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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平安夜,聖誕夜。
十二月底,今晚就是耶誕夜了,雖然在醫院,但還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濃烈的節慶氣氛。
醫院不但運來一棵非常巨大的耶誕樹,還由教堂請來唱詩班的教友到病房爲病人獻唱聖歌,真心祈禱每個人都有一個喜樂的夜晚。
很多病人都到一樓中庭去欣賞巨大的耶誕樹,喜悅地瞧著上面的裝飾,數數漂亮的鈴鐺和琳琅滿目的禮物。
但,曉書依舊選擇留在複健室。如果要她許耶誕心願,她只希望自己的腳傷能早一天好起來,雙腿可以正常地行走。
經由辛勤的複健,這幾天她的復原狀況已有大幅的進步,左腳也變得較有力氣。雖然還不能像受傷之前那般正常地活動,但站立或行走都容易多了。
努力地跨出步伐,一陣尖銳的疼痛立即襲向她的腰。腳部的傷口雖然已經不痛了,但她的腰卻好痛。
此時,複健科的醫師正好陪著主治醫師過來看曉書。「紀小姐,你進步的速度真是令院方驚喜。由最近拍的X光片來看,你腳骨的痊愈狀況非常良好。」
「真的嗎?」陪在一旁的曉檀好高興。「謝謝醫生!曉書,這真是太好了!」
「可是……我的腰好痛,爲什麽會這樣呢?」曉書提出心底的疑惑。
主治醫師回答。「因爲你墜樓時也傷到了腰部的椎間盤,椎間盤突出,導致髓核産生病變。目前你的腳骨部分已經自我癒合了,就只剩下椎間盤突出的治療比較需要時間。」
曉檀憂心地問著。「那麽,請問需要多久的時間才能痊愈呢?」雖然曉書從不在她面前喊痛,但她看得出妹妹飽受腰痛的折磨。
醫生道:「很難說,因爲人體的椎間盤是很脆弱的一個部位,一旦受傷的話,會造成很大的後遺症。一般來說,最好的方式就是針對腰部再動一次手術。紀小姐目前最大的問題是椎間盤裏面的髓核病變,治本的辦法,就是開刀取出髓核。不過,這方面的手術很困難,一旦失敗的話,很可能會導致更嚴重的後果,例如……癱瘓。」
曉檀聽得好難過。天啊!難道曉書只能一輩子承受腰痛的折磨嗎?
主治醫生又建議。「如果你們想動手術的話,我可以推薦國內、也是全亞洲最具資格的骨科權感──施博文醫生。不過因爲他年事已高,近年已準備退休了,所以不輕易接受危險性較高的手術。」
曉檀追問:「那麽,我們該如何聯絡施醫生呢?」只要可以治好曉書,不管要花多少錢都沒有關係。
醫生顯得很猶豫。「這我無法給你一個肯定的答案,因爲施醫生最近出國休假了,而且……可能回國後就會宣佈正式退休。」
「什麽?!退休?!」曉檀傻眼了,那曉書怎麽辦?
複健科醫生抄了個電話給曉檀。「這是施醫生在本院的門診預約專線,如果你們想聯絡他,可以先致電給他的秘書,探問施醫師的回國日期。」
「好的,謝謝你!」
兩位醫生又叮嚀曉書一些要注意的事項後,便走向一旁探望其他的病人。
曉檀緊握著手上的紙片,內心卻很煩惱,這位醫生已經不輕易動刀了,唉,該怎麽辦才好呢?
「姊,沒關係的。」曉書反而微笑地安慰她。「我的腳能有極大的進步,我已經很滿意了,能接受手術最好,就算聯絡不上施醫生,我也不會氣餒,會繼續努力下去的。」
「曉書!」曉檀感動地抓住她的手。「你能邁樣想真是太好了!加油,我們一定會繼續支援你的!至於施醫師……我會想辦法,請他答應爲你動刀的。」
曉書淺笑著,她當然希望能接受摘除髓核的手術,好一勞永逸。但她也知道,很多事情是急不得的。複健的路很漫長,她一定要一步一步,堅定而持續地走下去!
她的內心再也不會感到彷徨了,反而有一股力量在支撐著她。
柯耀宇那天所說的話,牢牢地盤據在她心底。她知道他在鼓勵她,她也明白自己已經很幸運了──比起那個手術失敗的小女孩,她已經擁有太多太多了!所以,她一定要珍惜生命!
曉檀欣慰地看著妹妹。「曉書,我覺得你最近的心情好多了,對任何事的看法也很正面而積極,這改變跟耀宇有關,對不對?」
「姊──」突然被說中心事,曉書羞得手足無措。「你不要亂說啦!」
「傻瓜!這種事有什麽好害羞的?」曉檀笑意橫生地看著她。「這一陣子,柯耀宇天天來看你,你的複健也進步神速,只要他鼓勵你,你就可以撐過複健的種種痛苦。呵,看來姊妹之情還真比不上男女之情喔!我跟曉藍還有曉簽加起來的一萬句鼓勵,都此不上柯大帥哥的一句話呢!」
「姊,你到底在胡說什麽嘛!你好討厭……」杏眼慌亂地瞟來瞟去,曉書整張臉此番茄還紅,但……但她怎能否認姊姊說的話呢?
因爲,她說的全是事實啊!
自從在消防梯那一個吻之後,她跟柯耀宇之間就起了奇妙的變化。儘管曉書嘴巴上不肯承認,可她心底很清楚,每一天,她都悄悄地期待他的出現,她想看到他,很想很想!
每天一睜開眼睛,她想的便是他那率性不羈的笑容、他斜飛入鬢的眉、他熠熠生輝的眼……她用餐時想著他、複健時想著他、換藥時也想著他,他的身影已牢牢地佔據在她的心底了。
所以,曉書可以忍受複健時的種種痛楚,因爲在她心底有個最美的夢想──她希望能早一天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正常地走到耀宇面前。
她好想證明給他看,讓他知道:她很努力!
