做什麼。




  看到郁致升又出現在辦公室,弦邦的駐廠工程師每個都成了酸菜臉。蕭介天雖然貴為經理,也還是微蹙一下眉頭,想法全表現在臉上。

  郁致升很會看人「目色」,也發現到大家的不歡迎之意。

  「早上我才被總經理警告,要我不要太常下來,免得破壞員工士氣,我還想說怎麼可能?不過現在看到大家這樣,我終於知道總經理為何要特別警告我了。這樣吧,既然大家今天都在辦公室,我們就來個溝通大會好了。」

  現在他知道,只要他來,大家就都在廠區內「忙」;他不在時,大家才回辦公室,就像現在的情況,除了一、兩個監工及工安不在外,其餘的人全都在自己的位置上。

  「呃,現在?」蕭介天是經理,當然要負責代表發言。

  「是啊,大家有什麼意見都可以在現在表達,不管是工作上的困難、感想,還是私人恩怨,通通都可以說。」他率先走到會議區找位置坐下。

  在場的人只好跟著依序入簾。

  「不做會議記錄,純粹讓大家吐苦水,保證不會影響考績。」郁致升掛保證。

  但是,即使掛了保證,大家也只是面面相顱,沒人敢開口,這可是地道的台灣風格。

  郁致升看大家都不開口,只好身先士卒的開口。「大家都這麼客氣,那就由我先說好了。最近我頻頻來這邊給大家造成壓力真是對不住,但是這也不是我所願意的,也許有的人已經知道我常下來的原因了,但我還是想藉此跟大家說明一下。」

  有人一臉茫然,有人頻頻點頭,有人傻笑以對,這些都不影響郁致升。

  「前一陣子我被開了一張罰單的事大家都知道吧?」

  現場一致點頭。

  「因為那張罰單,所以發現盛鑫的工安,也就是賴霈潔小姐很優秀,所以就開始約她……」

  郁致升的聲音伴隨著此起彼落的抽氣聲,訴說著他的追求奮鬥史。

  「……然後就是現在這樣的情況啦!人還沒追到,已經先得罪你們大家了。」郁致升的笑容裡有點苦、有點酸,也有點抱歉。

  蕭介天接著說:「我們以為是我們表現不好,所以你才要全場緊迫盯人。」

  眾人點頭附議。

  「沒的事,大家表現可圈可點,蕭經理掌握得很好,我還要感謝大家讓我可以輕鬆的掛名,完全不用擔心工程進度會落後。當然,最重要的是還可以放心去追求賴小姐。」幸好遇到好員工,所以他才可以這麼輕鬆。

  「賴小姐很凶耶!」有人忍不住發言提醒。

  「對啊,開單毫不手軟,而且不講情面的。」另一個聲音也冒出來。

  「她真的很漂亮,但是沒人敢追……」

  「和她在一起要很有勇氣……」

  氣氛一下子就熱絡起來,大家開始熱烈討論郁致升的情事,還幫忙出主意咧!

  彙集大家的意見後,發言權又回到郁致升,他開口做Ending——

  「謝謝大家,雖然大家對霈潔的印象還挺一致的。」不外乎是凶、不通人情、不好搞之類的。「不過我還是要告訴大家,她是我遇到最好、最適合的對象,大家的建議我都會參考,我還是會再接再厲,直到追到她為止!這段時間的打擾,就請大家多多包涵,如果能得到霈潔的青睞的話,一定開席謝謝大家,也表達歉意。」

  一席話獲得熱烈鼓掌,知道他不是要來盯場的,大家頓時輕鬆起來。

  「請問工安在嗎?」辦公區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

  大家循聲轉頭望去,只見賴霈潔滿臉通紅的站在辦公區,肯定是聽到他們剛剛的對話了。

  她在心裡埋怨自己的雞婆,明明可以讓弦邦的工安到辦公室找她拿明天的動火證,卻以順路為由送過來,才會撞見這場令她尷尬的「會議」。

  順路送證是借口,專程看他才是正事,她只是想藉機看看他而已,根本沒料到會見到這樣盛大的場面。

  郁致升竟然為了她的事而特別開會?!

  好丟臉哦!

  看到女主角出現,現場爆起熱烈掌聲,大家忘了剛剛才說賴霈潔有多難纏,大家有多怕她,竟然還不怕死的拚命鼓噪哩!

  郁致升笑瞇瞇地應:「他去廠區,有事嗎?」女主角出現,當然就要由男主角出面表現。

  「這是你們工安申請的動火證,麻煩轉交給他。謝謝。」賴霈潔臉上的紅潮不但還沒退,甚至因為和他面對面的接觸而有逐漸加深的趨勢。

  「喔,臉都發紫了,肯定是嚴重缺氧,郁經理,要趕快做CPR喔。」有人要求郁致升幫賴霈潔做「心肺復甦術」。

  「喂,沒禮貌!小心以後日子難過。」蕭介天跳出來制止這群已經變得無法無天的工程師。

  郁致升笑著接過動火證,見到她讓他心情忒好。「謝謝,還讓你專程跑一趟。」

  「要進廠區,順路送過來。」低著頭小聲解釋。

  這個蹩腳理由可騙不過經年累月在這裡駐廠的工程師們,不過沒人敢拆穿她,全都有志一同的希望有情人能終成眷屬,這樣他們才有好日子過。

  「唔,晚上……」

  真是有夠白目,竟然想在此時間晚上吃飯的事?!

  賴霈潔當然馬上開口打斷他。「請提醒工安明天動火作業時一定要攜帶動火證備檢,謝謝。」

  說完隨即轉身離開,簡直就是用飛奔的逃離現場。

  當工安這麼久,還是第一次這麼狼狽。

  背後傳來的鼓掌、歡呼聲讓她越走越急促,最後乾脆小跑步起來。

  奇怪,怎麼心情好到像要飛起來一樣啊?

  她是不是真的要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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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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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賴霈潔最後還是答應郁致升的邀約,和他一起吃飯,因為每次用餐地點都由她決定,所以這次她耍了點小心機。

  上了車,她先告知郁致升餐廳的位置,然後負責帶路;因為郁致升除了到工地及飯店外,從沒認真研究過這邊的地理環境,所以每次都得靠她帶路。

  「到了,停車場在餐廳對面。」賴霈潔指著馬路對面的停車場,要他將車子轉進去。

  由於餐廳位在大馬路邊,所以車流量超大,郁致升停在中線等了好一會兒才抓到空當將車駛入停車場內。

  下了車,他們並肩走到馬路邊準備到對面的餐廳,但是來來往往的車子可不會因為他們要過馬路而善良的停下來。

  「車好多。」郁致升盯著眼前川流不息的車流。

  「嗯,大概是下班時間的關係吧!」賴霈潔對他歉然一笑。

  她的心機是否太重了?故意挑這間大馬路邊的餐廳,想藉著這裡的高車流量,製造可以讓彼此更進一步的機會——牽手。

  真不知該說她這個幼稚的心機到底是純還是蠢?

  「走吧!」抓住一個空檔,郁致升如她所願的拉起她的手往對面奔跑。

  好不容易牽到她的手,他也想走慢一點,替自己爭取多一點的時間,但是如果不用跑的過去,他們一定會被壓扁,他可不要這樣牽手走完一輩子!

  賴霈潔隨著他小跑步過馬路。

  即便到了餐廳門口,郁致升還是沒將手放開,牢牢牽著她,直到坐定之前手都沒放開過。

  載至目前為止,賴霈潔耍的小小心機算是大大的成功了。

  因為發生牽手的小插曲,所以用餐的氣氛在和諧中還夾雜了點曖昧。

  「下午我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認真的。」吃到一半時,他無預警的丟出這句話,讓賴霈潔有點措手不及。

  她急忙吞下口中的東西。「什麼?」明明就將每一字每一句刻在心底,此時卻選擇裝傻。

  「我跟他們說喜歡你的事是認真的。」此時不表白,以後也許就沒這樣的機會了。

  「喔。」低頭假裝不在意的叉起剛切好的藍帶豬排,但是嘴角掩不住的笑紋卻洩漏了「天機」。

  郁致升捕捉到了她微不可見的笑容。

  既然她不正面回應,那就當她是默認了,這讓他心情大好。

  「吃飽要不要一起去看夜景?」這是他第一次提出飯後邀約。

  「夜景?平原哪有什麼夜景可看?」嘉南平原顧名思義就是平平一片,哪有什麼制高點可以看夜景?

