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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Tom Clancy] 《 獵殺紅色十月號》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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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9 01:03:21 |只看該作者
  「蒸汽浴對你有好處」費利托夫堅持說。兩人都知道這是在浪費時間。烏斯季諾夫是「高
貴階層」裡的一員,是不會和老百姓一道進公共蒸汽浴室的,而米沙卻沒有那種臭架子。
  「達拉斯」號潛艇
  重新捕捉到「紅色十月」號整整二十四小時後,曼庫索在軍官餐室召集資深軍官們開了一
次會。各種情況基本穩定。曼庫索甚至還兩次抽空打了盹,每次四個小時。這時他才覺得自己
又像個人了。
  現在他們已有時間拼起一幅完整的目標聲納圖,電腦正精確地計算出目標特性的分類資料
;這些資料幾星期後將傳送給艦隊的其他攻擊潛艇。經過跟蹤,他們已非常準確地掌握了那艘
潛艇推進器噪音特徵的模式。而目標每兩小時一次的圓周行駛也使他們計算出了那艘潛艇的規
模及發電機的規格。
  副艦長沃利.錢伯斯把手中的鉛筆像指揮棒似地搖晃著。「瓊斯說得對。發電機『奧斯卡
』級和『颱風』級核子潛艇的發電機是一樣的。他們降低了她的噪音,但總的特性表現實際上
是一樣的。問題是她是怎麼轉彎的?根據聲音判斷,螺旋槳像是被隱蔽起來了,或者是裝在了
套管裡。也許是在定向螺旋槳外加了一個環形擋板,或是一種軸隧式傳動裝置。我們不是也試
驗過嗎?」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工程軍官巴特勒上尉說。「我在阿爾科時聽到過這個試驗。試驗
沒有成功,但我記不得為什麼沒能成功。不管那是什麼裝置,它的確降低了動力噪音。但是那
種『隆隆』的聲音––那聲音有些和諧,不錯,但是一種什麼東西的和諧聲音呢?你們知道,
要不是那種聲音,我們壓根兒就發現不了她。」
  「也許是這樣。」曼庫索說。「瓊斯說信號處理機往往把這種噪音濾掉,就像是蘇聯知道
信號算法處理系統是怎麼回事,因而發明了對付它的辦法似的。但這是難以令人相信的。」對
於這一點大家都同意。大家都知道信號算法處理系統工作的原理,但在整個美國,能夠真正解
釋內中底細的可能不會超過五十人。
  「我們是否都認為這是一艘導彈核子潛艇?」曼庫索問。
  巴特勒點了點頭。「攻擊潛艇裡根本裝不下這種發電機。更重要的是,她行動起來像艘導
彈核子潛艇。」
  「可能是艘『奧斯卡』級核子潛艇」錢伯斯提出看法。
  「不。為什麼派一艘『奧斯卡』級核子潛艇遠航南方?『奧斯卡』級核子潛艇是一種反艦
平台。啊哈,這傢伙是導彈核子潛艇。她原先在這條航線上行駛就是現在這個速度––從這種
行動判斷她像是一艘導彈潛艇」曼尼思上尉說。
  「他們搞那些活動想幹什麼呀?這是問題的關鍵。也許是來窺探我們的海岸線,試試他們
是否有這個能力。這種事以前發生過,而所有那些活動正是很好的牽制行動。」他們都考慮到
了這一點。
  這種把戲過去雙方都幹過。最近的一次是在一九七八年,蘇聯一艘Y級導彈潛艇靠近了新
英格蘭海岸以外的大陸礁柵邊緣,其明顯的意圖是想看看美國能不能發現它。結果,美國海軍
發現了它,那以後的問題就是要不要作出反應並讓蘇聯人知道。
  「好,我想我們可以讓岸上的人去考慮大戰略吧。讓我們把這件事用電話報告一下。曼尼
恩上尉,通知值日軍官二十分鐘後上浮到潛望鏡深度。我們先溜走,然後再回來,不讓她發現
我們。」曼庫索眉頭皺了起來,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半小時後「達拉斯」號發出了無線電報。
  Z
十二月十四日格林威治時間09:25
絕對機密
發報:美國「達拉斯」號潛艇
收報:大西洋潛艇部隊司令
上報:大西洋艦隊總司令續「達拉斯」號
Z
十二月九日格林威治時間04:14電
1.
十二月十五日格林威治時間五時三十八分再次發現異常目標。
現位置緯度42°55,經度49°72。航向194,航速13,深度600。
已跟蹤二十四小時,未發現反探測。
分析是紅色艦隊的核子動力彈道導彈潛艇,大型艇體,發動機特性類似「颱風」級,但目標使
用的是新式動力系統裝置,不是螺旋槳,重複一遍,不是螺旋槳。
已建立關於其特性的詳細檔案。
2.
將繼續跟蹤行動,請求增加行動區域的任務。
格林威治時間十時三十分候覆。
  大西洋潛艇部隊司令作戰部
  「運氣來了!」加勒里自言自語道。
  他返回辦公室,十分小心地關上門,然後拿起連接華盛頓的保密電話。「薩姆,我是文斯
。聽著「達拉斯」號報告它正在跟蹤一艘裝有一種新式的靜音傳動裝置的俄國導彈核子潛艇,
位置大約在大淺灘東南六百海浬,航向1–9–4,速度十三節。」
  「好啊。艦長是曼庫索吧?」道奇說。
  「巴特.維多.曼庫索,我的得意人選」加勒里證實道。由於他的年齡關係,為他爭取到
這項任務很不容易。加勒里為此費了很大的勁兒。「我跟你說過,這個小伙子很不錯,薩姆。」
  「天啊!你知道他們離『基輔』號編隊有多近嗎?」道奇正在察看戰術示意圖。
  「他們跟得很近啊。」加勒里表示同意。「『無敵』號可也不太遠,我把『波魚』號也部
署在那裡了。我們是在召回『惡狼』號時把它調到大陸礁柵以外的。我認為『達拉斯』號會需
要幫助的。問題是我們的行動要表現到多麼明顯的程度。」
  「不要過分暴露。注意,文斯,關於這一點我得和丹.福斯特談一談。」
  「好吧。我得在,見鬼.得在五十五分鐘內給『達拉斯』號一個回答。你知道那個情況,
他得放棄目標後才能同我們聯繫,然後再悄悄地回到目標後面去。得加勁快幹,薩姆。」
  「好的,文斯。」道奇按了電話號碼。「我是道奇上將。我要馬上和福斯特上將通話。」
  五角大樓
  「喲,在『基輔』號和『基洛夫』號之間,好啊。」哈里斯中將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標記物
來代表「紅色十月」號。
  這是一塊潛艇形狀的木頭,上面附有一面海盜旗。哈里斯有種與眾不同的幽默感。
  「總統說我們可以試試把她留下來,是不是?」他問道。
  「如果能在我們希望的時間裡把她留在我們希望的地方的話」希爾頓上將說「『達拉斯』
號能發信號給她嗎?」
  「想得倒不賴,上將」福斯特搖了搖頭。「事情得一步步來,我們先派『波魚』號和『無
敵』號去驚動驚動它,然後再來考慮怎樣警告她。從她的航跡來看,她可正朝諾福克駛來。你
相信潛艇裡的那些傢伙嗎?要是情況越來越不妙的話,我們隨時可以把她押送到諾福克來。」
  「然後還得把這艘潛艇交出去」道奇上將提出異議。「我們總得有個萬全之計,薩姆。如
果我們的警告還趕不走她,那我們可以試試派一批潛艇圍住她,使蘇聯不能射擊。」
  「海洋法是你們的事,跟我無緣。」空軍參謀長巴恩斯上將說。「但是,讓我們空軍幹那
種事情簡直就是海盜行為,要麼就是公開的戰爭行為。難道現在的作法還不夠複雜嗎?」
  「提得好,上將」福斯特說。「先生們,我想我們需要時間考慮一下。好吧,我們還有時
間,但眼下還是通知『達拉斯』號耐著點性子跟蹤那個傢伙」哈里斯說。「還有,航向和速度
有變化時立即報告。我想,我們大概還有十五分鐘的時間採取行動,隨後,我們派『波魚』號
和『無敵』號在他們的航道上進行監視。」
  「好的,艾迪。」希爾頓轉向福斯特上將。「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們現在就行動。」
  「發電,薩姆。」福斯特命令道。
  「是。」道奇走向電話機,命令加勒里中將復電。
  Z
十二月十四日格林威治時間10:30
絕對機密
發報:大西洋潛艇部隊司令
收報:美國「達拉斯」號潛艇
Z
十二月十四日格林威治時間09:25電悉
1.
繼續跟蹤,航向和速度如有變化即報告。
正在向你增援。
2.
極低頻發射信號「G」代表緊急行動,指令待發。
3.
你們的行動區域不受限制。
B、Z區域繼續監視。
加勒里中將簽發。
  「行啦,我們來研究研究這個問題吧」哈里斯說。「俄國
人要幹什麼,一直還沒搞清楚,是不是?」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艾迪?」希爾頓問。
  「首先是他們的力量組成沒搞清楚。這些水面平台有半數是防空和防水面的,並不主要是
反潛艦隻。再者,到底為什麼要派『基洛夫』號來?就算是它能充當很好的旗艦吧,可『基輔
』號也能擔當啊。」
  「這一點我們已經談過了。」福斯特說。「他們對現有的能夠高速度行駛到這裡的所有艦
隻都查核了一番,凡是能開動的艦隻都用上了。他們派出來的潛艇情況也是這樣,其中有一半
是只有有限反潛設備的反水面核動力飛彈潛艇。艾迪,這是因為戈爾什科夫希望把他能調遣的
平台都派到這兒來。有一半戰鬥力的艦艇總比什麼都沒有要強。就連老式的E級潛艇也可能會
碰上好運,也許謝爾蓋每天晚上都跪在那兒祈求好運呢。」
  「即便如此,他們把水面艦隻編成三隊,每一隊都配備了防空和防水面艦隻,而且都有薄
薄的反潛艦體。他們一直沒有從古巴調集反潛飛機,這倒有些奇怪。」哈里斯指出。
  「那會成為他們的頭版新聞的。你不會派飛機去尋找一艘完蛋了的潛艇––而他們也許會
這樣做的,但他們要是從古巴出動『熊』式飛機聯隊,那總統就會大發雷霆。」福斯特說。「
我們要竭力騷擾他們,使他們什麼也幹不成。對我們來說,這將是一次技術行動,而他們什麼
事情都要用政治來衡量。」
  「不錯,但這還是說明不了問題。他們的反潛艦隻和直升機為什麼發了瘋似地竄來竄去?
搜尋一艘完蛋了的潛艇可以這樣做,可『紅色十月』號還沒有完哪,是不是?」
  「我不明白,艾迪」希爾頓說。「在這種情況下你會怎樣去搜尋一艘迷航的潛艇呢?」哈
里斯問福斯特。
  「不會這樣幹的。」福斯特想了一會兒答道。「使用水面艦隻,還沒等主動聲納探測到確
實的目標,目標早就會被嚇跑。被動聲納對導彈核子潛艇比較遲鈍,她會聽到聲波傳來,然後
自己躲開。你說得對,艾迪,這是聲東擊西。」
  「那麼他們的水面艦隻究竟來幹什麼?」巴恩斯迷惑不解地問。
  「蘇聯海軍的原則是用水面艦隻支援潛艇的行動。」哈里斯解釋說。「戈爾什科夫是個正
統的戰術理論家,有時還是個很有創新精神的人。他多年以前曾說過,潛艇要想有效地行動,
必須要有外來的協助,要有空中的或水面的力量為它們提供直接的或就近的支援。他們不能在
遠離本國這麼遠的地方動用空軍,除非從古巴調集。在公海上搜尋一艘東躲西藏的潛艇少說也
是一件困難的任務。
  「另一方面,他們知道她要去哪個方向,那是少數幾個分散的區域。在那些區域裡,五十
八艘潛艇正在進行搜索。因此,水面艦隻的目的不是參加搜索,但如果碰巧有機會,不妨也可
參加。水面艦隻的目的是阻止我們對他們的潛艇進行騷擾。他們可以通過水面艦隻對我們可能
出現的區域進行搜索,看我們來幹什麼。」哈里斯停了一會兒。
  「這一招很厲害呀。我們得勝他們一籌才行,對不?既然他們是在執行一次『救援』任務
,我們多少也得採取同樣行動,也要竄來竄去才行。這樣,他們可以用我們的反潛技巧對付我
們,達到他們的目的。我們直接地為他們服務。」
  「為什麼?」巴恩斯又問。
  「我們承諾了要幫助搜索。如果我們發現了他們的潛艇,由於他們離我們近,他們也會發
現,跟蹤,確定其位置,然後射擊。那時我們怎麼辦?簡直毫無辦法。
  「我說過,他們考慮用潛艇進行測定和射擊。水面艦隻發現目標純粹是靠運氣,而運氣是
無法計劃的。所以,水面艦隊的首要目的是為自己的潛艇充當保鏢,把我們的力量從他們的潛
艇周圍引開。其次,他們可以充當獵人助手,幫助把獵物趕到獵手那裡去。再有,由於我們也
在忙著行動,我們就在幫助他們。我們又提供了一道掩護。」
  哈里斯搖著頭,不無勉強地表示佩服。「還真不賴,是不是?如果『紅色十月』號聽見他
們開來,她會更加拚命地駛向艦長要去的港口,正好落入一個嚴嚴實實的包圍之中。丹,你說
他們有多大的把握可以在她駛向諾福克途中加以捕獲?」
  福斯特低下頭看著海圖。從緬因州到佛羅里達州的每一個港口都有佈置,監視著俄國的潛
艇。「他們潛艇的數目比我們港口的數目要多。現在我們知道這傢伙有可能被他們發現,每個
港口之外,甚至是在領海以外,也只有那麼一點地方可以活動––你說得對,艾迪,他們得手
的機會太大了。我們的水面分艦隊離得太遠,鞭長莫及呀。我們的潛艇不瞭解發生了什麼事情
,上級的命令是不讓我們告訴他們;即使我們能夠告訴他們,他們如何進行干預呢?先下手向
俄國潛艇開火,發動一場戰爭?」福斯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我們得警告她,讓她走開。」
  「怎樣警告?」希爾頓問。
  「聲納,或許用水下音響通信聯繫」哈里斯建議。
  道奇上將搖搖頭。「透過艇體就能聽得見。如果我們繼續假定只有軍官參與了這件事,那
麼水兵們是有可能猜出發生了什麼事的,這樣後果就難以逆料了。試想我們可以用『尼米茲』
號和『美洲』號迫使他們從海岸線撤走嗎?它們很快就要駛近,投入行動了。他媽的!我可不
希望這傢伙開到離我們這麼近的地方,然後又從我們的海岸邊溜掉。」
  「休想溜掉」哈里斯說。「自從我們襲擊了『基洛夫』號後,他們的行動一直很拘謹。這
一招也很厲害啊。我敢說他們早就作好了打算。他們知道,這麼多艦艇開到我們海岸附近必定
是對我們進行了挑釁,要是他們先動手,我們就會坐收漁利,他們也就什麼也撈不著;要是我
們一個勁地逼他們,我們就成了尋釁之徒。他們只不過在進行救援行動,沒有威脅任何人。《
郵報》今天早晨報導說,在我們的諾福克海軍醫院裡有一名俄國倖存者。不管怎麼樣,反正好
消息是他們錯誤地估計了『紅色十月』號的速度.那兩個分隊會從她的左邊和右邊駛過。他們
的速度都比『紅色十月』號快出七節,所以他們就要超過她了。」
  「完全不理會水面分隊是嗎?」馬克斯韋爾問道。
  「不行」希爾頓說。「那等於告訴他們我們不再相信那條頭版新聞了。他們會起疑心的–
–因而我們還得繼續監視他們的水面分艦隊。他們裝成是誠實的商船,不管裝得像不像,總是
個威脅。」
  「我們可以做的是假裝讓『無敵』號退出行動。『尼米茲』號和『美洲』號準備停當後,
我們可以讓『無敵』號返航。在它經過『紅色十月』號時,我們就乘機佔據主動。我們讓『無
敵』號處在蘇聯水面分艦隊向海的一面,看起來是在返回英國,並把它配置到『紅色十月』號
的航道上。不過,我們還是要想出同她進行聯繫的辦法。我知道如何讓各艦艇到達位置,但那
個障礙還存在著,先生們。眼下,我們是否都同意派遣『無敵』號和『波魚』號前去攔截?」
  「無敵」號航空母艦「她離我們有多遠?」雷恩問。
  「二百海浬。十小時後我們可以趕到那裡。」亨特上校在海圖上標上位置。「美國『波魚
』號正在向東行駛,它應該在我們之後一小時左右與『達拉斯』號相遇。這樣,當『紅色十月
』號到達時,我們將處在這支水面分艦隊東面大約一百海浬處。他媽的,『基輔』號和『基洛
夫』號分別在她的東西一百海浬處。」
  「你認為她的艦長知道嗎?」雷恩看著海圖,在目測著距離。
  「不大可能。她很深,他們的被動聲納沒有我們的好,海面環境對她也不利。二十節的水
面風對聲納有嚴重破壞影響,儘管她下潛那麼深。」
  「我們得警告她,讓她離開」懷特上將看著作戰電報。「不能使用聲響裝置。」
  「那究竟用什麼辦法才好呢?無線電到不了那麼深的地方」雷恩提出。「連我都知道這一
點。天哪,這傢伙從四千海浬以外開到這兒來,眼看目標就要實現,卻要被幹掉了。」
  「怎樣才能和一艘潛艇聯繫上呢?」巴克利中校直了一下身子。「先生們,我們不是要和
一艘潛艇聯繫,而是要和一個人進行聯繫。」
  「你在想什麼?」亨特問。
  「關於馬科.雷明斯的情況,我們知道些什麼呢?」巴克利的眼睛瞇了起來。
  「他是個敢沖敢撞的人,典型的潛艇指揮官,認為自己在水面上可以為所欲為。」卡斯泰
爾斯上校說。
  「他大多數時間都是在攻擊潛艇上度過的」巴克利補充道。「馬科曾用性命打賭說,他能
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美國港口。我們得敲敲他這種自信心,警告他讓他離開。」
  「我們得先同他通話」雷恩機警地說。
  「我們是要先和他通話。」巴克利微笑著,頭腦裡已有了一整套計劃。「他過去是攻擊潛
艇的指揮官,他還在想著怎麼進攻他的敵人,那麼,潛艇的指揮官是怎樣進攻敵人的呢?」
  「怎樣進攻呢?」雷恩問。
  巴克利的答覆是明確的。他們又花了一個小時來研究他的想法,然後由雷恩報告華盛頓請
求批准。
  在這之後就是迅速交換技術情報。「無敵」號得趕在白天去會合,時間已經來不及了。行
動推遲了十二個小時。「波魚」號和「無敵」號一起加入了編隊「波魚」號在「無敵」號以東
二十海浬處擔任聲納哨兵。
  午夜前一小時,密西根州北部的極低頻發射台發出「G」信號。二十分鐘後「達拉斯」號
浮近水面接收命令。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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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9 01:03: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天】

  
「超級種馬」式直升機
  
他們在離深綠色的海面二千英尺的上空,以一百五十節的航速飛行。
  「超級種馬」是一種老式直升機,它是在越南戰爭即將結束時製造的,最初服役時用於清
除海防港的水雷。那是它的首要職責。它拉著一部海上滑橇,充當飛行掃雷艇。
  現在這種大型的「西考爾斯基」公司造的直升機已作別用,主要用於遠程載重運輸,安在
機身頂部的三台渦輪引擎產生相當可觀的動力,能夠遠距離運送一排武裝戰鬥部隊。
  今晚機上除了通常的三名飛行機組人員外,還有四名乘客,而且還在外裝油箱裡灌滿了汽
油。這幾名乘客集中坐在機尾貨艙裡,大聲聊天,想要壓過引擎的吵鬧聲。
  他們談得很熱烈,這些情報軍官根本不談他們這次使命可能遇到的危險(談它毫無意義)
,而是在猜測他們在一艘真正的俄國潛艇上可能會發現些什麼東西。各人都在考慮這將會產生
些什麼樣的故事,也都認為,糟糕的是,他們永遠不能向任何人講述這些故事。但是他們誰都
沒有把這個想法說出來。最多只有幾個人會知道這件事情的始末,其他人只能看到互不連接的
片斷,以後可能被人們認為是任何其他行動的一部分呢!如果有蘇聯特務要想判定這是一次什
麼樣的使命,他會發現自己陷入了迷宮,處處碰壁。
  這次使命表面上安排得很嚴密,直升機按照一條特定的航線飛往英國的「無敵」號航空母
艦,然後從「無敵」號上轉乘皇家海軍的「海王」式直升機飛往美國的「鴿子」號艦艇。
  這架「種馬」直升機離開歐欣阿納海軍航空站只有幾小時,這將會被認為只是例行飛行。
直升機上的渦輪引擎正以最大航速運轉,消耗了大量燃料。現在飛機已離開美國海岸四百英里
,還有八十英里的航程。他們不是直線飛向「無敵」號,而是迂迴飛行,目的是為了瞞過任何
可能在雷達上注意到他們離開航空站的人。
  駕駛員很疲勞,在狹窄的機舵裡坐四個小時是夠長的了,而軍用飛機是向來不照顧機上人
員的舒適的。飛行儀表上顯示了一道深紅色,兩名駕駛員特別小心地注視著儀表上的地平線。
天色陰沉,濃雲密佈,他們看不到任何固定座標,而夜間在水上飛行是很容易使人發困的。但
是這次飛行同平時並沒有什麼兩樣,駕駛員們幹這種事已有好多次了,他們的擔心同有經驗的
司機在泥濘道路上行車時的擔心是一樣的。確實存在著危險,但這是家常便飯。
  「茱麗葉六號,你的目標的方位是0–8–0,離你們七十五英里」
  「「哨兵」式飛機呼叫。以為我們迷失方向了?」約翰.馬克斯中校對著機內電話問道。
  他的副駕駛員回答說:「空軍他們對於在海上飛行知道得不多,他們以為沒有路標可循就會
迷路的。」
  「啊哈」馬克斯笑了起來。「今晚費城飛鷹隊的比賽你希望誰贏?」
  「休斯頓加油工隊的機會是三成半。」
  「六成半。費城隊的後衛還受著傷呢。」
  「賭五美元。」
  「好,五美元。我很容易就會贏了你。」馬克斯咧嘴笑道。他喜好打賭。
  在他們頭上幾英尺遠的地方,也是離機尾幾英尺遠的地方,發動機正以每分鐘幾千轉的轉
速運行,使齒輪帶動由七個槳片組成的主轉軸保持轉動。他們根本無法察覺,在靠近液流檢測
汽門的轉動裝置上正在出現一條裂縫。
  「茱麗葉六號,你的目標剛派出一架戰鬥機來接你,八分鐘後與你會合。從十一點鐘的方
向,高度三千接近你。」
  「他們真客氣。」馬克斯說。
  「海獵鷹」式2–0戰鬥機
  帕克上尉駕駛著「海獵鷹」式戰鬥機去接「超級種馬」式直升機。在這架皇家海軍飛機的
後座上坐著一名中尉。
  這次飛行的目的實際上並不是為了把那架直升機護送到「無敵」號上去,而是最後再檢查
一次附近有無蘇聯潛艇,它們可能會注意到正在飛行的「超級種馬」直升機,並捉摸它在幹什
麼。
  「水上有任何動靜嗎?」帕克問。
  「一點光線也沒有。」中尉正在操作前視紅外線熱掃描器,沿著飛行路線向左右來回掃探
。對於正在發生的事情,兩個人都不知道,對於什麼事情促使他們的航空母艦在浩瀚的大海裡
駛來駛去卻作了種種猜測,但都是瞎猜。
  「設法找找那架直升機」帕克說。「等一等––在那裡,就在我們航線的南邊。」
  中尉按了一下鈕,那架飛機就出現在駕駛員面前的屏幕上。屏幕上顯示出來的主要是位於
飛機頂部的發動機的圖像,它的周圍是灼熱的槳片尖部呈現出的一片相當模糊的深綠色的熱光。
  「海獵鷹2–0,我是哨兵E。你的目標在你一點鐘的方向,距離二十英里,請回答。」
  「明白,我們已在掃探器上找到了,謝謝,完了」帕克說。「這些『哨兵』式飛機還真管
用!」
  「那架『西考爾斯基』飛得真賣力氣,看那發動機的圖像。」
  「超級種馬」式直升機這時轉動裝置裂開了。一瞬間,幾加侖潤滑油在螺旋槳中軸後面形
成一團濃濃的油煙,細巧的齒輪開始互相擠軋。控制台上閃出警報燈,馬克斯和副駕駛員立即
伸出手去關掉三個發動機的電源,但已來不及了。
  轉動裝置想要停下來,但三個發動機的力量把它撕碎了,緊接著就會發生爆炸。碎斷了的
齒輪片從安全箱中飛出來,打裂了飛機的前半部。螺旋槳的轉動慣性使「種馬」飛機也猛烈地
轉動起來,急速向下墜落。坐在機艙後部的四個人中有兩個人未繫緊安全帶,猛一下被彈離坐
位向前翻滾。馬克斯中校摔在操縱裝置上,後頸上立即出現一道深紅色的血印。
  「MAYDAY,MAYDAY,MAYDAY ,我是茱麗葉六號。」副駕駛員呼叫「
我們在墜落,我們在墜落。MAYDAY,MAYDAY,MAYDAY 。」副駕駛員在設
法搶救。
  渦輪機的主軸在慢慢地轉動––轉的太慢。自動旋轉分離器是他能控制飛機的唯一殘存的
希望,但它也失靈了。操縱裝置幾乎全都失靈,飛機像一支鈍矛的矛頭向黑色的海洋衝下去。