這一輩子,她從來沒有這麽迫切地想證明自己──
看著曉書頰邊的紅雲,曉檀盈盈笑道:「戀愛的力量真的好偉大!曉書,你知不知道現在的你好美,比以往站在伸展台時,更耀眼也更出色!」愛情真是女人的氧氣,只要擁有愛情,女人便會容光煥發、神采飛揚。
聽到姊姊這麽說,曉書的眼神卻一黯,半晌後才回答。「不是這樣的,姊。我跟他……並不算在談戀愛,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怎麽不是?」曉檀可不同意。「每個人都看得出來耀宇喜歡你。如果不喜歡你,他何必每天一忙完公事後就飛奔到醫院來陪你,爲你加油打氣?當你的傷口疼痛時,他所表現出來的焦急和心疼絕對不是僞裝出來的。」
曉書幽幽地垂下眼睫。「我知道他對我真的很好,也很關心我。但……姊,我不敢肯定他做這些事的出發點是什麽?他真的喜歡我嗎?或者……他只是同情我,同情我的腳?」
「曉書,你又在鑽牛角尖了。你對自己怎麽這麽沒自信呢?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啊!」
是啊,曉書知道以前的自己絕對不會這麽患得患失,這麽該死的自卑!但──每個女人都渴望以自己最美好而自信的模樣,面對最喜歡的男人,可她的腳傷未愈,腰部能不能動手術也還不確定……
被推下樓後,她失去很多東西,包括自尊與自信。如果柯耀宇只是憐憫她,她真的會崩潰的!
「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好不好?」曉檀爲妹妹擦拭汗水。「相信我,沒有任何男人願意把時間浪費在『同情』上面。當然,談戀愛的過程也許有很多變化,沒有任何人可以保證結局一定是完美的,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勇敢地正視自己的感情,努力地去愛一場,因爲戀愛是上帝賜給人們最佳的禮物。」
曉書默默地聽著,內心百感交集。以前的她一直是低調而隨興的,從來沒有在乎過任何人到這個地步,所以,她不知道自己也有如此患得患失的時候……
只因物件是柯耀宇──一個充斥著巨大吸引力,令她根本無法忽視的男人!
他的身上像是蘊藏著巨大的熱量,能適時給予她最渴求的溫暖。他每一個飛揚的笑容都會讓她爲之目眩,他深邃複雜的眼神更是被她悄悄地收藏在心底,細細回味。
但,曉書真的不知道,他對自己是真心的嗎?他真的喜歡她嗎?以一個男人的心情喜歡著一個女人,沒有包含一絲同情或憐憫嗎?
她,真的不知道……
由複健室回到病房後,曉書以有特別看護照顧爲由,硬把曉檀趕回家去。她知道姊姊明天一大早還要上班,得早點休息。
在看護的協助下,曉書進浴室洗了個澡,並用晚餐。只不過,她根本沒有注意到吃進嘴裏的是什麽菜肴?一顆心老是高高地提起,雙耳更是敏銳地注意著房門外的動靜。
看護收拾好餐盤後,對曉書道:「紀小姐,我先去幫你裝熱水。」說完便拿著保溫瓶走出去。
「好。」曉書胡亂地點頭,根本沒聽清楚看護說了些什麽。
耀宇今天怎麽還沒來?他向來都在她用晚餐時就會出現的啊!
外面塞車嗎,還是公司有緊急公事?或是……他出了什麽事?
越想她的心就越不安,一想到他可能出事的畫面,她便渾身發顫,有空調的病房頓時變成了冰窟!
她竟如此在意他?什麽時候開始的呢?他在她心中的地位與日俱增,甚至超越了以往她最重視的家人……
原來思念是這麽一回事。她覺得自己頸上好像被他套上了一條無形的繩索上母想他一次,繩結就緊縮一分,她整個人像是被吊在半空中似的。
正當曉書慌得六神無主時,房門被推開了。
她滿懷期待地望向門口,眼神卻迅速一黯。
不是耀宇!
盧易澤看到她的表情,苦笑著。「曉書,不要看到我就是一副好失望的表情嘛!你這樣,我會覺得自己出現得真不是時候呢!」
「盧大哥,你誤會了!我、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你來探望我,我真的很高興。」曉書趕緊澄清,雖然她喜歡的人不是他,但她尊敬他,不希望他覺得不舒服。
盧易澤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苦澀地看著曉書。「我今天來是向你辭行的,明天我會到南部去拜訪親戚,再待幾天後,我就直接回荷蘭去了。」
「啊?這麽快?盧大哥你不是說難得回臺灣,要多玩玩。」
盧易澤深深地看著她,突然道:「曉書,你知道我很喜歡你,對吧?」
「盧大哥?」沒有料到他竟直接提起這件事,曉書尷尬地不知如何回應。
「別緊張,你不必覺得爲難。」盧易澤微笑。「這一陣子下來,我終於看清佔據你心底的男人是誰。他的確很愛你,什麽事都把你擺在優先的位置上,敗在他手上,我想,自己也算雖敗猶榮吧?」
「盧大哥,很抱歉,我……」
「不要說抱歉。」盧易澤搖頭。「其實該說抱歉的人是我。回國後,我一廂情願地認爲你應該會接受我的追求,卻沒有顧慮到你真正的心意。所以,上次我還在複健室對你說了很多讓你爲難的話,是我不對。」
「不會的,請你千萬別這麽說。」曉書誠懇地道:「在我眼底,你真的很棒、很優秀!我相信很多女孩都渴望能得到你的注目,只不過,感情的事……」
「感情的事,真的很難講,對不對?」盧易澤替她把話說完,故作輕鬆地微笑。「OK!我也覺得自己真的很棒!這一次的敗北,只能說我們之間真的沒有緣分吧!」
「盧大哥……」曉書難過地看著他,她不希望這樣,她想把這件事處理得更妥當,不要傷到任何人的。但,她僅有的一顆心已經給了耀宇,她真的不知該如何回應慮大哥的情感?
