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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水家花廳內,一片愁雲籠罩。
“大姐,你認為娘是認真的嗎?”水漾綠抬眸望向倚在窗前凝思的水漾橙。
“唉,二妹,娘這回若不認真,就不會被劉大嬸給活活氣暈,可見劉大嬸真的說成了知府公子和秦家小姐的婚事。”水漾橙幽幽的從冥想中回過神來,然後微蹙蛾眉的輕歎一聲。
“秦家?難道就是那個以航運起家,素有‘南船’之稱的秦家嗎?嘩,那劉大嬸這回的紅包不用說一定很大包,難怪娘會氣得昏倒,我記得上回知府公子來托媒,結果不知為何被娘給轟了出去。”素來直言不諱的水漾藍不甚文雅的吐了吐舌頭,這對好面子的娘而言不啻是最大的打擊。
“藍姐,不就是一樁名門婚事,娘犯不著因此收起紅繩、不再為人說媒吧?”水漾紫偏著頭,不解地提出心中的困惑。
“小妹,這你就錯了,如果牽成紅線的不是劉大嬸,那這樁婚事就真的只是一樁平常的名門聯姻罷了,偏牽成的人就是劉大嬸,你想想這對娘是一個多大的侮辱,看來娘這回遭受到的打擊比以往還來得嚴重,否則她不會心情惡劣到不想同我們說話。”對麼妹天真爛漫的看法,水漾藍無法苟同的搖搖頭。
“三妹,其實我倒認為娘只是一時氣話,畢竟咱們家靠此為生,娘不可能真的收手,只是娘操勞奔波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把我們姐妹四人拉拔長大,現在該是我們報答娘,讓娘好好享享清福的時候了。”水漾橙若有所思的提出她的看法。
“大姐說的是,我繡得一手好女紅,我可以馬上去繡莊拿點繡品回來縫製。”水漾綠立刻贊同。每每看娘為人說媒牽線東奔西跑,讓她這個做女兒的著實不忍心。
“大姐,我可以託福嬸幫我拿些衣物回來洗。”水漾紫亦加入行列,她雖然年紀最輕,可是什麼粗細活都會做,多少可以幫助家計,不致成為一個隻會浪費米糧的廢人。
“大姐,我寫得一手好字,我可以……”水漾藍亦不落人後的跟著說起,她也想為這個家盡一份心力。
“停。”水漾橙微揚起嘴角,大家都一心想為這個家貢獻微薄心力,她這個做大姐的著實感動,只是她心中另有打算。
“大姐。”三女皆錯愕的看著她。
“你們的主意很好,可是我想這不是娘所希望……”水漾橙緩緩朝供桌上所供奉的月下老人瞥了一眼。
“娘的希望——”三女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隨即了悟的對望一眼。
“綠兒、藍兒、紫兒,讓我們四姐妹幫娘爭取揚州城第一媒婆的榮耀好嗎?”水漾橙突然嚴肅的轉過頭看向她們,她深信“姐妹一心、其力斷金”;無論如何,都要幫娘揚眉吐氣一番。
三女相互對看了下,然後一起朝水漾橙伸出手。
水漾橙感動的伸出手覆蓋其上,四女雙手緊緊的握著,心在此刻亦緊密的連成一塊,因為從此刻開始,她們四姐妹要聯手出擊,而第一個人選自然是挑揚州城赫赫有名的風雲人物下手。
水家花廳內,因為水漾紫的賣身秦樓,陷入了一片愁雲慘霧中。
“藍妹,還是沒進展嗎?”水漾橙望向甫踏進家門的水漾藍,在瞧見她臉上的落寞,無須問亦知曉,這回是又白走了一遭。
水漾藍搖了搖頭,“橙姐,紫兒是還沒查到丁點消息,不過她目前和秦樓的人幾乎都已打成一片,只除了顧“盼影居”所的人,但紫兒才進去六、七日,眼下沒有進展實不意外。”
“是呀,橙姐,我聽說秦公子家中婚事在即,故這陣子他哪有時間上花樓偎紅倚翠,我們還是先叫紫兒回來吧,我好擔心紫兒她會不會心急著要探得消息,以至於敗露了行蹤。敗露了也還不打緊,秦樓是煙花之地,若紫兒有個萬一……我們該如何跟娘親說去?”水漾綠緊抿著唇瓣,不安的扭絞著手中的絹帕。
“綠妹,我何嘗不想叫紫兒回來,可這次她心意已決,你們也知道她那性子,拗起來連娘親都沒法子,更何況是我。”水漾橙好生頭疼的說著。
紫兒是她最小的妹妹,她那天真爛漫又不知人間險惡的單純性子,身處在秦樓那煙花之地,她是打頭一天就後悔擔心到現在,偏事情走到這般田地,亦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可是……”水漾綠還有話說,卻被突地響起的敲門聲打斷。
“綠丫頭,你在家嗎?”門外響起鄰居毛大嬸焦急的叫喊聲。
大廳內的三人忙頓了口,水漾綠更是立刻起身,快步迎了出去,甫來到門旁,就見著毛大嬸神色凝重的走來,她不禁困惑的問著:“毛大嬸,我在家呢,你找我有什麼急事嗎?”