  「到雲林看。」

  「雲林?!乾脆去阿里山好了,還可以順便看日出。」雲林離這裡很遠耶!

  「也行,不過可以下次再去。」這個建議不錯,但留著下次用吧。「雲林那邊有一間叫『銀河鐵路』的咖啡館,天氣好時,晚上可以看到滿天的星斗,附近又有高鐵經過,可以近距離看到高鐵呼嘯而過的全畫面,是很特別的地方,所以想帶你一起去看看。」

  賴霈潔放下叉子。「你去過嗎?不然怎麼會這麼清楚。」

  「聽一個喜歡攝影的朋友說的,他是為了要捕捉高鐵以三百公里時速經過時的瞬間畫面而發現這間店,高鐵試車那天他從下午拍到深夜,由高鐵拍到滿天的星斗,看了他的作品後,就想帶你親自看看,不然我會誤以為那些照片是經過他修飾過才那麼美的。」

  「可是很遠耶!明天還要上班。」被他講得有些心動。

  「回來是比較晚沒錯……不然這樣吧,明天是星期五,你可以排休嗎?我們可以順便到其他地方逛逛,然後再決定要不要回台北。」這真的是臨時想到的,決非事先安排好的。

  賴霈潔咬著下唇思考一會兒後才又開口。「不要好了,突然臨時請假感覺很不尊重公司。」要狠下心才能做出這個決定。

  其實不是公司不接受臨時請假,而是她擔心和他獨處會發生不可收拾的後果,他們算是才「剛」交往,一切都還在磨合期,還是謹慎保守一點比較好。

  更何況他背後還有那麼一大串的豐功偉業,還是保持適當的距離,先「留校觀察」。

  「不能請同事幫忙請假嗎?」看賴霈潔面有難色,他也不為難她。「那就等改天有機會好了。」

  「謝謝。」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道謝,只是看到他失望的模樣,左心房就又出現漩渦,攪得心不斷抽痛再抽痛。

  他給她一個一看就知道是勉強裝出來的安慰笑容。「要走了嗎?」

  他不懂,她為什麼要道謝?難道這些日子他所付出的一切,還有下午的告白,就只值這生疏的兩個字?

  心情瞬間鬱悶到了極點,也讓他坐不住想離開了。

  「嗯。」她隱約感覺到他在生氣。

  起身隨著他走到櫃檯,默默看著他以無限卡付賬,氣氛很僵,因此這次她沒堅持要各付各的。

  出了餐廳,郁致升自然的牽起她的手過馬路。

  他不是那種因為一點小事就和對方耍脾氣,然後置她於不顧的小伙子,只是被拒絕心情很差而已。

  上了車後,他主動先開口。「很晚了,明天還要上班,先送你回去。」不等她開口即發動車子,也沒有任何的等待就讓車子滑出停車場。

  剛剛突然冒出想看夜景及夜遊的瘋狂因子,因為她的拒絕而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他只想回飯店好好休息。

  或許直接再殺回台北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賴霈潔雖然安靜的坐在車內,思緒卻如滔滔江水般不斷翻攪,想開口說點什麼,卻在瞥見他抿緊的雙唇時作罷,只能不斷扭轉著大腿上的背包帶。背帶都快被的她扭成麻花辮子了。

  在郁致升刻意加速的情況下,車子很快就停在她的租屋處前。

  「到了。」他轉頭看她。

  他的雙眸雖然仍然炯亮深黝,卻少了以往能讓她感到安定的溫度,這讓她慌了心。

  少了痞子式的道別語,少了痞子般的笑容,少了這些,郁致升不再是郁致升。

  「掰掰。」她無力的低語,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

  「掰。」

  他的迅速回應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只滿身療瘡的流浪動物,正準備被他踢出車外一樣。

  她打開車門卻捨不得將腳跨出去,因為怕這會是她最後一次坐他的車,而她不要這樣的結果。

  至此,她才知道原來她對他早已經放了很重的感情!

  賴霈潔猛然轉頭。「我……」

  他沒說話,左手靠在窗戶上,右手扶著方向盤,一副準備離開的模樣。

  賴霈潔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倏地撲向他,沒搞清楚方向就吻上他,原本要親的是他的雙唇,卻礙於角度的關係只親到他的嘴角,而且還撞到牙齒,讓她痛得流下眼淚。

  怪的是這淚竟然再也止不住,啪噠啪噠的流,順著雙頰、沿著下巴不斷的滴落,然後她叨叨絮絮的開始解釋今晚沒答應他的顧慮。

  「對不起,撞痛你了……看到你生氣讓我慌了心,才會這樣,真的對不起!我知道你都是很快就和交往的對象上床,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雖然我很喜歡你,卻不是一個隨便的女人,關於這點我很抱歉……」

  胸前的衣襟被沿著下巴滴落的淚水滴濕了一大片。

  換作任何人都不會相信這個哭到肝腸寸斷的小女人,會是平常那個嚴厲到不行的賴霈潔。

  「笨蛋。」郁致升輕敲一下她的頭,然後一把攬過她,雙唇準確的覆上她柔軟的唇瓣,讓她嘗嘗什麼叫真正的接吻。總之,絕對不像她那種企圖要把人牙齒撞斷的莽撞方法。

  吞了不少她鹹鹹的淚水後,他緩緩鬆開她,將她輕擁入懷。

  「原來我在你眼中只是個登徒子啊!」

  她無語。她確實認為他和女人在一起都只是為了拐對方上床,只是明知如此,她還是不可自拔的喜歡上他。

  「我並不是在生氣,只是覺得付出很多心血,卻得不到對等的回應而感到有點累,想暫緩休息一下,卻反而嚇到你。不過剛剛知道你的心意後,一切就都改觀了,現在一點也不累了。」輕吻她的頭頂。

  她沒說話,但是他知道她在聽,所以繼續接著說:「和你在一起以來,我從沒想過上床這件事,不信的話,我們繼續交往下去,你一定會對我改觀的!要不要試試?」多說無益,用行動證明吧。

  五秒後,懷中傳出悶悶的聲音。「嗯。」

  他輕撫著她的背脊,讓她情緒安定下來。

  唉!能說什麼呢?只能說他是自食惡果,名聲太壞,才會一提出邀約就讓她嚇個半死,以為他的目的只是要拐她上床。

  嗚……話是自己說的,也是自己拍胸脯保證的,看來,除非結婚,否則他就得償還自己過去所造的「業」,過著清心寡慾的日子了。




  戀愛中的女人真是美!

  和郁致升交往後,賴霈潔整個人都亮麗起來,不需特別妝扮就明艷動人啦!

  大家都感受到賴霈潔的改變,發現她變得更漂亮,笑容也多了,看得出她正沉浸在「某種」喜悅當中。

  但、是——從她手中出去的罰單數量還是沒變少,所以施工人員是感受不到她的改變的。

  「你聽說了嗎?」果然風頭一過,方瑩秀就自動將椅子嚕到賴霈潔身邊。

  「什麼?」賴霈潔沒抬頭,猜想她是又要講誰和誰在一起的八卦。

  剛吃飽就說八卦,會消化不良造成便秘的。

  「你上次開那張三萬的罰單到現在還沒繳。」

  賴霈潔習慣性的聳肩。「很正常啊!」通常金額較大的罰款允許延遲繳納,不過按照規定,最多不可以超過一個月。

  「NO、NO、NO。」方瑩秀頭和食指一起左右搖擺。「聽說被開單的那幾名工人被開除了。」這倒也是不繳罰款的辦法之一。

  「喔,那只好由他們公司負責。」員工離職則由所屬的公司負責繳納,也是盛鑫的規定。

  方瑩秀白她一眼。「你想可能嗎?」

  「那看公司要怎麼處理,我們不負責跟催吧!」

  「是沒錯,但是許容豪好像對這件事很有意見……」

  賴霈潔拿著檔案夾起身打斷她。「我先進廠區了。」

  看著她緩步離去的纖細背影,方瑩秀自言自語的嘀咕:「要不是因為你命好遇到郁致升,早就被許容豪電擊成木乃伊啦!哪還可以這麼囂張?」

  念歸念,隨即也收拾東西準備進廠區巡檢。

  賴霈潔踏出辦公室後,深吐一口氣。其實許容豪曾經為了這件事找上她,最後甚至表明是因為知道她和郁致升在一起才沒有懲罰她,還要她把這個人情記在心裡,圖的不就是為以後多鋪條路。

  她只是做該做的事,為何許容豪和其它同事卻都把她當怪物一樣看待?

