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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嗯,藍兄弟,一道來吧。”
男子朝小廝微頷首,無視于水漾藍怔愣的眼光,他僅是優雅的收起摺扇就邁開步子,從容的朝圍在書肆前的人潮行去。而他這一走動,令圍觀的眾人紛紛掉轉過頭,同時響起了姑娘家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和男人興奮的呼喊聲,圍觀人潮自然地讓開了一條路,讓他得以順利通行。
“西霸天真是好俊的人品。”
“這就是西書公子晉煜,簡直就是潘安在世。”
水漾藍赫然瞠大了眼,過於嘈雜的聲浪讓她一顆心陡地往下墜,她簡直無法相信自己耳朵所聽見的。他、他、他怎麼可能會是西霸天晉煜?這個想法一竄上心頭,她的腳步已經不由自主追上前去,急欲弄清楚他的身份,讓她顧不得在大庭廣眾之下抓住他的手臂——
“請問,你究竟是誰?”可能嗎?她無法相信自己真的遇見了他,甚至有幸得以和他交談,這……怎麼可能?他怎麼會是她急欲一睹風采的西書公子晉煜,那個權傾一方的西霸天!
男子——晉煜停下了腳步,只因水漾藍將他抓得好緊、好用力,仿佛他的姓名對他很重要,看著這個面貌俊俏的小兄弟,他發現自己無法對他置之不理,要不先前他也不會囑咐小廝先行過去書肆,而他則跟隨在他身後,或許這就是緣分吧?
“在下姓晉名煜,還請藍兄弟多多指教了。”斂下眼眸,他對著滿眼焦急之色的他掀唇一笑,只因他看起來非常、非常的驚訝,甚至是難以置信。
他曉得自己的身份在揚州城百姓的跟裏有著如天高般的地位,只是他本以為他的反應不該如此,按理說他想要一睹西霸天的風采,如今他本尊就站在他面前,他卻未如他所預期的欣喜若狂,反而是震愕在原地,真是怪了。
“嗄!”水漾藍倒抽口氣,抓著晉煜的手頓時像被滾水給燙著般猛地放開。
他真的是晉煜,那個名揚江南的文魁,而她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抓住他的手臂,她、她、她究竟在做什麼呀?她真是好生失禮,尤其她還喬扮成男子,兩個大男人這樣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晉煜微眯起眼睛,水漾藍放開手之快,倒是讓他忍不住要懷疑自己何時竟成了人人避之惟恐不及的洪水猛獸,他适才不是還挺興奮的告訴自己,他是前來求取西書公子的墨寶嗎?現下他倒覺得他一副看起來好像要逃之夭夭的模樣,這反應還真是判若兩人、相差甚遠矣。
“晉爺,您可來了,真是讓老朽望穿秋水,頭髮可要急白了。”一個滿身書卷味的老儒在瞥見晉煜的身影,頓時展露笑顏的步上前來。
“杜先生,讓您掛心了。”晉煜含笑看著來到面前的老儒——杜景祥,當年他可說是他的啟蒙恩師,所以在杜景祥辭去晉府西席一位後,他就聘請他到書肆擔任執事一職,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故人前人後他仍是尊稱他一聲先生。
水漾藍看著眼前一幕當下決定離開,因她實在無顏再留在此地,尤其為爭睹西霸天風采的人群又一窩蜂的圍擠上來,連帶的,她都因此被那品頭論足、外帶興奮的目光給盯得渾身不自在起來。
一打定主意,她忙側首看看周遭的情況,這一看,心頓時涼了半截,因為圍擠上來的人群又將先前的通道給擠得水泄不通了。完了,這下子她怎麼走人啊?更可怕的是,她發現自己好像也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
不、不成,她還是捱到一邊去,等到人群沒那麼擁擠,再神不知、鬼不覺的逃開,省得适才丟臉丟得不夠徹底,現下還要再丟臉一回,於是她緩步朝人群圍上前來的最邊邊移動。
“藍兄弟,晉某要出對子了,可否勞你幫我研墨?”晉煜雖然和杜景祥說話,眼角餘光還是注意著水漾藍的一舉一動,是以在瞟見他的動作,心中立刻明白他想離開此地,挑了挑眉,他硬是在他身形剛要動時,禮貌的叫住他。
他不是很想要他的墨寶嗎?眼前就有個大好機會,他卻想腳底抹油的逃離此地,這前後矛盾的言行讓他不解,不過無人可以耍弄他西霸天,他自也不例外。
如果他只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他不得不承認他做得非常成功,因為現下若不弄懂他的心態為何,他還真是不會輕易放過他,思及此,唇邊頓時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而晉煜這不經意的一笑,當場迷倒前來書肆為一睹西書公子風采的姑娘家,這還包括水漾藍,只是儘管一顆心小鹿亂撞個不停,她卻覺得自己仿佛掉人萬丈深淵,因為他那一聲叫喚,使得在場所有人,一致轉頭瞅著她看。
當他們看見她的面容後,姑娘們居然還發出不遜于乍見晉煜的尖叫聲,當場教她頭皮發麻,手腳都不知往哪兒擺放才好,這、這是什麼情形呀?
