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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春秋]藍情繩(情繩3)[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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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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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5 02:10:1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藍情繩【情繩3】作者:春秋

若非為了完成娘親的心願,   
她這輩子恐怕都不會與他有所交集,   
誰知瞧上這一眼,竟就此淪陷──  
是以她掩藏起女性嬌弱的一面,   
喬扮男子到他府裏當代書工,   
一切只為能多一點機會再多看他一眼……  
他早發現這實情,卻不揭穿她,   
還惡意的吻她,引起他人對她的鄙夷……   
他賜予的羞辱是在懲戒她沒認清自己的身分?  
何以連遠遠看他的小小貪求都要收回?   
再多的樂觀開朗已擋不住那狂肆奔流的淚水,   
再甜美的笑靨亦化不開那濃烈的愁苦滋味啊!  
她真的已丟了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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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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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發表於 2010-9-25 02:11:10 |只看該作者
楔子

自古以來,春暖花開是為出嫁的最佳季節。

暮春三月,正是煙雨迷濛濛的揚州城,每逢這個時期,街巷胡同到處可見打扮得喜氣洋洋的媒婆、喜娘穿梭其中,而說到媒婆,又以東大街的水大娘和劉大嬸為個中翹楚,偏偏兩戶比鄰而居,往往照面就是相互較量所牽成的姻緣紅線,到後來儼然變成針鋒相對的死對頭。

水大娘名紅線,早年喪夫、育有四女,名水漾橙、水漾綠、水漾藍、水漾紫,年齡分別為二十、十八、十七、十六,個個貌美如花卻猶待字閨中,這個消息自四女及笄之後,上門前來求親之人便絡繹不絕,幾乎快踏破水家的門檻,偏個個在水家供奉月下老人的神桌前擲繩以求訂婚之人,竟無人擲得繩圈。

就這樣四女的婚事延著至今,到現在已是門庭漸稀,她們倒也樂得無須婚嫁去侍奉公婆。

這日,揚州城難得無絲雨飄落,晴空萬里。在生活算是平靜的水家卻發生驚天動地的大事情——

起因是水大娘一大早就出門說媒,誰知回來硬是不湊巧地撞見了劉大嬸,兩人如同往常般鬥嘴,豈知這回水大娘說完話,前腳剛踏過門檻,後腳人就莫名地暈厥過去,當場嚇得在廳堂中的四女個個花容失色、手足無措。

一陣手忙腳亂後,終於將水大娘扶回房內的繡榻上,請來大夫開了帖藥方,就這麼等呀盼的,水大娘總算在四女的期盼下幽然轉醒。

“娘……”四女圍在床前,莫不欣喜的喚了聲。

孰料,水大娘臉色沉重的開口打斷她們的話,“橙兒、綠兒、藍兒、紫兒,娘決定不再幫人作媒牽線了。”

“什麼?!”四女聞言皆錯愕的驚呼出聲。

“你們先出去吧,娘累了,想好好歇息一下。”水大娘不理會四女的驚愕,只是平靜地趕她們出房。

“娘……”四女面面相覷,完全不知所措。

這是怎麼回事?

偏水大娘僅是閉上眼睛,來個相應不理,四女見狀只得欠身退離房內,故事於焉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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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10-9-25 02:11: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水家花廳內,一片愁雲籠罩。

“大姐,你認為娘是認真的嗎?”水漾綠抬眸望向倚在窗前凝思的水漾橙。

“唉,二妹,娘這回若不認真,就不會被劉大嬸給活活氣暈,可見劉大嬸真的說成了知府公子和秦家小姐的婚事。”水漾橙幽幽的從冥想中回過神來,然後微蹙蛾眉的輕喟一聲。

“秦家?難道就是那個以航運起家,素有‘南船’之稱的秦家嗎?嘩,那劉大嬸這回的紅包不用說一定很大包羅,難怪娘會氣得昏倒,我記得上回知府公子來托媒,結果不知為何被娘轟了出去。”素來直言不諱的水漾藍不甚文雅的吐了吐舌頭,這對好面子的娘而言不啻是最大的打擊。

“藍姐,不就是一樁名門婚事,娘犯不著因此收起紅繩、不再為人說媒吧?”水漾紫偏著頭,不解地提出心中的困惑。

“小妹,這你就錯了,如果牽成紅線的不是劉大嬸,那這樁婚事就真的只是一樁平常的名門聯姻罷了,偏牽成的人就是劉大嬸,你想想這對娘是一個多大的侮辱,看來娘這回遭受到的打擊比以往還來得嚴重,否則她不會心情惡劣到不想同我們說話。”對么妹天真爛漫的看法,水漾藍無法苟同的搖搖頭。

“三妹,其實我倒認為娘只是一時氣話,畢竟咱們家靠此為生,娘不可能真的收手,只是娘操勞奔波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把我們姐妹四人拉拔長大,現在該是我們報答娘,讓娘好好享享清福的時候了。”水漾橙若有所思的提出她的看法。

“大姐說的是,我繡得一手好女紅,我可以馬上去繡莊拿點兒繡品回來縫製。”水漾綠立刻贊同。每每看娘為人說媒牽線東奔西跑的,讓她這個做女兒的著實不忍心。

“大姐,我可以託福嬸幫我拿些衣物回來洗。”水漾紫亦加入行列,她雖然年紀最輕,可是什麼粗細活都會做,多少可以幫助家計,不致成為一個隻會浪費米糧的廢人。

“大姐,我寫得一手好字,我可以……”水漾藍亦不落後的跟著說起,她也想為這個家盡一份心力。

“停。”水漾橙微揚起嘴角,大家都一心想為這個家貢獻微薄心力,她這個做大姐的著實感動,只是她心中另有打算。

“大姐。”三女皆錯愕的看著她。

“你們的主意很好,可是我想這不是娘所希望……”水漾橙緩緩朝供桌上所供奉的月下老人瞥了一眼。

“娘的希望——”三女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隨即了悟的對望一眼。

“綠兒、藍兒、紫兒,讓我們四姐妹幫娘爭取揚州城第一媒婆的榮耀,好嗎?”水漾橙突然嚴肅的轉過頭看向她們,她深信“姐妹一心、其力斷金”;無論如何,都要幫娘揚眉吐氣一番。

三女相互對看了下,然後一起朝水漾橙伸出手。

水漾橙感動的伸出手覆蓋其上,四女雙手緊緊的握著,心在此刻亦緊密的連成一塊,因為從此刻開始,她們四姐妹要聯手出擊,而第一個人選自然是挑揚州城赫赫有名的風雲人物下手。
JJWXCJJWXCJJWXC

晴空好藍、好藍。

水漾藍的心情卻猶如細雨紛飛時的日子,灰濛濛一片,踩著沉重的步履,走過熱鬧的市集。

往常她會駐足探看一番,今日卻完全失去了那樣的興致,因為么妹漾紫去了秦樓,至今尚無捷報傳來,而二姐漾綠又因毛大嬸請托暫時住進了馮府,至於大姐漾橙則必須留守家中以防突發狀況,避免啟人疑竇,所以調查江南四霸天的蹤影,就責無旁貸的全落在她肩頭上。

只是東古公子東霸天穀靖煬,據悉到雲南一帶商購古物;南船公子南霸天秦絕綽,因忙著其妹的婚事而蹤影不定;西書公子西霸天晉煜,雖常可見其行跡出沒在酒樓或煙花之地,偏他每回一出現,身邊必圍滿一群文人雅士,要不就是歌妓花娘;至於北繡公子北霸天馮肆燁,其人深居簡出,所以這連著幾日奔走下來,她可說是毫無進展。

一想到這兒,肩膀頓時變得沉重,腳步亦遲緩的無力邁前,她不禁停下了腳步,看著從身邊經過的路人們,突然覺得前方的路好似在一瞬間變得漫無止盡,仿佛無論她怎麼賣力的走,就是走不到路的盡頭。

她茫然的、無助的張望四周,看見兩旁的小販正大聲地吆喝著,只是她的耳朵卻好似失聰般聽不見任何聲響!她慌了,在這突然變得闃靜無聲的世界裏,她恐慌的拼命拍打著耳朵。

聲響呢?她的耳朵為什麼突然聽不見任何一絲的聲音?

她好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原地團團打轉,無人發現她的異狀,直到一群人突然往前方跑去,毫無預警的,聽不見任何聲響的她,就這麼被匆匆行過身旁的路人給撞跌在地,而聲音也在此時回到了她的耳朵——

“快、快,遲了就瞧不見西霸天的風采。”

“是呀,今兒是‘皓月書肆’分行開張的日子,沒想到西書公子會親自來主持這開張儀式,聽說晉爺還要當場手書墨寶贈予有緣人呢?”

“啥,西霸天的墨寶可是一字千金,快快快,說不定咱們兩個就是那有緣人呐。”

聽聞這一番話,水漾藍一怔,整個人如遭電殛般,幾乎反應不過來,天啊!瞧她聽見了什麼天大的好消息?

西霸天晉煜現在人正在皓月書肆分行——

顧不得摔跌在地的一身狼狽,她忙起身快步迫著前頭那兩名文士的腳步而去,幸好這些日子她都喬扮成男子模樣,此刻無疑是派上用常

饒是如此,她在後頭追趕仍頗為吃力,可心中有了目標和希望,感覺不再是茫然無措,水靈晶燦的大眼亦充滿活力的散發出強烈光芒,襯得她整張臉光采奪目,愈加亮麗耀眼。

因深恐來不及將錯失機會,她跑得是那樣急,完全無所覺自己往前方奔去的沖勢之疾,使得一頂軟呢小轎為免被撞及而忙避至一旁……

軟呢小轎的轎簾掀起一角,在水漾藍拔足狂奔經過後方始落下,轎中人懶洋洋的嗓音低喚了聲,軟呢小轎就在車夫高舉抬起下,再度往前方快步行去——

皓月書肆分行門庭若市的景況讓水漾藍瞠大了眼睛,只因往常會上書肆的人不外乎是文士儒者,要不就是附庸風雅者,孰料這會兒竟連平常不出大門的姑娘家都抛頭露面的擠成一堆,由此可見,這西霸天西書公子晉煜的魅力有多驚人。

她不禁邊看邊嘖嘖驚歎,一邊還思索著該用什麼法子,好讓自己能夠擠到前頭去,一睹西霸天的風采。

雖說這些日子在四霸天府邸前來回守候,可歎她連他們四人的真面目都沒能瞧上一眼,惟有晉煜曾遠遠一瞥,不過也只瞧個大概輪廓,五官實沒能瞧得真切,讓她真是好不扼腕。

故今日說什麼她都得將他瞧個仔細,省得自己終日追查著四霸天的蹤影,結果卻連他們長得是圓是扁都不知曉,萬一姐妹們問起,不就醜了。

於是乎,她更努力的思索著該用何種方法方能擠到前頭,這時書肆門口傳來了一陣騷動,硬生生的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急了,前頭的騷動讓她好生心急的邁步想要擠過人群,孰料反倒被人群給推了回去,腳步一個踉蹌,身子頓失重心的往後方連退了好幾步,直至撞到一個男子才止步。事實上,正確的說法應該是,那男子強而有力的手掌穩穩地扶住她的雙肩,否則她極可能已摔倒在地上。

“多謝公子——嗄!”

水漾藍困窘的抬起頭,對著好心伸手扶她一把的男子就要作揖道謝,可當她看見男子的面容時,她整個人頓時如遭電擊瞠大了雙眼,看得出神。

那男子面如冠玉,頭髮猖狂的僅用一絹湛藍色綸巾綰住,任其瀟灑披散在腦後,天庭飽滿的額頭垂掛著一粒晶瑩的碧綠玉石,劍眉斜飛入鬢,一雙眼瞳深邃得猶若繁星閃耀,鼻樑挺直,一張微薄的雙唇正對著她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而在嘴角兩旁還有著忽隱忽現的酒窩……

“這位小兄弟,你沒事吧?”男子對她緊盯著自己不放的眼光,玩味的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打從在掀開的轎簾中見到他開始,他就為那張臉上所散發出來的光芒所吸引,就連他不顧一切的表情都深深的抓住他的目光,於是他命轎夫跟隨著他,直到來到相同的目的地——皓月書肆。

水漾藍被他唇邊勾起的笑容給迷惑了,特別是當他嘴角揚起,明顯的露出酒窩時,她仿佛被催眠了,忍不住朝他伸出了手——

“啪”的一聲,一把展開的玉骨摺扇制止了她的行為,同時讓她整個人徹底的清醒過來。這一回神,她才驚見到自己的手差點就撫摸上那男子的臉,若非他用扇子打掉了她的手,要不——

天,她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已!竟然會做出這等事來。她、她、她在做什麼呀?喬扮成男子居然還差點就當街輕薄起男子來,不知情的人還當她有斷袖之癖……

不,這個誤會太大了,而她身後的男子無疑是誤會她了,否則他不會輕挑眉梢,眸中甚至閃爍著令人難以費解的神思,打量著她猶停在半空中的手,當場令她好不尷尬的忙抽回來。

完了,丟臉丟到大街上,所幸身旁人的目光都被皓月書肆門前的騷動所吸引住了,要不她還有何顏面見人呐?

“對、對不住,這位兄台,小生我、我不是有意,我、我只是……”漲紅了臉,她壓低著聲音說,近乎是結巴的急欲為自己的唐突行為澄清,她水漾藍不是見男人長得俊俏就起色心的女子,她只是從沒見過男人臉上有酒窩,所以一時忘情就——

“小兄弟,你只是什麼?”男子優雅的搖著摺扇,若有所思的眸光盯凝著水漾藍沾染了些許髒汙的臉龐。

從他的反應中,他似乎並不知曉他的身份。只是除了他幾位好友之外,在揚州城他還真沒瞧過長得如此俊俏的小兄弟,特別是他那雙仿佛會說話的大眼睛,那燦動的眸光幾乎令他移不開視線,還有那殷紅的雙唇像姑娘家點抹了胭脂,誘人的唇色讓人有股想要一親芳澤的衝動——

他挑了挑眉,難以置信的壓抑下一股陡生的欲望。儘管他的五官神似個姑娘家,但他周遭就有一個比他還神似姑娘的好友啊!他不禁暗斥自己此刻的欲望來得突兀又無理。

“對、對不住,我、我只是見兄台好俊的人品,所以、所以一時唐突……”水漾藍真是羞得無地自容,都是他臉頰上那可愛的酒窩惹的禍,才會讓她如此困窘,只是她怎麼突然覺得他有些眼熟。

“呵呵……小兄弟真是忒謙了,你自個亦是好俊的人品,使得在下亦不免貪看了兩眼。”男子輕笑出聲,雖然他並不常在大街上露臉,可揚州城每三年盛大舉辦一次的文字宴裏,他幾乎都是座上客,所以江南一帶的文人舉子大抵都識得他,偏他的反應和話語都不像在作假。

緩緩搖著摺扇,他興味十足的端詳著水漾藍過於清秀的臉龐。要他說,除了臉上仍有少許稚氣,否則他的五官真遠比他還要來得俊美秀氣,不過就是這些微稚氣更襯顯他清純的氣息,惹人心癢難耐……心悚然一驚,他微攏了眉心,納悶著自己似乎對他牽扯了過多不必要的感覺和反應。

“咦!我、我、我……”未料他會有此一說,水漾藍漲紅的臉龐益發顯得燥熱,使得本就有些結巴的她愈加笨拙。

“小兄弟怎麼稱呼?”男子垂下眼簾,看見水漾藍俊俏臉頰上之紅暈愈加緋紅豔麗,更似嬌俏可人的黃花閨女了。

事實上就連他那單薄的肩膀和纖細的身子,無不似極女子的體態。只是江南一帶的男子,尤其是文人舉子,身子骨雖未如他這般纖細,可也相去不遠,怕是自己多心了。

“在下姓藍,單名一個水字。”暗暗深呼吸,水漾藍努力讓自己恢復正常,只是他舉手投足間的姿態真有說不出的飄逸出塵,就連他蹙攏眉心的模樣,都俊美的讓她幾乎看傻了眼。

天哪,世上居然有如此英俊瀟灑、卓爾不凡的男子,挑動她從未被人觸及的心弦。

驀然,她注意到他的服飾穿著,一襲深藍色調的翻折領袍衫,寬緣邊的大袖衣和缺胯褲,足著絲綢軟靴,突顯出他貴族的身份和高雅出眾的氣質,那是她這庶民女子塵莫及,更難以匹配得上的尊貴男子。

心陡地被刺痛了一下,為高攀不上的身世,為這乍見就讓她眷戀不已的俊美男子,對她來說他就如同天上星子般遙不可及。那是一個樊籬、一個禁忌、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在乍見之初就得心死的一個念頭,一個撩起她心中一池春水的男子,竟是幻夢一常

“藍水,好巧,你身上也穿著一襲藍色袍衫,你可是喜愛藍色?”男子瞟過水漾藍身上那襲手工精美的衣袍,雖然質料並不上乘,可衣物裁制縫合之處,每一針線都是如此精細,就連他這對織繡外行的人都能看得出,那是出自第一等繡娘之手,足見這個藍水並非出自一般尋常人家。

“是、是呀,兄台也是嗎?”水漾藍被他探索的眼光給瞧得心兒漏跳了兩拍,他的目光是如此熾烈,熾烈的讓她幾乎無法迎視。

唉!算了,一個高不可攀的男子,豈是她所能心儀的對象,更甭提水家女兒出嫁的規矩,她還在癡心妄想什麼?真是可笑得緊。

“嗯,藍兄弟,你來皓月書肆是來購書的嗎?”男子微點頭,對水漾藍突然移開視線瞄向皓月書肆不禁好奇的問著。

從沒料想到分店一開張竟能引來如海人潮,該說是揚州城突然吹起一股文化之風,抑或是來此的人另有他意,瞧瞧其中居然有不少的姑娘家穿插在內,顯然後者成分居多。

“不是,我是前來一睹西霸天晉煜晉公子的風采,聽聞他現場還要致贈墨寶於有緣人,所以我心急的想要擠到前頭去,未料人多反被推了回來,以至於撞到了兄台,真是不好意思。”一語驚醒夢中人,水漾藍頓時焦急的轉過頭。

糟糕,适才那些騷動難道是晉煜的墨寶已被他人捷足先登?不過拿不拿得到墨寶倒還在其次,就怕晉煜已經離開皓月書肆,今日她不就又白跑一回,這怎麼行?

一思及此,再也無心理會這俊俏男子,她忙轉過身就要往人潮中擠進。

“等等,藍兄弟,你這麼擠法是徒勞無功的。”瞧他那纖瘦的身軀比個大姑娘好不到哪去,更何況他先前不就擠過一回,現在他又要擠過去,想必已是忘了剛發生的事。

“可要不這麼擠,我壓根無路可過去呀。”水漾藍停下腳步,一顆心急得不得了,可放眼望去,黑鴉鴉的一片,哪有“康莊大道”可通向皓月書肆,於是她又邁開腳步。

“藍兄弟,你若是想要晉公子的墨寶無須心急。”眼看他又要自不量力的從前方擠進,男子好心的拉住水漾藍的臂膀,卻發現他的手臂柔若無骨,他不禁怔了下,隨即,他搖頭甩去心頭這怪異的感覺。

“真的嗎?”水漾藍驚喜的仰起頭,在迎上男子黢黑的眼瞳,霎時心慌意亂,然而在發現他的手正抓住她,頓覺臉頰一陣微燙,反射性就想要和他保持一點距離的抽回手。

男子對水漾藍的舉動僅是笑了笑,“嗯,因為晉公子的墨寶是不輕易給人,聽聞他做了對子,所以那有緣人自得答出讓他滿意的對子方能獲得。”他看起來好像很緊張,是因為先前的誤會,抑或是對他的觸碰?!

“對子,什麼對子?”水漾藍驚奇的問道。

“那對子嘛,說難倒也不難,說簡單也不完全那麼簡單,就看你對出來的句子投不投晉公子的緣罷了。”男子別具深意的瞥了水漾藍一眼,瞧他的模樣看來對晉煜出的對句亦躍躍欲試,就不知他在對詞的造詣上到達何種程度?