  離撞到海面只有二十秒鐘了,他使勁扳動機翼控制儀和機尾轉動軸,想使飛機猛一下轉過
來。他成功了,但已經太晚了。
  「海獵鷹」式2–0號戰鬥機
  帕克看著人死去已不是第一次了。他自己就曾向阿根廷一架「匕首」式戰鬥機發射過一枚
「響尾蛇」飛彈,殺了人。
  他對那次經歷並不感到愉快。而這一次更糟。他看到「超級種馬」機背隆起的發動機被炸
碎了,形成一片火花。幸虧沒有出現大火。
  他注視著,希望它的機頭能翻上來––確實翻上來了,但上得不夠。「種馬」砰的一聲重
重地摔到了水裡。機身在正中央裂為兩截,前半截一瞬間就沉沒了,後一半在水上翻滾了幾秒
鐘,就像一個澡盆在灌水之前那樣。
  根據前視紅外線熱掃描器提供的圖像,在它沉沒之前,誰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哨兵,哨兵,你們看到了嗎?請回答。」
  「明白,海獵鷹。我們正在安排搜索與救援行動。你能在那裡盤旋飛行一會兒嗎?」
  「明白,我們可以在這裡待一會兒。」帕克查看了一下燃料表。「可以待九十分鐘。我–
–待命。」
  帕克讓戰鬥機的機頭朝下,輕輕地打開了降落燈,照亮了微光電視系統。
  「你看到了嗎,伊恩?」他問坐在後面的夥伴。
  「好像剛才還動了一下。」
  「哨兵,哨兵,水中可能有一個倖存者。讓『無敵』號立即派一架『海王』式直升機來這
裡。我正飛下去察看,情況待報。」
  「明白,海獵鷹2–0。你們的艦長報告說剛才有架直升機泛出來了一下,報告完畢。」
  二十五分鐘後,一架皇家海軍「海王」式直升機到達出事地點。一個身穿橡皮服的傘降醫
救人員跳下水去,抓住那個倖存者的衣領,再沒有其他人了,也沒有飛機殘骸,只是在水上漂
浮著一片汽油膜,在寒氣的籠罩下慢慢地蒸發著。
  第一架直升機匆匆地飛回航空母艦,又來了第二架直升機繼續進行搜索。
  「無敵」號航空母艦
  雷恩從司令台上注視著醫務人員把擔架抬進艦台。
  不一會兒,一名水兵走出來,手裡拿著一個公文包。「這是他的,先生。他是海軍少校,
叫德懷爾,斷了一條腿和幾根肋骨。傷勢很重,將軍。」
  「謝謝你」懷特接過公文包。「可能還有別的倖存者嗎?」
  那個水兵搖搖頭。「沒有其他活人了,先生。『西考爾斯基』一定像塊石頭似地一直沉下
去了。」
  他看著雷恩。「對不起,先生。」
  雷恩點點頭「謝謝。」
  「諾福克基地要同我們通話,將軍。」一名通信軍官說。
  「走吧,傑克。」懷特將軍把公文包遞給雷恩,帶他去了通信室。
  「那架直升機墜毀了。有一名倖存者,正在搶救」雷恩對著無線電說。
  沉默了一會兒。「是誰?」
  「名字叫德懷爾。他們已把他直接送往艦上診所去了,將軍。他已失去戰鬥力了。請告訴
華盛頓,無論原先對這次行動是怎麼設想的,現在我們必須重新考慮。」
  「明白。說完了」布萊克伯恩海軍上將說。
  「不管我們決定要做什麼」懷特將軍說「都必須當機立斷。我們的直升機必須在兩小時內
飛到『鴿子』號上,要在拂曉前趕回來。」
  雷恩清楚地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現在海上只有四個人知道正在發生的事情,而且又是最靠
近出事地點可以採取行動的,他們中間只有他一個是美國人。
  「甘迺迪」號離得太遠。「尼米茲」號離得近,但是如果要使用它,就意味著要通過無線
電把資料發去,而華盛頓極不願意這麼做。
  可採取的唯一的其他辦法是另外再組織和派遣一組情報人員,但是已來不及了。
  「我們打開這個公文包吧,將軍。我需要看看這項計劃的內容。」
  他們在走向懷特的座艙途中選定了一名機械軍士。此人確實是個出色的鎖匠。
  「天哪!」雷恩在閱讀公文包裡的資料時喘了口氣說「你最好看看這一份。」
  「妙啊。」幾分鐘後懷特說「這個計劃很巧妙。」
  「確實很巧妙。」雷恩說。「不知是哪一位天才想出來的。我知道我同此是結下不解之緣
了。我要請華盛頓批准我帶幾名軍官一起去。」
  十分鐘後,他們又回到通信室。懷特把這個艙裡的人都支開了。隨後傑克通過加密通話頻
道說話。兩人都希望這一保密裝置能暢通無阻。
  「我聽得見你的聲音,很清楚,總統先生。你知道那架直升機已經出了事。」
  「是的,傑克,十分不幸。我需要你替我們代勞一下。」
  「好的,先生。我預料到了。」
  「我不能命令你去做,但是你知道這裡面的利害所在。你願意幹嗎?」
  雷恩閉上眼睛。「願意。」
  「我很感激,傑克。」
  當然你要感激嘍。「先生,我需要你授權我帶幾個幫手,帶幾名英國軍官。」
  「一名」總統說。
  「先生,我需要多幾名。」
  「一名。」
  「明白了,先生。我們一小時後行動。」
  「你知道應當怎麼進行嗎?」
  「知道,先生。那名倖存者身上帶有作戰命令,我已經閱讀了這些命令。」
  「祝你幸運,傑克。」
  「謝謝你,先生,講完了。」雷恩關掉了這個衛星頻道,轉過來對懷特將軍說「自告奮勇
一次,就這一次,看看會出現什麼情況。」
  「害怕了?」懷特看來不是在取笑他。
  「我確實有些害怕。能借給我一名軍官嗎?如果可能,最好是一名會說俄語的。你知道可
能會出現的情況。」
  「我們會這樣做的,放心。」
  五分鐘後,他們回到懷特的座艙,等待四名軍官的到來。四人全是上尉,都不到三十歲。
  「先生們」將軍開始說。「這是雷恩中校。他需要一名軍官自願陪他去幹一項相當重要的
任務。它的性質是保密的,也是極其特殊的,並且還可能有些危險。請你們四位來是因為你們
懂得俄語。我要說的就是這一些。」
  「是去同一艘蘇聯潛艇通話嗎?」他們中年紀最大的那一個笑嘻嘻地說。「我去合適。我
有學習俄語的學位,而且我第一個工作崗位就派在『無畏戰艦』號上。」
  雷恩在考慮這種做法是否符合道德,接受他後才把情況告訴他。他點了點頭。懷特就讓其
他三人走了。
  「我叫傑克.雷恩。」他伸出手去。
  「我叫歐文.威廉斯。那麼,我們要幹什麼呢?」
  「那艘潛艇的名字叫『紅色十月』號––」
  「『紅色十月』號。」威廉斯含笑用俄語說。
  「她正試圖叛逃去美國。」
  「真的嗎?原來我們一直混了這幾天就是為了這件事啊。她的艦長真是好樣的。問題是我
們對此有多大把握?」
  雷恩用了好幾分鐘時間向他詳細介紹了情報內容。「我們用信號把指示發給他,看來他一
直在按指示行事,但是只有在我們登上他的潛艇後,才能有把握。人們都知道叛逃者反覆無常
。這種事經常發生,遠遠超過你的想像。還願意跟我一起去嗎?」
  「錯過這樣的機會?!到底我們如何上艇呢,海軍中校?」
  「我叫傑克,是中央情報局的,不是海軍。」他繼續介紹計劃。
  「太棒了。還有時間打點行裝嗎?」
  「十分鐘後回到這裡來」懷特說。
  「是,是,先生。」威廉斯立正敬禮後走了。
  懷特拿起電話。「要辛克萊上尉來見我。」
  將軍解釋說,辛克萊是「無敵」號上海軍陸戰隊分遣隊指揮官。「你也許還需要帶一位朋
友。」
  這一位朋友是一支FN 9毫米口徑的自動手槍,有一個備用彈匣,還有一個可以背在肩
上的皮套,把它藏在外套裡面,一點也看不出來。
  他們在離開前把關於這次任務的命令撕成碎片焚燬了。
  懷特將軍伴送雷恩和威廉斯走向飛行甲板。他們站在艙口外,看著「海王」式直升機發動
起來。
  「祝你幸運,歐文。」懷特同小伙子握手,後者敬了禮後就去登機。
  「向你夫人問好,將軍。」雷恩捏著他的手。
  「你五天半就到英國,可能比我早見到她。多保重,傑克。」
  雷恩狡猾地笑了笑。「那是我的情報估計,是不是?假如我估計對了,這簡直就是一次愉
快的航行––前提是直升機不墜毀。」
  「你穿這身制服很精神,傑克。」
  雷恩沒有想到這一點。他立正,敬了個禮,像他在匡蒂科軍校學的那樣。「謝謝你,將軍
,再見。」
  懷特瞧著他鑽進直升機。
  機長拉上了艙門。一會兒「海王」的發動機加大了馬力,直升機剛離開甲板幾英尺時有點
搖搖擺擺,然後機頭向左傾了一下,接著就開始上升轉彎,向南飛去。因為未打開飛行燈,機
影不到一分鐘就消失了。
  北緯三十三度西經七十五度
  「惡狼」號在午夜過後幾分鐘同「伊.艾倫」號會合了。
  這艘攻擊潛艇部署在那艘老導彈潛艇後面一千碼的地方。這兩艘潛艇緩緩地繞著圈子航行
,它們的聲納操作員聽到一艘柴油動力艦艇––美國「鴿子」號––正在開過來。
  現在這三艘艦艇已各就各位。還有三艘正在開來。
  「紅色十月」號潛艇
  「沒有別的辦法」米列克辛說。「我得繼續修柴油機。」
  「讓我們來幫你。」斯維亞多夫說。
  「你會修柴油機的燃料泵嗎?」米列克辛用疲倦但是和藹的聲音問道。「不,同志。蘇熱
波伊、布加耶夫和我能夠對付得了,沒有理由也讓你受到輻射威脅。我將在一小時後報告。」
  「謝謝你,同志。」雷明斯關了對話器。「這次航行一直不順利。破壞,在我一生中還從
未碰到過這樣的事情!要是我們不能把柴油機修好––我們的蓄電池還只能維持幾個小時,而
反應爐需要進行徹底大修和安全檢查。我向你們發誓,同志們,要是我們發現是哪個狗雜種幹
的––」
  「我們是否應當求援?」伊萬諾夫說。「這裡靠近美國海岸,也許一艘帝國主義潛艇仍在
尾隨我們。我們可能得到什麼樣的『援助』呢,嗯?同志們,也許我們的問題並不是偶然發生
的,你們考慮過這一點嗎?我們也許已成為一場殘酷遊戲中的小卒子了。」
  他搖搖頭。「不,我們不能冒這個風險,絕不能讓美國人染指我們的潛艇!」
  中央情報局總部
  「謝謝你這麼快就來,參議員。讓你這麼早就起床,我感到很抱歉。」穆爾法官在門口迎
接唐納森,帶他到自己寬敞的辦公室去。
  「你認識雅各布斯局長吧!」
  「當然。是什麼風兒一大清早把聯邦調查局和中央情報局的頭頭吹在一起?」唐納森笑瞇
瞇地問。一定是件好事情。領導特別情報委員會不只是一項工作,而且很有意思,能成為真正
瞭解內情的少數幾個人之一確實很有意思。
  房間裡第三個人是里特,他扶著第四個人從一張高背椅子上站起來。由於椅背擋著,唐納
森進來時未看到他。現在看清楚了,使他大吃一驚,是彼得.亨德森。他的這位助手的西服上
下都是皺皺巴巴的,似乎通宵未眠。突然間,他不再感到有意思了。
  穆爾法官顯得頗為關切的樣子。「你當然認識亨德森先生嘍。」
  「這是什麼意思?」唐納森問。誰也沒有料到他的聲音會如此之低。「你對我撤了謊,參
議員。」
  里特說。「你答應不把我昨天告訴你的事透露出去,而你心裡一直很明白,你要告訴這個
人––」
  「我沒有這麼幹。」
  「––那麼是誰告訴一個KGB同夥的呢?」里特接著說。「是誰呢,埃米爾?」
  雅各布斯放下咖啡杯。「我們監視亨德森先生已有一段時間了。我們未弄清楚的是他的聯
繫人。有些事情實在太明顯了,哥倫比亞特區許多人乘坐固定的出租車,亨德森的聯繫人是個
出租汽車司機。我們終於查清楚了。」
  「我們是通過你把亨德森查清楚的,參議員。」穆爾解釋說「幾年前我們在莫斯科有一名
非常出色的間諜,是他們戰略火箭部隊的一名上校。他連續五年向我們提供了有份量的情報。
我們準備把他和他的家屬接出來。你知道我們應該努力那麼做:你總不能讓間諜無休止地工作
下去,而我們確實欠了這個人的情。但我犯了個錯誤,向你的委員會透露了他的姓名。一星期
後,他不見了––消失了。當然他最後被槍斃了。他的妻子和三個女兒被遣送去西伯利亞。我
們得到的消息說,他們住在烏拉爾以東的一個伐木區裡。那個地方很典型,沒有自來水,吃得
很差,沒有醫療設施:由於他們是被判死刑的叛徒的家屬,你也許可以想像得出他們得忍受多
麼大的折磨。一個好人死了,一個家庭被破壞了。想想吧,參議員。這是真人真事。
  「最初我們不知是誰洩露出去的。只能是你或其他兩人中的一個。因此我們開始個別地向
委員會成員洩露一些情報。共花了六個月的時間,其間你的名字曾出現過三次。在那以後,我
們請雅各布斯局長對你的所有工作人員進行了審查。埃米爾?」
  「一九七零年當亨德森擔任哈佛大學《紅色》雜誌助理編輯的時候,他被派往肯特州就那
次開槍事件寫篇報導。你大概記得,在入侵柬埔寨後發生的『憤怒的歲月』事件和同國民警衛
隊發生可怕的衝突事件。好像命運安排好了似的,我當時也在處理那些事情,顯然這使亨德森
很不愉快。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的反應卻難以令人理解。他畢業後成為你的工作人員,他
開始同他過去那些活動分子朋友談論他的工作。這樣就同俄國人聯繫上了。他們要求他提供一
些情報。那是在聖誕節轟炸期間。他確實反對轟炸,於是他提供了情報。最初是些低級的資料
,幾天後他們都可以從《郵報》上看到。事情就是這麼幹起來的,他們拋出了誘餌,他上了鉤
。幾年後,他們當然毫不客氣地收回了釣鉤,而他已跑不掉了。我們大家都知道那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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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9 01:03:46 |只看該作者
  「昨天,我們在他的出租汽車裡安放了一架錄音機。你要是知道這樣做有多容易,一定會
感到很驚訝。間諜也有惰性,就像我們其他人一樣。長話短說,我們把你答應不把情報透露給
任何人的話錄了音,而亨德森不到三小時就把這一情報傳遞給了一名我們已經掌握的KGB特
務。我們這裡也有他的錄音。你沒有幹違法的事情,參議員,但是亨德森先生違法了。他於昨
晚九時被逮捕,罪名是從事間諜活動,我們有證據使這一指控成立。」
  「我對此一無所知。」唐納森說。
  「我們也認為你不會知道」里特說。
  唐納森對著他的助手。「你為自己有什麼要說的?」
  亨德森什麼也沒有說。他想說他十分抱歉,但是怎麼解釋他那複雜的心情呢?充當外國間
諜的可恥感覺,摻雜著蒙騙了一大批政府官員的快感。被捕時他的心情變得很恐懼,不知道會
對他怎麼樣,而現在又如釋重負––一切都過去了。
  「亨德森先生已同意為我們工作」雅各布斯幫著說。
  「你一離開參議院,他就開始做。」
  「那是什麼意思?」唐納森問。
  「你在參議院有多久了?十三年了吧,是不是?假如我記得不錯的話,你原先是被任命填
補一位參議員尚未屆滿的任期的。」穆爾說。
  「你也許想要知道我對訛詐的反應吧。」參議員說。
  「訛詐?」穆爾攤開雙手「天啊,參議員,雅各布斯局長已經告訴你,你沒有幹違法的事
情,而且我向你保證,中央情報局不會把此事洩露出去。現在問題是,司法部是否決定對亨德
森先生起訴,這不由我們掌握。『參議員助手被判叛國罪;唐納森參議員聲稱對其助手的行動
一無所知。』」
  雅各布斯接著說:「參議員,康涅狄格大學聘請你擔任該校的政治學院院長已有好幾年了,
為何不接受呢?」
  「除非亨德森入獄。你要我對此感到內心有愧嗎?」
  「很顯然,他不能再繼續為你工作了;同樣明顯的是,他在你辦公室堪稱模範地工作了這
麼多年後,要是被開除,那將會引人注目的。而另一方面,假如你決定脫離公共生活,而他又
未能在另一位參議員那裡找到同樣職位的工作,這樣就不會太令人感到驚訝了。而後,他將在
會計總局找到一份好工作,在那裡他仍將有機會接觸到各種各樣的機密。只是從今以後」里特
說。「將由我們來決定他該傳遞哪些機密。」
  「對於間諜活動沒有任何限制性的法律」雅各布斯指出。
  「假如蘇聯人發現呢?」唐納森說,但未說下去。事實上他也並不在乎,難道不是嗎?他
並不關心亨德森會怎麼樣,也不關心那個假想中的俄國人。他所要的是挽救形象,減少損失。
  「你贏了,法官。」「我想你是會同意我們的看法的,我一定告訴總統。謝謝你到這裡來
,參議員。今天上午亨德森先生將晚一點上班,不要太生他的氣,參議員。如果他同我們很好
合作,幾年後我們就可以給他自由。過去有過這樣的情況,但是他必須努力去爭取。早安,先
生。」
  亨德森會就範的,否則他將在一座戒備森嚴的監獄裡度過一生。在聽了他在出租汽車裡談
話的錄音後,他在一名法院速記員和一架電視攝影機前招了供。
  「鴿子」號潛艇救難艦
  飛往「鴿子」號一路上總算順利平靜。
  這艘雙體救難艦在艦尾有一小塊直升機平台,那架皇家海軍直升機懸停在離它二英尺的高
度,讓雷恩和威廉斯跳下去。他們立即被帶到司令台,直升機也嗡嗡地朝東北方向飛回老家。
  「歡迎到我們艦上來,先生們」艦長客氣地說。「華盛頓說你給我帶來了命令。要咖啡嗎
?」
  「有茶嗎?」威廉斯問道。
  「也許能找到一些。」
  「讓我們找個能談機密的地方。」雷恩說。
  「達拉斯」號潛艇
  現在「達拉斯」號要按計劃行事了。
  由於得到通知要接收另一份極低頻電報,曼庫索曾在夜間把潛艇短時地浮到天線深度。
  這份「僅艦長親自譯閱」的電文很長,是在他的艦長室裡用手譯出來的。曼庫索不善於譯
密碼,他花了一小時才譯完。而副艦長錢伯斯則駕駛著潛艇返回去繼續跟蹤對象。
  一名水兵經過艦長室,聽到門裡面輕輕地罵了一聲。當曼庫索再出現時,他不由得露出一
絲微笑。他也不是個玩牌高手。
  「鴿子」號潛艇救難艦
  「鴿子」號是海軍兩艘現代化潛艇救難艦之一,其任務是盡快找到沉沒的核子潛艇並趕到
現場救出艇上人員。它有各種各樣的先進裝備,其中最主要的是深潛救生器。
  這艘救生小艇叫「神秘」號,懸掛在「鴿子」號雙體之間的結繩架上,還有一個低功率運
轉的三度空間搜索聲納設備,主要用作尋找失事目標。
  當時「鴿子」號正在「惡狼」號和「伊.艾倫」號南面幾海浬處緩慢繞圈航行。兩艘「派
里」級驅逐領艦在北面二十海浬處,同三架「獵戶星座」巡邏機一起在清理這一地區。
  「鴿子號,我是達拉斯號,檢查一下無線電通暢與否,請回答。」
  「達拉斯號,我是鴿子號,你的聲音很響,很清楚。請回答」救難艦艦長通過無線電保密
頻道回答。
  「這件東西在這裡。完了。」
  「艦長,在『無敵』號上,我們有一名軍官用閃光信號燈發信號。你能使用閃光信號燈嗎
?」雷恩問道。
  「是在行動範圍之內嗎?你是在開玩笑吧?」
  計劃很簡單,就是有點過於巧妙了。
  很顯然「紅色十月」號想要叛逃,甚至可能全艇人員都想叛逃過來––但這種可能性不大
。他們要讓所有那些想回俄國的人離開「紅色十月」號,然後佯裝用眾所周知的俄國艦艇上都
帶有的烈性沉船炸藥把潛艇炸掉。隨後艇上其餘人員將駕艇朝西北方向去帕姆利科灣,等蘇聯
艦隊確信「紅色十月」號已經沉沒並得到水兵的證實後返航回國。
  可能出什麼差錯嗎?很難說,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紅色十月」號潛艇
  雷明斯從潛望鏡中向外瞭望。
  美國「鴿子」號是他能看到的唯一艦艇,但是電子支援措施的天線報告說,北部水面有雷
達活動,有兩艘驅逐領艦守衛在那裡。計劃原來是這樣的。
  他注視著閃光信號燈,在腦子裡把內容譯出來。
  諾福克海軍醫療中心
  「謝謝你下來,大夫。」情報軍官坐在醫院院長助理的辦公室裡。「聽說病人醒過來了。」
  「大概在一小時前」泰特證實說。「他清醒了約二十分鐘。現在睡著了。」
  「這是否意味著他能活過來?」
  「是個好兆頭。他說話還算有條理,看來大腦沒有明顯受傷。我本來對此有些擔心。我要
說他現在的希望比較大,但是這些低溫病例可以一下子就變得岌岌可危的。他是個病得很厲害
的小伙子,這一點並沒有變化。」泰特停頓了一下。「我想向你提個問題,中校。俄國人為何
不高興?」
  「什麼事情使你這麼想?」
  「不會看不出來的。再說,傑米找到了一名懂俄語的在職醫生,我們已讓他照顧這個病人
。」
  「你為何不先告訴我?」
  「俄國人也都不知道。這是由於醫療需要而決定的,中校。有一位能說病人語言的醫生守
在周圍本身就是一種好的醫療方法嘛。」泰特笑吟吟地說。
  他對於自己想出這一手搞情報的花招頗為得意,因為它既符合正規的醫療道德,又遵守了
海軍的規章。他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病歷卡。
  「不管怎麼樣,病人的姓名叫安德烈.卡季斯金。正像我們所想的那樣,他是個廚師,來
自列寧格勒。他那條艦艇的名字叫『波利托夫斯基』。」
  「我向你致意,大夫。」情報軍官認可了泰特的策略,但是他不明白為什麼那些非專業情
報人員在插手與他們無關的事情時會如此聰明。
  「那麼俄國人為何不高興?」泰特尚未得到答覆。「你們為何不在那裡派個人?你們不是
一直都很清楚嗎?你們知道他是從哪條艦艇上逃出來的,而且知道那條艦艇為何沉沒的––因
此,如果他們最想知道的是他來自哪一條艦艇,而且如果他們對於所得到的消息不高興––這
是否意味著他們在那個地區還有另一艘潛艇失蹤了?」
  中央情報局總部
  穆爾拿起電話。「詹姆斯,你和鮑勃馬上到我這裡來!」
  「什麼事,阿瑟?」一分鐘後格里爾問道。
  「這是『紅衣主教』發來的最新電報。」穆爾把一份電報的影印件遞給他們兩人。
  「我們怎麼能盡快把這送出去?」
  「向那麼遠的地方送?這就是說要派一架直升機,至少要一兩個小時,可是我們必須要更
快地把它送出去。」格里爾催促地說。
  「我們不能使『紅衣主教』遭到危險,這是最重要的。起草一份電報,讓海軍或空軍派專
人送去。」穆爾不喜歡這種做法,但也沒有別的辦法。
  「那樣花的時間太長了!」格里爾大聲反對。「我也喜歡那個小伙子,詹姆斯。但空談無
濟於事,趕快行動吧。」格里爾離開那間房子時,嘴裡還在咒罵,好像他還是個五十歲的水兵。
  「紅色十月」號潛艇
  「同志們,『紅色十月』號的官兵們,我是艦長」全艇人員都注意到,雷明斯壓低了聲音
。幾小時前出現的驚慌失措的苗頭幾乎使他們發生暴動。
  「為修復發動機所做的努力失敗了,我們的蓄電池也快要耗盡了。我們離古巴又太遠,無
法得到救援,我們也無法期待得到祖國的救援。我們的電力只能維持我們的環境控制系統幾個
小時。我們沒有其他選擇,必須放棄潛艇。
  「現在有一艘美國艦艇與我們靠得很近,表示願意提供他們的所謂援助,這不是偶然的。
同志們,我要告訴你們出了什麼事。一名帝國主義間諜破壞了我們的潛艇,不知怎麼他們知道
了我們的命令。同志們,他們在等我們,等啊,等啊,希望把他們骯髒的手伸到我們的艇上來
。他們不會得逞。艇上人員將被送離潛艇。他們休想得到我們的『紅色十月』號!高級軍官和
我留下來,引爆艇上帶的沉船炸藥。這裡的水深達五千米,他們休想得到我們這艘潛艇。除值
勤人員外,所有其他人員都在自己的艙裡集合。我要說的就是這一些。」雷明斯在控制室裡環
視了一下。
  「同志們,我們失敗了。布加耶夫,向莫斯科和那艘美國艦艇發出必要信號。然後我們下
潛一百米。我們不能冒險讓他們得到我們的潛艇。我對此負完全責任––真不光彩!同志們,
記住這一點。這是我一個人的過錯。」
  「鴿子」號潛艇救難艦
  「收到呼救信號」報務軍士報告。
  「以前曾上過潛艇嗎,雷恩?」庫克問道。
  「沒有,我希望比乘飛機安全些」雷恩想開個玩笑。事實上他非常害怕。
  「那好,讓我們把你送到『神秘』號小艇上去。」
  「神秘」號救生小艇
  這艘深潛救生器只不過是把三塊金屬板焊接在一起,在後面安了個螺旋槳,四周加了一層
電鍍,以保護船體上承受壓力的部位。
  雷恩先鑽進艙口,威廉斯跟在後面。他們找到了座位,等著起動。三名水兵已經開始工作。
