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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席絹 ]【兩小無嫌猜】[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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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10 10:29:3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想他堂堂俊帥無匹的狼王子,

  竟淪落到被叫狗狗的悽慘命運!

  唉!有什麼辦法呢?

  誰叫他恨死悠悠對那些阿貓阿狗的小動物又親又摟的,只好......

  獻出他超可愛,超無敵的元靈讓她死心塌地地只對他一個人好。

  但,他的悠悠偏生有本事招惹來一堆早發情的小色男,

  激得他不得不立下破壞她初戀大作戰的計劃......

  哇哈哈哈!作戰計劃--成功!再來......

  難題是--怎麼讓感情神經遲鈍的悠悠開口允諾他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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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10 10:30: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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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悠之卷--       

  意外,總是猝不及防的到來,挾著難以承受的哀慟敲擊出傷心的音符。

  六歲的於悠,像是被世人所遺忘,靜靜坐在長椅上,與匆促忙亂的週遭形成對比。木然的大眼裡像是被驚嚇過度,以致於失去各種反應能力,不哭不笑,不吵不鬧;只有懷中被緊抱著的那只女用手袋,感受得到那驚恐到幾乎昏厥的力道。

  這裡是醫院,她坐在手術室門外,在手術房內的,是她的雙親......

  兩個小時前,父母正開車載著她準備去百貨公司購買入學用品,六歲的她,因資質好,被允許提早入學。他們一家三口開開心心的出門......

  但不知為何,母親竟生氣了,與父親吵起架來,大聲質問著一些她聽不明白的話,吵著要父親否認......

  父親想停下車子,才減緩車速時,卻教一輛失速的砂石車由對面車道撞了過來......

  小女孩安好無恙,人人都說簡直是神跡,畢竟她的父母全受了重傷,車子更是被撞得慘不忍睹,沒理由坐在後座的小女孩連一點點的擦傷都沒有。

  命大哪!  但若命大的小女娃卻成了孤兒,也是教人鼻酸得緊呀,似乎命大並不代表福大,不是嗎?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停佇在小女孩面前。是一雙女用短靴,然後那人蹲了下來,竟是一張與母親一模一樣的面孔。

  小女孩屏住了呼吸,圓瞠的大眼眨也不眨的,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於悠,我是阿姨;你應該聽你媽咪提過,我是靈淨阿姨。」美麗的女子約莫二十七、八歲,有一頭飄逸的長髮與一張溫暖柔和的面孔。而她,同時也是小女孩母親管清若的雙胞胎妹妹。

  「阿姨......?」小於悠疑惑的看著那張與母親相似卻又有所不同的面孔,後  眼光投注在阿姨領日裡滑出來的水晶墜子,它好像......會發出亮光耶......

  女子正想再說些什麼,但手術室大門突然被推開,走出一名護士叫道:  「誰是管清若的家屬?」

  「我是!請問--」管靈淨走過去正想詳問情況。

  「很抱歉,管清若內出血太嚴重,恐怕無法救治,病人現在已清醒,要求見她妹妹。」

  管靈淨心口一緊,急忙衝進去!  在手術房的一角,才剛被挪下手術台,放置在病床上的女子像是感應到了親人的到來,吃力的舉起手,想抓住些什麼......

  「清若!」管靈淨緊緊握住姊姊的手,哽住了聲,一時不知該怎麼說才好。千言萬語,在此刻又嫌瑣碎多餘,只能任淚訴盡所有。

  「你......來了......」雖是相同的面孔,但因七年來的際遇各自不同,其已不再那麼相像了。管清若努力要開口,忍住所有椎心的劇疼,化為不斷的抽......

  「很抱歉......為所有的一切......」

  「不要說這些!我不是回來聽你說這些告解的,你對我說有什麼用?我又不能保你上天堂。」

  雖然很困難,但管清若還是扯出了笑意。

  「傻妹妹......我不該為了私心去逃避......長女的責任的......所以,報應終於來了......」

  「胡說八道!我們是雙胞胎,沒有長幼之分,你們自己開車不小心,別拿祖訓來說嘴!」

  「是......呵......是我自已活該......」管清若點頭。

  「別說,」她不想聽這些類似遺言的話,更不想去挑動過往的種種。

  「不讓我說完.....恐......恐怕......就沒得說了......」管清若握緊妹妹的手,輕問:「他......還好吧?」

  「可能還在急救吧,我不清楚。」這當口,有什麼比自己親人更重要的呢?

  「他會沒事,至少會活下來......」揚起愛戀的笑,眼淚卻流了下來。「可我......再也不能......獨佔他了......上天......很公平是不......?靈淨,我到他七年,用盡心機......夠了。我明知道他心裡苦,卻又貪戀他的溫柔忠實......即使他透過我......看著你......我依然甘心,然而,有時不免......怨恨......」

  「別說!不要說!」

  「我把他......還給......給你了。」終究掙不到不屬於她的幸福,強求的下場,從來沒有好的,她一直都知道;只是愛情這東西......無私的那一個,注定要吃苦,會受傷......

  「清若!」她不敢相信自已所聽到的。「你別胡說!我與他並沒有--」

  「為什麼我們姊妹要同時遇見他,又愛上他呢?我......以為留......下來的......那一個,便......會是......會是得到他心的......那一個。所以......所以我告訴伯父......我是......妹妹......你明白我的心......也成全我......唉......知道嗎?他讓於悠姓『管』,縱使不能與你斯守,也......希望......當你再度得到幸福時......不必擔心......責任卸不下來......」

  於悠的姓不是清若爭取來的嗎?竟是他自已要求......

  「曾經我很氣......但現在想來,也好......這樣安排是對的......我把你的幸福還給你,把該是我的責任......交付我的女兒去接續......這樣才......是......對的......」

  「於悠還只是個孩子!」靈淨不可思議的低叫。

  「於悠......我的悠悠......」伸出另一隻手,舉向門邊那個纖小的身影。「來,我的孩子......」

  「媽媽。」沉靜的小女孩悄悄走到母親病床前,空氣中充斥的血腥味及藥味,驚嚇了小女孩的心神,但也似體悟了什麼,並不哭鬧,只是緊緊看著她那奄奄一息的母親。

  「靈淨......也許你並不知道......管家的長子或長女......都有一種感應的異能......有的深......有的淺......我......的靈性並不高,但至少知道自己枕邊人的心思......我想,這是懲罰吧,讓我在每一次碰......觸他時,都知道他......其實是在吶喊著......你的名字......當年......你該爭取的,你......的無私......你的友愛......真讓我恨了起來......」

  「別再提他了!」

  「怎......能不提呢?我......還要你贖罪呢......」她笑,將女兒的手交給妹妹。「他不會死......但我預感......他將會有好......長一段......復健期......你就陪在他......身邊吧。而悠悠......已經可以承擔起......伺令主責任了......」

  「清若!」

  「悠悠......」不理會妹妹的抗議,她看向女兒,充滿憂傷與疼愛的看著這她  與他共有的孩子。七年來,他的一切,都不是她的。她享受的是妹妹該得的幸福,但至少她還有一個真真正正屬於她的孩子--他與她唯一共有的,且不屬於別人的。啊......她多麼多麼捨不得呀。

  「媽媽,不要哭。」小手滑向母親灰白的臉龐,拭去那不斷流出的淚。

  「悠悠......媽媽告訴你......以前......媽媽為了得到爸爸,騙你伯公說我是妹妹,躲掉了伺令主的責任......咳咳......也趁機趕走了阿姨,讓她......離開家......其實是媽媽不好......看不清......事實......媽媽做錯了事......小悠悠幫......媽媽的忙好嗎?讓阿姨留下來,照顧爸爸......然後......你代替媽媽去一個地方......」

  「好的。」小女孩乖巧的應著。

  「姊!你不能這麼做!你--」

  「請問誰是周紹元的家屬?他已清醒,但情緒很激動,誰去安撫他好嗎?我們無法決定要不要告訴他他妻子的狀況。」一名護士跑過來問著。

  姊妹倆的心口俱是一震!多少年了,她們依然相同的為著同一個男人牽牽唸唸  ......像是至死也難休......

  「去吧。」管清若輕喃著。以前她總是千方百計的拉住妹妹追求幸福的步伐,  曾幾何時,竟也有推上一把的一天。從今而後......該是她的,就全還給她吧。

  她最愛的男人與她最親匿的妹妹......曾經被她踩斷了前緣,而今又由她系回了紅線。

  管靈淨躊躇不前,連步子也邁不開,像是情怯,也像是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

  不該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  「去吧。」

  護士又跑過來。

  「快點好嗎?病人堅持要下床,但他左腿骨折,肋骨也斷了六根,根本不能下床,快點過去安撫他啊!」

  「請帶她過去。」管清若指示著。

  而那急壞了的護士小姐也真的就這麼把人拉走了。

  病床邊,只剩下母女倆。

  「悠悠,我的孩子......」

  「媽媽。」她爬上床,捧著母親的面頰不住的親吻著。

  「要快樂,要幸福,去得到你的緣分,確定......那個人......很愛很愛......不要盲目的求取......那顆......不屬於你......的心。」

  「好......」不明白母親的語意,她只能點頭。

  管清若最後一次睜大眼,想用力記住女兒甜美的面孔,永生永世的記住這張有她亦有他的臉蛋。啊......她心愛的孩子......希望她有順遂快樂的愛情與人生......

  緩緩的,一道不屬於病房內該有的金光,竟在小於悠的身後閃爍,很微弱、很微弱的一閃一閃......

  是什麼東西呢?管清若疑惑著。

  不知何時,揪心的痛楚不捨,竟為那異象而感到放鬆......在溘逝那一刻,覺得  自己輕飄飄,再無牽掛。

  唇邊綻開一抹恬靜的笑,過往恩仇俱泯,一生曾經歷的傷痛皆滅。

  管清若走了,在女兒的摟抱之下,笑著離開人世。

  **?*  即使已將於悠的行李搬入了「殷園」內,管靈淨仍是不死心的再問一次:  「悠悠,你真的要住在這裡嗎?不想陪爸爸嗎?」辦完了姊姊的喪禮之後,於悠便開口要求離家。這麼幼小的孩兒,任誰都不放心的;她與於悠的父親並不同意,但六歲的於悠卻堅持著。最後不知為何,屈服的竟是大人。

  於悠仰高了頭,眼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水晶墜子上,伸手輕輕包住,覺得手心暖烘烘的,很舒服。

  「阿姨,我要住下來。然後你去陪爸爸,爸爸腿斷了,很多事情都要人幫忙。」

  這也是管靈淨沒有全力反對的原因。周紹元父母早逝,沒有兄弟姊妹,如今喪妻之痛未平,加上自身重傷需要人照料,更別說他的公司正處於草創期,不能沒有人坐鎮指揮。怎麼說管靈淨都無法放下這些不管,畢竟她是他與於悠僅剩的、最親近的人了。

  「悠悠,你是這麼的幼小,阿姨真的很不忍心......」

  「姨,我會很好的。你回去陪爸爸,當我的新媽媽,然後生好多小弟弟、小妹妹,這樣,爸爸就會開心起來了。」乖巧而靈敏的大眼像是知曉了上一代的恩怨情仇,使得她不僅沒有產生排斥後母的刺蝟心性,反倒毫無芥蒂的對父親的第二春推上一把勁。

  「悠悠......」管靈淨聞言,簡直哭笑不得,誰提到要與她父親結婚了嗎?她並不認為......

  「雖然你是阿姨,但同時也是我另一個媽咪哦。」於悠歪著頭,以自己的方式解說道:「你跟媽媽是雙胞胎,也就是二分之一的媽咪。」

  「是這樣的嗎?」這孩子的想法真......特別。

  「是的。所以快生弟弟妹妹給我哦,打勾勾!」

  對著那只伸來的小手,管靈淨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苦笑的合掌包住於悠的小手掌,卻允諾不出任何言詞,因為她從來就不是會在用詞上矯飾虛應的人,即使面對的是一名天真的孩童。

  「啊,我們的小嬌客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自她們身後傳來。

  她們看過去,是一名年約三十出頭、身形修長、長相粗獷性格的男子,他甫由?一輛重型機車上下來,肩上扛著三角架,手上拎著沉重的攝影器材,兩三大步,已走到她們面前。

  「聖倫,你回來了?!」管靈淨訝異地問,對於這個脫韁野馬似的夥伴,想與他見上一面還得碰運氣呢。他是個自由隨性的人,也從來不對人交代行蹤的。

  朱聖倫點點頭,放下手上的物品,蹲在小女孩面前,笑道:「嗨,小東西,我是朱叔叔,你叫什麼名字?」

  於悠乖巧的回答:  「我叫管於悠,大家都叫我悠悠。」

  「長得真可愛,歡迎你加入啊,夥伴。」

  「聖倫,我想跟你們商量......」管靈淨正想開口討論於悠太過幼小的問題。

  「真可愛的小公主,你終於來了。」二樓的陽台上突然傅來聲音,眾人才正要抬頭看,那人已化為一道白色的驚鴻掠了下來,站定在眼前。

  是一名十四、五歲的俊美少年,像是剛運動完,一身雪白的功夫服像浸了水似  的牛濕,烏亮的短髮上也滿是水澤。

  「我是韓璿,你呢?」

  「悠悠。」像被他的俊美所惑,小東西仰高了小臉,大大的杏眼眨也不眨的。

  「我帶你去參觀宅子吧。」輕輕一摟,便抱起了小女孩,側著面孔對管靈淨道:「管姐,在此先向你告別,你的任務已完成,預祝你有個快樂幸福的未來。」

  「但是!」

  「你還不明白嗎?接下來已經是他們的世代了。」一名長相平凡、氣質冷然的  男子由屋內走出來;托了托鼻樑上的金框眼鏡,手上拎著厚重的公事包,像是正要出門洽公。

  「呈志,他們都那麼的小......」

  「回去吧,無論如何,『結局』都不在我們這一代。我們只是無關緊要的接駁者,由第十八代延續到第十九代,然後交棒給第二十代。若未來將有些什麼,也不關我們的事了。」季呈志始終沒把眼光轉移開。與其說是專注的看著管靈淨,倒不如說他不想偏移目光以致於掃視到不想見到的身影。

  但另一人似乎無意讓他視而不見到底。朱聖倫走到季呈志面前,加入談話:  「你有你的人生,去吧。」

  管靈淨失落的低下臻首。七年來她號稱是伺令主,卻從來不是「殷族」裡的首  領。也許是她生性安靜,也許是其他三人的特色太強烈,更或許是......她不是真正的伺令主,以致於她與他們總是格格不入。

  該走了,是吧。

  眼下還有好多好多的事待她去打理,若強要留下,也不可能。

  輕歎了口氣,她低著頭拿下頸項上的水晶項練--  「呈志,麻煩你交給於悠戴著,也請你......多費心了,她還那麼的小,又剛喪母......」

  季呈志伸手接過,同時問朱聖倫的手也伸過來,抓住了墜子末端,兩名身高相當、氣質迥然不同的男子目光終於相接,但有一方很快的移開。

  「我送你一程。」季呈志略施勁道,迫使朱聖倫放手,再也不看他。

  「不用了,外面有計程車!」

  「走吧。」季呈志不容許拒絕,率先往車庫走去。他的體型修長卻不算威迫人,但他冷冽的氣勢卻壓過了外在的一切,讓人不敢輕易違逆他,至少絕大多數人不敢。

  管靈淨看了眼身邊的朱聖倫,而他鷹集般的狂眸依舊只盯著那遠去的背影看,像是全宇宙只剩彼此的那種光芒;她知道那是什麼,卻無能為力,畢竟她是三人中最弱勢的那一個,也不夠聰明到足以插手解決別人情感方面的問題。她自己本身的憂慮已太多太多了......

  午夜十二點的鐘聲從遠處傅來,因是萬籟俱寂的深夜,所以白日聽起來不太明顯的聲響,此刻傳入無眠人兒的耳中,無異像是春雷一般的驚心。

  於悠小小的頭顱由棉被中探出來,昏暗的房內只有一盞微弱的床頭燈仍是亮著,只照亮她這一方,偌大的房間內是絕大多數的闐暗。

  也許是初來乍到的認床,也或許是因為什麼奇特而說不出來的原因,讓原本早該沉睡的她,一直無法順利進入黑甜鄉里悠遊。

  「誰在那裡?」她開口低叫,黑白分明的大眼投注在房門的方向。

  沒有任何回應,世界依然寂靜的沉默著;而黑暗依舊保持原樣,不曾梢作改變,像是無言證明著小女孩幻想過度的腦袋全是虛幻一場。

  什麼也沒有,只是再尋常不過的深夜而已。

  「是誰?」小女孩又開口,聲音裡雖是小心翼翼,但並沒有太多的懼怕。

  回應她的仍是悄無聲息。

  小女生似乎仍堅信自己的直覺,思考了兩秒,小小的身子便由床被間滑了下來。沿著牆摸索著記憶中的開關想把燈全打開,但卻一直沒摸到,後來才想到開關在另一邊的牆上,但她已摸到門把了。

  要越過房門去找燈的開關嗎?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她決定不開燈了,直接扭開門把走出去,期待又好奇的大眼正快速搜尋著她認為該看到的--人或......不是人......

  一團迷離而微弱的金光飄浮在轉角處,只來得及讓於悠看到一眼,便已消失。

  小腳丫無聲的在長毛地毯上奔跑,追著那似幻似真的光團,無懼於黑暗的陰森,甚至沒有嘗試去打開大燈。

  金光像是知道有人在追它,很快的鑽入某一扇門的門縫內躲藏,不過於悠已經看到了。含著好奇的笑,她踞起腳尖一步一步台非近,無聲的扭開那扇未上鎖的門......

  咦?這一間好像是呈志叔叔的房間耶......

  床上沒有人,顯示著房間的主人似乎仍在書房奮戰公事。而原本在房間內遊蕩  的金芒,像是意外她會入內似的「咻」一閃,消失在床頭櫃上。

  「不見了......」她詫異地叫,跑了過去。

  啊!是阿姨的水晶墜子。那團金色的東西就是躲在這個水晶裡面!她很肯定。

  但是......怎麼找出來呢?

  她輕巧的爬上床,直到半個身子都偎在床頭櫃上了,才伸出手指小小戳了下水晶的外沿......

  (不要亂戳啦!)一個頗為不善的聲音傳入她腦內。

  「沒有聽到聲音啊。」她拉了拉耳朵,疑惑的說著,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但因為她還沒有長大到懂得去對一些靈異現象害怕,所以她又戳了一下--  (哎唷!好癢!)細微的嘶叫隨著水晶微微發光傳出。

  水晶真的會說話耶!  「會不會是因為你沒有嘴巴,所以我只能從腦袋裡聽到,而不是從耳朵聽到啊?」

  水晶沒應聲。

  「喂!」她拿起練子,輕輕晃了下墜子。

  還是沒有聲音。

  「為什麼不回答我呢?我都聽到了唷,你明明會說話的嘛!」

  (你......聽得到我的聲音?)水晶像是難以置信,終於又發出聲音,墜子本身隱約閃過光芒。

  而與其說那是「聲音」,倒不如說是一種感應,經由肢體某部分的接觸,發射出對方可以理解的電波,也成功得到聯繫。不過小於悠並不在乎那代表什麼,橫豎她就是可以與它溝通嘛。

  「對啊,我聽得到。我叫管於悠,你呢?」

  (殷佑)。聽起來有些遲疑,對她仍有防備。

  (這裡是哪裡?)它接著又問。

  「這裡是『殷園』。剛剛是你到我房間的對不對?」將項練放在雙掌間托著,  她又問。

  (你怎麼發現的?我沒有現身呀!)隨著音量的漸有力道,那氣音已很明顯可聽出來似乎是個小男孩的聲音。

  「不曉得。不過我就是知道。你住在裡面嗎?」

  (嗯。)  「可不可以出來?像剛才那樣一團亮亮的就是你的長相嗎?」

  (我沒力氣了,現在只能住在裡面休息。)  「生病嗎?」

  (也可以這樣說啦。)防心似乎褪得一乾二淨,小男孩的音調轉為輕鬆。

  「你為什麼會住在裡面?」

  (因為被壞人打傷了。)  「喔!」她同情的低呼,然後問:「還很痛嗎?」

  (不痛了。)但我卻有了很大很大的麻煩了。

  「什麼麻煩?我可以幫你嗎?」?

  (我也不太確定,不過......我得先確定我現在在哪裡。請問現在是什麼朝代?你穿的衣服真奇怪。)  「什麼是朝代?」歪著小臉蛋,百思不解。但至少她可以回答另一個問題。她拉了拉身上印有趴趴熊圖案的睡衣道:「我的衣服才不奇怪呢,這是阿姨買給我的  可愛睡衣。我好喜歡呢。」

  (唉!我忘了你還小,只是個小不點......)  「誰是小不點?!哼!我比你大很多很多哦,你才是小不點。」於悠不開心的將它放回桌子上,然後站直她小小的身子,證明她真的比它高很多。「你看!我很高。」

  沒有回音......

  「殷佑?殷佑?」她叫著。卻仍只是沉默。

  於是她再度將項練捧起來端詳。

  「為什麼不說話了?」

  (我......又有力氣了,怎麼回事?)小男孩發了聲,語氣裡滿是不解的驚奇。

  「怎麼了呀?你困了嗎?」才問完,她便大大打了一個呵欠。唔,很晚了呢。

  (原來......是你喚醒我的......你身上有呼喚我的力量。這是怎麼一回事呢?)雖是發言,卻是自言自語。

  於悠揉了揉眼,含糊道:  「這是阿姨的項練,我好想要哦。但不行,現在你是呈志叔叔的。明天我再來看你好了......」

  (別別別!不可以放手!)男孩聲音急迫的叫著。

  「為什麼?」

  (我才是我自己的主人,我決定把自己送給你了,你快戴上,我是你的了!)  「真的?可以嗎?」

  (可以!可以!快點戴上!)  小於悠猶豫了半晌,雖然很想,但最後還是放回桌面上。

  「我還是先問叔叔好了。殷佑,到時候我再看看叔叔願不願意送我。如果可以  那就太好了......」再度打了個呵欠,她拍了拍枕頭,壓很兒忘了這裡不是她的房間、她的床,反正也沒力氣走回房間,睡哪兒還不都一樣?

  不到一分鐘,小女生沉睡的鼻息規律的傳來,全然不曉得那水晶墜子內的「它」有多麼跳腳又多麼無能為力。

  老天爺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

  (完全陌生的建築、衣飾,可以證明現在肯定不是明朝......老天!我到底睡了幾年?又為什麼會困在這水晶墜子中?沒有任何法力,又依然是小該子的聲音.......是誰對我開了個這麼大的玩笑?)  (才睡了一覺而已....可是......到底耗去多久的時間?我父王呢?母后呢?弄潮他們呢?那一戰的最後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我竟會是這個模樣?

  為什麼?......為什麼?......?」

  被困宥在水晶墜子中的「東西」就這麼整夜不停不停的反覆問著、想著......

  時間的流逝對他而言沒有意義,無計可施的一切讓他沮喪不已。虛弱、匱乏、  無助、無知......交織成他醒來後的世界是無止無境的困頓......

  那個小女孩......可以給他力量。

  會不會是代表--他的前途全仰仗她了?一個小小小不點兒?

  嗚......不會吧?!  但事實似乎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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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10 10:33: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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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個夢,夢裡的世界沒有任何景象,只是一片的米黃色,於悠低頭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開心的笑了一下,是制服呢,九月份開學後就要每天穿的漂亮衣服。

  她發現自己坐在一片米黃色的世界中......

  「嘻!我在作夢耶。」

  「喂!」一個與她相同椎嫩的聲音自身側響起。

  「是誰?」她很快的轉身找尋入夢的同伴,然後她看到了一個半透明的身影。

  好奇心使得她伸手去碰觸,結果竟然穿透了那身影......「咦?」

  「不要亂碰啦!」那透明的身影叫著,卻無力做任何反擊。

  「怎麼會這樣?你長得好奇怪哦。」她扭了扭小屁股,轉身正對著小男孩而坐。雖然他是透明的模樣,但她還是可以看得很清楚他的長相以及他身上的顏色。

  比如說他跟她差不多大,但頭髮是金色的,嘻......不過他的前額有一撮黑髮就是。她有直直的長髮,黑色的,與他的小卷髮不同。還有哦,他長得好好看喲,雖然他的眉毛中間有一道紅色的傷痕--「你受傷了呀?痛不痛?」

  「那是以前的傷口,早就不痛了。」小男孩有一雙灰黑色的眼,而那灰眸正牢牢盯著她看。

  「我覺得你很面熟池。我們見過嗎?會不會是以前幼椎園的小朋友?你也是讀『安雅幼稚園』的嗎?」

  「什麼叫幼稚園?」

  「就是上學的地方嘛。不過因為我要上小學了,所以就畢業了,我六歲了哦,你呢?」

  小男孩大大的眼中仍是揮不去的兩丸問號,不過他無意追問出更多他完全不懂的答案,然後讓那些所謂的「答案」成了他累積不化的問題。

  「我快要五百歲了。」所以他不必和小女生一般見識。

  「騙人!」小於悠當下給他吐槽。

  「真的啦!我剛才終於算清楚了。我睡了四百九十年,在還沒睡之前以你們人界的年齡來算,差不多要十歲了。」他挺起胸膛,這樣的加加減減下來不剛好五百年嗎?真是時光「睡」逝匆匆而過啊。

  「啊!」終於想起為什麼會感覺到他很熟悉了。「你是不是殷佑?那顆珠子裡的人......」

  「什麼珠子?是水晶墜子,有太極圖案的紫白水晶,用來守護我的靈魂。還有,我叫殷佑,是金狼族的王子,可不是什麼孤魂野鬼喔,要記住。」

  「原來你長這樣啊,看來和我一樣大嘛,還騙人說你有五百歲,我才不讓你騙去!」她揚起小下巴,證明自己不是容易上當的小笨妹。「對了,你來我夢裡做什麼?」

  殷佑抓了抓頭髮,對自己的模樣也很存疑。但打他有意識以來,就是這模樣了,在沒人能給他解惑的情況下,似乎只有靠自己去找答案。而他之所以來到她的夢境,正因為這裡是他唯一可以進入的地方。

  如果說水晶圈圍住他的世界,不讓外力有機會傷害他,那同時也代表著因為被保護,以致於他的行動完全受限。他目前仍沒有能力脫離水晶,甚至使用了靈動力,也無法抵達十公尺以外的地方。

  但很奇怪的是,當小女孩睡著後,環住他的光圈竟洞開了一方缺口,形成一條接觸外界的通道。他當然會立即去探險,因為在他醒來那麼久之後,被困宥的窒息感已快逼瘋他,顧不得自己此刻的身體狀況比剛出生的嬰兒還虛弱,他就是穿越過來了-- 很意外,他見到了小女孩,這個唯一能與他溝通的小不點兒。也直到此刻,他才看清她的模樣。當他在水晶裡面時,只能感應到她的思緒與聲音,卻不能「看」

  她。

  現在看到了,覺得她真是個好可愛好漂亮的小娃娃!基於英雄本「色」的天性,他原本不馴的口氣軟化了一百八十度不止......不過,為什麼他可以來到她的夢境中呢?他與她之間存什麼重要的連繫呢?