“晉爺,他是……”杜景祥納悶的打量著水漾藍,好一個俊俏的小兄弟,模樣完全不遜于有金重之稱的晉煜。
水漾藍不得不硬著頭皮踱到晉煜身邊,如今已無退路可走,她只有認命捱過這片刻光景,看著一旁桌子上已然準備好的文房四寶,她決定不浪費時間,愈快幫他研好墨是愈快可以閃人。
話說回來,能夠在旁親眼目睹西書公子揮毫的情景,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好機會,更可說是天大的光榮,而一開始,她不就是抱著這個想法來的嗎?
一想到這兒,血液不禁在體內興奮又狂熱的流竄起來,她快步走向桌子。
水漾藍所有的心思全表現在臉上,晉煜抿唇一笑伸手攔下他,然後微笑的看著杜景祥,為兩人介紹,“杜先生,這小兄弟姓藍名水,是個頗有才情的人;藍水,來,見過杜先生。”
說也奇怪,見他愈想儘快離開此地,他就愈不想令他如意,或許是因為他欣賞有才情的人,當然他亦欣賞可以將他玩弄在股掌之上的人,但前提是手法得高明;別出心裁,行為自然也得前後一致才行。
“哦,藍公子頗有才情,待會杜某可要私下好好的請教一二。”杜景祥聞言欣喜的看著水漾藍,他的面貌遠比晉煜要來得年輕許多,再說當家主子從不誇言,這使得他對水漾藍充滿期待。
水漾藍一震,這晉煜在胡言亂語什麼,他們剛剛才認識,他曾幾何時聽過她吟詩作對來著,焉知她頗有才情?
只是想歸想,她還是勉強的對杜景祥擠出一絲笑容,雙手作揖的說:“晚生藍水見過杜先生,這廂有禮了,杜先生切莫聽晉爺過於稱讚之辭,藍水胸無點墨,哪敢指教先生一二。”
“藍公子不用客氣,晉爺從不輕易誇人,可見藍公子才情洋溢,但言談間卻如此謙虛,真是難得、難得。”杜景祥嘉賞的看著水漾藍,竟是愈看愈歡喜。
水漾藍只覺得頭皮麻得不得了,早就聽聞皓月書肆的執事是個品德高尚的老儒者,非但學識淵博還精通書史,而她所學均來自娘親教導,這下若真和杜景祥切磋文學史籍,無疑是自取其辱,看來她還是得儘快澄清這個誤會才好。
“杜先生,你誤會了,藍水出身寒門並非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公子,從小更因家計困苦,所以從未上過私塾,雖然識得四書五經,不過都是由家母傳授,故實算不得正統,亦擔不上晉爺頗有才情之言。”
忍不住,她偷偷瞄了晉煜一眼,卻教他唇邊揚起的一抹笑意怔了下,隨即了悟過來,他——該不會是故意要讓她出醜的吧?
