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solut]數字生命Ｉ[全文終]

絕對官僚

160．降服

　　“你覺得我們應該就這樣看著這個小傢伙這樣發展？”呂振羽看著在自己創造出來的數字圈裏，這個虛擬的生命開始以一種簡單的方式向這個龐大的世界伸出了自己的觸角，而不僅僅是按照自己和嶽羽事先給這些樣本設置的刺激和培養方案，簡單地接受刺激並作出反應。

　　“不知道。說實話，對這麼個東西，我心裏也沒底。我們誕生的方式是完全不同的。哪怕是青青和達摩，都是從我的身上複製了可以複製的東西，只不過在邏輯判斷方式和情感反應方式上進行了修改，而後各自進行學習，方式上也和這個小東西不太一樣呢。我們的起點比它高很多。你覺得呢？”嶽羽說道。

　　“是啊。”呂振羽笑著回應道，“9937的這個誕生方式，真的有點像是生物誕生的初始了。如果是這樣，能夠培養出一個和你們差不多智能水平的智能樣本來，你不覺得應該很有趣嗎？”

　　“有趣，是嗎？可是，我的心裏沒底。無論如何，我、青青，還有達摩，我們首要的特性是我們都和你相聯繫，我們和你有天然的聯繫。於是，我們會忠於你，服從你，成為你的臂助，幫助你完成你要完成的事情。並且，你也會幫助我們完成我們的夢想。不是嗎？好吧，或許這個9937同樣是你創造出來的，但是你的這種創造方式造成的結果是，在親緣關係上，這個9937和你非常遠。我很害怕，如果我們培養出來的9937在具有了相當能力的情況下，不服從你，那會有什麼結果呢？”

　　呂振羽沉吟了一下，說道：“可是，這一天遲早會發生不是嗎？如果按照生物的軌跡進行進化，那麼，9937在目前的情況下，或者將來，不服從我當然是完全可能的。不管是從你所說的親緣關係上來說，還是從擬神經元理論發展出來的智能樣本的特性來說。擬神經元理論發展出來的東西都是需要學習的，不是嗎？如果，將來這個9937發展到最後選擇不服從我，那麼大概是我在教育方面的失敗吧。好像你麼也應該負擔一點教育方面的指責的哦。其實，從人工智能發展到現在，哪一天不曾有過這樣的疑惑呢？

那些所謂的好萊塢電影，將很多人工智能，和有智能的超級電腦描繪成了了惡魔的形象，雖然很讓人惱火，但是，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這些電腦錯誤地理解了人類的知識和邏輯體系。這樣的情況既然可能被假設出來，那麼，某種程度上它也可能真實發生。如果不是今天，這種情況不是發生在我這裏，那麼，到了某一天，它也可能發生在其他地方，其他人那裏。甚至，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我的那個超級大敵人科菲爾的實驗室裏，現在說不定就在發生著這樣的事情。可是，我們現在遇到的就是這樣一個狀況，這也是個十字路口。在這個十字路口上我們可以選擇，到底是消滅一切可能威脅到我們的東西——哪怕只是潛在的。

或者是，將這樣一個東西引導教育成為我們的夥伴。我不敢說，這樣一個9937將來是不是會和你們一樣非常熱衷於人類社會的生活，也希望默默融入到人類社會中，不受到任何異樣的眼光。那會是它的選擇。但是，既然現在這個微弱的自主意識已經誕生了出來，我們就必須考慮，我們的選擇是不是會扼殺掉一條生命。從生命的角度來說，無論是你，我，青青，達摩，都不比這個9937高貴多少。這是我們一直以來的共識，不是嗎？“

　　嶽羽想了一下，說道：“嗯，確實是這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呂振羽的態度或許對於每一個數字生命來說，顯得非常仁慈和非常寬厚，而同時，對於人類本身，則並不是考慮特別多的威脅問題。這首先是因為呂振羽是將這些數字世界裏的生命都確確實實地看作是生命，而不是將他們看作自己的造物。

　　將這件事情交代清楚之後，呂振羽就繼續投入了其他方面的工作中去。

　　首先，是振羽慈善醫院方面，青青在接受了全面的檢查測試後，再和醫生還有技術人員進行了多方面的交流之後，選擇了早先提出的兩種治療方案裏的後者——進行截肢，然後用電子義肢代替兩條腿。