「別說了。」盧易澤把她的小手包在自己掌中。「你想說的話我都懂。別擔心,我都這麽大的人了,還會想不開嗎?我今天來的主要目的就是想向你辭行,並且消弭我們之間的尷尬。就算當不成情人,我還是你一輩子的好朋友,對不對?」
「當然!謝謝……謝謝你!」曉書感動地反握住他的手。雖然不愛他,但她非常欣賞盧易澤的風度,以及充滿成熟男人的睿智。
「好了,我該走了。再一直跟你握手下去,我真的會捨不得離開喔!」盧易澤打趣著,而後取出一張名片給曉書。「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手機號碼和荷蘭的電話,等到你腳傷完全復原了,一定要通知我,讓我替你開心一下。」
「我會的!」曉書用力地點頭。「盧大哥,謝謝你。」
「朋友之間就別再說謝謝了。」盧易澤起身,恢復一貫的幽默。「我真的該走了,再一直看著你,我可能會捨不得離開,搞不好會直接把你綁上飛機,帶到荷蘭去呢!」
曉書嫣然一笑。「好啊,那你就把我綁回荷蘭當超級大米蟲吧!要給我吃香的、喝辣的喔!」她看得出盧大哥想讓氣氛愉快一些,因此也跟著打趣。
「OK!如果哪天荷蘭米蟲奇缺,我一定會要你馬上趕來支援。不多說了,我走了!」
「盧大哥,我送你……」
「別送了!」盧易澤把想下床的曉書按回床上去,笑道:「我最怕十八相送的場面了,而且你的腳傷還沒好,躺著休息吧!再會!」
「再會!盧大哥!」曉書在心底虔誠地加上一句,祝你一路順風!
盧易澤擺擺手,瀟灑地走出病房。
坐臥在病床上,曉書看著手中的名片,百感交加。感情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她認識盧易澤這麽久,但除了兄長的孺慕之情外,她無法對他産生戀人之間的情悻。就算再相處數十年,她相信他們之間也無法擦出真愛的火花吧!
可是,耀宇……他闖入她生命的時間很短,而且還挑了一個最差的時機──在她最自卑、最憤世嫉俗、最不想跟外界接觸的時刻!但,真愛還是發生了,而且愛的火苗一發不可收拾。
她就是喜歡看到他、更喜歡聽他的聲音。他的手總是可以撫平她內心的傷痛,也只有他的心房擁有她最渴望的養分。
這就是愛情吧?如此的義無反顧、如此的專注,像是一把烈火,轟轟烈烈地只想爲一個人燃燒!
耀宇……
曉書突然無法再忍受等待,她好想好想馬上見到他!掀開棉被,正準備下床時,房門又被推開了。
曉書撇過頭,只一眼,她的眼底再度亮起璀璨的光芒,像是繁花盛開般。站在門口的,正是她一直翹首企盼的耀宇!
柯耀宇穿著黑色風衣,披著同色系的喀什米爾長圍巾,尊貴優雅的氣質烘托著頑長的身軀,讓他看起來分外俊朗迷人。
他反手悄悄鎖上門鎖,步向病床,似笑非笑地盯著曉書的臉。「我來晚了。咦?好像有人在生氣喔!」
「我哪有生氣?」聽到他的話,曉書原本要笑開的臉緊急踩煞車,努力裝出一副最矜持的表情。哼!她才不要讓他太得意呢,以爲她一見到他就開心地笑開,她更不准自己表現得像個花癡一樣。
「真的沒有嗎?那我怎麽會聞到好酸的味道呢?」他笑意橫生地坐在床上,距離曉書只有幾吋,眸光興味盎然地研究著她的臉。
不管白天的公務多麽繁忙,只要一看到她,他所有的疲勞都會一掃而空。
曉書被他大膽的眼神盯得臉頰排紅,很不自在地別開臉蛋。「喂!你、你幹麽這樣看著我?」
他好討厭!難道不知道他那熾熱的眼神總會讓她心跳失控嗎?