  「殷佑,你沒有回答。」

  「我也不知道我來你夢裡做什麼,以後等我知道了再告訴你。」

  「哦......好吧。」她也不為難他。

  「你可以叫我佑哥哥。」他托大地宣佈,活像是至高無上的恩寵。

  「才不要!我要叫你佑佑,然後你可以叫我悠悠,我們可以當好朋友。」她大方的伸出手。

  殷佑雙手抱胸。

  「我五百歲了!不行,你不可以叫我佑佑!」好跩的樣子,全然沒有落難王子的自覺。

  於悠抿了抿小嘴,覺得這個新朋友真龜毛。也不勉強,她道:「不做朋友就算了,再見。」

  「嘎?!等--」

  就像突然斷電一般,小小宇宙由原本的米黃色調一下子沒入黑暗的魔掌,在小女孩以一聲「再見」消失之後,夢境像泡沫般破碎,至於還呆在幻境裡的人嘛......

  就只能毫無選擇的再度被金光包圍在獨他一人的寂然裡,無能為力的啃嚙他的哀怨......

  「真的要送我?」於悠開心的從韓璿手中接過水晶項練,迫不及待的套在頸子上。

  原本該是由季呈志轉交給於悠的,但今年以來,公司都處於忙碌不堪的情況,不斷而來的訂單、不斷擴大的公司規模,代表著財源滾滾,也表示著主事者必然比陀螺還忙,這個交付的任務當然就委託給正在放暑假的韓璿了。偌大的「殷園」通常也只有她們兩個在。

  「這本來就是你的。」韓璿露出帥氣而迷人的笑,不知為何,就是覺得這練子戴在小東西身上無比恰當。

  「可是這是阿姨的啊,我看過她戴的。」

  韓璿揉了下鼻子,吁口氣道:「雖然你還這麼小,並不容易埋解我所說的,但我還是要告訴你,這是伺令主的信物,而你就是伺令主。」

  「不懂。」

  (?不懂。)另一個聲音同時也道。

  「咦?」誰在說話?她左看右看,後來往下看著水晶墜子,低喃道:「佑佑......」

  「怎麼了嗎?」韓璿問。

  於悠緩緩搖了搖頭,決定守住自己的小秘密。

  幸而韓璿也沒對她的異樣放太多心思,她接著道:「別管那些名詞了,我們來談一下你我之間的血緣關係吧。如果仔細推算,你應該要叫我一聲表姊的,因為很久很久以前......」

  「表姊?」啊......韓璿是......女的!(騙人!他騙人!明明是男的!)另一個聲音也叫囂著。

  「是的,表姊。」韓璿皮笑肉不笑的應了聲,也無意多做解釋。「大概在五百年前,我們韓家的一名女兒嫁給了管家的男子......」

  (啊!啊!他的意思是你是韓弄潮的後代!天啊......)「誰是韓弄潮?」於悠好奇地問。

  「嗯?」韓璿詫然,忍不住仔細端詳著小女生天真純潔的大眼。

  氣氛陷入短暫的沉默,但在於悠而言,可正熱鬧著呢,因為殷佑已大呼小叫的說明了起來--(你的老老老祖宗是管又寒與韓弄潮。那麼說來,韓璿是韓觀月的後代了,一定是!)「於悠,你怎麼會知道韓弄潮這個名字?」韓璿問。

  「我知道啊,有人告訴我,我就知道了。」於悠回答道。可惜年紀尚幼,沒辦法真正翔實表達她此刻的經歷。

  韓璿微笑。聽說歷代伺令主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異能,一直以來她相當存疑,不過今日以後,也許她該試著去相信才是。

  「別人還告訴了你什麼?可不可以對我說?」

  「他說你是韓觀月的後代。」

  「是的。」韓璿高高的挑起眉毛。「事實上,我們四個家族都有很深的關係。比如說老祖宗韓觀月娶了季家千金,然後季家百多口人一同搬來與我們為鄰,往後幾代又出了幾對夫妻。雖然到了我們這一代關係遠了,但真要推算,血緣親情仍是存在的。」

  「所以我們才住在一起對不對?」於悠扳著手指頭算著:「你、我,還有季叔叔和朱叔叔,剛好四個。」

  (奇怪,你們住在一起做什麼?)那聲音問。

  韓璿點點頭,嘉許的輕撫她小腦袋。

  「也許現在你還不懂,但既然你已接下了伺令主的位置,我就得告訴你這件事。記住,千萬不可以弄丟這條項練,它是你的責任。」

  「我不會弄丟的,我好喜歡呢,而且他會跟我說話喲。」於悠興高采烈的宣佈這個秘密。

  (不可以說啦!)氣急敗壞的聲音。

  但他顯然是多慮了,因為韓璿壓根兒不予採信。小孩子嘛,總是異想天開了些,她相信於悠只是太寂寞了,把自言自語當成真有人與她對話。

  還只是個孩子哪......

  輕輕將小傢伙拉入懷中輕摟著。以一個剛失去母親又遠離家人的六歲孩子來說,於悠堅強得讓人心疼。以往的護令使者們雖有夥伴間的默契,但又獨立的各行其事,互不干涉;如今這個新成員,想來是不能這麼對待了......

  韓璿向來清冷淡漠的心為這小女生做了修正,自此以後,攬下了伴她成長的責任,再無旁貸。

  「因為一個傳續已久的責任,讓我們聚在一起,我們將會看到『結束』,這也算是難得的因緣吧,就算幾年後注定要各分東西,現在的日子也該好好的過。」

  (不知道在自言自語什麼,叫他放開你啦,悠悠!)全然聽不入耳韓璿的感性語調,殷佑一心刺目於「他的」小朋友被吃盡豆腐的畫面。如果聲音可以轉化為具體的影像,那他現在肯定是跳腳不已、氣急敗壞了。不知道為了什麼,他就是很討厭、很討厭有人對那個漂亮的小束西動手動腳,簡直是太過分了!色狼,登徒子!悠悠是他的!他的啦!還不放手?氣死人了!沒有人可以告訴他原因,但殷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正在「復原」中。不再沒日沒夜的昏睡,不再只被困宥於水晶中,連靈動力都發射不出去。於悠身上似乎有一種靈氣輔助他得到一些力量。

  力量並不算強大,和他曾經擁有的相比就像一滴水之於河流;更別說很久很久以前,他的法力只是狼族內初級班的水準而已。

  但只要不是動彈不得,任何些微的改變,都足以令他歡呼。重要的是,如令至少有人可以與他溝通了,即使只是個六歲小女孩。

  殷佑想了很久,在沉睡了四百九十年之後,不會無緣無故的醒來,就算當年父王將他的小命寄生在水晶中,是有設定復甦年限的,但任何一個咒語都需要某些外力的觸動。也就是說,於悠恐怕是觸動他的重要人物。

  那是否解釋了他為何是一個六歲小男孩靈體的模樣?明明四百九十年前他是一個十歲小男孩嘛,沒理由縮水呀。

  他需要更大的力量來讓他推算出更多的事,那將會是艱巨的任務,因為他的力量弱到令他想哭。每天能保持清醒,並且去理解現在的人界情況已經花去他所有的心力了。

  哎呀......最煩的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該做什麼好來改變現況。當年父王也不下道咒語好讓他醒來後就可以得知一切,他老人家難道會不知道就算他兒子可以自行推算出發生過什麼事,但也得要有法力輔助啊?但他醒來至今......十天了吧?還是沒半點法力啊。

  「汪汪!」

  正在自艾自憐間,他突然聽見狗兒的吠叫聲。哪來的狗?好奇心使得他丟開冥想的心思,轉而全心去感應於悠的思緒,以及週遭的波動。

  「朱叔叔,好可愛的狗狗哦,謝謝你!」於悠一把抱起出生才三個月的博美狗,很高興得到這個禮物。

  朱聖倫聳聳肩。

  「我今天幫寵物店拍參賽的照片,看到這隻狗又小又乖,覺得適合你,就帶回來了。」

  對於這個六歲的孩子,雖不知如何去照顧,但都盡力提供關懷,至少當他們待在「殷園」內時,無不想讓小丫頭展現快樂的歡顏。

  「好可愛喲!以前媽媽都不讓我養狗狗,因為我們住的是公寓,會吵到別人。」她把小臉埋在狗兒毛絨絨的頸子間斯磨著。

  「我們這邊地方大,你可以帶它到院子裡散步。」朱聖倫伸手揉了揉小女孩的頭髮。

  「嗯!我會的。」她已迫不及待要帶狗兒去外面跑一跑了。

  朱聖倫點點頭,看了下手錶。

  「叔叔還有事,你自己玩吧。有問題可以到三樓的暗房找我。」實在沒有與小朋友相處的經驗,反正看到她開心就好,可以去忙自己的事了。

  「好,我去玩了!」於悠小快步的由廚房的門跑出去,一路跑到韓璿幫她做的鞦韆前面才停止。

  後院植了十來棵榕樹,形成一大片清涼的林蔭,在酷熱的夏天到來時,這裡是最舒服的遊玩場地。

  「狗狗,我來幫你取名字,要叫什麼好呢?」

  (叫笨蛋好了。)殷佑很熱切的發表意見。

  「啊!殷佑你醒了?」配戴項練多日以來,於悠已經習慣他隨時發出聲音了,也知道他常常在睡覺,像是永遠也睡不夠似的。不過每個晚上都會來她的夢中與她聊天,那時他的精神就很好了。

  (哼!一隻丑笨狗。)像在與誰生氣似的,殷佑語氣裡充滿惡意的嫌棄。

  「哪會丑?狗狗很漂亮的!」她放手讓小狗去玩,見到它直追著自己的尾巴繞圈圈,忍不住咯咯笑著。「好好玩對不對?」

  (真是令人受不了的笨。還有,它一點也不漂亮,不要養它。)「亂講,它很漂亮啦。小狗狗就是要笨笨的才可愛嘛。」當博美狗繞了數十圈還追不到自己的尾巴之後,氣喘吁吁的奔回她懷中,伸出舌頭直舔著她粉嫩嫩的蘋果臉蛋,討好又撒嬌的。

  (叫它走開!)殷佑高聲叫著,非常非常不悅於那只笨狗的非禮行為。它憑麼舔他的人?!一隻蠢得半死的玩具狗也敢偷香!「啊!」還來不及詢問殷佑在生什麼氣,就見得原本乖乖待在她懷中的博美狗像被丟開似的滾出她雙手,並且還翻了幾翻才停住。

  「嗚......嗚......」博美狗像受了極大驚嚇的夾著尾巴又退了好幾步,叫聲鬼哭神號。

  「怎麼回事?」於悠張大嘴巴低問。

  咦?!同時間,殷佑也發出不明白的疑問聲。

  「狗狗來--」

  她往前走了兩步,只見那隻小狗退得更遠,最後更是一溜煙的竄入樹叢裡不見蹤跡。

  「不要跑啦!不乖的狗狗。」

  (悠悠,不必追了,它不敢靠近你的。)「為什麼?剛才還好好的。」

  (嘿嘿嘿......)一連串得意的笑聲。

  「你在笑什麼?」

  (沒有啊!)怎麼可以告訴這個小女生他剛才突如其來的怒火(妒火?)燒出了他動物強者的本能。他可是狼王子咧,隨便伸伸手指就可以把那隻小笨狗嚇得屁滾尿流了。與其說狗兒是懼怕於悠,還不如說是沒膽靠近水晶墜子。

  「是你弄的,對不對?」雖是小小年紀,可也不笨,她雙手叉腰瞪著墜子問。

  (我哪有。)擺明了皮到底,死不認帳。

  「騙人!是你把狗狗趕走的!就是你!」

  (才不是。我又沒有身體,怎麼去趕它......)「你好壞!哇--」一個六歲的孩子哪裡會去管他有沒有身體之類的辯駁,反正現場就只有他與她,不是他趕的還會有誰!對!就是殷佑趕跑了她的寵物,趕跑了她一直希望擁有的小狗狗。壞蛋!好可惡......愈想愈難過,她忍不住低聲啜泣了起來......

  (哎!哎!別哭啊,別這樣嘛!)殷佑當下慌了,沒料到向來好脾氣又乖巧的小女生居然說哭就哭,這下子該怎麼辦才好?

  手忙腳亂的同時,心底也不免嘀嘀咕咕。什麼嘛,他的靈體比那隻狗可愛千萬倍不止,想當年他還是狼界健康狼寶寶比賽第一名,都不知迷死了多少女狼寶寶,全叼著紅花來向他示愛咧。

  (悠悠,別哭啦......)「嗚......」

  (求求你,別哭了好不好?)難怪人界的男人盛傳女人有三寶:撒嬌、耍賴、哭帶吵。果真威力強大!「把人家的狗狗還來,哇......」

  (他跑掉了啊。)就他綿薄的感應力所測到,那只三個月大的笨狗正以它的體型所不具備的跳躍力企圖跳過宅子的外牆,目前已撞了三次頭。可以想見只要再撞個兩次,它就得重新投胎去了。嘖,蠢狗!「那是我的第一隻狗狗,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你把它趕跑了,我討厭你......」於悠哭著控訴。

  (它跑了就跑了嘛,沒什麼了不起。哼!我比它可愛多了。)一邊安慰人一邊也不忘嘀咕著不滿。

  「什麼呀!你是人又不是狗,怎麼可以比在一起!」

  (意思就是你不相信嘍?)殷佑大感侮辱地叫。他耶!狼寶寶裡最優、最可愛的狼中之狼,犬上之犬耶。

  「不管啦!還我狗狗來。」想起自己正在哭,忍不住又流下兩串心酸的眼淚。

  (哎呀!你不要又哭啦!如果你想要漂亮的狗狗,我就當你的狗狗好了。我可是比狗更高級的品種哦。)只要於悠別再把眼淚當噴泉使用,要他再睡個五百年他也願意,何況只是跟犬類爭寵呢?嗚......想來就哀怨。

  「你要學狗叫?」勉強收住了眼淚,她捧起水晶墜子,覺得殷佑很奇怪。人就是人,怎麼弄也變不了狗的呀。

  殷佑暗自歎了口氣。堂堂狼王子,卻得以本靈來娛樂小女生,以博取她小小的芳心,只為了勾來她熱愛寵物的全部心思,日後再也不要胡亂對那些阿貓阿狗的東西又摟又親的......他到底在做什麼呀?可是要他眼睜睜看於悠去喜歡別的東西,他是死也不會允許的。

  所以嘍......他......只好......獻出他超可愛、超無敵的原靈,來讓她死心塌地了。

  悠悠,你看得到嗎?他開始使用靈動力,從水晶裡緩緩飄出一團金光。以他目前的力量,也只有懷有異能的於悠能看到這光。

  「你出來玩哪?」於悠盯住呈現在她眼前三十公分處的那團金光,約莫是一顆排球的大小。她一直以為這金光就是殷佑的「身體」。

  (你看哦,這是我本來的長相。)隨著他的解說,金光裡漸漸浮現一隻金色的幼狼......

  純金的毛色,一撮黑髮挑染在額前覆住了它眉心的傷疤;灰色的眼閃耀著活靈活現的生氣......

  「狗狗!」於悠開心的大叫。

  砰!金光裡的「狗狗」當場前足絆後足的趴跌在地上。

  (是狼!是金狼!才不是笨狗!)殷佑抗議。

  但一個小孩哪裡知道怎麼去分別狼或狗,更何況對她而言,小動物長得可愛最重要,是狼或是狗又有什麼關係?全都是她心愛的寵物呀。

  「你可以變成小動物呀?好厲害哦。我可以碰一下嗎?」她好想抱入懷中哦。

  但當她伸出手時,卻撲了個空,任由小手穿越過金狼的身體,沒法子擁抱到它。

  「怎麼會這樣?」

  (因為我還沒有身體啊。)他也很無奈。

  「那就不是真的狗狗了,根本不能陪我玩。」可愛的小臉盈滿了指控。

  (我還是可以陪你玩,你不要再想那些笨貓笨狗了。)「你要怎麼陪我玩?」

  這問題當下問倒了殷佑。不過他一點也不打算告訴她,他確實沒法子與她玩。

  就算他把自己扮成她的寵物,也只是一隻幻影寵物。

  於悠接著又問:「你可以陪我玩飛盤嗎?可以陪我散步嗎?別人家養狗狗都玩得好開心,你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他又不是只會擺尾吐舌的笨狗,他可是堂堂的狼王子呢。

  (我現在這樣子當然沒有辦法,但是我們可以玩別的呀!只會接飛盤、散步有什麼用?想證明狗真的很笨也不必這樣。)他不以為然的嗤道。

  「玩別的?什麼別的?」雖然存疑,但她願意聽他說說看。誰叫她對漂亮的狗狗最沒有抵抗力了,光只是看著就好開心。

  老實說他也不知道可以玩什麼,在他自己都自身難保的情況下。可是一想到如果他沒有趁此擺平她,讓她再也不會想去養狗的話,那麼以後還會有更多的笨狗來到她懷中吃免費的豆腐......

  不行!他不允許!(我教你魔法。)完全沒經大腦思考就脫口而出,連他自己都愣住了。

  「魔法?」於悠雙眼一亮!「是不是像『魔女宅急便』那樣可以在天空飛來飛去?你會嗎?」自從看了那部卡通之後,她也好想有一根可以飛的掃把,好炫哦。

  「魔女宅急便」?什麼東西?算了,不管它。

  (不是飛來飛去的那一種,而是可以借由咒術打開自己的靈能力......)他感覺到小丫頭嘴角垂了下來,似乎百般失望的樣子,立即改口吹道:(當然!只要功力夠,總有一天你應該可以飛的。)天曉得狼界的法術人界適不適用。

  「要多久啊?」好希望馬上可以飛哦。

  (不會很久啦。)對,不久,大概一百年就行了,他對自己吐吐舌。

  同時,為了怕小丫頭很快的失去耐心,他再丟出一枚誘餌哄她上勾--(在教你法術的同時,我還可以告訴你我們狼族的故事喔。不只這樣,連你祖先的故事也可以跟你說。)「要好聽才要喔。」

  (當然很好聽。)他可是加油添醋的高手呢。

  「哦,那好吧。」

  (既然你同意了,就不許再養小動物了,知道嗎?)他單方面認為協議已完美達成。

  「呀!可是......」她好喜歡小動物耶。

  (有我陪著你,那就夠了。)於悠咬了咬下唇,像是在考慮,也像是憂慮....。。最後,她很小聲地問:「一直陪著我嗎?」

  (一輩子都陪你。)有他巴著,看哪只動物敢不要命的接近他的悠悠。

  「一輩子是多久?」

  (一輩子就是永遠。)輕輕的,她雙掌包覆住水晶墜子,抵在額心間,低低的乞求,含著抖顫的哽咽。「不要像媽咪一樣那麼快的離開我。你的一輩子不可以那麼短。」

  (悠悠......)不知為何,湧上滿腔的心疼,殷佑想伸手摟住她,才發現自己其實是沒有身體的,他痛恨這種現況,卻無可奈何。

  隨著他迫切的動念,那團浮現小金狼影像的金光很快移來,擴大了光源,圈圍住於悠小小的身軀,即使這耗去了他全部的氣力......

  從眼眶掉落的淚水在半途被舔去,她一怔,睜大眼看去,只來得及看到小金狼的影像緊貼在她臉上,然後,便消失了。

  「殷佑......?」

  沒有回音,像是又睡了。

  那剛才......是真的有人(或狼?)舔了她臉頰嗎?她伸手貼在臉上,為那似幻似真的感覺陷入迷惑中。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們的命運將牢牢系結在一起,相依相偎、共生互存,直到--很久很久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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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10 10:34: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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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運似乎總有它一套詭異的幽默感來替世人創造無限的驚喜(或驚嚇)。

  總而言之,在殷佑並不預期的情況下,奇跡就是發生了。一年前為了不讓悠悠養寵物的私心,他決定教她狼界的咒語。依常理來說,那對人類是沒有任何作用的,畢竟人、狼的修練方式不同。所以他開始教她咒語,像教歌謠似的一首又一首,只想消耗掉悠悠的所有時間,讓她再也沒空去想養一隻笨狗的事。

  但奇跡就這樣發生了。首先,是於悠學習能力非常強,每一串咒語差不多教三次就可以讓她背得牢牢的。老天!她考試都不見得全拿滿分,背咒語竟然是一字不差。

  當然,如他所料,狼界的咒術對人類是沒有作用的,但......但是......不可思議的是......那咒語對他有作用!起先他也沒發現,只是挑了一些簡單的咒語教她,例如那種可以使人心神舒緩平靜,或凝聚精神,或助安眠的......尤其是安眠咒,於悠一背完,他就莫名其妙的呼呼大睡一天。

  不信邪的連續試了十次,也睡了十天,他才終於相信,悠悠的咒語或許對她以及其他人類無效,但她咒語裡的力量卻是回向他的。

  天曉得這是怎麼一回事!但這對殷佑而言,卻是絕大的轉機。原本以為以他幾乎沒有進展的微弱能量來說,大概得在水晶裡悶上一百年才能讓自己復原,但於悠身上帶有很強大的力量,可以經由咒術傅達給他。他與她之間有某種密切的聯繫,致使他能吸收她釋放出的能源......

  也就是說,身為人類的於悠卻有著狼界祈咒師的體質。在狼界,有個專事研修法術的門派,向來為各狼族爭相聘為祈咒師,日夜於神壇祈咒,為狼族祈福。祈咒師本身並不具備強大的法力,也無法修持出與法力相當的武術,但他們有一種異能,便是由他們結出的法咒足以匡扶住狼界各族的大運。

  這種人占狼界的萬分之一,然而從沒見過人類身上居然也有這種特殊體質的。

  非常沒道理,但他就是遇上了。

  殷佑向來不會和自己的好運作對,於是教她的咒語開始往助他復原的方向循進,因為他迫切想要知道當年的結果是什麼,以及自己被放置在水晶墜子裡的緣由。雖然心底隱約猜到當年的情況恐怕是相當不樂觀,但他永遠記得父王講過的話:若是世間僅剩一人獨活,必然有他的任務,上天給他的必是扭轉乾坤的任務,而非存心作弄。所以他相信自己的甦醒必然因為著艱巨的任務。

  復原的過程在一年後的今天,始有了明顯的改變,因為他已能推算出那年的後續發展了。

  「什麼後繼發展?」於悠放下吃到一半的布丁,低頭問著。

  若說狼族咒語對於悠半點影響也沒有,並不正確。因為經由咒語的回向,她竟也更精確的感應到他的一思一想,甚至只以肉眼就可以看到水晶裡面的他此刻是沉睡還是甦醒。當他陷入冥想時,要是情緒太過波動,於悠更是直接就可以接收到他的思緒,不必經由他靈動力的傳送。

  唉......他們之間的聯繫簡直是緊密得不可思議。

  「佑佑,你最近都在唉聲歎氣耶,吵得我都睡不著。」一年多來的相處,她漸漸知道自己所經歷的正是別人口中的靈異事件,但因為在還不懂得怕時,已與殷佑混得熟透,習慣了之後,想怕也怕不起來。但她卻知道這種事最好不要告訴別人。

  (悠悠,你不要管我在想什麼啦!這些血腥暴力的畫面是電視分級裡的限制級,小孩子不可以偷看。快吃你的布丁,等一下你不是要去同學家作功課?快點準備一下。)心靈相通的壞處就是想隱瞞一些事時,不太能做到,除非他不去想,或者必須用力壓下激動的心思。

  可是......可是怎麼做得到啊?他的族人、他的父母、他的......