  依照慣例,她打算從側門進入廠區,雖然要多繞一大圈,但是大家通常都會選擇較近的正大門,而她又不喜歡「熱鬧」,所以她總是走這邊。

  在前往廠區的路上,她認真檢討自己是不是該調整工作態度,放寬處罰標準,所以沒注意到前方暫時空著的擴建大樓裡,有三名可疑份子正怨毒的盯著她,等著她的到來。

  等她通過大樓時,其中兩個人突然跳出來將她攔下,她還來不及放聲大叫,就被其中一人迅速用膠布封住嘴巴,並將她掉落的檔案夾丟往旁邊還未封蓋的廢水槽內,然後分別架著她的左右手臂,將她拖入大樓內,而第三名男人已在裡頭展露不懷好意的笑容,迎接她的到來。

  「唔唔唔……」除了瞪大雙眼、死命掙扎、發出嗚嗚叫外,她根本不能做其他的事。

  兩個孔武有力的男人緊緊架著她的雙臂,讓她動彈不得,用腳踢也沒用,踢到的永遠是空氣。

  看起來像是三人之中的老大的男人,橫眉豎眼的走過來,開口就先來一陣國罵。「X!你再屌啊!再念啊!再開單啊!」

  賴霈潔瞪著他,眼眸中滿是桀驁不馴的因子,卻更激怒那個老大。

  「X!看山小?今天被我們逮到算你倒霉,你別想走出去。」幸好截至目前為止,他只是對著她大聲的鬼吼鬼叫而已。

  賴霈潔提醒自己,無論對方怎麼罵她,甚至出手打她,都絕對不在這種人面前掉淚。

  在這種人面前掉淚是一種浪費!

  剛剛她就認出他們了,那三個被開三萬元罰單的工人。

  「你行,你厲害,你了不起嗄!」老大慢慢的、用力的鼓掌。「讓我們被開除你很爽是不是?」他走到靠近她的一步距離的地方。

  賴霈潔仍舊瞪著他,眼中沒有任何害怕。

  老大咧開嘴,亮出一口紅黑色交錯的爛牙,嘴裡還發出陣陣比餿水還臭的臭味。「我今天就給你這個沒吃過苦的小孩受點教訓,幫你轉大人!」

  嘴巴被封住,所以賴霈潔只是悶哼一聲,內心不斷提醒自己要堅強,絕對不能露出害怕的樣子。

  「你知不知道我們都有一家子要養?憑你一枝爛筆隨便一畫,我們要做多久的白工你知不知道?書讀得多就了不起嗎?」伸出食指用力戳她的頭。「我們被公司開除你很爽對不對?現在換我們爽了,我就要看看你能有多跩!」

  老大走去將大樓的大門關上,還順道上鎖,以防有人進來。

  「我們就來看看你的本事到底有多大好了。」老大拿出一把水果刀,故意在她臉上來回游移,嚇唬著她。「聽說女生的臉很重要的,你長得還不賴,不知道臉上如果多出幾條疤的話,還有沒有人敢要?」

  賴霈潔直勾勾的盯著他,就算害怕被毀容,也絕不表現出來。

  「呦——不愧是工安,還挺悍的嘛!」老大得意的將刀子越動越快,一個不小心就將她的臉薊劃出一道細細長痕,並且迅速微滲出血來,傷口應該不深,但是也嚇壞他們三個「壞人」。

  其中一人較沉不住氣,開口低喊:「喂,小心點啦!」

  老大心裡明明也緊張得要死,卻故作鎮定的將刀子移開。「唉,遊戲還沒開始,怎麼可以先劃破你的臉呢?」

  既然刀子危險,那就改用其它方法嚇她吧!

  心念一轉,老大出手將她的襯衫袖子撕扯下來。

  原本處變不驚的賴霈潔終於還是發出陣陣的低吼,身體不斷扭動掙扎。

  不論他們怎麼打罵,她都不會怕,但卻怕他們「碰」她!

  兩名助手中的其中一人驚愕的抖著聲音。「你不會是真的想……」他們當初只說好要給她一個教訓,並沒有說要侵犯她呀!

  他很緊張,因為賴霈潔認得他們,萬一事後她要追究,強暴犯可是公訴罪,一定要坐牢的,而且聽說裡頭最恨的就是強暴犯,通常都會被修理得不成人形,他還有老婆小孩要養,絕對不可以坐牢哪!

  「想怎樣?就憑她?!漂亮是漂亮沒錯,但是惹人厭,看到她這張臉只想痛毆,若上了她,簡直就是污辱我的大『傢伙』。「老大語氣充滿對她的輕蔑。

  賴霈潔聽到老大的話暗自鬆口氣,她寧願被打死,也不容許他們碰她。

  另外兩個人也明顯輕鬆起來,他們真的只是想給她一點教訓而已。

  「這次啊,就當給你一個教訓,台灣小不啦嘰的,大家相遇得到,事情不要做得太絕,這樣……」老大教導她做人的道理。

  她沒仔細聽,架著她的「左右護法」卻頻頻點頭,非常受教。

  趁著左右護法鬆懈下來的機會,賴霈潔掙脫他們的束縛,朝門口狂奔。

  三個男人一時錯愕,不過僅呆愣一秒,離大門最近的老大趕緊追上。

  她奔到門前,手也已經拉到門把,卻被追上來的老大給拽回屋裡。

  「想幹麼?」老大從後面揪著她的頭髮,氣極的將她拉回屋內,結果卻因為用力過猛而讓賴霈潔直接衝撞上一旁尚未完工的鐵櫃,不但胸口遭到重擊,左額角也因為撞到鐵櫃的邊緣而高高隆起。

  她虛軟的跌躺在地上,額頭的傷口及胸口傳來的劇痛,讓她只能痛苦的將身體蜷曲成一團。

  三個大男人呆站在一旁,茫然看著臉色慘白、五官糾結在一起的賴霈潔,然後再眼睜睜看著她難過的閉上雙眼,不知道是痛暈了,還是掛了。

  現在的狀況已經超出他們所能掌握的範圍,他們的本意是要給她一點教訓,並不是真的要傷害她。

  動手的老大也慌了,不敢相信他的力道有這麼大!

  很怕坐牢的那位老兄再度抖著音開口:「她她她……她怎麼啦?」

  「對對、對啊!怎麼撞一下就倒了?」另一個人也是緊張到不行。

  或許以後他們可以組成抖音二重唱。

  老大愣愣的看著暈死過去的賴霈潔。

  「X!這樣就死了喔?」他只是輕輕拉她一下啊!