  「神秘」號已準備就緒。「鴿子」號按命令用絞索把它放送到下面平靜的海面上。
  它立即向下潛去,它的電馬達幾乎沒有任何聲響。它的低功率聲納系統立即找到了那艘俄
國潛艇,在半海浬外,三百英尺深處。
  小艇操作人員被告知說,這是一次簡單的救援任務。
  他們都是專家。不到十分鐘「神秘』號就懸停在那艘導彈潛艇前部的逃生室上。定向螺旋
槳小心翼翼地把小艇放好位置,一名軍士檢查了一下,對接套筒已擰緊。「神秘」號和「紅色
十月」號之間套筒內的水很快被排到了深潛救生器上的低壓艙裡,這樣就把兩艘艇密封在一起
。剩餘的水用水泵排出。
  「現在輪到你了,我想。」上尉把雷恩引到小艇中部地板上的艙口處。
  「我想是的。」雷恩跪在艙口旁,用手砰砰敲了幾下。沒有回答。隨後他用一把扳手敲。
  一會兒他聽到了三下回音。雷恩扭開了艙口中央的鎖扣轉把。他把艙口蓋拉起來,發現另
一個艙蓋已從下面打開了。下面那個垂直的艙蓋還關著。雷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順著塗了白
漆的圓管舷梯爬下去,威廉斯跟在後面。到底後,雷恩敲了敲下面那個艙口蓋。
  「紅色十月」號潛艇艙口蓋立即打開了。
  「先生們,我是美國海軍的雷恩中校。我們能幫助你們嗎?」
  同他說話的那個人比他矮一些,但比他壯實。他的肩章上有三顆星,胸前有好幾道勳表,
袖口上有一道很寬的金色條紋。原來他就是馬科.雷明斯––
  「你會說俄語嗎?」
  「不,先生,我不會。你們發生了什麼樣的緊急情況,先生?」
  「我們的反應爐系統出現了嚴重的滲漏,控制室後面都已受到了汙染。我們必須撤離。」
  在聽到「滲漏」和「反應爐」的字眼時,雷恩感到他的皮膚在發癢。他回憶起他曾堅持認
為他所設想的情況是正確的。
  那是在地面上,九百英里以外,在一間舒適、暖和的辦公室裡,圍著一群朋友––是啊,
不是敵人。而現在這個艙裡二十人的目光卻似乎要置他於死地。
  「我的老天爺!行啊,那就開始行動吧。我們每次能送走二十五人,先生。」
  「不要這麼著急,雷恩中校。我的部下將會受到怎樣的對待?」雷明斯大聲問道。
  「當然將作為我們的客人。如果他們需要的話,可以進行健康檢查。我們將盡快安排他們
返回蘇聯。難道你以為我們會把他們關起來?」
  雷明斯哼了一聲,轉過去用俄語同別人說話。
  從「無敵」號飛來的途中,雷恩和威廉斯商定,關於威廉斯懂得俄語一事暫時保密。威廉
斯現在穿的是美國軍服。兩人都認為,俄國人是不會注意到兩人口音不同的。
  「彼得羅夫大夫」雷明斯說。「你帶第一批二十五人。要管好這些人,大夫同志。不要讓
美國人同他們個別談話,也不要讓任何人單獨走開。你要舉止適當,既不過分,也不拘謹。」
  「明白了,艦長同志。」雷恩瞧著彼得羅夫點人數,他們通過艙口爬上舷梯。他們都上去
後,威廉斯先把「神秘」號上的艙蓋關好,然後又把「紅色十月」號逃生室上的艙蓋關緊。雷
明斯又派了一名值勤准尉進行了檢查。
  他們聽到那艘深潛救生器脫離接觸,馬達發動後開走了。隨後出現了長時間的沉默,氣氛
有點尷尬。雷恩和威廉斯站在艙的一角,雷明斯和他的部下對著他們。這使雷恩想起上高中時
參加舞會的情況,在舞會上男孩子和女核子一群一群地分開站著,中間隔著一段距離,沒有任
何人。
  在一名軍官掏出一支香煙時,雷恩試圖打破沉默。「可以給我支煙嗎,先生。」鮑羅丁抖
了抖煙盒,一支煙露出一段。雷恩抽了出來,鮑羅丁用一根紙板火柴替他點燃。
  「謝謝。我已戒了煙,但是我想,在水下一艘反應爐出了故障的潛艇上吸煙不能算太危險
吧,你說呢?」這是雷恩第一次吸俄國煙,但吸得不太舒服。粗糙的黑煙葉使他有點發暈。周
圍的空氣本來就有濃濃的汗臭味、機油味和洋白菜味,現在又增加了一股苦辣味。
  「你們怎麼會到這個地方來的?」雷明斯問。
  「我們是駛向弗吉尼亞沿海的,艦長。一艘蘇聯潛艇上星期在那裡沉沒了。」
  「喔?」雷明斯很喜歡這條大新聞。「一艘蘇聯潛艇?」
  「是的,艦長。那是一艘我們稱為A級的潛艇。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他們救起了一名倖存
者,他現在諾福克海軍醫院。請問貴姓?」
  「馬科.亞歷山德羅維奇.雷明斯。」
  「傑克.雷恩。」
  「歐文.威廉斯。」他們同大家握了手。
  「你成家了嗎,雷恩中校?」雷明斯問。
  「成家了,先生。有妻子、一個兒子、一個女兒。你呢,先生?」
  「沒有,沒有成家。」他轉過去用俄語對一名下級軍官說話。「你帶第二批。聽見我對大
夫的指示了嗎?」
  「聽見了,艦長同志!」那個青年人說。他們聽到「神秘」號的電動馬達聲已在頭頂上,
一會兒就聽見金屬對接軸環扣住逃生室的卡嚓聲。
  從「神秘」號送走第一批到回來總共才四十分鐘,但似乎像是過了一個星期。天哪,要是
反應爐真的出了毛病怎麼辦?雷恩在想。
  「惡狼」號潛艇
  兩海浬外「惡狼」號停泊在離「伊.艾倫」號幾百碼的地方。
  兩艘潛艇用水下音響通信交換信息。「惡狼」號的聲納兵注意到一小時前有三艘潛艇通過。
  「波魚」號和「達拉斯」號現在位於「紅色十月」號和其他兩艘美國潛艇之間,他們的聲
納兵正在聚精會神地監聽有無干擾,有無艦艇朝這個方向開來。
  從「紅色十月」號把人轉移到「鴿子」號這一海域離海岸很遠,可以避開沿海貨船和油船
的來往,但是不能排除可能會遇上一艘迷了航向的艦艇。
  「紅色十月」號潛艇
  當第三批水兵在斯維亞多夫上尉率領下離艇的時候,排在隊伍最後的一名炊事兵突然走開
了,他說是去拿他的盒式錄音機,那是他積了幾個月的錢買的。沒有人注意到他沒有回來,連
雷明斯也未注意到。
  水兵們,甚至那些有經驗的值勤准尉,也都爭先恐後地逃離潛艇。現在只剩下最後一批了。
  「鴿子」號潛艇救難艦
  在「鴿子」號上,蘇聯水兵被帶到水兵食堂去。
  美國水兵仔細地瞧著這些俄國同行,但雙方沒有交談。俄國人發現餐桌上放了咖啡、火腿
、雞蛋和烤麵包。
  彼得羅夫對此感到高興。當這幫水兵在狼吞虎嚥的時候,控制他們不成問題。一名低級軍
官當譯員,在他們要求下又拿來了許多火腿。炊事兵接到的命令是,俄國人能吃多少,就向他
們提供多少。
  當一架直升機從岸上運來二十個新人時,大家都忙碌起來。其中有一人立即奔向司令台。
  「紅色十月」號潛艇
  「最後一批」雷明斯在自言自語。
  「神秘」號又對接上了。上一個來回用了一小時。兩個艙蓋打開後,深潛救生器上的上尉
走下來。
  「下一趟要推遲些時間,先生們。我們的電池快用完了,要用九十分鐘充電。有問題嗎?」
  「照你說的辦」雷明斯回答。他先翻譯給他的部下聽,然後命令伊萬諾夫率領這一批。
  「高級軍官留下來,我們還有事要辦。」雷明斯握著那名青年軍官的手。「如果發生什麼
事情,告訴莫斯科,我們已盡了職。」
  「我會那樣做的,艦長同志。」伊萬諾夫回答時喉嚨裡有點發噎,幾乎說不出話來。
  雷恩注視著水兵們離去。「紅色十月」號太平室的艙蓋關上了,然後「神秘」號的艙蓋也
關上了。一分鐘後,聽到金屬磨擦聲,那艘微型救生潛艇脫離了,向上浮去。他聽到電動馬達
隆隆的轉動聲,但很快就消失了。他感到漆著綠色的艙壁正在向他圍攏過來。
  雖然乘飛機也令人害怕,但是至少沒有使你感到要窒息的這種氣氛。可是現在他在這裡,
深水下面,離海岸有三百海浬,在這艘世界上最大的潛艇上,而艇上只有十個人懂得如何操作。
  「雷恩中校」雷明斯立正說「我的軍官們和我請求到美國政治避難––我們給你們帶來了
這件小小的禮物。」雷明斯向那些鋼板艙壁做了個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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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9 01:03:50 |只看該作者
  雷恩早就準備好了答覆。「艦長,我謹代表美國總統接受你們的請求。歡迎你們獲得自由
,先生們。」
  誰都不知道艙內的內部電話裝置已經打開。指示燈插頭在幾小時前就拔掉了。
  在前面隔著兩個艙室,那名炊事兵在聽著。他對自己說,本來以為留下來沒有必要,但是
,現在看來是留對了。現在我該怎麼辦?他在思索。履行職責,這說起來容易––但他是否記
得如何去執行?
  「我不知該怎麼說你們這些好樣的。」雷恩再次同每個人握手。「你們幹得很出色。確實
幹得很出色!」
  「對不起,中校」卡馬羅夫說。「你會說俄語嗎?」
  「對不起,威廉斯上尉會說,但我不會。本來應該是一組會講俄語的軍官而不是我來這裡
的,但他們的直升機昨晚在海上墜毀了。」威廉斯把此譯成俄語。有四名軍官不懂英語。
  「那麼現在怎麼辦?」
  「幾分鐘後,離這裡兩海浬處將有一艘導彈潛艇炸毀。我們的一艘舊潛艇。我想你對你部
下說的是要炸沉這艘艇––天哪,我希望你不是真要那麼幹吧?」
  「難道在我的艇上幹起仗來?」雷明斯大笑。「不會的,雷恩。然後呢?」
  「在大家都以為『紅色十月』號已沉沒之後,我們將朝西北方向駛往奧克拉科克港,在那
裡待命。美國『達拉斯』號和『波魚』號將護衛我們。就這麼幾個人能開動這艘艇嗎?」
  「這些人能開動世界上任何艦艇!」雷明斯先用俄語說,他的那些軍官都咧嘴笑了。「這
樣你以為我們的人就不知道我們幹了什麼嗎?」
  「是的。『鴿子』號上的人將知道發生一次水下爆炸,他們無法知道爆炸的地點不對,是
不是?就在這個時候你們的海軍有許多艦艇在我國沿海活動,你知道嗎?在他們離去後,我們
就要研究把這個禮物放在何處,長期保存起來。我不知道會放在哪裡。你們諸位當然將是我們
的客人。我們有許多人要同你們談話。目前,你們可以確信,你們將得到非常好的待遇––比
你們想像的要好。」
  雷恩確信,中央情報局將給每個人一大筆錢。他沒有說出來,因為不願意使他們的這種勇
敢行動受到侮辱。他瞭解到,叛逃者很少期望得到錢,而且幾乎從不要求得到錢。這使他感到
驚奇。
  「那麼政治教育呢?」卡馬羅夫問。
  雷恩哈哈大笑。「上尉,到時候有人會請你們去,向你們介紹我們的國家是什麼樣的制度
。這大約要用兩個小時。之後,你可以隨即告訴我們,我們有哪些事做的不對––世界上所有
的人都這麼做,你們為何不該呢?但是目前我還不能這麼做。請你們相信,你們會喜歡這個國
家的,也許會比我更愛。我從未在一個沒有自由的國家裡生活過,因此也許有點身在福中不知
福。眼下,我想你們該開始幹活了。」
  「是的」雷明斯說。「來吧,我的新同志。我們也要給你們安排活幹。」
  雷明斯領著雷恩通過一連串水密門向艇尾走去。幾分鐘後,他來到導彈室,那是一間很寬
敞的大艙,分兩層,裝著二十六枚深綠色的導彈導管。在一個樑架上,存放著二百多枚熱核彈
頭。這間艙室裡存放的危險物品足以使雷恩毛骨悚然。這些導彈不是學術上抽像的東西,而是
真傢伙。
  他走的是上面一層,是格子形的鋼板。他可以看到下面一層艙板非常堅固。走過導彈室和
另一間艙室,他們來到控制室。潛艇內部寧靜得叫人害怕,雷恩意識到水兵們為何常常迷信。
  「你坐在這兒。」雷明斯指著左側操舵兵的位置對雷恩說。那裡有一個像飛機上的方向盤
和一大堆儀表。
  「要我幹什麼?」雷恩問,坐了下來。
  「你掌舵,中校。你以前從未幹過這個嗎?」「沒有,先生。我以前從未上過潛艇。」
  「可你是海軍軍官呀。」雷恩搖了搖頭。「不是的,艦長。我為中央情報局工作。」
  「中央情報局?」雷明斯噓了一聲,好像這個名字有毒似的。
  「我知道,我知道。」雷恩把頭靠在方向盤上。「他們管我們叫黑暗勢力。艦長,我就是
其中一分子,可我這一分子可能會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啊。我是坐辦公室的,務請相信這一點
––現在我最希望的是回家同老婆孩子在一起。要是我當時稍有點頭腦,我本來是會留在安納
波利斯繼續寫書的。」
  「寫書,這是什麼意思?」
  「我是歷史學家,艦長。幾年前我被請去參加情報局擔任情報分析員。你知道那是幹什麼
的嗎?情報人員把資料送回來,我對資料進行分析。我捲入這場麻煩事完全是出於錯誤––他
媽的,你不相信我說的,但這是真的。不管怎麼樣,我寫過幾本關於海軍歷史的書。」
  「告訴我你寫了哪些書。」雷明斯吩咐說。
  「《選擇與決定》、《鷹的末日》,還有一本新書明年出版,叫《戰鬥不止的水兵》,是
哈爾西上將的傳記。我寫的第一本書是關於萊特灣戰役的。據我瞭解,你們的《海軍文集》月
刊發表過書評。它是討論戰鬥情況下所作戰術決策的性質的。伏龍芝圖書館應當有一二十本吧
。」
  雷明斯沉默了一會兒。「啊,我知道這本書。對了,我看過一部分。你錯了,雷恩,哈爾
西的表現很愚蠢。」
  「在我們國家你會幹得很好的,雷明斯艦長。你已經是個書評家了。鮑羅丁副艦長,能給
我支煙嗎?」
  鮑羅丁遞給他一整包香煙和火柴。雷恩點燃了一支,實在難抽。
  「阿瓦倫」號救生艇
  「神秘」號第四次返回「鴿子」號就是讓「伊.艾倫」號和「惡狼」號採取行動的信號。
  「阿瓦倫」號升離海底一點,駛向幾百碼遠的那艘舊導彈潛艇。艦長已把艇上官兵集合在
魚雷室。全艇所有的艙口、艙門、入孔和閘門全部打開。
  一名軍官從後面走來,也進了魚雷室。他身後拖了根黑色電線,那根電線連接著艇上每一
顆炸彈。他把電線同一個定時器接上。
  「準備完畢,艦長。」
  「紅色十月」號潛艇
  雷恩瞧著雷明斯命令部下各就各位。大多數人去艇尾操作發動機。
  雷明斯很講禮貌,先用英語說,然後又用俄語重複一遍,說給那些不懂英語的人聽。「卡
馬羅夫和威廉斯,請你們到前面把所有的艙蓋都關緊。」雷明斯對雷恩解釋說:「如果哪裡出故
障––不會的,但是萬一出了––我們沒有足夠的人進行修理。所以我們把整個艇封閉起來。」
  雷恩聽起來感到有道理。他把一隻空杯子放在操縱台上當煙灰缸。控制室內只留下他和雷
明斯。
  「我們什麼時候起航?」雷明斯問。「你們一準備好,就起動,先生。我們必須在漲潮時
到達奧克拉科克港,那大約是在午夜後八分鐘的時候。我們能做到嗎?」
  雷明斯查看了海圖。「沒問題。」
  卡馬羅夫領著威廉斯通過控制室前面的通信室。他們讓那裡的水密門開著,然後走向前面
的導彈室。在這裡他們走下一座梯子,從下面那層導彈艙板向前面的導彈艙艙壁走去。他們通
過艙門走進貯藏艙,一路上檢查了每一個艙口蓋。
  靠近艇首部位,他們爬上另一個梯子,走進魚雷室,把身後的艙口蓋用鉤子扣牢,然後通
過魚雷室和水兵艙往後走。兩人都感到在一艘沒有水兵的艦艇上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們不慌不忙,威廉斯對什麼都仔細看看,不斷地向卡馬羅夫提問題。上尉很高興用本國
語言回答問題。兩人都是能幹的軍官,對自己的職業都有著熱烈的感情。
  就威廉斯來說「紅色十月」號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這麼說了好幾次。對一些細小的
地方他看得非常仔細。艙板上瓷磚鋪地,艙蓋四周都鑲著厚厚的橡皮密封墊,他們來回檢查艙
蓋的水密情況,幾乎一點響聲也沒有。顯然,為了使這艘潛艇不發出響聲,確實是下了功夫的。
  當他們打開通向導彈室上層艙扳的艙口蓋時,威廉斯正在把他喜歡的一個海上故事翻譯成
俄語。他跟在卡馬羅夫身後通過艙口走上去時,他突然記起,導彈室明亮的頂燈未關。難道他
們關了嗎?
  雷恩想休息一下,但是未能如願,椅子很不舒服。他想起俄國人如何造就「蘇聯新人」的
一則笑話––用飛機座位把一個人扭成各種各樣難看的形狀。
  在艇尾,輪機艙的人員已在開始起動反應爐。雷明斯正在內部電話機上同總工程師說話,
一說完,反應爐冷卻劑的流動聲就逐漸加大把水蒸汽輸入渦輪發電機組。
  雷恩猛地抬起了頭,好像是先感到那個聲音,然後才聽到。一股涼氣順著後脖子直往上冒
,然後腦子裡才意識到這是什麼聲音。「什麼聲音?」他不禁脫口而出。其實他已知道那是什
麼聲音。
  「什麼?」雷明斯在他後面十英尺處。
  「毛蟲」發動機正開始轉動,一種奇怪的隆隆震動聲在整個艇內發出了回聲。
  「我聽到一聲槍響––不,是好幾響。」
  雷明斯向前走了幾步,覺得很有趣。「我想你聽到的是『毛蟲』發動機的響聲。我想,正
如你說的,這是你第一次登上潛艇,第一次總是不容易的,就連我第一次也是這樣。」
  雷恩站了起來。「也許是這樣,艦長,但是我知道我聽見的是槍聲。」他解開上衣扣子,
拿出手槍。
  「把槍給我。」雷明斯伸出手去。「在我的潛艇上不能持有手槍!」
  「威廉斯和卡馬羅夫在哪裡?」雷恩顫抖了一下。
  雷明斯聳聳肩。「他們是晚了,還沒回來。但是這艘潛艇很大呀。」
  「我到前面去檢查一下。」
  「你待在你的位置上!」雷明斯命令他。「你得照我說的去做!」
  「艦長,我剛才聽到的響聲很像是槍聲,我要到前面去檢查一下。你有沒有挨過槍擊?我
挨過。我肩上有傷疤可以證明這一點。還是你來掌舵吧,先生。」
  雷明斯拿起電話,按了一個鈕。他用俄語說了幾秒鐘後就掛上了。「我要陪你去看看我的
潛艇上沒有人,鬼也沒有,會鬧鬼嗎?鬼,沒有鬼。」他指著手槍。「難道你不是間諜嗎,嗯
?」
  「艦長,信不信由你,好嗎?說來話長,我總有一天會告訴你的。」雷恩等待雷明斯明顯
地放了心。
  軸隧式傳動器的隆隆聲使潛艇聽起來好像是在鼓裡。一名軍官來到控制室,雷恩記不起他
的名字。雷明斯說了幾句話,引起那個軍官大笑––但當他看到雷恩的手槍時,笑聲就停止了
。顯然,這兩個俄國人對雷恩持有手槍都感到不高興。
  「你批准嗎,艦長?」雷恩做出向前面走去的姿勢。
  「去吧,雷恩。」
  控制室和隔壁艙室之間的水密門開著。雷恩慢慢地進入無線電室,目光向左右搜索,那裡
沒有任何可疑點。他往前走向通往導彈室的門,門關得很死。門有四英尺左右高,約二英尺寬
,中央有個轉盤把它鎖上了。雷恩用一隻手扭動轉盤,轉盤上塗滿了機油,鉸鏈上也上了很多
機油。他慢慢地把門拉開,仔細地觀察艙口欄板周圍的情況。
  「啊,他媽的」雷恩吸了口氣,向艦長招手,叫他前來。
  導彈艙足足有二百英尺長,只有六七盞或七八盞小紅燈亮著。難道先前不是照得很亮嗎?
在艙的那一端一盞亮燈閃了一下,遠處的艙蓋處有兩個影子爬臥在它旁邊的格子板上,兩個影
子一動也不動。雷恩看到的燈光正在一顆導彈導管旁邊擺動。
  「是鬼嗎,艦長?」他悄悄地說。
  「那是卡馬羅夫。」雷明斯還用俄語小聲地說了些什麼。雷恩拉了一下FN 自動手槍上
的槍栓,肯定子彈已上了膛。然後,他脫了鞋子。
  「還是讓我來對付。我曾在海軍陸戰隊當過上尉。」可是我在匡蒂科軍校所受的訓練卻在
此毫無用處,他暗自想著。
  雷恩走進艙去。導彈艙幾乎有全艇的1/3長,高裡分兩層,下面一層艙板是堅固的金屬
板,上面一層是金屬格子板。在美國的導彈艦艇上把這個艙叫做「捨伍德森林」。這個名字非
常恰當。導彈導管的直徑足有九英尺,漆成深綠色,比室內的顏色深一些,看起來就像是一棵
棵大樹幹。
  他把身後的艙蓋拉上,隨後向右移動。那燈光似乎來自上層導彈艙板右側最遠的那枚導彈
導管處,而且燈光在擺動,好像發自一盞手提工作燈。
  雷恩停下來傾聽,那裡有動靜。他可以聽到一陣輕輕的沙沙聲響聲正沿著艇體裡層光滑的
裝甲鋼板傳過來。「我幹嗎要來呢?」他低聲地自言自語。
  他必須穿過十三顆導彈導管才能到達亮燈的地方,也就是得越過二百多英尺長敞露的艙板
。他繞著第一顆導彈導管向前走去,右手拿著槍,放在腰部位置,左手扶著冰冷的金屬導管。
他在出汗,刻有網紋的硬橡皮做的槍把已經濕了。他心裡想,這也許是在槍把上刻網紋的原因。
  他到達第一顆導管和第二顆導管之間,向左邊看了看,肯定那裡沒有人之後又準備向前移
動。還要穿過十二個導管。艙板的格柵是由八英吋厚的鋼棍焊接成的。他走在上面,兩隻腳已
經開始痛了。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轉到下一顆導管去。他感覺好像是個太空飛行員在環繞月
球運行,老是在跨越地平線。但是在月球上卻沒有人等著向你開槍。
  有一隻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雷恩嚇了一跳,霍地轉過身來,一看是雷明斯。雷明斯想說什
麼,但雷恩用手指尖摀住來者的嘴唇,搖了搖頭。雷恩的心幾乎要跳出來,心跳聲聽得很清楚
,幾乎可以用來發送莫爾斯電碼了。他還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聲––怎麼搞的,竟然沒有聽見
雷明斯走過來?
  雷恩做了個手勢,表示他打算順著每一顆導彈導管的外緣前進。雷明斯示意他順著內緣向
前去。雷恩點了點頭。他決定把外套的鈕扣扣上,把衣領翻起來,這樣可以減少些目標。一個
全部深色的影子比影子上有一個白色的三角形要安全些。
  下一顆導管了。雷恩看到導管上漆著字,另外有一些字是鑄在金屬體上的。這些字是用大
寫俄文字母寫的,可能是些「不准吸煙」之類毫無用處的內容。他目光銳利,聽覺靈敏,注意
著周圍的一切,好像有人用沙紙把他所有的感覺器官擦了一下,使他變得異乎尋常地警覺起來。
  他挨著下一顆導管的邊向前挪動,手指神經質地不斷在槍把上動彈著,又想擦擦眼睛裡的
汗水。這裡什麼也沒有:左側沒問題。下一顆––走了五分鐘才挪到艙的中間,即在第六顆和
第七顆導管之間。從艙室前端傳來的響聲現在更清楚了,燈光也肯定在擺動。那一頭第一顆導
管的影子稍稍有些搖晃,但是不很厲害。一定是一盞工作燈,其電源插在牆插座上,或者其他
什麼插座上。他在幹什麼呢?在移動導彈?不止一個人?雷明斯叫他的水兵登上深潛救生器時
為什麼沒有點一下人數呢?我為何不點呢?雷恩在罵自己。
  還有六顆導管。當他轉到下一顆導管時,他向雷明斯示意,在盡頭可能有一個人。雷明斯
會意地點點頭。他也已經這樣斷定了。他剛剛注意到雷恩已脫了鞋子。他想這個辦法好,於是
也就抬起左腳脫鞋。他的手指有點僵硬,在鞋上笨手笨腳地瞎摸。鞋子啪的一聲掉在一塊鬆動
的鐵格子上。
  雷恩正好暴露在亮處。他愣了一下。遠處頭上的燈移動了,接著就是一片寂靜。雷恩竄向
左邊,順著導管的邊緣向前看去。還有五顆導管。他看到一個人的部分面孔,還有一道閃光。
他聽到了槍聲,身子向下一縮,子彈鐺的一聲擊在後艙壁上,然後,他退回原處隱蔽。
  「我穿到那一邊去」雷明斯悄悄地說。「等著聽我的。」
  雷恩抓住雷明斯的上臂,一起回到導管的右側,手槍對著前方。他看到了那個人的臉孔,
這次他先開槍,但知道打不中。同時他把雷明斯向左邊推去。艦長飛快地奔到另一邊,蹲在一
顆導管後面。
  「你跑不了了」雷恩大聲說。
  「你們啥也拿不到。」是個年輕人的聲音,聲音中流露出有些害怕。
  「你在幹什麼?」雷恩問。
  「你以為我在幹什麼,美國佬?」這一次,嘲弄的語氣更明顯。
  雷恩認為,他可能是在想法子引爆一枚彈頭。這個想法有道理。
  「那樣你也會死去」雷恩說。
  警察不是也試圖向躲在障礙物後面的嫌疑犯喊話嗎?有一次紐約一名警察不是也在電視上
說「我們要設法不厭其煩地向他們喊話嗎?」但是那些是罪犯。雷恩在對付的是什麼人呢?一
名留下來的水兵?一個改變了主意的雷明斯的親信軍官?KGB特務?還是以水兵作掩護的蘇
軍情報總局的特務?