“綠丫頭,這回你真得幫幫我,大嬸靠你救命埃”毛大嬸一瞧見水漾綠,就緊握著她的手不放,眼眶更是立即紅了起來。
“毛大嬸,發生什麼事了,為何要靠我救命呢?”水漾綠聞言怔愕的問著。
救命,多嚴重的字眼,讓水漾綠心頭不禁竄過一股不祥的感覺,仿佛有什麼事情即將發生在她身上似的不安。
“綠丫頭,這件事說來說去都怪大嬸貪心,前些日子‘雲水繡坊’在招募年輕的繡娘,我就將毛妞的名給報了上去。
本想毛妞只要把繡坊的織物給拿回來,我就可以代她繡好,誰知這回報名的姑娘人數眾多,馮爺竟下達命令要應試者當場刺繡,再從中篩選,嗚……”說到此毛大嬸忍不住老淚直落。
“你們也曉得,我家那毛妞什麼家事都能做得一等的好,唯獨就學不來刺繡這手藝兒。
嗚……綠丫頭,你可得幫幫我,你知道的,上上個月我好不容易才靠人讓我入馮府當仆傭,馮爺對待下人雖很好,可對犯錯的人卻是絕不寬貸,嗚……
綠丫頭,大嬸求你了,你就代毛妞去充個數做做樣子,救救大嬸,好不好?大嬸在這兒給你跪下磕頭——”
毛大嬸說到後頭已是老淚縱橫、聲淚俱下,甚至說著說著,雙腿就要往水漾綠面前跪下。
要曉得素有北霸天之稱的馮肆燁在揚州城可是顯赫一方,其雲水繡坊所出的繡品更為皇宮內苑所指定,所織成的繡品每一件都是巧奪天工,因為其精細的花樣和式款需要極好的眼力,故招募繡娘才會嚴格規定要年輕女子。
至於其下繡莊則供應江南一帶富紳巨賈及達官貴人所需,因此繡娘的規定和年齡較繡坊均寬鬆不少,原本她打的也是這主意,因為繡莊的繡娘並無嚴格規定,一定要在繡莊內刺繡,可沒想到卻……
毛大嬸這一舉動嚇壞了在場的三人,水漾綠更是忙伸手制止她的行為。
讓一個長輩跟後生小輩的她磕頭,她焉能承受得起如此大禮?
“毛大嬸,你別這樣,你這可是折煞綠兒了,毛大嬸你先起來,讓綠兒想想該如何幫你,好不好?”