  另外兩個人的臉色頓時刷成殭屍白,害怕的盯著地上動也不動的賴霈潔。

  老大推推其中一人。「你探看看。」

  對方並不想,像木樁一樣動也不動。

  「嗯?」老大豎起眉峰,他只好乖乖照做。

  那人手抖腳也抖的蹲下來,探了探賴霈潔的鼻息,表情由凝重變成如釋重負。

  「按怎?」老大和另一人很關心。

  「還活著。」

  三個人同時大吁一口氣。

  「現在要怎麼辦?」蹲著的人開口問另外兩個人的意見。

  三對眼睛有兩對自動把注目焦點放在老大身上。

  「還能怎麼辦?趕快走人啊!」老大也知道自己闖下大禍了。

  「她呢?」蹲著的人瞅瞅賴霈潔。

  老大停頓一會兒後才說:「管他的,反正她沒回去大家就會找她了。趕快走啦!她醒來以後一定會把我們拱出來,你們有本錢可以坐牢嗎?趕快回家收拾收拾,跑路要緊啦!」

  經他一提醒,另外兩個人才如夢初醒,管不了賴霈潔死活,趕緊逃離現場。

  落跑前不忘把她身上的繩子解開,封口用的膠布也給撕下,還把她拖到最裡面的房間,然後隨意清理一下現場段才離開。

  他們天真的認為這樣賴霈潔醒來後就可以自己「走」出去求救。

  賴霈潔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直到天色都已經變得昏暗,月亮都已經探頭上工,還是沒人發現她……




  郁致升從下午開始找不到賴霈潔時,就覺得很不安,一直隱忍到下班時間過後半小時,才詢問方瑩秀及其它同事她的下落,確定下午她說要進廠區後就沒人見過她後,才要求許容豪派人全面搜尋她。

  員工失蹤是何等大事!賴霈潔又是郁致升的女朋友,特殊的身份讓這件事上報到總經理處,總經理即刻下令動員駐廠警衛及安全部門所有人員,投入搜尋的工作。

  郁致升也帶著蕭經理他們在全廠展開搜索。

  他們根據方瑩秀說霈潔從下午說要去廠區後就沒再出現過的話,而判定她人在廠內,因此他們沿著賴霈潔習慣的路線展開搜索,卻一點收穫也沒有,直到蕭經理拿著手電筒在離側門有段距離、還未封蓋的空廢水槽內,找到賴霈潔常拿的檔案夾。

  「還有其它的線索嗎?」拿著沾滿塵土的檔案夾,郁致升情緒很激動。

  蕭經理搖搖頭。「只有這個,看起來是被刻意丟進去的。」

  現場陷入哀傷的氣氛,這種見物不見人的情況通常都凶多吉少。

  郁致升仔細環視周圍的環境,試圖找到其它的線索。

  他抬起手上的手電筒照向一片漆黑的擴建大樓。「那是什麼?」

  所有人順著光源望去,身旁的蕭經理回答道:「擴建大樓,水電消防都還沒通過檢驗,所以暫時不能啟用。」

  「有人找過裡面嗎?」他的眼睛仍盯著擴建大樓。

  「嗯……應該沒有,剛剛已經跟警衛他們說過,這區由我們負責搜索,我們沒人……」

  不等蕭經理說完,郁致升就提著手電筒朝著大樓狂奔,其他人見狀趕緊跟上。

  郁致升進去時沒看到賴霈潔,卻找到她的識別卡,更加確定她在這幢大樓裡,此時蕭經理他們也跟著進入大樓內。

  大家提著手電筒分散搜尋,當郁致升來到一樓最裡頭的房間時,透過手電筒的光線看到蜷曲在地上的賴霈潔,他狂吼一聲朝她奔去,跪在她身旁,將冰冷的她抱到懷裡。

  循聲追來的蕭經理他們同時將手電簡湊上,照亮他們所在之處。

  賴霈潔臉色慘白,身體冰冷,氣若游絲,彷彿只剩下一口氣般虛弱。

  她的慘狀讓現場看起來很驚悚!

  郁致升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只知道她還活著,但是很虛弱。

  「快,通知警衛叫救護車。」蕭經理是最先反應過來的。

  馬上有人拿出電話。

  郁致升脫下身上的外套將她包覆,然後緊緊擁著她,將臉埋入她的頸項間,企圖用滾燙的淚水溫暖她逐漸冰冷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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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10-9-2 13:17:2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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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賴霈潔醒來時已經躺在醫院病房裡,房裡除了郁致升外,許容豪和方瑩秀也在。

  看到他們,她很想坐起身,但是身體不過稍微扯動,胸口就傳來陣陣的刺痛讓她緊蹙眉頭。

  「先別動,要什麼跟我說,是不是要喝水?」郁致升起身來到床邊。

  她先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喉嚨乾澀而發不出聲音。

  郁致升以棉花棒沾溫水塗抹在她乾裂的嘴唇上。「你的肋骨斷了,醫生交代不可以亂動。」

  「是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這麼嚴重?」方瑩秀滿臉的關心與……好奇。

  「這個時候她需要的是休息,等她好點時再說吧。」郁致升對方瑩秀的不識相感到生氣,語氣中充滿不悅。

  方瑩秀和許容豪都被他嚴厲的模樣給嚇到。

  「對不起。」方瑩秀道歉。

  許容豪壓下滿肚子的疑問,識相地說:「我看我們先回去,讓霈潔好好休息吧!」雖然他也很好奇賴霈潔到底遇到什麼人、遭到什麼樣的攻擊?不過他更怕郁致升凶狠的目光。

  「嗯,再見。」郁致升懶得跟他們客套,也不管賴霈潔的意願,先替她回答。

  他這樣的態度令許容豪他們感到尷尬。

  許容豪抹抹臉道:「那……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一點我們再來看你。」

  當許容豪他們離開後,郁致升坐回床邊緊握她的手。

  「我怎麼了?」她知道這裡是醫院,卻不知道自己的狀況如何?

  「肋骨斷了四根,有輕微腦震盪。」將她的手放在唇邊,落下點點細吻。

  賴霈潔緩緩轉過頭與他四目相對。「四根?」

  「嗯,四根斷裂,另外有兩根裂開。」醫生告訴他時,他還一度以為是醫生誤診。

  「要多久才會復原?」因為很痛,所以她的聲音很小,他必須將頭靠在她唇邊才聽得清楚。

  「至少兩個星期以上。」這還只是保守估計,醫生說還是要看病人本身的恢復力。

  「要住院兩個星期?」要不是有「痛」在身,她才不可能這麼平靜咧!

  郁致升搖搖頭。「不需要,後天就可以出院,但是要在家中躺臥,讓傷勢自己癒合。」

  肋骨是唯一不需特別處理的地方,只能靠躺臥修養讓它自行癒合。

  「好了,你說的話夠多了,現在起不准說話,我不會回答你任何的問題。」他心中的疑惑比她還多,但是為了要讓她能夠充分的休息,所以他只能忍住。

  「最後一個問題。」她微弱的音量配上無辜的雙眼,讓他捨不得拒絕。

  「問吧!」

  「現在是什麼時候?」窗外耀眼的陽光讓她合理懷疑自己可能昏迷好幾天也說不定。

  「早上十一點。」他整夜守在她身邊,除了眨眼外,眼睛沒合上過。

  看她眼中還有疑惑,他主動解釋道:「我們是昨天晚上找到你的。」

  她微微點點頭。

  幸好只是昏迷了一晚,而不是好幾天。

  「好了,最後一個問題問完了,該好好休息了。」他替她將被子拉高,希望她能多休息。

  病房傳來敲門聲,讓他們同時望向門口。

  房門被扭開,走進一對中年夫妻,雖是第一次見面,但是郁致升一眼就能認出他們是霈潔的父母親,因為霈潔和她媽媽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霈潔!」蔣玉倩直奔病床前,擔心女兒的狀況。

  郁致升趕緊擋在床前,擔心賴媽媽會一時控制不住撲到賴霈潔身上,而加重她的傷勢。

  「你是……」被一個大男人擋著不能靠近女兒,讓蔣玉倩的臉色猶如剛醃好的酸菜般難看。

  「郁致升,霈潔的朋友。」現在不是閒話家常的時候,所以他只簡單介紹自己。

  「她沒其它的女性朋友了嗎?」蔣玉倩臉色還是很難看。

  在她眼前的這個男人雖然滿臉鬍渣,白襯衫的衣擺放在西裝褲外,胸前的衣扣也開了兩顆,魅力卻絲毫不減,反而帥氣性格得很,單純的霈潔和這樣的男人在一起只有被欺負的分,真不曉得她怎會認識這個男人。