耀宇眼底的笑意更濃,俊朗的臉龐往她逼近,焚熱的氣息噴到曉書的臉上,霸道地以手指勾起她的臉。
下巴被他緊扣著,曉書臉上的彌紅也一路蔓延到粉頸,心慌得想開罵。「柯耀宇!你做什麽啦?如果被別人看見了!」
一擡頭,她的目光就跌入他深邃如海的瞳仁中,心弦更加不受控制地悸動,像是被陣陣火花擊中。
「別氣了,氣包子!」耀宇以修長的拇指和食指輕撫她小巧的下巴,指尖帶著煽情的節奏來到她柔軟的紅唇,眷戀地描繪她姣好的唇線。他聲音低沈地道:「我知道今晚我遲到了,因爲有重要的事。」
今天一大早,他就到醫院找曉書的主治醫生詳細地瞭解病情,也比紀家姊妹早一步得知名醫師施博文的事。
得知施博文是骨科手術的第一權威後,耀宇馬上趕回公司,動用自己所有的手下大肆搜索。好不容易,他終於得知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在歐洲旅遊的施博文將于明天中午抵達香港,屆時可能會由香港轉機回臺北,不過也有可能不回臺灣,直接轉機到日本去探望親人。
這消息讓他興奮不已!他打算明天一早就搭飛機前往香港去見施博文,不過,他還不打算對曉書說,他希望等手術細節都安排妥當後,再給她一個驚喜。
原來寵女人是這麽一回事。他從來沒有爲任何女人花費這麽多心思,但──他發現自己非常享受這個過程,而且還樂在其中,只因他真心希望曉書能重展往日的笑容。
其實曉書根本不會生他的氣,但──她好害怕自己會沈溺在這份微妙的柔情中,於是佯怒地道:「我知道你很忙,所以你不用趕來看我啊,我早就說過了!」
「我怎麽能不來呢?」柯耀宇笑得更加邪魅上過人的眸光讓她無所遁形。「我知道你在等我,你──想我!」
「胡、胡說!我哪有想你?」這男人的手指一定帶著魔法,被他這麽一碰,曉書竟覺得呼吸困難,連原本要說的話都差點忘記了。
「你有!」他更得意地笑著,眼神熱切地看著她發紅發燙的俏臉,手指輕點著她的眉、眼、挺翹的小鼻頭,一路遊移而下。「你這裏、這裏、這裏都想我!」
手指點著她紅灩的小嘴,不給曉書抗議的機會,他另一手扣住她的腰,俯首,吻住了她。
在他的懷抱中,曉書覺得自己好像跌入溫暖的海洋,悸動的滋味由她的小嘴迅速竄向四肢百骸。
四唇相貼之際,曉書忍不住由喉間發出喟歎。自從在消防梯那一吻後,柯耀宇便不曾再吻過她。直到此刻,她才發現自己有多麽懷念他的吻。她偷偷懷念這股心蕩神馳,像是被人捧在掌心的感覺。
他比她更渴望這一吻──唇舌火辣辣地摩掌她的唇,舌尖像熔漿,足以融化她的檀口。男人與女人的同體在陣陣摩擦間點燃了更危險的火苗……
情欲席捲兩人,曉書如蘭般的幽香在他鼻尖飄蕩,他的呼吸更加急促了。
「啊……」曉書雙頰酡紅地低吟。他的吻是天羅地網,網走她所有的理智,也奪走她的力氣!
她情不自禁地張開小嘴,讓他邪佞的舌更往內探。
嘗夠她香甜的嘴兒,耀宇將熾燙的俊臉埋入她滑膩的頸窩處,深深汲取她獨特的芳香,大手隔著衣衫,徘徊在她飽滿且富彈性的胸脯上,以手指撩弄那逐漸硬挺的乳尖。
「耀宇,不、不行……」
曉書羞怯地想阻止,她知道自己抗拒不了這個男人,但──這裏是病房,看護隨時會進來啊!
「別怕。」他舔咬著她性感的鎖骨。「我早就叫看護下班去約會了。房門也下了鎖,不會有不識相的人來打擾我們。」
方才他在走道遇到看護,便以聖誕夜爲由,讓她休假,表示由他來照顧曉書即可。
看護一直認爲他是曉書的男朋友,對於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假期,她當然求之不得。
「你……你好討厭!原來你早就計畫好了!」
「我哪里壞?」他的手隔著蕾絲胸罩,不斷愛撫她豐滿的ru房,邪肆的利眼像是要把她一口吞掉似的。「小甜心,我還有更壞的!」
話落,他的手靈巧地解開她胸罩的前扣,發燙的大掌擒住她挺翹的玉ru,撚弄、輕彈,讓那可愛的乳蕾像是綻放的玫瑰般,嬌豔欲滴。
「耀宇……」曉書意亂情迷地回應他,感覺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要求解放,蓮藕般的玉臂也纏上他的頸子,四周氣流仿佛也變得更加火辣。
她笨拙而羞澀地模仿他的動作,白嫩的手指在他健美的曲線上慢慢遊移,扯開他的櫬衫,指尖以致命的緩慢節奏,慢慢畫過他赤裸結實的胸膛,來到他的頸子。
曉書著迷地撫摸他的喉結,她一直覺得男人的喉結分外性感,尤其是他的!
「哦!你在玩火!」耀宇痛苦地抽氣,發燙的闇瞳緊盯著她的眼,濃濁地喘息。「小妖女,如果你不想要,最好快點喊停!不然……」他的嗓音異常沙啞。「我不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儘管他愛她,也想在此刻得到她,但他還是尊重她的意願,把最後的決定權交給她。
要停下來嗎?
曉書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隨即又嬌憨地搖頭。「我不想停,我……想把自己給你……」雖然聲音細如蚊蚋,語調卻非常堅定。
愛一個人是非常美妙的心情,她並不覺得承認真愛有何可恥?更何況,她的身體、她的唇、她敏銳的女性感官,全都是爲了愛他而打造的,爲了柯耀宇!