“投緣?”水漾藍怔了一下,對對子講求的是詞語對仗、工整貼切,她倒還是頭一回聽見對句要投緣,不過傳聞西霸天晉煜風流倜儻、瀟灑不羈,說不得是一個性情中人。

“嗯,藍兄弟似乎覺得有些古怪,是嗎?”水漾藍的反應全落在男子眼中,他有趣的揚了揚嘴角,因為舉凡識得晉煜的人都知曉,西霸天的性子隨興之所至,故不知其人者皆誤以為他是個反復無常、心思難以捉摸之人,其實只是無人懂得他的心罷了。

“還好,只是如此一來,想要西書公子的墨寶,感覺好似難如登天了。”水漾藍搖搖頭,畢竟憑她的文學造詣,想要獲得素有江南文魁之名的晉煜所青睞,她顯然是不夠格的,看來她還是安分的站在一旁,欣賞他的文采和風采足矣,省得班門弄斧徒貽笑大方也。

“難如登天!呵呵……藍兄弟怎麼失了志氣?凡事說不得准,沒有嘗試無人知曉結果會是如何。”男子搖了搖手中摺扇,微眯起眼的望著水漾藍赫然變得黯然失色的眸子,那淡鬱的神采令他很不歡喜。

因為在大街上的驚鴻一瞥,就是他那燦動的水漾明眸吸引著他尾隨前來,那像朝陽會發光發亮的眸子,襯得他整張臉龐耀眼奪目起來,讓他頓時萌生一股想用丹青將他繪影於紙上的衝動,他已鮮久不曾有過這種衝動,故他非常、非常的不歡喜。

水漾藍一怔,隨即了悟過來的點頭:“兄台此言甚是,對了,藍水還沒請教兄台貴姓大名。”對呀,她怎麼忘了,凡事均沒個數,她怎能如此輕易就失了志氣,再說這是一個機會。

一個可以讓她接近西霸天的機會,或許最終仍是回到原點,但總勝過毫無嘗試就放棄了,不是嗎?而她可是家中最樂觀、最積極、最有行動力的水漾藍,若連她都失了志氣,如何帶動家中愈顯低迷的氣氛?不錯,她得要振作起來。

“我,呵呵……我的名字說出來,你可能會嚇一跳吧?”男子瀟灑的搖著摺扇,懶洋洋的說道。

水漾藍不解的看著他,含笑的雙眼總帶著令人無法看透的神思,卻格外吸引住她的目光,完了,她不能一直情難自禁下去,否則一旦任心走得太偏遠,等要收回的時候不就得費上好一番工夫。

“爺,時辰差不多了,杜先生等著您過去寫對子呢!”一名小廝從前方書肆的人潮中擠了出來,在看見男子的身影時恭敬的迎上前來。

水漾藍怔了一會兒,對眼前這情景有點不知所措,她是猜到他的身份必定不凡,只是寫對子……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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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5 02:12: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嗯,藍兄弟,一道來吧。”

男子朝小廝微頷首,無視于水漾藍怔愣的眼光,他僅是優雅的收起摺扇就邁開步子,從容的朝圍在書肆前的人潮行去。而他這一走動,令圍觀的眾人紛紛掉轉過頭,同時響起了姑娘家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和男人興奮的呼喊聲,圍觀人潮自然地讓開了一條路,讓他得以順利通行。

“西霸天真是好俊的人品。”

“這就是西書公子晉煜,簡直就是潘安在世。”

水漾藍赫然瞠大了眼,過於嘈雜的聲浪讓她一顆心陡地往下墜,她簡直無法相信自己耳朵所聽見的。他、他、他怎麼可能會是西霸天晉煜?這個想法一竄上心頭,她的腳步已經不由自主追上前去,急欲弄清楚他的身份,讓她顧不得在大庭廣眾之下抓住他的手臂——

“請問,你究竟是誰?”可能嗎?她無法相信自己真的遇見了他,甚至有幸得以和他交談,這……怎麼可能?他怎麼會是她急欲一睹風采的西書公子晉煜,那個權傾一方的西霸天!

男子——晉煜停下了腳步,只因水漾藍將他抓得好緊、好用力,仿佛他的姓名對他很重要,看著這個面貌俊俏的小兄弟,他發現自己無法對他置之不理,要不先前他也不會囑咐小廝先行過去書肆,而他則跟隨在他身後,或許這就是緣分吧?

“在下姓晉名煜,還請藍兄弟多多指教了。”斂下眼眸,他對著滿眼焦急之色的他掀唇一笑,只因他看起來非常、非常的驚訝,甚至是難以置信。

他曉得自己的身份在揚州城百姓的跟裏有著如天高般的地位,只是他本以為他的反應不該如此,按理說他想要一睹西霸天的風采,如今他本尊就站在他面前,他卻未如他所預期的欣喜若狂,反而是震愕在原地,真是怪了。

“嗄!”水漾藍倒抽口氣,抓著晉煜的手頓時像被滾水給燙著般猛地放開。

他真的是晉煜,那個名揚江南的文魁,而她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抓住他的手臂,她、她、她究竟在做什麼呀?她真是好生失禮,尤其她還喬扮成男子,兩個大男人這樣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晉煜微眯起眼睛,水漾藍放開手之快,倒是讓他忍不住要懷疑自己何時竟成了人人避之惟恐不及的洪水猛獸,他适才不是還挺興奮的告訴自己,他是前來求取西書公子的墨寶嗎?現下他倒覺得他一副看起來好像要逃之夭夭的模樣,這反應還真是判若兩人、相差甚遠矣。

“晉爺,您可來了,真是讓老朽望穿秋水,頭髮可要急白了。”一個滿身書卷味的老儒在瞥見晉煜的身影,頓時展露笑顏的步上前來。

“杜先生,讓您掛心了。”晉煜含笑看著來到面前的老儒——杜景祥,當年他可說是他的啟蒙恩師,所以在杜景祥辭去晉府西席一位後,他就聘請他到書肆擔任執事一職,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故人前人後他仍是尊稱他一聲先生。

水漾藍看著眼前一幕當下決定離開,因她實在無顏再留在此地,尤其為爭睹西霸天風采的人群又一窩蜂的圍擠上來,連帶的,她都因此被那品頭論足、外帶興奮的目光給盯得渾身不自在起來。

一打定主意,她忙側首看看周遭的情況,這一看,心頓時涼了半截,因為圍擠上來的人群又將先前的通道給擠得水泄不通了。完了,這下子她怎麼走人啊?更可怕的是,她發現自己好像也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

不、不成,她還是捱到一邊去,等到人群沒那麼擁擠,再神不知、鬼不覺的逃開,省得适才丟臉丟得不夠徹底,現下還要再丟臉一回,於是她緩步朝人群圍上前來的最邊邊移動。

“藍兄弟,晉某要出對子了,可否勞你幫我研墨?”晉煜雖然和杜景祥說話,眼角餘光還是注意著水漾藍的一舉一動,是以在瞟見他的動作,心中立刻明白他想離開此地,挑了挑眉,他硬是在他身形剛要動時,禮貌的叫住他。

他不是很想要他的墨寶嗎?眼前就有個大好機會,他卻想腳底抹油的逃離此地,這前後矛盾的言行讓他不解,不過無人可以耍弄他西霸天,他自也不例外。

如果他只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他不得不承認他做得非常成功,因為現下若不弄懂他的心態為何,他還真是不會輕易放過他,思及此,唇邊頓時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而晉煜這不經意的一笑,當場迷倒前來書肆為一睹西書公子風采的姑娘家,這還包括水漾藍,只是儘管一顆心小鹿亂撞個不停,她卻覺得自己仿佛掉人萬丈深淵,因為他那一聲叫喚,使得在場所有人,一致轉頭瞅著她看。

當他們看見她的面容後,姑娘們居然還發出不遜于乍見晉煜的尖叫聲,當場教她頭皮發麻,手腳都不知往哪兒擺放才好,這、這是什麼情形呀?

“晉爺,他是……”杜景祥納悶的打量著水漾藍,好一個俊俏的小兄弟,模樣完全不遜于有金重之稱的晉煜。

水漾藍不得不硬著頭皮踱到晉煜身邊,如今已無退路可走,她只有認命捱過這片刻光景,看著一旁桌子上已然準備好的文房四寶,她決定不浪費時間,愈快幫他研好墨是愈快可以閃人。

話說回來,能夠在旁親眼目睹西書公子揮毫的情景,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好機會,更可說是天大的光榮,而一開始,她不就是抱著這個想法來的嗎?

一想到這兒,血液不禁在體內興奮又狂熱的流竄起來,她快步走向桌子。

水漾藍所有的心思全表現在臉上,晉煜抿唇一笑伸手攔下他,然後微笑的看著杜景祥,為兩人介紹,“杜先生,這小兄弟姓藍名水,是個頗有才情的人;藍水,來,見過杜先生。”

說也奇怪,見他愈想儘快離開此地,他就愈不想令他如意,或許是因為他欣賞有才情的人,當然他亦欣賞可以將他玩弄在股掌之上的人,但前提是手法得高明;別出心裁,行為自然也得前後一致才行。

“哦,藍公子頗有才情,待會杜某可要私下好好的請教一二。”杜景祥聞言欣喜的看著水漾藍,他的面貌遠比晉煜要來得年輕許多,再說當家主子從不誇言,這使得他對水漾藍充滿期待。

水漾藍一震,這晉煜在胡言亂語什麼,他們剛剛才認識,他曾幾何時聽過她吟詩作對來著,焉知她頗有才情?

只是想歸想,她還是勉強的對杜景祥擠出一絲笑容,雙手作揖的說:“晚生藍水見過杜先生,這廂有禮了,杜先生切莫聽晉爺過於稱讚之辭,藍水胸無點墨,哪敢指教先生一二。”

“藍公子不用客氣,晉爺從不輕易誇人,可見藍公子才情洋溢,但言談間卻如此謙虛,真是難得、難得。”杜景祥嘉賞的看著水漾藍,竟是愈看愈歡喜。

水漾藍只覺得頭皮麻得不得了,早就聽聞皓月書肆的執事是個品德高尚的老儒者,非但學識淵博還精通書史,而她所學均來自娘親教導,這下若真和杜景祥切磋文學史籍,無疑是自取其辱,看來她還是得儘快澄清這個誤會才好。

“杜先生,你誤會了,藍水出身寒門並非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公子,從小更因家計困苦,所以從未上過私塾,雖然識得四書五經,不過都是由家母傳授,故實算不得正統,亦擔不上晉爺頗有才情之言。”

忍不住,她偷偷瞄了晉煜一眼,卻教他唇邊揚起的一抹笑意怔了下,隨即了悟過來,他——該不會是故意要讓她出醜的吧?

這個念頭一躥上腦海,她禁不住愈想愈火,於是克制不住自己而惡狠狠的偷瞪他一眼,適巧看見他唇邊的笑容愈擴愈大,因而更加確定了她的想法。可礙於眾目睽睽,她只得強壓下心中熾烈的怒氣,然後不再理會晉煜,逕自走到桌子旁,拿起準備好的墨在硯瓦墨窩部分沾水研磨著。

在迎上水漾藍的怒眼,晉煜愣了一下,隨即莞爾的揚起嘴角,顯然他誤會了他先前那番話的意思,不過他完全沒有要解釋的想法,事實上亦無必要,他只需等著看他接下來會有何舉動即可。

只是他還真是料想不到他居然出身寒門,雖說他的穿著並非上品,可那手工卻精細得令人眼前一亮,這若是教愛繡成狂的北霸天馮肆燁瞧了去,一定會追問著他的衣著究竟出自那位繡娘之手。

“晉爺……”杜景祥錯愕的看著水漾藍,然後困惑的再望向笑而不語的晉煜,他倒是被弄糊塗了。

畢竟無人會對權傾一方的西霸天做出這種視若無睹的舉動,對文人雅士來說,江南文魁晉煜是眾人爭相以文邀集的對象,故主子所到之處,均被奉為上賓款待,偏這個面貌俊美的小兄弟——

晉煜對杜景祥笑了笑,然後邁步走到已然鋪好陳紙的桌子後,看著一張臉蛋脹得鼓鼓的水漾藍,他完全不以為忤,只是覺得有趣的俯首至她耳邊說道:“藍兄弟,英雄不論出身低,即使來自於寒門,但一舉成名天下知,你切勿妄自菲保”

水漾藍研墨的手突地一僵,她才不是妄自菲薄,她只是氣他故意令她出醜難堪。正想回話,眼角餘光卻瞟見步上前來的杜景祥,她只得將話盡數吞咽下去。好不甘心的,她緊咬住自己的下唇,深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滿腔怒火而與他發生爭執,那場面就真的難看了。

“晉爺,墨磨好了,您看這墨汁夠不夠濃稠,不夠的話我再研……”

“液汁顏色、濃淡、黏度都恰到好處,行了,藍兄弟,多謝你了。”晉煜伸手拿起筆架上的一枝紫狼毫蘸上濃稠的墨汁,伸手微卷起寬大的袖口,隨後振筆疾揮,落字完全沒有一絲猶豫,運轉處一氣呵成。轉眼間,八個大字就瀟灑的在眾人眼前完成,隨之就擱筆上架。

圍觀的群眾頓時發出一聲聲的驚歎,緊接著絡繹不絕的交談聲紛紛響起。

“真是一手好字,晉爺,您的草書真是夠狂氣還不失瀟灑飄逸之風,儼然有一代宗師的資格。”杜景祥邊看邊不住讚歎的說。

“杜先生誇讚了,快拿去吧,可別耽誤了店裏開張的時辰。”

晉煜吹了吹未幹的墨蹟,提醒著杜景樣應做事宜,後者立刻從他手中接過陳紙,然後小心翼翼的捧著往書肆大門步去,他這才收回視線。

當目光在發現水漾藍兩眼發直的望著杜景祥的背影而去時,晉煜感到有趣的揚起嘴角,“藍兄弟,你覺得我這八個字寫得還行嗎?”他的模樣真是有趣,讓他看了直想開懷大笑。

水漾藍簡直看呆了,無法相信他三兩下就將一幅堪稱天下草書極品的佳作給完成,而且運筆間毫無一絲頓挫,輕輕鬆松就寫下那令她羡慕崇拜不已的字體,先前所有對晉煜的不快和怒火,在此刻早就給拋到了九霄雲外,腦海裏只剩下對他的萬分佩服。

“藍兄弟,藍……”晉煜微蹙起眉,怎地,杜景祥拿著他的上聯都走離了好一會兒,他的心思卻還沒有回到現實,仿佛仍沉迷在他所書寫的字句中難以自拔,想到這反應並非是對他這個人時,心頭禁不住有一絲不快。

水漾藍聞言猛然抬起頭,看著晉煜,滿腦子全是他那豪邁奔放的草書,一時忘情,就忍不住興奮的握住他的手叫了起來:“太棒了、太棒了,晉爺,你這字是怎麼寫的,能不能教教我、能不能教教我?”

過於興奮,她完全忘記要壓低嗓子,因此清脆悅耳猶如黃鶯出穀的聲音就脫口而出了,雖然一旁的聲音相當嘈雜,可晉煜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晉煜心頭一驚,凝望著他俊悄的臉蛋因興奮而染上一抹紅彩,燦亮的大眼睛熠熠生輝地注視著他——

天!他真是錯得離譜,自詡看過天下無數美女的他,這回竟眼拙至此!藍水他哪是俊美清秀的小兄弟,這動聽的嗓音,這俏麗的面容,“他”分明是女扮男裝的俏佳人。一個姑娘家,莫怪她會對他的碰觸有所反應,他……真是大錯特錯。

他不禁搖了搖頭,所幸發現猶未晚也,他溫柔的笑漾嘴角,反手按住水漾藍的小手:“藍水,教你習字這有什麼問題呢?”柔柔軟軟的小手,嗯,這確實是一個女兒家才會有的,他倒是差點就教這樣的瑰寶從手中溜走。

“謝謝晉爺,謝謝……”水漾藍開心極了,能夠得到江南文魁親自指點,她的書法無疑會更上一層樓,壓根沒有察覺他眼底那抹笑意掩藏著和先前截然不同的心思。

“不客氣。”晉煜發現自己竟有些捨不得放手,她那閃耀著晶亮璀璨的眼瞳,襯著臉上雀躍的紅暈光澤,將她整張臉映襯得更加明豔動人,教他的心不自禁的震顫了下,或許他可以將她納為侍妾……

“晉爺。”杜景祥在不遠處喚了聲。

晉煜微側抬首,手仍是由水漾藍緊握著,只是後者在聽聞杜景祥的叫喚,身子陡地震了一下,然後他就感覺到她試圖抽回自己的小手,若非兩人身處於大庭廣眾之下,他可沒這麼容易放過她。

“藍水,我們過去看看對子出得如何。”他任她抽回手,笑笑的撂下話就轉身朝杜景祥從容步去。

水漾藍點點頭,被他碰觸過的手一瞬間變得好熱、好燙,只是他應該沒有發覺她是個姑娘家才是,儘管他改變了對她的稱呼,不過那應該不代表什麼,一思及此,她頓時安下心來。

“東北西南,權傾一方。”

八個大字猶如狂風勁草,張貼在皓月書肆左側大門上,而爭著要對出下聯的人多如過江之鯽,然十數個對句聽下來,水漾藍已是目瞪口呆、好生佩服,偏偏身旁的晉煜和杜景祥臉上猶是平靜如昔,完全瞧不出對這些句子感覺是好是壞。

“風花雪月,天生萬物。”

一名文士自信滿滿的對著晉煜說出對句,然後期待的望著他會欣然點頭,孰料後者只是輕搖著摺扇,對他笑了笑,隨後他便猶若鬥敗的公雞退到一旁。

水漾藍瞠大了眼,不會吧,在她聽來這個句子無論詞浯或是對仗都相當工整,偏晉煜完全不把這些對子看在眼裏,她有些不滿的看了他一眼,而他正巧抬起眼眸,在她還來不及藏匿自個的心思時,全被他給瞧了去,而他竟突然輕笑出聲……

杜景祥乍然聽聞晉煜喜悅的笑聲,不禁怔了一下,适才明明不見爺有任何表示,這下——

“爺,您這是……”莫非爺已經心有所屬,故歡喜的笑了起來,但此對句他並不甚滿意,更何況是才氣縱橫的晉煜,但主子就是主子,再說此聯對句只要得爺歡喜就夠了。

“杜先生,您老覺得這八字對的如何?”晉煜不答反問的瞅著杜景樣,原來他晉煜給她的感覺竟是眼高於頂之人,可解釋就有違他個人處世原則,然,看在她先前可以矇騙過他的眼,他不介意把原因說出讓她知曉。

“呃……詞語對仗尚屬工整,不過在意境上顯然就不夠貼切。”杜景祥怔了一下,遲疑地說出了他個人的看法。

水漾藍聞言漲紅了臉,雖然明白晉煜是在借著杜景祥來告訴她原因,但她就是覺得他那笑聲聽來好生刺耳。他可是在恥笑她?心為之一沉,她窘迫的垂下螓首。

“哦,杜先生,此話怎講?”晉煜用眼角餘光睨著水漾藍,她羞紅粉臉的嬌俏模樣,活脫脫就像個女兒家,焉有一絲昂藏男子的英挺姿態,他先前怎麼會瞧不出來,實令人匪夷所思。

“回爺的話,爺的對句豪邁霸氣,對上這天生萬物,感覺就少了一點傲骨之風,反而憑添了一絲矯情之味,雖然八字對的相當工整,可意境就失之千里、難以呼應。”杜景祥雖有諸多納悶,還是一五一十地說出自個的看法,因為晉煜的才情遠在他之上,他不可能感覺不出此對句之意境差在氣勢弱了些。

“杜先生果然是我的知音,我對此聯亦有此看法。”晉煜優雅的輕扇摺扇,話雖是對著杜景樣說,眼光卻是有意無意的瞄著水漾藍,待發覺她低著頭、神色古怪,他不禁微攏眉心。

“藍水,不如你也來做個對句吧。”

“不、不用了……”未料他會如是說,水漾藍嚇了一跳,猛然抬起頭,在迎上晉煜若有所思的目光,以及眾人紛紛投射而來的視線時,她不禁慌了。

當著揚州城的文人雅士面前,有的甚至是頗有名氣的才子,她水漾藍是個連私塾都沒上過的女子,這下豈非要她當眾獻醜。

“唉,你不也是來此求取晉某的文墨,就當是一起談詩論文,成果就無須太在意。”晉煜不容拒絕的截斷她的話。

他欣賞有才情的人,無論是男是女。儘管眾雲:女子無才便是德,他卻不甚認同,而且他的侍妾裏就有一、二位才貌出眾的花魁,這自然羨煞了一千好友,而他,不介意府中再多一個藍色麗人。

“我……”水漾藍下意識就是搖頭,那些在她聽來已是巧句的對子,聽進晉煜和杜景祥的耳裏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可見他們標準之高,實非她所能應對,故要她對句,無疑是要讓她丟人現眼罷了。

不,打死她都不要再丟臉、出醜了。

“藍公子,你就試試看嘛,無論說得好不好都無傷大雅。”杜景祥亦開口說服水漾藍,因為他也想知曉主子明顯對他另眼相看的才情究竟到何種程度。

“我、我……”水漾藍錯愕的幾乎反應不過來,只是話說到此,她再拒絕就顯得矯情,天曉得她只是不想當眾出醜罷了,不過現下情勢卻由不得她退縮,一咬牙,她豁了出去。

“既然晉爺和杜先生如此盛情,那小生就獻醜了,有何不是之處,還望兩位多多指點。”

晉煜莞爾的點頭,好一個小生,看來在場無人識破她的偽裝,這倒也好,就是可惜了她那清脆悅耳的嗓音被刻意的壓低。

“那就開始吧,晉某洗耳恭聽了。”

晉煜此話一出,現場立刻響起一陣喧嘩,連帶的使得已然心慌的水漾藍更是緊張,手心都不覺微微冒出汗來,只是愈緊張想要對出一個句子,腦袋就愈顯混亂的理不出個思緒,更不要說得工整貼切的對出晉煜的下聯。

晉煜出的是啥鬼對句,擺明刁難人嘛。

“藍公子?”看著水漾藍好半晌都不說話,杜景祥困惑的叫了聲。

“喔,對不住,我這就開始,東北西南權傾一方,既然是東北西南,那我就對、就對……”

對什麼?天,她腦袋根本就是一片空白,水漾藍呀水漾藍,往常你不是鬼點子最多、腦筋最靈活的嗎?