“綠丫頭,大嬸沒法子可想了,明兒就輪到毛妞到雲水繡坊應試,所以大嬸只有來求你救命。”一提到這個,毛大嬸就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說著,然後任水漾綠將她攙扶到一旁的木椅坐著。
“毛大嬸,你別淨是哭呀,你說的雲水繡坊可是北霸天馮肆燁的產業呀?”水漾藍忙安撫著說道。
這幾日她和大姐輪番在四霸天的府邸外來回奔波守候,結果仍是一無所獲,而身陷秦樓的紫兒亦毫無進展,眼看想為娘爭口氣的雄心壯志被現實環境給一點一點的消磨殆盡,孰料,這回又現出一線曙光。
“是呀。”毛大嬸語帶哽咽的點頭。
“毛大嬸,你別擔心了,不就是要綠兒代毛妞去刺繡,那綠妹,趕明兒你就去雲水繡坊好了。”在旁一直不吭聲的水漾橙唇邊漾起一抹笑意,緩緩的開了口。
既然紫兒這邊毫無進展,毛大嬸這番請求對她們而言,簡直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說來老天爺還是挺眷顧她們水家的,否則怎會在她們正為毫無頭緒而傷神時,這宛若柳暗花明絕處逢生的機會就這麼降臨在她們身上。
“是呀,毛大嬸,你安心回去吧,明兒我綠姐會代毛妞去‘雲水繡坊’,你自個兒可別緊張地自露了馬腳,聽說馮爺是個嚴厲的主子,若知曉咱們是李代桃僵,這後果可是不堪設想。”水漾藍連聲附和。
她在欣喜這個從天而降的好機會之餘,仍不免為這東窗事發的下場感到憂心不已,只是從打定心意後,她們就已經沒有後路可退了。
“藍丫頭,大嬸曉得、大嬸曉得,這一個不留神若露了餡,那可是要捱二十大板的。唉,大嬸都一把年紀,這身子骨哪還禁得起捱板子呀!”毛大嬸擦了擦眼淚,想到那後果可就心驚膽顫,駭怕不已。
“毛大嬸,明兒我會直接去雲水繡坊,你就安心回馮府去吧。”水漾綠亦不忍的開口說道。
畢竟女紅對她而言算是輕而易舉之事,更別提孩童時期,毛大嬸對她們水家四姐妹的諸多照顧,再說若是如此就能挽救毛大嬸免于被攆出馮府和受到責罰的命運,這忙她是義無反顧。
“綠丫頭,大嬸真是太感激你了,你們四姐妹大嬸從小看到大,知道你們四姐妹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丫頭。
哎!哪像我就毛妞一個女兒,一旦毛妞嫁了出去,這後半輩子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過活呀!”看著水漾橙永漾綠和水漾藍各有千秋的清麗模樣,毛大嬸說著說著,一時悲從中來而不禁感慨了起來。
“毛大嬸,你千萬別這麼說,我們這條東大街上哪戶人家不曉得毛妞是個孝順的好女兒,我娘更是不時在我們四姐妹面前誇耀她呢!常說我們若有毛妞一半孝順,不知該有多好。”水漾橙忙安慰的說。
“你們四姐妹也是孝順娘親的好女兒,我們這兒的街坊鄰居哪個不豎起大拇指誇讚你們。
不過人該知足才是,像毛妞對我真是孝順得沒話說,我不該貪心的想把她留在我身邊。 過些日子你娘回來,我就讓她為毛妞留意個好人家,否則她都十八歲了,再不許嫁可真會找不著好人家呀!”忍不住,毛大嬸為自個兒的自私搖頭歎道。
“毛大嬸,你會這麼想就好了,毛大嬸,時辰也不早了,你今兒不回馮府了嗎?”水漾橙微笑的接口並適時的提醒她。
“呀!橙丫頭,你不說我都給忘了,我只跟司馬管家請了兩個時辰回家一趟,不成,我得趕緊回馮府去,那一切就拜託綠丫頭了,大嬸先走了。”毛大嬸這才恍然憶起地慌忙起身。
“毛大嬸,你千萬別這麼說,綠兒會盡力去做的,你就安心回馮府,綠兒不送你了。”水漾綠亦跟著起身,嘴上雖然這麼說著,但她的心裏是沉重的。
或許是從小性情就比較內向,所以她平日的活動範圍都很固定亦狹隘,不像橙姐、藍妹和紫妹個性較開朗,故她大部分都待在家裏繡繡針黹女紅之類,真可說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今要她代毛妞去雲水繡坊當場應試,說來她的心真是不勝惶恐,偏她又無法坐視不管。
“別送別送,綠丫頭,你肯幫大嬸這個忙,大嬸就安心了,那大嬸這就回馮府去了。”毛大嬸露出今日來首度的第一個笑容。
打從聽見馮爺說要當場應試那日起,她的心頭就沒一日安定過,現下事情算是解決了一半,她是可以稍稍安心點,就等明日綠丫頭代毛妞應完繡試,她才真的可以放下心中一塊大石頭,如今……也只有盡人事、聽天命了。
“嗯。”水漾綠朝她一點頭,目送著她硬朗的身子走出廳門。
毛大嬸一走,水漾藍立刻欣喜的叫了起來——
“橙姐,太好了,這真是一個好機會呢!”