  況且霈潔應該由女性的朋友來照顧比較方便才對,怎麼會是他?!所以她可以合理的懷疑他和霈潔絕非普通的朋友。

  「同事和主管剛走。」郁致升態度從容。

  一直被晾在一旁的賴柏釧很怕他們會開始像武俠片一樣,不斷繞著圈圈彼此互相瞪視,所以插嘴道:「先看看霈潔的情況,其它的待會兒再說。」

  「喔。」在丈夫面前,蔣玉倩馬上變成溫婉賢淑的小女人,沒了剛剛的精明模樣。

  至此,郁致升算是領教到何謂「善變」的女人。

  兩夫妻靠近床邊,賴霈潔也只能虛弱的微微勾起嘴角。

  「怎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什麼事?」蔣玉倩心疼的撫著女兒蒼白的臉龐。

  接到電話通知時,他們只知道霈潔受傷住院,詳細的情形卻不清楚,來這裡的路上甚至還猜說是出了交通意外。

  看到父母親,賴霈潔眼淚無法控制的從眼角溢出,順著臉龐滑落,耳邊的髮際迅速濕了一大片。

  「唉呀!別哭別哭,人沒事就好。」蔣玉倩為她拭淚。

  「伯母,醫生囑咐要讓霈潔多休息,情緒也不可以太過激動,我們先別吵她,詳細的情況待會兒我再向您報告。」雖然可以體諒他們夫妻急著想和女兒說話的心情,不過為了讓霈潔可以充分休息,郁致升只好再度扮演壞人的角色。

  「是啊,我看霈漂好像很累的樣子,還是先讓她多休息比較好。」賴柏釧附和。

  兩票對一票,蔣玉倩只好安靜的坐到病床旁的椅子上。

  「要不要吃點水果?」郁致升問他們。

  許容豪和方瑩秀帶了一籃水果過來,霈潔無法進食,為免水果壞掉造成浪費,只好讓來探望她的訪客幫忙消化。

  他們搖頭拒絕。

  「現在哪有心情吃水果。」蔣玉倩心中不免對郁致升有點意見,都什麼時候了還要她吃水果?!

  「這是霈潔同事送的,但是她現在不能吃,所以只好由我們解決。」

  蔣玉倩點頭算是接受他的解釋。「霈潔的狀況如何?醫師怎麼說?」這才是他們關心的重點。

  「四根肋骨斷裂,另外有兩根輕微裂傷,還有輕微的腦震盪。」如果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話,他會覺得這些都只是小傷,但當對像換成霈潔時,可就非同小可。

  「為什麼會受傷?」賴柏釧也很關心女兒。

  郁致升聳肩。「這部分要問霈潔。」

  三人同時望向躺在床上的賴霈潔,但她卻因為疲累而沉沉入睡。

  「我們是在一棟尚未啟用的大樓裡發現她的,初步推估可能是被霈潔開罰單的工人挾怨報復,不過這也只是我們的猜測,一切還是要等霈潔好點時再問她。」郁致升睨著賴霈潔的雙眸溢滿款款深情。

  「醫生怎麼說?」

  「檢查報告會在明天全部出爐,如果沒有其它的傷勢,最快後天就可以出院。」本來應該明天就可以出院,因為要等其它的檢查報告,所以醫生才會建議多住院一天。

  「後天?!」夫妻倆異口同聲。

  「她現在連動一下都有困難,要怎麼出院?現在的醫生是怎麼了?才剛住進來就想趕人?!醫院也不是什麼好地方,非不得已誰想進來!」蔣玉倩很不高興。

  賴柏釧拍拍妻子的肩膀道:「醫生會這麼決定一定有他的道理。」

  「是的,肋骨斷裂並不需要特別處理,不管是在家裡還是住院,只要好好靜養休息,它們是可以自動癒合的,醫生就是考慮到霈潔應該會比較喜歡在家裡靜養,所以才會建議後天出院。」郁致升為醫生解釋。

  「出院後該不會是你要照顧霈潔吧?」蔣玉倩懷疑的盯著他。

  她從郁致升看霈潔的眼神,以及不時幫她拉被、測額溫的舉動,大概猜出他們的關係。

  「其實我還沒考慮到這個問題。」目前他只擔心霈潔是否還有其它的內傷。

  「我留下來照顧她吧!」蔣玉倩做出決定,自己的女兒當然要由她來照顧才對。

  「也好,這樣比較方便。」賴柏釧贊成妻子留下來。

  郁致升不表示意見,他也覺得由蔣玉倩照顧霈潔是最恰當不過的。

  三個人算是達成共識。




  幸好檢查報告出來,霈潔並無其它內傷。

  出院回到租屋處後,蔣玉倩連日照顧霈潔,包辦所有的事務,即便郁致升天天報到,能幫上的部分還是很有限。

  由於過度勞累加上因為不習慣而天天失眠,蔣玉倩的身體出現不適,原本一直在吃藥控制的血壓也有攀升的跡象。

  看出蔣玉倩的不適,郁致升主動提出聘請歐巴桑幫忙照護霈潔的建議,經過賴柏釧及蔣玉倩的同意後,他迅速找到適當的人選,而蔣玉倩也在霈潔可以坐臥之後,暫時先回台北調養身體。

  郁致升恢復上班,面對大家的關心也只是輕描淡寫,並不斷向大家道謝。

  他已經答應霈潔,他「個人」不會追究這件事,也不會刻意找出那三名工人,所以面對其它人的詢問通常都是避重就輕,一語帶過。

  每天下班時間一到,他就直接到霈潔的租屋處報到。

  今天一進門,就看到幫忙的歐巴桑愁眉苦臉的坐在小客廳裡。

  「怎麼了?霈潔呢?」郁致升有點緊張,擔心是霈潔出狀況。

  「剛睡。」歐巴桑悠悠的開口。

  「喔。」郁致升越過小客廳,打算進房間看霈潔。

  歐巴桑卻開口叫住他。「郁先生。」

  他回頭。

  「賴小姐是很配合的病人沒錯,不過厚……」

  「不過什麼?」千萬別告訴他不要做了,臨時要上哪找人?

  「不過她不讓我幫忙擦身體,上廁所也不要我幫忙,這樣對身體不好耶!」她知道賴霈潔可能是因為怕尷尬,所以不好意思要她幫忙,但是這樣憋著也不是辦法。

  「意思是從你來後,霈潔就沒上過廁所?」擦澡事小,上廁所的問題比較嚴重。

  「沒有啦,她都只讓我扶到門口而已,我是覺得這樣很危險,萬一要是她在廁所跌倒什麼的,我擔不起這個責任,所以才想說跟你講一下。」她只是個想賺點外快的家庭主婦,可不想擔這麼大的責任。

  郁致升點頭同意。的確,要是霈潔在廁所跌倒的話,後果會不堪設想。

  「所以厚,我想做到今天就好,我看得出你很愛她,又這麼照顧她,啊反正現在的年輕人百無禁忌,乾脆你自己照顧她,她應該就不會尷尬了。」她已經把他們界定為上過床的男女朋友。

  郁致升認為沒必要特別澄清他和霈潔的關係,因此僅是提議道:「嗯……擦澡及上廁所的部分我來想辦法,其它的事務還是需要你幫忙,你可以留下嗎?薪水照算。」

  「這樣喔,可是沒做這麼多事卻領這麼多錢,我會不好意思咧!」歐巴桑還算很有良心。

  「沒關係,你幫我們很多忙,這是你應得的。」

  「那謝謝厚,我先回去了,家裡還在等我煮飯。」歐巴桑起身。

  送走歐巴桑後,郁致升進房間看霈潔,卻發現她已經起來,半臥在床上看書。

  「原來你醒著,歐巴桑還說你剛睡下。」

  賴霈潔將書放到大腿上。「整天都躺在床上,睡覺的機會多得很,我是因為怕給她壓力才假睡的。」

  「今天有好一點嗎?」坐到床沿,拂拂她額際的髮絲。

  「嗯,已經可以自己坐起來了,明天應該就可以下床。」她從沒這麼痛恨床鋪過。

  「還是多躺兩天,等穩定點再說吧。」他不贊成她這麼快就下床走路。「聽歐巴桑說你不給她幫忙擦澡及上廁所?」

  「嗯,我可以自己來。」她像個正在拗脾氣的小孩般嘟著嘴。

  「那很危險。」說完他就起身走到浴室。

  賴霈潔聽到浴室裡頭傳來水花的聲音,沒多久就看到郁致升捧著一盆水出來。

  「我幫你擦身體吧,這樣會舒服點。」將盆內的毛巾擰乾。

  「不要。」換成他豈不更尷尬?!