  「你的什麼?」於悠正聽得津津有味。

  (悠--悠!不可以聽啦!)他無力的哀號。

  「為什麼不可以聽?是你自己要說的。」

  無疑的,此刻正好傳來的門鈴聲解救了殷佑,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轉移於悠的注意力,讓她別再豎起耳朵傾聽他波濤洶湧的思緒了。害他想認真痛哭悲憤一下都沒法子專心。

  「悠悠,你的同學來接你了。」管家王嫂走進大門說著。母性強烈的她還順手替她擦了擦嘴與小手,再替她把暑假作業、文具全收入一隻史努比手袋中。

  「還沒到兩點啊,他怎麼就來了?」

  「不止一個,是三個小朋友。他們都是附近的小孩子,等一下你要去誰家做功課?幾點回來?」王嫂一邊牽起她的小手往外走,一邊詢問著。

  「要去王明祥家寫功課,他哥哥說要教我們數學。他還說要叫他媽媽做餅乾給我吃。是不是其他人也知道有餅乾吃,所以也要一齊跟我們做功課啊?」她記得王明祥說只邀請她的。

  (誰是王明祥?)一反原來哀怨蒼涼的聲音,這句問話含有咬牙切齒的成分。如果他有身體,必然是毛髮直豎的處於絕對備戰狀態。

  「王明祥是住在『華園』那一戶王董事長的小孩嗎?」王嫂想到附近也只有一戶王姓人家,那宅子華麗得不得了,簡直是附近別墅區襄少見的孔雀開屏型,像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有錢人家似的。

  「對,是那一間紅色的房子。王明祥說他們家很大很大像皇宮,我一直覺得他們房子的顏色很奇怪,所以才想去他家看看。」於悠早就學會了有別人在時絕不理會殷佑。

  (嘖!果然很奇怪,誰知道他們殺了多少人、放了多少血來當顏料。)隨著於悠所看到的影像,他同時也接收到了畫面。從前院的左前方看過去大約兩百公尺處,一棟血紅的城堡突兀地矗立在眾多紅瓦白牆的建築間,在青山綠水的對照下,就算是日照充足,那宅子仍是一片陰森。

  「小悠!」

  鐵門外,三名年紀相當的小男孩異口同聲的在見到小佳人出現後,揮手叫著。

  「你們好。」於悠笑著招呼,只覺得他們呆呆的很好笑,根本不知道自己正被小男生傾慕著。轉頭對王嫂笑道:「我五點就會回來。」

  「要不要我去接你?」王嫂問。

  「不必了,很近。」

  與王嫂揮手道別後,她走出鐵門外。三名小男生全暗自較勁,企圖爭取到距離小女生最近的位置。

  (悠悠!不要去。他們是大野狼!)殷佑大呼小叫。

  你才是狼,他們又不是。於悠在心底反駁,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她所認識的狼就只有殷佑,偏偏他卻叫別人大野狼,好好笑哦。

  (我不喜歡他們,你別去男生家做功課,我們回家,我可以跟你講好聽的故事。)「才不要。你晚上再告訴我就好了。」她嘀咕。

  「小悠,你在說話嗎?」頓位最巨大的王明祥傻笑的問著。管於悠是他們一年甲班裡最好看的小女生,他們全班的男生都好喜歡她哦。

  「嗯,沒有啊。」於悠吐了吐舌頭,笑著搖頭。

  「對啊,你這個大棵呆,小悠又沒有說話!」另一名瘦小的四眼田雞駁斥著。

  「你自己想跟小悠講話對不對?所以才亂問。」矮胖小男生指控。

  「才沒有咧!」大棵呆男面紅耳赤的大叫。

  (天哪!這些小不點以為他們在做什麼?想爭風吃醋至少等斷奶再說好不好?)殷佑簡直啼笑皆非起來,雖然依舊很不爽,但更覺得他們可笑。

  「你們不要吵啦。」對於悠而言,這是三天兩頭就會碰到的情況。她的處理方法是先退開好幾步(韓璿教的),然後再來勸架。

  (真是幼稚。)他批評。

  「韓璿說小男生都是這樣的。」

  (亂講,我就不會這樣。)三個起口角爭端的小男生在推來推去後,突然其中一人大聲叫:「小悠是我的女朋友,你們別想追她!」

  「才不是!你亂講,小悠答應到我家作功課,她是我的女朋友!」小胖子叫得更大聲。

  「小悠,他們在說謊對不對?」另一個小男孩直接向小佳人要答案。

  「我們都是好同學啊。」她眨了眨眼,覺得他們好奇怪,什麼男女朋友的。

  「那你說,你比較喜歡誰?」王明祥站在她面前問。

  「對啊,快說你要誰當你的男朋友!」

  「三個人裡面選一個,然後親一下。」其中最狡猾的小朋友更開出條件,並博得另兩人大力贊同。

  (哇咧!好大的色狼膽,活膩了的話,我馬上送你們去跟豬八戒做親戚!)聽到這三匹色狼的狂言,原本納涼看笑話的殷佑當下又燃起怒火。

  (悠悠,別去色狼家做功課了,我們馬上回家。)「你別吵啦!」她低斥他,然後面對三個小男生。「我們是同學,不是男女朋友,我才不要選一個呢。」

  「要不然......你親我們一下好了。」

  「對啊對啊,親一下。」

  「三個都親才公平。」

  (混帳!讓你們一齊死,最是公平!)真是小王八色狼,天道不彰,人心不古,色狼遍野!「我不要。」於悠拒絕。

  「不然我們親你好了。」說完,最狡猾的小男孩便一馬當先的衝向她--「哎呀--」她尖叫。

  (找--死!)早已暗自戒備的殷佑憤怒大吼,根本忘了他只是一抹住在水晶裡的無形靈體,若想英雄救美也只落得心有餘而力不足罷了。

  誰都不許親到他的悠悠!死也不許!三名頗有份量的小男孩在接近小於悠半公尺處,竟教一道無形的牆給阻擋住。

  「你們做什麼?!」

  當三名小色狼還來不及感受到那幾秒間的奇異阻礙時,一個清亮的小男孩聲音由遠而近的介入這一團混亂中,並推開了三個定格在小女生半公尺處的男生,讓他們各自跌了個四腳朝天。

  哀叫聲起,哪還記得剛才那一瞬間的疑問,屁股的疼痛才是最真實的!「班長?!」於悠訝異的叫了出來。

  可不就是他們一年甲班品學兼優的班長嗎?

  「班長?!」三名小男生驚恐大叫,全縮成一團。

  「你們在做什麼?怎麼可以欺負女同學?」

  「我們......才沒有呢。」小男生們囁嚅著發出聲音,再也沒有剛才土匪似的氣勢。

  「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們欺負同學,不然我就告訴老師。聽到了嗎?」

  三名小男生唯唯諾諾應聲之後,便一溜煙的各自跑回家了,轉眼間不見蹤跡。

  「喂!悠悠,我們也回家吧。)殷佑叫著,非常不喜歡這個突然跳出來當英雄的小呆瓜,尤其厭惡他那雙賊眼直盯著小悠悠看。拜託!保護於悠是他的責任與權利耶,阿貓阿狗來湊什麼熱鬧?搶什麼鏡頭?他剛才......

  咦?他剛才居然可以施法保護悠悠耶!怎麼會這樣?明明他還是沒半點法力呀。

  哎哎哎!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得先趕跑那個叫班長的傢伙......

  「班長,你怎麼會在這裡?」於悠笑著問。

  「我......我聽到小美說你有一些功課不會。我的作業全寫完了,可以教你。」

  清秀斯文的小男生似乎不敵陽光的炙熱,面孔全紅了起來。

  「真的?太好了!要不要到我家玩?」

  (不可以!引狼入室你懂不懂啊,不要理他啦。)「好啊!」

  「那走吧,我可以請你吃布丁哦。」

  (不可以!不可以!悠悠你有沒有聽到我說不要理他!)可惜他的叫囂無人理會。就見得兩人愉快的往「殷園」走回去,聊得好不開懷,誰還理會有只小金狼正在水晶裡跳腳呢?

  畢竟對於悠而言,殷佑是她可愛又任性的寵物,可不是小男朋友,哪裡懂得他的心思與嫉妒?

  破壞於悠初戀大作戰,開始!第一步:如影隨形。

  「佑佑,我們老師說上學不可以戴項練與戒指,你要跟我去學校會害我被老師罵的。」

  暑期輔導第一天,正準備上學去的於悠被殷佑鬧得差點連早餐也吃不下。但小金狼似乎並不打算放過她。

  (不要讓你們老帥知道就行了呀,你杷我放在背包裡就可以了。)他決定拗到她舉雙手投降為止。

  「可是朱叔叔他們都說水晶項練很重要,不可以弄丟,都叫我不可以帶到學校去。以前你也沒有反對啊,為什麼現在又這樣?」

  那是因為以前他不知道有那麼多枚小呆瓜竟敢狷想他的悠悠啊,若早知道了,哪還會待在「殷園」裡吸收日月精華、努力修練自己的法力?相較之下,先打跑登徒子比較重要啦!而他的法力反正都荒曠了四百九十年,再多來幾年也沒關係,總練得回來。

  (不管啦!我要去。)他索性耍賴。知道她已看得見他住在水晶裡的靈體,所以他很可恥的以自己幼狼的可愛模樣四腳朝天的撒嬌,一點也沒有成狼的自覺。

  「你為什麼要跟我去?」於悠最大的弱點就是對可愛的小動物沒半點抵抗能力,看到他那樣子,心也軟了,只是,她很擔心會不小心弄丟他。

  (我想看看學校長成什麼樣子嘛。)才怪!他打算徹底截斷每一個小色狼對她的妄想。

  於悠想了一下,歎了口氣。

  「那你不可以在我上課時吵我哦。如果害我回家後作業都不會做,我就不理你了。」

  (我絕對不會吵你,我保證!)多麼義正辭嚴,幾乎就要像是斬雞頭般的信誓旦旦了。

  「好吧,你要好好待在背包裡哦。」她小心的將項練放進一隻小袋子內,再收進背包裡。

  自此以後,殷佑與她日夜相隨,再也不曾離開過她。

  作戰計畫第二步:搜尋出所有偷偷喜歡悠悠的人。

  但第二步很快的宣告失敗。因為他發現於悠的人緣很好,不僅師長疼愛,女同學也喜歡與她玩,男同學更是。天哪......居然還有別班的!如果殷佑決定要杜絕這一叨,恐怕只有兩個方法:一是消滅全校二分之一的人口,也就是男性,因為每一個男生都可能是他的假想敵;第二,就是治本的方法,將悠悠藏在家裡,讓她連家門也不許碰到......

  兩個爛方法,並且都不可行。

  所以他只能含淚吞下巨大的妒意,用力去想下一步該怎麼做。

  最後他決定了:個個擊破!不能消滅全部的男生,那就試探出悠悠心中對誰存有好感,然後,嘿嘿嘿......

  消、滅、他!在第三堂下課,殷佑迫不及待的開口問:(悠悠,你有沒有最喜歡的人?)「有啊,做什麼?」她正在收拾課本,準備下一堂要用的畫圖紙。

  做什麼?當然是給他死!抽他的筋、剝他的皮......

  (我好奇嘛!快,快告訴我是誰?)「很多耶。」她想了下。

  什--麼?!很多個?有沒有搞錯啊!?

  (誰?是誰?)「你的聲音好奇怪,牙痛嗎?」

  (別管我的聲音了,快告訴我名字啦!)「喔。」她開始念:「爸爸、媽媽、阿姨、璿、朱叔叔、季叔叔、王媽......」

  昏倒!原來全是她的親人!(還有沒有?)為什麼沒有念到他?他耶!堂堂英俊瀟灑、可愛無比的狼王子耶,一定也是榜上有名吧?

  「......佑佑也算......」在第N個名字掠過後,終於有了殷佑的名字,令他吁了口氣的點頭......

  可是想一想又不滿了。

  (什麼叫佑佑也算?你就不能第一個念我的名字嗎?)他大聲抗議。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不理你了。」覺得小寵物又在任性了,決定不理他以作懲罰。

  這時品學兼優的班長恰巧向她這邊走來,順道拖來一串粽子(俗稱帥哥親衛隊)讓原本空曠的一角霎時擠滿了人。

  「管於悠,等一下的營養午餐輪到我們去抬,如果你覺得太重,班長說要幫我們。」今天值日生之一的高美麗開心的宣佈這個好消息。

  「哦,謝謝。」她笑著點頭。純真年幼的她根本感受不到小男生的愛慕之意,全只當成同學間的友愛。

  「你還有功課不會嗎?我可以教你。」班長再度瀕臨中暑狀態,一張臉紅得可以當春聯用了。

  於悠皺了皺小鼻子;她也只不過幾題數學不會而已,班長就以為她什麼都不會嗎?太瞧不起人了吧?

  她的意念被殷佑接收到,馬上施展出佞臣陷害忠良的手段--(那個班長一定以為你是小笨蛋。)我才不是小笨蛋呢!心中暗氣,但仍是有禮貌的道:「那些功課我都會寫。謝謝你。」

  班長像是不知所措。

  「每一題都會嗎?真的?」

  (你看、你看!他還懷疑呢!太過分了!)煽風點火!奸臣必備之條件。

  「明天老師說要小考,我一定會考一百分。」她抬起驕傲的小下巴,絕不讓別人看扁了。

  「你騙人!我們班長才會考一百分,你才不會!」激進派女生甲張揚起親衛隊誓死支持白馬王子的信念,對任何一個不馴者轟出炮火。

  「我就會!」於悠雙手叉腰宣告著。

  別看她平常溫文好說話又樂於助人,一旦被挑起火氣就肯定是卯到底的。

  「每個人都可以考一百分,又不是只有一個人能考,大家別吵了。」班長試圖阻止這種無聊的爭吵。

  (如果每個人都考一百分就表示大家都作弊了,悠悠,他正在污辱你耶!)殷佑佯怒地呼出不平之鳴。

  是嗎?他又沒說。她在心底輕嗤,覺得佑佑想太多了,但對於這個前幾天好心教她功課的班長卻再也產生不了好感。原來他那麼奸詐,還以為他是好班長說。

  (有人就是巧言令色嘛,也就是偽君子的意思。我真高興你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悠悠好棒!)哇哈哈哈......

  作戰計畫,成功!以後若有類似事件,皆相同比照處理,務必肅清悠悠身邊之狂蜂浪蝶、阿貓阿狗,在悠悠未發現之前,踩死每一株可能茁壯的情苗!沒有太意外,從此以後,於悠再也不跟班長問功課了,樂得殷佑連作夢也會笑得醒過來。

  能成功驅逐那些小色狼,並不在於殷佑的手段,而是於悠在這種事情上並不早熟。雖然時下的小孩早在幼椎園就煞有其事的交起男女朋友,互送示好的禮物,但那對於悠而言就像在看別人扮家家酒似的,自己從未揚起倣傚之心。

  所以當男同學前仆後繼的來跟她玩,約她一齊作功課或請她吃點心、零食,她從不會想岔了,全當成同學間的友愛,因為王媽也常做一些餅乾讓她拿到學校請所有小朋友吃;禮尚往來成了很正常的人際關係。

  一個對愛情尚未開竅的女娃娃,再加上有心人士的惡意攪局,於悠六年的國小生涯,過的是很純粹的小學生生活上父了很多朋友,成績優秀,師長疼愛。上學對她而言是件頗愉快的事。

  正當殷佑滿意於這「安全」的情況時,才想高枕無憂,不料--「佑佑,你好像長大了。」於悠做完功課,盯著書桌上的水晶墜子道。

  (是嗎?)那是因為他的生長演化跟於悠步調一致。幾年後他才發現他初醒來時之所以會變成幼狼,也就是六歲小男孩模樣,居然是因為於悠的關係。他因她的異能而甦醒,又因她的咒語而得以逐步恢復法力......他們身上共有的聯繫注定了兩人是一同成長的。

  想想真不錯,嘻......

  於悠用力點頭。如今十二歲的她,已隱約呈現小佳人風采;不是那種美得過火的面貌,而是水靈水淨,一看就舒心的氣質美少女。殷佑對此感到非常滿意,即使這一點都不關他的事。

  「佑佑,你真的長大了,我看到一隻大狼,像隔壁李媽媽養的那隻大麥酊一樣大。」

  (是不是覺得看起來威風凜凜、雄壯威武呀?)他得意地問,還伸起他前足做出健美先生的姿勢。

  「好醜。」她苦著小臉道。

  (什......咳!什麼?!)他是不是聽錯了?他耶!英俊「漂撇」的狼王子耶!「人家喜歡小狗狗,不要大狗狗!」以著控訴的眼光投向水晶墜子,等待他的認錯並改正。

  (可是我還是你的佑佑啊,哪有不許人家長大的!而且你不覺得我變得更帥了嗎?)「不覺得。而且人家電子雞也不會長大啊,你長大做什麼?」提到現在正流行得如火如荼的電子雞,忍不住有些埋怨。佑佑不讓她養。

  (電子雞哪有我可愛?那種蠢透了的長相,還要供它吃喝拉撒睡!拜託,真是瘋了!)「但是......」

  (不要但是了,不然我變回小狼的樣子,你可不許再說電子雞可愛哦。)為了牢牢獨佔住悠悠,要他一直保持小狼外表也是可以的。反正他幻影術修練有成,這不是問題。

  說完,他低聲唸咒,只兩秒的時間便將大狼的身形退化回幼狼的可愛模樣,立即得到於悠的歡心。

  「好可愛唷,佑佑是全天下最可愛的狗狗了!」

  (嘿嘿......知道就好,知道就好。)算她有眼光。

  兩人正玩得開心時,敲門聲傳來!「悠悠,下樓見客嘍,有個小帥哥來拜訪你。」門外是朱水戀的聲音。

  (什麼小帥哥?是誰?)殷佑大叫。

  於悠不明白的搖頭。

  「我下去看看。」

  (等等!帶我一齊下去啊,悠悠!)怎麼可以把他丟在桌上不理?!於悠對他扮了個鬼臉。

  「才不聽你大吼大叫咧。你等著,我一下子就上來。」每次她要是跟別人聊得很開心,佑佑就會搗蛋,就像個拒絕被忽視的小頑皮鬼。才不要帶他下去呢。

  見她逕自轉身下樓,殷佑立即施展靈動力,就見水晶墜子裡飄出一團金色光芒,無聲無息的尾隨而去。這六年來的苦修可不是修假的,在一定的範圍內他已能活動自如,發射出精神波相當於他的雙腿,雖靈體還在水晶內,但並不妨礙他去得知樓下發生的一切。

  於悠跑下樓來,見到來人,嚇了一跳!「班長?」可不就是那個當了六年班長的品學兼優男同學。

  「嗨,你好。」品學兼優男依舊沒戒掉他紅臉的習慣。

  「你怎麼會來我們家啊?」於悠請他坐下後,自己也在他對面坐下。

  「我......我爸爸要到美國工作,我們全家要一齊過去。後天就要走了。」

  「啊......那你就不能跟我們一齊參加畢業典禮了,好可惜哦。」她驚訝的低呼。他們下個月就畢業了,而且每個人可以領的獎品也分配好了說。她記得班長好像可以領四個,有漢英字典、鋼筆、相本、筆記本哦。真可惜!「你......覺得很可惜?你是不是......」小男生像是開心不已,竟結巴起來。

  「對啊,到時候沒有班長帶隊進禮堂,我們班一定會很亂。還有那些獎品都很棒,你沒拿到真可惜。」她有點憐憫的看他。

  小男生的臉當下垮成一枚苦瓜。

  「這......這樣啊。」

  「你很難過對不對?」她由他的表情猜測著。

  「嗯......」他只好點頭,然後突然拎起放在腿上的禮物雙手遞上。「這個送你。」

  「為什麼?」於悠伸手接過,雖然很高興,但不明白班長幹嘛送她禮物。

  「因為要出國了,我希望我們可以寫信當筆友。還有......還有最近我在學上網,以後我們通e-mail更方便。」

  哇咧!原來這傢伙從沒放棄追求悠悠的狼子野心,太奸詐了!沒能發聲的殷佑自顧自地跳腳。金芒躲在於悠身後,不讓她看見。而其他人類反正看不到他,所以他有恃無恐得很。但遺憾的是他的精神波沒能做出任何干擾的動作。

  「我沒有收過外國寫來的信耶,所以我們可以通信當筆友,但是這也不必送禮物啊。」

  「嗯......那個......我打算每一個同學都送。」害羞小男生只好這麼說,對著管於悠超可愛的小臉,哪裡還聽得到荷包的哭泣聲。

  「你真是個好班長。」原來他也沒那麼奸詐嘛,以前真的錯怪他了。

  「小悠......我......我......其實,我很......很喜--唔!」正欲告白的小男生突然凸目結舌,像被什麼東西掐住喉嚨似的。

  「啊!佑佑!」於悠大叫,看到那片金芒正整個覆在班長臉上,由班長髮青的臉上可得知他正處於窒息中。

  在於悠的呼喊下,金芒立即畏罪潛逃,躲到小女生找不到的地方。

  「班長,你還好吧?」於悠關心的站在班長面前,扶住他雙肩輕輕搖晃著。

  兩人生平第一次肢體接觸,讓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班長再度茫酥酥起來!小悠在碰他耶......

  「班長?」

  「小悠,我喜歡你!」班長鼓起百倍勇氣叫了出來。

  在管於悠十二歲這一年,有一名小男生拔了頭籌,成了她記憶中第一個對她示愛的男子。

  殷佑氣急敗壞到幾乎嘔血,但也無可奈何。從此再度進入長期備戰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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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10 10:34: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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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呈志叔叔也要走了?」四年前,聖倫叔叔離開殷園,說他的責任已經盡完,然後沒幾天,接任的水戀就成了護令使者之一。如今季叔叔也說他要卸下責任離開她們,於悠心情再度低落起來。

  雖然叔叔說她將會有一個新夥伴,但是面對這種分離的場面,她還是相當的難過。她最討厭說再見了。

  韓璿從文件中抬頭對於悠笑,拉過她小手道:「他要去追尋他的人生。」

  「一定要現在嗎?」她偎入韓璿懷中。

  「嗯。因為他認為我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韓璿微笑的回答,輕鬆的神態像是即將接下一間大公司生計的那個人不是她似的,而她甚至只是個二十一歲的大學生。

  「他不走不行嗎?誰規定出時間的?」

  「沒有人規定出時間,而是當他們心中有更重要的牽掛時,就會想離開。我以前不是說過了嗎?歷代的使者一旦要結婚了,就要退出殷族的行列。」

  「呈志叔叔要結婚了?」於悠睜大眼。

  「不是的。」韓璿笑。

  「那是什麼?為什麼嘛?」

  (悠悠,你還看不出來嗎?李呈志要去找朱聖伶啦!)殷佑伸了伸懶腰;剛練完功,又有空加入旁聽的行列了。(還有,你就不能坐達一點嗎?幹嘛貼在干璿身上!)「為什麼呈志叔叔要去找聖倫叔叔?」於悠直接把問題問向韓璿。

  韓璿微微一楞,眼光掃過於悠胸前那顆水晶墜子。雖然早就知道水晶裡似乎住了「東西」,並且能與於悠溝通,但偶爾還是不免會感到詫異。

  「悠悠,等你長大些就知道了。」

  「他們要一齊環遊世界嗎?」雖然已經即將升國中了,但於悠仍是對世間種種有著最單純的看待。想到可以在世界各地旅遊就好羨慕哦。

  「也許。」

  「好好哦。真希望我以後也可以。璿,如果我們責任也完了,可不可以一齊去玩?」「有何不可?」輕拉了下於悠的長辮子,韓璿似是允了。

  「但是,我們什麼時候才算盡完責任呢?」韓璿想了一下,笑看水晶墜子。

  「何不問問你的水晶呢?」於悠同意,捧起水晶道:「佑佑?」殷佑哀怨地問:(你就這麼想拋棄我,這麼想跟別人遠走高飛嗎?)「別鬧了,快說嘛。」

  (不說!)「佑--」於悠皺起眉頭,不明白他怎麼又在鬧彆扭了。水晶內的小金狼竟背對她。

  「你要是再這樣,我就要跟班長通信了喔。」發出最致命的威脅。她知道殷佑討厭死了班長,雖然那很沒道理,也不知為了什麼。

  (不可以!)他大叫。

  「要不要說了?」她滿意的微笑。

  (好嘛!)多哀怨的聲音。(你們的責任最多也只到西元二千年農曆的八月十五中秋節啦!)他父王施在水晶上的護咒也只能保他到那時候。而整個「殷園」的氣場因為即將滿五百年而漸有鬆動跡象,以致於護令使者們開始遭受一些不明的攻擊。

  「然後呢?中秋節以後呢?」於悠好奇地問:「如果沒有人可以來接怎麼辦?我記得我阿姨才剛跟我爸爸結婚,好像不會太快生下寶寶。」

  (沒有怎麼辦,以後就不用了。)殷佑不情願地道。

  「什麼意思?」

  (這麼說吧,當我住在水晶裡焷{郎呇~,就可修煉出實體以現世,也就是有了血肉之軀。這全拜你們四個家族守護所賜,因為你們身上有我父王的血,所以可代以延續法咒的力量守護我。二千年的中秋節正是滿五百年那一天。)「那五百年之後呢?」她睜大眼。最喜歡聽這種不可思議的玄異故事了。

  她非得表現得那麼興高采烈嗎?他心裡嘀咕。

  (五百年以後,我就會成為翩翩狼王子,到冥府去就出我父王、母后。)簡而言之,就是如此。

  「救你父母?為什麼?他們為什麼會在冥府?」

  (因為他們逆天而行,就了四個家族百餘口人的性命,所以把命抵在那裡贖罪。

  「好可憐......」於悠問韓璿:「璿,你知不知道我們為什麼會是護令使者?而護令,又是護什麼令呢?」

  韓璿並不急於知道她與水晶溝通的結果,只道:「我大概知道因為『殷人』有恩於我們祖先,所以歷代以來各出一人當護令使者。至於護令......我想就是狼王令了。不就是你戴的墜子嗎?你是伺令主,當然守護著狼王令了。」

  「狼王令?在裡面?」於悠眨了眨眼,才想問呢,但已聽到慘叫--(什麼?狼王令在裡面?哪裡有!狼王令不是被你們收藏起來,等我修煉出來後好交給我的嗎?裡面才沒有狼王令咧!)殷佑比誰都震驚!天哪,天哪......狼王令不在這裡,那它在哪裡?

  「璿,狼王令並不在水晶裡,他說沒有。」於悠感染了他的心慌,臉色為之沉重起來。

  這同時也令韓璿為之訝異。

  「那,會是在何處?」

  「沒有狼王令會怎樣?」

  (第一,不能開啟冥界的通道;第二,我修煉出的法術沒辦法使用;第三,我一出水晶球後,也只能活到八月十五就要嗝屁了......)嗚......他的命好苦哇......