“是呀!不過機會是不是好,還要等明兒過了才知道,畢竟馮肆燁未必會在雲水繡坊,就算當日他人在雲水繡坊,可能也探聽不到任何有關他私人的消息。”水漾橙雖然欣喜,卻不是如同水漾藍那般樂觀,她不禁望向赫然沉默不語的水漾綠。
一個就像湖水般柔媚的妹妹,性子亦像湖水般逆來順受並安於沉靜,這樣的她如何能不計一切去探聽馮肆燁的消息,這實在超出她性情所能做到的範圍,且據聞馮肆燁是個相當冷漠又寡情的男子,若綠妹的女紅真的被雪水繡坊給選上,結果實在難以斷言是好是壞。
“說得也是,橙姐,我想的太天真了些,還以為這是個接近馮肆燁的大好機會,卻忘了考量現實的狀況,聽說馮肆燁是個相當嚴厲的男子,對下屬向來恩威並重,剛剛毛大嬸也提到這一點,那明兒我們到底該怎麼辦呢?”順著水漾橙的視線望過去,水漾藍頓時了悟的點點頭。
她怎麼忘記綠姐的性子向來溫柔恬靜,如非必要鮮少會踏出家門一步,和她的好動有著天壤之別,偏這回是她要代毛妞去雲水繡坊當場刺繡。
如果紫兒在就好了,最起碼紫兒的針黹女紅可是盡得水漾綠真傳,而她卻只會簡單的縫補衣裳,什麼山水花鳥之類,要她用毛筆劃出來是沒啥問題,要她繡……這可就有那麼點兒強人所難了。
“橙姐、藍妹,你們不用擔心我,不就是代毛妞去雲水繡坊刺繡,沒人會發現我是冒牌貨,而且若有機會,我亦會多打聽馮爺對姑娘家的喜好和條件,你們放心吧。”水漾綠給她們一個安心的笑容,同時亦為自己打打氣。
天曉得她有多害怕自己會露出馬腳,甚至她亦懷疑自己真的有那個膽子去打聽馮肆燁的喜好。
對這個名滿江南、當朝天子還欽賜北霸天頭銜的富紳,她心中有股說不的畏懼,因他雖僅而立之年,卻和另外三霸天儼然成為地方上的傳奇和驕傲。
“綠妹,你不用太勉強自己去打聽,因為馮肆燁鮮少會去雲水繡坊,不然我們亦不會守候好些日子都未見他的蹤影,所以你這回去就純粹幫毛大嬸的忙就好。”水漾橙好生感動。
自從她們興起要幫娘成為揚州城第一媒婆的念頭後,最小的麼妹水漾紫已賣身進秦樓,好接近南霸天秦絕焯的紅粉知己顧盼影。
現在漾綠亦有機會進入雲水繡坊,但結果是好是壞難以下定論,可憑良心說,她總覺得隱隱約約中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好像她就要失去一位妹妹般,一如日前漾紫去了秦樓時——
“橙姐,那如果我運氣好遇見了馮爺呢?”水漾綠忍不住假設的詢問。
“那就多聽少說話,畢竟你的身份是代替毛妞,萬一出了什麼狀況,極可能會連累到毛大嬸,那我們可就過意不去了。”水漾橙略思索後說。
“我知道了,橙姐。”水漾綠明白的點點頭。
她們的確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害到待她們如親人般的毛大嬸,再說明兒不就是代毛妞去雲水繡坊刺繡,哪可能真會如此幸運的遇見馮肆燁。
再者,若真那麼巧遇上了馮肆燁,在應試的繡場上,她確實也毫無機會能和他說上話,更別提要從繡場上打聽到他的事情,一想到這兒,她不禁鬆了一口氣。
“嗯。”水漾橙亦鬆了一口氣。
暫時就先這樣吧!其它的就靜觀其變,然後……上天自有其安排,一切就望月老成全她們四姐妹的這份心意。
這日,風和日麗、陽光普照,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雲水繡坊位於城西北近瘦西湖畔,人在遠處就能瞧見那彩霓的絲帛織繡出龍飛鳳舞的四字迎風飛揚,不同於一般的木刻畫布招牌,那純手工刺繡織繪出的字號,色彩爭奇鬥豔,手工精細如絲,看見之人莫不歎為觀止。