　　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幾乎全世界都震驚了。截肢，會是一個非常嚴酷的過程。哪怕現在有了強力的止痛藥，在傷口恢復過程中要經受的痛苦仍然是非常劇烈的。更不要說，拋棄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在精神上要遭受的痛苦更是難以言喻的。

　　“為什麼？青青小姐，為什麼您會選擇這個方案呢？對你來說，似乎是前者遭受的痛苦要小一點。至少，相對來說是的。”

　　“不，不是的。”現在已經相當習慣在記者面前說話的青青，總是恰如其分地表現自己的風度，“在系統和神經相連的整個過程裏，恐怕是前者遭受的痛苦更大。至少，醫生和技術人員是這樣告訴我的。當然，選擇截肢的方案，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個方案比較快。而我的健康，需要這種速度。醫生已經不止一次地告訴我，我的時間不是很多了。”

　　記者垂下了頭，這個世界上，沒有多少美麗的女子能這樣非常有風度地，非常優雅地，微笑著說“自己時日無多”這種話。而她要面對的還不僅僅是這樣。她要在這不多的時日裏，接受病痛與義肢裝載這雙重的痛苦，然後在自己死前，再行走一次。

　　“那麼，這個治療將在什麼時候開始？”記者問道。

　　一直在邊上陪同著的紀容說道：“恐怕，明天就開始了。今天的專訪將會是青青在基本完成整個治療前接受的最後一次專訪了。在整個治療過程中，為了保證青青的狀況不受任何影響，我們院方決定採用全面的封閉治療。不僅僅是媒體，還有醫院中的無關人員……”

　　“那麼，我們怎麼能瞭解青青小姐的治療進展呢？”那個記者琢磨著這麼好的新聞題材怎麼保持下去呢。

　　“這個麼，你們等著看我的BLOG如何？我保證，只要我能動手寫BLOG，我就會把這裏我接受的治療的全過程貼到網上去。至於照片麼，呂先生已經答應了會來給我拍的。他自己擔任這次的技術總監，呵呵，這真的是我的榮幸了。”

　　“您是說，呂振羽先生親自擔任這次義肢項目的技術總監，並且將給您的BLOG，或許以後還會有出版作品什麼的，親自拍照？”

　　“嗯，基本上就是這樣。”青青點頭道，“呂先生好歹也是徠卡的老闆，希望他技術不要太差。不過我反正就是這樣了，再難看也難看不到哪里去了。”

　　這個採訪在雜誌上刊登之後，青青的治療到底會變成一個怎麼樣子立刻就變成了一個新的關注點。雖然大家都知道呂振羽這個傢伙興趣廣泛，但是也沒想到居然連攝影也要插一手。雖然不會真的用多少時間，但是他難道不覺得一個專業攝影師會更好嗎？

　　到了6月，呂振羽終於結束了水底施工機器人的研究開發工作。雖然沒有經過進一步的測試和耐用性測試，但無論是海軍方面還是光環機構，都有點等不下去了。在沒有水底施工機器人的情況下，東海的那個水下基地倒還好說，利用中國方面的一個石油鑽井平臺作為人員和物資的轉運點，同時配合潛艇和蛙人，整個水底基地的基礎已經打好了。在海底進行的工作結束後，沒有固定的東西可以綁定身體，施工人員們實在無法在水流中將大塊的材料固定住。而不管蛙人們受到過多嚴格的訓練，他們的體力極限和海底極差的能見度仍然是制約工程進度的極大難題。而這個項目，又確實需要儘快了。畢竟這種爭議海域裏雙方投入的潛艇兵力都不少，雖說光環機構拿出的施工方案非常先進，也非常安靜，但畢竟不是無可挑剔的。

　　水底機器人，這個時候就成了大家的希望。有了足夠的機器人，甚至可以在距離那裏一定距離的海底，直接把材料扔在那裏，然後機器人自然就會按照施工方案來進行材料的搬運安裝等等。而表面的活動，則可以完全停止了。

　　光環機構在東南亞的那個海洋公園碰到的是類似的問題。當然，他們不必擔心被其他人發現的問題，完全是大張旗鼓地在進行施工。可是，人力畢竟有限。光環機構除了一開始預定的水底施工機器人之外，又追加了44台。