“藍水……”將水漾藍臉上的神情一一看在眼中,晉煜微蹙眉叫了聲。

糟糕!一看就知道她太過緊張,要她對句並非要為難她,他也不願讓佳人當眾出醜,他還是想個法子幫她解解圍吧。

“藍——有了!”水漾藍突然靈光一閃,就算對的不夠完美,好歹可以搪塞得過去,不至於完全失了水準,畢竟那些揚州才子們都難以脫穎而出,更不用說是她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子。

晉煜優雅的收起手中摺扇,他還在為她擔憂,她這聲“有了”倒讓他放心不少,只是他仍很期待她能對出什麼樣的句子,是差強人意呢,抑或是令人讚不絕口。

“既是東北西南,那我就對紫綠藍橙。”水漾藍忙不迭的說,只是心中仍有一絲遲疑,因為她這靈感還是來自于晉煜突然叫了聲她的名字,要不她還杵在這兒傷透腦筋,不知該從何處著手。

只是雖說出了對句,她還是不具信心的偷偷看向晉煜,他會不會覺得她對這個上句壓根不通?一思及此.她頓時有些不知所措的緊抓著手。

“顏色啊,倒是行得通。”接受到水漾藍的無助眼光,晉煜頓覺心一跳,莫名的憐惜之情湧上心頭。他微掀唇一笑,鼓舞的對著她一點頭,顏色對方向還算工整巧妙,而他故意不按方向順序,她的顏色亦跳亂其位,這心思倒也敏捷、聰慧。

“是啊,藍公子對這上句,倒教人好生期待下句會是何種風貌?”杜景祥亦贊同的開了口。

水漾藍聞言欣喜的抬起頭,突然覺得自己又有了信心,心中雖然忐忑,不過能聽聞晉煜和杜景祥說聲可行,她已經很滿足了,即使接下來不知是否會受人取笑,感覺卻已是無所謂。

“那小生就繼續獻醜了,晉爺權傾一方的下句,我對的是各有本色,故全句對的是紫綠藍橙,各有本色。”

水漾藍話音方落,晉煜還未說話,杜景祥那方已擊掌的迭聲叫好:“好啊,東北西南權傾一方,紫綠藍橙各有本色,好,真是太好了,晉爺,藍公子對的真是通詞達意,對的實在是巧妙極了。”

“杜先生,我這對句對的真的可以嗎?”水漾藍難以置信的問道,受到杜景祥這有名儒者的讚賞,她整顆心已然控制不住的飛揚起來。

“藍公子,你真是對的太好了。”杜景祥讚賞的頻頻點頭。

“是呀,藍水,你這對句何止可以,簡直對的恰如其分,恐怕就是由我來對,亦做不出像你這麼出色的對句來,這上下對聯正好一陽一陰,我就把這文墨送給你。”

晉煜若有所思的看著水漾藍發亮的眼瞳,那讓她整個人一瞬間變得好迷人,也讓他的心為之震盪不已。

“真的嗎?你真的要把墨寶送給我?”水漾藍欣喜若狂的快要手舞足蹈了,還以為這硬著頭皮對出來的句子至多是勉勉強強,孰料卻得到晉煜和杜景祥這般的賞識,讓她開心的就快要飛上天了。

名揚江南的文魁西書公子晉煜的墨寶,老天!她今日是走了啥鴻運,居然誤打誤撞的就教她給拿到了,真是阿彌陀佛,月下老人保佑,否則她哪會這般幸運?

驀然,周遭響起一陣鼓掌聲,跟著就有一位文士帶頭說道:“藍公子真是好才情,爾等實在是甘敗下風。”

聞言,水漾藍一震,糟糕!她可別太過歡喜而得意忘形,那就不甚好了,看著紛紛上前向她祝賀的文人雅士們,她不好意思的直抱拳說著:

“各位切莫這麼說,藍水只是運氣好一些,實是託福、託福……”

“藍公子真是謙虛,莫怪爺對你如此另眼相待,果然是個飽讀詩書的才子。”杜景祥微笑的截斷水漾藍的話。

“不是的,杜先生,藍水哪擔得起才子二字,晚生真的是……”水漾藍被誇得真是不好意思極了,适才若非晉煜叫了她的名字,她焉能靈光一閃,故此誇讚,她實在受之有愧。

“藍水,勞你過來再幫我研墨可好?”冷不防,晉煜這邊開了口,只因她臉紅得猶如夕照霞光,神情間淨是小女兒的嬌態,只要稍微心細之人,便可極其輕易瞧出她的偽裝,那可就不甚妙了。

水漾藍猛然頓口抬眸看向晉煜,只見他含笑對她眨了眨眼,她怔愣一會,有些反應不過來。

“藍公子,你就快些過去吧。”杜景祥好心的提醒怔在原地的水漾藍,緊接著就對站在書肆門前的眾人說道:“各位,晉爺的墨寶已贈送給這位藍公子,今日是皓月書肆分行新開張的日子,有意購書者請進,書價亦有折數。”

杜景祥話一說完,人群自動分成兩行,一行進了皓月書肆,一行則湧向正揮筆行書的晉煜,至於研墨的水漾藍亦遭到了包圍。

等她好不容易拿到晉煜落款題印的兩幅字帖,再從那一群文人雅士中逃出來時,人已是汗流浹背、熱不堪言,只是如果她以為這樣就沒事,那她就錯了。

因為幾個心生愛慕的姑娘已上前圍住她,有一二位還不害臊的問起她的姓名和家居何處,面對她們的熱情和大膽行徑,她只能自歎弗如,自認無福消受的尋了個藉口趕緊逃之天天。

另一方面,晉煜雖被眾人圍繞,不過他的目光仍是注意著水漾藍的一舉一動,包括她被姑娘們圍住而嚇得落荒而逃的景象,唇邊不禁勾起一抹難懂的笑容。隨即他喚了貼身小廝德川前來,在他耳邊交代了數句,德川立刻恭敬的領命而去。

凝望著那漸行漸遠的嬌小身影,晉煜的眼瞳不自覺的變得深邃黝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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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5 02:12: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事情不再是毫無進展,甚至可說是相當順利。

水漾藍歡歡喜喜的朝著家門方向步去,從日前意外獲得晉煜的墨寶後,好運仿佛就一直圍繞著她,先是進入秦樓的么妹漾紫居然陰錯陽差的成為顧盼影的婢女,接著是進入馮府的二姐漾綠在身份被拆穿之後,受到的懲罰竟是留在雲水繡坊成為專屬繡娘,至於毛大嬸則是被驅逐出府免去杖責,算是有驚無險的逃過一劫。

至於她仍是在四霸天府外守候著,只除了晉府,因為獲得墨寶之後,她想了許多事情,而最終的結論還是覺得遠離晉煜才是較好的決定,畢竟他已擾亂了她向來平靜的心湖,所以對他保持一點距離,她才不會受其影響。

“這不是藍公子嗎?”

一聲驚喚,叫住了水漾藍輕快的步履,她猛地停下腳步,一抬頭就看見了皓月書肆,而杜景樣手拿著一張紅紙就站在書肆大門前,她怔愣了一下,忙回過神來,有禮貌的對他作個揖。

“杜先生,近來可好?”客套的,她含笑迎上前去說道。對方是個德高望重的儒者,而她從那日之後,就再也不曾從這條路經過,孰料今兒個走著走著,居然會不知不覺的走到這兒來。

“近來尚好,倒是好些日子不見藍公子,近來可好?”杜景祥微笑的問道,看著水漾藍猶是一身藍衣藍褲,襯得整個人愈發顯得俊俏秀氣,他不免多看了她兩眼。

“晚生尚好,杜先生,你叫晚生藍水就行了,藍水乃一介寒儒,那受得起‘公子’這聲稱呼。”水漾藍微笑的說明。

“藍公子此言差矣,藍公子可是我們晉爺的朋友,即使出身寒門,仍是擔得起公子二字。”杜景祥不以為然的搖頭。

那日水漾藍離開之後,德川就傳話給他,未料等候了數日,他都不曾再出現。現下好不容易見著他,說什麼他都得完成主子交代下來的任務。

“朋友?!”水漾藍驚呼一聲,不會吧,她什麼時候成了晉煜的朋友?

“是呀,晉爺還吩咐下來,只要藍公子想要習字,未時過後都可以到晉府去找爺,因為那是爺每日固定進書房的時辰。”

“未時,我……”水漾藍傻了,她萬萬料想不到晉煜竟然會記得那日答應她的事情,她還以為那不過是他隨口說說的場面話,孰料他竟是個信守承諾的大丈夫,只是她如何能待在他身邊卻不動心,好難呐。

“藍公子,你有何困難嗎?”發覺到水漾藍的怔忡,杜景祥疑惑的問,對有心進取的文人雅士而言,能得西書公子親授書法,這簡直是個難能可貴的太好機會,而他卻遲疑了,實在令人費思量。

“我——是、是啊,藍水是有點困難,所以只能婉拒晉爺一番好意,還請杜先生幫我跟晉爺說一聲。”儘管內心都在呼喊著想去,偏她毫無把握自己在面對晉煜時能夠全然不動心。生平首度有喜歡的男子,她卻僅能逃避,想來真是有些諷刺。

“藍公子有何困難之處不妨說出,說不得老朽可以盡點綿薄之力。”杜景祥禁不住關切的問,敢情這俊俏的小兄弟真有什麼難言之隱,不過主子交代下來的任務,在他能力範圍之內,說什麼他都得幫上一幫。

“不、不,杜先生,這事藍水自個來就行了,不勞先生費心。”水漾藍一震,面對杜景祥的關切只能迭聲謝過,畢竟她的困難如何說與人知,那可是她們四姐妹的心願,甚至也已付諸行動,一切就等開花結果。

自然她們的希望此刻都放在么妹漾紫身上,而二姐漾綠進了雲水繡坊多少可以掙點銀兩維持家中生計,故說來她是最沒成就的一個,除了寫字、畫畫兼做跑腿外,其他的可就一無是處了,想想還真是汗顏埃

“可是……”杜景祥還有話待說。

“杜先生,你手上拿的是什麼,可需要我的幫忙?”水漾藍忙岔開話題,視線觸及他手上拿的紅紙,她方能如是說,不過他的一番好意,她可是{己在心頭了。

“喔,這是用來征人的張貼字樣,你也知道,書肆新開張,許多書目得逐一抄寫貼條,加上日前我又新進一批繕本、書籍得分門別類登記,偏昨日謄寫書目的書工不慎摔傷了手臂,故不得已非趕緊找人幫忙不可。”杜景祥一提起這檔事,眉頭就不禁皺在一起。

“這樣啊,那先生得趕緊找到人才是,不過以皓月書肆之名,相信該不是困難之事。”水漾藍點點頭,書籍沒有書目,尋找起來可真要大費周章,故書工對書肆而言確實是不可少的。

“藍公子有所不知,皓月書肆要找人確實不是難事,只是要找一個僅需數日的代書工,就有那麼點困難,因為一般文人舉子對此壓根不屑為之,而其他有經驗的書工亦不願為短暫數日辭去手上工作。所以昨日下午就張貼征人一紙至今卻仍乏人問津,故老朽只得請示晉爺,以五兩紋銀之重金吸引一些家計貧困的書生。”

杜景祥面色凝重的說明,他是可以親自抄寫書目,無奈書肆新開張,行鋪裏許多事務都待他一一指點說明,故他根本分不開身去謄錄,真是讓他大感頭疼。

“五兩紋銀!”水漾藍聞言難以置信的驚呼出聲。不會吧,僅需數日就能賺得紋銀五兩耶,一般尋常人家一個月花費都還不到三兩紋銀,這五兩紋銀的確說得上是重金,就連她都有些心動,更不用說是那些家計貧困的書生。

這晉煜真不愧是顯赫一方的大戶人家,深懂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道理。 乖乖隆的咚,五兩紋銀耶,如果她們省吃儉用一點,可是兩個月都能不愁吃穿呢……

這工作甚至還不用花費勞力,只要會寫字即可,天呐,真是好賺的差事啊!

“是的,藍公子。”杜景祥被水漾藍的叫聲給愣了一下,隨即一個想法竄上心頭,他暗罵自己真是老糊塗了,當下不就有一個最佳人選嗎?他竟然給疏忽了。

然,不知他是否願意,或許他可以想個辦法讓他答應,畢竟側隱之心,人皆有之,而他看起來就是一副心地良善的模樣。

“唉,想來今日張貼定又是徒勞無功,可歎我從各方廣搜而來的書本已然堆積成山,卻無人能立刻著手抄寫,原本老朽是想親力親為,可書肆才新開張,許多大大小小的事務都得由老朽在場指點,著實抽不開身。現下又出了這檔事,藍公子,你也明白,征人說來算是小事一件,偏老朽連這點小事都遲遲未能辦好,這下若見著晉爺,教我這張老臉該往哪擱,我想今日若再找不著人,就乾脆到晉爺面前告老還鄉算了。”

“杜先生,事態沒有這麼嚴重吧?不就是找個代書工,而且我相信重賞之下,定有不少人會受吸引前來。”水漾藍安慰的說道。

要知道五兩紋銀對尋常人家來說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像她就好生心動,不是嗎?若非礙於可能會碰著晉煜,她早就自告奮勇的接下這工作,畢竟這種好差事可不是天天都會發生的。

“真的嗎?”杜景祥佯裝驚訝的看著水漾藍。

藍公子的臉上似乎閃過一絲可惜之色,是他的計謀奏效,還是他對那五兩紋銀亦頗為心動,無論為何,他都希望他能點頭答應,如此一來,既可以解決他的燃眉之急,而主子那兒亦算有了交代。

“當然是真的。”水漾藍給他信心的點頭保證。

“唉……藍公子,你就不用安慰老朽了,想我年事已高……”杜景祥眼光一斂,仰天長歎了起來。

這可嚇壞了水漾藍,顧不得禮貌的打斷杜景祥的話,迭聲解釋話意。

“杜先生,我沒有安慰您的意思,而且書肆就是需要像您這樣德高望重、學富五車的儒者來執事,您切莫為一個小小的代書工就萌生退意。”

“藍公子,我知道你是一番好心,只是書肆正值用人之時,這教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如果此刻有像藍公子這般會寫字的人來應工就好了,否則書籍一日拖過一日,遲遲無法妥善處理,對皓月書肆的營收和有心購書的文人雅士而言,真可謂是巨大損失呀!藍公子,你可願幫老朽這個忙?”杜景祥打蛇隨棍上,見機不可失便順著水漾藍的話意直問了。

“我?!可是我沒辦法……”水漾藍呆住了,毫無預期杜景祥會開口請她幫忙,是以一時反應不過來的愣在原地。

“藍公子,只要短暫數日即可,你就好心點大發慈悲,幫幫老朽這一回吧。”杜景祥趁著水漾藍愣住時忙接口往下說,他不能讓他有考慮的機會,否則這最佳代書工人選又要失了著落,要找其他人又得費上一些時辰,費上時辰還不打緊,就怕仍是找不著人,那可就麻煩了。

“我?是我……”水漾藍傻了,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拒絕這慈眉善目的老儒者,可要她暫代皓月書肆的書工職缺,這……行嗎?

“藍公子,你該不會忍心見老朽真得為此而告老還鄉吧?”杜景祥好不滄桑的看著水漾藍,並在那俊秀的臉上瞧見了不忍心,他趕緊再加把勁,想把這事到此定讞,想來薑果然是老的辣。

“不……可是杜先生,我……”水漾藍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此事真有那麼嚴重嗎?不就是找一代書工竟使得杜景樣萌生告老還鄉之意;而只不過是暫代數日,待那手臂受傷的書工一痊癒,她就可以功成身退,甚且她還可以得到五兩紋銀,只是——

唉……只要一想到晉煜,她就遲遲不敢點頭答應這既可以助人又能從中獲利的好事,她該答應嗎?雖說行善是無上功德,無奈她就是害怕,害怕.自己會情難自禁的喜歡上晉煜,到時該如何是好?

“藍公子,老朽在這鄭重拜託你了。”杜景祥見狀,伸手就要對水漾藍恭敬的作揖。

“杜先生請別這樣,你這可是折煞藍水了。”水漾藍倒抽口氣的及時制止杜景祥的行為,不過這下她真的得承接下來了,反正助人為快樂之本,再說也不就幾天光景而已,她何樂而不為呢?

“藍公子,你可是答應老朽了?”杜景祥還是滿臉哀戚的看著水漾藍,這個小兄弟在江湖閱歷上還是稍嫌稚嫩了點,不過卻很得他歡喜。

“這樣吧,杜先生,如果你今日還尋不到人,那我再來幫你的忙,可好?”水漾藍瞟了一眼杜景樣手中的紅紙,實在硬不下心腸拒絕他的要求,但她相信這告示一張貼出去,一定會有人前來應募。

“好,好,如果老朽今日仍尋不到人,老朽才請藍公子幫忙,只是老朽該上哪去找藍公子呢?”杜景祥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人選有了著落,他哪還需費事貼什麼征人告示,再者,藍水出身寒門,這五兩紋銀對他而言應可以稍稍改善其家計,說來可謂是好心必有好報。

“我明日會經過此地,所以不用勞煩先生特意派人來找我。”水漾藍趕緊說道,若告訴杜景祥她家居何處,她的身份不就曝光了嗎?所以她還是自己再跑一趟好了,免得節外生枝,屆時可就麻煩叮

“這樣也好,藍公子,那就這麼說定了。”杜景祥不無勉強的點頭,待會他還得差人送個紙條給爺,其餘的就看爺如何決定了。

“嗯,杜先生,藍水家中還有要事,先行一步了。”水漾藍不疑有他的說。

“好的,那就有勞藍公子了。”杜景祥微笑的伸手拂了拂長及胸前的鬍鬚,他真是愈看他愈喜歡,莫怪爺會對他這般在意,往常他哪曾見爺如此惦記著要教人習字,看來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吧。

水漾藍朝杜景祥揮揮手,轉身朝返家路上步去,她完全沒料到杜景祥早已屬意她為代書工人選,故那張紅紙壓根沒機會見到天日就被他收了起來,就等她明日自動送上門來。

水漾藍前腳剛踏過家中門檻,花廳立時傳來么妹水漾紫抽抽噎噎的聲音,她震了一下,直覺地認為是自己聽錯了,可那聲音是那樣熟悉,熟悉到讓她想要認為是聽錯都不可能,於是她三步並作兩步的沖進花廳裏。

在看見那熟悉的身影背對著她,纖細的肩膀不住的抽動著,她愣住了,她的么妹可是在哭——

“紫兒。”漾藍輕喚了聲。

水漾紫聞聲轉過頭來,在看見水漾藍時,哽咽的叫了聲:“藍姐,紫兒回——回來了。”

“紫兒,誰欺負你了——嗄!天啊!你該不會救人給……”水漾藍第一個反應就是有人欺負了她,可紫兒這些日子都住在秦樓,這麼一想,她當場瞠大了眼,驚喘了口氣,火速地沖至水漾紫身邊。

不會吧?她們的小紫兒不會被到秦樓尋歡的客人給輕薄了身子吧?!