水漾綠從乍見這“雲水繡坊”繡品字號起,一顆心就像被撩起千濤雪般驚震不已,因為憑她一生怕都無法繡出這堪稱是天上極品的繡作。
先姑且別提這繡工,光是這畫就非她妹妹漾藍所能比擬,因為那字跡蒼勁有力宛若飛龍在天,字法柔順猶如行雲流水,再加上這繡工細膩精湛,這若無二十幾年的刺繡工夫,絕計是繡不出如此珍品,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呀!她不禁在心中讚歎。
她帶著從來到就忐忑不安的一顆心和一群年齡相仿的女子,一道在管事楚劍風的引領下進入繡坊後園百花錦簇的庭院中,那萬紫千紅迎風綻放的美景,當場使得眾女子眼前為之一亮。
水漾綠原先已被驚震的心又被眼前的美景炫惑了眼眸,鼻息間聞入的淨是濃淡相宜的花香,精神頓時為之一振,原有的緊張和不安全消失了。
她在滿園豔麗的花色中尋到平靜和自然,特別是在來到一排花廊連接處的亭台中,看見裏頭擺的十張繡花臺子,整個人不禁興奮起來。
因為她萬萬沒有想到繡試居然是在這種令人心曠神怡的處所舉行,莫怪出自雲水繡坊的每一件繡物皆為極品佳作。
試想在如此優美的環境下刺繡,無論在視覺或心靈上均能處在最佳狀態,繡出來的衣物或繡畫自是精美細緻的讓人無法挑剔。
難怪無一家繡坊能取代雲水繡坊成為皇室御用織物。
也難怪這回有這麼多姑娘想成為雲水繡坊的繡娘,就連她在瞧見這樣景色迷人的環境,都有些怦然心動。
“你們自個兒挑一張臺子坐下,在這兒有許多衣料布帛和各色繡線,由你們自行挑選,自行決定。
不過這場繡試沒有畫稿,至於花樣繡法也不拘,時辰以日落為限,不過要求是繡工細緻、花樣精美才得入選,所以請你們把看家絕活都繡出來。
還有別忘了在繡品上繡下落款,至於獲選的姑娘名單,明日午時我們會張貼在雲水繡坊的大門上,若名單上有你的名字者即能進入繡坊,你們聽明白了嗎?”
“什麼,沒有畫稿!?”眾女子響起一聲低呼。
楚劍風犀利的眼光一一掃過這十名前來應試的姑娘們,眼光在觸及微低螓首的水漾綠,那不同於其他九名女子的緊張和惶然,在她臉上他看見了安詳和恬然,不由得微一怔愕,他忙拉回心神繼續往下說
“是的,這回繡試沒有畫稿,不過你們無論在家還是在繡莊,該都是繡了好多年的女紅才是,相信沒有畫稿應難不倒你們,所以如果你們聽明白了,繡試就開始了。
午間用膳時辰一到,廚娘們會送膳食過來,除此之外,你們都得認真專心的刺繡,沒有重要原因不得擅離此地,聽清楚了就可以上前挑選織物刺繡了。”
楚劍風話音一落,就退到一旁。這場繡試和士子貢試不同,非但不能臨時抱佛腳亦無法挾帶小抄,要知道繡娘們憑的是多年的刺繡經驗和一雙巧手,否則還是難逃被刷下的命運。
因為雲水繡坊的任何一件繡織品全都是要送至皇宮內苑御用,所以他們給繡娘的待遇可說是天下無出其右,亦因此這回的招募才會如此吸引全揚州城靠針黹為生的繡娘們,而他們只要最好、最優秀的繡娘,所以今年才會有繡試產生。
看著身旁的姑娘們在楚劍風退到一旁後,紛紛將自己隨身攜帶的針線包放在挑好的臺子上,水漾綠這才上前走到那張放置在較僻靜一隅的臺子。
此處雖見不著百花爭豔的美好景致,不過放眼望去淨是蒼翠的竹子,在萬紫千紅中別有一番生意盎然。
在發現眾人已各自選好絲線和織布,她才緩步上前,選了一尺黑色幅絹,挑了些深淺不一的綠色絲線。她緩步踱回屬於自己那一小方角落的繡臺上,邊瞧邊穿針引線起來,等線穿好,她也在心中為這幅黑絹勾上藍圖。