  「我死就死好了」對方回答說。燈移動了,他在想方設法繼續做他原先在做的事情。
  雷恩繞著導管向前移動時,又開了兩槍。前面還有四顆導管。他的子彈都沒有射中,而是
鐺鐺地打在前艙壁上。有一個極小的可能,子彈撞擊後又彈回––那不可能––他向左邊看了
一下,看到雷明斯還和他在一起,隱蔽在導管的左側。他沒有槍,他為何自己不帶上一支呢?
  雷恩深吸了口氣,跳向下一顆導管。那個傢伙正等著呢。雷恩向艙板撲下,子彈沒有打中
他。
  「你是誰?」雷恩問,同時跪起來,靠著導管好歇歇氣。
  「一名蘇聯愛國者!你是我們國家的敵人,你們是絕對拿不到這艘潛艇的!」
  雷恩在想,他的話太多,這樣好,也許會有機會。「你叫什麼名字?」
  「我的姓名無關緊要。」
  「成家了嗎?」雷恩問。
  「我的父母將為我感到驕傲。」
  是名蘇聯軍情報總局的特務,雷恩對此已能肯定。不是政工軍官,他的英語說得太好了。
可能是政工軍官的副手。他正在對付的是一名訓練有素的校官。
  了不起,一名受過訓練的特務人員!正像他本人說的,一名愛國者!不是一個狂人,而是
一個竭誠盡職的人。雖然他害怕,但還是要去盡職。要把他媽的這艘潛艇整個炸毀,讓我與它
同歸於盡!
  儘管如此,雷恩知道他自己條件有利。那個傢伙要幹的事情還沒有幹完,雷恩只要能止住
他或延誤他足夠的時間就行。
  他移嚮導管的右側,只用右眼順著導管的邊沿向前看:他這一頭,一點燈光都沒有––這
又是一個有利條件。雷恩可以比較容易地看到他,而他卻不容易看到雷恩。
  「你不必去死,我的朋友。只要你把槍放下––」那又會怎麼樣呢?關進聯邦監獄了此一
生?更可能的就是失蹤。莫斯科不可能知道美國人搞去了他們的潛艇。
  「難道中央情報局不會把我幹掉,嗯?」那人冷笑說,但聲音有些發顫。「我不是傻瓜。
假如我要去死,那是為了實現我的宗旨而獻身,我的朋友!」隨後嚓的一聲燈滅了。
  雷恩不知道這會延續多久,這是否意味著他在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如果是這樣,一瞬間
他們可就全完了。或者是這傢伙可能意識到那盞燈使他處境不利,易受攻擊。不管他是不是訓
練有素的校官,他還是個小伙子,是個已經嚇破了膽的小伙子。他將失去的東西可能與雷恩一
樣多。
  雷恩想,真倒霉,我有老婆和兩個孩子,要是我不能很快制服他,那麼就肯定會失去妻兒
家小。聖誕節快樂,孩子們,你們的父親剛被炸死。遺憾的是沒有人來埋葬,但是你們知道–
–雷恩祈禱了一陣子––可是為了什麼祈禱?為了在殺死另一個人時求得幫助?事情像是這樣
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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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同我在一起嗎,艦長?」他喚了一聲。
  「是的。」
  這會使蘇軍情報總局特務有所顧忌。雷恩希望,艦長在場將迫使那個人更多地向他自己所
在導管的左側隱蔽。雷恩弓著身子沿著他所在導管的左側向前竄去。還有三顆導管。雷明斯也
跟著竄向前去。
  雷恩開了一槍,但聽到沒有射中。他不得不停下來歇一下。他在急促地喘氣,但這不是急
促喘氣的時候。他當過海軍陸戰隊上尉––在直升飛機墜毀前當了整整三個月––應當知道該
幹什麼!他還領導過士兵,但是領導四十名持來福槍的士兵要比自己單槍匹馬作戰容易得多。
要想辦法!
  「我們也許可以做筆交易」雷恩建議。
  「好,行啊。我們可以決定一下,子彈應射進哪只耳朵。」
  「你也許願意成為美國人。」
  「那麼我的父母呢,他們會怎麼樣,美國佬?」
  「也許我們可以把他們弄山來。」雷恩說話時是在他所在導管的右側,在等對方回答時挪
到左邊。他再次跳向前去。現在在他和他那位蘇聯軍情報總局朋友之間只剩下兩顆導彈導管了。
  那位朋友可能想設法引爆全部彈頭,從而使上下左右半海浬範圍內的海洋成為等離子區。
  「來呀,美國佬,我們將同歸於盡。現在我們之間只剩下一顆導管了。」
  雷恩在飛快地思索。他不記得已開了幾槍,但手槍裡裝了十三顆子彈,子彈還夠。備用的
彈匣沒有用處。他可以把它向一個方向拋去,而人卻從另一方向上去,來個聲東擊西。這行嗎
?他媽的,這在電影裡是成功的的做法––有一點可以肯定,不採取行動是不行的。雷恩左手
握著手槍,右手在外套口袋裡摸找那個備用彈匣。他左手拿著彈匣。都準備好了。他必須把彈
匣向右邊擲去,而自己向左動作。能成功嗎?管它行不行,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在匡蒂科軍校,他學的是如何看地圖,分析地形,召喚空軍來襲擊,炮兵來炮轟以及熟練
地運動他的班排和火力組––而現在他卻在水下三百英尺的一條該死的大鋼管裡,在一間有二
百枚核彈頭的室裡用手槍來決勝負。
  是行動的時候了。他知道該怎麼進行––可是雷明斯先動了。他從眼角看到艦長奔向前面
艙壁的影子。雷明斯跳向艙壁,啪的一聲開了一盞燈的開關,敵人向他開了槍。雷恩把彈匣向
右邊扔去,同時向前奔去。那個特務向左轉身,想看看是什麼響聲:他確信這一定是有計劃的
協調行動。
  雷恩跑完了最後兩顆導管之間的距離,看到雷明斯倒了下去。雷恩撲倒在地上,匍匐越過
了第一顆導管。他左邊半個身子先著地,顧不得左臂痛得火辣辣的,立即滾向前去瞄準目標。
當那個人向這邊轉身時,雷恩猛地開了六槍。雷恩沒有聽見自己的尖叫聲。有兩槍是連擊。那
個特務被擊中時,從艙板上彈了起來,身子被震得翻了個個兒。在他無力地落向艙板時,手槍
從手上掉了下來。
  雷恩全身發抖,一下子站都站不起來了。但他手裡仍緊緊地握著手槍,對準那個被打死的
人的胸膛。他呼吸短促,心跳得厲害。雷恩閉上嘴,幾次想嚥口水:他感到嘴裡乾燥,像塞了
棉花似的。他慢慢地跪起來。
  那個特務還活著,仰躺著,眼睛睜著,還在呼吸。雷恩不得不用手撐著站起來。雷恩看到
兩顆子彈擊中了他,一顆在左上胸,一顆在下面一點,大約在肝脾的位置上。下面的傷口處被
鮮血滲透了,形成一個紅圈,那個人用兩手捂著。他看起來才二十歲出頭,那雙明亮的藍眼睛
瞪著艙頂,嘴裡想要說些什麼,臉部表情痛苦不堪。他的嘴裡在說話,但是只能聽到含糊不清
的咯咯聲。
  「艦長」雷恩叫道。「你沒事吧?」
  「我受傷了,但我想我死不了。雷恩,他是誰?」
  「他媽的,我怎麼會知道呢?」
  那雙藍眼睛盯著傑克的臉。不管他是誰,他知道死神正在向他走來。他臉上痛苦的表情消
失了,代之以一種悲哀的表情,無限的悲哀––他還在想說話,他嘴角上凝結了一個淡紅色的
血泡。肺被打中了。雷恩走近他,把他的手槍踢開,在他旁邊蹲下。
  「我們本來是可以做一筆交易的。」他平靜地說。
  那個特務想說些什麼,但雷恩聽不懂。是咒罵,是呼喚他的母親,還是具有英雄氣概的豪
言壯語?傑克永遠不會知道。
  由於痛苦,眼睛睜得大大的,再也沒有閉上。嘴上翻著泡沫,他吐出了最後一口氣,捂在
肚子上的兩隻手滑了下來。雷恩在他脖子上按了一下脈,脈搏已經停止。
  「對不起。」雷恩伸出手去幫助死者閉上眼睛。
  他感到抱歉––為什麼?他的前額上冒出了小小的汗珠,他在槍戰時凝聚起來的力量這時
全沒了。他突然感到一陣噁心。
  「啊,天哪,我要––」他趴在地上大吐起來,吐出來的東西從艙板格子的空檔中漏到十
英尺下面的下層艙板。他嘔吐了足有一分鐘,比他感到口乾的時間要長得多。在他站起來之前
,不得不又吐了好幾次,把嘴裡最難聞的東西吐乾淨。精神上的過度緊張和過度激動使他感到
頭暈,他搖晃了幾下腦袋,但仍凝視著躺在腳邊的死人。是清醒過來面對現實的時候了。
  雷明斯的大腿挨了一槍,傷口在流血。他的雙手捂在傷口上,沾滿了血,但看起來傷勢不
重。要是大腿的動脈被打斷的話,他早就沒命了。
  威廉斯上尉的頭部和胸部中了彈,他仍在呼吸,但昏迷不醒。他頭部只是擦破了點皮,胸
部的傷離心臟很近,發出吸氣似的聲音。
  卡馬羅夫不走運,一顆子彈從他鼻粱上穿進去,他的後腦瓢開了花,一片血跡。
  「天哪!為何沒有人來幫幫我們呢!」這個想法一闖進他的腦子,他就說了出來。
  「艙壁的門都關著呢,雷恩。有––你們管它叫什麼來著?」雷恩朝艦長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內部電話裝置。
  「按哪個鈕?」
  艦長豎起兩個手指。
  「控制室,我是雷恩。我這裡需要你們來幫忙,你們的艦長被打傷了。」
  用俄語回答的聲音很激動。
  雷明斯大聲說話,為的是讓他們聽到。
  雷恩看看那個導彈導管,那名特務使用的是一盞工作燈,它的樣子同美國的一樣:一個金
屬容器內裝上一個燈泡,前面網著鐵絲。
  通入導彈導管的門開著,門裡面有一個小一些的閘門也打開了,它顯然是通向導彈本身的。
  「他在幹什麼,是想引爆彈頭?」
  「不可能。」雷明斯說。說話時傷口顯然很痛。
  「那些火箭彈頭––我們管這叫做特別保險。那些彈頭不能––不能發射。」
  「那他在幹什麼呢?」雷恩走到導彈導管跟前去。艙板上有一個橡皮囊似的東西。
  「這是什麼?」雷恩用手把它撿起掂了一掂。這是橡皮或人造橡皮做的,裡面有個金屬或
塑料做的框架,一個角上有個金屬乳狀物,還有一個套口。
  「他是在對導彈搞什麼名堂。但是他又拿了個應急逃逸裝置,打算逃離潛艇」雷恩說。
  「啊,天啊!一個定時器。」他彎下身去撿起工作燈,把它打開,然後站回原處,向導彈
導管內望去。「艦長,裡頭是什麼?」
  「那是––導航設備裝置,裡面有部電腦指導火箭如何飛行。這個門––」雷明斯的呼吸
愈來愈困難「––是軍官可以進去的入口處。」
  雷恩從入口處向裡面望去。他看到裡面有一大堆各種顏色的電線和電路板,它們連接的式
樣他從未看見過。他伸出手去,撥開一半電線,希望能找到一隻用電線把一些炸藥塊聯上的正
在走動的鬧鐘。但是他沒有找到。
  現在他該怎麼辦?那個特務已經搞了些名堂––但究竟是什麼呢?他幹完了沒有呢?雷恩
又怎麼能知道呢?他無法知道他的一部分大腦直叫他想想辦法去幹點什麼,而另一部分則在說
瘋子才會去幹呢。雷恩用牙齒咬住工作燈的橡皮把,雙手伸進導航設備裝置。他抓住兩把電線
,猛地拉了出來。只有幾根電線散開了。他放開了一團,集中檢查另一團。一束塑料和銅做的
絕緣套管散開了。他再去檢查另一團。
  「啊呀!」他被電打了一下,嚇得透不過氣來。永生的時刻即將到來,他等著給炸成碎片
。但是沒有發生什麼事。
  還有許多電線要拉出來。不到一分鐘時間,他把他看到的同六塊小線路板連在一起的每一
根電線都扯斷。隨後用工作燈敲打凡是他認為能打碎的東西,直到導航設備裝置看上去像他兒
子的玩具箱似的––全是一些毫無用處的碎片。他聽到人們跑進艙來。
  鮑羅丁跑在最前面。雷明斯示意他向雷恩和那個已經死去時特務身邊走去。
  「蘇迪茨?」鮑羅丁說。
  「是蘇迪茨嗎?」他看著雷恩。「他是炊事員。」
  雷恩從艙板上撿起手槍。「這就是他的全部食譜。我想他是名軍事情報總局的特務,他想
要炸死我們。雷明斯艦長,讓我們把這枚導彈發射出去––只是扔掉這個該死的東西,怎麼樣
?同意嗎?」
  「我認為這是個好主意。」雷明斯低聲說,嗓子沙啞。「先把檢查艙口關閉,然後我們–
–可以從控制室發射。」
  雷恩用手把那個導彈閘門處的碎片抹淨,閘門順利地滑回原處。導管的門則不然,它能承
受壓力,並且重得多,由兩把彈簧拉鎖拉著。雷恩關了三次,前兩次都彈了回來,第三次才關
上。
  鮑羅丁和另一名軍官已把威廉斯抬到艇尾去了。有人給雷明斯大腿的傷口上綁了條繃帶。
雷恩扶他站起來,扶著他走。每當雷明斯不得不用左腿邁步時,他就痛得哼哼地叫。
  「你這個險冒得太不聰明了,艦長。」雷恩說。
  「這是我的潛艇––我不喜歡黑暗。這是我的過錯!水兵們離艇時,我們應當仔細點點數
。」
  他們到了水密門口。「好吧,我先過去。」雷恩走了過去,再轉過來扶雷明斯。繃帶鬆了
,傷口又在流血。
  「把艙口關了,上鎖」雷明斯命令說。
  艙口很順當地就關上了。雷恩將轉扭轉了三下,然後又架著艦長的臂膀,走了二十英尺,
他們到了控制室。正在操縱輪機的上尉嚇得臉色蒼白。
  雷恩把艦長安放在左側的一張椅子上。「你有小刀嗎,先生?」
  雷明斯將手伸到褲子口袋裡去,掏出一把折疊刀,還有一些別的東西。
  「喏,把這個拿著。這是發射火箭彈頭的鑰匙。不用這把鑰匙火箭是發射不出去的。你留
著。」他想笑,因為這鑰匙畢竟是普廷的。
  雷恩把鑰匙掛在脖子上,把刀打開,然後將艦長的褲子由下而上拉個口子。
  子彈穿過了大腿上肌肉最多的部位。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條乾淨手帕,摀住子彈進入的傷口
。雷明斯遞紿他另一條手帕,雷恩把它放在有半英吋長的子彈穿出的傷口上。隨後,他用繃帶
把兩處扎得緊緊的。
  「我妻子可能不贊成這麼幹。但只能這麼辦。」
  「你妻子?」雷明斯問。
  「她是個大夫,確切地說是眼外科大夫。我挨槍的那天,她就是這麼替我包紮的。」雷明
斯的小腿開始顯得蒼白,繃帶扎得太緊了,但雷恩不想馬上解鬆一點。「現在,那顆導彈怎麼
辦?」
  雷明斯向正在操作輪機的上尉下了道命令,上尉通過內部電話裝置轉述了命令。兩分鐘後
,有三名軍官來到控制室。用了幾分鐘時間把航速降到了五節。雷恩擔心那枚導彈,不知道自
己是否已把那個特務安放的隱蔽裝置毀壞了。三名進來的軍官都從自己的脖子上拿下一把鑰匙
,雷明斯也同樣拿了一把。他把他這第二把鑰匙遞給雷恩,指指艙室的右側。「火箭控制台。」
  雷恩應當猜到這一點。控制室內排列著五個控制台,每個控制台上有三排燈,每排二十六
盞,下面有一個鑰匙孔。
  「把你的鑰匙插在一號孔內,雷恩。」
  傑克照做了。其他人都把他們的鑰匙插入不同的孔內。紅燈亮了,信號器發出了嗡嗡聲。
導彈軍官的控制台最精巧。他打開一個開關,把那顆導彈導管灌滿水,隨後打開一號艙口蓋。
控制台上的紅燈開始閃動。
  「把你的鑰匙轉一下,雷恩」雷明斯說。
  「這樣就會把導彈發射出去嗎?」天哪!真要是發射出去怎麼辦?雷恩心裡嘀咕著。
  「不,不,火箭必須由火箭軍官待發。這把鑰匙是引爆瓦斯燃料的。」
  雷恩能信任他嗎?他肯定是個好人,沒話說的,可是怎能知道他是在說真話呢?
  「放!」雷明斯命令。雷恩同其他人同時轉動鑰匙。紅燈上面的琥珀色燈閃動了,那盞綠
色燈熄滅了。
  當瓦斯燃料把一號SS–N–20導彈向上發射出去的時候「紅十月」號顫抖起來,聲音
如同踩踏卡車上的氣閘一樣。三名軍官拔出他們的鑰匙,導彈軍官立即關上導彈導管的門。
  「達拉斯」號潛艇
  「啊?」瓊斯說。「指揮塔,這是聲納室,目標剛給一顆導管灌滿了水––一顆導彈導管
?我的老天啊!」
  瓊斯自己決定給水下聲納加大馬力,並開始進行高頻聲納搜索。
  「你究竟在幹什麼?」湯普森問。一秒鐘後曼庫索也來了。
  「出了什麼事?」艦長急切地問。瓊斯指著他的顯示器。
  「那艘潛艇剛剛發射了一顆導彈,先生。你瞧,艦長,有兩個目標。但是它只是漂浮在那
裡,導彈沒有引爆。天啊!」
  「紅色十月」號潛艇
  它會漂浮嗎?雷恩在不安地想。它沒有漂浮。這枚「海鷹」式導彈被瓦斯燃料推向右上方
,在「紅色十月」號駛過時,它停在離潛艇五十英尺高的地方。
  雷恩沒有把導航設備裝置的閘門關嚴,海水填滿了導航設備裝置,並灌入了彈尖那一級。
導彈本身有相當大的反浮力,而彈頭內又增加了大量海水,於是頭尾倒轉了過來。頭部一重,
彈道就偏心,就像從樹上掉下一個蘋果那樣盤旋下落。在一萬英尺深處,水的壓力擠碎了導彈
發射頭錐的密封裝置。除此之外,這枚「海鷹」式導彈沒有其他損傷,保持了它的原形狀,一
直沉向海底。
  「伊.艾倫」號潛艇
  艇上唯一還在運行的東西是那個定時器,它被定在半小時處,為的是讓水兵們有足夠時間
登上「惡狼」號。
  現在「惡狼」號正以十節的速度離開這一地區。
  那個老化了的反應爐已完全關閉,冰冷得像石頭一樣,只有幾盞緊急信號燈還亮著,電源
來自殘存的蓄電池。定時器有三套點火的備用電路,在一毫秒之內,三套電路先後點著,向引
爆電線發出信號。
  他們在「伊.艾倫」號上安放了四枚PavePatBlue 炸彈,那是一種油氣炸彈
,它的爆炸力大致相當於一枚普通化學炸藥炸彈的五倍。每枚炸彈都有一對瓦斯釋放閥門,四
枚炸彈的八個閥門中只有一個失靈。
  當它們炸開時,彈殼裡的壓縮丙烷猛地向外膨脹。一瞬間,這艘舊潛艇的每一個部位都充
滿了引爆的油氣混合氣體,使艇內的氣壓增加了兩倍。四枚炸彈使「伊.艾倫」號上有了相當
於二十五噸的烈性炸藥,均衡地分佈在整個艇體內。電爆管幾乎同時點著,其結果是災難性的
:「伊.艾倫」號堅厚的鋼板艇體好像成了個氣球,一下子給炸開了。
  唯一沒有完全炸毀的部分是反應爐密閉殼,它脫離了炸毀的殘骸,迅速地沉向海底。
  艇體本身炸成幾十塊,每一塊都被炸得不成模樣。艇上的設備成了一堆廢銅爛鐵,殘留在
破碎的艇體內。所有的東西都慢慢地下沉,沉向三英里外堅硬的淤沙海底,碎片濺落在一大片
水域內。
  「達拉斯」號潛艇
  「真他媽的!」瓊斯拍的一聲取下耳機子,張開大口消除耳鳴。
  聲納系統的繼電器自動防護裝置保護了他的耳朵,沒讓他受爆炸力量的衝擊,但是傳導來
的信號足以使他感到好像腦袋被猛擊了一下。艇上所有的人都聽到了爆炸聲。
  「全體注意,我是艦長。你們對剛才的爆炸聲不必擔心,我能說的就是這些。」
  「天哪,艦長!」曼尼恩說。
  「好了,讓我們還是來跟蹤我們的目標。」
  「是,艦長。」曼尼恩用好奇的目光看了看艦長。
  白宮
  「你及時把話傳給他了嗎?」總統問。
  「沒有,先生。」穆爾無精打采地一屁股坐在椅子裡。「直升機晚到了幾分鐘。也許不必
擔心,可能那個艇長懂得只留下他們自己人,而把所有其他人都送走。我們當然很擔心,但是
也沒有什麼辦法。」
  「我親自叫他去幹這件事的,法官,是我。」
  穆爾在想:還是回到現實世界來吧,總統先生。這位總統一直很幸運––他從來不需要送
人去死。穆爾又在想,事先考慮一件事是比較容易的,但真的做起來就不那麼容易了。他在擔
任上訴法院的法官時曾多次批准死刑判決,但那樣做時並不容易––即使對那些惡貫滿盈、罪
有應得的犯人,這樣做也不容易。「好啦,我們只能等著瞧,總統先生。這一情報的來源比任
何行動都更為重要。」
  「那很好。唐納森參議員怎麼樣了?」
  「他同意了我們的建議。這方面的行動確實進行得很好。」
  「你真以為俄國人會上當嗎?」佩爾特問。
  「我們留下了一點誘人的釣餌,而且,我們將抖動一下釣竿,吸引他們的注意。一兩天內
我們會看到他們是否會一點一點地吃那釣餌。亨德森是他們的傑出間諜之一––他的代號叫卡
修斯––他們對此的反應會告訴我們,我們可以通過他向他們傳遞什麼樣的假情報。他可能會
變得很有用,但是我們還得密切注視他。我們的KGB同事處置雙面特務有一套乾脆俐落的手
段。」
  「我們不要讓他脫鉤,除非他工作有了成績」總統冷冷地說。
  穆爾笑了笑。「噢,他會做出成績的。他已在我們手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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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9 01:04:0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天】

  奧克拉科克港
  月黑夜,三艘艦艇以五節的速度列隊駛入港灣,這正是午夜後,能利用特大的漲潮。
  「波魚」號吃水最淺,行駛在最前面。後面依次跟著「紅色十月」號和「達拉斯」號。
  港灣兩岸的海岸警衛站已由海軍軍官替換了海岸警衛隊員。
  雷恩被允許來到圍殼指揮塔上,雷明斯這一充滿人情味的姿態使雷恩相當感激。在「紅色
十月」號裡面悶了十八個小時了,傑克深感活動餘地之狹小,能看到天地真是太舒暢了––即
使周圍除了一片黑壓壓的空間之外什麼也看不見。
  「波魚」號只發出一絲昏暗的紅光,如果多看幾秒鐘它就消失了。他能看得見水中團團輕
浮的白沫,天上的星星隨著浮雲時隱時現,凜冽的西風以二十節的速度急速掠過水面。
  鮑羅丁發出明確而簡短的命令,正指揮著潛艇開上航道。
  儘管在北面建有巨大防波堤,但航道必須每隔幾個月就疏浚一次。這次航行很輕鬆,潛艇
劈波前進,激起二三英尺高的浪,無力地拍擊著這艘二萬噸重的導彈潛艇艦體。
  雷恩對此感到慶幸。漆黑的水面一片平靜。
  就在他們進入有掩蔽的海域時,一艘「黃道」型號的橡皮船轟鳴著向他們駛了過來。
  「喂,紅色十月』號!」黑暗中響起了呼喊聲。
  雷恩很難辨認出灰色菱形的「黃道」號,它已經來到,外發動機在船後濺起一小片白沫。
雷恩問道:「鮑羅丁副艦長,我可以回答嗎?」
  鮑羅丁點頭同意。
  「我是雷恩。我們艇上有兩名傷員,一名傷勢嚴重。我們馬上需要一位醫生和一個手術小
組!聽明白了嗎?」
  「兩名傷員,你們需要一位大夫,好的。」
  雷恩想他看見了面前有個人正舉著什麼東西,並以為聽到了無線電的微微作響聲。在這樣
的大風中很難說是真是假。
  「行呀,『紅色十月』號,我們馬上派一位醫生飛過去。『達拉斯』號和『波魚』號艇上
都有醫護人員,你們需要嗎?」
  「快來吧!」雷恩立即回答說。
  「好。繼續尾隨『波魚』號兩英里,然後做好準備。」
  「黃道」號飛速向前駛去,掉轉航向,消失在黑暗之中。「感謝上帝」雷恩深深地吸了一
口氣。
  「你還信神?」鮑羅丁問。
  「那當然。」其實雷恩對這樣的問題是不應感到吃驚的。「可不,人總該有個信仰吧。」
  「那是為什麼呢,雷恩中校?」鮑羅丁通過特大號夜用瞭望鏡仔細觀察著『波魚』號。
  雷恩有點不知如何回答了。「這,因為如果你不那樣的話,生活到底是為了什麼呢?那就
意味著薩特(法國哲學家)和加繆(法國小說家)以及所有那些傢伙的話是對的了。他們說什
麼一切都充滿了混亂,生活是毫無意義的。我才不信那一套呢。如果你想得到更好的答案,我
認識幾位神父,他們會願意跟你談一談的。」
  鮑羅丁沒有回答。他對著指揮台上的麥克風下了一道命令,於是他們把潛艇向右轉了幾度
航行。
  「達拉斯」號潛艇在離「紅色十月」號艇尾半海浬處,曼庫索正拿著一架夜光增強望遠鏡
在觀察。曼尼恩挨著他的肩也在爭著看。
  「啊,天哪」曼庫索小聲說。「這一點你算說對了,艦長」
  曼尼恩身穿夾克,凍得有點發抖。「我也拿不準我該不該相信。看,『黃道』號來了。」
  曼尼恩把入塢用的無線電對講機遞給了艦長。「聽得出來嗎?」
  「我是曼庫索。」
  「我們的朋友停下之後,我要你派十個人過去,包括醫護人員。他們報告說有兩名傷員需
要照顧。挑選幾名出色的人去,他們的艦艇也需要幫助––但可得保證,他們不許講話。」
  「明白了,要十個人,包括醫生。我的話完了。」曼庫索看著橡皮船向「波魚」飛速駛去。