這個念頭一躥上腦海,她禁不住愈想愈火,於是克制不住自己而惡狠狠的偷瞪他一眼,適巧看見他唇邊的笑容愈擴愈大,因而更加確定了她的想法。可礙於眾目睽睽,她只得強壓下心中熾烈的怒氣,然後不再理會晉煜,逕自走到桌子旁,拿起準備好的墨在硯瓦墨窩部分沾水研磨著。
在迎上水漾藍的怒眼,晉煜愣了一下,隨即莞爾的揚起嘴角,顯然他誤會了他先前那番話的意思,不過他完全沒有要解釋的想法,事實上亦無必要,他只需等著看他接下來會有何舉動即可。
只是他還真是料想不到他居然出身寒門,雖說他的穿著並非上品,可那手工卻精細得令人眼前一亮,這若是教愛繡成狂的北霸天馮肆燁瞧了去,一定會追問著他的衣著究竟出自那位繡娘之手。
“晉爺……”杜景祥錯愕的看著水漾藍,然後困惑的再望向笑而不語的晉煜,他倒是被弄糊塗了。
畢竟無人會對權傾一方的西霸天做出這種視若無睹的舉動,對文人雅士來說,江南文魁晉煜是眾人爭相以文邀集的對象,故主子所到之處,均被奉為上賓款待,偏這個面貌俊美的小兄弟——
晉煜對杜景祥笑了笑,然後邁步走到已然鋪好陳紙的桌子後,看著一張臉蛋脹得鼓鼓的水漾藍,他完全不以為忤,只是覺得有趣的俯首至她耳邊說道:“藍兄弟,英雄不論出身低,即使來自於寒門,但一舉成名天下知,你切勿妄自菲保”
水漾藍研墨的手突地一僵,她才不是妄自菲薄,她只是氣他故意令她出醜難堪。正想回話,眼角餘光卻瞟見步上前來的杜景祥,她只得將話盡數吞咽下去。好不甘心的,她緊咬住自己的下唇,深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滿腔怒火而與他發生爭執,那場面就真的難看了。
“晉爺,墨磨好了,您看這墨汁夠不夠濃稠,不夠的話我再研……”
“液汁顏色、濃淡、黏度都恰到好處,行了,藍兄弟,多謝你了。”晉煜伸手拿起筆架上的一枝紫狼毫蘸上濃稠的墨汁,伸手微卷起寬大的袖口,隨後振筆疾揮,落字完全沒有一絲猶豫,運轉處一氣呵成。轉眼間,八個大字就瀟灑的在眾人眼前完成,隨之就擱筆上架。
圍觀的群眾頓時發出一聲聲的驚歎,緊接著絡繹不絕的交談聲紛紛響起。
“真是一手好字,晉爺,您的草書真是夠狂氣還不失瀟灑飄逸之風,儼然有一代宗師的資格。”杜景祥邊看邊不住讚歎的說。
“杜先生誇讚了,快拿去吧,可別耽誤了店裏開張的時辰。”
晉煜吹了吹未幹的墨蹟,提醒著杜景樣應做事宜,後者立刻從他手中接過陳紙,然後小心翼翼的捧著往書肆大門步去,他這才收回視線。
當目光在發現水漾藍兩眼發直的望著杜景祥的背影而去時,晉煜感到有趣的揚起嘴角,“藍兄弟,你覺得我這八個字寫得還行嗎?”他的模樣真是有趣,讓他看了直想開懷大笑。
水漾藍簡直看呆了,無法相信他三兩下就將一幅堪稱天下草書極品的佳作給完成,而且運筆間毫無一絲頓挫,輕輕鬆松就寫下那令她羡慕崇拜不已的字體,先前所有對晉煜的不快和怒火,在此刻早就給拋到了九霄雲外,腦海裏只剩下對他的萬分佩服。
“藍兄弟,藍……”晉煜微蹙起眉,怎地,杜景祥拿著他的上聯都走離了好一會兒,他的心思卻還沒有回到現實,仿佛仍沉迷在他所書寫的字句中難以自拔,想到這反應並非是對他這個人時,心頭禁不住有一絲不快。
水漾藍聞言猛然抬起頭,看著晉煜,滿腦子全是他那豪邁奔放的草書,一時忘情,就忍不住興奮的握住他的手叫了起來:“太棒了、太棒了,晉爺,你這字是怎麼寫的,能不能教教我、能不能教教我?”