“藍妹,你想歪了,紫兒只是不習慣秦樓的生活,這樣也好,省得我們老是在家裏頭提心吊膽。”水漾橙微笑的推翻水漾藍的臆測。

儘管早先在看見漾紫紅著眼眶、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她的反應就和漾藍如出一轍,只是後來瞧著、問著,感覺就愈來愈不如自己所想像,雖稍稍安下一顆心可卻難以從漾紫口中問出端倪,讓她焦急不已但就是無可奈何。

“那就好,嚇死我了,紫兒沒事就好。既然秦樓待不習慣就甭去了,不過紫兒你若真救人給欺負了,你可要跟藍姐說,藍姐去幫你討回公道。”水漾藍好生心疼的抱住水漾紫。

好可憐,兩眼哭得像核桃似的紅腫,八成是這些日子的委屈全吞進肚子裏了。

她就知道,每回去秦樓就覺得她像有心事,敢情小紫兒是不想教她們為難而強顏歡笑的獨自待在秦樓,想也知道在那種男子尋歡作樂的煙花之地,天真爛漫的她怎麼會待得習慣呢?

她們當初怎麼會想到要將紫兒送進秦樓,就因為聽了劉大嬸說南霸天秦絕焯的紅粉知已是秦樓的頭牌花魁顧盼影,就……她們真是急昏頭了。

“藍姐,謝謝你,紫兒沒事,紫兒讓你們擔心了,真是對不住,紫兒真是太沒用了,居然從秦樓逃了回來,只是紫兒真的沒法……子……嗚……”面對姐姐們的關切,水漾紫說到後頭已是難過的泣不成聲。

她非但愧對姐姐們的託付,甚至還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男人,偏兩人如雲比泥的身份背景,讓她可看而不可及,儘管明知自己如是做是再正確不過,但,她的心就是好痛好痛……

一想到再也看不見他,她就心痛的快要死去,可要她做他的小妾,打死她亦萬萬做不到呀,因為她無法做到和其他女子共事一夫,她真的做不到。

“紫兒,沒人怪你的,甚至該說是大姐沒用,大姐對不住你們,讓你們都吃苦了。”水漾橙禁不住亦紅了眼眶。

說來說去,這始作俑者是她,那日紫兒害怕的哭哭啼啼,如果她堅持把她帶回來,今日就不會讓她如此傷心難過,她真是個失職的大姐呀。

“橙姐,不是的,是紫兒不好、是紫兒……嗚……對不注對不篆…紫兒好累……嗚……紫兒想先回房了……”水漾紫驚慌的抬起淚眼,望見水漾橙眼中的自責,她真是討厭死自己了,此刻還教橙姐誤會她逃回家門的原因,說穿了只是她愛上穀靖煬。

再無法忍受自己的愚昧以及一顆為愛刺痛的心,她猛地起身,掩著臉兒就朝自個的繡房哭著跑去,她……真的好累好累!

“紫兒,紫……”水漾藍怔住了,看著紫兒傷心離去,再看見水漾橙一臉落寞,“橙姐,當初這都是我們自願的,紫兒既然待不習慣,只要她人沒事回來就好了,不過我還是覺得她教秦樓裏的人給欺負了,你現在怪罪自己亦於事無補,我們還不如趕快想想法子讓紫兒開心起來,你說是嗎?”

水漾橙一震,是呀,現下該是想法子讓紫兒放寬心,而非在此自憐自艾那已然發生的事實,迎視著水漾藍擔憂的眼眸,她自嘲的揚起嘴角。

“是呀,我真是糊塗了,幸好有你提點我,往常紫兒同綠兒最有話聊,我看得勞煩藍妹你走一趟雲水繡坊,我則去陪紫兒,看能否讓她振作起精神采、”

“嗯,我這就去找綠姐。”

水漾藍點點頭,一刻也不敢稍作停留的轉身就往屋外跑去,可水漾藍萬萬沒想到,接下來的發展完全在她們設想之外。

首先是娘親在隔日一大早便風塵僕僕的回返家門,當場嚇壞她們四姐妹,只是結果還算值得慶倖,因為她們一個也不少的待在家中,只是這樣一來,她們的願望好像真得提前胎死腹中了。

水漾藍跑得氣喘吁吁,沒法子,她差點忘記自己答應杜景祥今日要上皓月書肆一趟,偏偏娘剛回家門,對著她們四姐妹滔滔不絕地說著這些日子以來的點點滴滴,所幸她猛向橙姐使眼色,在她的幫助下,這才得以逃回自個繡房喬扮成男子,然後從後門偷偷的溜出家門。

只是這偷溜的時辰就得愈短愈好,故她一路直奔皓月書肆,真是好累!

遠遠的,她沒瞧見昨日那張紅紙貼在氣派的大門旁,顯然是重金之下請到了代書工,這個想法讓她頓覺松了一口氣,因而放緩腳步,準備調勻呼吸後才進入書鋪內和杜景祥打聲招呼。

“藍水,怎麼站在書肆門口不進去?”

驀然,一聲慵懶的熟悉嗓音在她耳畔響起,水漾藍差點嚇得驚跳起來,一轉身,這可不是西霸天晉煜嗎?乍見他那玉樹臨風的身影,搖著摺扇的模樣真是瀟灑飄逸,她不禁看得癡了、傻了,只因他——真是俊美極了!

晉煜微攏眉心,在轎內就瞧見她像逃難似的直奔皓月書肆,偏在來到書肆門口後,卻站著發起愣來,甚至連他站在她身後都渾然不覺,而當他叫了她的姓名之後,她整個人又像受到驚嚇似的看著他——

“怎麼?做了虧心事,你好像很怕見到我似的。”唇邊勾起一抹戲謔的笑,他揶揄的調侃著。

“晉——晉煜!不、不是,是晉爺才是。”經過乍見的驚嚇,水漾藍找著自己的舌頭,只是完全沒想到會再碰見他,讓她震驚的連話都說得結結巴巴了。

晉煜微笑的走近她,水漾藍幾乎是反射性的往後退去,他不禁微眯起眼睛。

“藍水,看見我有這麼可怕嗎?”

“咦?是……不、不是可怕……”水漾藍一怔,潛意識就脫口而出,待發覺自己說了什麼,她心慌的忙更正,因為他非但一點都不可怕,反而是好看得太過分了。

“不是可怕,那是什麼?”晉煜挑了挑眉,對她的說話方式感到有趣。

“我……”在男人對男人的情況下,這話能實說嗎?水漾藍猶豫的遲遲無法啟口,因為說了只會徒增誤會,說不得還會引來晉煜的反感。

“晉爺,您什麼時……咦,藍公子,你也來了。”杜景祥剛忙完手邊事,一抬頭就瞧見站在門旁的晉煜,他含笑的趕緊迎上前來,在瞥見主子身旁的水漾藍,頓了一下,隨即欣喜的叫著,這孩子果然信守承諾的來了。

“杜先生。”水漾藍頓覺松了一口氣,對著杜景祥忙微笑的喚著,他出現得正是時候,及時解了她的窘境,要不話照實說出去,她豈非又要出醜了,出醜還不打緊,就怕招致晉煜對她的誤解,那她一定會很難過的……

只是,她難過啥?都決定要遠離他了,她又何須在意他的想法,是不?真是的,她不該對他太過在意,還是儘快和杜景祥打完招呼,就快快回家去,於是她邁開腳步欲走向杜景祥。

“別想逃,待會你還是得把原因告訴我,否則我可不饒你。”晉煜拉住她,在她耳邊低聲撂下話,才放開她的手,無視她一臉錯愕的怔在原地,瀟灑的搖著摺扇朝杜景祥步去。

水漾藍傻了、愣了,對晉煜突然親昵的靠在她耳邊說話的舉動,她壓根反應不過來,就連那番話都莫名的讓她理不清方向,有些昏了頭。

“杜先生,你要我今兒來一趟,可是暫代書工一職有了人選?”

無視於亦一臉驚詫的杜景祥,晉煜含笑的來到他面前,不用說,他一定也誤會他對藍水親密的言行,待日後他知曉她其實是女兒身,就會明白他今日的行為了。

“是的,晉爺。”縱使有滿腹疑惑,杜景祥仍很快就恢復鎮定。因為那個動作並非就代表是他心裏所想,畢竟主子身邊侍妾無數,甚且紅粉知己滿天下,即使藍水的相貌確實過於秀氣,如同個姑娘家,可在江南一帶,像藍水這樣的白面書生不在少數,就連他亦見過幾位,何況他從不曾聽聞主子對孌童一事有興趣。

“哦,那人呢?”晉煜若有所思的瞟了杜景祥一眼,他不認為區區一件小事,他會大費周章的請他跑上一趟。教人納悶的反倒是藍水這些日子來,不曾來晉府找過他,她那日不是還挺興奮的請他教她習字?

“晉爺,那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杜景祥笑了笑,本該是他走上一遭向主子報告此事,可近日來書肆實在忙得令他抽不開身。

“你是說藍水?”晉煜微愕的側首看向她,莫怪她會出現在這裏,敢情她就是暫代書工的人選,這倒是在他意料之外。

“什麼?是我——”水漾藍聞言張大了嘴巴,這皓月書肆不是已經找著人了嗎?要不為何門上不見紅紙張告——怎、怎麼會變成她?

“是呀,藍公子,你昨日不是親口告訴老朽,若找不著人就願意來書肆幫忙嗎?”杜景祥好心的提醒他。

“我、我以為先生已經找著人,所以、所以……”水漾藍這下可說不出話來了。

晉煜暗歎口氣,他還在納悶她為何會接下這差事,敢情是著了杜景祥的道,不過他倒是樂見其成。

“爺、藍公子,先進來吧,站在門口實不適合交談。”

“嗯。”瞟過一臉活像個苦瓜的水漾藍,晉煜暗感好笑的率先邁人書肆,水漾藍亦沒得選擇地跟著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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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5 02:13:1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呵呵……”

晉煜坐在鋪著緞子的搖椅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摺扇,輕朗的笑聲不時從他口中發出,儘管事情已經過了二個時辰,他還是在憶起時嘴角就忍不住為之上揚。

“爺,今兒心情好似不錯,可是書肆買賣做得頂好?”一柔若無骨的女體,揚起嬌滴滴的嗓音,挾著香風偎進了晉煜的懷中。

晉煜微瞄一眼懷中的女子,旋即又閉上眼睛,現在他滿腦子都是藍水那張絕麗的清秀臉蛋,特別是當她張著那雙水靈的大眼睛,錯愕的望著他時,他實在不想被任何人打擾,尤其是她未經通報就擅闖他的寢居“月藍樓”,更是大大的犯了他的忌諱。

“蓉兒,你真是愈來愈不聽話了。”淡淡的,他慵懶的嗓音顯得愈加低沉的響起,儘管語氣淡如微風,偏就是教懷中人兒瞬間僵直了身軀。

“爺,對不住,人家只是好多天沒見著您,一時想念得緊卻忘了規矩,蓉兒真該死,蓉兒……”望著晉煜俊美的臉龐平靜如昔,蓉兒卻已是如坐針氈的緊捏著手上的絹帕兒。

糟糕!雖然晉煜對侍妾們向來是疼愛有加,可他仍是有諸多禁忌,譬如不許侍妾爭風吃醋,違者必遭休離,還有不許侍妾未經點召擅闖入樓等等此類的事項,而她才剛被迎進晉府不足月餘,本想仗著新寵恃驕,故才膽大的不許德川通報就悄悄進樓來,孰料真犯了爺的禁忌。

天,她該如何才能求得爺的寬恕而從輕發落呀?

“行了,我知道這些日子冷落了你們,但念在你新來初到,下回可不許再犯,知道嗎?”晉煜微睜開眼,不豫的收起摺扇,被蓉兒這一打擾,看來他是不得安寧的回味藍水的清新可人了。

望著懷中這二十餘日前被他從醉月軒中迎回府的清倌花魁蓉兒,已從未解人事的少女成為嬌媚惑人的少婦,那豐腴的臉蛋和身子,像顆熟透的桃子,柔軟的軀體因緊張而不住抖顫著,那震動有意無意的摩擦著他的身體,陣陣胭脂花粉味不時躥進鼻息,霎時撩起他的欲望。

“知道,蓉兒下次再也不敢了,就算想念爺想得快要死去,蓉兒都會守著爺的規矩,只求爺別生蓉兒的氣。”蓉兒一聽完晉煜的話頓時安下心來,這一安心,身子就開始不安分的在晉煜懷中磨蹭著,心喜得手指就不聽使喚的摸上晉煜壯實健美的胸膛。

“呵呵……想我想得快要死去,蓉兒,你這張小嘴兒可真會說話。”晉煜輕笑出聲,用手中摺扇輕勾起蓉兒嬌媚可人的臉蛋,瞧她杏眼含春,粉嫩的雙頰透露出一股不尋常的紅意,顯然已是春情蕩漾。

驀地眼前浮現藍水閃著熠熠生輝的眼瞳,他不禁怔了一下,眼前的蓉兒年齡應和她相差無幾,而她在被他愛過之後,可也會像蓉兒一般……一思及此,目光頓時變得黝暗無比。

“爺,讓蓉兒伺候你,好不好?”看見晉煜變得黢黑的墨瞳,眼底有著複雜難懂的神思,蓉兒誤認為那是他情欲高張的跟神,輕舔過有些乾燥的唇瓣,她吐氣如蘭的對著晉煜耳垂吹拂。

她如此輕淺的挑逗,爺的身體立刻亢奮如斯,看來她的魅力絲毫未減,爺仍是眷戀她年輕曼妙的豐腴體態。

“你——想要我愛你,是嗎?”瞟過她的丁香小舌輕舔唇瓣的煽情動作,不知怎地,他眼中卻仿若看見了藍水小鳥依人的偎在他懷中,用那雙攫住他所有心思的清靈瞳眸望著他,那因情欲而顯得迷蒙的媚眼,閃著渴望他的光芒……

他頓覺呼吸急促起來,儘管此刻偎在他懷裏的人是蓉兒,可他的身體卻是因想起藍水才興奮不已,更嚴重的是,他還恍惚的將蓉兒嫵媚多嬌的臉蛋看成她那張俏皮秀雅的臉孔——

嘖,他的身體居然想要她,且還是迫不及待的渴切,她那如黃鶯出穀般的清脆嗓音,在歡愛時定是甜美動聽的令人為之銷魂,思緒剛一躥上心頭,他忍不住就……

晉煜將她的身子推到一邊,利落的起身下了搖椅,就對她淡漠的拋下話,“蓉兒,待會我會叫總管吩咐廚子給你煎碗藥湯,你穿好衣裳就可以出去了。”語畢,他不再看她一眼,只是微使力的拍了拍手掌。

蓉兒正暗自猜測竊喜著,耳邊就聽聞晉煜冷淡的話語,當場澆了她一身冷水,這下再也不敢癡心妄想,只為正室未迎娶進門,侍妾是不允許先懷有子嗣,她在進入晉府時就被告知了,不是嗎?

沒一會,德川從樓外快步進入內室,對於蓉兒赤身裸體的模樣視而不見,他直接來到晉煜跟前,恭敬的低下頭:“爺,您喚德川有何要事吩咐?”

“德川,請總管來月藍樓一趟,然後我要沐浴淨身。”晉煜冷眼瞟過一旁已然整理好儀容的蓉兒,輕聲命令著。

“是的,爺,德川這就去準備。”德川點點頭,這才看向蓉兒說道,“蓉兒側夫人,德川送你出去。”

“嗯,爺,那蓉兒告退了。”雖然心中好生不舍離開此地,蓉兒卻不敢當著晉煜的面造次,尤其她才剛壞了規矩一回,目前實不宜再犯錯,於是她只得乖乖的尾隨在德川身後步出月藍樓。

神哪!這是何等光景?

水漾藍簡直無法相信這等天大的喜事會發生在自家身上,堂堂東霸天東古公子谷靖煬,居然會上門來求月老許婚,而對象居然還是她最小的妹妹漾紫,甚至連整個擲繩許嫁的過程都順利極了,仿佛是天賜良緣一般。

就這樣,小紫兒的婚事定了下來,可婚期卻破天荒的得等到她們都有了婆家方始決定,不過娘親卻因此事而聲名大噪,畢竟有了東霸天這個乘龍快婿,娘想不成為揚州城的紅人都難呐。

趁著家中款待穀靖煬之際,她知會大姐一聲就扮成男子偷溜出家門,原本今日該是上工的頭一天,結果要出門時就發生東霸天許嫁隊伍浩浩蕩蕩的找上門來,使得她壓根抽不開身,現在……

只有趕緊跑到皓月書肆,當面向杜景祥賠不是,畢竟君子一諾千金,而她這回可是大大的失信了,不過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的心情還是處於亢奮狀態。

賣力的跑著,希冀自己能在最短時辰間跑到皓月書肆,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奇怪,她近來跑步的次數好像相當頻繁,若往後仍是這樣,說不得她會因此而鍛煉出一身輕功來。

這個念頭一閃過腦海,她不禁好笑的笑漾嘴角,望著前方的皓月書肆,她停下奔跑的身子,改用緩步慢行調整著紊亂急喘的呼吸,因為有哪個文人會氣喘如牛的在公眾場所失了儀態。

“藍水,怎麼每次見著你,你都是喘著大氣在街上練腳力。”

驀然,一頂掀起轎簾的軟呢小轎在行經她身旁時,響起熟悉的低沉嗓音揶揄的說著。

“呀!”不會吧?水漾藍猛地側轉過頭,在迎上晉煜含笑的眼瞳,不禁瞠大了眼,難以置信自己居然又遇見了他,在她最不想看見他的時候,偏偏他就是出現在她周遭,簡直湊巧得近乎邪門。

“又來了,你就非得在見著我時都嚇得睜大眼睛嗎?”晉煜挑挑眉,對她總是驚震的反應變得無法忍受,而昨日她匆匆尋了個理由就落荒而逃,今日他特意再上書肆來,就是要把她懼怕他的原因給逼問出來。

說來可笑,他晉煜無論走到何處都是人見人愛,惟獨她見著他,總是駭得圓睜杏眼,使得他再也瞧不見她綻放笑容時亦會閃耀著流光燦亮的眼瞳,那光芒讓她整張臉充滿朝氣,連帶的能夠感染他——

“我?有嗎?”水漾藍怔了一下,她會瞠大眼睛還不都是因他突然的出現,當然另一個主要原因就是他實在長得太過俊美了,害她每每望之眼瞳就禁不住放大,只是這個原因教她如何啟齒?

“呵呵……跟我裝傻啊,好吧,我不問你,反正到頭來我還是會知道答案。”

晉煜輕笑出聲,他本就不指望她會老實說出,否則他就不會任她一直喬裝男兒下去。

“晉爺,我上工已經誤了時辰,恕我無法再和你交談下去,我先行一步了。”水漾藍被他的輕笑聲弄得一頭霧水。

不過經過早上這一檔事,不用說,娘親已然聲名遠播,她們的心願說來已算達成,故她無須再想盡法子接近其他三霸天,好從中獲得消息,所以還是快些趕到皓月書肆吧。

“等等。”晉煜叫住她,內心開始思忖著她的反應。

暫且撇開她女子的身份不談,按理說她該要費盡心機待在他身旁才是,畢竟他是江南文魁享譽一方的西書公子,且又是當朝天子親賜頭銜、權傾一方的西霸天,她卻毫無想要和他結交或親近的言行出現,甚至是逮著機會就想和他保持距離。

就算他滿腹文學、才情洋溢吸引不住她,可他這貌比潘安的皮相,不管是貴如公主或宰相幹金,還是名冠各方的花魁歌妓,見著他均為之傾心身許,而她卻總是像受到驚嚇似的,睜著一雙水瀲靈性的大眼望著他。

“晉爺,你有何要事指教嗎?”水漾藍邁出去的腳步又硬生生的停住,看著他俊美的臉龐,那雙深暗墨瞳直勾勾的瞅著她瞧,害她一顆心不爭氣的跳亂了節拍,他為何要長得這樣該死的好看呢?

“指教不敢當,只是好奇的想問上一句罷了。”晉煜勾唇一笑,總是風流瀟灑的他,這回心裏就是半分都瀟灑不起來,甚至還有著疙瘩不住在心中冒著泡泡,她乍見他時不還想偷摸他的臉嗎?

難不成是他那一扇子打斷了她的妄念和感覺?