  郁致升像是沒聽見似的,將她的書擺到床頭櫃上,掀開薄被,準備解開她睡衣的扣子。

  她伸手按住他的手。「我可以自己來。」

  「別鬧了,如果你因為逞強而加重傷勢,那又要多休養好幾天。你不是很怕麻煩別人嗎?那就做個配合的好病人,配合度越高,好得越快。」

  她抬頭看他,他眼眸內的澄澈讓她決定卸下心防。「那你……不可以看。」

  「我很想答應你,但是我真的沒辦法閉著眼睛做事,而且這個時候如果我有任何任何非分之想的話,就不配當人啦!」

  唉~~沒想到交往這麼久,他的形象還是這麼差。

  「我會盡量快一點、輕一點,事後保證讓你感到舒暢。」這話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賴霈潔因為他的話而面紅耳赤。

  為了加速肋骨癒合的速度,住院後她都只穿睡衣,裡頭空無一物,因此當他掀開睡衣時,賴霈潔立刻尷尬撇開頭。

  他輕輕為她擦拭,彼此都沒有開口說話,氣氛沉悶又曖昧,一個只想趕快把手中的工作做完,一個只想趕快把衣服穿上。

  大門的電鈴響起,劃破沉悶的氛圍。

  郁致升迅速合攏睡衣,將扣子一一扣上後,才走出去應門。「誰?」

  「蔣合隆。」蔣合隆報上名,後頭還站著盛鑫現任董事長蔣志超。

  「老董事長?!」郁致升很驚訝,趕緊開門。

  在房間裡的霈潔同樣感到驚訝。外公怎麼突然來了?又怎會知道她的住處?

  「請進。」郁致升迎接他們進來。

  蔣合隆拄著裝飾用的枴杖領頭進入屋內,蔣志超及郁致升則分站兩側。

  「霈潔在哪裡?」老人家無暇欣賞小客廳,只關心霈潔的狀況。

  「在房裡休養。」郁致升越過他帶路。

  進到房間後,蔣合隆盯著半臥在床上的霈潔。「好點沒?」

  「嗯,好多了。」霈潔輕聲回答。

  郁致升卻覺得奇怪,因為他們看起來好像已經熟識。照理說,老董事長不可能認識霈潔這樣一個普通的小職員才對。

  「你啊,個性就是這麼拗,跟你媽一個樣!」蔣合隆雖然是在責備,但是關心之情益於言表。

  霈潔低頭無語。

  「嗯……要不要先坐下來再聊?」郁致升雖然有點被搞糊塗,不過還是很鎮靜。

  蔣合隆白他一眼,好像在責怪他沒保護好霈潔,讓她受傷似的。

  「工安經理已經把事情的經過大概跟我們說了,知道打你的人是誰嗎?」蔣志超問賴霈潔。

  這件事公司肯定是要追究的。

  她搖頭。「我並不想追究。」

  在她向郁致升及許容豪描述事情經過時,就明白表示過不打算追究這件事。

  「那怎麼行?竟敢囂張的到盛鑫打人,打的還是我的外孫女,怎麼可以不追究?!」蔣合隆氣憤的揚高音量。

  郁致升在旁邊倒抽一口氣。

  他完全不知道賴霈潔也是蔣家人。

  蔣志超無暇理會滿臉驚歎號的郁致升,繼續對著外甥女道;

  「霈潔,你個人不想追究是你的權利,但是公司有公司的立場,這種事如果傳出去,有損公司的形象。公司雖然已經更換新的保全公司,門禁也更森嚴,但還是要把人找出來才行。」

  賴霈潔依舊無語。

  「許經理有提供幾名可疑對像給我們,你看看裡面有沒有那天在場的人?」蔣志超將一個檔案夾遞給她。

  賴霈潔緩緩翻開檔案,第一頁就是那三個打她的人,她臉色微微一變後,繼續翻頁,直到整本檔案翻完,堅定的開口道;「沒有。」

  「都沒有?」所有人之中,就數蔣合隆最耐不住性子。

  「嗯。」她點頭。「沒想到我的仇人還真多,可以放滿一大本檔案夾。」隨即露出充滿苦味的笑容。

  「舅舅不為難你了,這件事就交給公司處理。」蔣志超接回檔案夾。

  剛看到霈潔變異的臉色時,他心裡就已經有底,只是不想讓她為難,所以也不揭穿,就由公司出面處理。

  「爸,我們先走吧!讓霈潔好好休息。」

  「喔。」蔣合隆本想多待一會兒,瞭解一下他們小倆口的狀況,不過看見霈潔一臉疲憊,只好打消念頭。

  郁致升本想送他們到門口,卻被蔣合隆擋下。「不用送了,多陪陪霈潔吧!我就這麼一個外孫女,你要是不疼她的話,當心被我扒掉一層皮。」

  「是。」除了點頭應允外,他還能做什麼?

  離去前蔣合隆再回頭警告。「小子,我可警告你,霈潔身體沒完全好之前,你可給我憋住哈!『精力』沒處發洩就去打拳,可別欺負她,聽到沒?」

  「我們不要介入年輕人的事啦!」蔣志超在一旁提醒父親。

  「聽到沒?」蔣合隆瞠大眼,非要得到郁致升的回應。

  「是。」郁致升只好點頭應允。

  有誰知道他心裡的苦?明明他最多只和霈潔接吻過幾次而已,大家卻都以為他們已經……唉……苦呀!

  得到他的應允,蔣合隆滿意的離開。

  當他們一離開,郁致升就急著想問他們與霈潔的關係,因為他們說起話來感覺很生疏,一點也不像一家人。

  「他們是我的親外公和舅舅沒錯。」不用他開口,她主動先說明。「我媽自從嫁給我爸後,就和外公沒有來往了。」

  郁致升坐回床沿,幫她把被子拉好。

  「外公不喜歡我爸,因為他只是高中老師,和我媽門不當戶不對,但是我媽堅持嫁給爸爸,外公一氣之下對外宣佈和媽媽斷絕往來,雖沒有登報,不過親朋好友都知道這件事,所以從不在外公面前提起媽媽的事。

  「幸好媽媽嫁給爸爸是幸福的,也安於平凡的生活,反倒是外公先受不了,到我們家好幾次,最後看爸爸媽媽這麼恩愛又幸福,就自己找了個台階下,重新『接受』他們。不過因為我爸媽已經習慣目前的生活方式,所以也只是偶爾和外公或舅舅通電話,最多過年時帶我回外公家團聚,基本上我們的生活沒什麼改變。」

  「老董事長確實沒什麼耐性,所以和他交手時,只要采拖、磨、推的戰術,保證攻無不克。」這是他和老董事長交手幾次後的經驗。

  「原來你也發現了。」霈潔露出虛弱的笑容。「你……會不會因為知道我的身份後就打退堂鼓?」這才是她最擔心的事。

  郁致升伸手將她原本就已經夠亂的頭髮揉亂。「當然不會,你是你,他們是他們,我是和你交往,不過幾天之內就見到你們家所有的長輩,還真是場震撼教育。」

  「我看你應對得很好啊!連我媽私下都誇讚你呢!」媽媽將他的體貼全看在眼裡,已經提醒她很多次要好好把握這個難得的對象。

  「是嗎?可是她每次看到我時都是一臉防備,一副怕我把你吞了的模樣耶!」這分明是客套話,其實他對自己一向很有自信。

  「那也是你自己造成的。」狠狠睞他一眼。

  「唉……為了過去的負面消息,我已經付出很多慘痛的代價,你就別再在傷口灑鹽啦!」郁致升撫著心道。

  賴霈潔停止虧他,因為她確實感受到郁致升有很大的改變,而且是為她而改變。

  「好了,你坐太久了,先起來上個廁所,然後接下來好好休息。」他起身攙扶她。

  這次,她乖乖讓他攙扶到廁所,甚至讓他扶著進到廁所內。

  郁致升終於得到她完全的信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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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 13:18:0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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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賴霈潔傷癒復職,並在董事長親自安排下轉任講師。

  在她回到公司上班前,公司已經找到傷她的那三名工人,原本想追究到底,但念及三名工人要照顧家庭且悔意甚深,所以也就沒對他們提出告訴,不過卻永遠禁止他們再踏入盛鑫一步。

  不過由於公司為了她追查三名「歹徒」的大動作,讓盛鑫上上下下都知道她和董事長的關係,當然她復職後也立刻得到所有人的「另眼相待」,就連愛找她抬槓的方瑩秀都開始和她保持距離。

  為此,她經過考慮後,特別到經理辦公室找許容豪,將辭呈遞給他,簡單表明要離職的原因。

  「什麼?你要辭職?!」許容豪瞠目結舌。

  知道賴霈潔是董事長的外甥女後,他的態度可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為的就是希望能夠藉此翻身,現在她卻說要辭職?!這怎麼可以!