過於興奮,她完全忘記要壓低嗓子,因此清脆悅耳猶如黃鶯出穀的聲音就脫口而出了,雖然一旁的聲音相當嘈雜,可晉煜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晉煜心頭一驚,凝望著他俊悄的臉蛋因興奮而染上一抹紅彩,燦亮的大眼睛熠熠生輝地注視著他——
天!他真是錯得離譜,自詡看過天下無數美女的他,這回竟眼拙至此!藍水他哪是俊美清秀的小兄弟,這動聽的嗓音,這俏麗的面容,“他”分明是女扮男裝的俏佳人。一個姑娘家,莫怪她會對他的碰觸有所反應,他……真是大錯特錯。
他不禁搖了搖頭,所幸發現猶未晚也,他溫柔的笑漾嘴角,反手按住水漾藍的小手:“藍水,教你習字這有什麼問題呢?”柔柔軟軟的小手,嗯,這確實是一個女兒家才會有的,他倒是差點就教這樣的瑰寶從手中溜走。
“謝謝晉爺,謝謝……”水漾藍開心極了,能夠得到江南文魁親自指點,她的書法無疑會更上一層樓,壓根沒有察覺他眼底那抹笑意掩藏著和先前截然不同的心思。
“不客氣。”晉煜發現自己竟有些捨不得放手,她那閃耀著晶亮璀璨的眼瞳,襯著臉上雀躍的紅暈光澤,將她整張臉映襯得更加明豔動人,教他的心不自禁的震顫了下,或許他可以將她納為侍妾……
“晉爺。”杜景祥在不遠處喚了聲。
晉煜微側抬首,手仍是由水漾藍緊握著,只是後者在聽聞杜景祥的叫喚,身子陡地震了一下,然後他就感覺到她試圖抽回自己的小手,若非兩人身處於大庭廣眾之下,他可沒這麼容易放過她。
“藍水,我們過去看看對子出得如何。”他任她抽回手,笑笑的撂下話就轉身朝杜景祥從容步去。
水漾藍點點頭,被他碰觸過的手一瞬間變得好熱、好燙,只是他應該沒有發覺她是個姑娘家才是,儘管他改變了對她的稱呼,不過那應該不代表什麼,一思及此,她頓時安下心來。
“東北西南,權傾一方。”
八個大字猶如狂風勁草,張貼在皓月書肆左側大門上,而爭著要對出下聯的人多如過江之鯽,然十數個對句聽下來,水漾藍已是目瞪口呆、好生佩服,偏偏身旁的晉煜和杜景祥臉上猶是平靜如昔,完全瞧不出對這些句子感覺是好是壞。
“風花雪月,天生萬物。”
一名文士自信滿滿的對著晉煜說出對句,然後期待的望著他會欣然點頭,孰料後者只是輕搖著摺扇,對他笑了笑,隨後他便猶若鬥敗的公雞退到一旁。
水漾藍瞠大了眼,不會吧,在她聽來這個句子無論詞浯或是對仗都相當工整,偏晉煜完全不把這些對子看在眼裏,她有些不滿的看了他一眼,而他正巧抬起眼眸,在她還來不及藏匿自個的心思時,全被他給瞧了去,而他竟突然輕笑出聲……
杜景祥乍然聽聞晉煜喜悅的笑聲,不禁怔了一下,适才明明不見爺有任何表示,這下——
“爺,您這是……”莫非爺已經心有所屬,故歡喜的笑了起來,但此對句他並不甚滿意,更何況是才氣縱橫的晉煜,但主子就是主子,再說此聯對句只要得爺歡喜就夠了。
“杜先生,您老覺得這八字對的如何?”晉煜不答反問的瞅著杜景樣,原來他晉煜給她的感覺竟是眼高於頂之人,可解釋就有違他個人處世原則,然,看在她先前可以矇騙過他的眼,他不介意把原因說出讓她知曉。
“呃……詞語對仗尚屬工整,不過在意境上顯然就不夠貼切。”杜景祥怔了一下,遲疑地說出了他個人的看法。
水漾藍聞言漲紅了臉,雖然明白晉煜是在借著杜景祥來告訴她原因,但她就是覺得他那笑聲聽來好生刺耳。他可是在恥笑她?心為之一沉,她窘迫的垂下螓首。
“哦,杜先生,此話怎講?”晉煜用眼角餘光睨著水漾藍,她羞紅粉臉的嬌俏模樣,活脫脫就像個女兒家,焉有一絲昂藏男子的英挺姿態,他先前怎麼會瞧不出來,實令人匪夷所思。
“回爺的話,爺的對句豪邁霸氣,對上這天生萬物,感覺就少了一點傲骨之風,反而憑添了一絲矯情之味,雖然八字對的相當工整,可意境就失之千里、難以呼應。”杜景祥雖有諸多納悶,還是一五一十地說出自個的看法,因為晉煜的才情遠在他之上,他不可能感覺不出此對句之意境差在氣勢弱了些。