“晉爺請問。”水漾藍努力的拉回心神看著他,要命,他不笑就夠迷死人,這一笑簡直是擺明迷死人不償命,特別是他那雙會懾人魂魄的眼瞳,一不留神就會被他給勾走了一顆心,真是可怕呀。

“此刻將近未時,你才剛要到皓月書肆上工嗎?”晉煜望著她跑得滿頭大汗的模樣,她對這份差事未免過於輕率了些,雖說是暫代數日,但不守時就是沒有規矩,這使得他對她的好印象無疑折上幾分。

“是的,家中臨時有事,一時又找不著人通報杜先生一聲,所以我得趕緊到書肆向杜先生說明才是;若晉爺和杜先生要怪罪,藍水失信在先,實無話可說。”水漾藍一震。

敢情他是要問這事,看來他對她一定很失望吧,畢竟上工頭一天就誤了好多時辰,甚至還被當家主子給遇上,想也知道她在他心中的評價定是一落千丈,不過事出突然,非人力所能預防,她亦無可奈何。

“事有輕重,我和杜先生亦非不通情理之人,既然你家中臨時有事,且把個中原委道來,我和杜先生不會怪罪于你。”

“晉爺,很抱歉,家中之事實無法奉告。”水漾藍搖搖頭,她能把東霸天上她家提親一事說與他知曉嗎?答案自然是不能,因為這一說她的身份可就露了餡,事情會落得更難以收拾。

“藍水,你這番言行非但會招人誤解,同時更有損於你的誠信,你可知否?”晉煜若有所思的直視著她,她拒絕的態度令他心中不甚舒坦。

他錯了,那日他該命德川暗中跟著她才是,而非僅是派德川同杜景祥交代一聲,原以為她會在隔日就欣喜若狂的自動送上門來,孰料她卻像失蹤了一般,還是前日收到杜景祥的口訊,才又掌握了她的行蹤,今日——

他會更正這個錯誤!

“我知道,不過我還是不便奉告,若晉爺要責怪我今日上工誤了時辰,藍水甘心受罰。”水漾藍垂下眼簾,告誡自己眼不見就不會受迷惑,畢竟她不是漾紫,她的好運自然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藍水,何必說得這麼嚴重,書肆雖為我名下所有,可執事之人是杜先生,對你遲到一事,理應由杜先生決定。”晉煜微微一笑,心卻沉沉的直往下墜,為她閃避的眼光,為她不肯說出的原因,他發現自己非常在意她,幾乎是在意過了頭。

努力的想讓自己甩脫掉這份在意的心情,可偏愈想甩脫卻愈無法成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然她引起他的興趣,可他實不該投入過多的感受和情緒,女子之於他,向來是供調情取樂的,而非盤踞心頭,嚴重影響他的判斷和心情——

“既然如此,晉爺,那我先行一步了。”水漾藍聞言忙對他一抱拳,然後趕緊旋身走人。

他的存在一直嚴重的干擾到她的思維和神智,特別是他那雙總教人看不透的眼瞳,常令她意亂情迷。真是糟糕呀,還是別想了,再想亦只是徒惹傷悲,她可是樂觀進取的水漾藍,不是嗎?

“嗯。”晉煜微眯起眼,不得不點了點頭。

她——又逃了,看著她毫不留戀的往皓月書肆快步行去,他沉下了臉,從來他想知道的事情不會沒有答案過,而對藍水這個身份自然不該會有例外。

望著前方漸行漸遠的身影,莫名的有股悵然的感覺從心頭流過,仿佛失落了什麼,讓他有股衝動想要追上前去,而非僅是這樣看著她的倩影從眼前慢慢消失……

候了好一會兒,爺還是沒有任何表示,德川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問道:“爺,可是要起轎了嗎?”

晉煜緩緩收回目光,淡淡的對他點了個頭,掀起的轎簾這才落下,同時轎夫亦抬起了轎子往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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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晉煜手搖摺扇,坐在穀家充滿古色古香的富麗廳堂上,除了主人谷靖煬晶茗含笑之外,原先和他一道同來的馮肆燁早已先行離去,至於秦絕焯雖坐在一旁,卻已露出不耐之色。

感覺到室內陡地變得冷清,穀靖煬忙招呼著,“喝茶啊,晉爺和秦爺怎麼都不喝茶呢?”

“喝茶,我看這說是飲鴆還差不多。”秦絕焯沒好氣的說著,看著陰險狡詐的穀靖煬,內心著實氣得咬牙切齒,什麼瓊花宴?瞧他嘴上說得好聽,其實他根本就是居心不良,他才不會著了他的道,因為他怎麼想都覺得此舉分明是在請君入甕。

不成,說什麼他都不會自投羅網。

“呵呵……秦爺竟將天下一品的春茶說成是猶如飲鴆,若讓那些愛好品茗的人士聽聞此番高論可都要哭了。”晉煜聞言不禁灑然失笑,雖然他亦有如是心境,可茶是無辜的,不該受此貶損。

“晉煜——”秦絕焯懊惱的叫了聲,他明明同他一般不願參與這瓊花宴,孰料這回他不認同也就算了,居然還扯他後腿,為穀靖煬幫腔,讓人搞不清楚他立場究竟為何,且意欲為何?

“絕焯,別惱,不就是一瓊花宴,拒絕就是,何苦發這麼大火,若傷了彼此間的和氣,那就不甚好了,再者谷爺不也說我們只是串串抄…”晉煜無辜的搖著摺扇,慢條斯理的說明自己的立常

他可是純粹就事論事,瓊花宴是瓊花宴,品茗是品茗,兩者不該混為一談,亦不該拿來相提並論。

“串串場!這等謊言你晉煜竟然會相信?”秦絕焯濃眉一挑,毫不客氣的截斷晉煜的話,因為他一個字也不相信,更何況聰明如他的晉煜會相信穀靖煬這番說辭,打死他都不相信晉煜會笨到這種程度。

“唉,絕焯,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穀靖煬和你們結交至今,何時對你們撒過謊來著?你這番話簡直嚴重的侮辱到我的人格,我鄭重要求你跟我道歉。”穀靖煬臉一沉的接了口。

他表現的真有這麼明顯嗎?早先嚇跑了一個馮肆燁,現在秦絕焯亦愈說這火氣是愈濃厚,雖說他是有動過他們三人的主意,不過這純粹只為能順利又快速的將美嬌娘迎娶過府,其實不是真要算計他們。

畢竟水家嫁女兒的規矩,不是每個男人都能夠像他一樣欣然接受,而這之間,他可是經歷過一番心裏交戰和飽受相思的折磨,才毅然決定這麼做,因為他愛水漾紫,所以他心甘情願。

“我不會道歉,因為你我心知肚明。我小妹出嫁在即,家中尚有許多事務得忙,恕我不奉陪了,不過有一句話我得先明白的告訴你,你若為此要和我反目成仇,我只能說你不交我這個朋友,是你谷爺的損失,告辭。”秦絕焯霍地站起身。

異常嚴肅的看了穀靖煬和晉煜一眼,他沉重的撂下話,不待兩人有所反應就轉過身,頭也不回地朝穀府大門走去。

“秦——晉煜,絕焯的性子何時變得這麼火爆又沉不住氣來著?”穀靖煬壓根叫不住大步邁去的秦絕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像陣疾風快速離開大廳,那顯示出他此刻的心情有多惡劣。

“你問我?那我又該問誰呢?”晉煜一聳肩,將摺扇往茶几上一擱,手指優雅的執起聞香杯,慢條斯理的嗅聞著春茶芳香撲鼻的氣味,好似春天的氣息整個充塞了呼吸。

“嗯,好香,真不虧是天下一晶的春茶,看來你這回從皇帝那兒搜刮了不少好貨。”

“晉煜,你可知道天下有白拿的東西嗎?”谷靖煬勾起一抹笑的挑眉反問。

“搜括”?!他寧願說是以物易物,要不也是等值的情報交換,或許他陰險狡詐,可當朝天子也不是個笨蛋呐。

“我想也是,不過你谷爺以古董營生,從宮廷拿來的物品,肯定是第一等的好貨,不是嗎?”品聞茶香之後,晉煜將聞香杯中的茶水倒人茶皿內,然後仍是一派優雅的飲幹——“嗯,人口甘醇,口齒留香,真是好茶。”

“茶是好茶,可好茶若讓不懂得品茗之人飲之,不過是一般茶葉罷了,就如同女子一樣,雖出身蓬門一”

“夠了,靖煬,你這話可不能再說下去,要不連我都坐不住的想要走人了。”晉煜放下手中的茶皿,雖然早知他這瓊花宴擺明是在請君入甕,不過他的意圖從這番話中恁是表露無遺。

唉,就算真想早日娶得美嬌娘,但算計朋友豈非可恥又過於卑鄙了一點嗎?他對他實在感到有些失望呀,莫怪一道結伴而來的三人,此刻僅剩下他一人,看來他還是早點辭謝了主人今日的招待,免得真傷及彼此間的和氣。

“其實你們真的是誤解我的一番用意了,如果我真要算計你們,何必蠢笨的事先將設宴動機告知,我大可發帖一張,你們壓根不會拒絕,等到你們來時再動些手腳,而這才稱得上算計,是不?可我非但沒有直接這麼做,今日你們來訪,我還立刻就把設宴目的毫無隱瞞地公開,原因不外乎就是想讓紫兒的親人們見見我的好友,宴會上有你們三霸天,場面自然壯觀、盛大。我是另有居心沒錯,不過這居心僅是想請你們三位幫我鑒定一下,這些受邀之人的品德是否高尚,畢竟幫紫兒的姐姐們擇偶配對,這對象實也不能太過馬虎,否則我要如何跟我岳母大人交代,這可攸關於我東霸天之名,你說是嗎?”穀靖煬心思一轉,對著晉煜佯裝百般無奈的說。

“呵呵……谷爺,你這話我只會聽信一半,事實上,瓊花宴有無我、絕焯或肆燁在場並無太大的差別,光是亮出你東霸天一人之名就足矣,至於鑒定一辭那更是說不上了。

畢竟水家姑娘要出嫁似乎得經過其供奉之月老同意,故只要那水家姑娘真如你口中這天下一品的春茶,讓人如飲瓊漿般唇齒留香,我想與宴之人怕不隔日即踏破水家門檻,你說是嗎?”晉煜反將他一軍的笑著反問。

他是不會上當的,而若不想惹來無謂的麻煩,那就盡可能的遠離麻煩,故眼下心急著想娶妻的谷靖煬無疑就等於“麻煩”兩字,他還是快些閃人吧。

“呵呵……”谷靖煬聞言仰首一笑,隨即無所謂的注視著晉煜,“晉煜,就知道說不過你,這瓊花宴你們來不來倒也無妨,總之我的請帖還是按禮送至你們府上,至於願不願意共襄盛舉就在於你們,畢竟這事勉強就沒有意思了,不是嗎?”

“這倒是。對了,你這回出使雲南,可有發現什麼珍奇的古物?”晉煜笑了笑,算是為這事作個完結,順便移轉話題。

“這回是沒什麼特別珍奇的古物,倒是我從皇帝小於那兒拿了一塊產自洮河的空青石硯,你素來喜愛藍色,我就順手作個人情,幫你要了過來。”穀靖煬微思索的說。

“哦,那我可真要謝謝你了,洮河藍硯紋路極其細密,硯面充滿光澤且光滑易磨,感覺猶如在鏡上磨墨,而磨出來的墨色柔和烏亮,若寫在宣紙上,那墨色柔細,滲透亦很均勻,是塊不可多得的好硯瓦。”晉煜眼睛為之一亮。’

論起文房四寶,那可都在他的收藏範圍之內,而四霸天幾乎每個都有特殊收藏的物品,譬如穀靖煬偏愛古鏡,馮肆燁愛繡,而他則對筆墨紙硯情有獨鍾,至於秦絕焯的愛好堪稱一絕,人們收藏物品,他卻是網羅天下享譽一方的名廚,說來宮廷內的禦廚恐怕都未及他秦府。

“我可沒你對硯瓦這麼有研究。”穀靖煬搖頭歎息。

瓊花宴才起個頭,卻已嚇跑和他齊名的三霸天,不過對這結果他其實亦心裏有譜,畢竟一開始連他都曾抗拒過,又豈能怨怪他們這等反應。

“怎麼,當真想儘快將美嬌娘迎娶進府,我還聽說你前些日子將所有侍妾都休離,那水漾紫真值得你這麼做?反正她只是不能做小妾,那將正房給她就是了,保有侍妾實不算違背她水家的規矩,不是嗎?”晉煜不解的看著他略顯苦惱的神色。

不就是個小丫頭,居然能將喬扮花魁,玩弄王孫貴族和富紳巨賈於股掌之上的穀靖煬迷得神魂顛倒,非但為她親自上水家求娶,甚至還為她休離一千侍妾!

忽然,他的眼前浮現藍水那張秀氣俊俏的臉蛋,她亦是喬扮男子,而藍水倒過來不就是水藍,水漾般的藍?!

他震了一下,等、等等,他想到哪兒去了?藍水未必就等於水藍,而水藍亦未必就等於水漾藍,只是他怎麼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看來他得趁早查出藍水的真實身份,否則事情發展到後頭,可是無人能預料結果會是如何。

“你不會懂的,總之她值得我這麼做,而我亦甘心為她這麼做,不然我何必上水家求娶?煜,或許你今日不明白我這番話的含義,不過有朝一日,你的身邊若出現了一個總是令你牽腸掛肚、茶飯不思的姑娘,你就會曉得,為了她,你什麼都可以捨棄,只要能夠保有她已足矣的感受。”

“好深奧的感受啊,不過我想我的身邊暫時是不可能會有那樣的姑娘出現。”聞言,晉煜心一驚,但臉上仍是神色自若的未洩露出內心真正的想法,只是因為這番話令他想起了藍水,這些天,他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她。

該死,他知道自己太過於在意她是不好的反應,可她有趣的言行和清新可人的模樣,特別是那雙晶亮燦動的大眼睛,都吸引著他的注意……

不,不會的,他不會如同穀靖煬一般,為了一個女子就變得失去自我,他在心中告誡自己,如果藍水真是水漾藍,那他會選擇敬她而遠之,畢竟他府中的侍妾,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亦非損失。

只是為何他的眼前就是拂不去她甜美的笑容?

“或許那個姑娘已然出現而你不自知罷了,不過你晉爺風流成性,想要你為了一株花而捨棄整座花園亦非易事,說實話,我也不想為自己尋太多麻煩。”谷靖煬別有深意的瞄了晉煜一眼。

多年在江湖上行走的閱歷告訴他他不對勁,不過他雖願意為小紫兒休離一干侍妾,可不代表晉煜亦如是,或許還是將三霸天從他名單中剔除,他還省得為此勞心操煩。

“谷爺此話差矣,我晉煜雖風流成性,可我風流並不下流,不過天下女子何其多,要我獨守一株花,確實難如登天。”晉煜揚起嘴角含笑說著,內心卻莫名的感到不是滋味。

他晉煜在他眼中算是麻煩嗎?天可憐見,眼下這找麻煩的人不知是誰?

“說得也是,來,別談這檔事了,既然你不願共襄盛舉,我等就沒必要在此大作文章,我們還是談談近況吧。”穀靖煬心思一轉,微笑著扯開話題,因為他確實不想傷了彼此間的和氣。

“嗯。”晉煜點點頭,順勢打住這個話題。

只是他們萬萬沒有料想到,幾個時辰後就發生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情,同時亦震驚了整個揚州城的老百姓。

她又誤了時辰!

水漾藍氣喘吁吁的走進皓月書肆,早上還能按時上工,孰料返回家門用膳,剛換回女裝準備吃食,家門外就傳來鑼鼓喧天的聲響,於是乎昨日東霸天求娶的陣容再來一樁,只是人選換成了北霸天。

等到事情塵埃落定,她才得以脫身,不過卻已過了未時,昨日遲到一事杜景祥可以諒解,但今日她回返家中吃飯就不見人影,他還會諒解嗎?不用想也知道答案會是如何,偏她亦無可奈何呀。

因為事情就是這麼湊巧、這麼突然,她亦料想不到連著二日家中都會有這等天大的喜事發生,她很開心,故因此捱罵亦無妨,畢竟這種好事不是天天都會上演,不是嗎?

“藍水,你可來了。”一瞧見水漾藍進門來,杜景祥焦急的迎上前來,昨日她說家中有急事無法脫身,今日難不成又有急事?連著二日,這理由說來實無法教人信服,但,誰教主子開口說了話,他照辦就是。

“杜先生,真是對不住,家裏臨時有貴客來訪,所以……”水漾藍愧疚的垂下頭,他的表情讓她心中充滿愧疚。

“無妨,你人來了就好,只是晉爺此刻正在書房,吩咐你來了就立刻進去。”杜景祥搖頭打斷水漾藍的話,然後忙傳達主子吩咐的事情。

“晉爺,他今兒怎麼會來——”水漾藍傻住了,傳聞他鮮少巡視自家產業,所有賬目細項全都在晉府批示,至於現場都交由執事去打理,而連著二日他都到皓月書肆來,實在讓人不禁納悶他是何用意。

“藍水,我們這做下屬的是不能過問主子的心思,不過爺今兒的心情瞧起來不是頂好,你進去可要注意一點,省得給自己惹來禍殃,知道嗎?”忍不住,杜景祥好心的提出忠告。

他幾乎可說是看著晉煜成長,所以晉煜的心情雖無法揣測到十分准,可七八分還是有的,而藍水他可是一見就歡喜,雖然連著兩日都誤了上工時辰,他還是無法不為這孩子憂心。

“知道了,謝謝杜先生提點,那藍水進書房去了。”水漾藍點點頭,感激的看了杜景祥一眼,然後踩著忐忑不安的步伐,往位於書肆深苑盡頭的書房快步行去。

剛走到廊道,遠遠的就看見晉煜的貼身小廝德川守候在書房門外,她不禁有些好奇和納悶,按理說他該隨侍在主子身邊,孰料他卻被遣使在外,當他發現到她的存在,甚至還面帶微笑的對她點點頭。

“藍公子,爺在裏頭等你很久了。”德川看著來到面前的水漾藍,恭敬的說明,他可是在爺身邊服侍好些年,看到爺對藍水在意的程度,讓他這做下人的都不禁為之側目,故在狀況未明之前,他都得小心有禮的應答著。

“喔,勞煩你了。”水漾藍一愣,對他的態度有些無所適從,雖然這並非她第一次見著他,可印象中他總是冷漠的尾隨在晉煜身後,而她亦是能離他們主仆二人多遠就閃多遠,可他這回的改變所為何來?

德川伸手敲了敲書房,嘴裏也沒閑著的說道:“爺,藍公子來了。”

沒一會兒,室內就響起晉煜低沉的嗓音,“讓他進來。”

“藍公子,請進。”德川連忙伸手打開書房的門,身子並退後一步讓水漾藍得以進入,他才又關上門,人自然又在門口候著。

水漾藍懷著一顆不安的心緩步進入書房,在聽聞身後傳來關門的聲響,心開始控制不住的狂跳起來,在看見晉煜坐在她用來工作的書桌後執筆疾書的模樣,她頓時看傻了眼,怎麼回事?

“晉爺,您找我?”刻意加上敬語,只因不知如何面對此刻的狀況,她根本摸不著一點頭緒,尤其他眼瞟著她猶攤開在桌面上的書目,右手一刻也沒停歇,就好像在為她抄寫書籍目錄一般,但那是她的工作,不是嗎?

“藍水,你可知道現在都什麼時辰了?”晉煜抄到一個段落方停 筆,看著她困惑的站離他數步遠,挑了挑眉,“過來,站在那兒可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對不住,晉爺,我又遲到了,晉爺要罰就請直說,藍水毫無怨言。”水漾藍腳步沒敢一動,不是擔心他吃了她,而是他對她的態度似乎過於親昵了些,這讓她不知所措,特別是他說話的口吻,更讓她心底湧現一股難以平靜的感覺。

晉煜看了她好幾分鐘,然後搖頭失笑,“你是遲到了,不過我記得我好像曾經跟你說過,我雖是書肆的主人,可執事的是杜先生,要如何用人和獎懲均由杜先生決定,我不會發表任何意見,當然,除非杜先生開口說話了,那就另當別論。”

“是,晉爺您是說過,只是雖然家中臨時來事,可藍水心裏對遲到一事仍是耿耿於懷,因此我覺得這份差事我可能難以勝任,所以……”

“沒有所以,既然你對遲到一事感到耿耿於懷,那就更該努力的工作,好讓書肆營業運作得以更快步人常 軌,而非逃避的辭去代書工一職,我想前者會較令杜先生感到欣慰才是,他終究是沒有看錯人,如此一來對我亦有個交代,不是嗎?”晉煜不給她說完的機會,含笑的提醒她。

她想離開皓月書肆,這怎麼行呢?在他對她的身份充滿好奇的情況下,他絕不允許她就此離開,而德川昨日暗中跟著她一路到東大街的後方巷子即失去她的蹤影,這結果他很不滿意。

“可是我家中近來常常有事,所以……”水漾藍被他說得有些難堪,只是一想到家裏的近況,譬如綠姐和紫妹的婚事可能都得開始著手準備,她若不在家幫忙,娘親那兒可也說不過去呀。

“藍水,我想杜先生原先找你就是因為找不著人手,現在你為了家中之事就要棄杜先生于不顧,你可知道他已經口頭上向我提出辭呈,打算要告老還鄉了。”

晉煜輕聲喟道,在沒有弄清楚她的身份之前,他雖不會動她卻也不會放手。

“什麼?”水漾藍傻了,她想不到杜景樣竟因此要辭去執事之位,這下她若真的不來上工,那他定是必走無疑,如此一來,不就變成是她害了杜先生嗎?