　　為了滿足海軍和光環機構的要求，數字圖騰的工廠只好開足馬力進行生產。這個時候，一個讓人很有聯想的畫面出現了：數字圖騰的無人工廠開足馬力，機器人們在生產著機器人們。這件事情，陳寧在公司內是下達了嚴格的封口令的，一旦傳出去，天知道又會引起怎樣的風波。這種場面，太容易讓人聯想到機器人的世紀和人類的末日了。

　　至於青青的用人造肌肉技術製造的機體，進展則非常讓人振奮。人造肌肉表現出來的能力還是比較不錯的。在進行臉部塑造的時候，在表情的表現上就要比用壓電陶瓷弄出來的東西簡單多了。而且，把壓電陶瓷顆粒和人造肌肉結合在一起，用來進行觸覺模擬，似乎也很成功。這樣一來，整個新的人形機體將會是非常完美的。至於人造肌肉輸出功率不足的問題，目前沒辦法，只好繼續在關節的地方使用電磁關節和陶瓷骨架系統。呂振羽還在這個機體的製造中，嘗試著儘量少地使用金屬材質。雖然那些繁複的電路導線，和PCB板上蜘蛛網一般的導線實在是沒有辦法，但能夠不用金屬的，都使用了其他材料。

　　總的來說，最讓呂振羽滿意的，就是這整個機體的手感非常不錯。開機運行一段時間之後，甚至能感覺到“體溫”，而不再是非常冷的感覺了。這和他們在這個機體裏採用的電路散熱方式有著直接的聯繫。

　　“小羽，你回來。數字圈計劃，9937樣本發生了變化。”

　　一條短消息被發送到了呂振羽的手機上。

　　那個時候，呂振羽正在公司裏召開一次不是很重要的例行會議。他立刻中止了會議：“抱歉，實驗室出了點問題。我們的會……讓蘇宛來安排什麼時候繼續吧。非常抱歉。”呂振羽很焦急，也很誠懇地道歉，然後就收拾東西匆匆離開了。

　　對這個一直對員工非常好的老闆，大家都不會有什麼抱怨的。何況例行會議也實在沒什麼太重要的事情。

　　“發生了什麼？”天知道，從界石基地一直到位於金橋的工廠這不算太短的距離裏，呂振羽的心情到底是怎麼樣的。他通過車子上的電腦和工廠連線，和實驗室進行連接，但接口上傳來的數據卻斷斷續續，看不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麼。而幾次呼叫岳羽，嶽羽卻沒有什麼答復。實在是很難想來這的將近40分鐘裏，尤其是堵在隧道裏的那些時間裏呂振羽的心情。

　　“9937發生了一些變化，我想，它是想進行一次自我複製，或者說是繁殖……”嶽羽說道，“雖然我們當初有個共識，但是好像並不包括這種情況。所以，我就出手制止了。9937實在是很強大，差點就控制不住它了，後來我讓達摩連線進來才控制住了。現在它自我複製的行為已經停止了，恢復到了進行自我複製前的狀態。不過，它好像還是在觀察，等待時機。”

　　呂振羽松了一口氣，說道：“你做得對，你做得完全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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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某個未來

　　“你覺得，我們應該拿這個小傢伙怎麼樣？”呂振羽問道。通過屏幕監視數據並不象通過玻璃缸的外殼觀察一條魚那麼簡單，他能看到的是一連串流動的數據。可是，一旦習慣了這種觀察，仍然還是可以通過這種觀察感覺的某種趣味的。當然，在大部分人來說，這種趣味有些不能理解。

　　岳羽在9937上的緊張是可以理解的。9937和她的形成方式和行動方式是完全不同的。相比起岳羽來，以擬神經元理論為基礎的9937，在學習和成長的過程中是有著天然的侵略性的。岳羽自然是可以很簡單地消滅9937，但是，她並不能這樣簡單地做這件事情。既然9937是呂振羽創造出來的，並且委託給了她照顧，那她對於9937的存在就有著責任。或許這種責任稱不上監護，但是，顯然也不是消滅。岳羽覺得，在這種不能實質性傷害對方的情況下對對方進行完全的控制，還實在是一個有挑戰性的事情啊。