  「想一起去嗎,帕特?」艦長曼尼恩問「打賭嗎,嗯,先生?你想去?」
  曼庫索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的。「我認為錢伯斯還想控制『達拉斯』號一、兩天,你說呢?」
  岸上,一名海軍軍官正在紿諾福克掛電話。
  海岸警衛站裡很擁擠,幾乎擠滿了軍官。在電話旁邊有一座玻璃纖維崗亭,為的是他們可
以同大西洋艦隊司令秘密聯絡。他們來到這裡剛兩個小時,很快就要離開了。沒有任何跡象表
明有異常情況。
  外面,一位上將和兩位上校在用星光夜視望遠鏡看那些黑色形狀的東西。他們就像教堂裡
的人那樣嚴肅。
  北卡羅萊納州.櫻桃鎮
  埃德.諾伊斯中校在北卡羅萊納州櫻桃鎮美國海軍陸戰隊航空站的海軍醫院裡正坐在醫生
休息室裡休息。
  他是一位合格的隨機醫生,今後三天要值三個夜班,這樣他就可以在聖誕節期間休四天假
。他度過了一個寧靜的夜晚,但是事情就要發生變化了。
  「大夫!」
  諾伊斯抬起頭來,看見一位身穿憲兵制服的海軍陸戰隊上尉。醫生認識他。憲兵總是無事
不登三寶殿。他把手中的《新英格蘭醫學雜誌》放了下來。「你好,傑里。有事嗎?」
  「大夫,我接到命令,要請你準備一下做緊急手術所需的東西。你只有兩分鐘的時間準備
,然後我帶你去機場。」
  「幹什麼去?做什麼手術?」諾伊斯站了起來。「他們沒說,先生。只說讓你單獨一個人
飛往某地。這是上頭來的命令,我知道的就這些。」
  「簡直是胡鬧!傑里,我必須知道是哪一類手術,這樣該帶些什麼我心裡才能有數呀!」
  「那就什麼都帶上吧,先生。我得把你送到直升機上去。」
  諾伊斯咒罵著,走進外傷接診室,另有兩名海軍陸戰隊士兵等在那裡。他把四個消過毒的
救護包––預先包紮好的器械盤交給他們。他拿不準是否需要什麼藥物,後來還是決定抓了一
大把藥,並拿了兩瓶血漿。
  上尉幫他穿好外衣,他們推門出來,坐上停在門口的吉普車。五分鐘後,他們趕到了「超
級種馬」式直升機前,機上的引擎已發出震耳的轟鳴聲。
  「這是怎麼回事?」諾伊斯衝著機內管情報的上校問,他不知道誰是機長。
  「我們朝港灣外飛去。」上校解釋道。「我們必須把你送到一艘潛艇上,那裡有一些傷員
。有兩個衛生員協助你。我就知道這些,行了吧?」
  其實不行也得行,在這件事情上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飛機立即起飛了。諾伊斯常常坐這
種飛機。他曾駕駛直升機達二百小時,駕駛固定翼飛機達三百小時。諾伊斯也和有些醫生一樣
,最後才發現飛行和醫學同樣是吸引人的職業。他抓住每次上飛機的機會,常常給飛行員以特
殊的醫療照顧,好讓他們的下屬有時間在F–4「鬼怪」式飛機的後排座位上坐一會兒。
  他發現「超級種馬」式直升機不是在航行,而是在玩兒命地前進。
  帕姆利科灣
  大約在直升機離開櫻桃鎮時候「波魚」號開始停了下來。「紅色十月」號又向右轉了一下
,向北停下了。「達拉斯」號也跟著停了下來。
  一分鐘後「黃道」號橡皮船又在「達拉斯」號一側出現,然後,緩慢地向「紅色十月」號
靠攏,滿載著人的小船不斷地顛簸搖晃著。
  「喂!『紅色十月』號!」
  這一次鮑羅丁答話了。他的英語帶著口音,但還可以聽得懂。「請說明身份。」
  「我是巴特.曼庫索,美國『達拉斯』號潛艇的艦長。我帶來了我們艇上的醫務代表和其
他一些人員,請求獲准登艇,先生。」
  雷恩看著副艦長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鮑羅丁第一次必須真正面對正在發生的事情。如果
不經過某種思想鬥爭就承認這一現實,這對他來說是不近人情的。
  「准許登艇。」
  「黃道」號從右邊擦過,駛到艇體的彎處。一個人拿著繩子跳上艇,拴住橡皮船。十個人
爬了上去,一個人搶先爬向潛艇指揮台的圍殼。
  「艦長嗎?我是巴特.曼庫索。聽說你們艇上有人受傷了。」
  「是的」鮑羅丁點點頭「艦長和一位英國軍官,兩人都被槍打了。」
  「被槍打了?」曼庫索感到驚訝。
  「先別管這些」雷恩高聲說。「快讓你們的醫生來給他們看看,行嗎?」
  「當然。艙口在哪兒?」
  鮑羅丁通過指揮台的麥克風發話。接著,幾秒鐘過後,指揮塔圍殼腳下的甲板上出現了一
周燈光。
  「我們沒有醫生,只有一名可以獨立值勤的醫務員。他相當可以。還有,『波魚』號上的
人過幾分鐘就來了。順便問一句,你們是什麼人?」
  「他是個間諜。」鮑羅丁明顯地帶有諷刺之意。
  「傑克.雷恩。」
  「那麼先生,你呢?」
  「副艦長瓦西里.鮑羅丁。我是––副駕駛,懂嗎?請到指揮台裡邊來吧,艦長。請原諒
我的失禮,我們都累極了。」
  「你們裡邊還有人吧。」地方不夠,曼庫索坐在艙口的欄板上。「副艦長,我想告訴你,
我們跟蹤你們可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應當對你們的專業技藝致意。」
  這句恭維話並未從鮑羅丁那裡得到預期的反應。「你們能夠跟蹤我們,是怎麼跟的?」
  「我把他帶來了,你可以見一見他。」
  「那我們該做些什麼?」
  「岸上的命令是等待醫生到達後下潛。然後,我們必須靜等,待接到命令後才可行動。也
許要一天,說不定要兩天。我想我們大家都可以利用一下這個間歇時間。然後我們將把你們帶
到一個舒適、安全的地方去,我將親自為你們訂購你們從未吃過的最精美的義大利佳餚。」曼
庫索咧嘴笑了一下。「俄國有義大利菜嗎?」
  「沒有,可是如果你習慣了美味佳餚,你可能會發現『紅色十月』並不合你的口味。」
  「也許我能辦這件事。艇上有多少人?」
  「有十二個。十個蘇聯人,還有那個英國人和間諜。」鮑羅丁帶著一絲笑意看了雷恩一眼。
  「好吧。」曼庫索把手伸進外衣裡,掏出一部無線電話。「我是曼庫索。」
  「是,艦長。」錢伯斯回答說。
  「為我們的朋友弄些吃的,夠二十五個人吃六頓。派一名廚師一起來。沃利,我想讓這些
人吃一些好飯菜,明白嗎?」
  「是,明白了,艦長。」
  「我有幾個好廚師,副艦長。真可惜,如果是上星期就好了。上星期我們吃了就像媽媽過
去常做的美味麵條,所缺的就是酸葡萄酒了。」
  「他們有伏特加酒。」雷恩說。
  「那只給間諜喝。」鮑羅丁說。槍戰後兩小時,雷恩曾全身發冷,感到很不舒服,鮑羅丁
從醫務器材庫裡給他拿了一瓶酒。
  「我們聽說你們的潛艇兵都被嬌慣壞了。」
  「也許是這樣」曼庫索點點頭。「但是我們一出來就要在外面待六七十天呢。這夠苦的了
,你說不是嗎?」
  「讓我們到下面去吧,怎麼樣?」雷恩建議說。大家都贊成。天氣漸漸冷了起來。
  鮑羅丁、雷恩和曼庫索來到下面,還像以前一樣,美國人在控制室的一側,蘇聯人在另一
側。
  美國艇長打破了沉默。「鮑羅丁副艦長,他就是找到你們的那個人。過來,瓊斯。」
  「那真是很不容易啊,先生」瓊斯說。「我可以開始工作嗎?我能不能看看你們的聲納室
?」
  「布加耶夫!」鮑羅丁向艇上電子軍官招手,叫他過來。這位上尉把聲納兵帶到艇尾。瓊
斯看了設備後低聲罵了一聲「克魯奇。」外層金屬板都穿有散熱孔用來散熱。天哪!難道他們
使用了真空管,瓊斯拿不準。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把螺絲刀,想看個究竟。「你會講英語嗎,先
生?」
  「會,會一點兒。」
  「我是否可以看一下這裡用的線路圖?」布加耶夫眨了眨眼睛。過去,除了一個執勤准尉
之外,還從來沒有任何士兵要求看這個圖。他從前艙壁的架子上拿下了那本圖表。
  瓊斯在這本圖表的右邊部分查找著他要的那個裝置的代號他打開那張圖表後,鬆了一口氣
,原來歐姆還是歐姆,全世界都通用。他開始用手指頭在紙面上查找。然後把上面的那頁拿下
來,查看裡面。「克魯奇,真他媽的大大的克魯奇!」瓊斯很為怔驚,說了這樣的粗話。
  「請問,這個『克魯奇』是什麼意思?」
  「噢,對不起,先生,這是我們海軍的一個用語。我不知道用俄語該怎樣說,對不起。」
瓊斯回到那本圖表上來,忍著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先生,這是一種低功率的高頻裝置,對嗎?你們把這用於探測水雷那一類事情吧?」
  這回輪到布加耶夫吃驚了。「你受過蘇制設備方面的訓練?」
  「沒有,先生。但是我確實聽到過不少。」這還不明顯嗎?瓊斯尋思著。「先生,這是個
高頻裝置,但功率不大。除此以外,還有什麼用處呢?這種低頻功率調頻裝置,你們用來探測
水雷,冰下作業,還用於入塢,是嗎?」
  「沒錯。」
  「你們使用水下通話器嗎,先生?」
  「水下通話器?」
  「就是水底電話,先生,是用來跟其他潛艇通話的。」這傢伙到底懂不懂行呀?
  「噢,有的。可是安裝在控制室內,而且壞了。」
  「嗯。」瓊斯又把圖表看了一遍。「我想我可以在這兒裝上一個調頻器,然後把它變成為
一部水下電話。或許會有用處。你認為你們的艦長想裝一部嗎,先生?」
  「我問問看。」他希望瓊斯留在原地,但是當他去控制室的時候,那位年輕的聲納兵就跟
在他背後。
  布加耶夫向鮑羅丁說明瓊斯的建議時,瓊斯在同曼庫索說話。「他們有一個小型調頻裝置
,很像聲納學校的那種舊式水下電話。我們儲存有一個備用的調頻器,我看我可以在三十分鐘
內把它裝好,不用費多少力氣」聲納兵說。
  「鮑羅丁副艦長,你同意嗎?」曼庫索問。
  鮑羅丁感到似乎有人緊逼著他,儘管這個建議完全合理。「好吧,派你的人幹吧。」
  「艦長,我們要在這兒留多久?」瓊斯問。
  「一兩天吧,有什麼事嗎?」「先生,看來這艘潛艇在物質享受方面條件太差了,你說是
吧?我弄一台電視機和錄影機來,怎麼樣?讓他們瞧瞧,也就是讓他們初步看一下美國。」
  曼庫索笑了起來。他們想盡量瞭解這艘艇上的一切,不過,他們還有充裕的時間。看來瓊
斯的主意倒是緩和一下緊張氣氛的好辦法。但是,他又不想在自己的潛艇上引起不滿。
  「行,就把軍官餐廳裡的那台搬來吧。」
  「是,艦長。」
  幾分鐘以後「黃道」號把「波魚」號上的醫務員送來了。瓊斯乘這條船回到「達拉斯」號。
  軍官們逐漸開始進行交談了。兩個俄國人正想同曼尼恩講話,而且在看著他的頭髮。他們
過去還從未見過黑人。
  「鮑羅丁副艦長,我接到命令要去控制室裡拿出點東西來,好證明是屬於這條艇上的東西
。」曼庫索指著說「我可以拿走那個定深儀嗎?我可以讓我的一名士兵製作一個代用品。」他
看見那個定深儀上標有一個數字。
  「理由是什麼?」
  「這就不好說了。不過這是我接到的命令。」
  「好吧。」鮑羅丁回答說。曼庫索命令他的一個軍士長進行這項工作。這位軍士長從口袋
裡掏出一把月牙形扳手,取下了那顆固住指針和刻度盤的識別標誌。
  「這個東西比我們的稍大一點,艦長,不過也大不了多少。我想,我們還有一個備用的。
我可以輕輕地把它翻過來,作上螺絲帽,行嗎?」
  曼庫索把他的無線電話遞給了他。「呼叫一下,讓瓊斯把那個備用的一起帶來。」
  「是,艦長。」軍士長在儀表座上安好刻度盤,又把指針放回原處。
  「超級種馬」式直升機並未打算降落,但是駕駛員很想這樣幹。甲板夠大的,差不多可以
試一試。事實上,直升機在導彈甲板上空幾英尺處盤旋著,醫生跳下去,兩個水兵把他接住。
接著,他的器械用品也被仍了下來。上校留在直升機尾部,把門關上。飛機慢慢地轉向西南方
向飛去,它那厚實粗大的水平旋翼在帕姆利科灣的水面上濺起了水花。
  「還是剛才我說的對吧?」駕駛員在內部電話上問道。「它不是逆向航行的吧?我原以為
導彈潛艇在艇尾會有導彈,可是都在前部,是吧?我是說,那方向舵不是豎在艇尾嗎?」
  副駕駛員答非所問地說。「那是一艘俄國潛艇!」
  駕駛員說。「什麼?」
  太晚了,已經看不見了,他們已飛出有兩英里之遙了。
  「在甲板上的是我們的人,不是俄國人。」
  「狗娘養的!」少校咒罵著,感到驚奇。可他什麼也不能說。負責分隊情報工作的上校曾
非常明確地交代過:「你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想過。你他媽的最好永遠什麼
也別說。」
  「我是諾伊斯醫生」中校在控制室裡對曼庫索說。他以前從未上過潛艇。他環視了一下四
周,看見艙內都是儀器,全部標有外文。「這是什麼艦艇?」
  「『紅色十月』號」鮑羅丁上前答話說。他的帽子中間有一顆紅星在閃亮。
  「這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諾伊斯問道。
  雷恩拉著他的胳膊說:「醫生,艇尾有兩個病人,我們為什麼不去關心一下他們呢?」
  諾伊斯跟著他向艇尾診所走去。「這兒出了什麼事?」他悄悄地追問道。
  雷恩解釋說:「俄國人有一艘潛艇失蹤了,而現在這艘潛艇已歸我們。要是你說出去––」
  「我懂你的意思,但我不相信你。」
  「你用不著相信我。你是做哪一方面的手術的?」
  「胸科。」
  「好」雷恩轉身進了艇上診所「有一個受槍傷的重傷員非常需要你。」
  威廉斯赤身躺在手術台上。一個水兵抱著一堆醫療用品走了進來,把它們放在彼得羅夫的
工作台上。
  「紅色十月」號的醫藥冷藏間裡備有凍血漿,兩名醫務員已經給上尉輸了兩瓶了。胸間插
了一根胸腔引流管,把積液抽進一個真空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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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9 01:04:07 |只看該作者
  一個醫務員在介紹完他自己和他的夥伴以後說:「我們從這卸下數百磅重的冰凍食晶,然後
幫助瓊斯拿電子裝置。」幾分鐘功夫,一切都安排妥當。兩個拿著食物走在前面的水兵看到兩
具僵硬的屍體和一堆冰塊,被嚇了回來。這兩個人新近死去,還沒來得及搬走。
  「艦長,東西全拿來了。」瓊斯報告說。他把定深儀刻度盤交給那個軍士長。
  「這些都是什麼東西?」鮑羅丁問。
  「副艦長,我把安裝水底電話的調頻器拿來了。」瓊斯舉起一個小箱子。「這裡還有一台
小型彩色電視機,一台盒式錄影機和一些電影錄影帶。艦長考慮到你們各位可能需要點什麼東
西輕鬆一下,也好對我們增加點瞭解,對吧?」
  「電影?」鮑羅丁搖搖頭。「電影院的電影?」
  「是啊」曼庫索咯咯地笑了。「瓊斯,你帶來了什麼片子?」
  「先生,我拿來了(外星人》、《星球大戰》、《大漢傑克》和《荒原人家》。」顯然,
要向這些俄國人介紹一些什麼樣的美國情況,瓊斯還是謹慎的。
  「很抱歉,艦長,我的部下對電影的愛好範圍很有限。」鮑羅丁原先是想看《波將金戰艦
》的,可是他實在太疲勞了。
  廚師急匆匆地抱著一大堆食品向艇尾走去。「咖啡馬上就來先生。」他在走向廚房的對鮑
羅丁說。
  「給我弄點吃的。一天了,我們誰也沒有吃過東西呢」鮑羅丁說。
  「拿吃的來!」曼庫索向艇尾叫道。
  「是,艦長。讓我來看看廚房裡有什麼東西。」
  曼尼恩看了一下表。「二十分鐘,先生。」
  「我們艇上什麼都有嗎?」
  「全有,先生。」
  瓊斯繞過聲納擴大器上的脈衝控制器,給調頻器裝上電線。幹起來比他預想的還容易些。
他還把無線電麥克風也一起從「達拉斯」號上拿來了,現在就把它接到了聲納裝置上,然後通
電起動。他必須等聲納裝置熱起來。自從瓊斯許久以前跟他父親幹電視機修理活以來,他還沒
有見過這麼多真空管。
  「達拉斯號,我是瓊斯,在收聽嗎?」
  「在。」答話有雜音,瑟瑟作響,就像出租汽車裡的無線電。
  「謝謝,就這樣吧。」他閉上開關。「行了,這很容易嘛.是不是?」
  還是個當兵的呢,真活見鬼!連對蘇製設備都未訓練過!「紅色十月」號的電子軍官暗自
想道。但他從來沒想到,這件設備竟與過時的美國調頻系統幾乎一樣。「你當聲納兵有多久了
?」
  「三年半了,先生。是從我大學退學以後開始的。」
  「這些你都是在三年內學會的?」電子軍官直截了當地問。
  瓊斯聳了下肩膀「那算什麼,先生?我從小就擺弄收音機那一類玩意兒。我放點音樂可以
嗎,先生?」
  瓊斯事先就下決心要表現得特別友好。他只有一位俄國作曲家的一盤磁帶:胡桃夾子組曲
,是和四盤巴赫的曲子一起帶來的。瓊斯喜歡在搞線路圖時聽音樂。這位年輕的聲納兵在霍格
希文待過,三年來他聽過所有這些俄國的裝置,現在,他得到了這些裝置的圖表,這些裝置的
硬件,也得到了把這些東西全部搞清楚的時間。瓊斯的手指隨著柴可夫斯基的樂曲在翻動圖表
,布加耶夫還在驚訝地望著。
  「該下潛了,先生」曼尼恩在控制室裡說。
  「很好。鮑羅丁副艦長,你如同意,我就協助照顧通氣孔。所有艙口和通道都是––關著
的。」曼庫索注意到,潛水控制板使用的光陣列系統和美國艦艇上用的一樣。
  曼庫索最後又觀察了一下情況。巴特勒和他的四名老軍士長已經在艇尾照管「核水壺」。
情況看來確實很不錯。唯一有可能鬧大亂子的就是「紅色十月」號的軍官們改變初衷。
  「達拉斯」號將通過聲納系統不斷地觀測這艘核潛艇。如果她有所行動「達拉斯」號的航
速優勢快十節,可以趕去封鎖航道。
  「依我看,副艦長,我們已做好下潛的準備」曼庫索說。
  鮑羅丁點點頭,拉響了下潛警報。那是一個蜂音器,就像美國艦艇上的一樣。
  曼庫索、曼尼恩和一位俄國軍官開動了全部通氣控制裝置。「紅色十月」號開始緩慢下沉
。五分鐘後她就停在七十英尺深的水底了。
  白宮
  凌晨三點鐘,佩爾特正給蘇聯大使館打電話。
  「阿列克謝,我是傑弗里.佩爾特。」
  「你好,佩爾特博士。我必須向你們表示我本人和蘇聯人民的感謝,感謝你們救了我們的
水兵。幾分鐘前我得到消息說他現在已恢復知覺,而且可望完全康復。」
  「是啊,我本人也剛聽說。順便問一句,他叫什麼名字?」佩爾特不知道他是否把阿爾巴
托夫吵醒了,聽起來不像。「
  安德烈.卡季斯金,是從列寧格勒來的一名炊事軍士。」
  「很好,阿列克謝。我得到的情況說美國的『鴿子』號救難艦救起了南北卡羅萊納兩州海
岸外另一艘蘇聯潛艇上的差不多全體人員。顯然,她是『紅色十月』號。這是個好消息,阿列
克謝。壞消息是那艘潛艇爆炸了,沒等我們把他們全部救上來就沉沒了。艇上大多數軍官,還
有我們的兩名軍官,都失蹤了。」
  「這是什麼時侯發生的事?」
  「昨天一大早,通知晚了,很抱歉,『鴿子』號的無線電出了故障,據說是因為水下爆炸
引起的。諒來你能理解這類情況的發生。」
  「是會發生的。」
  佩爾特不得不佩服這樣的回答,聽不出有一絲嘲笑之意。
  「他們現在在哪裡?」
  「『鴿子』號正朝南卡羅萊納州的查爾斯頓方向駛去。我們將在那兒用飛機把你們的人員
直接送到華盛頓來。」
  「這艘潛艇爆炸了?消息確實嗎?」
  「確實,有一個水兵說,他們曾發生了一次重大的反應爐事故。虧得『鴿子』號正好在那
裡。它正朝弗吉尼亞海岸方向駛去,去查看你們的另一艘失蹤艦艇。我想你們的海軍現在需要
幹點什麼。」阿列克謝.佩爾特說。
  「我將把這件事報告莫斯科,博士」阿爾巴托夫冷冷地回答說。「你能告訴我們這件事是
在哪兒發生的嗎?」
  「我還可以說得詳細些,我們派了一艘艦艇把一條深潛研究潛艇送到水下去找遇難艦艇殘
骸。如果你們需要,你們可以讓你們的海軍派個人飛往諾福克,然後我們再用飛機把他送去作
番檢查。夠公平了吧?」
  「你說你們失蹤了兩名軍官?」阿爾巴托夫對佩爾特的建議感到意外,故意拖時間好考慮
一下。
  「是的,兩個都是救援人員。我們的確救出了一百人,阿列克謝」佩爾特提防著說。「這
是了不起的。」
  「的確是這樣,佩爾特博士,我必須發報請示莫斯科。我還會找你。你就在辦公室嗎?」
  「對,再見,阿列克謝。」
  他掛了電話,看著總統。「我能及格嗎,總統?他們會上嗎?」
  「在真誠上還要下點功夫,傑夫。」總統懶散地躺在皮椅子上,睡衣外套著一件長袍。
  「會的,他們肯定想證實那艘潛艇的毀滅。問題是,我們能把他們唬住嗎?」
  「好像福斯特認為可以,聽起來似乎滿有道理。」
  「嗯,我們已經得到了她,是不是?」佩爾特說。
  「不錯。我想關於那個蘇軍情報總局特務的事恐怕不對頭,要不然就是他們把他和其他人
一起趕走了。我想見一見那位雷明斯艦長。天哪!利用反應爐出問題來嚇人,難怪他把大家都
趕離了潛艇!」
  五角大樓
  斯基普.泰勒正坐在海軍作戰部部長辦公室的椅子上休息。
  港口的海岸警衛站早就備有一台微光電視,它的錄影帶由直升機送到櫻桃鎮,再從櫻桃鎮
由「鬼怪」式噴氣戰鬥機運往安德魯斯。此刻,它正在一個信使的手中。信使的汽車剛剛在五
角大樓正門口停下。
  幾分鐘之後,一位少尉說:「我有一包東西要親手交給福斯特上將。」福斯特的副官向他指
點了房門。
  「你好,先生,這包東西是給你的,先生。」這位少尉把包好的那盒錄影帶交給了福斯特。
  「謝謝,你可以離開了。」福斯特把盒式錄影帶插入他辦公室內電視機上的放影機,電視
機已經打開。幾秒鐘後就出現了影片。在調節焦距的時候,泰勒在海軍作戰部部長身旁站著。
  「行。」
  「調好了。」福斯特說。
  圖像很糟糕––只能這麼說。微光電視系統由於把周圍的光線作了程度相同的增強,所以
顯示不出很清晰的圖像。這往往會把許多細節抹掉。不過,他們看到的也已足夠了:一艘非常
巨大的導彈潛艇,指揮台遠離艇尾,比西方國家製造的任何潛艇都要遠得多。她使「達拉斯」
號和「波魚」號相形見絀。
  在以後的十五分鐘裡,他們一言不發地看著螢幕。除了圖像有點顫動外,畫面幾乎像測試
圖一樣生動。
  錄錄帶放完後福斯特說:「好啦,我們給自己搞到了一艘俄國導彈潛艇。」
  「怎麼樣啦?」泰勒笑了。
  「斯基普,你以前曾想指揮『洛杉磯』號,對吧?」
  「是的,先生。」
  「我們欠了你這筆債,中校。我們欠了你許多債。那天我作了些調查,軍官在執行任務時
受傷並不一定非要退職,除非他表現出已不適於擔任現職。我想,你們的艦艇在完成任務返航
時出的事故是屬於因公致傷,再說我們也有一些艦長是缺了一條腿的。小伙子,我要親自去向
總統說明這件事。要想得心應手地重操舊業得需要一年的功夫。如果你還想得到那個指揮權,
我保證會給你搞到的。」
  泰勒為此坐了下來。這將意味著要去適應一個新的旅程,這件事他已經考慮了好幾個月,
他需要幾個星期的時間去適應這個新旅程,還需要一年,整整的一年,來重新學習他需要瞭解
的一切,然後才能出海––
  他搖搖頭。「謝謝你,將軍。你不知道這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但是,不必啦。對我來說
這些都已成過去了。我現在已有著不同的生活,擔負著不同的職責。而且,我這樣會搶了別人
的飯碗。這麼說吧,你讓我看一下那艘導彈潛艇,咱們這帳就算了結了。」
  「這我可以保證。」福斯特曾期待而且幾乎肯定他會這樣回答的。但這太遺憾了。他認為
,泰勒除了一條腿之外,本來是很可以成為他那條旗艦的接班人的。咳,誰也沒說過這個世道
是公平的啊!