這怎麼行呢?杜先生待她極好,而書肆裏的人亦待她極好,就連晉煜都可說是待她極好,否則她兩次誤了上工時辰,他們都沒說她一句不是,不成,她不能走,就算要走也得等那位受傷的書工痊癒,方能走。

“藍水,這樣你還要走嗎?”將她臉上的表情一一看在眼中,晉煜掀了掀唇。她還真是好騙啊,而且不知人心險惡的一面,有時人為了達成目的,說說小謊都算不了什麼,特別是出自善意的謊言。

“晉爺,我不走了,不過我希望你可以答應我,我家中若真有事,可以晚點上工,工作的進度倘真落後,我會留下來把它完成後才走,這樣可以嗎?”水漾藍思索著說,這已是她想出來最兩全其美的方法,假使晉煜不願意,那她亦沒法子了。

“就照你說的去做吧,我也該把這位置還給你。”晉煜滿意的笑了,優雅的起身,緩步走到水漾藍身邊,望著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慌張,在離她一尺處停了步,靈光一閃,唇邊的笑容漾得更深。

“好久沒寫小楷,寫得真是有些不習慣,不過你的楷書寫得相當娟秀工整,難得的是一筆一畫之間充滿生動和韻味,惟有行氣之間稍嫌不足,如果能夠再有力一點,就堪稱是極致的佳作。”

“咦,真的嗎?我的小楷寫得真的充滿生動和韻味嗎?”水漾藍一怔,隨即難以置信的叫了起來,晉煜在稱讚她,那個素有江南文魁之稱的西書公子,天呀,書法可以蒙他指點和嘉許,對一個文士而言無疑是天大的榮耀。

晉煜聞言沒回答反而輕笑出聲,果然如同他所想,只要一提起書法,她整個人就會變得不一樣,就連對他亦失去了戒心,他真該好好利用此點才是。

“晉爺,您……在笑什麼呀?”水漾藍被他的笑聲愣住了,她說錯了什麼嗎?

“我沒笑什麼,只是覺得此刻的你才像是我第一次遇見的那個藍水。”晉煜誠實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都一樣沒變啊!”水漾藍不解的看著他,此刻還是乍見之初,她不認為自己哪里不像自己了?

“是,你的模樣是沒變,或許該說變的人是我吧。”晉煜自嘲的揶揄,不得不承認他從乍見她的第一眼就已經喜歡上她。

“晉爺,你也沒變啊!”水漾藍被弄糊塗了,不過打從一開始,她就不覺得自己懂得他心裏頭在想些什麼,特別是他的言行舉止間常令她感到困惑,他似乎對她太過於接近,印象中的四霸天總是高高在上,難以親近。

但連著二日東霸天和北霸天相繼來家中求娶,而一席飯吃下來,她才發現他們其實都很平易近人,或許是因為權傾富霸一方,故讓人們對他們的印象有所偏差。若真是如此,那她更該離他遠一點,否則一顆心豈非淪陷得更快,像現在離他尚有一尺遠,她就覺得心跳加速得像是要蹦出胸口來。

“不提這個了,藍水,那日你不是要我教你習字嗎?怎麼我卻聽杜先生說你拒絕了。”晉煜笑笑的轉移話題,她非但是不懂得人心險惡,就連性子都純真無邪,讓他真是不舍就此鬆手。

“是呀,因為家中有事,所以對晉爺一番好意,只能忍痛拒絕。”水漾藍惋惜的垂下螓首,這可是多少文士夢寐以求之事,偏偏她怕管不住自己的一顆心,一旦日久生了情……

唉!還是快刀斬亂麻,免得情絲生了根,要拔除那司真的難羅!

“若真有心習字,什麼都不成問題?藍水,你說要習字怕僅是口頭說說吧。”

晉煜不以為然的挑眉,要他說,她根本就是無心習字,當然他最不願承認的一點就是,她對他似乎沒有半點的情意。

“不是的!我真的很想請晉爺指點,只是真的抽不出空到晉府,現在又加上代書工一職,更是沒有時間了,藍水絕對不是無心習字,還請晉爺明白。”水漾藍瞠大了眼,情緒激昂的說明。

她真的很想去,真的,如果水家沒有那樣的規矩,她說不定還會厚顏的倒追他,偏她不能,而她亦不敢奢望綠姐和紫妹的好運會同樣降臨在她身上。

儘管從和他相遇之後,她就發覺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周遭的人事物幾乎可說是稱心如意,但太過於順心,她的心就好似如履薄冰,不知道這樣的好運,上天何時就會收回。

“既然你有心習字,好吧,那我辛苦一點,我每天在這個時辰來書肆教你習字,你覺得如何?”晉煜若有所思的凝睇著她焦急的神情,感覺得出來她很在意這件事,那他是否可以認為她仍是有些在意他的?

好笑呀好笑,他晉煜何時變得這麼沒有自信來著?

難不成是上午被穀靖煬那一番話說得人都不對勁起來,只是從乍見她的第一眼起,她的身影確實如影隨形的不時在腦海浮現,只要一想到她,他的心情都會莫名的跟著飛揚起來。

“嗄!”水漾藍難以置信的倒抽口氣,瞧她聽見了什麼?晉煜居然會放下身段前來此地教她習字,他壓根不需要這麼做的,偏他卻這麼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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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有這麼驚訝嗎?”

晉煜好笑又好氣的看著她瞠目結舌的模樣,不就是來此教她習字,她猛抽氣的聲響讓他感覺自己像個笑話,雖說他是鮮少教人習字,事實上是從無做過此事,原因除了忙之外,還有一個就是怕麻煩。

“嗯。”水漾藍點頭如搗蒜,她能不驚訝嗎?堂堂西霸天願意教她習字就已是天大的殊榮,現在他居然還紆尊降貴的配合她,她何止是驚訝,她簡直快要被他給嚇死了。

“沒什麼好驚訝的,因為你值得我這麼做。”晉煜被她的反應給逗笑了。和她在一起總是令他莫名的安心又歡喜,故在離開穀府之後,他幾乎是沒有猶豫就命轎夫將轎抬到此地,孰料他撲了個空,而他亦一反常態的等待著她。

“嗄!我?”水漾藍嚇壞了、呆了,完全不知所措的看著晉煜突然來到面前的俊美臉龐,這讓她呼吸差點為之停頓,他、他、他可知道這話會教人誤解的呀?

幸而她是男兒打扮,否則她當真會以為他對她有意思,只是……男人對男人,除非他有斷袖之癖,自然這點是萬無可能,舉凡揚州城的百姓都知道,西霸天府中侍妾如雲,且個個貌比芙蓉,所以他這話就不能作如是解。

“嗯,我這麼說你應該會感到很光榮吧?”晉煜含笑的勾起她的下顎,她心中的想法全在那雙燦動的大眼睛中洩露出來,好一個斷袖之癖,沒想到她的心思還挺細密的嘛。

“晉、晉爺,藍水何止感到光榮,我根本就是受寵若驚。”水漾藍嚇得往後退一步。

天,她開始有點哭笑不得了,她實在不知道晉煜心裏是何想法,他無須這麼做的,不是嗎?若說他另有居心,那他圖謀的又是什麼?畢竟她名不見經傳,家中又無橫財,說來實在沒有令他覬覦的地方。

“受寵就行,那個‘驚’字大可收起來,因為我想教你習字,就這麼簡單。”晉煜垂下手,她潛意識地抗拒他接近的舉動,卻挑起他體內最原始的男性本能,他想要得到她,極想要,若非對她的身份存疑,他一定會毫不考慮的馬上出手,偏他必須忍,再者此刻亦不是時候,在她對他還存有戒心的狀況下,他必須慢慢來。

只是為何他的心頭就是拂不去那股不安的煩躁感,那種仿佛永遠得不到她的感受讓他有種衝動,衝動得想要趕快得到她,否則他將會失去她似的。

“晉爺,這樣……不會打擾你的作息嗎?”水漾藍遲疑的問道,假使原因真有這麼簡單就好了,可截至目前為止,她確實察覺不出他有任何目的和企圖,偏隱隱約約中,她就是覺得事情不如表面看來如此簡單。

“藍水,只要對象是你,就永遠不會打擾到我的任何作息。”晉煜輕佻的朝她眨了眨眼睛,話語說得遠比先前還要來得露骨,為的就是想看她是何反應,定是與眾不同。

水漾藍聞言愣了一會兒,隨即又接收到他沒個正經的眨眼,那含有深意的眼瞳看得她臉兒微燙又心慌意亂。

“多……多謝晉爺如……如此看得起藍、藍水,藍、藍水就謝……謝過晉爺的好、好意……”倍感倉皇的她忙對著晉煜作揖,因為如此一來她至少可以不用直視他那雙會撩人心魄的墨瞳。不過言語卻失了往日的靈活順暢,一番話說下來竟是結結巴巴,舌頭好似打了繩結一般。

“這是我願意做的,你無須言謝,再說真要謝,我倒希望你用另一種方式來謝我。”晉煜凝望著她赧然飄上紅雲的雙頰。

不好,她若一直這麼嬌俏可人,那長久和她獨處一室,他真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想要觸碰她的欲念。

她是這麼的清麗、俏皮,不同於他身旁的侍妾,她們總是使盡渾身解數想要親近他,而她卻是能離多遠就離多遠,這反倒激起了男人天生的征服欲,使得他的心蠢蠢欲動。

“晉爺希望藍水用什麼方式來答謝,藍水若做得到,定當竭力去做。”水漾藍心狂跳著,嘴上則忙不迭的問道。

“不用了,你專心習字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晉煜心猛地震動了一下,她的話對他是多麼大的誘惑。

水漾藍震了一下,頓時了悟而崇拜地看著他,那眼光看得晉煜一陣心虛又忐忑不已。

“怎麼這樣看我,我的臉上有髒東西嗎?”他佯裝不經意的笑問,被她澄澈明亮的眼瞳看得心兒一震。

該死!鎮定下來,這種眼光他又不是頭一回看見,舉凡他出現在公眾場合的時候就不知看過凡幾,只是那些人都不如她所帶給他的感受要來得震撼。

“沒有,我只是太開心了,所以忍不住就看著晉爺,看著看著就出了神,晉爺,你可別誤會。”水漾藍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簾,一張臉愈加控制不住的熱燙起來。天,她剛剛直盯著他瞧,真是不害臊呀。

“我很開心。”

“咦!”他開心什麼?冷不防他會如此回復,水漾藍訝然的看著他。

“我喜歡你看著我,就像我喜歡看你一樣。”看著她紅透耳根的嬌羞模樣,晉煜忍不住說道,待察覺失言已來不及收回,他乾脆坦然又大方的注視著她——她赧然瞠目結舌的表情,果然一如先前取悅了他。

“晉……晉爺,你、你說什麼來著?”水漾藍傻了、呆了亦愣了,晉煜喜歡看她……不、不,等等,他眼前看見的應該是男兒身的藍水,而非女兒身的水漾藍,男人喜歡看男人——

哦!不,他一定不是那含義,她不該聽歪了方向,那可是會惹人笑柄,不錯,她一定是曲解了他的話意。

“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晉煜佯裝困惑的反問道,現在還不是揭穿她女扮男裝的契機,等到弄清楚她是何許人後,再來挑明這一切,屆時才有豐碩的收穫,此刻不急。

“晉爺,你說你……你喜歡看、看、看……”好羞人喔,這麼曖昧的話教人不誤會都難。水漾藍頓覺難為情的說不下去,因為他該沒那意思才是,偏她的心卻跳得好急、好急,天曉得從第一眼瞧見他那刻起,她就情不自禁的迷戀上他。

“喔,你是說我喜歡看你是不?是呀,我鮮少看過像你這般俊俏迷人的‘小兄弟’,所以總是會情不自禁的多看你兩眼,畢竟美的事物總是令人賞心悅目。”晉煜唇邊勾起一抹笑,暫時還是先點到為止,只要她不是如他所猜測為水家的女兒,那她就一定逃不過他撒下的天羅地網,因為他要定她了。

“是、是呀。”水漾藍乾笑的點頭,果然是她想歪了方向,晉煜又不知曉她是女扮男裝,所以他哪可能是看上她,她真是太自作多情了,只是為何腦海剛閃過這個想法,一顆心就揪得好痛。

“時辰不早了,我得趕回府去了,明兒我再來教你習字吧。”看著她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晉煜納悶的拋下話。

她怎麼了?剛剛看起來還挺精神的,怎麼一轉眼就變得毫無元氣,是因為他的關係嗎?可是他不覺得自己言談之間有何不是之處?

“好的,晉爺,那我送你……”水漾藍甩開那心痛的感覺,她怎麼了?好端端的心怎麼會突然揪痛起來?不就是晉煜沒發現她其實是個女子。話又說回來,就算他發現她是女子又如何?他們之間不會因此而有所改變。

“不用了,德川在外頭候著,而你還有一大堆書目得抄錄,我自個出去就行了。”晉煜對她一搖手,他還得回府鑒定穀靖煬送給他的洮河藍硯質地如何。

“嗯,晉爺,那藍水就不送了。”水漾藍對他擠出一絲笑容,發現一顆心好想隨他而去。唉……如此多愁善感實在不像她呀,偏偏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思維別去想著他。

完了,她不會愈來愈喜歡他了吧?明明那樣努力地想要遠離他,偏偏總是會和他不期而遇,而且從明兒開始,他還要專程到此教她習字,這不是更讓她無法避免的得和他相處下去。

她當初該拒絕的,就算會惹他生氣,就算會被說成不識抬舉,她都該拒絕,偏只要一想到往後的日子天天都能瞧見他,她的心就不自禁的雀躍萬分,雖然惶恐卻有更多期待……

哎呀!不管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真萬不得已喜歡上了他,那她就偷偷的喜歡他吧!

水家花廳內,正因穀靖煬設下瓊花宴一事而掀起激烈的抗爭。

“瓊花宴!我不要,娘,為何要我和橙姐露臉?我門又不是嫁不出去,再說我和橙姐也不想嫁人呀。”水漾藍率先發難,一想到自己將猶如待價而沽的貨物般任人評頭論足,她就一千個一萬個不從。

“你不想去也不成,總之這件事我說了算,再說不就是露個臉,這可比你成天穿著男兒衣裳在外頭走動要好太多了,別以為這些天我都不曉得你從後門偷偷摸摸跑出去。”

“還有橙兒,你是大姐卻不好好約束妹妹們,讓她們一個跑到繡坊當繡娘,一個居然給我跑到秦樓賣身當婢女,幸好兩個還跑出個好姻緣來,否則要有個什麼閃失,你教娘該如何是好?”

“娘這一生就得你們四個寶貝的好女兒,藍兒成天野慣了,所以我不對她抱任何期望,可橙兒你個性向來沉穩又懂事,所以娘離開家的時候,才很放心的把一切託付給你,孰料……”

水紅線瞪了水漾藍一眼,犀利的眼光一一掃過坐在一旁的水漾綠、水漾紫,在瞥見兩人瑟縮一下身子,她才將目光投向對座的水漾橙。

她明白她們的一番心意,只是這一切實在是太胡來了。

她寧可不要這揚州第一媒婆的頭銜,她只要四個女兒平平安安,當然能夠嫁個如意郎君自是最好,雖說目前二女兒和么女是順利的許了嫁,可是還有大女兒和三女兒仍待字閨中,現下有兩個好女婿要為她代勞,她自是樂得全力配合。

“娘,對不住,我沒有做好榜樣,反而還帶頭的跟著起哄,我真是有愧娘出門前的再三交代。”水漾橙被說得好生愧疚,抬不起頭來。

“橙姐……”水漾綠和水漾紫聞言想要安慰的叫喚了聲,卻在娘一記冷眼下乖乖的噤了口。沒法子,因為她們兩個在娘的威嚇下;所有事情不得不全都招了,沒想到過錯卻全算在橙姐頭上,這是不公平的。

“沒的事,橙姐,娘最愛使這法子,你可千萬不要上當,娘只是想利用你的愧疚逼你答應參加這鬼瓊花宴,我們絕對不能答應。”水漾藍氣鼓著雙頰,聲援她惟一的盟友水漾橙,因為綠姐和紫妹有了歸宿,所以她們兩個自然被剔除在名單外,可她和橙姐就沒這麼幸運,甚至想想就覺得丟臉,不,她抵死不從。

“你不答應就不准再給我踏出家門一步,那皓月書肆的工作你也甭去做了,姑娘家扮什麼男子,真是不像話?”水紅線亦不甘示弱的下達最後通牒,女兒是她生的,故每一個的性子她都摸得一清二楚。

“娘,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只是暫時的代書工,等到正牌的書工手傷痊癒之後,我就不用去了,而且還可以拿到五兩銀子,這麼好賺的活都不做,擺明是傻蛋。”水漾藍氣呼呼的聲明,從返回家門被娘逮著後,她就把自個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包括那白花花的銀子和君子的誠信問題。

“好啊,我看你是翅膀長硬就想飛了,居然敢罵你娘我是傻蛋,你是想活活把我給氣死是不?”水紅線假裝氣得捂住胸口,硬的不成,她還有軟的,就不信她不從。

“娘,我不是在罵你呀,我是說沒有人會傻得不去賺這五兩銀子,你可別誤會我,這兩個不能混為一談啦。”水漾藍忙為自己澄清說明。糟糕,一時心急就忘了留意話語,這下娘又要借機大作文章,真是失策。

“你還說我沒有誤會,你分明就是在罵你娘我是個傻蛋,天哪,我的命怎麼會這麼苦呀?想當年你們的爹兩腿一伸,你們大娘就將娘和你們四個趕出府,我還記得那時是寒冬,冷颼颼的風像要刮掉人一層皮似的,可娘不怕苦,只要能和你們在一起……”

水漾藍翻了翻白眼,聽到這個橋段她才想高聲喊叫天哪!每當娘要她順其話意時,她總愛說上這一段苦命的陳年往事,這段話她已聽得耳朵快要生繭,故每每這個時候,她都會豎白旗投降。

“娘,我拜託你別說了,好不好?”挫敗的叫了聲,她曉得自個離屈服的界限不遠了。

“我真是苦命啊,連說個話你都要嫌我,好、好,娘知道,娘老了,娘的話你不聽了,早知道現在會受女兒的氣,我還不如當初跟著你們的爹一塊走算了……”水紅線一邊說一邊還故意用手絹兒擦拭眼角,自然眼角餘光仍偷瞄著水漾藍臉上不甚耐煩的神情,哈,她就不信她這麼說,她還不乖乖點頭答應。

“好了,娘,我答應,你不要再說了好不好,你若再說,我就不去參加那什麼瓊花宴喔。”水漾藍沒好氣的打斷水紅線的話,但仍是不甘願的小小威脅一下。

沒法子,每次她只要一聽見娘說苦命,她整個情緒就煩躁起來,然後為了能夠儘快堵住娘的嘴,她只有乖乖照她的意思去做,不然那叨念可是會沒完沒了。

“你若一開始就乖乖答應我,也無須浪費我這麼多口水。”聞言,水紅線手絹兒立刻就揣回胸襟上,她亦沒好氣的白了水漾藍一眼。

她這四個女兒就屬她最會與她頂嘴,相對的亦最有主見,自然亦最像她死去的夫君,所以管教上她比較放縱她一點,不過想和她鬥,門兒都沒有!要知道孫悟空何時曾逃出過如來佛的手掌心呢?

“就知道你在作戲,算了,我認了。”水漾藍嘟起嘴,不滿的發出不平之聲,在瞟見沉默不語的水漾橙時,她微蹙起眉頭,“橙姐,你也甘心任娘如此擺佈啊?”

“不然呢?”水漾橙苦澀的笑了下,一想到瓊花宴下隱藏的含義,確實是挺丟臉的,只是娘已決定的事情,幾乎從未改變過,包括執著于她們四姐妹的婚事,所以她能不答應嗎?

水漾藍噘起嘴,視線對上鄰座的水漾綠和水漾紫,她忙朝她們兩人拼命使眼色,孰料她們竟然東張西望起來。

“娘,我累了,我要回房歇下了。”這算什麼好姐妹嘛?把一切事情招供出來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見死不救,眼睜睜的看著她和橙姐去丟人現眼,她不禁火大的瞪了她們兩人一眼,然後氣呼呼的撂下話,就起身朝自個的繡房大步走去。

“藍兒,我還有話同你說。”水紅線皺起了眉頭,她那是什麼態度?