“杜先生果然是我的知音,我對此聯亦有此看法。”晉煜優雅的輕扇摺扇,話雖是對著杜景樣說,眼光卻是有意無意的瞄著水漾藍,待發覺她低著頭、神色古怪,他不禁微攏眉心。
“藍水,不如你也來做個對句吧。”
“不、不用了……”未料他會如是說,水漾藍嚇了一跳,猛然抬起頭,在迎上晉煜若有所思的目光,以及眾人紛紛投射而來的視線時,她不禁慌了。
當著揚州城的文人雅士面前,有的甚至是頗有名氣的才子,她水漾藍是個連私塾都沒上過的女子,這下豈非要她當眾獻醜。
“唉,你不也是來此求取晉某的文墨,就當是一起談詩論文,成果就無須太在意。”晉煜不容拒絕的截斷她的話。
他欣賞有才情的人,無論是男是女。儘管眾雲:女子無才便是德,他卻不甚認同,而且他的侍妾裏就有一、二位才貌出眾的花魁,這自然羨煞了一千好友,而他,不介意府中再多一個藍色麗人。
“我……”水漾藍下意識就是搖頭,那些在她聽來已是巧句的對子,聽進晉煜和杜景祥的耳裏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可見他們標準之高,實非她所能應對,故要她對句,無疑是要讓她丟人現眼罷了。
不,打死她都不要再丟臉、出醜了。
“藍公子,你就試試看嘛,無論說得好不好都無傷大雅。”杜景祥亦開口說服水漾藍,因為他也想知曉主子明顯對他另眼相看的才情究竟到何種程度。
“我、我……”水漾藍錯愕的幾乎反應不過來,只是話說到此,她再拒絕就顯得矯情,天曉得她只是不想當眾出醜罷了,不過現下情勢卻由不得她退縮,一咬牙,她豁了出去。
“既然晉爺和杜先生如此盛情,那小生就獻醜了,有何不是之處,還望兩位多多指點。”
晉煜莞爾的點頭,好一個小生,看來在場無人識破她的偽裝,這倒也好,就是可惜了她那清脆悅耳的嗓音被刻意的壓低。
“那就開始吧,晉某洗耳恭聽了。”
晉煜此話一出,現場立刻響起一陣喧嘩,連帶的使得已然心慌的水漾藍更是緊張,手心都不覺微微冒出汗來,只是愈緊張想要對出一個句子,腦袋就愈顯混亂的理不出個思緒,更不要說得工整貼切的對出晉煜的下聯。
晉煜出的是啥鬼對句,擺明刁難人嘛。
“藍公子?”看著水漾藍好半晌都不說話,杜景祥困惑的叫了聲。
“喔,對不住,我這就開始,東北西南權傾一方,既然是東北西南,那我就對、就對……”
對什麼?天,她腦袋根本就是一片空白,水漾藍呀水漾藍,往常你不是鬼點子最多、腦筋最靈活的嗎?
“藍水……”將水漾藍臉上的神情一一看在眼中,晉煜微蹙眉叫了聲。
糟糕!一看就知道她太過緊張,要她對句並非要為難她,他也不願讓佳人當眾出醜,他還是想個法子幫她解解圍吧。
“藍——有了!”水漾藍突然靈光一閃,就算對的不夠完美,好歹可以搪塞得過去,不至於完全失了水準,畢竟那些揚州才子們都難以脫穎而出,更不用說是她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子。
晉煜優雅的收起手中摺扇,他還在為她擔憂,她這聲“有了”倒讓他放心不少,只是他仍很期待她能對出什麼樣的句子,是差強人意呢,抑或是令人讚不絕口。
“既是東北西南,那我就對紫綠藍橙。”水漾藍忙不迭的說,只是心中仍有一絲遲疑,因為她這靈感還是來自于晉煜突然叫了聲她的名字,要不她還杵在這兒傷透腦筋,不知該從何處著手。
只是雖說出了對句,她還是不具信心的偷偷看向晉煜,他會不會覺得她對這個上句壓根不通?一思及此.她頓時有些不知所措的緊抓著手。
“顏色啊,倒是行得通。”接受到水漾藍的無助眼光,晉煜頓覺心一跳,莫名的憐惜之情湧上心頭。他微掀唇一笑,鼓舞的對著她一點頭,顏色對方向還算工整巧妙,而他故意不按方向順序,她的顏色亦跳亂其位,這心思倒也敏捷、聰慧。
