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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個屋簷下(下)
時光飛逝,週六,一個禮拜的最終,我心裡洋溢著幸福。 .
「嗨。」劉詩晴到了約定的地方,揮揮手跟我打了個招呼。
「妳來啦。」
「不然是誰?」她的笑,讓我著迷,我想,答案越來越清楚了。
「走吧!妳想先去哪?」
「先去老街走走,好嗎?」她的要求,我幾乎沒有說不的。
走在老街上,看到双双對對的情侶,心裡有點酸溜溜的,忽然我想到了先前在某本書上「記載」的「大絕招」!
「劉詩晴,我跟妳講喔。牽手其實不代表什麼,在歐美各國,男女牽手只代表一種禮貌,所以說…」
「為了代表你有禮貌。」她牽起了我的手,「還有,想牽我的手,直說,別拐彎抹角的。」
好一個機伶的小鬼,害我下不了台階。
走著逛著,心裡總是甜滋滋的,嘴角像顏面神經失調一樣,上揚了就下不來,一路上,我總是掛著微笑。
「你幹嘛一直笑?」 劉詩晴抬頭問我。
「我在想,我的心裡早在今天見到妳開始…就準備好了。」
剎那間,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憂傷,倏忽即逝,像天上突然劃過的流星,看都來不及看,不知道是幻覺,還是真實。
「那…你準備了這麼久,有沒有什麼要告訴我的?」
「我,李振勝,想問劉詩晴,願不願意和李振勝交往?」
「下午…我們去坐船,再告訴你,」她恢復了笑容,難道剛剛的憂傷只是我的想像?
反正,淡水就是一直走,一直吃,休息一下,再繼續吃,繼續走,一直到不知道吞了多少鐵蛋,吃了多少魚酥,坐在船上看夕陽為止。
「妳…該告訴我妳願不願意了吧?」我握住了她的手,心裡充滿期待。
「我當然願意。可是…我想老實說一件事,其實我的腫瘤是半惡性的腫瘤,而台灣目前成功率只有40%,我爸媽說國外比較有保障…」
「那…意思是妳要出國開刀?」
「嗯,雖然不是一定會手術成功,但總有60%的機率,就算成功了,也要住個半年。」她的眼裡含著一泓淚水。「我想…我們會先分開一陣子…」
「我等妳,雖然我不知道我們的結果,但我相信…」
「先別說這個了。」她伸手拭去已落下的淚。「你為什麼會忽然表白?」
「其實…我心裡是有兩個人的。」我不想再隱瞞下去,「但我昨晚,想了幾乎一整夜,我還是決定…」
「決定跟我說,是嗎?那為什麼呢?」
「也許,只是一種感覺吧?我想到那天,妳請病假的那天下午,妳打電話給我,我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翻過圍牆,翻過欄杆,心中只有著急,後來我才知道那不只是著急,那是一股想要見妳的衝動。」
「阿勝…」夕陽完全沒入地平線,心,卻無法平靜。
回到家,已經是晚上9:30的事了。
「阿勝,回來啦?」清嫂對我笑了笑,臉上卻充滿了疲憊。
「清嫂,怎麼啦?」
「沒什麼,小瑩感冒了,現在在樓上睡覺。」
我不發一語,轉身出門,來到了巷口的7-ELEVEn,買了一瓶不貴,也說不上便宜的瑞穗鮮奶,微波後,付帳,回家。
「妳果然沒睡。」
「你還沒回來,我擔心。」她坐在床上,裹著被子,臉色很不好。
「喝了這個,早點睡。」她依言喝了,只喝了2口,抬頭看我。
「阿勝,唸故事給我聽。」她生病歸生病,還是一樣任性。
「想聽什麼?」我放下包包,盤腿坐在她旁邊。
「你說一個有關詩的故事好了。」
「嗯…我想一下。」我低頭沉思了一會。「我唸《長干行》好了。」
「嗯。」
「妾髮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我緩緩的唸,她一口一口喝著熱牛奶。「早晚下三巴,預將書報家。相迎不道遠,直至長風沙。」
「這不是女生寫給男生的嗎?」
「是啊,不論是遠行的商人或是進京的考生也許都有親密的愛人或賢淑的妻子,這個…其實也可以用來送給女生。」
「給女生?」她雖然提出了問題,但也已經昏昏沉沉的了。
「嗯,這是一個很浪漫的故事。那是描述一個叛逆的男孩和一個溫柔但有點任性的女孩…」我還沒開始講,她已經睡著了,我笑了笑,替她拉好了被子,拉開門把,正想走出去…
「阿勝,謝謝!」她笑了笑說,帶著濃濃的鼻音,有些虛弱。
「嗯,晚安。」
我坐在房裡,想著今天的情景,但我不願意在意她要出國的事,我只想,好好的把握未來的日子。
第二天,依小瑩的身體狀況來看,是不能出門了,我只好窩在房間看了一整天的小說。晚上飯後,我站在陽台上,倚著牆,手上拿著的是戒了1年後再重拾的菸。