“娘,藍妹累了,有什麼話明兒再說亦不遲。”水漾綠有些不忍心的開口說道。並非她和紫兒不幫她們說話,因為說了也是白說,否則她們不會被娘逼問出這些日子以來的點點滴滴。

“是呀,娘,折騰了一天,你不累咱們都累了,我也要回房歇下了。”水漾紫亦幫著腔說。

這整件事嚴格說來全怪她不好,如果昨天她沒有贊同娘那啥長幼有序的話,今日橙姐和藍姐就無須被迫參與瓊花宴,自然她亦沒料想到穀靖煬會這樣積極的安排策劃,如今事已成定局,要更改談何容易。

“你們……唉,好吧、好吧,反正離瓊花宴這日子還有半個月,是不急,既然你們都累了,那咱們就都回房歇下吧。”水紅線讓了步,反正瓊花宴勢在必行,現在她倒無須逼之過緊,漾橙還好,就怕逼急了漾藍,那性子一拗起來,有時連她都拿她無可奈何。

就這樣,四人前後腳離開了花廳。

“瘋了,我說穀靖煬和馮肆燁都瘋了。”

一聲嘶吼在晉府寬敞的廳堂猶如打雷般的響了起來,就見晉煜悠然的坐在雕刻著歲寒三友的長椅上,而秦絕焯則像頭負傷的野獸,在不遠處鏤有山水透雕落地罩下來回踱著步。

“絕焯,你這麼晚來找我,就是為了要告訴我靖煬和肆燁都發瘋了,是不?”晉煜提不起勁的問。

雖說下午離開皓月書肆,他就聽聞北霸天上水家求娶一事,這儼然已轟動整個揚州城,當時他也確實備感驚震,可轉念一想,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實不值得過於大驚小怪,只是好奇心人皆有之,特別是清心寡欲的馮肆燁,居然會步上穀靖煬的後塵,對象還出人意表的竟是水大娘的女兒——

莫怪上午馮肆燁在聽聞瓊花宴一事就變了臉色,敢情他已不知何時相中了水漾綠,該不會是前些日子在他身邊的那個小繡娘,若是,倒有理由可說得過去,畢竟馮肆燁愛繡成癡嘛。

“不然呢?你不會以為我很閑吧,晉煜,我知道你一定早就聽到了風聲,對不對?一個靖煬,現在還加上肆燁,那瓊花宴你要作何打算?”秦絕焯沒好氣的踱到他面前,他都快氣炸了,他還像個無事人般老神在在,可見他一定知曉其中內幕,要不他亦有良好的應對之策。

說到陰險狡詐,晉煜可是一點都不比穀靖煬遜色,現在他只慶倖他仍是站在他這一方,因為他們對水大娘的女兒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不作打算呀,你不想去就別去,又無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是吧?”晉煜聳聳肩,要他說秦絕焯是反應過度了,堂堂南霸天竟然怕了一個小小的瓊花宴,這話傳出去恐怕無人會信。

“你說得容易,或許靖煬一人為名還能夠不去,現在加上一個肆燁,我不去可是會招致流言,你曉不曉得?”秦絕焯瞪著他仍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著實教他看了就有火。

“就算招致流言,那又如何?”晉煜仍是不以為意,事實是這本就沒什麼好在意的,殊不知秦絕焯如此在意所為何來?

“那又如何?哼,你一定不知道事態嚴重,我告訴你,皇上已經微服來到揚州城,你不曉得吧?”秦絕綽從鼻孔哼出氣。

“哦,皇上來了,那可恭喜你了。”晉煜忍不住揶揄說道。

秦絕焯真是氣得牙癢癢,“你是該恭喜,因為輔佐大臣康親王亦跟著一道來,而他們在聽聞水家連著兩天許嫁了兩位女兒,對象還是權傾江南的東霸天和北霸天,當場康親王就在皇上耳邊說了話,你想他會說什麼來著?”

“喔,康親王那老小子也來了,看來真是事態嚴重。”晉煜微攏眉心,緩緩坐正了身軀,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唉,近來麻煩事還真多呀。

“何止嚴重,他們對水家大感好奇,我想靖煬和肆燁現在應該亦知曉皇上和康親王來到揚州,萬一他們真將腦筋動到我倆頭上,這可不是鬧著玩。”秦絕焯緊張的說。

“船到橋頭自然直,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緊張,那水家許嫁有規矩的,就算你真看上水大娘的女兒,若擲不到繩圈亦是枉然,再者即便是皇上和康親王從中攪和,你若不願意,還是無人可以勉強。”晉煜可沒他那麼杞人憂天。

“就怕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呀。”秦絕焯冷諷的提醒他。

“說得也是啊,那你有何高見呢?”晉煜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倒是疏忽了。

“若有,我還來找你做啥?”秦絕焯白了他一眼,他總算有危機意識了。

“呵呵……真是麻煩啊,那就別給他們有可乘之機,不就行了。”晉煜有點哭笑不得了,因為他還是比較喜歡等事情發生後再來解決,最起碼可以曉得問題的癥結所在。

“算了,我不打擾你了,告辭。”再也受不了晉煜的態度,秦絕焯氣得拂袖而去。

晉煜壓根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轉身離去,他不禁搖搖頭,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看來秦絕焯的火氣從上午一直延續到現在都沒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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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5 02:14:4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她無法專心!

日子愈接近瓊花宴,水漾藍就發現自己連在皓月書肆上工都坐立不安起來,特別是每當晉煜教她習字的時刻,她就更煩亂的靜不下心來,雖說距離瓊花宴還有十天,可每過一天,她就猶如芒刺在背。

懊惱的看著又一張在她不夠專心下而宣告報廢的宣紙,完了,這已是今日來的第七張,昨日她臨摹完真草千字文,晉煜今日就開始教她習正式的草書,孰料她卻狀況百出。

無奈的將紙張揉成一團丟進了紙簍,發出“咚”的一聲,眼光在觸及不遠處的晉煜猶是振筆疾揮的模樣,她就深感汗顏。

為了要教她習字,晉煜竟然接下她的工作,一開始她自然是抵死不從,無奈卻敵不過他擺出主子的威嚴,於是她告訴自己一定要認真習字好回報他。

昨日前一切都非常順手,偏今日手上的毛筆突然好似和她犯了沖,無論怎麼寫就是覺得亂七八糟。

瞄著一旁擱置著晉煜先前示範草書的樣板,每一個字就像龍飛鳳舞般躍然紙上,而相同的字經她寫來卻是畫虎不成反類犬似的不倫不類,怎麼看都覺得像是東施效顰,醜得難登大雅之堂。

唉,她不禁歎了口氣,為何晉煜寫來一副輕鬆愜意的姿態,而她卻如臨大敵般的戰戰兢兢,雖說她向來僅書寫楷體,可楷體乃是草體的基礎,不是嗎?結果她寫來仍是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醜。

聽到水漾藍不自覺的歎氣聲,晉煜不禁好奇的擱下手中抄錄到一個段落的書目,她這幾日習字的情形很令他滿意,而和她相處之後,她不時俏皮的言行和動作總逗得他心花怒放。

她不像他的侍妾們總是曲意奉承並小心翼翼的在一旁伺候著,她直率的言行每每令他為之搖頭失笑,特別是在他為她示範的時候,她常會興奮的忘記一切;特別是當她用那雙清靈的眼瞳注視著他,那時他的心情就會非常的快活又滿足,孰料今日她卻一反常態的哀聲歎氣。

“怎麼了,好端端的歎什麼氣呢?”緩緩起身,他打開摺扇,優雅的對自己搖扇送風,時序進入四月,氣候已有些暖和。他來到她身旁,眼尖的看見了紙簍裏無數張揉成團的廢紙,看來她今日寫得不是很順心。

“晉爺,我、我沒有歎氣啊?”水漾藍心口一驚,忙拿起狼毫蘸染墨汁慌張的就要下筆,晉煜卻忽地抓住她執筆的右手腕,她嚇了一跳,抬起頭就迎上他深黝的瞳光,讓她瞬時心顫不已。

“就算沒有,你這樣慌張下筆是寫不出好的草體字,不過又是浪費一張宣紙罷了。”柔軟的手仿若無骨,晉煜一觸碰就上了癮,實在捨不得放手,乾脆堂而皇之的握住不放,這是個靠近她的好機會,而且是名正言順的,好過他總是只能在旁觀看而不能就近碰觸,天曉得每日和她在一起卻不能有所行動,那滋味實是不好受。

至於德川,要他查藍水家居何處,至今仍遲遲沒個答案,等待讓他愈發心焦,佳人就在眼前,卻是可望而不可及,這不啻是人間最極致的酷刑。

她若是水家的女兒,那表示她將是穀靖煬的小姨子,眼下連皇上和康親王都來到揚州,到時候他們連成一氣……

微攏了眉心,那後果可不是好玩的,孰知凡事沒有定數,這並非代表他怕了他們,而是不想貪吃羊肉惹來一身腥膻,總是麻煩。只是真沒得到她,他就覺得很不甘心、很不舒服,渾身很不對勁。

“我——對不住,晉爺,你可以放開手了,我會認真寫的。”水漾藍慌亂的想抽回被握住的手,感覺到他呼出的氣息噴拂過頸項,熱熱的、癢癢的,她的心陡地跳得好快,體溫更是急遽上升,本就煩亂的心,此刻無疑是更亂得毫無章理。

“我看你是沒抓到書寫草字的要領,來,我帶你寫一遍,這樣你可能會比較容易抓到訣竅。”垂下眼,不管了,他再也抑制不住那股想碰碰她的衝動。

一思及此,晉煜自然不理會她的要求,反還不客氣的用手掌直接包覆住她的小手,身子更傾壓在她肩頭上,很是享受地嗅聞她頸項飄散出來的淡淡馨香,不同於他的侍妾們總愛塗抹著濃厚的花香油膏,他發覺自己較喜歡這樣的清香。

“不、不用了,晉爺,你……”像被火給燒著般,水漾藍被包裹住的手禁不住慌亂的抖顫起來。

天,男女可是授受不親呀,雖然他是好心的在教她寫字,可她明白自己終究是個姑娘家,她必須和他保持一些距離才合乎禮法。

“噓,別說話,我要帶你開始寫了,你可要專心的感覺那入筆的觸感,草字首重在使轉,一旦下筆就要轉動,草書如不能靈活運用使轉,那就難怪你怎麼寫都寫不好。”晉煜緊抓住她的手,感覺她的手抖顫,那慌亂的模樣挑起他內心的衝動,他真想將她攬入懷中好好愛憐,即使是一次也好……

水漾藍驚慌得抬起頭,被他這樣握著手,感覺他偉岸的身軀親昵地貼靠著她,就連他的呼吸都不時吹拂過她敏感的耳畔,她的身體不自禁的抖顫起來,因為這樣的她怎麼可能專心?不行,她還是得和他保持應有的距離。

“晉……嗄——”當她正欲開口,恰好他的臉湊近她,於是她的臉頰就不可避免的碰觸到他,嚇得她當場倒抽一口氣。

晉煜震顫了一下,他沒想到她會慌張失措到這種地步,看著她為此而羞紅了臉,一雙水靈大眼睛含羞帶怯又心慌意亂的瞅著他,幾乎教他看出神了……

“對、對不篆…”迎上晉煜深邃而黑黝的瞳光,水漾藍只覺得臉頰一陣火辣辣的燙。天,好丟臉、好丟臉,她究竟在做什麼呀?他不就是要教她習字,她慌亂個什麼勁嘛?

現在可好,場面弄得這樣尷尬、困窘,不用說他一定覺得她很奇怪,只是看著他就令她意亂情迷,更甭提他現在還握住她的手,讓她整個人都莫名的燥熱起來,渾身都癱軟無力了。

“你好可愛。”晉煜動容的望著她紅通通的臉蛋,眼前見著的是她急欲致歉的櫻桃小口,那樣媚惑他的視線,一股欲望頓時渴切的湧上心頭,他想要她,好想好想要她……

“嗄!”水漾藍傻了,錯愕的看著他,那深黝的黑瞳像有魔力似的緊鎖住她的目光。天,她完全移不開視線,此刻眼中全是他,就連夢裏亦全是他這張俊逸絕倫的臉龐……

“來,閉上眼睛。”他誘哄著,滿意的看見她極聽話的閉上眼,他勾起她的下顎,緩緩的俯下頭去親吻她的小嘴兒,一如想像中柔軟甜美,他幾乎是忘情的吻著,不安分的舌尖亦輕柔的分開她緊密的雙唇,溫柔的攻佔唇內的領地……

“唔!”一感覺到柔軟的物體蓋上她的唇瓣,水漾藍怔愣了下,猛地張開眼睛卻發現晉煜正溫柔的吻著她的小嘴兒,甚至他的舌頭還躥進她唇內,她傻了,腦子有片刻的運轉不過來,他怎麼在吻她?

她嚇了一跳,伸手就想要推阻,偏偏身子整個被他壓靠在椅子上難以掙脫,而他的嘴好似吻得津津有味,一股奇異的感覺陡地躥上心頭,那灼熱的氣息更是不時從他鼻息噴拂過她的臉頰,她全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放開她柔軟的唇瓣,改而舔弄著她小巧的耳垂和纖細的頸項,輕輕齧咬著,感覺她不自覺的抖顫著,大手已不安分的溜上她平坦的前胸……

水漾藍只覺得頭昏昏沉沉的,當感覺到他的手碰觸她的胸部,整個人如遭電擊般的驚醒過來。

天,他在做什麼呀?男女可是授受不親,更甭提他非但吻了她的小嘴兒,眼下,居然還撫摸著她的胸前了……

她瞠大眼睛,等、等等,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現在的她好像是男兒打扮的藍水,而非女兒身的水漾藍——

喔!天呀!她怎麼忘了,現在的她可是個男人,而晉煜他居然親吻扮成男人的她,不、不會的,他怎麼可能會有斷袖之癖?她不相信。

“放開我,你放開我。”她近乎是歇斯底里的叫了起來,原因已非是他親吻了她,而是發覺他居然有此癖好——

“藍水,你怎麼了?”晉煜錯愕的看著她在懷中掙扎的厲害,不得不放開她。

“天啊,你、你、你還問我怎麼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她瞪著他,仍是難以置信他居然會有這等癖好,他府上不是侍妾如雲嗎?他怎麼會喜好男色?

“我知道。”他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雖說是一時情難自禁,但想要她就是想要她,他不認為有何不是之處,只是在嘗過她的甜美之後,他發現自己更不捨得放手,即使她是一個麻煩——

“你知道你還吻我的嘴兒?你可知道我和你一樣都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水漾藍睜大了眼睛在問。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男人和男人可是有悖倫常,而這令她感到噁心,他居然真對男人有興趣。

“你——哈哈哈……”晉煜忍不住仰天大笑,敢情她是為了這個原因,莫怪她會氣急敗壞如斯,原來她仍以為自己偽裝的很成功,殊不知乍見之初,她自個早就露了餡,真是個有趣的笨丫頭。

“你在笑什麼?”水漾藍被他的大笑聲弄得臉上乍青乍白,她是很嚴肅的同他說這件事。

“我在笑你到現在還搞不清楚狀況?”晉煜斂去笑聲,無奈的對她一搖頭,她居然會以為他真有斷袖之癖,實不可原諒。

“什麼?”水漾藍莫名的看著他,明明是他噁心的癖好令人不敢領教,此刻他反倒說起她來。

“你喜歡我的吻嗎?”晉煜決定逗逗她,她誤會了也好,這樣更方便他對她出手,管她是不是麻煩,他喜歡就好。

“誰……誰會喜歡一個男人的吻?男人吻男人只會令人感到噁心、想吐!”水漾藍驚喘著氣,不敢相信他居然會厚顏無恥至此,雖然吃嘴兒的感覺不如想像中的糟糕,可問題是,她現在可是一個大男人耶,這要她如何喜歡得起來?

沒想到風流倜儻的晉煜,竟是如此下流,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噁心?或許吧,不過因這對象是你,所以我很歡喜。”晉煜微偏著頭,含笑的瞅著她厭惡的表情,幾乎是欣賞的,她是第一個和他親吻後會覺得噁心的女子,雖然她喬扮男子,可本質仍是個姑娘家,說噁心還真傷他的心呀。

“晉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水漾藍一震,對他意有所指的話語感到一陣忐忑又莫名的歡喜,只是她現在是藍水而非水漾藍呀。

老天,她都被他給弄糊塗了,更糊塗的是,他隨意一句話就能令她心花朵朵開,唉……她真是沒用,不就是“喜歡”二字,而意義和她心中想要的該是截然不同。

“你知道了答案,又何須來問我?”晉煜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將問題丟還給她,只是她因氣憤而顯得亮晶晶的眼瞳,像夜晚發光的璀璨明珠般,吸引著他的目光……

或許他不只是有些喜歡她而已,難不成真教穀靖煬給說中,他的身邊早已出現一位教他牽腸掛肚、茶飯不思的可人兒。

“我知道答案?晉爺,我不明白你在指什麼?”水漾藍真個傻了,該是她理直氣壯的質問他親吻她的動機,怎結果反倒有種被他給將了一軍的感覺。

“時候到了,你自然就會明白,至於我則是要好好的思考一下。”晉煜無奈的輕聲喟道,他承認自己對她心動,可每一位侍妾都有令他心動的原因,她不是第一個,所以他實在有些難以選擇。

唉,老天真是會給他出難題呀,明知道他是最怕麻煩的,偏還是送了一個麻煩到他身邊,而且還是一個令他感到相當為難的大麻煩,他真該靜下心思索一下了。

“晉爺,我希望你跟我道歉,那今天你對我做出的這等失禮之事,我可以當作沒發生過。”水漾藍愈聽愈不明白。

可為了捍衛藍水身為男兒的尊嚴,她必須向他討個公道,要曉得士可殺、不可辱,特別是她喬扮男人卻給輕薄了,這傳出去她還要做人嗎?

“已發生過的事怎麼能當作沒有發生過,再說我吻你是因為喜歡你,所以我不會跟你道歉。”晉煜莞爾的伸手點了一下她小巧的鼻頭,她赧然瞠目結舌的表情,讓他差點為之朗聲大笑。

“你、你、你太過分了,雖然你是天子親賜名的西霸天,可也不該一而再、再而三的輕薄我……”水漾藍一反應過來就拍掉他捉弄的手,她從未受過這樣的侮辱,不,是調戲,而且還是在她提出道歉的聲明下。

“德川見過秦爺,秦爺你不可以進去,秦——”

驀地,書房外突然傳來德川慌張的叫喊聲,跟著“砰”的一聲,書房的門就被來人從外大力的推開來,而室內身軀幾乎是貼靠在一起的兩人還來不及反應,就教來人給撞見了,而來者不只一人,在他身後除了德川還有杜景祥。

“嗄!”雙方在看清眼前的景況,均錯愕的立在原地。隨即是來自雙方的抽氣聲,特別是水漾藍。

只是在這驚震之時,無人注意到一名好奇走近的小廝,在瞧見書房內的景象後又悄悄的走開了,趕緊到晉府通風報信去。

因為他是得了蓉兒側夫人的好處,負責將爺每日在書肆的行為一一告知,奈何每日門口都有德川守著,孰料今日竟讓他看見這檔子事。

“秦絕焯,你可是想拆了我的書肆?”晉煜沉下了臉,墨沉的黑瞳陡地變得森冷陰黝,犀利的直視著大膽闖進書房來的秦絕焯。

“放開我!”水漾藍狼狽的漲紅了臉,不忘壓低嗓音的叫道。

老天!他們這模樣怕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諷刺的是她明明是個大姑娘,結果卻弄得這般光景,當真令人哭笑不得。

“晉煜,你居然跟個男人……”秦絕焯難以置信的叫道,他可是到晉府撲了個空,才氣衝衝的趕到皓月書肆來,豈料竟讓他瞧見這等醜事,男人對男人,晉煜何時有這癖好來著,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眼睛所見,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爺……”杜景祥和德川亦看傻了眼,他們知道主子對藍水相當禮遇,孰料實情竟是令人不敢恭維。

晉煜放開水漾藍,正欲澄清眼前這個誤會,而最快、最有效的方法自是揭開藍水女兒身的事實,不然他們真會跳到黃河都洗不清這“斷袖”之言。

“這是誤會,晉爺只是在教我習字而已,真的,我們兩個不是在親嘴……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說晉爺只是握著我的手教我如何運筆罷了。”水漾藍慌張的叫了起來,她必須理清這個誤會,否則她真的不用做人了。

晉煜聞言不禁閉上了眼睛,她這說法根本就是愈描愈黑,如果在場有人相信她這番話,他算是服了她,因為眼見為憑,大夥已然有了先人為主的錯誤觀念,現在他還要揭發她女扮男裝的身份嗎?似乎沒那必要。

“什麼?晉煜你真是太噁心了,兩個大男人親嘴,你怎麼會有這種毛病?”秦絕焯瞪大了眼睛,相當震愕的看著不發一言的晉煜。

杜景祥和德川聞言亦呆在原地。

“我喜歡她,這有什麼不對嗎?”瞧這情勢,晉煜突然覺得可笑至極,眼底閃過一絲促狹,既然都誤會了,那就乾脆讓他們誤會到底好了。

晉煜此話一出,不用說杜景祥和德川更是震驚萬分,爺居然親口承認說他喜歡藍水,可藍水是一個男人呀。

“什麼?你怎麼可以喜歡他,他是一個男……咦!”秦絕焯錯愕的看向她,在看到那張清秀俊美的臉龐後,他怔了一下,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的住了口,這——哪是個男人,僅一眼他就瞧出藍水是個女扮男裝的俏姑娘。

有此一認知,他忙側轉過頭注視著晉煜,後者僅是對他挑了挑眉,當下教他一句話都說不出。

他就說嘛,風流瀟灑的晉煜怎麼可能會有斷袖之癖。可話說回來,她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家,沒事打扮成男子模樣做啥,難不成是為了方便兩人在此偷情嗎?