  為什麼他一直理所當然的以為狼王令必定在四家族的守護之下呢?為什麼醒了六年以來,從沒想過要問一下咧?怎麼瓣?西元二千年快到了,他上哪裡去找狼王令呀?

  於悠很快的對韓璿說了個大概,跟著憂心起來。

  「他能不能感應到狼王令的下落?」韓璿問,突然覺得於悠水晶裡的靈物實在很不可靠。有這麼兩光的精靈嗎?真是不可思議!「別叫了啦!快說可不可以嘛!」於悠低斥著,努力阻止耳朵被噪音污染。

  殷佑凝神聚氣的進入感應中......

  許久,只見水晶內的幼狼呈垂死狀的趴俯在地,有氣無力地道:(天哪......我真是不敢相信居然會是如此......狼王令分成三份被鎖住,而能解開它們的人就只有「日」、「月」、「星」。天哪......蒼天不仁,以殷佑為芻狗,我咧歹命哦、夭壽哦、失德哦......)於悠決定對那些鬼哭神號聽而不聞。告訴韓璿道:「狼王令若要取得,必須先找到『日』、『月』、『星』它們象徵三把鑰匙。」

  「那麼--」正要再問,但由樓梯走下來的季呈志吸引了她們的注意力。

  「季叔。」韓璿起身接過他手上的行李。「我送你去機場。」

  「我也要去。」於悠也跑過去拉住季呈志的手。

  (悠悠,我還在哭耶!)也不來安慰人家一下。

  誰理你?於悠在心底扮鬼臉。

  「叔叔,你會不會回來看我們?」

  季呈志身著輕便的休閒服,少了平日的西裝革履,看來不再冷硬難親近。他伸手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會的,總會回來的,到時也許有機會見面。」

  「接續你的人幾時會來?」韓璿問道。

  「可能要麻煩你找她前來了,也好讓公司多一個助手。很抱歉就這麼把公司交給你,但我相信你將會經營得比我更好。」季呈志笑看他的得意門生。

  「是啊,名師出高徒,不敢辱沒你。」

  三人往車庫走去,季呈志仍不忘細細叮囑著注意事項,就擔心她被公司裡倚老賣老的人欺負。當然心知緯璿有能力應忖一切,但為人長輩的,永遠不會有真正放心的一天。

  「咦?有信嗎?」於悠看到信箱裹露出白白的一角,欣喜問著。兩個月來她都在等來自國外的郵件。

  (我去看!)殷佑立即收起啜泣,自告奮勇的噴出金光閃入信箱裡,並在韓璿打開信箱之前「吞」下一封厚厚的外國信函--一如他兩個月來一直在做的那般。

  「有沒有我的信?」於悠小跑步過來問著。

  「有你的入學通知,其它都是廣告信函。」韓璿將信件全丟入車內,發動車子。

  「啊......又沒有信。」於悠嘟嘴。還說每天要寫一封信給她呢,騙人!不要給班長喜歡了。

  (悠悠,你在等誰的信嗎?)怪聲怪調的鼻音,像鼻竇炎患者。

  於悠坐進車子後座,待車子駛出大門後,在心底咕噥道:「班長說要寫信給我的,我想收集外國郵票。」

  (可憐的悠悠,你恐怕是遇上愛情騙子了。就跟你說他是大壞蛋嘛。)一邊說著,一邊將那封厚厚的信給絞成碎片,化為飛雪似的粉末,由車窗灑了出去,散落在仰德大道上,任由經過的車輪一輾再輾,輾碎那顆狷想他的於悠的心。

  看他還敢不敢,哼!當然,管於悠不會永遠都那麼天真不識情滋味的。殷佑可以污掉每一封愛慕的來信,卻阻止不了別人對她產生好感。

  殷佑當然知道找尋狼王令是他此刻最重要的任務,這是攸關他的小命能不能保住的問題,但太多太多的干擾常使他忘了任務,最後......他竟然成了不務正業的狼王子,鎮日注意著於悠身邊「疑似」狂蜂浪蝶的人物。

  想來也可恥,至今能經由靈動力施展出水晶外的法力全是由妒火來激發,才讓他發現自己的潛力似乎不可限量,然後進而驚覺他被壓抑住的法力不只當年所修練出來的那麼一丁點。在他沉睡的那五百年之內,不但培育出肉體,竟還有法力!真是太神奇了,不知道父王是怎麼辦到的。

  趁著於悠正在上體育課,他以靈動力支出自己到一株樹上,金芒擴大成一個人形,然後浮現一個若隱若現的少男身影......

  他真的跟悠悠一同在成長。於悠十二歲,他的靈體也是十二歲少男的模樣。平常當幼狼習慣了,不偶爾變回原形還真感覺不出來自己的成長。

  不錯,很帥,不愧是金狼族第一俊男與白狼族第一美女所生下來的極品。至於他的父王、母后是不是真的有什麼「第一」的封號,並不重要。反正身為人家孩子的,絕對挺父母到底。總而言之,他很帥就是了。

  如果他能離開水晶墜子......不不,離開了墜子卻活不過二千年的中秋節也是白搭。所以......如果他能取得狼王令,就可以活到人類的成年娶小悠悠了。嘻......橫看豎看,還是他的悠悠最可愛。就算她班上有個公認的校花郭若芷又怎樣?他就是覺得世上再也沒有人比她更好看了。那個校花同班得妙啊,這麼一來,就不會有人把眼光轉在悠悠身上了。

  自從他力勸於悠讀女校不被採納後,鬱悶了好久,才終於因此轉憂為喜。

  不過......再轉回狼王令......心情又低落起來。最近他終於知道他們的局了--欠扁「日」--轉世投胎去了。

  要死就死嘛,幹嘛連令牌也帶著?不會丟入水晶中跟他作伴啊?壞日。

  心愛的表舅--重傷被送回白狼族。

  不過還好,舅對他下了銀鈴咒,只要他離開水晶之後,舅就可以感應到他的氣息,咻一下就會送來熱呼呼的狼王令了。真好,最愛表舅了!他是世上最好的人。

  奸詐的「星」!不知被丟到哪一個空間去了。

  雖然對他也沒什麼好感,但殷佑永遠記得是「星」把他送回父親身邊的。那時害他身受重傷,殷佑為此還掉了幾顆純情少男淚......天哪!沒有狼王令當通行證,如果「星」被彈到狐界、魔界、仙界什麼的,那他要怎麼辦?

  父王將令牌三分請三名大將保管,確實可以安全保護住狼王令,讓敵人連邊兒也沾不著。但他老人家有沒有想過他虛弱的兒子也會因此拿不到令牌救人哪?

  現在他還不明白倘若到了冥界需要面對什麼挑戰才可以救回父母,而他更心急於想知道他們金狼族的族人為何全不見了?他完全感應不到族人的氣息。

  是否這也是他的任務之一?

  頭好痛!忍不住第N次悲嘯著父王幹嘛不留下更多的訊息讓他瞭解,整兒子也不是這種整法嘛。

  隨著基本法力的恢復,他已能推算出五百年前戰事的大概。在他陣亡後(肉體被毀,靈體被收入水晶內陷入沉睡),日、月、星三人在被暗算之下受重創;而他的雙親原本救回四家族的人已元氣大傷,更為了守住他這枚小魂魄,使他能以睡眠治療自己並重新修練出肉體而耗去了所有,當冥界之王因父王、母后犯了大忌而追來欲拘提他們魂魄時,四個家族的人自損十年陽壽,甚至放棄性命也行,但求冥王高抬貴手。

  冥王不收已被救回的魂魄,何況他們身上帶有狼族的血液,難以輕易收攝其生命,最後決定以四家族各十年的壽命加累世的陰德相抵,讓狼王夫婦不必在冥界遭受許多痛苦,也放棄拘提小王子的靈魂,讓他可以再生......

  對於這些,殷佑是很感動的。尤其是陰德這東西,對後代子孫的影響多大啊!人家說積善之家必有餘慶,這可是真實存在的。祖先積德,可令後代在做人做事上得到較多善意的幫助,那是一種循環。今天你施惠於人,他日那善意將會回饋。因果循環,就是這麼一回事。

  但四家族將所有的「因」一筆勾銷,致使每一代的子孫都要完全的自力更生。

  說真的,吃的苦頭肯定比別人還多。

  難怪......他以前一直不明白明明推算過四家族至少會富個五、六代,更不乏生出一些高官子孫光耀門楣。但二十代下來,他們卻都只是小康而已。而五、六十年前所成立的「殷華」公司,更是做什麼,不賺什麼,直到季呈志這個商業天才出現,以「殷華」之名開拓事業版圖,十數年有成,如今更是中、大型規模的企業集團,賺錢如流水,才得以大肆翻修了「殷園」這幢快破敗成鬼屋的別墅。

  不過,話說回來,賺一億與賺一萬還不是沒差別?因為他們居然把盈餘十之八九全捐了出去,然後自己依然像個領月薪的上班族。難怪上個月來接季呈志位置的季曼曼會哀歎她是廉價勞工,貧窮貴公主。

  因果這東西要怎麼算呢?唉......

  如果他當年沒有偷跑到人界玩,就不會遇見韓弄潮;她救了他。但也因為如此,韓弄潮本取得了人界不可能有的「十葉鳳凰果」治療母親的眼疾,他們全部感念狼族的恩情,銘心不忘。

  而當年父王之所以把狼王令交付......據他後來偷偷到「未來湖」所看到的,一是為了保護韓家人,因為怕狐族的人會找他們麻煩;為了「九狐斷仙草」不知因何流落人界之事,狐族早想找個倒楣鬼開刀了。而狼王令是狼界至高無上的聖令,足以嚇阻所有不軌的宵小,讓韓家人不被邪異之物所打擾。

  再者,則是父王打算給他的試煉。二十年後將有一個劫難在人間等他;他必須度過某個災厄,然後找尋到弄潮的第一個女兒,不只要取回狼王令,並且經由她的靈氣,助他脫去狼形,變成他真正的模樣,回到狼族正式加冕為王子;之後,便是為期數百年的嚴苛修練了。

  殷佑的出生相當特殊。一般來說,在狼界出生的幼兒,其肉體就是人類的模樣了。他們早已脫去了狼體,演化出人形,除了靈魂本質不變之外,肉體不再是狼的形貌。但他甫一出生就並存著狼與人兩種外形。

  祈咒師們都說那是因為他天生異稟,必是金狼族之福,偉大的明君......

  有沒有天賦異稟根本天曉得,不過殷佑非常皮倒是真的。不僅讓父母十分頭疼,更還不顧安危的偷跑到人界去玩。以一個還沒有法力的人來說,簡直是在玩命。

  所以在第一次去人界,被父母帶回來後,即使父母再三交代不可以亂跑,他還是忘了個一乾二淨,滿心只想著弄潮的女兒為什麼可以助他變成人形。

  他等不了二十年,在第五年就溜去了。

  幸好他去了,否則不會發現原來黑狼族正準備對韓氏親友們下手,好奪取狼王令。

  「未來湖」所浮現的景像是當下所推演出的數種可能未來之一。但當他再度去人界時,一切則又往另一種未來發展,不再是殷佑父王所算出的那般了。

  愈想愈心虛。是不是當年他從來沒去過人界就好了?或者是別去第二次,只為了跟那些好可愛的小朋友玩?

  他到底是韓家人的救星還是災星?

  嗚......好像他錯的比較多呢。當然那些野心份子更可惡,可是......他們是壞人自然就做壞事了,而他是貪玩,所以搞出這麼多事......當......當......當當......下課鈐聲在校園內揚起。

  殷佑緩緩飄向水晶墜子,覺得有些累了。

  「管於悠,你覺得我哥哥怎麼樣?」校花郭若芷走近於悠,一同撿球丟回籃子內。

  「你哥哥?」於悠有些驚訝地問。一方面是她根本不認識郭若芷的哥哥,再是同班數星期以來,她們並不熟,因為校花身邊總圍了一大堆人,又坐在後面,與她這種略矮的同學不大有交集。

  郭若芷低頭看矮了她十五公分左右的同學。

  「我哥是二年忠班的郭若儒,全市演講比賽第一名的那一個,昨天還上台接受校長表揚。」

  「喔,我想起來了,好厲害哦。」

  「對啊,你這禮拜六要不要到我家玩?我介紹你認識我哥哥。」郭若芷點點頭,像是一切就這麼說定。她對自己優秀的兄長有一百分的信心。

  「為什麼要認識你哥哥?」於悠不解。

  「他想要請你當他女朋友啊,他說你好可愛。我也是這麼覺得哦,好多男生上課時都會偷看你,因為你很像洋娃娃。」

  「啊......」被一個大美人稱讚可愛似乎有點奇怪,因為她覺得郭若芷才可愛呢,白細細的皮膚像白磁一樣無瑕,五官精緻得近似完美,又高跳健美,好令人羨慕哦。

  (悠悠!告訴她,你不需要男朋友。)回到水晶內的第一件事就是跳腳。可惡!千防萬防,就是防不了校花的兄長!這個校花真壞心。

  「我們現在才國一,最好不要交男朋友吧。」於悠真想知道這種感應而來的噪音要搗住哪裡才可以得到清靜。

  「我也是這麼想。可是我哥很優秀哦,他說長大後想娶你。」

  (去娶母夜叉啦!敢說要娶我的悠悠!看我去把他劈成一百零八塊......)佑佑,請閉嘴。她在心底低斥著,同時也抬起一張紅通通的小臉拒絕道:「對不起......你不覺得現在就說這個太早了嗎?我不想現在交男朋友。」雖然對心儀於她的男生沒半點印象,但第一次聽到有人想娶她,不免害羞又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郭若芷勾住她手。

  「沒關係,大家先當朋友嘛,好不好?」

  (不好!不好!一點都不好。悠悠,快跑,她是糖果屋裡的巫婆!)「我......」於悠想拒絕,但又很難對這麼一張友善的笑臉開口。可是她真的很不想因一時的心軟而招徠後患無窮。她做不到明知道對方想追她,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太尷尬了,她不會應付啦!(拒絕她,叫她滾!別發呆了,悠悠--)正忙著敲邊鼓以亂於悠心神的殷佑突然覺得全身不由自主地戰慄了起來,連忙收攝心神去感應......

  一輛由停車場開出來的校車突然像失去控制似的往操場這邊加速衝撞過來。

  (悠悠!快閃開!)「啊!」兩名小女生當下全腳軟得動彈不得,而那車速之強猛,根本也沒讓人有逃脫的機會,在校車即將撞上的瞬間,天地間充斥著四面八方湧來的尖叫--碰!車子像是輾過了兩名小女生後,又往前滑行了數十公尺撞上司令台後才停止,整個車頭慘不忍睹的凹陷,並很快的起火燃燒......

  人呢?

  眾人被車子吸引了數秒目光後,當一群師長拎來滅火器救火時,所有人的目光才害怕的轉向原本小女生站立的地方,並預期會看到一團可怕的血肉模糊。

  「咦?!」

  他們全不敢相信的眨眨眼,又揉了揉眼,最後肯定所看到的畫面仍是沒變。

  沒有血肉模糊,沒有斷肢殘體,她們甚至不在車子輾過的路線上。

  嬌小的管於悠跪坐在地上,而她雙手摟抱住的是早已嚇昏了的郭若芷;她們此刻所待的位置距離校車開過的路線約有七、八公尺遠。

  這是眾人眼見為憑的事實--管於悠發揮了人類無以限量的爆發力,在千鈞一髮間救了自己也救了別人。

  而實情是!人類肉眼所看不到的,則是兩名小女生的週身正籠罩著一層金光,牢牢將她們守護住,使她們未受任何傷害。

  至於這名真正的英雄呢,則在力量超支過度後,狠狠的大睡了七天。

  自此以後,殷佑對危險的感應力增強,足以幫助於悠度過每一次的險厄。

  當五百年的法咒即將矢效,代表著更多的挑戰再也不能被有效的化解,全都要自己承擔下來。殷佑必須跟時間賽跑,除了不斷加速修練的腳步,更要努力尋人,就算困難萬倍,也要把日、月、星找到。

  他沒有時間了。

  不過,再怎麼忙,他都會記得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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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10 10:35:4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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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的,西元二千年在舉世歡騰中到來了。

  彷彿奇跡似的,「日」、「月」、「星」也一一出現了。人要是在走運,跌倒也會撿到現金,這正是殷佑最佳的寫照。即使取得狼王令的過程是這麼的千辛萬苦、這麼的賺人熱淚、這麼的......

  「笨狗,滾遠點。」元旭日大腳一踢,目標是十六、七歲少年的屁股。

  「咿!踹不到。」拜狼王令之賜,如今的殷佑已非昔日吳下阿蒙,身手之輕盈,法力之高強,若想將凡人元旭日當螞蟻般踩死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前提是他號稱高強的法力可以施展的話。

  「難以想像這種死小孩會是金狼族的指望。」元旭日踢人的目的在於讓自己好走。見小子已閃開,他當然直接走他的康莊大道了。

  走在他身邊的韓璿看了下手錶,道:「你的公司也恢復上班了,別成日跟著我,找點別的事去做。」

  「哎唷,說這樣就傷感情了。我個人認為貴公司迫切需要成立安管部門,不必太感激,元旭日在此讓你請。」

  「毛遂自薦嗎?」

  「毛遂是誰?混哪裡的?是不是想搶老子的工作?」

  隨著第一對愛侶的走遠,聲音也漸漸消逝在遠處。

  「嘖!笨瓜一枚。」殷佑蹲踞在二樓扶梯把手上,往下看到時鐘指著一點零五分。他略顯無聊地自言自語:「對了,表舅昨天從狼界回來了,還帶了靈修果呢。我可不認為那對朱水戀有效用,牛牽到北京還是牛啦。」縱身一跳,輕盈的以足尖點地,已是站定在廚房門口。

  「這果子還滿好吃的,我一同做成生菜沙拉哦,你也吃吃看。」朱水戀如今已是吃素一族,倒不是為了修行,純粹是因為熱戀中的症頭,以伴侶的喜好為自己的喜好。

  白逢朗雖是有絲不自在,但仍張開口吃下那匙送到唇邊的沙拉。向來不讓近身的習慣已教朱水戀打破了。

  只不過離你儂我儂的境界還有點遠。熱情女郎與保守男子之間的磨合期恐怕比別人要長一些。

  「這是讓你吃的。吃完後我教你體內運行口訣,讓它發揮效能。」

  「好啊,你也吃嘛!」熱情美人整個身子都偎入男子懷中,你一口、我一口的,好不親密。

  可憐的舅......

  殷佑打消了找表舅的念頭,畢竟他的處境已經很可憐了,何忍再要求他幫自己一點小忙?如果殷佑敢開口,首先放狗咬過來的肯定是朱水戀那女人。因為白逢朗待在人界的時間本來就不多,別人要敢來瓜分她愛人的時間,八成會被亂劍砍死。

  由於黑狼族主事者已歿,叛軍群龍無首,狼界可說是陷入一片混亂中,又沒有一個具公信力的人物出面掌控協調亂況,各族人人自危,沒有互信機制,情況比之前又更見複雜。所以白逢朗常常得回狼界做局部的調解,然而,事端仍是永無止境的發生。

  殷佑大概知道若想真正解決這一切,必須將狼王令帶回狼界。在聖令之下,各族才會服膺信賴,並且不再猜忌、戰鬥。畢竟五百年的混亂,大家都累了,深切的渴求真正和平的到來。

  若能讓各部族信賴,並終止敵對狀態,其它剩下的零散叛軍就好處理了。

  要先回狼界?還是先去冥界?

  他陷入左右為難中。

  不過在那之前,他還有一個至大難題--也就是他的法力無法發揮。

  目前為止,他能運用的法力是他五百年前就修成的那些。至於他待在水晶內五百年的部份(很大很大的一部份)都、不、能、用!就像被什麼東西禁錮住似的。

  明明體內的真氣豐沛澎湃卻就是施展不出來。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咧?

  想請表舅幫他解決這件事,但眼下看來不是好時機。等會兒再說吧。他懷疑性情大起大落的朱水戀可以修道成功。若以「失敗」的方向來想,忍不住要可憐起她。人類的壽命何其短暫,就讓他們汲取眼前的甜蜜吧,不打擾了。

  腳跟一轉,往大門走去,到庭院去溜溜吧。想到時下正流行的滑板車買來後只玩了兩次就膩了,有點對不起悠悠的荷包。反正無聊,就再玩它一玩吧,雖然有點蠢。

  才一打開門,險些被星羅撞飛上遢好他身手靈敏的跳開了。

  「哇咧!你小心點嘛!」殷佑拍胸脯叫。

  星羅目不斜視,根本不認為他眼前曾經飛過什麼干擾他視覺的蒼蠅、蟑螂,筆直走他的康莊大道。

  「你在生什麼氣嘛,人家剪短頭髮也不成啊?」跟在星羅身後的季曼曼頂著俏麗的短髮造型呶呶不休的嬌嗔著,緊追著他的步伐好不辛苦。

  「人家不想留長髮還不是為了你!你不是老覺得人家的頭髮很礙眼--」

  「所以!」不輕不重的聲音:「五公分的長度跟七十公分的長度都一樣礙眼,你何不剃光頭算了?」

  「別說氣話了。雖然我的頭型舉世無匹的完美,但我認為留一點頭髮更可以將我的美推向宇宙的極致。」好喘!終於拉住他一隻袖子。雖然阻止不了他的行進,但至少可以讓他拖著跑,比較不費力。

  就見得星羅沒有任何憐香惜玉心腸的將女友拖上二樓,始終沒減緩速度。

  嘖!真是三對驚世錯姻緣。

  被這對情侶一攪,再也沒玩滑板車的興致。時鐘敲出一點三十分的聲響,非常準時的,郵差那綠色的身影隨著老舊的機車聲噗噗駛來!「郵差大哥,有沒有我家的信?」殷佑跳出鐵門外,純然一副擋路土匪樣。

  「有十封。少年仔,每天等信哦,是不是在等女朋友的信啊?」郵差取笑的問。

  「哎唷,大哥,你就別笑我了!」嘻嘻,這次又攔截到信了。寫給悠悠的有一封、兩封、三封......咦?怎麼會變成三封?不是應該兩封而已嗎?

  關上鐵門後,他蹲在灌木叢之間,查看地址後,首先毀滅來自美國的信,「可惡,都四年了還不死心,寫什麼寫?!你家郵票多呀?!」信件在雙掌之間化為灰燼。

  OK!再來看第二封。是來自建中宿舍的信,寄件人是郭若儒--「哼!哼!我家悠悠早忘了你,別疑心妄想了。」比照辦理--銼骨揚灰。這傢伙上高中之後,老是假借於悠有恩於他妹妹的事,不斷來信或來電騷擾,幸好都被他硬生生阻斷了,否則於悠哪能耳根清靜?

  最後,第三封。

  「是誰啊?」施法透視信件內容,發現是女生寫來的,就讓這一封過關了。

  呼!好累。他真是個盡心保護女友的好男友。雖然於悠從沒有這方面的表示,但他可是佔定了位置死不讓。

  「佑佑,你在哪裡?來玩飛盤。」

  遠處傳來於悠嬌嫩嫩的呼喚,他立即跳起身。

  「來了!」不會吧?又玩飛盤?他現在已經是個翩翩美少男了耶。

  「快點快點,變回可愛的狗狗!」

  殷佑恢復法力之後已能任意變身,這一點令管於悠非常開心,又可以與心愛的寵物玩遊戲了。

  「悠悠,我已經是大人了--」他哀號。

  但哀號歸哀號,他還是在下一秒變成了小幼狼,狂擺尾巴接飛盤去了。

  由它亢奮的肢體語言來看,實在沒幾絲哀怨的成分。

  殷佑好舒服的枕在於悠腿上睡午覺,整個修長的身軀呈大字形的攤在草皮上。

  進入盛暑的八月,榕樹林蔭下是最好的納涼所在。因為地形的關係,處於風口的後院渾然不見炙夏的燠熱,反而有著不斷吹來的薰風拂得人正好眠。

  於悠放下了手邊的小說,輕輕的伸了個懶腰,最後把目光定在腿上那張熟睡的俊俏臉孔。

  佑佑有著一張混血兒般的出色外貌,一頭燦亮的金髮非常吸引人,再加上額前那撮似是挑染出的黑髮,可以說是炫斃了,簡直是走在流行的尖端。

  他眉額間那道紅色的疤並不可怖,反而添了三分性格,完全不牴觸他大男孩的陽光氣質。

  雖然這樣形容好像不恰當了些,但於悠真的是以一種慈愛的母親般心情去看待佑佑。她看著他長大、變化,直到如今這模樣......青梅竹馬不是最恰當的形容,事實上她一直是以姊姊自居的。因為佑佑很賴皮,又愛撒嬌,愛玩愛鬧,很孩子氣。

  即使曼曼她們常因為佑佑的親匿行為而告誡她男女有別的道理,但她與他早已超脫男女之間的限制了。沒有人能瞭解這種幾乎可說是一體的感受。

  比親人更親近,比手足更融洽,就像左手與右手,天經地義的生長在一具身體上,沒想過會分離的事......

  可是......白先生說佑佑將在中秋節那天的晚上離開他們--這是他數百年來的任務與責任。

  佑佑允諾她的一輩子,恐怕只有十年呀。

  剩下一個多月了。

  能與佑佑相遇,是世間難得的奇事,說與他人聽,怕也只被當成胡說八道。她從未想過他會離開她,但現在卻被滿心的愁緒佔據了向來無憂的芳心。

  從他離開水晶墜子那天起,她就隱約感覺到殷佑終究會離開她。

  只要「分離」是存在的事實,不管那是幾天幾月幾年,都是短暫得眨眼即過,沒有所謂的「還早」。

  她能擁有的,就是現在了。

  母親放開子女的手,讓他們頭也不回的振翅高飛,是否似她一般的心情呢?