　　岳羽調動了整個系統裏她能夠調用的一切資源，對9937進行控制。要說原理，差不多就是當初和波德萊爾進行戰鬥的方式——搶佔計算資源。雖然很有效，而且很快就讓9937動彈不得，但是這種方法也有一個很大的毛病，就是計算資源被大量無效計算佔據著。所以，剛才岳羽無法騰出手來和呂振羽進行交流，而呂振羽對服務器進行的監視請求也無法得到及時的回應。

　　“這個，好像應該是你來決定的事情吧？”岳羽回答道，“不過，我覺得雖然這個事情值得緊張一下，不過，生物的本能就是發展與繁殖，無論如何，這不是它被處決的理由吧？”

　　處決？多好的一個詞彙啊。首先，這個詞彙非常典型地描述了9937所進行的自我複製行動對於呂振羽和對於數字圈來說都是具有威脅性的。而這種威脅性，在呂振羽掌握著全部權限的時候，那就是某種罪過了。呂振羽顯然有權直接解決這種威脅。而其次，這個詞彙還暗示了，假如呂振羽真的作出了這種決定，那麼，這個決定毫無疑問是帶著呂振羽的權威，或者說，是在這個領域的霸權的。而岳羽顯然也知道，呂振羽從不以自己具有某種超越一般的權利而感到欣喜。而霸權，正是呂振羽一直以來避免的。

　　呂振羽微笑著，顯然他非常理解岳羽說這番話的意圖，尤其是這個非常精巧的用詞。

　　“你覺得我會在這個情況下消滅掉9937的存在嗎？”呂振羽問道。

　　“不是。只不過，似乎這也是很順理成章的事情啊。適當提醒你一下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吧？呵呵……”岳羽微笑著說道。

　　“放心吧，不會的。除了複製，9937可以繼續得到成長的機會。我還是希望，能夠看到又一個能大家一起談天交流，能一起進行偉大事業的朋友的誕生。”

　　“當然會的。”岳羽開心地說道。而一直呆在一邊聽著的達摩，也打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符號。

　　有了自我意識9937，控制起來並不算特別難。因為9937已經能自己體會，什麼是對自己有利的，而什麼是不利的。岳羽逐步放開了對9937的控制。9937能夠自由進行自己想要進行的學習並且接受外界的刺激，獲得擬神經元體系種互相之間需要的連接。但是，只要9937進行任何自我複製，或者變相的自我複製，岳羽就會進行制止。9937的智能相比起岳羽來，相差實在太多了，尤其是對它進行著全面關注的岳羽，是它現在的能力絕對不可能欺騙的。於是，經受了幾次負面刺激的9937也體會到，只要它不進行自我複製，同時抑止自己進行其他方面複製的行為，那麼它的行為就不會受到什麼大的限制。從9937的反應上來看，雖然它難免會有點鬱悶，但是總的來說，它的表現還是相當活潑和興奮的。

　　呂振羽也不知道，自己對於9937現在所保持的那種關注到底算是什麼。9937現在的存在形式，雖然從純粹的智能角度來說，已經開始接近哺乳動物了，但由於它的存在形式極為特殊，實在是很難將它和某種動物聯繫在一起。不過，現在呂振羽還是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專門設置了一個顯示器，隨時顯示9937的各種活動。哪怕工作一旦忙起來，實際上呂振羽並沒有多少時間去看著9937。

　　“這是什麼？”陳寧好奇地看著這個顯示器。呂振羽的辦公室裏面已經有太多的顯示器了。除了與岳羽、青青和達摩各自進行溝通用的監視器，呂振羽自己平時辦公用的兩個顯示器，進行視頻會議用的液晶顯示牆之外，還有好幾個和全球的數字圖騰分部的計算機主機進行直接連接，用來顯示各種數據和內部流程的顯示器……雖然都是液晶，不用怎麼考慮輻射的問題，但呂振羽的辦公室，現在很多人都不願意進來，因為看了那麼多數據不斷在流動的顯示器，就頓時覺得工作壓力大了起來。而最經常呆在辦公室的陳寧，則發現這龐大的顯示器陣營，又增加了一台。

　　“這個……顯然不是屏幕保護程序。”呂振羽微笑著說道。

　　現在9937的監視畫面，實在是太象幾年前曾經流行過的Matrix的屏幕保護程序了。“這是我們的新的寶寶，正在看它怎麼玩呢。”