“不是的,這是誤會,晉爺說喜歡我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而是……”是什麼?水漾藍急了,現在都什麼節骨眼兒,晉煜還嫌這場面不夠難堪嗎?只是為何窘迫難當之際,她的心頭卻像打翻了糖罐似的甜。

“藍水,你別說話,我來處理就好了。”晉煜有些不忍心的接口了,雖然他很想說她不解釋還好,她愈解釋愈糟。

水漾藍緊咬著唇,感覺到他們的視線都死盯著她瞧,好丟臉,如果現在地上能有個大洞,她一定絕無二話的往下鑽。

“絕焯,我們出去,別打擾藍水工作。”眼角餘光在瞟見她滿臉通紅的模樣後,晉煜冷冷的拋下話就朝書房外大步走去,他還是得趕快把秦絕焯帶離此地。

晉煜一離開書房,自然秦絕焯就跟著離開,而站在門旁的德川和杜景祥亦回過神來,前者連忙關上書房的門,至於後者則快步回到書肆前頭去招呼客人。

“晉煜,她是誰?”

來到廊道外的亭臺上,乍見晉煜臉上陰鷙的表情,秦絕焯若有所思的問道。

晉煜皺起了眉頭,朝尾隨在後的德川和杜景祥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開。

“不關你的事,你最好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來找我,否則就算你是頂頂大名的南船公子,我晉煜這回可不買賬。”他不悅的瞟了他一眼,在他臉上竟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當真氣煞他也。

“你在生氣,你不是天塌下來都無所謂的嗎?”秦絕焯相當意外的叫了起來。

“那你最好開始祈禱現在天塌下來,否則……”晉煜微眯起眼,一想到藍水羞窘的模樣,他就有股不祥的預感,而這全都是因他擅闖進來,要不場面絕不會失控如斯。

“不會吧,你當真動怒了?”秦絕焯何止意外,他算是嚇到了,兩人結識這麼多年,他從未見他動氣過,更何況是為了區區一名女子,不知為何,突然有種不安湧上他心頭。

“秦絕焯。”已然失了耐性的晉煜冷冷喊著。

“皇上此刻正在穀府作客。”秦絕悼忙說明來意,鮮少動怒的人一旦動了氣,那威力定是相當驚人,雖然他很想瞧瞧那會是何種光景,不過日後有的是機會。

“那又如何?”晉煜不以為意的拋下話,他現在在意的惟有藍水。

“我聽到了一個驚人的傳言。”秦絕焯臉色倏地變得嚴肅,因為一接到探子來報,他差點沒驚跳起身,光一個瓊花宴就夠煩了,現在若消息屬實,那整件事情無疑是雪上加霜。

“什麼傳言?”晉煜意興闌珊,如果可以,他比較想回到書房去。

“康親王相中了水大娘。”瞧他那不屑的神情,秦絕焯暗暗嘀咕。

“什麼?”晉煜錯愕的抬起頭,好個驚人的消息。

“你現在覺得這消息跟天塌下來有何差別?”秦絕焯無奈的歎口氣。

“呵呵……”晉煜突然輕笑出聲。

“你在笑什麼?”秦絕焯瞪著他,又來了,他就不能像剛剛一樣氣得想砍人嗎?

“你不覺得這很好笑嗎?”晉煜搖搖頭,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真是讓人措手不及又覺得有趣至極。

“不覺得。”他一點都笑不出來,只覺得頭痛欲裂,若非為了小妹出嫁在即,他早就離開揚州城逃難去也。

“那就靜觀其變吧。”晉煜笑了笑,不再多說什麼。

“我早該知道你會這麼說的。”秦絕焯瞪著他,他錯了,他根本就不該來找他,因為找了仍是白找,毫無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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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25 02:15:1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好丟臉啊!适才那名擅闖進來的偉岸男子竟是南霸天秦絕焯……

水漾藍坐在籐椅上,螓首整個靠在書案上,即使偌大的書室僅剩下她一人,她還是有種羞得無地自容的感覺。

等會兒她可怎麼面對杜景祥他們,光想到就覺得尷尬,偏她還是得出去,因為她不可能一直待在書房不出去,一想到他們將會如何想她,她就覺得難為情,但晉煜竟一點都不覺得羞恥,他還當他們的面說喜歡藍水……

噢,天哪,雖然他的癖好嚴重的打擊了她脆弱的心靈,不過她還是深深佩服他的勇氣,對一個男人表露愛意,他這是哪來的勇氣?相較于她,她連喜歡晉煜都得偷偷摸摸,因為家裏嚴苛的許嫁規矩,但是現在說這些都毫無意義,因為他永遠都不可能會喜歡上她……

緩緩仰起頭,看來這份戀慕的心情永遠得塵封在她心中,無法見得天日,只是她多想告訴他,她喜歡他,反正他和她之間已有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那即使向他表明心意亦未嘗不可,反正最壞也不過如此,不是嗎?

驀然,書房門外傳來德川的聲音——

“藍公子,你家姐來書肆找你,可要我請她過來。”

水漾藍震了一下,隨即起身,“不、不用了,我出去就行了,德川,謝謝你通知我。”姐姐怎會來,該不會是家裏出了事吧?否則她們理應不會來此。

水漾藍心急了,快步走出書房,對站在門邊等候的德川點了個頭,她三步並兩步的忙往書肆前頭走去,她走得那樣心急,完全沒注意到廊道外亭臺上正在交談的兩人,她一路疾走,在眼光瞥見大門旁那抹橙色的熟悉身影時,腳步走得是更急了,直來到水漾橙的身邊。

“橙姐,你怎麼來了?”她低呼著,同時拉著水漾橙走到對街去。

“娘要我們明兒都留在家中,我是來讓你先跟杜先生說一聲。”水漾橙苦笑著說,她何嘗想走上這一遭,尤其剛剛還被個粗魯男子糾纏著,好不容易脫身才來到此處。

“喔,我知道了,橙姐,娘為何要我們明兒都留在家中呀?”水漾藍微蹙起眉心,家中能有啥事,她想來想去就只有那樁將令她們顏面掃地的瓊花宴。噢,一提起這三個字,她就心煩。

“我不曉得,娘沒說,不過藍兒,娘其實也是為了我們著想。”水漾橙無奈的說明,她明白她對此事有多不開心,只是做人兒女,不該忤逆娘親,反正只是露個臉,至於是否因此就能許嫁出去,那還要看月老應不應允。

“橙姐,我曉得,只是這些日子我整天被娘迫著說,好煩喔。”水漾藍一張臉頓時垮了下來。

其實她何嘗不知道娘的用心,只是她真的很不喜歡這種方式,天,她們又不是真的嫁不出去,再說她對嫁人亦沒心思,因為腦海中全都是晉煜的身影,她如何能帶著這樣的思緒嫁與他人?

“橙姐都曉得,藍兒,橙姐知道你煩,不過你大可不必想得太過深遠,放寬心的去參加瓊花宴,就當是見見世面,開開眼界。”水漾橙點點頭,她的心亦是千萬個不願意,不過見娘如此熱衷此事,她這做女兒的就當是為娘盡點孝心。

“橙姐,我曉得,那我先進去了,你自個路上要小心點喔。”水漾藍黯然的點點頭,這些她都知道,可仍是心煩,唉。

“我知道,那我回去了。”水漾橙苦笑的轉身離去,不敢同她說起她剛剛就被人給騷擾了。

水漾藍焦急的拉著水漾橙走到對街的同時,晉煜和秦絕焯亦好奇的來到皓月書肆門口,她們交談時臉上落寞、沉重的表情,無一不入晉煜的眼底,那仿佛有何事正困擾著她們,他的思緒不禁飄向先前她哀聲歎氣的模樣。

“是她?!”秦絕焯突地驚叫了一聲,身子跟著就要走向對街——

一旁的晉煜眼明手快及時抓住他的臂膀,他怔了一下,隨即不解的皺起眉頭。

“晉煜,你抓著我做什麼?放手。”

“絕焯,你這麼急著過去做什麼?”晉煜好笑的搖頭,他承認對街那位橙衣姑娘長得溫柔嫻雅是個美人胚子,可秦絕焯這麼心焦的模樣活像個急色鬼,唉,也不怕過於唐突嚇著佳人。

只是橙色襯著藍水的藍色,若再加上穀靖煬的紫兒和馮肆燁的綠兒,這橙綠藍紫不正是水大娘的四個女兒,儘管早就猜到藍水極可能就是水漾藍,他仍是為這發現震了心魂。

“這是秦某的事,不用你管。”秦絕焯不領情的瞪了晉煜一眼,還以為這些日子他會有所行動,結果聽到的卻是他每日淨往皓月書肆走動,他晉煜何時這麼勤於打理名下產業?

此事定有古怪,於是為求證此信息不假,故他還先行去晉府,撲了個空才趕到書肆來,而在途中遇見了那令他一見傾心的橙衣姑娘,結果她竟把他當成登徒子,故他不趕緊澄清這個誤會怎麼成。

“此言差矣,絕焯,窈窕淑女君子好遂,不過是要用得其法,像你就這樣冒冒失失的走了去,別說給佳人留下好印象,沒嚇壞人家就屬萬幸,說不定人家早就心有所屬。”平復下心中震盪,晉煜禁不住興起促狹之意的調侃道。

“晉煜,心有所屬又怎地,只要她還未許嫁,我就還有機會。”秦絕焯立刻不以為然的回道。

“怎麼,你真看上她了?不過欲速則不達,我還是要勸你切莫操之過急。”晉煜自嘲的揚起嘴角,連秦絕焯都可以在乍見之初就瞧出水漾藍的偽裝,這回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稍遜一籌,至於他的言行,他倒是甘敗下風、自歎弗如。

“她若心有所屬,我豈能和伊人隔水一方。”一句話刺進心坎裏,秦絕焯沒好氣的回了過去,不久前他就嘗到這滋味,實是好生狼狽。

“哦,如果你知道她是誰,你可能就會三思而後行了。”晉煜了悟的放開手,因為水漾藍已愁眉苦臉的往回走,那黯淡的眸光和神采讓他的心情都跟著一起沉重起來。

“你知道她是誰?”秦絕焯一震,驚訝的注視著晉煜再度變得陰鷙的眼瞳,他愣了會兒,向來優雅自若的晉煜,即便是天塌下來都是一副幹卿底事的態度,常令他為之氣結,孰料——

這表情真是百年難得一見哪,偏今日就見著了二回,只是此時他心急著那橙衣姑娘的身份,不然他非弄清楚他突然又變臉所為何來,一定很有意思才是。

“不知道,可……大概猜得著。”察覺到秦絕焯玩味的眼光,他淡淡回道。

而後晉煜垂下眼,望著經過身邊的水漾藍,她僅是瞄了他們一眼就垂頭喪氣的踱進書肆,那模樣讓他差點就邁步追上前去。

“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吧。”秦絕焯亦看見了水漾藍,可他更迫切的想要知道橙衣姑娘是何許人也,從乍見的第一眼,他就動了心,她絕麗的臉龐,娟雅的氣質,無一不吸引住他的目光,儘管身穿布衣素裙,可這才是他心目中的大家閨秀,理想中的妻子人眩

“若我無猜測錯誤的話,她該是水大娘的女兒。”晉煜若有所思的打量著秦絕綽,那滿臉的狂熱和焦急之色,一副就像是墜人愛河的模樣,他當真對那橙衣姑娘動了心。

“水大娘?”秦絕焯震在原地,因為水大娘這三個字他並不陌生,尤其近來更是常常聽聞,只是如果可以,他寧願沒聽見這三個字。

“嗯。”晉煜點點頭。

“晉煜,你說的這個水大娘,可是住在東大街上那個當媒婆的水大娘?”遲疑的,秦絕悼猶抱持著一絲希望的問,他一見傾心的橙衣姑娘,怎麼會是那水大娘的女兒,老天爺不會這樣對待他吧?

她怎麼可能會是水大娘的女兒,那個將在瓊花宴上公然招親的水家姑娘——

“我也很希望她不是住在東大街上,那個當媒婆水大娘的女兒。”晉煜聞言為之苦笑,若真如他所料不就意謂著藍水亦是……

秦絕焯錯愕的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匪夷所思的說著:“晉煜,我突然發現今日我好像一點都不認識你?”

“彼此彼此。”晉煜笑了笑,不以為意的聳肩,何止他發現不認識他,連他自己都快要有這等感覺,從他有想要碰觸麻煩那一刻起,他就覺得自己變了,以往他可是避麻煩惟恐不及,而非像現在自動往麻煩貼近,這一點都不像是他晉煜會做的事情,偏——

“算了,我不同你說了,反正你不是完全的肯定她就是那個水大娘的女兒,不過就算她真是那個水大娘的女兒亦無妨,總之我是要定她了。”秦絕焯皺起了眉頭,看著前方那抹橙色的身影已然消失蹤影,他的眼眸赫然變得深邃。

“哦,那你的意思是說瓊花宴你會出席羅,前些日子你不還告訴我,靖煬和肆燁都瘋了,現在你亦打算要加入他們了嗎?”晉煜相當意外,嘴上仍是壞心的損他,那些話言猶在耳,他不可能忘記吧。

“或許。”秦絕焯不置可否的揚起嘴角,態度未明,他是說過穀靖煬和馮肆燁瘋了,不過那時他沒想過自己會對水家的姑娘一見鍾情,如果那橙衣姑娘真是水大娘的女兒,那發瘋亦如何,他就是喜歡嘛。

“你變奸詐了。”晉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隨即讚揚的笑出,聲。

“這叫近墨者黑。”秦絕焯不客氣的反駁道,他是誤交損友,而這一切全都是皇上害的,沒事親賜什麼鬼名號,硬是將他們四個湊在一起,久而久之,朋友就這麼結交上叮

“哈哈哈!”晉煜仰天大笑,好一句近墨者黑呀,不過教他欣賞的還是他的敢愛敢當,依然是那麼豪氣幹雲。

“我走了,你慢慢笑個夠吧。”秦絕焯懶得理他,冷冷的撂下話,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人。

“你親眼看見藍水進了東大街水大娘的屋子裏頭,是嗎?”

晉煜擱下手中的狼毫,面無表情的聽著德川的報告,視線仍是專心的注意在案上攤開的一尺宣紙上,等著墨汁乾涸,就要繪色收筆,而不同於以往的山水字畫,那是一個立于洛水的九天玄女圖,而容貌赫然的就和水漾藍如出一轍,特別是那雙靈活燦動的水瀲明眸。

“是的,爺,德川親眼見著藍公子進了東大街水大娘的屋子裏頭,好一會兒都沒見他出來。”德川堅定的說道。

“那看來真是被我猜中了。”晉煜並不意外,因為這答案已在他瞧見水漾橙之後更加肯定,一紫一綠一藍一橙,這不正是水大娘那四個以顏色取名的女兒嗎?而藍水不也做了“紫綠藍橙各有本色”的對句,無疑亦表明她的身份,不是巧合,而是實情。

照理說此刻已然真相大白,他該要放手才是,偏不舍不願的情緒就這麼盤踞在胸口,悶得他好不難受,而秦絕焯的話——就怕和伊人隔水一方,亦猶繞耳邊,可笑的是現在他竟然亦有這等想法……

“爺,您是說藍公子其實是水大娘的兒子……咦,不對呀,水大娘應該只有四個女兒沒有兒子才是。”德川怔了一下,隨即錯愕的注視著晉煜,不會吧,藍水怎麼會是個姑娘家?

然,主子對藍水的另眼相看及厚愛的程度,連主子的侍妾們都已然聽到了風聲,畢竟幾曾見爺天天往皓月書肆走動,而為的竟然僅是要教一個窮酸書生習字,甚至爺還為他代筆抄錄書目,這檔事因杜景祥認出爺的筆跡驚動了整個書肆,而書肆內人多嘴雜,消息就因此傳到晉府。

至於今日之事……他就說嘛,爺怎麼可能會有斷袖之癖,敢情藍水真不折不扣是個大姑娘。

“德川,這檔事不許給我走漏一個字,聽到嗎?”接收到德川眼中的驚震,晉煜若有所思的下達命令。

直到此刻,他還是不知該拿水漾藍如何是好?或許瓊花宴上,一切會有答案亦說不定,只是他的困擾還是沒得消除,除非得有個妥善的安排——

“德川聽得,請爺放心。”德川恭敬的說。

“嗯,沒事的話,你可以退下了。”晉煜方始滿意的望著畫紙上,正對著他巧笑倩兮的水漾佳人,可惜僅是畫中仙,而非真實的對他粲笑如花。

“爺,杜先生有一事要我稟告爺。”德川忙不迭的說道。

“說吧。”晉煜微抬眸瞄了站在不遠處的德川一眼。

“是的,爺,杜先生問今年的春酒,是否仍照往昔慣例在醉月樓舉辦?”德川一五一十地報告。

“春酒?”晉煜微微頓了下,他居然忘了這檔事,近來為水漾藍的身份之謎弄得他心煩意亂,竟忽略已到這飲春酒的節氣,而醉月樓——

“是的,爺。”德川疑惑的望著主子陷入沉思的模樣,近來常可瞧見爺心思不定,更詭異的是爺已好些日子沒喚小妾們侍寢,再加上從書肆傳出的流言,為此他更是被爺的侍妾們擾得不勝其煩。

“德川,你去告訴杜先生,就說今年不在醉月樓舉辦。”一個想法猛地躥上心頭,晉煜唇邊頓時揚起一抹笑意,他不如充分利用這春酒宴,一來說不定可以解決他的困擾,二來還可以抱得美人歸,算是一舉兩得,這春酒來得正是時候,看來上天還是很眷顧他的。

“那敢問爺今年要在哪個酒樓舉辦呢?”德川大著膽子問,往年主子為體恤晉府所有產業的下屬們,故借由春酒之名設宴以犒賞他們這一年來的勞苦功高,所以儘管爺鮮少到各分鋪走動,可每個執事都為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他亦不例外,因為爺帶人是用心,而非仗著權貴威勢,故晉府的下人們個個都死心塌地的跟隨在爺的身邊。

“就在咱們府上。”

“爺,要在咱們晉府,可您一向不是說在府上辦很麻煩……”德川震住了,無法相信耳中聽見的話語,向來怕麻煩的爺這回竟然要在府上舉辦春酒,他不會是聽錯了爺的話吧?

“是很麻煩,不過用一個麻煩去解決兩個麻煩,那這個麻煩就算是值得的。”晉煜認同的說明,如果一切真如他所料想,那春酒就非得在晉府舉辦不可,怕就怕凡事沒個定數,不過這回他心意已決。

德川聽傻了眼,用一個麻煩去解決兩個麻煩,爺何時有這麼多麻煩來著?

“別發愣了,快去辦吧,順便請總管來這兒,我有事要交代他。”見德川呆愣的杵著,晉煜不覺好笑的催促,一想到所有問題將迎刃而解,他的肩頭霍然輕鬆無比,不過一開始鐵定是不習慣,可他們行,他晉煜沒理由不行吧?

“是的,爺。”德川回過神來,“對了,爺,那今晚您要哪位側夫人服侍?德川好去通報一聲。”

“不了,今晚我只想好好歇息一番。”晉煜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絕。

在他滿腦子都是水漾藍的情況下,前幾日他還試著擁抱他的侍妾,孰料事後竟然令他有種厭惡的感覺,那時他反倒更迫切的想起她。

噴,他真的是變了,往昔的他可是高唱天涯何處無芳草,如今已然尋不回當初那瀟灑風流的心性,就為了想要擁有那水漾般的藍色,在心中潺潺流動。

“是的,爺,那德川退下了。”縱使有滿腹驚疑,德川還是恭敬的說完就退身而出,內心卻不禁哀歎一聲,等會兒他該怎麼應答那些側夫人們,想想就覺得頭疼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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