  「嗯。」賴霈潔點頭。身份曝光後的這個工作環境讓她待下下去,寧願重新找一間沒有人認識她的公司上班。

  「那……董事長他們知道嗎?」以前他可以直接做決定,現在卻有一堆的顧忌。

  「為什麼他們要知道?當初我是憑實力應徵進來的,沒道理走的時候要通知他們吧?」她火氣整個旺起來,最近頻頻被貼上標籤讓她很不爽。

  「嗯……我是想……你會先和他們討論過。」他說得有點心虛。

  他承認當初負責面試她的時候,確實沒有任何人來關心過,履歷表上也看不出她和董事長的關係,所以一切都是按照正常程序進行。

  「那我吃飯、上廁所要不要先報備?」她氣到忘記他是主管了。

  「呃!」許容豪一時話塞。

  「受傷後,原本的工作大部分都已經交接出去,上課的資料也都是公司資源,沒什麼需要交接的,所以從下周起,我會開始休年假直到離職那天。」有蔣家的血統果然不同凡響,現在她的氣勢多像個主管啊!

  「這——」許容豪被她的氣勢震懾住。

  「我是按照公司的規定提出申請,沒理由不答應對吧?」她帶著威脅的語氣,目露凶光,就只差沒把手掌重重拍上他的桌面。

  「唔……」

  「就這樣,謝謝。」旋即轉身離開。

  許容豪呆坐在位置上,額際流下一滴汗。他相信她要是再凶一點的話,他一定會緊接著流下一滴淚。

  賴霈潔回到座位後,開始整理一些屬於個人的用品,反正現在她除了上課外也沒其它工作,所以只要把上課資料留著,就足以應付接下來的幾天。

  桌上電話響起,她騰出手接電話。「工安部。」

  「霈潔在嗎?」

  「我是。」她馬上認出是蔣合隆打來的。

  「我是外公。」蔣合隆還是自動報上名來。

  「我知道,有事?」也許因為不能認同外公當年對爸媽的做法,所以她對外公及舅舅一向冷淡。

  「聽說你要辭職,有這回事嗎?」

  霈潔對著電話翻了個白眼。「嗯。」消息傳得可真快,原來許容豪已經可以直達天聽了。

  「為什麼?在這裡我和你舅舅才可以照顧得到你。」不只對女兒,就連這個唯一的外孫女他都覺得虧欠她許多,所以一直想找機會彌補。

  「我沒想過要你們照顧,就像當初進公司也沒靠你們一樣,我自有規劃。」只是因為和他們有親戚關係,她的日子就這麼難過,她壓根兒不想和他們沾上邊。

  「唉~~隨你吧!只要記得不管發生任何事,你舅舅和我都會在第一時間站出來幫你就好了。」這個外孫女就像女兒的翻版,脾氣一樣倔,他拿她們沒辦法,只好隨她們。

  女兒的事讓他學到教訓,現在他只要扮演支持她們的好爸爸、好外公就好。

  「唔,謝謝。」其實他是個好外公,是她太冷淡了。

  「跟外公不用這麼客氣。」

  「如果沒其它事我要上班了。」

  「喔,那……改天請你和郁致升吃個飯。」知道她和郁致升在一起後,他就想這麼做啦!

  「再看看吧!」她不忍心直接拒絕。

  「那我們再約時間。」

  「嗯。」

  沒辦法,她對外公他們就是熱不起來,所以這通電話一如往常一樣草草結束。




  蔣合隆和賴霈潔他們還沒吃到飯,他們就先將第一次和家人見面的飯局獻給了郁致升。

  霈潔辭職的決定獲得郁致升的大力支持,此舉正合他意,所以當她開始休假後,他就每天帶著她到處遊樂,等她做好心理準備後,就帶她回台北,打算將她介紹給哥哥嫂嫂認識。

  郁致升牢牢牽著她的手進公司,即使她覺得不妥想掙脫也沒辦法,他根本不鬆手,而且看得出他還挺驕傲的咧!完全無視公司員工訝異的眼光。

  霈潔覺得沿路走來聽到不少,也見到不少心碎的聲音及表情。

  一路接受大家的眼神膜拜來到總經理室前,郁致升客氣的先問過秘書,確定哥哥在裡頭後才敲門進入。

  郁致平原本在講電話,看到已經休假近一個禮拜的弟弟,第一次牽著女人出現在他面前,馬上草草結束電話,起身相迎。

  「你終於願意出現。假單丟出來後馬上不見,就不怕我不核准嗎?」佳人擺一旁,這筆帳先算再說。

  「嘿嘿,盛鑫的案子已經接近尾聲,我的休假不至於影響公司,你沒理由不准吧?何況我可是在忙更重要的事呢!」帶笑的眼眸睨向身旁的霈潔。

  他的說法和眼神讓賴霈潔覺得很丟臉,伸出食指往他的腰戳下去,讓他瑟縮了一下,可是臉上依然掛著又大又滿足的笑容。

  「是啊是啊,而且看起來還挺成功的。」竟敢當著他的面打情罵俏?!害他也好想回家抱老婆。「先過去坐吧!」郁致平朝會客沙發的方向比了比。

  郁致升牽著霈潔過去,反正他就是不打算鬆開她的手就對了。

  郁致平先通知秘書送咖啡進來後,才開口招呼道:「你是……賴小姐?」他很壞,故意裝出很遲疑的模樣。

  「嗯,賴霈潔。」霈潔點頭回答。

  郁致平點點頭。「那就好。真是抱歉,因為被這個弟弟嚇過太多次了,所以每次都不太敢確認他身邊女人的姓名。」嘿嘿,殺人不用刀就是這麼回事。

  「就算我臨時請假得罪到你,你也不需要用這麼狠的招式報復吧?」郁致升原本滿面春風的臉迅速多了幾條黑線。

  他要是娶不到霈潔的話,郁致平要負完全的責任!

  「我知道郁總經理說的是事實,所以這應該不算報復,充其量只能說是『報應』,壞事做多了,遇到鬼也很正常。」霈潔表情平靜地說道,並沒有因為郁致平的話而顯露不耐或生氣。

  郁致平對她冷靜的表現很欣賞,顯然賴霈潔跟致升過去交往的那些成天只會爭風吃醋的庸俗女人不同,看來弟弟總算找到一個適合郁家的女人了。

  「嘿!」郁致升抗議的看著她。

  今天是怎麼了?都衝著他來是嗎?

  「喂,你也該鬆手了吧?看你那樣緊握的力道,賴小姐的手大概已經變成佛手柑了。」郁致平打趣道。

  霈潔羞窘的想掙脫被牢牢握著的手,可惜,徒勞無功。

  「關你屁事!」經哥哥這一鬧,郁致升已經形象盡失,不過還是有稍微鬆開手些。

  「難得看你惱羞成怒耶!」郁致平看起來心情很好。

  「要是知道你會這樣拆我的台,今天根本不可能帶霈潔來見你。」郁致升的語氣聽起來很後悔。

  「我開玩笑的,你會這麼生氣,表示賴小姐對你真的很重要。」郁致平見好就收。

  郁致升還是不太爽。「我對霈潔的真心不需要用如此低級的方法測試。」

  霈潔微皺眉頭。「怎麼這樣跟你哥說話?」

  「沒關係,是我玩笑開得太過火。」郁致平擺擺手。「晚上一起到家裡吃飯,我待會兒打個電話給你嫂子,要她準備準備。」

  父母親都已經過世,他和妻子當然就得扮演家中長輩的角色。

  「嗯。」郁致升應允,這也是他帶霈潔過來的主要原因,希望能得到大哥及大嫂的認同。「那我先帶霈潔到處逛逛。」他牽著霈潔起身,打算離開。

  現在是上班時間,他不想耽誤哥哥辦公,也不願影響其它員工的上班情緒,所以還是先離開比較好。

  郁致平親自送他們到門口。「嗯,記得晚上到家裡吃飯,七點開飯。」

  「好,先向嫂子說謝了。」

  「自己的嫂子有什麼好客氣的,她見到你們不知道會有多高興。」

  郁致升笑著點頭,早知道他們應該先去找大嫂才對,比起尖牙利嘴的大哥,一向對他疼愛有加的大嫂可愛多了。「你忙吧,我們先走了。」

  「嗯。」

  如同來時一般,郁致升依然緊牽著霈潔離開公司,每經過一個部門,後面就傳來類似玻璃破碎的聲音作為背景音樂。

  霈潔至此才真正見識到傳說已久的郁致升效應哪!