“是啊,藍公子對這上句,倒教人好生期待下句會是何種風貌?”杜景祥亦贊同的開了口。
水漾藍聞言欣喜的抬起頭,突然覺得自己又有了信心,心中雖然忐忑,不過能聽聞晉煜和杜景祥說聲可行,她已經很滿足了,即使接下來不知是否會受人取笑,感覺卻已是無所謂。
“那小生就繼續獻醜了,晉爺權傾一方的下句,我對的是各有本色,故全句對的是紫綠藍橙,各有本色。”
水漾藍話音方落,晉煜還未說話,杜景祥那方已擊掌的迭聲叫好:“好啊,東北西南權傾一方,紫綠藍橙各有本色,好,真是太好了,晉爺,藍公子對的真是通詞達意,對的實在是巧妙極了。”
“杜先生,我這對句對的真的可以嗎?”水漾藍難以置信的問道,受到杜景祥這有名儒者的讚賞,她整顆心已然控制不住的飛揚起來。
“藍公子,你真是對的太好了。”杜景祥讚賞的頻頻點頭。
“是呀,藍水,你這對句何止可以,簡直對的恰如其分,恐怕就是由我來對,亦做不出像你這麼出色的對句來,這上下對聯正好一陽一陰,我就把這文墨送給你。”
晉煜若有所思的看著水漾藍發亮的眼瞳,那讓她整個人一瞬間變得好迷人,也讓他的心為之震盪不已。
“真的嗎?你真的要把墨寶送給我?”水漾藍欣喜若狂的快要手舞足蹈了,還以為這硬著頭皮對出來的句子至多是勉勉強強,孰料卻得到晉煜和杜景祥這般的賞識,讓她開心的就快要飛上天了。
名揚江南的文魁西書公子晉煜的墨寶,老天!她今日是走了啥鴻運,居然誤打誤撞的就教她給拿到了,真是阿彌陀佛,月下老人保佑,否則她哪會這般幸運?
驀然,周遭響起一陣鼓掌聲,跟著就有一位文士帶頭說道:“藍公子真是好才情,爾等實在是甘敗下風。”
聞言,水漾藍一震,糟糕!她可別太過歡喜而得意忘形,那就不甚好了,看著紛紛上前向她祝賀的文人雅士們,她不好意思的直抱拳說著:
“各位切莫這麼說,藍水只是運氣好一些,實是託福、託福……”
“藍公子真是謙虛,莫怪爺對你如此另眼相待,果然是個飽讀詩書的才子。”杜景祥微笑的截斷水漾藍的話。
“不是的,杜先生,藍水哪擔得起才子二字,晚生真的是……”水漾藍被誇得真是不好意思極了,适才若非晉煜叫了她的名字,她焉能靈光一閃,故此誇讚,她實在受之有愧。
“藍水,勞你過來再幫我研墨可好?”冷不防,晉煜這邊開了口,只因她臉紅得猶如夕照霞光,神情間淨是小女兒的嬌態,只要稍微心細之人,便可極其輕易瞧出她的偽裝,那可就不甚妙了。
水漾藍猛然頓口抬眸看向晉煜,只見他含笑對她眨了眨眼,她怔愣一會,有些反應不過來。
“藍公子,你就快些過去吧。”杜景祥好心的提醒怔在原地的水漾藍,緊接著就對站在書肆門前的眾人說道:“各位,晉爺的墨寶已贈送給這位藍公子,今日是皓月書肆分行新開張的日子,有意購書者請進,書價亦有折數。”
杜景祥話一說完,人群自動分成兩行,一行進了皓月書肆,一行則湧向正揮筆行書的晉煜,至於研墨的水漾藍亦遭到了包圍。
等她好不容易拿到晉煜落款題印的兩幅字帖,再從那一群文人雅士中逃出來時,人已是汗流浹背、熱不堪言,只是如果她以為這樣就沒事,那她就錯了。
因為幾個心生愛慕的姑娘已上前圍住她,有一二位還不害臊的問起她的姓名和家居何處,面對她們的熱情和大膽行徑,她只能自歎弗如,自認無福消受的尋了個藉口趕緊逃之天天。
另一方面,晉煜雖被眾人圍繞,不過他的目光仍是注意著水漾藍的一舉一動,包括她被姑娘們圍住而嚇得落荒而逃的景象,唇邊不禁勾起一抹難懂的笑容。隨即他喚了貼身小廝德川前來,在他耳邊交代了數句,德川立刻恭敬的領命而去。
凝望著那漸行漸遠的嬌小身影,晉煜的眼瞳不自覺的變得深邃黝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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