  在她十六年的歲月中,有諸多友好的同學,卻在升學路途上各分東西;再濃厚的友情也會在距離的沖刷下漸淡漸消,只剩一句祝福刻劃在畢業紀念冊上,以供回匱。而佑佑是她纏溺的寵物、知己,一天二十四小時緊黏不已,連睡覺作夢也不放過,至今仍是如此......

  她已分不清是他依賴她,還是她依賴著他了。

  也許都有吧。他們相依為命不是嗎?

  「哈啾!」殷佑打了個大噴嚏醒來,伸手撈住於悠正要畏罪潛逃的小手,以及手上那根菅芒草。

  「啊,你醒了?」真是多此一問,但由美少女口中講出來,就是別有舒心提神的效果。

  「你在搔我鼻子,不醒來才怪。」他伸了個大懶腰。

  「哪有?」

  「哪沒有?」他揮了揮菅芒草以示罪證確鑿後,隨手丟開。「我又不是貓,對那種毛絨絨的東西沒興趣,所以你可別說那是在跟我玩。」

  「狼不是貓科動物嗎?」於悠皺了皺小鼻子。「可是貓科動物比較優雅可愛它。」

  「拜託!你看所有貓科那副又跛又傲的死樣子,哪襄可愛了?你們人類不是有研究說養狗的人通常把狗當幫手,而養貓的人則像被虐狂,因為他們是貓的僕人。它想玩時,你不能不理它,否則它會讓你死得很難看;它不想理你時你卻招惹它,小心被抓花臉,以懲罰你對『主人』的不敬。」

  「你幹嘛那麼慷慨激昂啊?」於悠好笑的撥了撥他金髮。

  殷佑挪開頭顱以左手為枕,右手一伸拉她一同並躺在身側。兩人相視一笑,看向蔚藍無盡處的天空。

  「在這邊乘涼真舒服。」他嗅著空氣中淡淡的香甜味,幾乎要醉了。

  「嗯......」她同意。

  「以後我們也找個類似的地形蓋屋子住吧。」

  「既然喜歡這裡,何必另外找地方?」

  殷佑頗為嫌棄的看向五天前才「又」修好的房子。大家全都同意,這房子已不堪居住了。目前韓璿正打算買下相鄰的土地另蓋新屋,然後把這幢拆掉,到時偌大的空地再計量其它的用途。等於說,一票人此刻住的正是大名鼎鼎的!危樓。

  「如果你想回人界度假,地方當然要另找。」

  「什麼叫做『回人界度假』?」於悠輕聲問著。

  殷佑大驚小怪道:「你當然要跟我回狼界啊,我說過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的!你也同意過的哦!」

  「你回你的狼界為什麼要我一同去?」她不明白這是哪一種計算方法。「何況你回去要忙一大堆事,沒有人在一邊礙手礙腳不更好?」

  「才不好。悠悠,你是我的。」他才不容許別個狂蜂浪蝶有機會趁虛而入。

  他的悠悠雖不是美得讓每一個男人為之發昏的女孩,但她所吸引到的異性卻是超乎想像的執著。眼下不正有兩個血淋淋的例子?多可怕呀,一點都疏忽不得。

  於悠撐起手肘正經地看他。

  「佑佑,你不是五、六歲的小孩子了,別說任性的話,什麼你的、我的,我是我自己的。」

  「你說要跟我一輩子在一起的!」他指控。

  「對啊,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只不過你有你的責任要扛,分離這事由不得人。我會一輩子把你放在心底,相信這一輩子再也沒有人如你這般與我親近了,即使我以後嫁了人--」

  「什麼嫁人?!你不許嫁我以外的人!」殷佑唬地坐起身,凶狠的表情像正要將某個男人砍成碎片。

  「咦?你說什麼?」她眨眨眼。

  「你要嫁給我。」這不是早就默許的事嗎?為什麼她竟是一副不解的樣子?

  「我們只是好朋友啊,佑佑,你別鬧了。」她低呼著,塢住小嘴的雙手顯示出她詫異的程度。如果此刻出現外星人也不會比這個更讓她震驚了。

  殷佑抗議:「我哪有在鬧?我是說真的!」

  「可......可是我以為結婚這件事只發生在戀人身上。」

  「所以我們是戀人呀,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小情侶。多麼清純的感情啊!」說完還親了她一下以茲證明確有其事。

  於悠吶吶地開口:「可是,我不記得我們戀愛過呀。」

  「噎--」沒有嗎?

  這是一個好問題。

  他們之前的種種不算戀愛嗎?那......怎樣才算戀愛?

  因為管於悠的晚熟,所以殷佑在之前十年內,輕易的砍斷了每一條探向她的情絲。

  但也因為管於悠在感情上的單純,所以殷佑只要想起該如何打動她芳心、讓她開竅,就一個頭兩個大。

  為什麼悠悠從來沒把他當愛人看呢?

  他耶!他是殷佑耶!風度翩翩的狼王子它!王子與公主本來就理所當然要戀愛的嘛,何況青梅竹馬的一路走來,鐵杵早就磨成繡花針嘍!為什麼悠悠對他產生不了戀愛的感覺?

  「拜託!誰會對自己的寵物動心哪?你有看過哪一個愛狗成疑或愛貓成疑的人去跟動物結婚嗎?最多也只是讓寵物繼承遺產罷了。那其實已經很瘋狂了。」朱水戀像是幸災樂禍的提點。

  可是他與她生活了十年,他又有人形,應該沒那麼慘只被當成寵物看啊......(也許他該考慮不要老是變成狼跟她玩飛盤)「小佑子,你成天膩著她,吃她豆腐,又撒嬌的,正常的女人都不會把你當男友看。我想於悠比較可能當你是弟弟或兒子。」季曼曼也來湊一腳。

  「別忘了於悠還小。」韓璿淡淡地提醒。她並不贊成兩個小鬼這麼小就談戀愛。

  「呵呵呵,璿,不趁小悠年幼拐騙上手,等上了大學就有得瞧了。」曼曼笑道。

  「我比較希望小悠去跟人類談戀愛。要是跟一匹可以活千歲的狼戀愛,結局還不知會怎樣哩。別忘了人類壽命很短哦。」朱水戀快意的表情像在報老鼠冤。

  哼!這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壞人!殷佑甩了甩頭,決定去門外看於悠回來了沒有,她今天上暑期輔導,三點就該到家了。

  「小佑。」白逢朗正巧出現在門口,叫住了他。

  「舅?你沒回狼界?」他以為表舅前幾日來過之後又走了。

  「嗯。有空嗎?我們到三樓的和室談一談。」殷佑心中微湯,望入表舅溫和沉著的眼中,點了點頭,一前一後上樓去了。

  雖然還有一個多月才到中秋節,但有許多事必須在那日子來到之前解決。

  這是不容殷佑逃避的,自然也到了眼前來。

  他還有時間去追求到悠悠的芳心嗎?

  歎了口氣......

  時間對他而言,永遠不夠。

  自從隱在暗處的危機徹底解除後,於悠就不再讓司機接送上下課。由於通勤還算方便,她便開始搭公車了。

  路程有點遠,一趟路至少要搭上五十分鐘,而且回程總是特別擁擠。不知道為了什麼,難道住陽明山的人真有這麼多?

  不過這不在她關心的範圍,事實上這幾天她的心思都轉在殷佑身上。

  早先是感傷他終究會離開她,後來則是因為他無匣頭的宣告。他就像個任性的小孩在吵一根棒棒糖吃似的,直要她嫁給他。

  嫁他呢!多麼不可思議的事啊。

  她甚至懷疑他知不知道結婚代表什麼。

  令天學校爆發了高三學姐未婚懷孕的消息,並且聽說男方已在準備婚禮了。像辦家家酒似的,兩個十七、八歲的人就這麼輕易走入婚姻......

  可是她沒辦法輕率的去看待這種事......老天啊,在這之前她從未在自己的人生裡思考過這種大事,她只是個十六歲的中學生而已呀。

  就算現代青少年性行為開放,熱中於研修戀愛學分,但那些都不是她,即使她正是個青少年。

  或許是大家把她保護得太好,也或者是殷佑佔去了她所有心神,讓她沒有閒暇去體會少女懷春的寂寞心情,但更重要的是......

  母親臨終的遺言--要快樂,要幸福,去得到自已的緣分,不要強求不屬於她的心......要確定那人很愛很愛她。

  什麼叫快樂她知道,但什麼叫幸福呢?什麼叫愛呢?如何確定兩人是相愛的呢?十六歲真的是太小了不是嗎?小得想不通那些復維的事,也不該有這樣的煩惱一本書掉落在她腳邊,她下意識彎腰撿了起來,抬頭看向站在她座位旁的男學生--「請問這是誰的?」「是我的,謝謝。」一名白衣牛仔褲的斯文男子接了過來,露出一口白牙。

  交付了書,就沒事了,她又低下頭冥想自己的心事......「同學?」叫她嗎?「嗯?」抬頭一看,好像是掉書的那一個。

  「你看『文心雕龍』嗎?這是一本有深度的書。」男子搭訕的意圖非常明顯。

  看了下自己的暑假指定閱讀作業之一的書一眼,點點頭,不明白這關他什麼事。

  「看來你對中國古文學很有興趣,不知道你對西洋文學有何看法?」他揚了揚手上那本外文書。

  「為什麼問?」她只想知道他想做什麼,為何不能還給她清靜的權利?

  「我想我們可以交換一些讀書心得。你好,我叫趙斯文,T大外文系一年級。不知道你看不看西洋文學呢?」

  「我看茱麗.嘉伍德的書。還有茱迪.麥娜的作品也很經典。」

  「嘎?恕我才疏學淺,可不可以請你以英文拼一次作者的名字?我想不起這是誰,也許......」本來信心滿滿準備猛丟書包秀學問的男子當下結巴起來。

  「我英文不好。」她淡淡地道,希望這位先生可以閉上嘴巴。

  「哦......哦,那我們來說中國文學好了。不知道你對近代哪些作家熟悉?」

  「我只看小說。」這人好煩哦。為什麼坐個公車還要被考試?

  「真的嗎?太好了,我也是。像金庸、古龍、溫瑞安,乃至於黃易,都很出色對不對?」

  她無言。

  男子乾笑了數聲。

  「呵呵......我忘了你是女孩子,對女作家應該比較存興趣。像......那個......那個很有名的張曼娟!對,張曼娟,她有寫一本『第一次親密的接觸』很棒吧?我都快笑死了;還有簡媜寫的『海水正藍』,還得到文學獎......」

  「對不起。」她不得不失禮的打斷他的荒謬。「張曼娟小姐寫的是『海水正藍』;『第一次親密的接觸』是悲劇,作者是痞子蔡。再有,簡媜得獎的作品是『紅嬰仔』最後,我個人偏愛席絹、唐瑄、凌淑芬的作品,你不必猜測她們是何方神聖,她們只是愛情小說的作者,不是偉大的文學家。」怕這位男子胡亂再拼下去,她就直說了。

  她可以忍耐殷佑所有耍賴與蠻纏,但並不代表她對別人也有相同的耐性,更別說只是一個陌生人了。

  「......」斯文男子張口結舌,不知如何是好。

  一些細細的笑聲壓抑的在車內各方揚起,可見早有不少人全神貫注的在看這場好戲。

  最後那男子匆忙下車,一臉羞愧。但管於悠還是不明白那個人到底要做什麼。

  聳了聳肩,再度陷入冥想之中,惦念著她的佑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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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10 10:36:2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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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必須經過『蛻身』的過程,才能完整發揮你體內的力量。」白逢朗回狼族查了古書典籍。原本想瞭解殷佑這種特殊的體質必須注意什麼,但卻發現人狼共存的體質將使他的法力被禁錮。

  而所謂的「蛻身」,其實就是蛻去狼形,永生以「人」的相貌呈現肉體的模樣。其實在數萬年前,狼族早已是「人」的模樣存在了,只有靈魂是原形;所以當年殷佑甫一出生就又狼又人的變來變去,著實震驚了狼界,成日有人千里迢迢的飛來拜訪金狼王,求見小金狼。

  金狼王殷祈也鮮,居然收起門票來了,要求各參觀者以各族的聖物當門票。是白狼族人,就得帶一袋銀鈐樹果實製成的香茶;是綠狼族人,就得帶他們獨有的藥草「綠晶」一株......

  結果一大堆靈丹異草、香茶、妙果堆滿了聯邦政府的國庫,讓白逢朗頭疼了好一陣子。因為貨品總是源源不絕進來,消化速度卻又不及,後來在日、月、星三人共同「請求」下,殷祈只好暫時放下逗弄愛兒的樂趣,到狐界、神界......一大堆地方去進行貿易活動。最後換回來了狼界罕見的奇花異果、食品等東西,平均分送各族,也算是造福人民了。

  心思再拉回來,白逢朗凝視著眼前這個流有殷祈與若棠血液的男孩,他身上有雙親最優秀的遺傅,而性格上尚似殷祈多一些。但因為殷佑的成長並沒有按正確的步驟來,以致於如今看來十六、七歲的他有時像孩兒般的頑皮愛玩,有時又有著五百歲之人該有的沉穩成熟......但也有人類十來歲少年具備的反叛與憂悶性格。

  不知這些互相衝突的心性會不會令他難以調適?

  「小佑,今夜就替你蛻身吧,你也好趁最後一個月學習統馭體內的力量,並控制它。」「那該怎慶做呢?我記得若是沒有意外的話,原本助我蛻身的人應該是弄潮的第一個女兒,也就是管家的女兒,但當年的變化太大,使得一切都不同了......」

  白逢朗點點頭。

  「是不同。當你提早跑去人界時,就注定了改變。但唯一不變的是管家的女兒身上都擁有祈咒師的體質,而在第二十代更是強烈,所以你能在十年前甦醒。該是你遇到的就不會錯過。當年你父王以血液救回四家族的生命,等於耗盡了他畢生的修為與性命。因、果、循環便是如此;如今在五百年的輪迴後,將轉嫁到你身上。」

  殷佑垮下臉。

  「如果我沒有偷跑來人界,就不會有那麼多事了,我好像是災星。」

  「不。」白逢朗嚴肅道:「就算事情不是因你來人界而引發,你們該歷的大劫也終究會以另一種形式發生,也許會更慘烈。」

  「我不明白,為什麼我金狼族必須歷此大劫。」別族就算有也沒複雜到滅族的。

  「因為你父親統合了狼界各族。你明白的,身為一個天下共主,尊顯的背後便是承擔了蒼生的苦難,這是當年你父親打算扛起的,因為他實在不樂見大家自相殘殺,為了無謂的小事起干戈。因此他征服了各族,建立聯邦,帶動修行的風氣,讓大家專注於提升自己的性靈,而不重物慾。其實這是違背動物界生存法則的。動物們通常在競爭中走向毀滅,從不曾和平共處。再加上他身為共主所承擔的,便注定了金狼族的大劫。」

  「但是一整族--」不會太多了嗎?

  「全族同意過後,才跟著你父親去打仗,因此一起受罪。但你父親將他們保護得很好。」他微笑。自己恐怕永遠也不會知道殷祈有多麼深不可測了。誰會想到他竟是以那樣的做法來守護他的子民呢。

  殷佑張大好奇的眼--「怎麼說?保護什麼?」

  「回到狼界後,你便會知道。」白逢朗不欲多言,只道:「我已請韓璿她們把今晚的時間空下來,讓四家族的人輔助你蛻身。」

  白逢朗輕掏了下殷佑的肩膀,表示話題已經結束。

  殷佑跟在他身後走出和室,輕聲問著:「如果當年我沒偷跑,會怎樣呢?」

  「何必想這個永遠不會有答案的問題?」

  「我會像喜歡悠悠一般的去喜歡上弄潮的女兒嗎?」

  白逢朗由著他去鑽牛角尖自尋煩惱,背著雙手走下樓去了。在樓梯的底端,一張盈滿笑意的麗顏正等待著他。他永遠會因她毫無保留的熱情感到受寵若驚,胸口充盈著滿滿的溫暖,迎了過去。

  「悠悠,你回來了?我告訴你,」甫見到心愛的人兒已放學回來,顧不得還在二樓,身子一翻就飛了下來,但他的聲音梗在看到於悠手上那封已拆開的航空信。

  天哪!已經拆開了!地啊!他今天怎麼會忘了檢查信箱......

  死了!現在抹油還來得及溜吧?

  「佑--佑。」好重的咬音,即使是四聲的讀音,也不必那麼用力嘛。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啊,你有信哪?」

  「為什麼這封信上說已寫過兩百七十三封信,卻得不到我的回音?」於悠微笑地問。

  殷佑點點頭。

  「這有兩種可能性,第一,他說謊;第二,他寄錯地址了。」

  「這些年來都是你收信的吧?」

  「怎麼可能?我是最近才變成實體的,怎會!」

  於悠輕敲他額頭。

  「少來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在那之前你已經可以用法術做出一些壞事了。」也不想想她可是與他生活了十年的人,連她也想唬?欠扁!「我哪有做什麼壞事!你別冤枉我。」他臉上是百分之百無辜的表情,腳下則先步一步的退......

  於悠向前一跳,撲住他,不讓他逃,兩人跌入沙發中。殷佑趕緊摟住她細腰,怕她不小心撞傷,以致於他被扶手撞到手肘,齜牙咧嘴的忍下痛呼聲。

  「承認吧,你污走了我兩百七十三封信。」她俏鼻頂著他的,作勢要掐他脖子。

  「反正他是不重要的人,又沒關係。」

  「就算可以這麼說,你也沒權利過濾我的信件。」她K了他一下,並不真的生氣,只是認為他不該做出這種行為。壞小孩。

  「你真的想跟他通信嗎?一個陌生的呆瓜男值得你掛心嗎?」殷佑悶悶地瞄她。

  「至少我該回信感謝他一下呀,這麼多年沒回信,太失禮了。」

  「不許你回!」突地,他土匪的抽去她手中的信件,立即火化成灰燼,讓於悠連阻止都不及--「佑,佑!我生氣了。」這傢伙真是長不大!但殷佑可反倒是得意兮兮的嘴臉。

  「別氣嘛!你知道我受不了別個男生愛慕你。你不能教我眼睜睜看別人肖想你而不作聲像個死人似的毫無反應,不是嗎?」

  「你--莫名其妙!」簡直是強詞奪理。

  「才不是莫名其妙。我就不相信你感覺不到那傢伙偷偷愛著你,意圖這麼明顯--」「你別胡思亂想行不行?人家他可能只是思念故鄉,所以想要與老同學通信--」殷佑捧住她小臉。

  「你騙誰?!當年那傢伙還對你告白了,你別說你忘了!」「告白?」於悠楞住,想了一下。「哦,那不算。」「他說『我喜歡你』還不算?!那要怎樣才算啊?直接求婚送上結婚戒指嗎?」「拜託!我根本和他不可能的好不好!」他們確定還要為這麼無聊的事情吵下去嗎?「為什麼?你明明很想跟他通信。」醋味四溢,他就是要爭出個是非曲直。

  「那是因為......」瞧著他判官似的臉色,她不開心了。「哼,不告訴你。」

  別開小臉,決定上樓休息,不理他了。

  「等等,別走!」殷佑見她跳下他腿,連忙拉住她一隻手。「說完再走。」

  「咿!才不要。」她對他吐舌,擺明了不合作到底。雖是被他拉著,但因為他不敢用力,最後便變成她拖著他走。

  「悠悠......說嘛。」他亦步亦趨的蠻纏著。

  「不要不要不要!」

  「悠--」

  「你別吵啦......啊!」正在上樓中的她因為距離沒量好而踩空了一腳,整個人往後倒去--「小心!」殷佑牢牢將她摟住,站得穩如泰山,完全將她的重量吸納,卻沒有半點動搖。

  她背抵著他胸懷,感受到他略快的心跳,以及安全的守護,一時之間有些怔仲......

  「走穩一點嘛,別嚇人。」他將她身子轉過來,然後像抱小孩似的,一手勾住她腰,一手環過她膝蓋窩,抱了起來,嚇得她低呼不已。

  「別這樣抱我,人家又不是小女娃!」她槌著他肩膀抗議。

  他燦亮的灰眼滿是笑意與頑皮,直看著她道:「走路都走不好,不是小女娃是什麼?還是讓我抱你上樓吧。」他才不肯放手呢。

  於悠心底怪怪的,卻釐不清那是什麼感覺,也只有任由他了,因為親密早已成習慣,他這麼做並不會令她覺得不舒服,反倒想到了好笑的事。

  「我從來沒想過你會有抱得動我的一天,因為你一直是我可愛的狗狗。」

  他笑,親了她下巴一記。

  「還狗狗呢,今天晚上我就要『蛻身』了。你該知道了是不是?」以後可就沒法子任意變身了。

  「嗯。剛才水戀有說。」她垂下眼睫,掩住大眼中的失落,不讓他看見。

  「不開心?」他仍是發現了,停住了行進的步伐。

  「蛻身對你有益,我怎會不開心?」

  「但你喜歡我的小狼外表對不對?」

  「也是、也不是。我只是害怕變化,害怕滄海桑田的物是人非.....當你不再是我的狗狗之後,某種程度上,我們過去的十年種種,也得正式劃入記憶的範圍了。

  像是一個句點,不能延續,只能換段換行的寫出別的生命軌跡。」

  殷佑拍了拍她。

  「你別多愁善感了。我們無法抗拒成長,但不變的是我會永遠與你在一起。」

  「佑佑......」她抬起水盈盈的大眼,像是努力要忍住淚水,且心事重重。

  他的心都要碎了,低啞的開口道:「你希望我怎麼做,才能讓你不再掛心這些愁緒?」

  於悠含淚的綻出美麗的歡顏。

  「佑佑。」她眼中終於掃去陰霾了。

  「嗯?」他決定為她上刀山、下油鍋,萬死不辭。

  「趁你還沒蛻身之前,我們到院子裡玩飛盤玩個過癮吧。今天我在山下買到了螢光的飛盤哦,聲音很好聽,飛得也很遠,快!我們快下樓,千萬別浪費這僅剩的幾個小時。你要變成小金狼才行哦,不可以變成大狼,因為那實在太不可愛了......」

  「......」

  口吐白沫,以昏倒做為嚴重的抗議。

  「這小子在傻笑個什麼勁兒?」朱水戀將所有的坐墊浦放在陽台上,忙完了工作後,終於忍不住問。

  「別理他,他被飛盤K中十來次,八成腦震湯了。」季曼曼撩著短髮,望著月亮的位置,以確定施法的時間。

  晚間十點左右,屋內的人全上了頂樓,就等一個好時辰,坐定方位以助殷佑蛻身。

  殷佑才不理會別人投給他的嘲弄眼光咧。

  嘻嘻嘻......自從由於悠口中問出答案後,他一掃下午的哀怨心情,此刻可以說是快樂得不得了!哇哈哈哈......那個笨班長不管再怎麼肖想於悠都沒有用啦!因為管家有一條祖訓是「童」、「管」兩姓不得通婚。而那個班長叫童智岳,正是姓童,所以一切心思都是白搭、沒用的!真是大快人心啊!原來當年弄潮的長子繼承了管又寒已故師尊的姓氏,延續別人的香火去了。為了怕日後有近親聯姻的事件發生,祖訓便明文訂下這一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哦,笑得嗆到口水,咳咳咳......

  於悠端了飲料上來,見他咳個不停,遞上開水道:「怎麼突然在咳嗽?生病了嗎?」

  「沒......咳,沒什麼啦。」他接過水,緩緩喝下,並將她摟近,好把懶洋洋的頭顱棲放在她肩上。

  「大概還要等半小時吧。」於悠看著圓月,想著下次月亮再度成圓時,他就要離開她了......「你記得我教你的咒語嗎?」「嗯。」她對咒文的記憶力非常好。也許就像佑佑以前對她說過的,她有祈咒師的體質。

  「別難過嘛。即使我蛻去狼形,但靈魂本質還是你最心愛的小金狼,了不起以後我抽出靈魂讓你緬懷一下我超可愛的模樣嘍。」

  唉......她又不是在傷心那個。以一個下午的時間,她讓自已調適過來了。而此刻,心中介懷的是這個「蛻身」的工作,原本該在五百年前完成,由五百年前某名管姓少女手中輔助完成......

  不知為何,她非常地介意,竟有些鑽牛角尖起來了,即使理智上知道這樣想很沒道理、很無聊,但......

  「如果五百年前一切都沒變,沒有戰爭,而你正常地長大,那麼,當你來人界找那位能助你蛻身的少女,將會發生什麼事呢?」從佑佑黏她的情況看來,極有可能也會相同的去蠻纏住一位小姑娘。而古代的社會又不比現代,通常跟一個男性夾纏不清,就只有嫁他了事。想起來......很不舒服......很討厭。

  「你在暗示什麼呀?我是那麼沒格調的人嗎?」殷佑抗議她的言外之意。

  「你就是。說不定你在『未來湖』裡看到了我家祖先可愛的女兒,才急呼呼的來人界找小朋友玩,來個先下手為強--」

  「冤枉啊!當時弄潮生了兩個兒子,哪來的女兒?而且當時我那麼小,除了貪玩之外,哪裡會想到男女之情這方面的事?」居然質疑他感情的忠貞,太過分了!「小時候不懂,長大可不就懂了?反正當你長大後就會看到那名少女了,然後你就會撲過去--」

  「你當我色情狂啊?」

  「你是狼。」她嚴肅的道。

  「對啊。」一時之間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所以喚你色狼當之而無愧。」罪名確立。

  古代的冤獄是不是這樣產生的?殷佑差點昏倒吐白沫。

  「悠悠,你明知道我愛你,怎麼可能再去愛別人?你別忘了,狼是所有動物中最深情的,奉行一夫一妻制。」

  「是呀,跟任何女孩都可能組成一夫一妻嘛。」

  這下子,殷佑總算聽懂了,也很頭痛,「你在對從沒發生過的事吃醋,這沒必要吧?」

  於悠努了努嘴,不說話。

  「就像我不能吃那個班長的醋一般,你也不能。」

  「關那個班長什麼事了!」她陌他一眼。

  「如果我沒出現,依照他寫信寫得不死心的情況來說,你也有可能被他孝感動天呀,然後嫁到外國去了。」

  她笑打他一下。

  「什麼孝感動天!胡說,才不會呢,我才十六歲,不會想嫁人這種事。」

  「耶!如果他拚命寫信寫到你二十五歲,我就不相信你不會心動。要是我不曾出現,你搞不好就嫁他了,哪還管祖先阻止什麼不能聯姻的事。」

  她捏著他的挺鼻。

  「強詞奪理。明明沒有節操的人是你,你卻用另一個不搭軋的例子來反駁,過分!」「反正終究我沒跟弄潮的女兒見過面,你就饒了我吧,這種醋吃得多冤哪。」「誰在吃醋?」她凶巴巴地問。

  「你呀。」還不承認。

  「哪有你吃得凶!」十年來根本沒有男生能近她十公尺以內,都是他老兄的傑作。

  「誰都不許垂涎我的悠悠!」他大手一張,牢牢摟抱著她。這是他一生一世的信念。

  她抬頭看他,分不清這是小男孩般的佔有慾,還是他所謂的愛情。就像他們很習慣的依偎一般,在情感上也摻雜了各式各樣的情分,使他們很難去界定這是愛情作祟還是友誼、親誼......