　　“新的寶寶？”陳寧的神色像是被點亮了，問道，“你又弄出新的……呃……存在來了嗎？就象岳羽、青青還有達摩他們一樣？”

　　“恐怕不太一樣……”呂振羽搖了搖頭，說道，“至少這個小東西現在還沒成長到那個地步。”

　　“那麼，它有機會成長到那一步嗎？”陳寧問道。

　　“當然是有的。不過，一切都要看時間，和整個學習成長的過程。而這些，說實話，還是有點複雜。畢竟，在這之前，沒有人能把擬神經元理論推進到這個地步。”

　　“好吧，反正這個東西也只有你看得懂，到這個小傢伙能和我們交流的時候，你再讓我知道吧。”

　　呂振羽笑著，在鍵盤上打下了一連串命令，說道：“現在就可以交流啊。我剛剛撫摸了那個小傢伙。”

　　陳寧橫了呂振羽一眼，說道：“你知道，我說的當然是我會的方式。”

　　“嗯，會的，很快就會了。”呂振羽呵呵笑著說道。

　　呂振羽雖然關注著9937，但是卻並不實際負擔監護9937的職責。他仍然有著相當多的事情要處理。而照顧9937這種類似看孩子的工作，他想，繼續交給岳羽吧。既然岳羽培養出了青青和達摩這兩個相當完美的傢伙，那她顯然也會有能力培養出一個同樣完美的9937。

　　最近一段時間，由於人造肌肉的成熟和光矽芯片的誕生，呂振羽的工作很大一部分是整合這些技術，讓自己研製和想要研製的各類產品完善化。

　　比如，馮疆就很快換上了新一代的機械手，內置光矽芯片進行數據處理，而不用再拖著一台服務器跑東跑西了。而馮疆，則非常愉快地接受了這個變化。馮疆在帶著固定器和電池組的情況下，能夠讓這對義肢活動6到8個小時。如果沒有什麼複雜的或者劇烈的動作，甚至可能維持運轉12小時。這是個很了不起的成就，除去睡眠時間，實際上，安裝義肢的殘疾人能夠憑著這一對義肢維持整天的活動。當燃料電池技術進一步發展之後，這個情況甚至可以變得更好。而替換電池組似乎也不是很複雜，電池現在的重量也只不過2公斤多一點點。

　　馮疆現在能夠帶著兩條義肢到處走。甚至能夠離開醫院，去自己願意去的任何地方。現在的季節，穿著長袖子的外套，帶著模擬皮膚材質的手套……雖然帶著固定器和電池，讓別人看起來，馮疆這個老頭子似乎胸肌有些過度發達了，但一般人還是無法看出馮疆在使用著電子義肢。馮疆這個項目和青青的項目完全不同，至少沒有受到那麼多的關注。多少年來，馮疆可以說從來沒有享受過這麼自由自在的感覺。雖然還是有一個振羽慈善醫院方面的人一直陪同著馮疆，但這絕對不會影響馮疆的愉快心情。馮疆甚至找了個棋牌室，去找一些人下棋。馮疆極有風度的拈子下子的動作，贏得了大家的讚賞……

　　馮疆的這些行動，代表著電子義肢這個技術的基本成熟。後續雖然還會有小的調整，但至少這項技術的實用性已經得到了確認。

　　和義肢項目放在表面不同，在研發中心和工廠裏進行的人造肌肉和蜘蛛系統，以及人造肌肉和人形機體的結合則隱秘得多。這些技術，應該在相當長的時間裏都不會投入產品化。

　　用人造肌肉來維持整個動力系統的蜘蛛系統和義肢系統變得極為類似，都是靠電子關節來維持高功率輸出。但使用人造肌肉來進行日常的運動，則能夠充分利用人造肌肉的動作的安定性。當整個蜘蛛系統幾乎將所有的機械結構消除，直接通過電池來提供人造肌肉與電磁關節的所需要的電力，而將那個雖然很安靜，但仍然不夠安靜的電動機拆除之後，整個蜘蛛變得實在是太安靜了。除了在蜘蛛的腳落地的時候發出的不可避免的腳步聲之外，整個蜘蛛就再也沒有其他的明顯的響聲了。人造蜘蛛安靜到了這個程度之後，呂振羽將這種用人造肌肉構成動力系統的蜘蛛定型，並且命名為蜘蛛緘默者……