他像是受到非常大的震撼,嘶吼著。「曉書──」猛烈地將她揉入自己懷中,瘋狂的熱吻像是雨點般不斷落下。
情欲沸騰,兩具身軀像是麻花般緊緊糾纏。
當他的手將她下身的衣物扯落,並將她的雙腿往外分開時,曉書忍不住喊著。「不……耀宇……」
她愛他,也顯意完全奉獻自己,可是,處子的本能讓躺害怕。
「別怕。」他溫柔地吻她,以熱烘烘的暖流安撫她緊張的神經。「放心把自己交給我,我不會弄傷你的。」
她青澀的反應讓他知道,她絕對是第一次──所以,他會努力地克制自己勃發的情欲,給予她永生難忘的初夜。
他的吻總是讓她渾身酥軟,當他的手再度回到她身上時,曉書迷醉地閉上雙眼,往上狂飆的歡愉快感讓她整個人往上飛。
這副身子仿佛已經不屬於她了,像是由他身體延伸出的一部分似的,只有他懂得如何取悅她。
「甜心,我來了!」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了。
「啊啊……天!耀宇……」她忘情地吟哦,簡直不敢相信世上有如此美妙的感覺。
「哦!你好緊!我酌曉書……」
男人和女人的呻吟聲同時響起,火辣而震撼的快感一再席捲他們,在激烈熱吻中,他們完完全全地交出自己,雙雙飛上情欲的殿堂……
第八章
淩晨五點。
聖誕夜的狂歡後,清晨的街頭又恢復一貫的冷寂,掃街人員辛勤地打掃,重整市容。寒風吹過,更添隆冬的蕭瑟。
只不過,醫院的某間病房內,卻是春意盎然。
曉書先醒過來,不用睜開眼她便知道身旁的男人還緊抱著她,因爲她的鼻尖滿是他的味道。
那雙黝黑的大手,還盤據在她的纖腰上。
緩緩掀開眼簾,慢慢轉動惺忪的睡眼,她帶著深深的愛意,靜靜打量沈睡中的耀宇。
昨晚他們都累壞了,羞澀的笑意在曉書唇邊泛起。
她貪婪地看著他,即使在睡夢中,他還是擁有一貫的霸道及尊貴氣勢,寬整的額頭下是粗黑的劍眉,他的睫毛好長,比女人的還漂亮。
曉書突然覺得,如果柯耀宇是女人,絕對是個傾城傾國的美女──揉合英氣與俊美的臉龐,叫她百看不膩;精燦閃爍的黑眸在合起時非常柔美,睜開後卻異常邪魅,仿佛天生就要勾人心魂似的。
看著他濃密的睫毛,曉書頑皮地以指尖輕輕逗弄他,在他眼睫上輕輕跳躍著。
呵!滿好玩的。困意正濃的耀宇輕皺眉頭,像是累壞的大男孩捨不得張開眼的模樣,曉書玩心更起,指尖爬行著他高挺的鼻梁,來到弧度優美的唇。
正想繼續惡作劇時,她的手卻冷不防地被抓緊,直接送到男人的口中。
「好痛喔!」曉書笑著想抽回自己的手。「你好壞,裝睡!」
耀宇掀開眼簾,直勾勾地瞅著她。「誰此較壞?你這小妖女!昨晚把我榨幹了,一大早還想再來一次?」說著,他已勃發的欲望緊緊抵著她的雙腿。其實,想再來一次的人是他!
曉書笑著躲開。「不要鬧了!已經五點多了,等一下護士會送藥進來。」
「你是說會有觀衆嗎?」耀宇邪惡地挑眉。「那太好了!我得賣力一點,叫她們羡慕死你!」
俐落地一翻身,他的長腳緊緊夾住她,把不著寸縷的曉書鎖在懷裏。
「啊!不要啦!耀?」
「別動。」他將她的臉蛋按在自己胸前,下巴抵住她的額頭,深情款款地道:「我愛你!」雖在床上的行動力十足,但在言語的表達方面,他卻羞澀得可以,不敢看著她的眼告白。
曉書一愣,暖暖的熱浪沖向眼眶,深吸一口氣後,她說:「我也愛你!」
親吻著他結實的胸膛,她覺得自己好幸運,能被他如此地珍惜著、嬌寵著。
雖然耀宇不擅甜言蜜語,但自從她的腳受傷後,他卻以行動來證明他的愛。
是他讓她找回自信及複健的勇氣,只有他無視於她的腳傷,把她當成一個最正常的女人,以完全不傷她自尊的方式鼓勵她、陪件她。
曉書知道這一份體貼有多麽不容易,因爲唯有深愛一個人,才會設身處地的爲對方著想,以最適合對方的方式來鼓勵對方、愛著對方。
就連昨夜在激情時,他也很小心地不壓傷她尚未完全復原的傷口。
擡起她的下巴,耀宇凝瞞她的眼。「痛嗎?我有沒有弄痛你?」
他想問的是她腳上的傷口,不過大掌卻很不受控制地往她嬌嫩的大腿內側滑去。
曉書紅著臉回答。「好痛!你好粗魯!」其實他沒有弄痛她,但──撒嬌是女人最大的權利。
耀宇看出她眼底的笑意,邪惡地勾唇。「我也好痛,你要負責。」
「負責?!」曉書瞠大星眸,昨晚他差點把床給壓垮,痛什麽啊?更何況,「要負責」這句話,應該是女方的臺詞吧?
「這裏痛!」他笑得像是一匹惡狼,抓住曉書的手往自己的下身探,並在她耳邊呵著熱氣。「紀曉書小姐,你喚醒了我沈睡已久的『小兄弟』,現在它餓了,你要負責喂飽它。」
轟的一聲,像是一座火山在她體內爆發似的,曉書羞得簡直要昏過去了。她作夢也想不到,柯耀宇竟然會說出這麽色情的話來。
「你、你這色鬼……你……」曉書面紅耳赤的「你」了半天,卻怎麽也罵不下去,因爲這色狼居然又把手探入她的女性幽地,十分熟練地挑逗、愛撫著……
「不要再鬧了!」她用力打掉耀宇的手,嬌喘吁吁地嗔罵著。「柯耀宇,你給我正經一點!」
已經清晨了,再不把門鎖打開,早班的護士一定會議論紛紛,到時她就羞得不用出去見人了。
這一回,柯耀宇倒是很配合地停下動作。儘管想要她想得下身都脹痛了,但他還是很理智地克制住自己。因爲他很清楚,一旦沾上她美妙的身體,他今天鐵定下不了床!
但眼前他有一件比這更加重要的事要去辦──搭早班飛機去香港,希望可以順利找到施博文。
連續幾個深呼吸後,他又把曉書按回自己胸前,粗嘎地命令著。「乖乖躺好,如果不想我再變成野獸,就別來挑逗我!」
曉書抗議。「人家才沒挑逗你呢!」他把她吃幹抹淨了,竟然還說是她挑逗他?