  「時間差不多了。」白逢朗打點好了方位,宣佈道。

  大夥全走向他,由他依四方位安排好護令使者的位置,讓殷佑坐在中間。

  再劃出一道結界,防止在施法時有意外產生。

  日、月、星在結界之外,站定形成三角形,唯一的作用是看戲兼以防萬一。目前叛軍已消滅得差不多,但難說會不會有其他宵小覬覦狼王令,想伺機而搶。

  一切就定位後,就見殷佑召喚出體內的狼王令,將它移至頭頂上方。一長串的咒語驅動著聖令發出金光,將殷佑籠罩住。

  當殷佑由人形化為狼形時,金光已強烈到令人睜不開眼。於悠指示其他三人咬破手指,結出手印--那些流有狼王血液的血滴,並未向下滑落,竟飄浮在半空中,緩緩湧向金光的中心點。在於悠的咒語下,當血滴與殷佑融合時上立於中天的月光像是一隻探照燈似的,筆直垂下一束光源與咒法融為一體......

  蛻身的過程已開始--金光中,逐漸浮現一根一根的金毛,愈來愈多、愈來愈多的圍繞在金光之中,形成華麗燦目的流光。

  當金光由強烈趨於和緩時,飄浮的金毛在失去力道的攪動後,幾乎要四散於風中了,但白逢朗此時突地施法圍出一大片布幕,在金毛即將飛散時,罩住了所有、收納了來,形成一小只布袋;取後縮為巴掌般的大小。

  整個過程歷時十五分鐘。當金光盡斂時,大夥見到的還是殷佑,沒多一個眼睛,也沒少一枚耳朵。

  季曼曼甩了甩微微作痛的手指頭。

  「有成功嗎?怎麼還是一樣?」

  「逢朗,你在做什麼?收集胎毛要做毛筆去賣嗎?」朱水戀問著心上人。

  「不是,它有其它作用。」白逢朗將袋子收納入袖子中,輕輕地道。

  於悠站在殷佑面前。他仍盤坐在地上,調息自己體內洶湧的波動,並試著駕馭那些如猛虎出柙的巨大力量。

  她不打擾他,眼光定在他額頭。那破碎的疤痕中間,似乎隱隱浮現出什麼圖騰似的......那是什麼?

  她知道他那道傷疤的來由。也就是他第一次溜來人界,差點成了狩獵者的戰利品所留下的傷痕。但隱在傷痕底下的......那是什麼?

  比別人多具備了特殊的感應力,使得於悠總能很精準的察覺不對勁的地方。

  「怎麼了?」韓璿走過來問。

  「璿,你看不看得到他眉間的金光?」

  「我看不到。」她見到的只有淺紅色的傷疤。

  「金光拱聚在傷疤底下,像隱隱約約在形成一種特殊的圖騰......」於悠連忙拿過韓璿正在批閱的文件,以空白的背面試圖繪出那圖形。

  白逢朗等人走了過來。

  「那是什麼?」水戀問他。

  「金狼族的封印。」白逢朗微笑的看著。

  「什麼意思?」韓璿盯著紙上複雜的線條。

  「沒什麼意思。」星羅淡淡地諷道:「不過就是金狼王在自己兒子身上動了些手腳罷了。」

  「嘖!有說等於沒說。」季曼曼嗤聲道。

  「逢朗?」還是指望由正常人來說明比較簡單明瞭易懂,不致於聽完後還得吐出三桶血抗議。

  白逢朗正要說明,但已收功完畢的殷佑已發出淒厲的哀嚎,哇哇大叫不已--「怎麼會這樣?臭父王!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可惡!可惡!不去冥界救你了!?哇--呀!」

  話說很久很久以前,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也就是狼界),有一個金狼王子,名叫殷祈。在取得全族的支持後,決定統合狼界各族;資源共享,福禍共擔,制定統一的律法,不再姑息任何一族去包庇犯罪,也不再容許恃強凌弱的事件不斷上演,搞得狼界無一日安寧,仇恨綿延了世世代代。

  身為一個天才型的修行者,他不到一千年的時間便已是全狼界法術最頂尖的人,更可怕的是他獨創了許多前所未見的咒術,要不是殷祈生性淡泊,又以玩樂為重,若興起君臨天下之野心,也不是達不到的事。

  殷祈的觀念是這樣的:連他這麼個曠世奇才,無與倫比、誰與爭鋒的人都沒想當狼界至尊了,其他那些三腳貓,既無德又無能更無智的傢伙若敢去妄想,豈不是存心侮辱他?

  所以他只好一一收服了來,強迫那些自以為強國的部族簽下聯邦同意書,並以王血為誓。相較於兩、三個強族的不樂意,弱小的部族可說是歡天喜地了。

  狼族五百年的盛世,可說是殷祈強力運作出來的。

  於是,當他心愛的妻子有了身孕,並吐得死去活來時,他便已推算出來自己將得付出什麼代價--恐怕將會從他的兒子開始,下一代的金狼族子民都必須承受逆天而行的後果--度得過,生存;度不過,滅族。

  夫妻倆商量後,決定讓自己的孩子去擔起全族的劫難。而殷祈更以畢生之力去加強這胎中孩兒的承受力,反正他逆天而行的事件已太多了,不差這一件。

  殷佑能夠活著出生,可以說是命大,因為在殷祈施法護他的同時,全金狼族的祈咒師也將全族的運勢危厄導向王后的腹內,由小金狼一點一滴的承擔。這過程裡,死胎的機會是百分之九十。

  所以殷佑退化回數萬年前的狼胎模樣出生,可以說在胎兒時期便已打了一場艱苦的仗。

  當祈咒師將厄運送繪胎兒承受時,便無法反向的施予祝福,或助他蛻身。然後,殷佑這身護體的皮毛,同時又成了限制他習法的障礙。

  如果殷佑沒能在出生的五十年內完成蛻身,那麼當他修行的層級愈高,身體便愈負荷不了,最後仍是得暴斃而亡。而不修行,則只有十年的壽命......

  所以當狼王夫婦苦思著解決辦法時,也就放任獨生愛子成日頑皮搗蛋,沒強迫他天天學習。最後還是頑皮的殷佑因為誤闖了人界,開散了與人類的緣分,才讓殷祈覓得一線生機。

  殷佑在人界所遇到的那一對人界情侶身上具有祈咒師的潛質,很少很少,但對殷祈而言卻夠了;特地將狼王令交付,就是為了藉此導引出他們的特質,相信長期蘊化下去,他們的下一代將能擁有輔助殷佑蛻身的能力,同時令牌也能保護他們不被邪異所擾。

  好啦!兒子的小命確定已能保住了之後,殷祈又開始憂國憂民起來了。

  他跟長老們關在會議室三天三夜,雖然是四十九票對一票,但他很沒有民主素養地宣佈:「兒子是我的,你們反對無效。」就這樣,他獨裁的下了一道決定!將全金狼族族民們的一靈一魂寄生在小王子身上,以皮毛掩護,封印咒令下在殷佑的眉心印堂。

  這種做法是為了以防萬一。倘若金狼族注定了要滅族,那殷祈偏要藏起族人的一靈一魂,隨著殷佑共存亡。

  在狼界,每一個死亡的人皆必須魂魄完整才會被冥界接引走,若是不完整的靈魂,就會停佇在原地,脫不出肉體,即使是死亡,也像沉睡一般。

  倒楣的殷佑不僅是個退化過的胎兒(請想像現代人生出北京猿人的模樣),後來還因他的金毛有遮蔽作用,再加上他在人界受過傷,方便藏住封印,全族人的小命就放在他身上了。若有個萬一,殷佑便是數萬生命的劊子手......

  逆天之舉可說是罄竹難書,也難怪冥王堅持要請他到冥界作客。

  但對殷祈而言,「規矩」這東西太沒道理。所謂的「天規」,是用來挑戰以求進步的。如果他能用方法使週遭人過得更好,那他會做;如果有法子可以守護他的族人,逆天又何妨?

  沒被揭發是好運,就算被揭發了,至少努力過就好。

  一如他知道自己的孩子將要受苦,但他會努力讓兒子得到生存的機會。而他也爭贏了,不是嗎?

  即使因為身上帶有守護族人的封印,讓殷佑原本只要睡一百年,卻成了睡五百年......好命苦的殷佑啊。

  莫怪他要哇哇大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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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10 10:37:0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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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故,竟然從沉睡中忽地轉醒。

  她張開渴睡的迷濛眼眸,眨了眨,確定仍是屬於睡眠的夜,闐黑是天地裡唯一的色彩。

  細細的鼻息在寂靜襄特別明顯,而那不是她的吐吶聲。她微偏了下頭,看到床的另一邊有著凸起物,大剌刺地分享了她的單人床。要不是她靠著牆內側睡,怕不早被擠下去了?

  「佑佑......」不是他,還有誰!以前她與他都睡在一起的,但自從他變身為少年之後,全部的人都反對他們再同居,也就分房睡了。

  今夜他這樣摸上她的床,要是被璿他們知道了,必然會讓他「好看」。

  「啊......你醒了?」他已經極力輕手輕腳,不發出聲音了,怎麼還擾醒了她呢?因壓低音量而顯得沙啞的言語,添上幾許懊惱。

  「怎麼還沒睡?」她習慣性的偎近他,讓他的頭顱依靠在她頸窩。當他是小狼與小孩時,他們都是這麼親近的,沒有任何的綺思遐想,只是純粹的依靠著彼此。

  「不想睡。」他咕噥著。在她手指無意的撫弄下,通體舒暢,連話也講不清楚了。

  她喜歡撫弄他的金髮,有時興致來時還可以編出上百條的辮子,讓他頂著黑人頭示眾一整天。

  「心情不好?」她低笑了聲,在他抗議之前親了他額頭一下,消去他滿腹的委屈。

  「哼......」他輕哼了聲,表示餘怒末消。

  「氣了一天一夜,也夠了吧?」「在我身上做了那麼多事,卻又不告訴我,真過分!我至少有權利知道。」害他還真信了別人謠傳的說他人形狼形皆俱,是天賦異稟、曠古絕今的明君......結果,哼!他之所以會兩體皆俱,只因他是歷盡滄桑一金狼,幾乎九死一生才得以存活下來的可憐小孩。

  他是不介意自己活得如此坎坷啦(只有一點點哀怨),但至少他有權利知道是吧?

  「你現在知道了呀。」

  「我希望一開始就知道!至少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不必被耍弄得這麼慘。」反正就是很不爽啦。

  「你後悔遇見我了嗎?」

  「不是啦,別扯這個--」

  「我好喜歡你是小金狼的模樣呢。」

  「很可愛對不對?」他點頭同意,並且傻笑......不對!很快的甩了甩頭,覺得話題走偏了。「哎呀,我要抱怨的是父主的壞心啦!」

  「不管如何,事情總是走到這裡了。何況若不是睡了五百年,想必你遇見的就是別個管家少女了。你是在抱怨這個嗎?你想遇見很美、很古典、很優雅的古代少女,而不是我--」

  「悠悠--」他差點跪地求饒。「我沒有那樣想!我高興死了遇到你,但原本只睡一百年就好,卻睡了五百年,只因為身上有三萬多個寄生蟲--」

  「是寄生的魂魄。」她輕拍了他一下糾正道。

  「是的。他們分享了我的靈力--」

  「所以他們才能以睡眠的狀態存活下來。」小器鬼!她的語氣很明顯的對他人格產生質疑。

  「我才不是小器鬼!畢竟我生為王子,承受族人的苦難理所當然,但不該是一無所知的。悠悠,你了不瞭解我到底在生氣什麼啊?!」

  於悠的雙眼已適應了黑暗,當然也看到了殷佑的臉孔正抬在她臉蛋上方幾公分處,大小眼的瞪她。

  她忍不住失笑,還伸手扯著他臉頰,作出各種怪表情來娛樂自己。

  「你們狼族都是經由修練來提升法衡層級,很多事不必別人來說,你自己就會知道了,只要功力夠,這十年來你不就是一一推算出這幾百年來的事了嗎?昨夜你蛻身完,便由高深的法力算出了這件事的始末,可見不必別人說的嘛。而當年,你那麼小,即使你父母告訴了你,你頁能記住嗎?就算記住了,又如何?只不過讓你從此成了一個憂國憂民的苦瓜臉王子罷了。我可不愛我的佑佑長著一副陰沉、冷漠、仇恨的性情。你現在這樣多好哇!頑皮、樂觀、愛玩,就算生氣,也鬼吼鬼叫完就沒事了。」

  殷佑差點又忘了自己正在哀怨中而暈陶陶起來了。

  「嘿......不對!什麼沒事,我還在生氣。」

  「別氣了嘛。」她拍拍他的頭。「我總認為一件終必須解決的任務,你可以選擇以各種心態去面對它。好啦!你並不是抱怨這些責任,而是生氣不被告知,有點被耍弄的感覺。你看,我們快快樂樂的生活了十年,又幸運的得到狼王令,一路走來,危險又刺激,你還受傷了呢。可是我們大夥都相處得很愉快不是嗎?如果打一開始你就知道你身上的擔子那麼沉重,你還玩鬧得起來嗎?來,想像一下你臉上長出一枚苦瓜的模樣。」她建議道。

  「不要,我又不喜歡吃。」

  「對啊,我們都不喜歡,所以,幸好你父王沒一開始就告訴你,讓我幸運的遇到我可愛的佑佑。」她摟住他肩頭,柔嫩的臉蛋磨著他的......「咦?」她猛然叫了聲。

  「什麼?」正被揉得舒服欲困的殷佑當下被拖回邁向周公的腳步。

  「刺刺的。」怎麼會這樣?有暗器!她坐起身,拍開床頭燈,大眼盯牢他向來白淨的臉,用力搜尋。

  殷佑躺平在床上,伸手撫了下臉頰,聳聳肩。

  「喔,鬍渣子。」

  「你長鬍子了?」怎麼會?!他還只是她的小佑佑啊。

  「悠悠,我跟著你的成長步調長大,如今你十六歲了,我當然也是呀。」有哪個少年不冒鬍渣子的嗎?

  「可是......我以為......」她低呼:「我以為鬍鬢是老公公才有的,還有,鬍渣子是流浪漢本會長的。」她的意思是!她從沒意識到他!她的佑佑......是個......男人。

  男人耶!好奇怪喔......

  於悠一整個上午都心不在焉的上課、考試(竟然還可以考到七十二分)。聽到了中午的放學鈴聲響起,她也跟著其他人機械般的收拾手袋,魚貫的走出教室。

  基於一種不知何時養成的習慣,跟男同學擦身而過時,她會屏住呼吸,因為怕間到可怕的汗臭味。

  這樣狂猛的大熱天,光是來回一趟福利社就足以汗流浹背;而那些汗液濕透了衣服,再由著燠悶陽光蒸發的過程,會發出一種很可怕的味道,所以她一向支持男女分班的校規。

  可惜暑期輔導似乎成了來電五十大聯誼,硬是拆散原班人馬,來個男女合班。

  不知道學校在想什麼?害她老是憋氣憋得好辛苦。

  人家佑佑身上就不會有這種臭味!哎......怎麼又想到他了。想了一整夜還不夠嗎?

  很難分得清心中是什麼滋味。好像直到昨夜,她才認知到她與他之間,除了是好朋友、好玩伴、親密不可分的人之外,她與他,還是女人與男人。

  好討厭喔,怎麼會這樣!「哈羅!管同學。」一隻肌肉糾結、黝黑得發光的手臂抵在牆壁上,也堵住了她的去路。

  她抬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看了下週遭。這裡是校門口,而如果她再不過去排隊,恐怕擠不上十二點十分那一輛公車了,這人擋著她幹什麼?好臭耶!這位運動猛男不很高,但很壯碩,短袖子捲到肩膀上,露出胳肢窩那叢生長過盛的雜毛,並隱隱散發出異味(有人說是麝香,有人喚作狐臭);運動T恤濕得可以擰出一桶水,及膝短褲下是兩根黑毛蘿蔔杵著。

  他是誰啊?

  「我是康樂股長王康樂。同班半個月了,我想你還不認得我吧?」這位王康樂自我介紹道。秉持著時下年輕人看對眼就上前「把」的性情來說,他的速度確實很快。

  「有事嗎?」啊......公車來了。

  「是這樣的,我長話短說好了。事實上昨天我們幾個幹部(嘰哩呱啦、嘰哩呱啦......),基本上我個人深深地認為白河的蓮花絕對比桃園的荷花有看頭,當然也比檀物園壯觀啦,哈哈哈......所以我們討論去礁溪溫泉,可不是想吃女孩子豆腐哦,可是倒不介意女孩子買豆腐去吃就是了。很好笑,對不對?哈哈......」

  「你的結論是什麼?」唉......公車走了。下一班要等三十分鐘才來。

  「咳!是這樣的,你同意這禮拜天跟大家一齊去聯誼嗎?」覺得兩人已然由很陌生混到很熟悉的男子立即提出邀請,並道:「不必擔心安全問題,一切有我罩你。」

  「謝謝你的邀請,我不想去。」

  「你這樣不合群是不行的喔,管同學,我覺得你太安靜了,平常也不跟男同學聊天,太自閉了啦。這樣你就交不到男朋友了,以後可能會變成老處女、單身公害、變態......呵呵呵......」自以為幽默的傢伙笑得像枚呆瓜。

  他才變態呢。

  為什麼這些同年紀的男孩都言語乏味得像大腦專事生產豆腐渣似的,卻又自以為聰明伶俐酷且炫?也許這樣的比較並不公平,但她的佑佑真的好他們太多了,即使佑佑有時也很無聊,不過他的可愛抵得過一切缺點。

  「如果你說完了,請容許我過馬路等公車。」

  「啊?喔,我有機車可以載你。」

  「你有駕照嗎?」她凝眉。

  「哎呀,你別遜了,那不重要吧!」他誇張的拍了拍頭,一副要昏倒的樣子。

  不理他了,這人怪怪的。她繞過他,走自個兒的康莊大道。

  「管於悠!我、愛、你--」

  平地一聲雷,響徹雲霄,轟動校門方圓十公尺內!噢......老、天、爺......

  她無力而惱怒的轉身面對一張沾沾自喜的蠢臉。她知道時下哈日風很盛,但這裡是校門口又不是頂摟陽台,他在演那一齣戲呀?想出名也不必拿她開刀嘛,大笨蛋!「跟我約會吧!」他踱步過來,滿意全世界霎時集中過來的眼光。

  「不要。」她拒絕。

  鈴鈴鈴......

  「喂!我告白了哦。」多有勇氣呀!多炫呀!鈴鈴鈴......

  告白是他自己的事吧?與她何干?

  「交往看看嘛!」

  「吱--」煞車聲尖銳的割鋸著眾人的耳膜,並輾過了一隻黑色運動鞋(還是耐吉的哦),不過那傷害並不大,因為只是一輛腳踏車嘛。

  「誰?!」康樂股長痛呼出受害者的悲鳴。

  「悠悠,你看,韓璿送我變速腳踏車!」殷佑開心的笑臉以大特寫呈現在佳人眼前。

  「好棒。」她輕笑,忍不住問:「所以你一路按車鈴招搖過來,對不對?壞孩子。」

  「快上來,我載你去兜風!」他神氣地邀請著,彷彿騎一輛腳踏車比乘一朵雲厲害多了。

  她皺了皺鼻子,拍開他狼爪,不肯坐前面的橫桿,在後座坐定後,道:「既然璿替腳踏車加裝了後座,就表示坐這裡最舒適,才不要坐前面呢。」

  殷佑扁了扁嘴,不過當他把於悠的雙手拉來環住自己的腰之後,又笑開了。瀟灑的撥了下金髮,大叫道:「神風無敵號,出發!」

  「啊!你慢點嘛!佑佑--」

  世界在歡聲笑語裹化為瑰麗的背景,烘托出小情人們青春洋溢的喜樂,沒有旁人介入的餘地,自然也就被順理成章的遺忘掉了,如果,曾有個旁人的話......

  一把銳利得金光閃閃的刀霍霍地在殷佑面前飛舞,而他,只能無助的睜大小鹿斑比般淒然的眼,任由他人宰割。緊閉的雙唇,堅決不肯發出示弱的聲響。

  只見那邪獰的笑臉一寸寸地逼近他,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最後,他終於遺忘了自己絕不求饒的男子漢血誓,放聲咆吼--「刀下留人!」

  一記爆栗轟上他頭頂,顯示出無比的惱怒。

  「嚇我一跳!要是不小心傷到你怎麼辦刀沒事叫那麼大聲做什麼?!」

  「悠悠......你不覺得用電動的比較保險嗎?」殷佑瑟縮在馬桶與洗臉台之間,像只待宰的羔羊。

  「哎唷,電動的多貴啊,何況我覺得手動的比較能弄乾淨,而且畫面比較性感。別動啦!」她再度將凶器挪近他,眼中閃著躍躍欲試的欣喜。

  「在你下刀前,請容我做一下告解。」他依舊做著垂死前的掙扎。

  「幹嘛告解?」她怔了下。

  「我總要請老天爺做一下準備,要注意這邊可能會產生一枚提早到西方極樂世界報到的英靈。」他雙手合十。

  「討厭!只是刮一下鬍子,哪來那麼多廢話。」她又拍了他一下。「不管,我要幫你刮鬍子啦,你同意讓我替你刮一次的。」她買的刮鬍刀造型好可愛呢。

  沒錯,這件慘案的正式名稱叫「刮鬍子慘案」,劊子手之角色由可愛靈氣美少女管於悠擔綱,並由純真無辜小金狼殷佑充當受刑人。

  不管男人有多麼愛一個女人,他們都還是會因為女人手上有一把刀而感到恐懼,更別說那把刀正指向他們。

  刮鬍子也是可以刮出血案的。

  而他們永遠不信任那只拿刀的玉手,即使愛煞了她。

  「悠悠,你想當寡婦直接說一聲就好了,不必用行動來暗示嘛。」他泫然欲泣地道。

  「嘴巴閉上。」將他壓坐在馬桶蓋上,不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當她從他有鬍子的震撼中平復之後,決定不去在乎他這個不可愛的小缺點,但不免又好奇起男生刮鬍子的感覺是怎樣,所以特地去買了刮鬍刀回來替他做個小小的服務。

  刀鋒輕輕滑過殷佑左側的面頰......他的喉結用力抖顫了下。

  「有刮到嗎?」她看著佈滿刀面的白色泡沫,努力想找尋渣渣的蹤跡。

  「有流血嗎?」他問。

  「沒有。」

  「那就是沒刮到了。」謝天謝地!「刀子不利對不對?」她伸手要試刀。

  殷佑連忙拿過她的凶器。

  「它再利一些就要變成血滴子了。我個人覺得你的手指頭很白很小很可愛,不宜短少掉任何一根,求求你還是去看你的小說吧。」

  在她沒能來得及抗議之前,他涮涮涮地刮去了下巴所有的泡沫,也清光了全部的鬍渣子。

  「啊......等一下啦!」她跳腳,扳過他光滑的面孔惋惜不已的瞪著。

  他含笑的伸手摟住她,並將之托高,好把光潔的下巴頂向她柔嫩的雪頸斯磨著。

  「很乾淨,對不對?」「哎呀!不要搔人家的脖子啦,好癢呢。」「偏要!」更形囂張的磨個不休,直在她頸間贈著。

  「佑佑......」她笑不可抑,無力的小拳頭直槌打他肩頭,卻阻止不了他的玩鬧。

  直到殷佑突如其來的頓住身形,彷彿被點穴似的僵直住,且無聲響,她才能止住笑,也察覺出異樣......

  「佑......啊!」猛地,她也愣住了。

  睡衣的小扣子不知何時滑開了兩顆,加上殷佑剛才的磨纏,教她少女的春光呈現開來......

  那發育中的胸部雖不能讓人一手掌握,但可以料想見是很有成長空間的......就算沒有,形狀優美也就夠了......

  蘇......殷佑覺得自己很滿意所看到的。蘇......蘇......去!口水怎麼分泌個不停,還要吸回去很煩耶!害他都不能好好欣賞風景了......