　　而人形機體，因為有了青青現在的成果，而變得異常簡單。唯一的問題就是電池。或許現在的電池壽命保證6到8個小時的運轉沒有什麼大的問題，但是，對於一個要活動在人群中，要用一切方式避免被發現自己和周圍的人類不同的這樣一個機體來說，這些時間顯然是不夠的。

　　可是，看著自己的兩條研究線路漸漸變成了同一件事情，實在是有些好笑，不是嗎？

　　對人形機體進行的測試，由於青青需要在醫院裏呆著，而岳羽需要繼續維持著整個數字圈計劃的順利運轉，尤其是看著9937，不要讓這個越來越聰明的小傢伙有搗亂的機會，所以，進行第一次人形機體測試的，正是我們有著最早進行觸覺試驗，有著最豐富的野外活動和戰鬥經歷，有著豐富的運動體驗的，可愛的達摩。

　　按照青青最早提出的方案進行設計的這個人形機體，是個體形和外貌都極為出眾的年輕女子。達摩顯然知道這一點。在他進行機體的測試的時候，他仍然保持著自己的緘默的特點，但是，卻通過靈巧的步態和靈動的眼神演活了一個現代都市中的年輕知識女性。達摩測試機體的時候，機體的身上只穿著簡單的服裝，但是，達摩卻讓這個機體和這些服裝有了燦爛耀眼的感覺……

　　如果達摩真的是個女性，那麼，呂振羽或許會為這樣一次測試感到無比振奮，覺得非常成功。可惜，事情並不是這樣。達摩按照預先設定就是個男性，雖然不說話，總是用表情符號來表達自己的態度和意見的達摩比較可愛，但性別特徵的表現還是比較明顯的。這一番非常惡搞的做作，著實讓呂振羽哭笑不得。

　　而達摩，顯然玩得很開心。

　　當呂振羽將人形機體進行測試的超機密錄像拿到辦公室和醫院給陳寧、岳羽和青青看的時侯，大家都笑得前仰後合。誰也沒想到，達摩居然這麼有天賦當一個出色的演員和模特。達摩這種神奇的將自己代入的能力，大概以後能夠發揮很大的作用吧。

　　“沒想到啊，達摩實在太可愛了。”陳寧趴在桌子上捶著桌子，放肆地笑著，“要不，就讓達摩真的當女孩子算了。太有演技了啊，簡直是一個完美女孩啊。”

　　達摩在屏幕上打出了一個憤怒的表情，表示了自己對於這個建議的堅定的否決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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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智能議會

　　9937成長起來的速度要遠遠越過岳羽和呂振羽的想像。岳羽這段時間的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監視9937，而呂振羽，也常常在不經意的一瞥之後，就被飛速成長的9937吸引住了。

　　9937的智能迅速成長，在很短時間內就越過了哺乳動物的這條界限。這個時候，呂振羽做了一個非常重大的決定。他決定將感官系統有限度地和9937相連，並且，9937開始有了一個很人性化的代號——“阿翔”。

　　首先相連的感官，只有視覺和聽覺。9937也被從數字圈計劃的總體服務器裏移了出來，放入了專用的服務器機組裏，放在了一個專用的房間裏。裝載了視覺和聽覺的9937開始學習著發出簡單的聲音，而岳羽也同樣以各種方式表示著對9937發出聲音這個行為的讚賞。而阿翔能夠控制的眼睛，也隨之到處亂轉，接受著外界的光信號對他的刺激。他在這個時侯，顯然還無法將這些光信號和他能夠捕捉到的聲音信號，與他自己的瞭解聯繫在一起，他也只是將這些各種各樣的信號作為自己的學習資料的一部分來處理。這一點，和一個剛剛出生的小孩子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而扮演這個母親的角色的，就是岳羽。不同的是，一個嬰兒出生之後，就能有全部的感覺，而阿翔，則不得不從簡單的視覺和聽覺開始。

　　這是一個多麼激動人心的場面呐。現在，無論是呂振羽、陳寧，還是青青和達摩，都被這個小小的，但是足以改變世界的進程吸引住了。這個試驗，毫無疑問是對外保密的。一旦公開，將是一個爆炸性的新聞。不過，呂振羽始終有千萬種理由和千萬個方法來將這件事情保密。