  「紅色十月」號潛艇
  「你們這幫夥計看來什麼都能控制了」雷恩說。「我找個地方躺一下,諸位不介意吧?」
  「躺一下?」鮑羅丁問。
  「睡覺。」
  「噢,就在彼得羅夫醫生的艙裡吧,走過醫務室就是。」
  雷恩向艇尾走去,中途探頭向鮑羅丁的艙室內望去,發現了那個被打開的伏特加酒瓶。這
種酒沒有多大喝頭,但夠溫和的。
  彼得羅夫的舖位不很寬,也不很鬆軟,這些雷恩都不在乎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和衣
就躺了下去。他軍服上的油膩和污垢已髒得沒法洗淨了。五分鐘後他就進入了夢鄉。
  「海崖」號研究潛艇
  斯文.約帕遜上尉認為,空氣淨化系統的運轉不正常。如果他的感冒再持續幾天,也許他
就不會注意到了。
  「海崖」號剛剛越過一萬英尺,要等到浮上水面時,才能湊合修一下那個系統。那倒並不
危險––因為環境控制系統和太空梭一樣,具有許多內部後備能力––就是討厭一點。
  「我還從來沒下潛到這麼深過。」伊格.卡岡諾維奇上校在同人交談。
  把他帶到這兒來,是個複雜的過程。需要一架「螺旋」式直升機從「基輔」號把他送到「
塔臘瓦」號,然後由一架美國海軍的「海王」式飛機把他送到諾福克,再由一架直升機把他載
至美國「奧斯汀」號艦艇上,這艘艦艇正以二十節的速度朝著北緯三十三度,西經七十五度的
方向駛去。
  「奧斯汀」是一艘巨大的機降艦台,艦尾部分是一個有遮蔽的起落艙室,平時用來供飛機
起落,而今天它卻運載著「海崖」號,這是一艘三人潛艇,是從馬薩諸塞州的伍茲霍爾空運來
的。
  「有些人是不能一下就習慣的」約翰遜說「但是到了水下,三百英尺和一萬英尺沒有多大
區別。艇體上出現一條裂縫,一樣都會很快地讓你送命,就掉在這下邊,下一艘艦艇要想來收
回殘骸都不可能了。」
  「還是想想那些高興的事吧,先生。」一級機械軍士傑西.奧弗頓說
  「聲納系統沒問題吧?」
  「沒問題,傑西。」
  約翰遜與機械軍士在一起工作已有兩年了。「海崖」號是他們的寶貝。這是一艘結實的小
型研究潛艇,主要用來完成海洋地理方面的任務,包括聲納監視系統傳感器的安裝和修理。
  在這艘三人潛艇上,沒有誰指揮誰的問題。奧弗頓未受過良好的教育,也不能清楚地表達
自己––至少說話不夠文雅。但是在操控這艘小型艦艇方面,他的技藝是無與倫比的;約翰遜
正樂於把這件工作留給他幹。這位上尉的任務是要完成接受的任務。
  「需要清理一下空氣系統了」約翰遜說。
  「對,過濾器都該更換了。我下星期就幹這件事。其實今天上午我就可以換,但我想備用
控制電路系統更重要。」
  「看來我只好同意你了。能幹好嗎?」
  「我是大姑娘上轎啊。」控制座前面厚厚的玻璃瞭望舷窗上映出了奧弗頓的笑臉。
  「海崖」號粗劣的設計使它的動作顯得很不靈便,好像是它明知想幹什麼,但又不完全知
道如何去幹。
  「目標地域有多寬?」
  「相當寬。『鴿子』號說,爆炸後,碎片濺得很厲害,到處都是。」
  「我相信。水下三英里,水流把它向四周衝散開來。」
  「那艘艦艇叫『紅色十月』號吧,上校?是艘V級攻擊潛艇,對不對?」
  「那是你們給的級別。」卡岡諾維奇說。
  「那你們叫什麼呢?」約翰遜問。他沒有得到回答。到底是個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呢?他在
想。級別的名稱有什麼了不起呢?
  「打開定位聲納。」約翰遜使幾個系統都開動了。由於安裝在腹部的高頻聲納發出的音波
「海底」號隨之震動著。
  「看到海底了。」黃色螢幕上顯示出白色的海底輪廓。
  「有什麼障礙沒有,先生?」奧弗頓問。
  「今天沒有,傑西。」一年前,他們在離這兒幾海浬的地方活動,差一點被一艘「自由」
號艦艇刺穿––該艦於一九四二年前後被德國潛艇擊沉;艦體被一塊巨石支撐著停在那裡,形
成一個角度:那次如果相撞,肯定會是致命的。這件事教育了他們兩人要謹慎小心。
  「好,我已開始收到一些猛烈的回波了,就在前面,像扇子一樣地散開。到海底還有五百
英尺。」
  「是。」
  「嗯。有一大塊碎片,大約三十英尺長,可能有九到十英尺寬,在十一點鐘的方向三百碼
處。我們先去看看那個吧。」
  「往左來,現在打開燈。」六個高強度的照明燈亮了。潛艇四周立即通亮,宛如一個光球
。在水下光的射程超不過十碼,因為水吸收光能。
  「看到海底了,就在你說的那個地方,約翰遜先生。」奧弗頓說。他停住了油門下降,檢
查了一下浮力,幾乎正合適。好。
  「在電池供電的情況下,水流會很猛的。」
  「多強?」
  「一節半,也許會二節,這要看海底形狀了。跟去年情況一樣,我想我們可以活動一小時
,頂多一個半小時。」
  約翰遜表示同意。海洋地理學家對這種深水流仍然感到不解,因為它似乎不時地在改變著
流向,並無固定的方式。真怪,海洋中有許許多多怪事。正因如此,約翰遜努力攻讀,獲得了
海洋地理學學位,為的是要探索其中的一些奧秘。這種精神當然不是為了生計。下潛三英里算
不上什麼,至少對約翰遜是如此。
  「我看見一個東西,就在我們右前方閃了一下。要我抓住它嗎?」
  「如果可能的話。」在「海崖」號的三台電視監控器上,他們都還看不到。這些電視監控
器面向正前方,監控著艇首左右側四十五度的範圍。
  「行。」奧弗頓把他的右手放在沃爾多機械手控制裝置上。這是他真正最擅長的技術。
  「你能看出來那是什麼嗎?」約翰遜操控著電視機,問道。
  「是一種儀器。你能關上一號照明燈嗎?它太刺眼了。」
  「等一下。」約翰遜探身向前關掉了那個開關。一號照明燈是為艇首攝影機提供照明的,
這時立即滅了。
  「好,乖乖,現在讓咱們穩住––」機械軍士的左手調節著定向螺旋槳調速器,右手操縱
著沃爾多,保持平衡。現在,他是唯一能看得見目標的人。可以在反射鏡中看到,奧弗頓在笑
。他的右手迅速地移動著。
  「抓住了!」沃爾多抓住了定深儀刻度盤。
  這個刻度盤是一個潛水員在「奧斯汀」號出港前用磁鐵把它吸附在「海崖」號艇首的。
  「你可以再打開一下那個燈,先生。」約翰遜打開了那個照明燈。奧弗頓把機械手抓的東
西在艇首的攝影機前晃動著。
  「你看得見那是什麼嗎?」
  「看起來像是個定深儀,但不是我們的那種」約翰遜說。
  「上校,你能認一認嗎?」
  「好」卡岡諾維奇立即說。他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想顯出不痛快的樣子。「是我們的,我
看不清上面的數字,那是蘇聯的。」
  「把它放到吊籃裡,傑西。」約翰遜說。
  「好。」他操縱著沃爾多,把刻度盤放到焊接在艇首的吊籃裡。然後把機械手收回到停止
的位置上。
  「碰到淤泥了,浮上來一點吧。」
  「海崖」號離海底太近了,螺旋槳的尾流攪起了細細的淤積泥土。奧弗頓加大了馬力,上
浮到了二十英尺的高度。
  「好多了。看到氣流的作用了吧,約翰遜先生?強度足有二節。必須縮短我們在海底的時
間。」水流正在快速地把那些污泥濁浪向左舷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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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大目標在哪兒?」
  「正前方,一百碼左右處。讓我們弄清楚我們看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對,向前開––有東西,看來像一把屠刀,我們要嗎?」「不要,繼續向前。」
  「好的。航程多少?」
  「六十碼。應當馬上就看到了。」就在奧弗頓看到的同時,那兩位軍官也在電視機上看到
了。最初只是一個光譜影像,就像人的眼睛中的餘像一樣逐漸消失了,然後又恢復了。
  奧弗頓第一個作出了反應。「他媽的!」那個東西有三十多英尺長,外表看來很圓。他們
從後部接近它,看到了圓形主體部分,裡面有四個小一些的錐體伸在外面有一英尺左右。
  「那是一枚飛彈,艦長,他媽的一枚完整的俄國核子導彈!」
  「原地不動,傑西。」
  「是,是。」他往回關掉了動力控制器。
  「你說過那是個V級的」約翰遜對那個蘇聯人說。
  「我弄錯了。」卡岡諾維奇的嘴抽動了一下。
  「我們再靠近一些看看,傑西。」
  「海崖」號向前移動了,上升到彈體的側面。上面寫的是俄語字母,那是不會錯的,但是
離得太遠,無法認出那順序數碼。
戴維.瓊斯又要添件新寶貝了,一枚SS–N–20「海鷹」式導彈,攜有八枚五十萬噸當量
的分導多彈頭飛彈。
  卡岡諾維奇非常仔細地看著導彈彈體上的記號。就在從「基輔」號起飛前,有人向他介紹
了「海鷹」式導彈的情況。他作為一個情報軍官,一般地對美國武器的瞭解更甚於對蘇聯武器
的瞭解。哪有這等好事啊,他想。美國人允許他乘坐他們的一艘最先進的研究潛艇,艇內的佈
局他已銘記在心,而且他們替他完成了使命。「紅色十月」號已經完了,他需要做的全部事情
是把這個情報帶給「基洛夫」號上的斯特拉博上將,這樣,艦隊就可以離開美國海岸了。讓他
們到挪威海去玩他們那套骯髒的把戲吧!看看誰能在那兒取勝!
  「查實位置,傑西。給這個王八蛋做上個記號。」
  「是。」奧弗頓按了一個鍵,部署了一個聲納應答器。這個應答器只對一個編碼的美國聲
納信號作出反應。這會指引他們回到導彈這邊。他們以後還會帶著大型起重裝置返回來,用繩
索把導彈拖到水面上來。
  「那是蘇聯的財產」卡岡諾維奇指出。「這是在國際公海上––在公海下面。它屬於我國
。」
  「那麼你們就他媽的過來把它拿走吧!」這個美國水兵厲聲說。「你們決不可能把它撈起
來,太重了。」
  卡岡諾維奇想,他一定是個偽裝的軍官。
  「對不起,約翰遜先生我們還要回來找它的。」卡岡諾維奇提出反對意見。
  「我想你說得對。」約翰遜笑了笑。
  卡岡諾維奇容忍了美國人取得的小小勝利,要不情況可能會更僵,僵得不好收拾。「我們
還要繼續尋找更多的殘骸嗎?」
  「不去了,我想我們應該回到上面去了。」約翰遜肯定地說。
  「可是你接到的命令––」
  「我接到的命令,卡岡諾維奇上校,是去尋找一艘V級攻擊潛艇的殘骸。可我們找到的是
一艘導彈潛艇的墳墓。你欺騙了我們,上校,因此我們對你的禮遇也就到此為止。我想,你已
經得到了你想得到的東西。過些時候我們會回來尋找我們想找的東西。」
  約翰遜伸手去拉動金屬壓艙物的釋放把手,金屬板一鬆,掉了下來。於是「海崖」號得到
了一千磅的向上浮力。此時要想停在下面也無法停住了。「回家了,傑西。」
  「是,艦長。」
  「海崖」號靜悄悄地回到了水面。
  美國「奧斯汀」號艦艇
  一小時之後,卡岡諾維奇爬上了「奧斯汀」號的指揮台,要求准許他給「基洛夫」號發一
份電報。
  這是事先商定的,不然「奧斯汀」號的指揮官會拒絕的。
  有關這艘沉沒潛艇身份的消息不脛而走。這位蘇聯軍官播發了一系列的密碼,同時還播發
了那個定深儀刻度盤的順序數碼。這些都立即被收悉。
  奧弗頓和約翰遜看著這個俄國人帶著定深儀刻度盤登上了直升機。「我不怎麼喜歡他,約
翰遜先生。我們把他打敗了,是不是?」
  「你提醒了我,再也不跟你打牌了,傑西。」
  「紅色十月」號潛艇
  六個小時之後,雷恩醒來了,艨朧中聽到了似曾熟悉的音樂。
  他在舖位上躺了一分鐘,在想這是什麼音樂,然後急忙穿上鞋向軍官餐室走去。
  餐室裡正在插放電視錄像《外星人》。雷恩走到那裡時,正巧看見大家在觀賞這部片子。
一架十三英吋電視機放在餐桌最裡邊的一頭,大部分俄國軍官和三名美國軍官一直在看電視錄
像。俄國人都在輕輕揉著眼睛。
  傑克倒了杯咖啡,在桌子的一端坐了下來。「你喜歡這個片子嗎?」
  「太棒了!」鮑羅丁讚揚說。
  曼尼恩上尉暗自好笑。「這是我們放第二遍了。」
  有一個俄國人開始說話了,俄語說得很快。鮑羅丁為他作了翻譯「他問是不是所有的美國
兒童都像這麼自由自在地行事?」
  雷恩笑了起來。「我可從來沒像那個樣子。電影中的故事發生在加利福尼亞州,那個地方
的人是有點想入非非。事實並非如此,孩子們的行為並不是那樣的。至少我從來沒見過,我就
有兩個孩子嘛。但話又說回來,比起蘇聯家長的教育,我們教養的孩子的確要獨立得多。」
  鮑羅丁把話翻譯了過去,然後給了一個俄國式的回答。「如此說來,所有的美國孩子都不
是像那些小流氓嘍?」
  「有些是。美國並非完美無缺,先生們。我們也犯不少錯誤。」雷恩決定要盡可能地向他
們說明真實情況。
  鮑羅丁又作了翻譯。在座的人都有點將信將疑。「我跟他們說了,這部電影是兒童故事片
,不應對它過於認真,是這樣吧?」
  「是的,先生。」剛走進來的曼庫索說。「這是個兒童故事,可我已看了五遍了。歡迎你
,雷恩。」
  「謝謝你,艦長。想必一切你都已能控制了。」
  「是的。我想,我們都需要放鬆一下了,我還得給瓊斯再寫一封表揚信。這真是個好主意
。」他向電視機揮了一下手。「至於嚴肅地幹點正事,我們有的是時間嘛。」
  諾伊斯走進來。
  「威廉斯怎麼樣?」雷恩問。
  「他會好的。」諾伊斯給他的杯子斟滿。「我給他做了三個半小時的手術。頭部傷口是表
皮的,就是流血多了點,但頭部的傷都是這樣。胸部的傷勢可很危險,子彈差一點打著心臟。
鮑羅丁副艦長,誰給他緊急搶救的?」
  副艦長指指一位上尉。「他不會講英語。」
  「告訴他,多虧他救了威廉斯。插了胸腔引流管就有救了,否則就沒命了。」
  「你肯定他會好的」雷恩追問道。
  「當然,雷恩,我就是幹這一行的嘛。他在短期內還是個傷病員。如果我們能設法把他送
進真正的醫院,我會感到更放心。不過沒關係,他的病情巳經得到了控制。」
  「那麼雷明斯艦長呢?」鮑羅丁問。
  「沒問題,他還在睡覺。我已抽時間把他的傷口縫合了。請問一下,他是在什麼地方接受
急救訓練的?」
  鮑羅丁問了上尉一聲。「他說他喜歡看醫學書籍。」
  「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歲。」
  「告訴他,假如他確實想學醫,我會告訴他如何開始。如果他懂得怎樣在合適的時間幹合
適的事情,他或許會幹得相當不錯,甚至可以以此為生的。」這位年輕軍官聽了這番話顯得很
高興,接著就打聽在美國一個醫生能掙多少錢。
  「我在服役,所以我掙得不很多,加上飛行律貼,每年是四萬八千美元。如果在外行醫,
我可以掙得更多。」
  「在蘇聯」鮑羅丁指出。「醫生掙的錢差不多和工廠的工人一樣。」
  「也許這就是你們的大夫並不高明的原因吧。」諾伊斯說。
  「艇長什麼時候能再來指揮?」鮑羅丁問。
  「我要讓他整天躺著。」諾伊斯說。「我不希望他再開始流血。明天他就可以稍稍活動一
下,但還得小心才是。我不希望他那條腿動得太多。他會好的,先生們。由於流血多了,有點
虛弱,不過他會完全康復的。」諾伊斯好像是在宣講自然法則。
  「我們感謝你,大夫。」鮑羅丁說。
  諾伊斯聳了一下肩膀。「我拿錢就是幹這一行的。現在,我可以問個問題嗎?這裡到底發
生了什麼事情?」
  鮑羅丁大笑起來,把這個問題翻譯給他的同志們。「我們都將成為美國公民。」
  「這麼說你們帶來一艘潛艇啦,是嗎?真他媽的夠意思。我原先以為這是一件什麼––我
不知道該怎麼說,反正是什麼舉動吧。真是了不起。恐怕我現在還不能對任何人講。」
  「對,不能講,大夫。」雷恩笑了笑。
  「太遺憾了。」諾伊斯邊說邊向艇上的醫務室走回去。
  莫斯科
「好啊,上將同志,你來向我們報告勝利啦?」納爾莫諾夫問。
  「是的,總書記同志。」戈爾什科夫點點頭,審視了一周地下指揮中心的會議桌。所有內
圈人物都在,還有軍方首領和KGB的首腦也在場。
  「斯特拉博將軍的艦隊情報官卡岡諾維奇上校得到美國人允許,登上他們的一艘深潛研究
艇去查看那艘沉艦殘骸。那艘小艇發現了一段殘骸碎片––一個定深儀。那些儀器都是編號的
,它的編碼已立即轉發到莫斯科了。這個定深儀肯定是『紅色十月』號上的。卡岡諾維奇還檢
查了一枚從該潛艇上放出來的導彈。那肯定是一枚『海鷹』式導彈。『紅色十月』號完蛋了。
我們的使命完成了。」
  「那是碰巧,上將同志,不是按計劃完成的。」米哈伊爾亞歷克山德羅夫指出。
  「你的艦隊沒能完成尋找和摧毀那艘潛艇的任務。我想,格拉西莫夫同志要向我們談點情
況。」
  尼古拉.格拉西莫夫是新上任的KGB首腦。他已經向在座的政治局委員作了匯報,很想
向這些裝模作樣、趾高氣揚的軍人透露匯報內容。他想著看他們的反應。KGB和這些人是有
帳要算的。
  格拉西莫夫簡述了他從卡修斯間諜那兒得到的報告。
  「不可能」戈爾什科夫厲聲說。
  「也許。」格拉西莫夫有禮貌地說。「很有可能這是一項非常巧妙的假情報。我們的情報
人員正在對此進行調查。但是,有一些很有意思的細節能夠證實這個假設。請允許我回過頭來
再談一下,上將同志。
  「首先,為什麼美國人允許我們的人登上他們的一艘最先進的研究潛艇?其次,為什麼他
們竟與我們合作,把我們『波利托夫斯基』號上的水兵搭救上來,而且還把情況告訴我們?他
們允許我們立即看望我們的人。這是為什麼?為什麼不留下我們的人,利用他,然後幹掉他?
是感情上的緣故嗎?我認為不是。第三,在他們救起這個人的同時,他們的飛機和艦隊正在騷
擾我們的艦隊,肆無忌憚,咄咄逼人。後來這種情況突然停止了。過了一天以後,他們又反過
來要協助我們進行『搜索與救援』的工作。」
  「因為斯特拉博明智地當機立斷不對他們的挑釁作出反應」戈爾什科夫回答說。
  格拉西莫夫再次有禮貌地點點頭。「也許是如此,這對那位上將來說是一項明智的決定。
作為一個軍官,這樣忍氣吞聲是不容易的。另一方面,我想,大概在這個時候,美國人也可能
收到了卡修斯傳給我們的那個情報。我還想,假如我們懷疑美國人已把這樁事情搞成是中央情
報局的行動,那他們會害怕我們的反應的。現在我們已經得知,幾家帝國主義情報部門正在打
聽我們這支艦隊行動的原因。
  「在過去兩天中,我們一直自己在作嚴格的查對。我們發現」格拉西莫夫看了一下他的筆
記「在波利亞爾內潛艇製造廠有二十九名波蘭工程師,主要幹質量控制和檢查工作,那裡的郵
電處理手續很不嚴格。雷明斯艦長並未像他給帕多林信中據說作出的威脅那樣,要把他的潛艇
駛入紐約港,而是在港口以南一千公里處,潛艇就被炸毀了。」
  「這顯然是雷明斯那方面的假情報。」戈爾什科夫提出異議。
  「雷明斯不僅在捉弄我們,而且要蓄意把我們引入歧途。正因為如此,我們才在所有的美
國港口部署了我們的艦隊。」
  「可是一直沒找到他」亞歷克山德羅夫平靜地說。「繼續說下去,同志。」
  格拉西莫夫接著說了下去。「不管他打算去什麼港口,他離任何港口的距離都在五百公里
以上;而且我們可以肯定,只要他直線航行,是可以到達任何一個港口的。實際上,上將同志
,正如你在開始匯報時所述,他在離港出海後七天之內就可以到達美國海岸的。」
  「我在上周已詳細說明過,如果要這樣做,那就意味著要以最高速度航行。而導彈潛艇指
揮官是不願意這樣做的。」戈爾什科夫說。
  「鑒於『波利托夫斯基』號遭到的命運」亞歷克山德羅夫說「這一點我可以理解。但是你
將會看到一個祖國的叛徒像賊一樣地跑掉。」
  「跑進我們設置的陷阱中。」戈爾什科夫答道。
  「可這個陷阱已失去了作用」納爾莫諾夫說。
  「目前我並不想說這件事是真實的,甚至也不想說有發生這種事的可能。」格拉西莫夫說
,語調客觀而冷靜。「然而,卻有充分的間接證據證實這點,因此我必須建議國家安全委員會
對這件事進行全面深入的調查。」
  「我管轄範圍內的安全問題是海軍和軍事情報總局的事」戈爾什科夫說。「可現在不再是
了。」
  納爾莫諾夫宣佈了兩小時前作出的決定。「KGB將兵分兩路調查這起丟人的事件。一個
小組將調查我們在華盛頓的間諜人員提供的情報;另一組將按那封據說是雷明斯艦長寫的信是
真實的這一假設進行。如果說這是一個叛國陰謀,那也完全是可能的,因為雷明斯能夠根據現
行的規定和做法挑選他自己的軍官。國家安全委員會將就繼續這種做法是否可取的問題,目前
艦長們對他們部下軍官前途發展的控制程度以及黨對艦隊的控制等問題,向我們提出報告。我
認為,我們一定要進行改革,首先要更加頻繁地把軍官從一艘艦艇調到另外一艘艦艇任職。如
果軍官們在一個地方待得久了,他們顯然會在忠誠問題上出現混亂情況。」
  「你的建議會毀掉我的艦隊的效率!」戈爾什科夫敲打著桌子。「那是一個錯誤。」
  亞歷克山德羅夫糾正說:「是人民的艦隊,上將同志。是黨的艦隊。」
  戈爾什科夫明白這個主意是誰出的。納爾莫諾夫仍然得到亞歷克山德羅夫的支持,這就使
總書記同志的地位牢靠安全;而這也意味著在座的其他一些人的地位並不牢靠安全。是哪些人
呢?