  「大,色,狼--」轟地一聲,殷佑被一巴掌打跌在地。當他攤平成地毯狀時,正好方便讓她睬過去,一路羞愧的奔回閨房,暢行無阻。

  沒有人能拒絕長大,就算有人曾祈求上天讓他的時光定格在童年,也奈何不了歲月的聲聲催促。

  而成長過程中,最難以調適的莫過於青春期;胸部的發育、月經的來潮,都令人羞澀尷尬得難以啟口,又生怕人察覺。

  於悠對歲月的流逝並無太大的傷感,因為每一次的聚散離合,只是同學間的來來去去,而不是知己摯友的訣別;因為最重要的佑佑一直在她身邊,分享她小小世界裡的所有快樂悲傷,淡化了偶爾揚起的失落感。

  當重要的友情一直都在時,她自是感受不到時間的無情、成長的痛楚。

  只是,兩小無猜的情誼,終究敵不過對性徵上的認知。彆扭的十六歲來臨了,無性別的年紀過去了,她仍是得面對成長中的適應不良症。

  為什麼最近都怪怪的?明明佑佑還是同樣的佑佑,她也依然是她,但整個心態卻翻來覆去的沒個平靜。

  已經農曆八月了呢,佑佑就要回狼界了,為什麼她向來清明的心神卻不斷的塞來各種莫名其妙的煩惱呢?

  「哈羅!悠悠--」

  唉......偏偏他還是一副快樂單純的樣子。

  又是放學時刻。自從他有了腳踏車之後,天天不辭路途遙遠的堅持來接她回家。要騎四十分鐘呢,要不是他每天練功修法的時間有十八小時,並延伸到早上,恐怕他連早上上學也非送不可。

  為什麼他完全不覺得尷尬呢?昨天她打了他一巴掌啊。正常人不是都會冷戰個三、兩天嗎?可他卻還是笑嘻嘻地,令她訝異之餘,也不免......鬆了口氣。

  原來......一整天的煩悶,絕大部份來自於擔心他會對她生氣。幸好佑佑沒有她緩緩的走近他,伸手輕撫他臉頰,低問:「還痛不痛?」殷佑笑嘻嘻地道:「痛的是鼻子。」

  「啊?」不解。

  「流了一整夜鼻血倒是真的。」他神往地回想。

  「不正經!」她氣得掄拳頭輕槌他。

  殷佑由著她打,伸出一手撈近她。

  「上來吧,我們去吃飯。剛才我替朱水戀送文件去公司,賺了一千元快遞費哦。」他平常不用錢,偶爾手邊有錢就會準備快樂的花光。

  「土匪啊?哪那麼費的快遞費用!」

  「堂堂狼王子親手送達,拿一千元已經是卑賤的價格了。是朋友一場才隨便算算的椊BC快上來啦!」

  真臭屁的表情。她吐了吐舌,準備坐上去。

  「管於悠--」一群女生快步跑了過來,不一會將腳踏車圍住,十來雙眼全盯著傳聞中混血兒美男子看。

  「真的比明星好看呢!」甲女低叫。

  「我看他至少有一七八,看那腿多麼修長呀!」乙女亦言。

  「哦!好帥......」丙女昏眩無力。

  「嘰哩嘰裡......」丁女歌頌。

  「呱啦呱啦......」戊女詠歎。

  這些女人在做什麼?管於悠眨了眨眼,無辜的對殷佑聳肩,表示自己真的不解現在是什麼情形,很抱歉無法對他眼中的問號加以釋疑。

  「你們......有事嗎?」出於一種說不上來的下意識行為,她沒撥開腰間的手臂,仍是依偎著殷佑,坦然的面對所有大驚小怪的眼光。

  「康樂說你不參加聯誼呀?」

  「是的,我......」她只來得及說三個字。

  「康樂說你有個外國男朋友是真的嗎?」

  「這個......」此刻縮為兩個字,便已被打斷。

  「很炫哦!是什麼明星嗎?」

  「他......」以為只要說一個字然後等別人打斷就好,但一片細針落地可聞的靜謐,證明她猜錯了。

  每一個同學都在等她做介紹且加以說明。

  「他叫殷佑,我的好朋友。」

  「不是男朋友?」

  「那介紹給我們好了!」

  「對啊對啊!又可以方便學英文。」

  學英文?他連ABC都不會寫好不好!於悠心口悶悶的,滿滿的不悅快要衝破喉嚨,非常非常討厭有那麼多雙注目佑佑的眼光。

  佑佑是她的!不許別人垂涎。

  「哈羅,我叫余芳香,是管於悠的同學,目前沒有男朋友,這是我的手機號碼。」玉手拈著一張香水小卡送到美男子面前,並等待回應,「哈......哈......哈啾--」絕世美男子的第一份見面禮是噴送出甘泉替人洗臉。

  「啊!好髒!太過分了!」幾名被波及的少女尖叫著退開,而承受最多水災的少女則僵直如銅像,完全不敢相信竟有人這樣回報她。

  「佑佑!」於悠忘了心頭仍悶,忙抽出面紙給他擦口水。「也不遮一下。」「那張紙上都是刺鼻的香味,又不是我的錯。」殷佑掃了眼罪魁禍首,覺得自己好可憐。

  「不管怎樣,向她道歉吧。」

  他揉了揉鼻子,半點誠意也沒有的道:「對不起,我有女朋友了,也就是悠悠。還有,我覺得你使用的香水一定過期了,不然就是買到衛生署檢驗不合格的劣品,聞起來像餿水,下次不要再把它當成暗器傷人了,可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風度那麼好。」多麼的以德報怨呀,真是個寬懷仁慈的金狼王子啊,他自己都覺得非常感動呢。

  將於悠請上後座,他輕飄飄的一路往市區的方向踩去。想著約會、想著跟悠悠吃飯、想著剛才宣佈她是女朋友而沒被否認......嘻......好快樂!騎了好一段路後,於悠才戳了戳他後腰。

  他問:「幹嘛?」

  「你得罪我同學了,倒楣的人是我呢。」「她們本來就不該垂涎你的男人,是她們得罪你好不好,還有臉生氣就太可恥了。」

  她的男人......嗯,聽起來不討厭。她沒發現自己唇邊勾勒起微笑,仍是輕斥:「是哦,反正要面對她們的人不是你,你倒好。」

  「我對你有信心,不會被欺負的。」跟她生活了那麼多年,早知道她有多麼受同學、師長的喜愛。想找她麻煩的人,通常也會為之忌憚,頂多口頭上諷刺兩句而已。

  「如果她們罵我呢?」

  「你從來不理會人亂吠亂叫,才不怕咧。」她讀的是著名升學率高的學府,可不是流氓學校,同學再凶也有限了,何況他多瞭解她呀。

  她皺了皺鼻子,仍是不斷的戳他,看著他扭來扭去,差點要坐不住。

  「別搔我癢啦!悠悠,小心交通安全啊!」

  不管,就是要搔你癢!誰教你總是對我感到理所當然,好像再瞭解我不過似的,偏要弄你,讓你求饒。

  隨著忿忿不平的心聲,就是對他任性起來,反正他不會讓她跌倒的嘛。

  「嘰--」地煞住車。殷佑雙足點地以支撐兩人重量,雙手往後一撈,將她半個身子挾在左腋下,半倒在他懷中,鼻子頂著鼻子。「小姐,你今天很皮哦。」

  「哼!」她抿唇揚高下巴。

  「還哼?別忘了我才是皮字輩的天王,看招--」魔掌一伸,就竄向她腰側動用私刑。

  「啊,不要啦!」她尖叫,雙手雙腿揮舞掙扎,死命要逃出生天,卻根本敵不過他的力量,結結實實地領受何謂自食其果。她笑得無力,只能縮成一團抵抗。

  碰地一聲,腳踏車側倒在地,而上面的兩人早已滾到路邊的草地,玩得一身草屑了。無視路上為之側目的放學人群,他們逕自圈成一方天地,只有兩人的小小宇宙。殷佑即使玩鬧也沒讓她趺疼或弄髒身子,此時她坐在他腿上,而他雙手後撐,不在乎自已全身都沾上了泥土。笑看著燦顏如驕陽的小佳人,滿心只有她一人,她是他唯一的專注。

  「你真壞!」她嗔他。

  「看你還敢不敢跟我比頑皮。」他不可一世道。

  她瞪他,像在比眼睛大似的,他也學她不眨眼。

  這樣的瞪視,久久、久久之後......難以支撐下去,由著它走向變質......他眼中的她,好可愛、好甜、好美......她眼中的他,好可惡、好壞、好......溫柔的看她......為什麼怕長大呢?如果與他一同長大,並且面對的是這樣子的改變......並不算糟呀。

  他是她的;她是他的。就算經歷了愛情......他們依然是屬於彼此;愛情或許是......讓兩顆純真的心更加緊密的過程啊。是戀人,依然仍可是知己、朋友、寵物與主人......

  所有曾經抗拒的理由突然變得荒謬可笑。

  在他這麼看她時,她的心都要醉了......

  好想、好想做些什麼。

  而她,也做了。

  湊近自己甜美的臉蛋,拉近彼此的距離。

  然後,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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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10 10:37:3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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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嘿....:好快樂!「滾開,笨狗!」有人一腳踹開擋路石。

  嘖!什麼嘛。嘿嘿......依然在快樂中。

  「佑佑,你笑得很噁心耶!」季曼曼差點吐出胃裡的早餐。

  哼!誰都不能干擾他飄飄欲仙的快樂!嘿嘿......

  「噗--」朱水戀乍然被飄過眼前的人影嚇到,噴出口中剛喝下的牛奶。「你那是什麼鬼樣子,嚇人呀?咳咳咳......」

  「早安啊,舅。」殷佑一路由客廳如芭蕾舞者般旋轉進廚房,手中還抱著一大束剛從花園裡摘下的花朵,此刻極之大方的送了一朵給心愛的表舅。

  白逢朗接下花,溫雅的微笑道:「心情似乎特別好,能讓我們分享你的快樂嗎?」

  「可以呀!我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的快樂!」

  朱水戀抿著唇角,冷冷地道:「還會有什麼?了不起是昨天A了我一千元,正開心得不得了。」想來就氣,真是土匪一枚。

  「那有什麼了不起?人類的錢對我們沒吸引力啦。」殷佑嗤叫。如果他愛錢,快遞費就不止一千元而已嘍。

  季曼曼走過來湊熱鬧:「難不成於悠又給你買了新玩具?是跳舞機還是機器娃娃菲比?」小孩子向來收到玩具無不眉開眼笑的。

  「拜託!我是大人了好不好!」殷佑真是受不了這些人。以前迫不得已陪悠悠玩耍,只為了討她歡心,又不是為他自己,他才不愛玩呢。

  元旭日站在韓璿背後,趁她看報紙時,偷吃了口她手上的三明治,邊嚼邊道:「幹嘛強調你是大人?莫非小丫頭準備牽你去配種?這附近有母狼嗎?還是你並不挑,母狗也成--」他俐落的閃過一塊飛來的盤子。

  「思想齷齪!無聊、沒水準!」殷佑伸手一揮,桌上的杯盤盡數往元旭日身上招呼去。

  白逢朗輕輕一點,讓物品落回原位。

  「佑佑,不可以攻擊沒法力的人。」

  「但他有烈火劍可用呀!」殷佑可不認為元旭日算得上沒法力。那把劍就很夠瞧了。

  元旭日笑道:「要幹架嗎?我奉陪。出示你的武器吧。」他頗為期待與人大打一場,可惜白逢朗不肯點頭,而那孤僻的星羅鳥也不鳥他一下,那傢伙似乎也想與白逢朗一較高下,不過要讓白逢朗出手太難了。眼前有個小笨狗上門送死,正好活動一下筋骨。

  武器?

  殷佑伸手抄來一把水果刀以及一把菜刀。

  「這就是了。」

  元旭日臉上的肌肉開始抽搐。

  「如果我們都有以自身法力鑄造出來的武器,你也應該有呀,別當老子想跟你玩家家酒,你拿那些破銅爛鐵做什麼?!」

  咦?是這樣嗎?殷佑發現這是一個好問題:為什麼他身上沒有任何武器?

  他從沒想過這件事耶。

  「舅,每個狼族人都一定有武器嗎?」他問。

  白逢朗想了下,道:「不見得。一般對武術不感興趣的人,就不會施法鑄造傍身的武器。」

  「那我就沒有武器嘍?」有點小失望椊BC「若你想要,可趁這剩下的二十天開始鑄造。依你現在的法力來說,已能冶煉出一柄神器了。」白逢朗道。

  「好呀、好呀,我要!」他忙不迭的點頭,然後開始苦思:「要鑄造什麼武器好呢?最適合我用的......」

  剛睡醒走入廚房的於悠邊打呵欠邊問:「佑佑,你在說什麼武器?」

  「早安悠悠,來,這些香花送你!」殷佑立即將之前的想法拋向九霄雲外,笑出傻蛋的線條,整個人巴在她身邊,像只討賞的小狗。

  「呀!謝謝。」她接過,深深嗅聞了下,然後親了親他面頰給賞。

  殷佑伸手摟住小佳人,得意洋洋的宣佈:「各、位、觀、眾--」

  即使大夥仍逕自做著自己的事,韓璿甚至放下報紙,準備出門上班了,殷佑仍興致不減地道:「我來向大家宣佈:我,殷佑,以及悠悠,從昨天開始,已互許終生了,請大家祝福我們!」

  韓璿看了下手錶後,走出廚房,上樓刷牙去了。

  元旭日立即跟去,目前他自任韓璿的司機兼保鏢。

  於悠左看右看,快定找只花瓶來插花,怕花枯萎。

  季曼曼拿報紙拍打一隻斜斜飛來的蚊子,讓它陣亡在地板上。

  朱水戀賢慧的收去白逢朗用畢的餐具,打開水龍頭,嘩啦啦的洗滌起來。

  只有善良的白逢朗不忍見外甥一張得意的臉黑白紅青交錯翻轉,似有吐血的傾向,溫柔地道:「恭禧你了,佑佑。舅舅祝福你們。」

  (真是太不給面子了,哼!)「戀愛是兩個人的事呀,憑什麼要別人跟著大聲叫好?又不關他們的事。」

  (至少給點祝福嘛,可惡!)「也沒見你對誰祝福過,大家都一樣嘍。」

  (拜託,那不同啦!我們可是千錘百煉、情比金堅的青梅竹馬咧,可不是他們那種隨便的一見鍾情。)「開口說話啦!」於悠忍不住把他兩頰的嫩肉往橫向拉扯,表示拒絕再聽他心音來回應。又不是沒長嘴巴。

  「除了舅以外,其他人都是一些小心眼的傢伙。」他伸出雙掌貼住她小手,一同揉著他面頰,而他的頭正舒服的枕在她腿上,兩人坐在榕樹下乘涼。

  「你的心眼也很小呀。別想那些啦,我們一同來想你打算鑄造的武器吧。你有沒有想做什麼?」

  殷佑沉吟道:「本來是不覺得武器很重要啦,可是也許回狼界之後,還要對抗一些還沒死心的野心份子,有個武器在身上總此赤手空拳來得好。」

  「對啊,你看日、月、星三個人的武器都好炫哦。」

  他跟著傻笑。

  「嘿嘿......對啊,很炫。」咦?不對啦!「炫不炫不是重點啦,主要是防身嘛,才不是為了好看。」

  「不是為了好看?」悠悠大眼閃著頑皮的光芒。「那好呀,你做一根九齒釘耙。」

  他立即抗議:「不要,我又不是豬八戒!」別以為他沒看過西遊記哦。

  「看吧看吧,這不就在嫌棄了?」

  「我是狼,又不是豬,這跟嫌棄無關。」他力駁。

  「那狼牙棒總成了吧?搞不好是狼族最標準的配備呢,你可別推辭了。」

  殷佑噎住聲音,扁了扁嘴,最後大聲抗議:「悠--悠,你怎麼可以玩弄我?!要知道,如果別人知道你的男朋友--注意!是又高又帥又舉世無匹的男朋友,居然成日拿著一根原始人才會使用的狼牙棒四處晃,不管是用來少康中興還是行俠仗義,都會笑死人的。我是不忍心看你被嘲笑才拒絕使用的哦,這麼為你著想,你還玩弄我,真是太壞心了。」

  於悠揚了揚眉。

  「謝謝喔,可是我覺得如果我有一個拿狼牙棒的男友的話,至少比蝙蝠俠的女朋友幸福多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嘛。還有,我想超人的女朋友也比不上我。所以你可以放心,我不介意的。」

  「什麼蝙蝠俠、超人的?」不懂。

  「他們啊,一個把內褲罩在臉上,一個把內褲穿在外面--」

  「嗯......他們是你們人類俗稱的變態嗎?」

  於悠笑咪咪的搖頭。

  「通常他們這麼做時,都只有一個原因--行俠仗義。」

  「行俠仗義以掩飾自己變態的嗜好?瞭解。」殷佑受教的點頭,並道:「我覺得人類很奇怪,像上次你借了一部漫畫,裡面的人要格鬥時都會把衣服脫光光,簡直是暴露狂,不知道是想比武還是比大小。哼!比來比去,還不是沒有我的好看。」

  於悠瞄他。

  「對不起,沒比較過,不予置評。」

  他又接著道:「所以啦!不要用怪怪的標準來和我比,我們畢竟是正常人。我是覺得哦,耍飛刀或暗鏢應該會好一些。」

  「那又沒有小說中摘葉傷人來得炫。」

  「是嗎?」他坐起身,撿來一片葉子,咻地射出去,在十步遠的地方嵌進一棵樹幹裡。他點點頭。「這樣也很方便,不致於太傷到人。只不過遇到狠角色的話,就吃力一些了。」

  「我想你大概沒什麼敵人了吧?」

  「誰知道。也許還是有人正等著搶狼王令。」

  她偎近他。「那是說,你回去後會很危險嘍?」

  「放心,我會保護你。」他摟住她。

  於悠抬頭看他。「我沒要跟你回去啊。」

  「什麼?!為何不跟我回去?!」他叫。

  「我還要上學,而且我是人類,你沒想過也許狼界的空間並不適合人類居住嗎?」「可我們是戀人哪,你昨天已經吻過我,不許你抵賴掉,我相信你可以居住在狼界的!」「如果不行呢?」她幽幽地看著他。

  「可以的!」他霸道地決定。「悠悠,你同意跟我一齊走的,對不對?」

  她抿了抿唇,轉了個方向,抱膝而坐。

  「我一向不喜歡改變,因為每一次的改變都代表著艱難的選擇。我從來沒想過離開人界,以為那是死亡時才不得不面對的事。」

  「難道你不好奇我生長的地方嗎?每一個部族的風景都截然不同,在那個沒有科技產品的地方,人們乘雲駕霧、珍惜自然資源,與大地和平共處,沒有破壞人生氣乾淨,山水明媚......」他試著引誘她。

  於悠輕淺一笑。「我願意偶爾去旅行一趟,開開眼界。」

  殷佑跪坐在她面前,捧著她的臉正色問:「你喜歡我,承認我是你男朋友對吧?」

  「嗯。」

  「但你從沒打算與我有結果?」

  她低垂下眼睫。不語。

  「為什麼?」

  「佑佑......」她歎息。「記不記得你阻止白先生跟水戀談戀愛的理由?你說他們的壽命不同,將來會讓你舅舅心碎。」

  殷佑點頭。

  「可是那不同呀!你有祈咒師的體質,跟一般普通的人類是不同的,不然我也不會因你而甦醒了。我有理由相信你是適合生長在狼界的,並且是上天安排給我的伴侶,我們是天生一對。」他沒說明的是:就算悠悠只是普通人類,他也會想法子挖出能讓她長壽的方法,即使須用他的命去換。

  於悠輕笑了下。

  「我們這四個護令使者裡,唯一能白頭到老的,恐怕也只有元先生跟璿他們兩個了。水戀、曼曼、還有我,大概很難不去感到悲觀。以前還沒察覺自己對你有男女之情時,已開始難過起日後終究會分離的事。水戀正努力要修道養生以延長自已的生命;而曼曼是及時行樂的人,直說星羅二十年內不變心就很阿彌陀佛了,她不以為星羅想讓她一生一世的巴著。至於我,所面對的狼王子你,中秋節過後,也許今生今世就這麼再見了--」

  「別說。」他以手指點住她唇。「你別以為我是那種人,我可不準備放過你,十年前我就決定霸住你了。」

  他拉下他手指,以雙掌包住。

  「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與其在這邊爭論,還不如去尋求解決的方法。我希望你心無旁騖的去執行你的責任,因此這次我不會跟你走。一切等你父母救出來了,所有事解決了,再說好嗎?」

  不好不好!一點都不好!「悠--悠--」

  「乖。」她湊上甜美的唇封住他滿腔的抗議。

  他也就......只好乖了。

  父王說過的,上天讓倖存者獨活下來,不會就只為了捉弄一場,必定是給了他艱巨的任務,要他達成。

  同理,如果天意注定了他殷佑要來人界與管於悠相識一場,就不會是有緣無分的結局。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沒有轉圜的餘地。

  秉持著這個理念,殷佑沒花太多心思去苦惱於悠的拒絕,他決定從重要的因素去著手,然後一一解決。

  他願意以自己的性命去交換於悠的長壽。但有這種轉移術嗎?

  「沒有的,小佑。你該明白我們狼界人民之所以長壽是累代修道逐漸延長的,沒有誰能把生命過繼給誰,沒這種法術,也於法不容。你別忘了你父王就是因為強自救回四家族的人命,才遭拘禁的吧?」白逢朗搖頭。

  「可是我父王還是做到了!」他雙眼一亮。

  朱水戀在一邊涼言涼語:「好呀,你去學啊,讓小悠長生不老,而你在冥界監獄作客數百年,到時小悠都當祖奶奶的奶奶了。別忘了這是犯天條的事,何況你也不會那種法術。」

  「救我父王出來,讓他教我就成啦!」他體內流的可也是正宗殷家的叛逆血液。

  白逢朗薄責道:「別亂來,小佑。何況這是不同的,你父王的法術是救回人命,而非延長他們壽命如我等一般。天下萬物的壽命早已有定,不是我們可以擅改的。何況我們是習法修道之人,更應該明白這道理,我想你父王雖是自創法術的天才,也沒這等能耐才是。」

  「但我只是把我的生命分出去也不行嗎?」

  「行不通的。」

  「那,如果我變成人類總成了吧?」反正他就是要和悠悠同生共死啦!「怎麼變呢?」白逢朗問。

  無解。就像一隻狗突然決定他不要當狗,想當貓,又該怎麼去改變呢?

  好問題!令殷佑一個頭兩個大。

  OK,先擱著。第二個問題端上來--「舅,悠悠有沒有可能跟我一齊生活在狼界?」

  「沒有法術的人生活在需要法術的地方,會比較困擾。我們狼界沒有平坦的道路,因為我們都以飛行為主,生活習慣與人類大不相同,恐怕並不適合。」

  「偶爾去度個假應該很不錯。」朱水戀對狼界種種也稍有瞭解。以她的觀點來說,就是這樣。

  「從來沒有這種例子嗎?我們有許多族人來人界修行,難道從來沒有愛上人類,帶回族裡的例子嗎?」

  白逢朗輕笑著:「或許有,但我並不清楚,畢竟這五百年來狼界紛紛擾擾,自掃門前雪都來不及了,哪來的心神打聽這些小兒女情事。」

  殷佑不滿道:「難道只能像她這樣,試著茹素修道,期盼那種也許並不能達成的努力?」他才不要努力一輩子,卻不能保證有效。他要絕對會成功的方法。

  白逢朗正色道:「你該明白這種事沒有投機的方法,如同你修練五百年得到強大法術的道理一樣,沒有人能給你法力,只能靠自已練就。」

  他早就瞭解表舅是從不思量旁門左道的人,八成連想都沒想過要走偏鋒讓他的愛情天長地久。哼!人家美人魚就不會那麼食古不化......不過美人魚最後變成泡沫就是了。殷佑不免好奇地問:「舅,如果水戀還是沒法子跟你白頭偕老,怎麼辦?」

  在白逢朗回答前,朱水戀先敲來一記爆栗子,罵道:「你咒我呀?小心我叫小悠扁你!」

  「咿!」他扮了個鬼臉,躲到舅舅身後。

  白逢朗正好承接住她伸來的玉手,盈握在溫厚的掌中,微笑道:「我會等她,並願她還能再次青睞我。」如果注定她會先他而逝,他將默默在寂寞的歲月裡守候她再一次到來,不在今生立誓以拘絆,寧願讓她來世有更多選擇機會,如若仍是鍾意他,便是他的榮幸了。

  「我當然會愛上你,生生世世都會!你可別因為我變醜了就嚇得不肯出現喔!」她偎入他懷中,大聲叫著。

  「不會的......」他笑。

  殷佑搔了搔頭,無趣地退開。

  看來還是等見到父王再說了。父王不是那種謹遵律法的正直人物,可能較能想出旁門左道的方法。

  真煩!練功去吧。

  「璿,在忙嗎?」於悠甜美的小臉從書房門口探進來,看到曼曼、水戀都在,不免嚇了一跳。「呀!在開會嗎?很抱歉。」立即想關上門。

  「悠悠,進來。」曼曼懶懶的招手。「我們公事剛談完,正要散會呢。」

  令晚特別安靜,因為自稱武術天下無敵的殷佑正被日、月、星三人架到陽台修理......至少其中的兩個是存心想修理,而白逢朗則是測試兼指導,並防止慘案發生。

  沒元旭日纏著,韓璿辦公的速度快了一倍。

  「過來。」韓璿彈了下手指,將手邊的資料全丟到茶几上。

  於悠開心一笑上立即偎入她懷中,並被她抱坐在膝上--「啊,我的小女孩長大了。」「璿,你像個哀怨的老爹。」朱水戀取笑著。

  就像小時候一樣。

  「哎,畢竟一手帶大的嘛。我們可都比不上呢。」曼曼帶著微酸的口吻道。

  韓璿笑道:「事實上我並不擅長跟小孩子相處。小悠悠是自己長大的,要不是有殷佑那小鬼,悠悠八成會變成自閉兒。」

  「才不會。」於悠皺皺鼻子。

  「說到殷佑,那小子最近似乎很煩躁?」曼曼道。

  「你給他排頭吃了?」朱水戀快意地問於悠。

  於悠搖頭。「沒有,反正他常常胡思亂想,不理他就行了。」

  韓璿輕撫著她的秀髮。「你對自己的初戀有什麼看法呢?」

  「沒有什麼看法,就跟別人一樣。」她低下頭。

  「跟別人一樣是怎樣?」曼曼追問。

  「分手,然後懷念。」水戀權威地提供己見。

  韓璿拍了拍她。

  「真是個悲觀的小東西,還說不會變成自閉兒?要是殷佑真的一去不復返,你就要變成雕像了。」

  於悠輕歎了聲。

  「我們總要習慣生離死別的嘛,何況這世間本來就沒有什麼不變的事。」

  「所以你想在你認為還沒太愛他之前,斷了一切?」

  「他有他的人生。」

  「可是他的人生裡不能沒有你。」水戀公平地說。

  「對啊!瞧瞧他黏你的樣子,我懷疑你們若錯過了彼此,世界土還會有第二個人能那麼深入的走進你們心中。你怕生離死別的痛苦,我們也怕啊,我甚至偶爾會擔心星羅突然間不告而別,厭倦了我。他向來不太重視他自己以外的東西。但那又如何?也許明天我就改而喜歡上別人了啊。重要的是,在我們互相依戀時,仍快樂在一起。」曼曼說出自己的看法。

  韓璿接著道:「通常兩人相戀,免不了一下子會想到天長地久。但人生的變數何其多?就算我跟旭日的壽命相當,也不保證我們能白頭到老。及時行樂就好。」

  於悠輕道:「我也很會及時行樂啊。我牢牢記住了這十年快樂的時光,頂多不寄望那些不能保證的未來罷了。佑佑一心想著要天長地久,由他去吧。我們都還小,未來會怎樣還不知道呢。」

  「也是。」韓璿同意。

  「可是......相戀時就是會努力要拉長甜蜜的共處時光啊。」朱水戀不以為她的努力有錯。她很積極要爭取到更多的幸福,即使多活一天也好,多看他一眼也好。

  「所以我們支持你的努力啊。」曼曼瞄她一眼。「任何人都該為自己認定的幸福方式去努力。」

  韓璿聞言一笑。「沒想到我們四個竟是遇到這種『結局』。」

  想到了四個家族五百年來的守護任務......