  大嫂不但疼愛郁致升,和霈潔也是一見如故,喜愛得不得了,才第一次見面,卻像認識多年的老朋友般聊個不停,什麼話題都聊,忘我到把身旁的兩個男人晾在一旁,無視他們的存在。

  他們兄弟倆一個苦命的將飯後的碗筷收拾洗淨,一個死賴在霈潔身邊耍寶,想拉回她的注意力,卻一點用都沒有,最後兩人只好含淚拿出黑白棋,玩起啊棋來了。

  眼看他們都已經廝殺三個小時了,那兩個女人不但沒有結束的意思,還越聊越起勁,逼得他們只好一人拐一個,想盡辦法把她們分開。

  郁致平懶得送客,顧不得平常正直的形象,以增產報國為由直接拖著老婆回房間;郁致升則提醒霈潔別打擾大哥大嫂做人,牽著她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大哥家,直奔自己的住處。

  今晚他和哥哥都得到一個教訓,就是絕對絕對要避免讓這兩個女人碰面!

  霈潔上車後就不斷誇讚大哥和大嫂,也許因為性別的關係,所以她還是和大嫂比較投緣。「大嫂人好好喔!」

  「我知道。」握著方向盤的手已經泛白。

  「大嫂很有氣質耶!」她開心地道。

  「當然。」皮笑肉不笑。

  「大嫂說隨時歡迎我去找她,或是打電話給她也行。」

  「嗯。」下唇被咬出一道血痕,還微微滲著血。

  霈潔完全無視於他猶如重度便秘的臉,不斷誇讚大嫂,而他回應的聲音越來越大,字數越來越少,最後甚至以沉默表達無言的抗議。

  「咦?你怎麼都不說話了?」在她第N次誇讚大嫂而沒有得到回應後,她終於發現他的不對勁了。

  感謝上帝!

  她終於注意到他了!

  「因為從上車到現在,你一直不斷的誇讚大嫂,在你的口中她簡直完美到無法挑剔,比起大嫂,我算什麼東西?!」大哥最多只是在霈潔面前虧他幾下,大嫂卻是把她整個人「搶」走,現在他更後悔讓她們見面。

  霈潔吐吐舌頭,算是為自己忽略他的感受而略表歉意。

  「下車吧。」看她有多會講,都到家了呢!

  霈潔迅速下車,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郁致升寒著臉開門,率先進到屋裡,霈潔低著頭乖乖跟在後面。之前回來台北時曾跟他來過這裡幾次,但都是很愉快的進門,今天的氣氛是最糟的一次。

  他走到廚房旁的冰箱前。取出一瓶可樂及一罐啤酒,將可樂遞給她,自己則豪邁的拉開瓶蓋,大口大口灌了起來。

  霈潔拿著可樂呆立著不敢吭聲。今晚她說的話夠多了,深怕再開口又會得罪到他,所以乾脆默默站在一旁。

  轉眼間,他手中的啤酒罐已經空空如也,將空瓶捏扁丟人冰箱旁的回收筒內後,兀自走到客廳坐下。

  他從沒一口氣干光一瓶啤酒過,但今天的火氣實在太旺了,不這樣做的話,他怕就算只是開口講話都可能會噴出火來。

  「你……還在生氣喔?」霈潔拿著未開的可樂坐到他身旁。

  「嗯。」斜睨她一眼,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胡亂選台。

  「大嫂……」

  「嗯?」今晚他不想再聽到任何關於大嫂或大哥的字眼。

  被他這麼一嗯,霈潔只好將後面的話當宵夜吞下肚子裡,默默看著他用遙控器迅速選台所創造出來的「閃畫」。

  從轉台的速度快到連聲音都還來不及發出就又換了一個頻道看來,可以知道他的心並不在電視上,但是他沒先開口,她也不敢造次。

  霈潔拉開可樂拉環,輕啜一口,一邊思索著要如何化解這個尷尬。

  看來郁致升是鐵了心不開口,似乎是打算把遙控器按到爆掉才甘願。

  「要不要喝可樂?」霈潔難得輕聲細語。

  他不說話,還是一樣按著遙控器,只要想到苦心經營多時的感情竟敵不過第一次見面的大哥大嫂,他就覺得滿腹的委屈與辛酸。

  今天真不是他的天!

  霈潔輕聲喟歎,拿起可樂再喝一口,不過這次是將可樂含在嘴裡。

  她不是不知道「治服」男人的方法,只是不屑用而已。

  抬手將他的臉扳向自己,讓兩人面對面,好笑的是郁致升還是面無表情,而且手中的遙控器還是盡責的不斷選台中。

  她只好將唇覆上他的唇,企圖將含在口中的可樂渡到他口裡,逼他張口;但是因為他的唇緊閉,所以可樂沿著他的嘴角流下,她只好被動的順著流下的可樂舔舐他的頸項。

  他是很想維持面無表情及直挺的坐姿,但是……哪個男人受得了被女人這樣撩撥?而且還是心愛的女人!

  所以他開始坐立難安,不斷挪動著身體,手中雖拿著遙控器,但早已忘了要選台這件事。

  賴霈潔索性豁出去了,直接跨坐到他腿上,再度覆上他的唇。

  少了可樂的阻礙,這次可就毫不客氣的撬開他的唇,長驅直入的攻城略地,擺明要讓他毫無招架的餘地。

  郁致升從沒想過賴霈潔也會有如此狂野的一面,真是讓他又驚又喜,這下反而不恨大哥他們了,心裡還有點感謝他們呢!

  坐在他身上的霈潔實在太可愛了,這滋味實在太美妙,所以他始終緊握著遙控器,等著迎接她所帶來的一波波驚喜。

  可是,賴霈潔卻是越「做」越心虛……

  怎麼他一點反應都沒有?連遙控器都還緊握在手裡?

  照理說,此時他應該像電影中的男主角一樣,低吼一聲後,化被動為主動才是呀!怎麼還是坐得直挺挺的,一點也不受影響?

  是太生氣了?還是因為過去使用過度?或者是因為她太嫩,所以刺激不了他的雄性荷爾蒙?

  她輕咬他豐潤飽滿的耳垂、舔舐他剛毅的唇線、輕吮他性感的喉結,最後乾脆動手解開他襯衫的扣子。

  當扣子全解開後,她坐直身體,與他眼對眼、鼻對鼻、口對口,讓彼此能清楚感受到對方益發沉重的呼吸,雙手則繼續下采解開他的皮帶。

  「不管你心裡怎麼想?現在給你兩條路,一是把我推到一旁,制止我『強姦』你;二是從現在開始由你接手,咱們兩情相悅共度春宵。選哪條路?嗯?」坐在他變得緊繃又堅硬的褲襠上,她的體溫逐漸升高,連說話都會喘,每一個字都格外性感。

  對他來說,坐在腿上的霈潔如此性感撩人,他怎麼可能捨得推開她?!

  所以……

  他丟下遙控器,霍地起身,讓她的雙腳跨在他的腰上,直接往房間的方向走去。

  他保證,今晚會讓她忙碌到完全想不起有大哥大嫂這兩個程咬金,眼裡只可以有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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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2 1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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