撿起地上的男性內褲,耀宇穿上後,便光著上身對曉書道:「來,我幫你穿衣服。」
什麽?紅著臉撿起自己衣物的曉書嚇得差點跌下床。「你說什麽?!」
「何必這麽驚訝?」耀字笑得好性感。他愛死了她害羞的模樣,因此興味盎然地逗弄她,「反正你的衣服全部是我脫掉的,怎麽脫下就怎麽穿上去,我負責到底。」
「我……我才不用你替我穿!」曉書聲音像蚊蚋般,腦子裏閃過的淨是昨晚綺麗香豔的畫面……
停!不能再想了!認識他以後,曉書老是覺得自己的心臟不夠力,再回想下去,她可能真的會心臟病發!
柯耀宇挑著眉,笑咪咪地看著曉書。「甜心,你在想什麽?告訴我。」呵,她這副清豔又害羞的模樣真是誘人,令他好想再把她壓在床上,好好地咬她幾口,徹底地寵愛她。
真可惜時間不允許,不過──下一回他一定會連本帶利地算回來。
「來,把你的衣服給我,我幫你穿。」
「不、不用了啦……」他又往她逼進一步,曉書驚得大叫,緊抓著自己的衣服,像是受驚的小白冤般,跟跆地逃竄進浴室。
關上浴室門之際,她清楚地聽到背後響起一串渾厚又狂放的大笑聲。
該死的!這個柯耀宇!她……她真是敗給他了!
三天後。
曉檀愉快地收拾行李,笑容滿面地看著曉書。「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終於可以出院了!」
方才主治醫生來檢查曉書的腳傷,認爲她的腳已復原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等健康的軟骨完全長成,應該就不會再妨礙行走功能,所以允許她出院。
至於腰部椎間盤突出的手術,由於院方也不清楚休假的施博文醫師人在哪里,所以一切要等到施醫師回國後,才能決定。
曉檀眉開眼笑。「你住院這麽久,恐怕都忘了家的味道了吧?回到家後,我一定要下廚好好地多燒幾道菜,把朋友都找來開慶祝派對。咦?曉書,你看起來爲什麽一點兒都不開心?」
站在窗前的曉書回過身子,勉強地笑道:「沒有啊,我真的很開心,你也知道,我一直很期待出院。」
「當然。」曉檀愛憐地摸摸她的頭髮。「這場無妄之災真是害你吃足了苦頭。對了,護士剛才交給我好多藥,是要讓你在家吃的,不過我都忘了該怎麽服用,我先去護理站問個清楚。」
曉檀匆匆走出去。
曉書默默地看著窗外。當她聽到主治醫生說她的復原狀況良好,接下來只要定期回醫院復診並配合藥物治療時,她興奮得直想大叫。
她好渴望把這份喜悅告訴耀宇──除了家人,他是她最想分享的物件!
但……她聯絡不上耀宇。
三天前的淩晨,耀宇離去後,曉書便發現自己找不到他。
當天晚上,他沒有出現在醫院,曉書強忍著忐忑不安的心和巨大的思念,沒有打他的手機,她知道他要處理很多公事,一定很忙碌。
但,當昨天晚上她又等待落空時,她慌得六神無主,再也忍不住地試圖聯絡他。
爲什麽?他烙印下的吻還在她體內發燙,爲何他的態度會在瞬間便驟然丕變?這三天來,他居然不曾到醫院來探望過她……
她試圖找他,但好奇怪,耀宇的手機一直打不通。好不容易聯絡上了,他也僅是簡短地交代自己很忙,忙完後再跟她聯絡,說完後便匆匆收線。
曉書不願懷疑耀宇,她不想懷疑自己最心愛的人。但,種種迹象都顯示出……耀宇,似乎試圖疏遠她!
如果不是想疏遠她,他怎麽可能連續三天都對她不聞不問?這是自從她受傷住院後,不曾發生過的事!
難道他厭惡她了,對她不耐煩了?更甚者……在他得到她之後,便對她了無興趣,他只是想得到她的身體?
不──不是這樣!曉書不願這麽想,耀宇的眼神是那麽熾熱而深情,她絕不願懷疑他──可是……他這三天來的反常行爲,卻讓她忍不住一再往那方面想。
爲什麽?耀宇怕她纏著他,要他爲那晚的事負責嗎?她不會要他負責的,她已經是個成年人,可以承擔自己的所作所爲。
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一切,是她自願的──她愛他,因此不後悔,更不會死皮賴臉地要他扛起所謂「道義上的責任」。
痛苦地閉上眼。那一天清晨,耀宇緊抱著她,堅定地說出「我愛你」時的語調還猶在耳畔;他的溫柔、他的深情也深深地烙在她的心版上。但,爲何自從他離去後,便態度丕變?
他不但不肯來醫院看她、不給她電話,甚至在她打電話去時,也以急促忙碌的語調匆匆收線。
爲什麽?
清淚滴在曉書的手背上,她又再度回想起複健室那對母女的對話──
至豪說,他不想一輩子照顧一個不能走路的女人,他無法負擔!
是這樣嗎?越想她的心越加揪痛。也許,耀宇真的很喜歡她,不是存心戲弄她。但,那天早上當他走出醫院後,他便覺得這層關係讓他覺得很沈重,他不想負擔一個腳傷未愈的女人。
或者,就算她的腳完全復原了,他還是不想負擔她,不想給她名分……
淚水如珍珠般落下,她從來沒有想到名分或是責任這些問題,她只是……只是想愛他,以一個女人的心情努力地愛他、幸福地愛他!
只是這樣啊!
他爲何要疏遠她?甚至對她退避三舍,活像她會對他死死糾纏似的?
耀宇!耀宇!曉書痛苦地在心底狂喊著。她真的不願懷疑他,但他爲何不肯出現?爲何要離她這麽遠?
是他把深陷腳傷深淵的她給解救出來,是他給予她勇氣和自信,是他讓她明白何謂戀愛、何謂幸福,也是他讓她知道身爲女人的喜悅爲何啊!