  「唉!我們的任務已差不多算是完成了。」水戀不可思議地叫。

  「一路走來是沒什麼感覺啦,不過倒真的經歷了一些別人十輩子也不可能遇見的事。」曼曼一向對這種東西沒什麼執著。

  「璿,你滿意你看到的嗎?你覺得這五百年來的守候值得嗎?」於悠問。

  韓璿思索了下,淡道:「看到這些光怪陸離的東西,算是值得了。首先,我們不負祖先遺命,讓殷家的血脈順利活了下來,至於他能不能完成他的使命,就是他的事了。我最初的要求也僅只是如此,絕不讓五百年的傅承落了個一場空。」

  「對啊,你向來不允許任何徒勞無功的事。」

  「工作狂一向如此。」曼曼補充水戀所說的。

  於悠吁了一口氣。「完成了,真好。」

  水戀難得的多愁善感:「那以後就要各自回家了?不再聯絡了?」

  「拜託!我們還是同事好不好?!」不住在一起也躲不開天天碰面的命運。

  「對喔。」想想又快樂了。

  四人彼此看著,然後笑了出來。

  笑容裡,有歡欣,有鬆弛之後的寂然。縱使日後各自回家,也絕難忘記曾有過的生死與共,為同一個目標努力到底的情誼。

  「來喝杯酒吧。」曼曼起身走向酒櫃。

  「於悠還未成年查p」水戀叫道。

  韓璿笑:「沒關係,監護人我同意她喝一小杯。」「太好了,我早就想嘗嘗看了!」乾杯!敬過去、現在,以及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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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10 10:38:2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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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節的腳步近了。

  商店街擠滿了各式各樣的應景禮品,水果攤大力促銷著柚子。從電視節目到廣播,無一不談著中秋節的種種。

  說說嫦娥跟玉兔私奔的八卦啦,講講吳剛成為第三者的勝算啦,猜猜后羿這個被遺棄的丈夫是何心情啦......再聊聊月餅除了包紙條還可以包些什麼?聽說蛋黃餡也不錯,明星特別鍾愛說。所以今年的蛋黃餡月餅肯定銷售得一片長紅。

  中秋節來啦!正在倒數計時中。

  這一次回到狼界,恐怕真的不能攜伴同行了。殷佑不得不顧忌於悠也許不適狼界的間題,所以他只能先回去探探路,然後去冥界向父王請益之後才敢行動。再者,回去之後有那麼多要忙的事,到時冷落她在冷清陌生的地方,於心何忍?或許還會有一咪咪的危險咧。

  所以他只好打消邀她同行的想法。

  可是這麼一來不就確定兩人會分開好長一段時間了?不要不要!他不要啦!「佑佑,」於悠輕叫。「吃啦。」

  「不要!中秋節又還沒到,我不要吃柚子。」頂著一張柚子皮當帽子,殷佑抵死不吃那隻小手遞過來的甜美果肉。

  「很好吃耶,一點都不酸,很甜水分又很多。」她放入自己小嘴中,不知他在彆扭些什麼。

  今天是國歷九日十日,星期天,農曆的八月十三,滿天的星月,一片光輝燦爛。所有人都放下手邊的事,來到後院賞月,野餐墊上浦滿了烤肉、月餅、柚子等等食物。也算是替殷佑餞行吧。

  到時白逢朗、星羅也會跟著回狼界。其他凡人不得越界,只有遙祝他們順利了。

  「那吃月餅,裡面包冰淇淋哦,不快點吃會融化掉。」她將手上的小月餅扳成兩半,一半送到他嘴邊。

  「我不--」冰淇淋的耶......咕嚕,嘴巴完全不受控制的大張,一口咬下,仍無所覺地道:「就萬素嗶倚淋偶還素不粗(就算是冰淇淋我還是不吃)。」

  白疑!大夥以白眼來唾棄他,然後又專注回自己情人身上,不想浪費這良辰美景,沒空理會別人耍白疑。

  「是是是,來,換吃蓮蓉口味的。」她又塞了他一口,對這個寵物兼情人,她?一向是又哄又疼的。

  殷佑失了口禁的立場,只好大開吃戒,什麼都任由小情人去塞了。唉......像只正準備拜拜用的大豬公,吃飽了好上路似的。

  「我們去烤肉吧,我有準備秋刀魚哦。」她把他喂得半飽了,拉起他住烤肉區走去。

  由於其他人都先吃烤肉再吃月餅,各自烘烤了一盤後回座位,烤肉區空了下來,正好讓他們獨佔。

  「悠悠......」他悶悶的跟在她身後,見她安靜的烤著魚,他也就蹲在她身後,像塊大毯子似的包住她肩背,但沒讓她承受到他的體重。「我一點都不喜歡將要離開你的想法,一天不行、一個月不行,每多一個小時都會要我的命,可是......」

  於悠楞楞的看著炭火,橘紅的火光照出她寂然的臉。關於分離,早已多做預習,卻永遠沒能習慣,也永遠準備不好去面對。

  「傻瓜,你說了不起只去一個月的,很快就回來了呀。」聲音仍是一貫的輕柔甜美,沒讓任何情緒流瀉。

  「可是我會好想你。而且我不在時,誰來替你趕走那些臭男人?」想到那些毀之不盡的信件就心煩。

  她笑,忍不住捏了下他手臂。

  「又沒有什麼臭男人,就看你一個傻蛋在那邊喳呼個不休,不怕笑掉別人大牙啊?我又不是什麼大美人,別人來追我幹嘛?」

  他哎哎叫的抗議:「要不是我護花的功力十足,你早被拐走了。」

  「亂講,我從來沒打算談戀愛的。要不是你這顆牛皮糖硬黏著,現在我耳根多清靜啊。」將秋刀魚刷抹上醬汁,翻面再烤,刷子直指著他挺秀的鼻尖,突然問:「說到這個,你是不是又替我銷毀某些信件了?」

  殷佑抵死不承認。

  「我哪有?!你在等誰的信嗎?」他妒意十足地問。

  「沒有。但每次郵差送信來之後,你都會對我笑得特別諂媚。」要她想不亂猜都不行。

  「沒有啦!你想太多了。」努力要把話題拉回感傷的主題上,他伸出一指小心的撥開刷子,道:「我們就要分開了,你不該跟我說一些可以令我安心的話嗎?」

  她垂下眼睫,蓋住那雙迷濛的大眼。

  「哦。一路順風。」

  殷佑張大嘴巴--「你就這麼想敷衍我嗎?」

  她笑。「還是祝你一路艷遇?你們狼族的人長得特別好看,像白莞小姐,我簡直沒看過比她更柔美的女人了。」

  「亂講,我母后才美呢,我從小就覺得她是全宇宙最美麗的人!」不對!重點不是這個!她、她、她......居然祝他......吐血啦!「你祝我艷遇?!你哪根筋不對呀!」他大吼出悲憤心情。

  於悠也不開心了。

  「不然要祝你什麼?男生不最高興有女人青睞嗎?我祝你艷遇還不高興!」

  「我是你男朋友耶!哪有人希望男朋友變心的!?」

  她咬住下唇,丟下烤魚,轉身要走。殷佑手快的一把抓住她,正火大的想跟她「討論」出一個是非曲直,不料她趁勢將螓首埋入他懷中,怎麼也不肯抬起來。

  纖細的肩膀微微抖動著,將他的心都震疼了。

  任何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只有真切抱摟住她時,才是真實。

  他不說了,也不逼她說了。

  就讓這緊實的擁抱,輕訴著一生一世的承諾。

  星期一,中秋節的前一天。

  「佑佑,你確定?」清晨六點三十分,於悠準備趕公車之時,被攔路大盜截住。

  「非常確定。」他用力點頭。

  「不繼續練功?」

  「昨天多練了三個小時,夠了。」依他聰穎的天資早就可以駕馭體內所有力量了,可別小看他哦。

  見他意志如此堅定,於悠原本要拒絕的念頭,已被即將分別的離愁給化去了,怎還狠得下心阻他跟她去學校呢?

  只是,如今他已不是無形的靈體,而是真實的人了,要她掩護他混入校規森嚴的學校,幾乎不可能會成功。

  「可是你那麼引人注目,恐怕連校門口都進不去。」

  殷佑指著自己鼻子。「悠悠,你忘了我是什麼人嗎?」

  「你是佑佑啊,而且是個連自己是誰都要問別人的笨佑佑。」她噓他。

  「不是啦!我可是會法術的殷佑哦。我可以隱形,跟著你進校園嘛。」

  「真的?」她不太有機會看他變來變去耶,不提還真忘了他有這種本事。

  「放心,我不會害你犯校規的,我們走吧。」他牽著她小手,往公車站走去。

  想來也真是懷念哪!自從他有實體後,便再也沒有跟她一同上學去了,不知道學校裡有沒有其他不長眼的人偷偷在肖想他的悠悠。趁著今天是最後一天,正好做個明察暗訪。

  唉......明晚他就要離開她了。

  公車準時的在六點四十分駛來。殷佑問道:「要我開始隱形嗎?」

  「隨便啊。」她睜大眼等他變把戲。

  他完全配合她的期待。下一秒,原本站在她身邊的人影已化為空氣一般的消失。

  「佑佑?」她好奇的伸出手,卻碰不到任何實體,而由她身後欺來的一股壓力,緊緊摟住她腰。

  「我在這裡。」他靠近她耳畔吹氣。

  她癢得直笑,往後頂一肘子,滿意的聽到痛哼聲。

  「你是隱形了,還是變成無形的東西呢?」

  「都可以啊。但我比較喜歡可以摟著你的感覺,所以隱形就好了。」雪白的粉頸近在眼前,讓他當下成了啄木鳥,不停細啄著她頸側。

  公車停了下來,打開門,她連忙「拖」著這軟骨頭似的包袱上車。「早安。」拿出月票,對司機打招呼。

  由於這邊算是郊區,也是起點站,乘客並不多,偌大的車內目前只三、兩個人,很容易就找到空位坐。依照慣例,她走到最後頭坐下。

  伸出一手推開那張看不見的臉,不讓他再大肆吃豆腐下去。

  「乖乖的,我要背單字。早自習要小考呢。」

  其實她不該對殷佑有過多的期望,十年來的相處應能讓她覺悟到一件事:某些時候,殷佑簡直足以媲美大鬧天宮的那只潑猴。

  比如說--當車上乘客愈來愈多,而,許多男生不約而同擠在後方,偷偷欣賞著這位小美人之時。

  殷佑從來不知道公車之狼竟然氾濫到這種程度!於悠自從認為危機解除了以來,就不再麻煩司機接送她上下學了,莫非......這兩、三個月都是這種情況?

  太......太過分了!悠悠居然沒有告訴他,害他以為只要成日守著郵筒就是守著她了,沒想到防了其一卻漏了其二、其三等等等!「同學,你旁邊有人坐嗎?」一名男生鼓起勇氣,在眾男生的妒目下,跨出愛慕的第一步。

  「啊?沒有。」她左看右看,不太確定殷佑站在哪邊,大概沒坐在她身邊吧?不過她還是小心探了下身邊的位子才回答。

  那位男生立即喜孜孜地坐下了。

  殷佑正站在那名男生的側方,一臉不爽,計量著要怎麼阻止這傢伙伸出示愛的魔掌,分開他們於楚河漢界的兩端。

  「那個,我......唔!唔!唔......」正想開口搭訕的人突然悶聲發出一連串虛字。

  不用懷疑,他正被人摀住了嘴巴,但在其他人眼中看來,只見到一個耍白疑的傢伙,張大嘴發出怪聲音,不知在幹什麼。

  於悠並不在意坐在她旁邊的人做出什麼怪事,事實上就算有人在一邊跳大腿舞她也不會睞一眼,但這個男生的怪現象若是與佑佑有關,她就定不下心繼續背她的英文單字了。

  她大眼四下搜尋,用以警告他最好安分一點。

  殷佑吹了個無聲的口哨,見那枚呆瓜嚇白了臉,他就算收到了白眼也依然是好心情。哼!看你還敢不敢在車上亂把別人的馬子!來到學校之後,殷佑雷達似的偵測了方圓數十公尺,確定一時之間沒什麼可疑人物之後,才小小的鬆懈了下來,不再草木皆兵。

  唉!悠悠是個成績優秀的學生,對學習有很大的熱忱,她以後還想當獸醫呢。

  當一個女子有夢想時,又何忍逼她為了愛去犧牲一切?他是很哀怨她不肯跟他回故鄉啦!但他也自知沒資格以愛為名去求取她一味的迎從。

  她是個人類,她所規畫的人生可以在地球的任何一處,但絕對不脫人界以外。

  就如他!從來沒想過會在人界終老的可能性。

  雖然他號稱有五百一十歲了,但他真正清醒的時間也不過二十年,還沒活到開始規畫自己人生的年紀。一直以來他的目標也很簡單:回狼族→消滅叛黨人到冥界救父母→重建家園人最後娶悠悠當新娘。

  他以為他以後狼界的人生將必然會有悠悠作陪,但看起來似乎離理想還有好大一段距離,因為悠悠自己的人生規畫裡沒有狼界、沒有他。

  是他太理想化還是悠悠太實際?

  不管有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產生,他都不允許她以後的人生裡沒有他,那會要了他的命。

  哎......悠悠啊,一個因為害怕寂寞,所以總是預習寂寞,告訴自己這一生將永遠寂寞的悲觀分子。也不想想他殷佑是何許人也,怎麼可能讓自己心上人就這麼走掉?她想擁抱寂寞,還得看他同不同意咧。

  中午,吃飯兼嗑牙時間。

  於悠買了兩份便當,來到校園後方人跡罕見的空地,尋了塊樹蔭坐下。

  「佑佑,現身吃飯嘍。」一秒。他以端正坐姿現形。

  「看在你一早上都很乖的份上,我買了你最愛吃的牛腩飯。」她拍拍他的頭嘉許道。

  他斜睨她一眼,冷不防偷了個吻,道:「我不是寵物,是你的男、朋、友。」

  「一樣啦!」她笑。

  兩人吃吃聊聊,正開心時,突然有幾個女同學往這邊走來,其中一人正向於悠招手,告訴同伴道:「那邊有涼蔭,我們去那邊吃吧,管於悠在那裡。」

  「啊,糟糕!」於悠愣了下,連忙推推殷佑。「你先隱形吧。」幸好他身側的樹叢擋去別人的視線。

  「才不要,我還要吃。」他念了個咒,變成一隻小土狗,像是剛出生三個月的幼犬。

  「哇!好可愛喲!」於悠雙眼一亮,立即抱入懷中,她最喜歡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動物了。

  「咦?哪來的狗?小心別讓工友伯伯發現了。」

  「好像才出生沒多久耶,很可愛。」三、四名女生全圍了過來,紛紛打開便當,夾出食物要餵它。

  殷佑不為所動的只吃著於悠手中的食物,享受這好久沒領受到的溫香軟玉摟抱。

  「怎麼不吃我們的?」女同學挫折地叫。

  「他剛才已吃很多了,恐怕不太吃得下你們的。」於悠笑著輕撫他身上的柔細毛髮。

  由於小狗實在不賞臉,其他人只好停止逗弄它,逕自吃起午餐、聊起天來。

  「管於悠,你這學期要參加哪一個社團啊?還是吉他社嗎?」一名同學問。

  於悠想了一下。

  「大概會參加園藝社吧。上學期在吉他社的結論是我沒有學音樂的天分,到現在連基本的和弦都彈不好。」反正只是課暇時的消遣,她向來沒放什麼心思。

  「喔,那吉他社的社長邱正華大概會很傷心了。」身型略圓而可愛的女同學嬌笑道,眉眼像是知道什麼似的曖昧不已。

  「不會吧?每年都有很多人加入吉他社,他們不必擔心成員流失呀。」憑著吉他社在民歌西餐廳駐唱且頗有名氣的聲勢來說,每學期加入的社員都呈現爆滿的情況。

  一名女同學輕拍了於悠一下,大笑道:「誒!你真的搞不清楚耶,人家邱大帥哥偷偷在喜歡你啦!要不然他也不會每次都特別指導你。要不是你拒絕每天放學後留下來練吉他,我想他寧願辭去西餐廳的工作也會來配合你。」

  於悠歎氣:「你們真的想太多了。我們總不能老是把對女同學親切的男生,全幻想成喜歡自己吧?那樣很自戀耶。」

  吉他社社長?是誰啊?

  殷佑抬起一張黏滿飯粒的臉,灰眼審視著於悠,並丟出自己的問號。

  於悠光看他的眼也知道他的意思,無須心電感應。她的回應是拿紙巾拭它的狗臉,然後塞一顆鹵蛋到它口中,讓它有事忙。

  一個女同學又開口了:「老實說我們班最好看的人應該是這學期才轉走的鄭芳嫣。記不記得?她美得像尊精雕細琢的洋娃娃,可是一般人都不敢追她,反倒是被一些太保、太妹纏得轉學。我發現長得太美的女孩子通常沒人敢追,也覺得追不上;反倒是管於悠這種長得很秀氣、很甜美的女孩子容易讓男生發動攻勢,所以我發現偷偷喜歡她的男生不少哦。」

  誰?是誰?!是哪個不要命的??殷佑蹦蹦跳。

  「別亂說啦。」於悠差點抱不住瀕臨抓狂的妒狼。「才沒有的事呢。何況我們現在一心想的就只有考大學的事,哪有心思去分神在這種事情上。」

  「啊......可是有個小初戀也不錯啊。看看那些少女漫畫,哪個不是發生在青春正盛的高中時期......真令人嚮往。」

  「對啊!不管要不要談戀愛,知道有人喜歡著自己就是一種甜到心底的感覺了,這可是我們這種被聯考壓搾的學生唯一能幻想的事呢。」

  「看看我們,在最美麗青春的年紀,卻必須像個機器人似的讀書、考試,再讀書、再考試......真是虛度光陰啊,如果有個戀情多好哇!」

  女生們一致浮現夢幻般的神情,粉紅色的心形泡泡由深厚的近視眼鏡底下努力掙脫出來。就算是聯考機器,也有作夢的權利。

  「所以--」這時,一個女生大聲叫著:「我們要參加聯誼!我們要參加舞會!我們要當青春少女,及時行樂!明天中秋節正好也是S中的園遊會,到了晚上還有露天演唱會兼舞會,還有免費的烤肉可以吃,我們來去拯救那些可憐的老光棍們吧!」非常神奇的,手上立即揚起一張宣傅單,要拉人一同去的企圖非常明顯,也似乎不容反抗。

  「好耶!」其他三名女子一同高呼。

  於悠楞住,一時不能理解發生了什麼事......

  「好!大家就這麼說定了,有管於悠在,我們也許還能免費大吃大喝哩,那些男生最現實了,到了晚上我們也不怕當壁花,對不對?」

  「對!」又是異口同聲的歡呼。

  「呃......那個......我......」

  在四雙怨女的灼灼目光下,於悠只得傻笑,閉上所有拒絕的話。人,有時候還是合群一點的好。

  低下頭,看到一張吹鬍子瞪眼的狗臉,覺得頭好痛。

  哼!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在煩了於悠一天,仍阻止不了她別去參加S中的園遊會之後,殷佑第二天一大早就到於悠床頭,決定從她睜開眼的那一刻起牢盯她到他午夜十二點回狼界時。

  那一票參與的女生由四人增加到十四人,陣容簡直可以說是浩浩蕩蕩了,由不得於悠突然說不去。他知道她的處世原則,雖然不熱中於交際,但也不會特立獨行,在人群裡突顯出自己。除了在功課上的優異之外,她力求平凡不受注目,這也是她多年來人緣一向不惡的原因。否則依她這種功課好、容貌姣好、受男生注目的情況,早被視為女生公敵了。

  唉......她果然深諳人類的生存之道。

  他坐在床沿,看著晨光下那張白淨的小臉。

  多麼想就這麼一輩子看著她,被她秀致的臉蛋蠱惑至死也不言悔。他低下頭,嗅聞著她頸間的馨香。

  未來會如何,他不知道,也不在乎,他只要跟她一起,其它並不重要。

  他的悠悠啊......

  他沒發出任何聲響,但於悠仍是被擾醒了。像是接收到他心底深處的呼喚,輕輕張開小扇般的眼睫,看到了俯在她頸間的金色頭顱。

  「啊......早。」她沙啞的打招呼。

  「早。」他笑,將頭顱的重量壓在她肩上。

  她悶哼一聲,拍了拍他後腦勺。

  「這麼早就來鬧我,不練功嗎?」

  「練過了。你聞,我身上還有沐浴乳的味道。」

  「嗯,你頭髮也還沒乾。」她點頭,並不急著起身,雙手環住他肩頭,一絲離情已由心湖深處湯起,泛出一圈圈的漣漪。

  他抬起頭,原想說些什麼的,卻捕捉到她眼中來不及收拾掉的傷懷,忍不住吸吮住她輕顫的小嘴,烙下一次又一次的誓約,投遞源源不絕的眷戀。

  (不要走、不要走......)她的心底在低泣。

  (我會很快、很快的回來......)他以吻為諾。

  再度相對眼,就這麼看著。許久許久,但願能許出一個天長地久。

  然而天長地久既是個美麗的想望,就代表著它向來是一種無法達成的美夢。

  (再看一眼,一眼就要老了......)(再笑一笑,一笑就要走了......)「誰作出來的無病呻吟?」殷佑讀出她心中的詩,感覺非常的不痛快。

  「忘了。」她搖頭。

  「我會回來,請不要現在就哀悼你的回憶。」他慎重的說著。

  「氣我不跟你一同去嗎?」她雙手摸索著他俊美的五官,在手指的觸感裡鐫刻下記憶。

  「不。沒理由要你跟我一同冒險。下一次,我帶你回去觀光,讓你瞧瞧地球還沒被文明湮沒前是多麼可愛乾淨。」他向來適應不了人類將綠色大地毀損得幾乎殆盡。

  「你一定要小心。」她吩咐。

  「放心啦,敵人的大頭目全被我舅他們收拾得差不多了,如果我還遇到危險,也只剩一些小羅嘍了。」他將她雙手包在厚實的掌中。「告訴我,說你相信我會回來。」

  她抿唇不語。

  「說你相信我們可以長相斯守。」他再道。

  她仍是不予回應。

  「不管是人界或狼界,我們會是神仙眷侶。」

  她別開頭。如果無法說服自己相信,那麼口頭上的回應,也只是謊言罷了。

  「你以為我會允許其他男人接近你、追你、娶走你嗎?就像你曾說過的,原本我該遇見弄潮的女兒,如果我遇到了,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但我卻錯過了。而那個錯過,讓我在五百年後遇到你,這是緣分,我不允許錯過。」

  「除非你再度前來,否則別說一大串你無法預期的未來。」她終於開口。

  「我需要你的承諾來安我的心。」

  「何必呢?」她推開他好下床,但卻被他纏住不放。

  「讓我安心。」他堅持。

  「佑佑,你明知道問題不在我身上--」

  「是是是!問題在那些狂蜂浪蝶身上。你只要承諾我絕不會跟別的男人出去約會就成了。」

  她翻了一下白眼,這人!怎麼到現在還是這種奇怪的想法?老是擔心一些根本不算重要的事。

  「佑佑--」

  「你只要答應我就行了。」一副耍賴不放人的模樣。

  「好吧,我不會跟男生出去約會。」

  「所以說你今天陪我,不會出門。」

  「我會出門,你忘了我跟同學約好了?」她推開他,進入浴室刷牙洗臉。

  嘖!居然還沒忘掉那件雞毛蒜皮事。

  沒關係!至少他得到她的承諾了。反正今天一整天他是跟定她了,趁此昭告天下她是名花有主的。

  看誰還敢肖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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