「你又開始抽菸了。」小瑩出現在我身邊。
「沒辦法,我不抽平靜不下來。」
「你知道嗎?抽菸會讓任何東西更多,寂寞多了,思緒多了,而身上的廢物也變多了。」她挨近了我一點,臉上帶著的是反常並帶著惆悵的笑。
「妳不怕菸味啊?」
「不怕,不討厭,有種熟悉的味道。」
「熟悉?」我有點不太了解她的涵義。
「會讓我想到…當初你剛來的時候。」
我剛來的時候…剛來的時候…
「你就是李振勝嗎?歡迎歡迎。」熱情的清伯拍了拍我的肩膀,拉我進屋。「喂, 歐桑( 日文,太太的意思 ),新房客來了!」
「你就是李振勝啊!喔…很壯喔!」清嫂小小虧了我一下,害我有點小害羞。
「你們很吵耶!我在看書,知不知道啊?」一個女孩從樓上伴著有些不滿的抱怨一起下來。我敢打賭,那是我遇見劉詩晴以前所見過最可愛的女孩。
她瞥見了我,我望見了她,我倆四目相交,我呆掉,她嚇到。
我呆掉,是因為我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可愛的女孩;她嚇到,是因為她在家看見了一個素未謀面的男孩。她一溜煙,跑上樓去。
「不好意思,小女生就是這樣,她是我們家的女兒,叫吳曉瑩,如果你會不好意思,那你得再不好意思3年,因為你們的房間只有一牆之隔。好了,不說廢話了,行李先放著,來,喝茶。」
「喂,發呆啊?」她把我拉回了現實。
「沒有,我想到我剛來時妳害羞的樣子,想當初不熟的時候妳還是個嬌羞的小女孩,沒想到現在…」
「是一個任性的人!」她帶著濃濃的鼻音用手指彈了我的額頭。
「還好啦。」我彈掉手上所剩無幾的菸頭。「妳介意我再抽嗎?」
「抽吧!我鼻塞,可是看到抽菸中的你,給我一種寂寞的感覺。」
接下來,是似乎無盡的沉默,一包菸,本來20根,在2個小時後已空空如也。
「你剛燒掉了50元。」
「對啊,也燒掉了內心的波動。」
夏夜,吹來輕輕的風,好涼,好安詳…
第二天,我的熱情,被一封信澆熄了。
「TO勝:對不起,我沒告訴你我今天就得走了,我很高興你跟我有了最終的交集,而最高點永遠只有一點,過了,也許就這一點。春山煙欲收,天淡星稀少。殘月臉邊明,別淚臨清曉。語已多,情未了,回首猶重道。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記得我寫的,我不干涉你,我會試著忘記你,只願有緣,再見了。 200X.6.14. 晴。」
信上,彩色的底被水暈開了一大片,是水?是汗?還是淚?
「喂,妳在哪?」我站在廁所裡,手上拿著手機,手機另一端,是劉詩晴。
「我在機場,有事嗎?」口氣冷冷的,讓炙夏瞬間轉為嚴冬。
「妳…為什麼…」我的心涼了一半,看來我的舌頭也不行了。
「沒有為什麼,想走就走。」
「我沒有什麼好講的,妳要走,妳的自由,我只希望妳可以聽完。」我清了清喉嚨。「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默默不得語。」她接了下去,語帶哽咽。「阿勝,我要走了,對不起剛剛的冷漠。只希望我不會是你的牽絆,所以不要太掛念我,我們…暫時先停止吧…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再見了。」
「喂…喂!」她掛斷了電話,我再打,她已經關機了。
這一關,關掉了我的熱情,關掉了我和她之間的牽絆關係,最高點,真的只有一點,過了,卻下降得如此殘酷。
我失魂落魄了一整天,心中的壓抑,在下午的球場上爆發了出來。
「阿勝,等一下我和阿浪傳球切入,你跟在我後面,我後傳,看你要投三分球還是切入,再不行就傳,OK?」隊長在場邊告訴我。現在我們正在和別校的球隊做友誼賽,但誰也不想輸。
哨音響起,上場。
一開賽,阿浪一個漂亮個切傳,我想也不想,拔起來就投,看也不看就往我們的防守籃框跑,聽場外的歡呼聲,應該是有進才對。
而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我們就一來一往拉距了三節共30分鐘。第4節,中鋒大象開火了,在籃下頻頻取分,但卻擋不住對方的團隊默契,我們和對方的差距漸漸拉開,在最後3分半時已經輸15分了。
「阿勝,等一下你做射手,讓小龍控球,你們兩個互相在外線游走投三分球,知道嗎?」隊長在暫停時交代。
隊長的方法果然有效,在最後17秒,我們和對方只有一分之差,而球權在我們手上,我控球過半場,剩14秒,我長傳給小龍,小龍傳給隊長,隊長再傳給我,剩7秒,我跨下運了2次,切入,360度大轉身,我突然想起我當初秀給劉詩晴看的動作,我起身,右手換左手,小拉桿拋球,球滾了一圈,第二圈,再轉...進了。