如果……如果他狠心地將她再度推落到更痛苦的深淵中,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要憑藉什麽勇氣活下去?她還能相信什麽?
給她一通電話吧!她卑微地祈求著。就算他想分手、就算他不打算再見到她,她都希望他能直接告訴她,不要再讓她的心懸在半空中,上不到天,下不著地……
她從來沒有這麽脆弱過,她好想聽到他的聲音,哪怕是三言兩語的問候都好。
耀宇!
「原來是這樣,這是飯前吃的,這是飯後吃的,還有這些是消炎片……」曉檀笑吟吟地謝過護士後,喃喃復述著走進病房。
「曉書,我問清──曉書?!」看到妹妹臉上的淚,曉檀慌得立刻沖上前去。「你怎麽了?爲什麽在哭?是不是傷口痛,我馬上去請醫生來!」
「姊!」曉書阻止她。「不用了,我沒事,你別擔心……」
「怎麽會沒事?沒事的話,好好地爲什麽哭了?」曉檀還是很緊張。「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擔心施博文醫師不肯幫你動腰部的手術?」這件事也是曉檀目前最擔心的,一定要讓曉書接受髓核切除手術,她的腰椎才不會再疼痛。但,院方說施醫師年事已高,不輕易答應動刀。唉……
曉書搖頭。「不是的。」她當然很渴望能接受髓核切除手術,但,目前的她已經很知足了,不會強求一定要開刀。
她只是……只是想聽到耀宇的聲音啊!
「別哭了。」曉檀抽出面紙爲妹妹拭淚,神情複雜地看著曉書,歎了口氣道:「我想我猜得到原因。是因爲耀宇,對吧?」
「姊……」
「我注意到了,耀宇這三天都沒來醫院看你,而笑容……也從你的臉上徹底消失了。」
「姊……」曉書抱住大姊,她很想強顔歡笑地說:「沒什麽啊!我才不在乎柯耀宇有沒有來看我,他一點兒都不重要!」
但──她說不出口!
她無法僞裝瀟灑,她再也不是以前那個生性低調、對任何事都不在意的紀曉書了!
她知道自己改變了,徹徹底底地改變了。她會期待、會患得患失、會緊張,她會因耀宇的一個眼神而影響一整天的心情。想到他時,她會傻傻地微笑,還會臉頰發燙,心房更會流過奇妙的暖流,又甜蜜又酸澀,像是摻了蜂蜜,也像是加了檸檬的糖漿……
她知道自己談戀愛了!二十二年來,第一次認認真真、以全副的心思來談戀愛!
但,此刻的她卻覺得無比空虛且苦澀,只因她不知道……耀宇也珍惜這份感情嗎?他也懷有同樣的心情嗎?
「姊……」曉書任淚水浸濕自己的臉,像是一個無助的小孩。「我……我喜歡耀宇,好喜歡、好喜歡!我從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麽愛一個人!但,現在的我卻不知道,未來還能不能堅持下去?他會希望我在他身邊嗎?或者,他認爲我只是一個累贅……」
「曉書,你不是累贅!我相信柯耀宇不是那樣的男人!」
抱住飲泣的妹妹,曉檀覺得好心疼。當初是她鼓勵曉書勇敢地面對自己的感情,盡情地去談戀愛。但,看妹妹今天這個樣子,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真的做對了嗎?
輕撫曉書的背脊,曉檀哽咽。「盡情哭吧!我知道你很痛苦。愛情是最甜蜜的,但,它有多甜蜜,就會有多傷人。對不起!關於你跟耀宇的感情,我無法幫你什麽,我只想告訴你,不管發生任何事,家人永遠支援你、愛你。你懂嗎?曉書……」
「姊……」在姊姊的懷抱中,曉書恣意地釋放淚水。
回到家中後,曉書獨自躲到房裏,正猶豫著該不該再打通電話給耀宇時,手機卻響了。
「喂──」她緊張地接聽,好期待彼端是她最想聽的聲音。
但,沒有。打來的竟是施妮妮!
「紀曉書嗎?我是妮妮,聽說你出院了?」
「喔,對啊。」曉書回應,納悶著施妮妮爲何要打電話給她。畢竟,她們之間談不上有什麽交情,更何況,以前施妮妮還滿討厭她的,認爲她搶走她的走秀機會。
「呵呵,你還在安心養病嗎?也對啦!反正現在的你最閑了。你都不知道,現在的我有多忙呢!又要拍廣告、又要走主秀,唉,好羡慕你這麽清閒喔!」施妮妮不懷好意地笑著。
曉書皺起秀眉。「你找我有什麽事嗎?」她清不清閒是她的事,可沒興趣聽這過氣的老女人耀武揚威。
「別不耐煩。」施妮妮冷笑。「我知道這幾天你一直很想聯絡耀宇,看你找得這麽辛苦,我就好心地提供你……他的行蹤吧!」
曉書腦中有幾秒的空白,握住手機的手輕輕發抖,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我聽不懂你在胡說什麽?」一股可怕的預感由背部竄起。不要、不要!她討厭這種感覺,她更討厭施妮妮以這麽親熱的語氣喚著耀宇。
「哼!我才不是胡說呢!」彼端的施妮妮陰冷地丟下一句。「你昨天晚上九點和九點半,各打了一通手機找他,不是嗎?」
「……」曉書震驚到說不出話來!她好想駁斥施妮妮,但那股可怕的預感卻越來越清晰!爲什麽?爲何她會知道她聯絡耀宇的時間,而且還記得這麽清楚?
難道她跟耀宇在一起?
不!巨大的痛楚穿透她的心,她不許自己再想下去!