  帕多林聽了KGB的建議心裡就反感。那些臭間諜對海軍的情況能有多少瞭解?對黨又有
多少瞭解?他們是一夥不可靠的機會主義者。安德羅波夫已經證明了這一點,而政治局現在竟
讓這個乳臭未乾的格拉西莫夫攻擊這支保衛國家反對帝國主義的武裝部隊,這支部隊曾把國家
從安德羅波夫集團手中拯救出來,始終是忠實可靠地獻身於黨的。但是它一直是這麼幹的,不
是嗎?他想,正如赫魯雪夫把朱可夫搞下去一樣,在貝利亞被搞掉之後,是朱可夫促成赫魯雪
夫繼位的。現在這些混蛋竟搬出KGB來同軍人作對,也不想一想,鞏固他們地位的首先就是
軍人––
  「至於你,帕多林同志」亞歷克山德羅夫繼續說。
  「是,院士同志。」帕多林現在顯然找不到什麼藉口了。總政治部最後批准了對雷明斯的
任命。如果雷明斯確實是個叛徒,那麼帕多林就會受到判斷嚴重失誤的譴責。但是,如果雷明
斯是個不知情的人質,那麼帕多林和戈爾什科夫就是受騙而採取了輕率的行動。
  納爾莫諾夫接過亞歷克山德羅夫的話。「將軍同志,我們發現你的那些保衛『紅色十月』
號潛艇安全的秘密規定執行得很成功––除非,就是說,雷明斯艦長是清白無辜的,而且他親
自將艇毀掉,連同他手下的軍官以及那些肯定是來竊取那艘潛艇的美國人一起同歸於盡。不管
是哪種情況,在KGB檢查從沉艇上得到的部件以前,看來這艘潛艇並未落入敵人手中。」
  帕多林眨了幾下眼睛。他的心跳加快了,感覺到左胸一陣劇痛。難道就這樣輕輕地放過他
了嗎,那是為什麼?他過了一會兒才明白,他畢竟是政治官員。如果黨在設法重建對艦隊的政
治控制––不,是重申從來失掉的東西––那麼政治局就不能罷免掉黨在高級指揮部門的代表
。這就會把他變成為這些人的附屬品,尤其是亞歷克山德羅夫的附屬品。
  帕多林最後認為他可以同意這種想法。而這可使戈爾什科夫處於極為不利的地位。雖然這
要經過幾個月的時間,但帕多林肯定,俄國艦隊將會有一位新領導,這位新領導的個人權力不
會大到可以在沒有政治局拍板的情況下自己決策。
  戈爾什科夫名望太高了權力太大了,而黨魁們不希望在高級指揮部內有一個擁有那麼高個
人威望的人存在。
  我的腦袋總算保住了,帕多林心想,萬萬沒料到自己會交上好運。
  納爾莫諾夫繼續說:「格拉西莫夫同志將與你們的政治安全部門一起工作,負責檢查你們的
各個工作環節,並提出改進的建議。」
  如此一來,他現在豈不成了KGB在高級指揮部裡的間諜了嗎?也罷,反正他保住了腦袋
,保住了職務,保住了別墅,也保住了兩年以後的退休金,所花的代價很小。帕多林已經心滿
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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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9 01:04:15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天】

  東海岸
  美國「鴿子」號潛艇救難艦凌晨四時抵達查爾斯頓船塢。蘇聯水兵都被安置在水兵食堂內
,他們都巳變得難以管束了。俄國軍官們曾努力去限制他們的人員同援救了他們的美國人接觸
,實際上這根本辦不到。
  簡單地說吧,他們沒有辦法阻止人們上廁所。
  「鴿子」號為來客提供了良好的海軍食品,最近的廁所在離艦尾幾碼處,在去廁所來回的
路上「紅色十月」號的人員碰到了英國水兵,其中有些人是裝扮成士兵的會講俄語的軍官,還
有些人是屬於士兵級別的俄語專家,是在最後一批蘇聯人到達「鴿子」號時才空運過來的。
  他們原以為登上的是一艘敵對的艦艇,但是卻遇見了友好的講俄語的人,這對許多年輕新
兵來說,產生了一種征服力量。他們的談話都錄進了暗藏的錄音機裡,等以後到華盛頓進行檢
查。
  彼得羅夫和那三個低級軍官很晚才意識到這一點,當他們明白過來以後,就輪流陪同那些
人去上廁所,活像承擔保護責任的家長一樣。但他們還是未能防止這件事情:一名身穿水手長
服裝的情報官員表示可提供避難,說任何想留在美國的人都會得到許可。十分鐘以後,這個消
息就在全體水兵中傳開了。美國水兵吃飯的時間到了,俄國軍官幾乎無法阻止大家相互間的接
觸;結果是,這些軍官光顧忙著巡視各個餐桌,自己卻吃得極少。
  使他們的美國同行感到吃驚的是,他們竟不得不一再拒絕應邀去「鴿子」號軍官餐室就餐。
  「鴿子」號小心翼翼地駛入船塢,沒什麼可著急的。
  當舷梯放妥以後,碼頭上的樂隊奏起了一組蘇聯和美國樂曲,慶祝這次救援工作中的合作
。蘇聯人原以為由於是在凌晨,他們會在靜悄悄的氣氛中抵達,可是他們錯了。
  當第一個蘇聯軍官在舷梯上剛下了一半時,就被五十盞高強度的電視燈光照得眼花繚亂,
電視記者們嚷著提問題。這些記者是從床上被喚起來去採訪那艘救難艦的,好在聖誕節期間為
晨間廣播新聞網提供一條精采新聞。
  這些俄國人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西方新聞記者這類人,因此,這種文化背景的差異引起了
大混亂。記者們認出了那些軍官,於是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這使竭力控制事態的那些海軍陸戰
隊士兵大為驚恐。在一個記者面前,這些軍官都裝作一點也不懂英語,但卻發現有一個鑽勁十
足的記者帶來一位來自哥倫比亞市南卡羅萊納大學的俄語教授。
  彼得羅夫在六架攝影機面前結結巴巴地說了一些政治上無可指責的客套話,但願整個事件
是一場惡夢。
  用了一個小時才把全部俄國水兵都安排到三輛專門租用的大客車上,然後開往機場。沿途
,坐滿新聞人員的大小汽車與大客車並排疾駛,不斷地打擾這些俄國人,閃光燈亮個不停,還
叫嚷著各種誰也聽不懂的問題。
  飛機場的景象沒有多大差別。空軍派來了一架VC –135運輸機,但在這些俄國人登
上飛機之前,又不得不在記者的海洋中擁擠著前進。
  伊萬諾夫碰到了一位斯拉夫語專家,由於他帶著可怕的鄉音,俄語講得一塌糊塗。
  登機又用了半小時。十二名空軍軍官安排大家坐好後,就分發香煙和小瓶酒。當這架專員
運輸機飛到二萬英尺高度時,飛行令人十分愉快。一位軍官通過機內電話裝置向他們宣佈以後
的計劃,要對大家進行體檢。
  蘇聯第二天將要為他們派出一架飛機,但是大家都希望他們能多留一兩天,可以充分地體
驗一下美國的好客。機組人員格外賣力,向他們的乘客介紹著航線途中每個地面文物、城鎮、
村莊、州際高速公路和汽車站的來歷,還通過譯員表明全體美國人要求與蘇聯保持和平、友好
關係的願望,表達美國空軍對蘇聯水兵的勇氣懷有一種職業上的欽佩心情,並悼念那些先人後
己勇敢地留在後面而犧牲的軍官。
  這一整套從頭到尾是場冠冕堂皇的騙局,目的是征服對方;這場騙局已開始取得成效了。
  飛機在華盛頓郊區上空低飛,快到安德魯斯空軍基地了。翻譯員解釋說,現在他們正飛過
一些中產階級家庭。他們都是政府和當地工業部門的普通工作人員。
  地面上又有三輛大客車在等著他們,這三輛客車並沒有走華盛頓特區周圍環形公路的路線
,而是直接穿城而過。三輛車上的美國軍官為交通的擁擠表示道歉,他們說,幾乎每個美國家
庭都有一輛小汽車,許多家庭有兩輛或者更多;現在人們只使用公共交通工具,省得自己開車
麻煩。開自己的車還有麻煩」
  蘇聯水兵簡直認為這不可思議。他們的政治軍官以後會告訴他們,這全是胡說,但誰又能
否認路上的成千上萬輛汽車呢?這肯定不可能是為了一些水兵而在一小時以內故意安排的一場
假把戲吧?當車駛過華盛頓特區東南時,他們注意到黑人也有汽車––幾乎沒有地方可停放那
麼多汽車!
  大客車繼續沿林蔭路行駛,譯員說,他們要是能被允許去參觀一下許多公開開放的博物館
就好了。翻譯員還說,在太空博物館裡有一塊由「阿波羅」太空人從月球上帶回來的石頭––
這些蘇聯人看到在林蔭路上慢跑的人,成千上百的人正在信步漫走。大客車向北一拐,通過華
盛頓西北部漂亮的地區向貝塞斯達開去,這時車上的蘇聯人都唧唧喳喳地說開了。
  在貝塞斯達,他們受到電視攝影記者的採訪,通過三大電視系統作了實況轉播,友好的笑
嘻嘻的美國海軍醫生和衛生員迎接了他們,把他們領進醫院進行身體檢查。
  十位大使館的官員已在那裡,他們都在琢磨如何控制住這批人,但從政治上說,又不能對
本著緩和精神給予這些人的照料提出抗議。
  從沃爾特.裡德醫院和其他政府醫院請來的醫生們為每個人作了迅速、全面的醫療檢查,
尤其是要檢查是否受了輻射中毒。在檢查時,每個人都發現自己身邊單獨有一名美國海軍軍官
,有禮貌地詢問他個人是否想留在美國,並指出,每個決定要留下的人需要親自向蘇聯大使館
的代表去說明意願––但只要他願意這樣做,他就會獲准留下。
  大使館官員感到惱火的是,有四個人作出了這樣的決定。一個人在與海軍武官面談後撤回
了決定。
  美國人很謹慎,把每次會見都作了錄影;如果以後對方指責說美國人搞恫嚇,就可以馬上
反駁。
  醫療檢查做完以後––謝天謝地,放射性照射度很輕
微––這些人又吃了一頓,然後上床休息。
  華盛頓特區
  「早上好,大使先生」總統說。
  阿爾巴托夫注意到,佩爾特博士又站在他的主人身邊,就在那張寬大的古董桌子後面。他
預料這次會見不會是令人愉快的。
  「總統先生,我是來抗議美國政府對我國水兵的未遂綁架。」
  「大使先生」總統厲聲回答說「在一位前地方檢察官看來,綁架是一種卑鄙而可惡的罪行
。美利堅合眾國政府不容被指控犯有此種罪行––當然更不容在這間辦公室裡!我們過去沒有
,現在沒有,將來也永遠不會綁架別人。你聽清楚了嗎,先生?」
  「除此之外,阿列克謝」佩爾特用緩和一些的口氣說「如果不是我們,你們說的那些人就
不會活到今天。為了救出你們的軍人,我們損失了兩名優秀人員。恐怕你們至少應該對我們為
救援你們的水兵所做的努力表示一點感謝,而且也許可以對那些在救援過程中失去生命的美國
人作一點同情的姿態吧。」
  「我國政府已注意到貴國兩位軍官所做的英勇努力,蘇聯政府和蘇聯人民確實希望對這次
救援表示感謝。儘管這樣,先生們,有人下了功夫,蓄意誘使這些人中的某些人背叛他們的國
家。」
  「大使先生,去年貴國的拖網漁船救出了我國的巡邏飛機的機組人員之後,蘇聯武裝部隊
的軍官用金錢、女人和其他各種誘餌引誘我們的機組人員,要他們提供情報或者同意留在符拉
迪沃斯托克,對不對?不要跟我說你不知道這件事,你知道這種把戲是怎麼耍的。當時我們對
此沒有提出抗議,是不是?沒有。那六個人還活著,我們就非常非常感激了。現在,當然囉,
他們都回來工作了。貴國對美國普通公民的生命所給予的人道主義關懷,我們仍是感激的。至
於當前這件事,每個軍官或士兵都被告知,只要他們願意留下來就可以留下來。沒有使用任何
武力。我們要求每個希望留在這裡的人都要同貴使館的一位官員見面,這樣就給了你們一個公
平的機會,向他說明他行動的錯誤。這當然是公平的,大使先生。我們沒有給錢,也沒有用女
人。我們不收買別人,我們更不會綁架別人,永遠不會。要是誰去綁架人,我就把他關進監獄
。我甚至還曾處決了一個。不要再拿這個來指控我了。」總統理直氣壯地結束了發言。
  「我國政府堅持,必須把我們所有的人都送回國」阿爾巴托夫堅持說。
  「大使先生,任何在美國的人,不論其國籍或來到我國的方式如何,都有權受到我國法律
的充分保護。我們的法院對此曾多次作出裁決。根據我國的法律,在沒有正當的法律程序情況
下,不能強迫任何男人或女人去做違反他意願的事。這個問題就到此為止。現在,我有一個問
題要問你。有一艘彈道導彈潛艇在離美國海岸三百海浬處幹什麼?」
  「一艘導彈潛艇?總統先生?」
  佩爾特從總統的寫字檯上拿起一張照片,交給阿爾巴托夫。是「海崖」號的錄像機錄下的
,照片上是那枚SS –N–二十海上發射的彈道導彈。
  「那艘潛艇的名字是––曾經是『紅色十月』號」佩爾特說。
  「它已經爆炸,在離南卡羅萊納州海岸三百海浬處沉沒。阿列克謝,我們兩國之間有一項
協議,即任何此類艦艇不得靠近對方國家五百海浬即八百公里以內的地方。我們想瞭解那艘潛
艇到那裡去幹什麼。不要跟我們說這個導彈是什麼捏造出來的––因為即使我們想幹這種蠢事
,我們也沒有這個時間。那是你們的一枚導彈,大使先生,而這艘潛艇還運載了十九枚此種導
彈。」佩爾特有意把數字說錯。
  「美國政府要求蘇聯政府說明它是怎樣違反我們之間的協議到那裡去的,而同時貴國又有
那麼多其他艦隻如此靠近我們的大西洋海岸。」
  「那肯定是那艘失蹤的潛艇。」阿爾巴托夫主動說。
  「大使先生」總統輕聲說道。「那艘潛艇直到星期四才失蹤,是你跟我們講了這件事的七
天之後。總之,大使先生,你上星期五的解釋與我們掌握的確鑿事實並不吻合。」
  「你到底要指控什麼?」阿爾巴托夫怒氣沖沖。
  「怎麼啦,沒有什麼指控,阿列克謝。」總統說。「如果那項協議不再起作用,那麼它也
就不再有效了。我想上星期我們也討論過這種可能性。美國人民今天晚些時候將會瞭解事實真
相。你對我國很瞭解,可以想像出他們會作出什麼樣的反應。我需要有個交代。目前,我看不
出貴國艦隊還有什麼理由待在我國沿岸。『救援』工作已經勝利完成,蘇聯艦隊的繼續存在只
能是一種挑釁。我希望你和貴國政府考慮一下我的軍事將領現在會怎麼對我說;或者,如果你
願意的話,不妨設想一下相反的情況,你們的將領將會對納爾莫諾夫總書記說些什麼。我需要
有個交代。如果得不到解釋,我只能得出一種結論,當然還有其他一些結論;而這些結論都是
我極不願作出的。請向貴國政府轉達這個口信,並告訴他們,既然你們有些人選擇要留在這裡
,我們大約很快就能瞭解到具體發生的情況。再見。」
  阿爾巴托夫離開辦公室,轉身向左,從西門離去。一名海軍陸戰隊門衛把門打開,但他卻
沒有注意到這種禮貌舉動。
  大使的司機正等在一輛「卡迪拉克」高級小轎車的外面,為他開著門。這位司機是KGB
華盛頓站政治情報部門的負責人。
  「怎麼樣」司機說,看了一下賓夕法尼亞大街上的交通情況,然後驅車左拐。
  「嗨,會見的情形正如我預料的那樣。現在,我們可以絕對肯定他們綁架我們人員的原因
了」阿爾巴托夫回答說。
  「是什麼,大使同志?」司機立即問道,克制住自己的惱怒情緒。要是在幾年以前,大使
這個黨的馴服工具是不敢對KGB內高級官員採取應付拖延態度的。自從安德羅波夫同志逝世
後,國家安全委員會變得失寵了。但情況還會糾正過來的。他對這點很有把握。
  「總統就差譴責我們違反雙方一九七九年的秘密協議,蓄意派遣潛艇接近他們的海岸了。
他們扣下了我們的人,單獨加以盤問,以便瞭解那艘潛艇的使命是什麼。中央情報局這樣幹要
多長時間才能完呢?一天?兩天?」阿爾巴托夫氣憤地搖搖頭。
  「他們也許已經知道,只需用一些麻醉品,或許用一個女人,就可使他們鬆口。總統還提
請莫斯科想像一下,五角大樓那些頭腦發熱的人要對他說什麼!要他去做些什麼!這沒有什麼
難於理解的,是不是?他們會說我們在演習一場突然核攻擊,或許甚至會說就在進行這場攻擊
!似乎在致力於實現和平共處方面我們還不如他們!這些疑神疑鬼的蠢貨,他們對已發生的事
情感到害怕,甚至還感到氣憤。」
  「你可以責備他們嗎,同志?」司機問道。他把這一切都記在心上,在進行著整理,分析
,考慮向莫斯科總部作出單獨報告。
  「他還說我們的艦隊再也沒有理由待在他們的沿海了。」
  「他是怎樣說的?是一項要求嗎?」
  「他的措詞是溫和的,比我預料的溫和。這就引起我的關注了。我認為,他們是在計劃採
取什麼行動。舞弄軍刀會發出響聲,抽出軍刀卻是不會發出響聲的。他要求對整個事件做出解
釋。我能對他說什麼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猜想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而這位高級情報人員的確是知道的––
  事情的來龍去脈,其本身就是難以置信的。海軍和軍事情報總局竟能允許發生這樣難以相
信的大錯誤,這使他感到吃驚。卡修斯間諜提供的情況簡直荒唐之極。司機親自把卡修斯的情
報轉交給了莫斯科。難道美國和蘇聯都可能是某個第三者的受害者?
  一項行動出了差錯,於是美國人要設法找出誰應當負責,以及是怎麼造成的,以便他們可
以自己去做?這倒還說得通,但是其他的情況呢?
  路上交通擁擠,他皺起了眉頭。
  他從莫斯科總部接到的命令是,如果這是中央情報局的行動,他應當立即查清。他不相信
這是中央情報局的行動。如果是,那中央情報局的掩蓋本事簡直是神工鬼斧,非同一般。掩蓋
這樣一個複雜的行動有可能嗎?他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不管怎樣,他和他的同事們將要幹上幾
個星期,去查實有沒有掩蓋情事,去搞清在蘭利和事件現場都有些什麼傳說,與此同時,KG
B在世界各地的機構也都要採取同一行動。如果中央情報局打入北方艦隊的最高司令部,他會
發現的。對此,他信心十足。他恨不得希望中央情報局已經這樣做了。
  軍事情報總局要對這場災難負責;幾年前,軍事情報總局從KGB威信下降中撈到了好處
,而現在它可要丟面子了。如果他對形勢的分析是正確的,那麼政治局正在用KGB去壓軍事
情報總局和軍方,使莫斯科的KGB總部能對這樁事件進行自己的獨立調查。不管調查中發現
了什麼,KGB都會先聲奪人,把軍隊壓下去。KGB用這種或那種辦法總會發現已經發生的
事情的。如果發現的結果對其對手造成損害,那就更好––
  蘇聯大使走出去以後,門就關上了,佩爾特博士打開橢圓形辦公室的一扇旁門,穆爾法官
走了進來。
  「總統先生,我得像這樣躲在密室裡幹事已經有一陣子了吧。」
  「你真指望這能有效果嗎?」佩爾特問。
  「是的,我現在就這樣指望。」穆爾舒坦地坐在皮椅子上。
  「這是否有點懸,法官?」佩爾特問道「我是說,進行一次這樣複雜的行動?」
  「妙就妙在這兒,博士,事情並不需要我們去幹。蘇聯人將會替我們幹。噢,當然囉,我
們要有不少人在東歐到處提出許多問題探聽消息,巴茲爾爵士的人也會這樣做的。法國人和以
色列人已經在這樣做了,因為我們已經問過他們是否知道那艘迷航的導彈潛艇發生了什麼事情
。KGB也會很快就發現和懷疑為什麼四個主要西方情報機構都在瞭解同一個問題––他們心
想,如果這是我們的行動,這些情報機構就會保持緘默態度的。
  「你得瞭解蘇聯人面臨的困境,他們必須在兩種同樣不高明的方案中作出選擇。一方面,
他們可以認為,他們最受信任的一名專業軍官犯了前所未有的嚴重叛國罪。你已經看過我們有
關雷明斯艇長的檔案。他是共產黨的寵兒,一個真正的新型蘇維埃人。此外,這種叛逃陰謀必
然還有若干同樣受信任的軍官參與。蘇聯人有種固定的想法,總認為這種人怎麼也不會離開『
工人的天堂』的。但是他們又拚命設法阻止人們離開他們的國家,我承認這似乎是矛盾的,可
那是事實。失去一名芭蕾舞演員或一名KGB間諜是一回事,但失去一名政治局委員的兒子,
一名服役近三十年而又無可挑剔的軍官,卻完全是另一回事。再說,一個艇長有許多特權,你
可以把這種叛逃比作一個自我奮鬥而發跡的百萬富翁離開紐約跑到莫斯科去居住。他們怎麼也
不能相信。
  「另一方面,他們可以相信我們通過亨德森編造的故事。這個故事也並不高明,但卻有大
量旁證使之成立,尤其是我們曾努力誘使他們水兵叛逃的事實。你已目睹了他們對此是多麼惱
火。他們認為,這是對文明行為準則的粗暴踐踏。後來我們發現這是艘導彈潛艇,總統作了有
力的反應。這也是對亨德森情報的有利證據。」
  「那麼他們會傾向哪一方呢?」總統問。
  「先生,這個問題是個心理學問題,而蘇聯的心理學對我們來說非常非常難懂。要麼是十
個人集體背叛,要麼是外界策劃的密謀,在這兩者之間要作出選擇,我的看法是,他們會選擇
後者。要他們相信這真是一場叛逃行動,那簡直就是迫使他們重新反省一下自己的信念。誰願
意幹那種事?」穆爾得意地作了個手勢。
  「選擇後者意味著他們的安全受到了外來者的破壞而把自己說成是一個受害者,比不得不
承認他們的統治思想存有內在矛盾要好聽一些。此外,我們還知道KGB將主持這次調查。」
  「這是為什麼?」佩爾特問道。他被法官的計劃吸引住了。
  「叛逃也好,海軍軍事行動的安全受到滲透也好,不管是哪一種情況,軍事情報總局都要
負責。海軍和陸軍的安全是他們的管轄範圍。由於KGB在我們的朋友安德羅波夫離開人世以
後所受到的損害,情況就更是如此。蘇聯人不能有一個自己調查自己的組織––更不能在情報
界內這樣做!所以,KGB伺機要整一下它的冤家對頭。從KGB的角度來看,外部的煽動是
遠為吸引人的選擇:這有利於KGB展開一場更大的行動。如果他們證實了亨德森所說的一切
並使每個人相信那是真的––當然他們是會那樣做的––那麼由於是他們揭露了事實這豈不會
使他們神氣得多!」
  「他們會去證實那些情報嗎?」
  「當然會的!幹情報這個行業,如果你執意要找到什麼東西,你就能找得到,不管這個東
西真有假有。主啊,雷明斯這傢伙永遠不會知道我們該多感激他。這樣的良機,真是千載難逢
,千萬不能喪失。」
  「但是KGB以後的腰桿將變得更硬了」佩爾特說。「那是一件好事嗎?」
  穆爾聳了一下肩。「遲早總要發生的。把安德羅波夫搞下台––說不定還是被殺害的––
使軍隊得到太多威信,這正像五十年代搞掉貝利亞的情況一樣。蘇聯人像我們一樣,依靠對軍
隊進行政治控制,而且比我們更厲害。由於KGB把他們的最高指揮權奪走了,他們就幹了那
件骯髒事。這樣的事總是要發生的,這樣倒也不錯,我們能從中獲得好處。現在只有幾件事還
需要我們去做。」
  「比如說?」總統問。
  「我們的朋友亨德森在一個月左右以後要放出消息說我們有一艘潛艇從冰島駛出一直跟蹤
著『紅色十月』號。」
  「那是為什麼呢?」佩爾特不同意。「那樣他們就會知道我們是在撒謊,就那艘導彈潛艇
而引起的風風雨雨是場騙局。」
  「不完全是這樣,博士」穆爾說。」把導彈潛艇開到離我國海岸這樣近的地方,這總是破
壞協議的行動;從他們的觀點來看,我們無法知道那艘潛艇為什麼會去那裡––只有我們審問
了留在這兒的水兵才會知道,當然這些水兵可能不會告訴我們什麼有用的情況。蘇聯人會料到
我們在這件事上沒有完全對他們說真話。我們跟蹤了他們的潛艇,並準備隨時摧毀她,這個事
實正好給了他們想要尋找的說我們搞兩面三刀的證據。我們也會說,『達拉斯』號用聲納系統
監測到了反應爐事故,這就可以解釋我們的救難艦為什麼就在附近。他們知道,嗯,他們肯定
懷疑我們隱藏了什麼東西。這將使他們對我們究竟隱藏了什麼產生錯覺。俄國人對這種情況有
一種說法,他們管它叫作狼肉。他們將發動一項廣泛的行動來刺探我們的動靜,不管是什麼動
靜。可是他們將一無所獲。中央情報局中唯一知道事實真相的幾個人是格里爾,里特和我本人
。我們的行動人員接到命令去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能夠洩露出去的也不過就是這些。」
  「亨德森怎麼辦?我們有多少人知道那艘潛艇的事?」總統問。
  「如果亨德森向他們吐露了什麼,那他就是在自己的死刑判決書上簽字。KGB對雙面間
諜是要嚴厲處置的:他們不會相信我們利用他來遞送假情報。他明白這一點。同時我們在任何
情況下都會嚴密監視他。我們有多少人知道這艘潛艇的事?或許有一百人,這個數字還會增加
一點。不過記住,他們以為在我們的沿海地區目前有兩艘沉沒的蘇聯潛艇。而且他們完全有理
由相信,不論什麼樣的蘇聯潛艇裝備出現在我們的實驗空裡,全都是從洋底打撈上來的。當然
,我們會為此目的而使『格洛馬探險者』號重新開動起來。如果我們不這樣做,他們就會生疑
。為什麼要使他們失望呢?他們遲早總會把整個事情搞明白的,不過,到那時殘缺的廢艦體就