楚劍風冷眼打量著水漾綠,因為她總是最後一個才行動,不似那九位姑娘總搶先挑選著景致最好、臺子最寬的繡台,就連她挑選的布料都是較難刺繡的絹布,甚至連絲線都是以綠色為單一主流,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豔麗的彩線。
就如同她身上穿著一襲簡單的窄袖衫襦,下著長裙,腰系長帶以及肩披長巾,都僅有水綠一色,顯然她極喜愛綠色。
不可否認的,綠色系非常襯她水嫩的膚色,雖然她的衣著裝扮是這九名姑娘中最簡單,但不可思議的,卻最吸引他的視線和注意。
或許是因為她的行為和清雅柔媚的臉蛋之故,每當目光移轉至她身上,他總是會忍不住多看她幾眼。話說回來,如果她的刺繡也能夠如同她的人般教他想多看兩眼,那就更好了。
就見她面向著角落旁的翠竹,將黑絹固定在繡臺上,拿起穿著綠線的細針,開始一針針、一線線的繡出來。
古來畫竹容易,可要將竹的高風亮節畫得入木三分始為難,那刺繡無疑比畫畫還要難上幾分,她不會當真以竹為本吧?
楚劍風禁不住好奇的想著,姑娘們最常繡的是花鳥之流,對於竹子楊柳此類的植物鮮少會加入繡品中,一來在顏色上顯得單調不豔麗,二來是竹有節幹難以繡得圓滿,三來則是喜好者可說是少之又少。
所以她若真是挑竹為繡,可說是挑了一個極冷門又不討喜的花樣,甚至可說針黹功夫若不到家,更難掩其劣拙之質。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他開始趨步上前,逐一探視姑娘們固定在繡臺上的織錦布帛,不意外入眼的全是象徵富貴的牡丹、芙蓉、海棠等等之類的花卉繡物。
事實上能將花朵繡得栩栩如生亦非易事,只是這可用經驗彌補針技上的不足,所以她們都很聰明的選擇較易發揮的題材,只除了她……
一個小小的綠字繡在絹面的最右下角,在黑得發亮的布面上宛若一道綠水進佔一隅,就如同此刻的她窩在亭台的最邊緣,就連景致都是那一小方翠竹綠地,莫名的仿似形成一幅畫,而她融入其中,不突兀更讓人捨不得將視線從她身上離開——
“劍風。”清亮的男性嗓音像流水在寂靜的亭台外響了起來。
乍聞此聲響,楚劍風震了一下,一抬頭,當家主子居然大駕光臨!
一連五日的繡試,都不見他馮爺露個臉,孰料這最後一日,正主子倒是撥冗前來。
這說來是今日十位姑娘的福氣,畢竟揚州城多少人為一睹北霸天的風采,整日守候在馮府宅邸前,更別提揚州城尚未出嫁的名門千金小姐們,更是不斷托人上門說媒,只可惜至今尚無人能說得爺紅鸞星動。
更令人納悶的是眼看爺都到而立之年,身旁連一個侍妾都沒有,只有在爺有需要時才會喚幾位花樓的姑娘來府伺候,不像其他三霸天,府中均有好幾位侍妾隨時伺候著,和那幾位爺比起來,爺可算是清心寡欲之人。
“爺,你今兒怎麼有空過來繡坊?”楚劍風快步迎上前去。
楚劍風稱呼一落,在亭台的姑娘們莫不驚詫的抬起頭,唯獨水漾綠仍專心在她的絹繡上。
只要一刺繡,她就會渾然忘我而不知周遭一切人事物,除非被人硬生生給打斷,再者就是手上的女紅做完,她才會抬起頭來。
“天啊,是馮爺!他長得好俊俏呀!”一名姑娘在瞧見馮肆燁的面容後,忍不住心口亂撞的驚呼出聲。
一時間,亭台的姑娘們因為馮肆燁的到來是一陣騷動不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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