「怎麽不說話了?你不是很伶牙俐齒嗎?」施妮妮的笑聲更加得意。哼,她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報仇,當然要好好地吐盡怨氣。
「紀曉書,你以爲柯耀宇前一陣子老是到醫院看你,是真的喜歡你嗎?哈哈哈哈……笑死人了!你自己也不照照鏡子,你算哪根蔥啊?他只是閑來無事,這著你玩的!」
施妮妮大笑後,繼續道:「我老實告訴你吧,耀宇根本不喜歡你!先前之所以會想找你當『維納斯』珠寶的廣告模特兒,全是爲了我一句──『聽說紀曉書是圈內有名、又守身如玉的冰山美人,還沒有任何男人搞得定她呢!』向來風流的耀宇一時興起,便跟我打賭,賭他絕對能在短時間之內追到你,並且要你愛他愛得死心塌地。」
不!不!不是這樣!不是……
曉書覺得眼前一陣暈眩,地板也開始旋轉了起來。她好想否認自己所聽到的,她更希望自己只是在作噩夢。不會的!不會的……
施妮妮越講越得意。「聽清楚了嗎?紀曉書,你啊,只不過是我跟耀宇的賭注,是我跟他感情上的調劑品罷了!他對你的甜言蜜語全是假的,他不愛你,他愛的人是我!一直是我!你懂不懂?!」像是要挽回之前的頹勢,施妮妮吼得很激動。
不……曉書整個人像是在瞬間被劈成兩半,嘴唇顫抖著。「我不相信你說的話,完全不信!」
不可以!不可以!渾身冰冷的她努力地告訴自己:曉書,你要相信耀宇!你……要相信他!
「哼哼!信不信由你,我是看在同爲女人的分上,不想見你鬧出太多的笑話,所以才『好心』地打這通電話告訴你。順便提醒你──不要再糾纏耀宇了,你只是他穿膩的破鞋,他才懶得再理你呢!」
欣賞著十指鮮紅的指甲,施妮妮陰惻惻地又道:「對了,我再好心地告訴你一件事,你知道爲何這三天一直聯絡不上耀宇嗎?答案很簡單,因爲他跟我去日本度假了。我們玩得可瘋了,還夜夜纏綿呢!哈哈哈……耀宇說啊,陪我比陪一個跛腳的丫頭有趣多了!」
整個房子像是在劇烈地搖晃、旋轉著,曉書必須努力地扶住牆壁才不至於倒下。她微弱地發出聲音。「你……說謊!」假的!假的!這女人說的一定是假的!彌宇不會那檬待她,不可能!
跛腳的丫頭!這五個字就像是五把利刃,瞬間把她的心刺戳得粉碎,教她鮮血直流。
「不信啊?你可以去買今晚出刊的X周刊啊!那些狗仔還真厲害耶,從耀宇去香港找我,再一起轉機到日本,甚至到日本遊玩的親熱畫面全被他們拍到了。呵呵,沒辦法,我施妮妮很紅啊!臺灣當紅名模跟『維納斯』珠寶總裁共赴日本度假,這可是一條很大的新聞呢!哈!看了你就會相信,我不跟你多說了,我還得去洗個澡好陪伴耀宇呢!」
施妮妮得意洋洋地收線。
X周刊?
曉書突然打開臥室房門,沖了出去。
她直接沖入樓下的超商,買了本X周刊,付錢後,就站在櫃檯前直接拆開。才翻開幾頁,許多張照片便跳入她眼底,也讓她徹底崩潰了!
她多麽渴望自己的眼睛突然瞎了,或是昏眩過去。但沒有,周刊上的每一張照片都清清楚楚地映入她的眼底──在香港機場,施妮妮親熱地撲入耀宇懷裏,兩人隨後搭乘頭等艙到東京。
在東京街頭,施妮妮挽著他的手,像是熱戀中情侶般,欣賞著東京鐵塔。還有,兩人一同搭乘飛機回臺灣的畫面──她挽著他的手,笑意盈盈。
每一張相片都拍得那麽清楚,施妮妮的笑容也那麽燦爛甜蜜,甜蜜地割碎曉書的心,也讓她明白何謂挫骨揚灰的痛苦。
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旋轉。她多渴望此刻有人能來搖醒她,告訴她,不是不是!這不是真的!她只是在作噩夢,只要睜開眼睛就沒事了。耀宇不會背叛她的,絕不會!
但──沒有。
一群女學生選好飲料後,嘻嘻哈哈地打她身邊經過。有人撞到呆立的她,曉書腳步一陣踉蹌,差點撲倒在地──其實,她真的很想倒在地上,永遠不要醒來!
原來這就是真相!他的溫柔、他的關懷、他的甜言蜜語全是假的!她紀曉書不過是他和施妮妮的一個賭注,他愛的是施妮妮,從頭到尾只把她當成一個笑話,一個跛腳又自不量力的笑話!
聖誕夜,當她嬌羞而虔誠地獻出自己時,耀宇在心底狂笑嗎?在鄙夷她嗎?他一定會認爲紀曉書真是蠢得可以,竟然這麽容易就騙上手了。
當他擁有她時,他心底想的不是她,而是施妮妮嗎?他們是不是還在事後一起取笑她的愚蠢和天真?
不!不!不!
殘酷的事實快把曉書逼瘋了,也將她殘餘的自尊踐踏得體無完膚。
爲什麽?
爲何她還活著?世界爲何還沒毀滅?
在櫃檯前結帳的店員發現她的異狀,好心地走過來問道:「小姐,你沒事吧?你的臉色好蒼白喔!」
「我、我……」曉書很想說些什麽,但喉部卻傳來刀割般的痛楚。她艱困地眨眨眼,感覺一股熱氣和黑霧由體內往上沖,她覺得自己浮了起來,被丟入一團熊熊的烈火中。
什麽都沒有了!
無所依恃,僅有重重的黑暗接住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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