時間到,險勝一分。
正當隊友忙著慶祝時,我悄悄離開。雖然贏了球,但心中卻沒有以往贏球的快樂,心中,念念不忘的,是劉詩晴。
失魂落魄的日子特別快,轉眼間,五月中旬,小瑩正如火如荼的準備學測,而我,則是收到了一份從美國來的包裹。我知道,那一定是晴寄來的。
裡面,是一本日記,從我翹課去找她的那天起,到上上禮拜為止,裡面都是寫一些日常瑣事,而最後的每日結尾都是她在猜測著我的心。
日記最後,是二封信,我看完後,我崩潰了。
「李振勝:你好,我是詩晴的父親劉家驊,詩晴在上禮拜因為手術失敗而送進加護病房,現在她已經安然離開這個世界,我知道你無法接受,但這是事實。詩晴她一直想著你,一直說一定會再見到你,她在住院期間,天天都在說你多好多好,而我相信在你的精神支持下她一定會好起來,但命運如此,我們也沒辦法。下一封信是詩晴在加護病房親手寫給你的,附上我的祝福,希望你看完後能更加平靜。」
「勝:對我而言,你是天使,一個呆呆的天使,落在凡間,呆呆的表白,而我竟呆呆的愛上你,我知道,我的日子不久了,在剩下來的幾天或幾個星期,我只希望想著你。看著你送我的手環,我還是放不開。滴不盡相思淚拋紅豆,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睡不穩紗窗風雨黃昏後,忘不了新愁與舊愁。嚥不下玉粒金波噎滿喉,照不見菱花鏡裡形容瘦。展不開的眉頭,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隱隱,流不斷的綠水悠悠。勝,對不起,我得先走了。隨信附上我的項鍊,除了希望你可以永遠幸福,更可以常想起我,這封信已經被淚溼過了,我不希望再帶來你的淚,別掛念我,記得我走之前我給你的。再見了,我的愛。 200X.07.18 愛你的 晴」
看完之後,我杵在房裡,不知道時間,因為時間再也沒有任何意義。
「阿勝,你怎麼了?」小瑩佇立在我房間門口。
「沒什麼,我只是累了。」我搖了搖手,把信隨手擱在桌上,用被子蓋住頭,把自己傾倒在床上。心裡,沒有任何滋味;眼眶,沒有任何眼淚。我已經哭不出來了。
我站在球場上練球。一球,又一球,反覆投著。但卻沒有一球肯乖乖進籃。
「都沒進。」劉詩晴突然出現在場邊,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
「妳…妳…不是已經…」我怔怔的看著她,說不出話。
「別說話,聽我說。」她緩緩走向我。「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愛你,雖然有點來不及了。我想說,如果我真的走了,真的,別太掛念我,只要你偶而想起我,我就心滿意足了。很多事,是不能改變的,我知道,我說了也許不能改變什麼。有一個她。是愛著你的,有一些事,錯過了就無法挽回了,我想你應該很了解。你心裡,不是只有我,而你也只是一時衝動才向我表白的。不是嗎?你自己捫心自問,其實你是很矛盾的,對吧?」她在我上衣口袋放了一個東西,然後拍拍我的肩。
「我…我…」
「別這樣,不用解釋,我不奢求你的解釋,我只是…想在走之前再看你一眼,再見了,勝…」她吻了我,我卻不知所措,忽然她消失了,只剩我自己…
「別走!」我坐了起來,發現那只是一場夢。
「你醒啦?」小瑩坐在我的書桌前,看著我,臉上帶著笑。
「現在幾點?」
「凌晨2:00,你睡了…」她看了看手錶「七十個小時。」
「二天二夜?」我才發現她的黑眼圈,「妳都沒睡?都沒讀書?」
「我擔心你。」短短四個字,我已經明白了她的心意。
「對不起,讓妳擔心了。」
「我們去看星星好嗎?今晚,星空很美…」
我們站在陽台,抬頭看見天上的星空,真的很美…
「勝…是不是真的『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她挨近了我。
「也許以前是。」我突然伸手把她拉過來,手環著她的肩。「現在不是了。」
我摸了摸我的口袋,裡面有一張紙條,上面是劉詩晴絹秀的字跡。
「有些事,錯過了就無法挽回。我很高興這次你沒錯過。」
《完 於2005.12.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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