將在海底了。」
  「這麼說,我們不能把此事永遠保密了?」佩爾特問。
  「永遠是一段很長的時間。對這種可能性我們必須有個計劃。在眼下一段時間內,這個秘
密應該是相當保險的,因為只有一百人知道。一年以後,至少是一年以後,更可能是二、三年
以後,他們才會積累到足夠的資料,對發生的事有所察覺。不過到那時,就不會有很多實際證
據能夠證實了。再說,如果KGB發現了真相,他們會向上報告嗎?如果軍事情報總局發現了
真相,他們肯定會發現的,那麼,在他們情報界內部隨之而出現的混亂將對我們有利。」穆爾
從皮煙盒裡取出一支雪茄煙。
  「我說過,雷明斯在幾個層次內都給我們提供了一個難得的機會。而且妙就妙在我們不必
多費什麼周折,俄國人會完成全部跑腿工作,去尋找那些並不存在的東西。」
  「那些叛逃者又怎麼辦呢,法官?」總統問。
  「他們嘛,總統先生,將會得到照顧。我們知道如何辦理這件事。我們對中央情報局的慇
勤接待很少有什麼意見。我們要花幾個月時間向他們盤問情況,同時我們還要為他們在美國生
活做好準備。他們將獲得新的身份,重新接受教育,必要時還要做整容手術。而且,從此以後
他們不必再去工作––但是他們會想要工作的。他們所有的人差不多都會這樣的。我想海軍會
給他們安排的,如付薪水請他們擔任潛艇戰術部的顧問,諸如此類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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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9 01:04:19 |只看該作者
  「我想見見他們」總統說,一時感情有點衝動。
  「那可以安排,先生。但是必須十分慎重。」穆爾告誡說。
  「大衛營,那裡應當很安全了。還有雷恩,法官,我希望對他能多加關照。」
  「明白了,先生。我們已經很快地把他提上來了。他同我們一起,前途不可限量。」
  蘇聯,丘拉坦
  「紅色十月」號之所以被命令在還遠不到拂曉的時候就下潛,是因為有顆衛星在八百公里
的高空沿地球軌道運行。
  像「灰狗」客車一樣大小的「信天翁」八號衛星,十一個月前在蘇聯丘拉坦人造衛星和太
空船發射場上用巨型火箭被送上了高空。
  這顆大型衛星是雷達海洋偵察衛星,是經特別設計用來進行海上監視的。「信天翁」八號
在當地時間十一時三十一分經過帕姆利科灣。衛星上的程序設計是用來跟蹤整個可見地平線上
的熱接受器的探詢任何可見之物,截獲符合其探測參數的任何信號。
  它不斷地在軌道上運行,在飛經美國艦隊的艦艇上空時「新澤西」號上的干擾器都向上發
出電波攪亂其信號頻率。衛星的錄製系統準確無誤地把干擾電波錄製下來。這種干擾會讓操作
人員獲悉有關美國電子作戰系統的一些情況。
  當「信天翁」八號經過北極時,它前面的拋物面天線就緊跟另一顆衛星––「星火」通信
衛星上的載波信號。當這顆偵察衛星找到它的高飛的同伴時,一個雷射波束旁側聯繫裝置把「
信天翁」錄音帶上的內容傳遞過去。「星火」立即把它傳送到丘拉坦地面站。
  美國人也把收到的數據通過他們自己的通信衛星傳遞給馬里蘭州米德堡的國家安全署總部。
  幾乎就在同時,這個數字信號由相距五千英里的兩個專家小組予以檢驗。
  「天氣晴朗」一個技師悲歎道「現在我們才碰上晴朗的天氣!」
  「那就乘機好好利用一下吧,同志。」一個在他旁邊另一架控制台上的人正在觀察一顆監
測西半球的地球同步氣候衛星發來的數據,瞭解一個敵對國家的天氣可以有很大的戰略價值。
  「又有一個冷峰正逼近他們的沿海。他們的冬天和我們的一樣。我希望他們過個愉快的冬
天。」
  「但我們的人在海上過冬不會是愉快的。」那位技師一想到在海上遇到大風暴,心裡頭就
不寒而慄。去年夏天他在黑海上遊覽了一次,暈船暈得一塌糊塗,狼狽至極。「啊!這是什麼
?上校!」
  「什麼事,同志?」那位值勤的上校快步走了過來。
  「快看這兒,上校同志。」技師用手指著電視屏幕。「這是帕姆利科灣,在美國中部沿海
。看這兒,同志。」
  屏幕上那塊水域的熱成象呈現黑色。但是當技師調整顯示器時,就變成了綠色,還帶有兩
塊白色斑,一大一小。那塊大些的白斑曾有兩次分成兩部分。這是那塊水域水面的影像,部分
水面比應有的溫度高半度。這個差別並不常見,不過這個反應足以證實有什麼東西使水增加了
熱度。
  「也許是陽光吧?」上校問。
  「不是的,同志,晴朗的天空使整個地區得到均衡的陽光。」技師沉靜地說。當他認為自
己意識到什麼東西的時候,他總是沉靜的。「兩艘潛艇,也許是三艘,在水下三十米處。」
  「你肯定嗎?」
  技師輕輕按了一下開關,顯示出雷達圖像,圖像上呈現出燈芯絨狀的微小波浪。「水面上
沒有任何東西產生這種熱量,上校同志。因此水下肯定有什麼東西。每年的這個時候並不是鯨
魚交配的季節。這只能是核潛艇,大概有兩艘,也許三艘。據我推測,上校,美國人被我們的
艦隊部署嚇住了,以致要為他們的導彈潛艇尋找掩蔽。他們的導彈潛艇基地就在南邊只有幾百
公里處。也許他們的一艘『俄亥俄』級艦艇已經在這裡找到掩蔽,而且也像我們一樣,由一艘
探索潛艇保護著。」
  「那麼它很快就會行動的。我們的艦隊正在奉命歸隊。」
  「太可惜了,如能跟蹤它多好。機會難得啊,上校同志。」
  「是呀。幹得好,技師同志。」十分鐘後這個情報已發往莫斯科。
  莫斯科蘇聯海軍最高司令部
  「我們要利用這個機會,同志」戈爾什科夫說。「我們現在正在召回我們的艦隊,我們可
以留下幾艘潛艇收集電子情報。美國人在混亂中可能會落下幾艘發現不了。」
  「很有可能」艦隊作戰部部長說。「『俄亥俄』號要往南去,可能是去他們在查爾斯頓或
金斯灣的潛艇基地。或者向北去諾福克。我們在諾福克有『科諾瓦洛夫』號,在查爾斯頓一帶
有『沙比利科夫』號。我想這兩艘艦艇都會在原地停留若干天。我們必須幹出點成績來,向那
些政治家們表明我們的海軍是名符其實的。能夠跟蹤『俄亥俄』號可能就是個開端。」
  「我要在十五分鐘後發出命令,同志。」作戰部部長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他不贊成他從
戈爾什科夫那兒得到的政治局會議的報告,但是,如果謝爾蓋一旦被搞下台,他的地位最有可
能來接管這項工作––
  「新澤西」號主力戰艦
  就在幾分鐘前,伊頓接到了「紅色火箭」電文:莫斯科剛剛通過衛星向蘇聯艦隊發出了一
項很長的行動命令。
  現在俄國人確實已進退兩難,這位海軍准將尋思著。
  他們周圍有三個航母戰鬥編隊––「甘迺迪」號「美洲」號和「尼米茲」號––全部由喬
舒亞.佩因特指揮。
  這三個編隊伊頓都能看得到;在作戰行動方面他還控制有「塔臘瓦」號,可以加強他的水
面行動分隊。
  准將把他的雙筒望遠境轉向「基洛夫」號。「指揮官,把分隊擺到作戰位置上去。」
  「是。」分隊作戰軍官拿起戰術無線電話筒。「藍色少年,我是藍色國王。琥珀光,琥珀
光,執行命令,我的話完了。」
  伊頓等了四秒鐘,才聽到「新澤西」號的戰鬥警報。艦艇全體人員紛紛奔向各自的戰鬥崗
位。
  「到『基洛夫』號的距離是多少?」
  「三萬七千六百碼,先生。我們一直在每隔幾分鐘就秘密地用雷射測量一次距離,隨問隨
報,先生。」分隊作戰軍官報告說。「主炮組的炮塔仍然裝著高炮彈,重炮每隔三十秒鐘修正
一次射擊方案。」
  旗艦駕駛台上,伊頓指揮椅旁邊的電話嗡嗡響了。「我是伊頓。」
  「所有崗位上的人都已就位待命,准將。」主力戰艦的艦長報告說。
  伊頓看了看他的秒錶。「很好,艦長。我們確實已把士兵訓練得非常出色。」
  在「新澤西」號的戰鬥情報中心,數字顯示器標明了到「基洛夫」號主桅的準確距離。
  從邏輯上講,第一個目標總是敵人的旗艦。唯一的問題是「基洛夫」號能夠承受多大的懲
罰––以及用什麼可以首先把它擊毀,是炮彈齊發,還是用「戰斧」式飛彈。射擊指揮軍官幾
天來一直在說:重要的是在任何飛機能干預之前就把「基洛夫」號置於死地。
  「新澤西」號還從未依靠自己的力量單獨擊沉過一艘艦艇。等了四十年,時間可謂長矣。
  「他們調轉航向了」分隊作戰軍官說。
  「好,讓我們來看一看有多遠。」
  「基洛夫」號的編隊一直是向西航行的,接到信號之後,環形編隊中的每艘艦艇都一齊向
右拐彎航行。當他們航行到0–4–0方位時,轉向便停止了。
  伊頓把雙筒望遠鏡放到支架上。「他們正在返航。通知華盛頓,並讓我們的人繼續待命一
段時間。」
  杜勒斯國際機場
蘇聯人要把他們的人弄出美國花了好大氣力。
  一架「伊柳辛」伊爾–62型客機從正常的國際航班中抽調出來,直接從莫斯科派往杜勒
斯機場。降落時已日落西山。它幾乎是英國VC –10型的翻版。這架四引擎飛機滑行到最
遠處的服務區加油,一個備用的空勤組與一些不想下飛機舒展腿腳的其他乘客一起被帶過來,
這樣這架飛機就可以立即返航了。
  兩個活動走廊從候機大樓開出兩英里,來到這架等候的飛機前,裡面是「紅色十月」號的
水兵。他們正在向外眺望白雪覆蓋的原野,心裡明白這是他們最後一眼看美國了。他們很安靜
,還在一小時前,他們在貝塞斯達從床上被叫醒後由大客車載到杜勒斯機場。
  這一次,沒有記者打攬他們。四個軍官,九個執勤准尉,以及其他軍人,在登機時被分成
各個不同的小組,每組人都被帶到飛機上的一個隔開部分。每個軍官和執勤准尉都各有一個K
GB詢問者。
  當飛機開始起飛滑跑時,盤問也就開始了。待「伊柳辛」飛到航行高度時,大多數艦艇人
員心裡都在問自己,為什麼不選擇留下來,同他們那些背叛的同胞在一起。顯然,與KGB人
員的這些談話是不愉快的。
  「雷明斯艦長是否有奇怪的表現?」一個KGB少校問彼得羅夫。
  「當然沒有!」彼得羅夫馬上回答,提防著。「你難道不知道我們的潛艇被破壞了嗎?我
們能逃出來保住性命就算萬幸了!」
  「被破壞了?怎樣破壞的?」
  「反應爐系統。我不應當過問這件事,我不是工程師,不過,是我發現了滲漏。你看,幅
射膠片劑量計顯示出有汙染。可是輪機艙的儀器卻沒有。不僅是反應爐受到了損害,而且全部
幅射傳感儀器也都失靈了。我親眼看到了這一切。米列克辛總工程師不得不重新裝配幾個儀器
去查找反應爐滲漏管道。斯維亞多夫能把這件事說得更清楚,他親眼看到了。」
  那個KGB官員不停地在記筆記。「那麼,你們的潛艇離美國海岸那麼近幹什麼?」
  「你這話怎麼講?難道你不知道我們接受了什麼命令?」
  「你們接受的命令是什麼,醫生同志?」KGB官員狠狠地盯著彼得羅夫的眼睛。
  醫生作了解釋。最後說道:「我看到了命令,是貼出來讓大家看的,像往常一樣。」
  「是誰簽署的?」
  「科羅夫上將唄,還能有誰?」
  「你沒有感到那些命令有點奇怪嗎?」少校生氣地問道。
  「你難道會對給你的命令提出質疑嗎,少校同志?」彼得羅夫鼓起勇氣說。「我不這樣做
。」
  「你們的政治官員出了什麼事?」
  在另一處,伊萬諾夫正在說明「紅色十月」號是如何被美國和英國艦艇發現的。「不過雷
明斯艦長巧妙地躲過了他們!要不是那個該死的反應爐事故,我們就成功了。上尉同志,你必
須找出是誰對我們這樣幹的。我想親眼看到他的死期!」
  KGB官員沒有被打動。「那麼艦長最後對你說了些什麼呢?」
  「他命令我管好我的人,沒有必要不讓他們和美國人說話。他還說美國人休想找到我們的
艦艇。」伊萬諾夫一想到他的艦長和艦艇都已不在了,就眼淚汪汪的。他是一個自豪的而且享
有特權的蘇聯青年,父親是黨的科學院院士。「同志,你和你們的人必須查出那些對我們這樣
幹的混帳王八蛋。」
  「事情幹得很狡猾」斯維亞多夫在幾英尺之外詳細講述著。
  「甚至米列克辛同志也是在第三次檢查時才發現的,他發誓要對於這件事的人給予報復。
我親眼看見的。」中尉說,他忘了他從來沒有真正看見。
  他說得很詳細,有時甚至還畫圖解,說明事情是怎樣發生的。「我不瞭解事件的最終結局
,我當時正趕來值班。米列克辛、蘇熱波伊和布加耶夫連續幹了幾個小時,想接通我們的輔助
動力系統。」
  他搖了搖頭。「我想跟他們一塊兒幹,但是雷明斯艦長不准。我不顧命令又提出了要求,
可是被彼得羅夫同志阻止了。」
  在大西洋上空航行兩小時後,剛剛進行盤問的高級KGB人員在機尾碰頭對筆記湊情況。
  「是啊,要是這位艦長真幹了,那他是非常內行的。」負責這次初步調查的上校總結說。
「他對部下下達的命令是無懈可擊的。關於這次任務的命令也是當眾宣佈並同平常一樣張貼出
的。」
  「但是這些人中有誰能認得科羅夫的簽名呢?我們總不能去問科羅夫,對不對?」一位少
校說。
  北方艦隊司令在盧勃揚來卡大樓裡第一次受審問調查兩小時後得了腦溢血而死去,大家都
感到非常失望。「不管是什麼情況,都有可能是偽造的。我們在古巴有一個秘密潛艇基地吧?
政委是怎樣死的?」
  「醫生肯定那是一次事故。」另一位少校回答說。「艦長認為他撞著了他的頭部,但他實
際上是打斷了脖子。但我認為他們應當發報請示。」
  「有個無線電靜默命令。」上校說。「我查過了。這對導彈潛艇來說完全是正常的。這位
雷明斯艦長難道精於徒手搏鬥嗎?是不是有可能是他殺害了政委?」
  「有這種可能性。」審問彼得羅夫的那個少校沉思著回答說。「他並沒有受過這方面的訓
練,但幹那種事並不困難。」
  上校不知道是否該同意這種說法。「我們是否有任何證據證明艦艇人員都感到正在醞釀著
一場叛逃事件?」
  大家都搖頭表示沒有這方面的證據。
  「那麼潛艇的日常行動都正常嗎?」
  「正常,上校同志」一位年輕上尉答道。
  「獲救的領航軍官伊萬諾夫說,躲避帝國主義的水面艦隻和潛艇的任務執行得很完滿––
完全根據規定進行,不過在十二個小時內是由雷明斯這傢伙執行的,幹得非常出色。我還不覺
得這裡面有任何背叛行為。」
  大家都知道,這些水兵將在盧勃揚來卡大樓裡苦挨光陰,直至他們每個人的頭腦都被洗刷
乾淨為止。
  「很好」上校說。「迄今還沒有跡象表明潛艇上的軍官有背叛行為,是嗎?我看是沒有。
同志們,你們要繼續進行查問,要溫和一些,直至我們抵達莫斯科。可以讓大家輕鬆一些嘛。」
  飛機上的氣氛逐漸變得比較愉快些了。給每個人上了小吃和伏特加酒,好讓大家鬆鬆口,
也有助於他們同KGB官員之間的良好同志關係,但是KGB官員只喝白水。
  這些水兵都知道,他們將會被監禁一段時日,命中注定,只好認了。但對一個西方人來說
,這將是不可思議的宿命論。
  KGB要花幾個星期的時間去設想那艘潛艇上發生的每個事件。從在波利亞爾內解下最後
一根纜繩的時間開始,直到最後一個人進入「神秘」號為止。
  世界各地的KGB間諜小組也已開始工作,探聽「紅十月」號上所發生的事究竟是中央情
報局的陰謀還是其他情報機構的陰謀。KGB一定要找到答案,但負責此案的上校卻認為在這
些水兵身上是找不到答案的。
  「紅色十月」號潛艇
  諾伊斯允許雷明斯在別人監護下從醫務室到軍官餐室走動十五英尺。
  病人氣色不好,不過這主要是因為他需要洗個澡,刮刮鬍子,像艇上的每個人一樣。鮑羅
丁和曼庫索扶著他在桌子頭上的座位落坐。
  「好了,雷恩。你今天好嗎?」
  「好,謝謝你,雷明斯艦長。」雷恩笑吟吟地端著一杯咖啡。
  實際上,他是如釋重負,因為在過去的幾個小時裡,他已把管理潛艇的問題交給了那些確
實內行的人。雖然他正數著還有多少小時他才能離開「紅色十月」號,但是他已既不感到暈船
也不感到害怕了,這在兩星期來還是第一次。「你的腿怎樣了,先生?」
  「還在疼。我得學著別再讓挨上一槍了。我好像還沒對你說,我感謝你救了我的命。大家
都這樣說。」
  「也救了我的命」雷恩回答說,有點不好意思。
  「早上好,先生!」是廚師在說話。「我可以為你準備一些早餐嗎,雷明斯艦長?」
  「好吧,我很餓了。」
  「很好,一份美國海軍早餐。我再去弄點新鮮咖啡來。」他說後就走向通道。三十秒鐘以
後,他端著新鮮咖啡回來了,並為雷明斯準備好了一套餐具。「早餐十分鐘就得,先生。」
  雷明斯倒了一杯咖啡。盤子上放著一個小紙袋。「這是什麼?」
  「咖啡伴侶。」曼庫索笑了笑。「是倒在咖啡裡的奶油,艦長。」
  雷明斯撕開小包,疑惑地看了看裡面,然後才把它倒進杯子裡攪動。
  「我們什麼時候離開?」
  「明天某個時候。」曼庫索回答說。「達拉斯」號會定期地上浮到潛望鏡深度,接受行動
命令,然後通過水下通話通信命令轉告「紅色十月」號。
  「幾小時前我們獲悉蘇聯艦隊正向東北返航。日落時我們就會知道確切消息了。我們的人
正在緊盯著他們。」
  「我們去什麼地方?」雷明斯問。
  「你有沒有跟他們說你去什麼地方?」雷恩想知道。「你在信中究竟講了些什麼?」
  「你瞭解那封信的事兒?怎樣知道的?」
  「我們瞭解––噢,我瞭解信的事,不過我只能說這些,先生。」
  「我告訴尤里大叔我們在向紐約駛去,把這艘艦艇作為一件禮物送給美國總統。」
  「可是你沒有向紐約航行」曼庫索反駁說。
  「當然不能。我希望進入諾福克。海軍基地離得那麼近,為什麼還要跑到民用港口去呢?
你說我應當對帕多林吐露真情嗎?」雷明斯搖搖頭。「為什麼?你們的沿海水域那麼寬闊。」
  親愛的帕多林上將,我在向紐約駛去––怪不得他們像發瘋似的!雷恩想。
  「我們是去諾福克還是查爾斯頓?」雷明斯問。
  「我想是去諾福克」曼庫索說。
  「難道你不知道他們會派出整個艦隊追趕你嗎?」雷恩厲聲說。「到底為什麼要寄那封信
呢?」
  「他們總會知道的」雷明斯回答說。「他們總會知道的。我估計誰也不會找到我們。可你
們把我們找到了,這是我們始料未及的。」
  美國艦長盡量想不露出笑容。「我們在冰島沿岸附近發現了你們。你們的運氣比想像的要
好。如果我們按期從英國出航,我們離海岸就會再近十五海浬,那樣我們就可以任意擺佈你們
了––對不起呀,艦長,但我們的聲納和聲納操縱員都很棒。以後你可以見一見第一個跟蹤你
的人。他現在正與你們的布加耶夫一起工作。」
  「是個軍士操舵兵」鮑羅丁說。
  「不是軍官?」雷明斯問。
  「不是。他只是一位非常優秀的聲納操控員。」曼庫索說,感到有點奇怪。為什麼一定要
有一位軍官在聲納裝置那裡值班呢?
  廚師又回來了。他所說的標準美國海軍早餐是一個大托盤,上面有一塊火腿,兩個嫩煎荷
包蛋,一團烘烤的土豆肉丁泥,四片烤麵包,另外還有一小罐蘋果凍。「如果你還想加一些,
就告訴我,先生」廚師說。
  「這是一般的早餐嗎?」雷明斯問曼庫索。
  「這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我個人喜歡蛋奶烘餅。美國人早餐吃得很多。」
  雷明斯已經動手吃了起來。兩天來他沒有正正經經地吃過一頓飯,加上他腿部受傷失血,
這使他的身體非常需要進食。
  「告訴我,雷恩。」鮑羅丁點燃了一支煙說「在美國什麼東西最令人感興趣?」
  傑克指著艦長的盤子說。「食品商店。」
  「食品商店?」曼庫索問。
  「我在『無敵』號上看了中央情報局的一篇報告,內容是關於那些來到我們這邊的人的一
些情況。」雷恩不想用「叛逃者」這個詞,這個詞聽起來總是有點貶低別人的身份。
  「恐怕使你們那邊過來的人感到吃驚的第一件事就是逛超級市場了。」
  「給我講一講吧」鮑羅丁要求道。
  「超級市場是一座約有足球場那麼大的房子,嗯,也許比足球場小些。從前門進去,取一
輛購物小推車。新鮮水果和蔬菜擺在右邊;從左邊繞著走,慢慢地走過其他各種商品的貨架。
我從小就是這樣買東西的。」
  「新鮮水果和蔬菜?現在冬天有嗎?」
  「冬天又怎樣?」曼庫索說。「也許貴一點,但是你總能買到新鮮貨。我們在艦艇上很想
吃這些新鮮東西,可在艦艇上我們能吃到時鮮貨和鮮奶大概只有一個星期。」
  「那肉呢?」雷明斯問。
  「想要什麼有什麼。」雷恩回答說。「牛肉、豬肉、羊肉、火雞、雞,應有盡有。美國農
民生產效率非常高。美國不但能自給,而且還有許多剩餘。你也知道,蘇聯買我們的糧食。我
們給農民錢,是為了讓他們少種東西,這真是活見鬼,但是這樣才能使生產過多的東西得到控
制。」
  這四個俄國人滿臉疑雲。
  「還有別的嗎?」鮑羅丁問。
  「還有什麼使你感到新奇嗎?幾乎每個人都有一輛車。大多數人都有自己的住房。只要有
錢,你想要什麼,幾乎都可買到。我估計,普通美國家庭每年的收入大約是二萬美元。這裡的
軍官掙的比這個數字還要多。事實是,在我們這個國家,只要是有些頭腦的人,當然你們都是
有頭腦的,只要你願意工作––當然你們都是願意工作的,即使沒有任何幫助,也可以過上舒
適的生活。此外,你們可以放心,中央情報局一定會很好照顧你們的。我們不會讓人家對我們
的好客有所抱怨的。」
  「那麼我的這些人都會幹些什麼呢?」雷明斯問。
  「這倒說不太好,先生,因為我本人從未參與過這種事情。我想你們將會被安排到一個安
全的地方去休息輕鬆一下。中央情報局和海軍方面會想跟你們進行詳細的談話。那沒什麼值得
驚奇的,對吧?這個我以前已對你們講過了。從現在起一年以後,你們可以愛幹什麼就幹什麼
。」
  「如果有人想同我們一起參加巡航,那也歡迎」曼庫索補充說。
  雷恩不知道這話究竟有多少是真實的。海軍是不會讓他們中間的任何人登上688級艦艇
的,因為這將使他獲得有價值的情報,足以使他回國後可以保住自己的腦袋。
  「一個友好和氣的人是怎麼成為一名中央情報局間諜的呢?」鮑羅丁問。
  「我不是間諜,先生。」雷恩又說了一遍。他不能怪他們不相信自己。
  「在研究院攻讀期間,我認識了一個人,他把我的名字介紹給他在中央情報局的一位朋友
詹姆斯.格里爾上將。幾年前,我被邀請參加一個學術小組,這個小組是被請來核查中央情報
局的某些情報估計的。當時我正在興致勃勃地寫一本關於海軍歷史的書。在蘭利,我度過了夏
季的兩個月,寫了一篇關於國際恐怖主義的論文。格里爾看了很喜歡。兩年前,他請我去那裡
專職工作,我接受了。那是個錯誤」雷恩這樣說,但並不是真那樣認為;或許他真的是那樣認
為?「一年前,我被調到倫敦與英國情報局一起參加聯合情報分析組的工作。我的日常工作就
是在一張桌子旁坐下來,分析各地間諜送來的情報資料。我迷上了這項工作,因為我要分析你
們的意圖,雷明斯艦長。」
  「你的父親是間諜嗎?」鮑羅丁問。
  「不是。我父親是巴爾的摩的一個警官。十年前,他和我母親在一次飛機失事中喪生了。」
  鮑羅丁表示了同情之意。「那麼你呢,曼庫索艦長,你為什麼要當水兵?」
  「我從小就想當一名水兵。我父親是個理髮師,我在安納波利斯時就決定要在潛艇上做事
,我認為那很有意思。」
  雷恩正在注視著一件前所未見的事:來自兩個不同世界,有著兩種差異極大的文化背景的
軍人,正在努力尋找共同點。雙方都在探索,尋找性格和經歷方面的相似之處,為彼此的相互
瞭解奠定基礎。這太有意思了,簡直令人感動。
  雷恩想,這對蘇聯人來說不知會有多大困難。也許比他自己做過的任何事情都要難,因為
他們已經破釜沉舟。他們把自己熟悉的一切全都拋棄了,相信會得到更美好的一切。
  雷恩希望他們會成功,完成他們從共產主義向自由的過渡。在過去兩天中,他逐漸認識到
,人們要叛逃該有多大的勇氣啊!在導彈艙內面對一支手槍,比起一個人向過去的整個生活告
別,簡直是小事一樁。
  也真怪,美國人得來自由怎麼就全不費功夫。對這些冒過生命危險的人來說,要去適應那
些在雷恩這樣的人看來全不成問題的東西,會有多大困難嗎?是他們這樣的人創造了「美國的
夢想」,也需要他們這樣的人去維持這種夢想。而這些人竟然來自蘇聯,真是怪事。也許沒有
什麼可奇怪的,雷恩聽著面前的交談,心中不禁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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