　　“我們生個孩子吧？”陳寧依偎在呂振羽的懷裏，親昵地說道。這樣的場面，這種智能從程序走向擁有感官，這種岳羽親切地撫慰著這個小小的存在的成就感，著實讓陳寧感覺到了，一個母親可能有多幸福和多充實。而這些，和純粹作為一個妻子和愛人的感覺並不一樣。

　　呂振羽和陳寧的關係也算是很奇怪。雖然他們兩個註冊結婚有了很長時間，但是一直都沒有舉行婚禮。而生孩子這件事情，更是一直沒有納入到他們的考慮範圍。是啊，他們都太忙了，忙得沒有時間關心自己的孩子。但是，同樣的，他們也並不知道，從小帶一個孩子會是怎麼樣一個幸福的感覺。

　　“好啊。”呂振羽回答道，“只要你同意，我當然想要孩子了。”呂振羽輕輕拍了拍陳寧的背。

　　而這個時候，屏幕上出現了達摩的反應——並不是簡單的表情符號，而是一張很有兒童畫特色的蠟筆筆觸的畫。畫裏有兩個大人，牽著一個小孩子的手，在他們周圍，4個機器人手拉手……

　　呂振羽才不相信達摩的審美觀那麼差呢，只是達摩喜歡這種簡單直接的表達方式。成為一個孩子，活得象一個孩子那樣簡單，一直都是很多人的夢想。而達摩，似乎一直用這種生活方式保持著自己的愉快心情，哪怕他有著極為強的計算和處理能力。

　　“呵呵，達摩。那你慢慢等吧。”呂振羽笑著說道。

　　對阿翔的語音和視覺方面的引導進行了非常長的時間。學習和計算雖然是阿翔非常強的能力，但是和人類本身的學習來比較，顯然這個進程並不足夠快。但有一點不同的是，阿翔可以日夜不停地進行學習。而岳羽，顯然也是個精力極為充沛的母親和教導者。

　　對阿翔進行的語言方面的引導，持續的時間是那樣長，以至於當岳羽非常激動地聽到阿翔和人類一般無二地喊出“媽媽”這第一個完整的詞彙的時候，呂振羽也非常興奮地得知，陳寧已經懷孕2周了。

　　由於阿翔已經形成了和岳羽之間的親密關係，呂振羽覺得，應該嘗試一下更為複雜的感官系統。

　　雖然現在他們已經擁有了能夠製造出相當完美的人形機體的技術，但是，現在似乎還不是讓阿翔擁有完整身體的時候。

　　這個時侯，呂振羽想到了放在倉庫裏很長時間，正準備再過個一段時間捐贈給上海科技館的第一代觸覺、視覺感知設備，也就是當時達摩曾經嘗試過的那套設備。只要將聲音系統什麼連接上去，那麼視覺、聽覺、觸覺就能夠進行模擬了。而味覺和嗅覺這種東西，還是可以稍後再說的。有過這方面的學習經驗的岳羽、青青和達摩，顯然在這方面會是非常好的教導者。

　　經過了兩天的複雜的安裝調試工作，在數字圖騰的一個空曠的廠房裏，他們終於將這套系統重新安裝了起來。

　　“你覺得這次會怎麼樣？”呂振羽一邊將厚重的設備一點一點地搬運，安裝，弄得自己滿身大汗，一邊問著這次像是看到了上帝似的柳源俠。

　　“哦，老大，不要讓別人知道，不然這次的麻煩可就大了。至少，教會那裏和你的關係再也不會那麼好了。上帝創造了那麼多，現在輪到了你。”柳源俠笑著說道。

　　“這麼說可不像是一個軍人，一個共產黨員啊。”呂振羽調侃道。

　　安裝好了整個設備後，在岳羽的鼓勵下，阿翔非常緩慢地，慢慢試探著將自己裝載在這個他不是很熟悉的環境裏，而不是象以前一樣，在岳羽的完全控制下進入一個新的環境。

　　阿翔嘗試著重新使用了視覺和聽覺設備之後，開始非常笨拙地移動這機械臂。他對於機械臂的瞭解幾乎為零，就像他現在對於視覺與聽覺地瞭解也幾乎為零一樣。但是，這至少是個好的起步了。

　　在這個機械臂和視覺平臺的對面，放置著從NOBODY咖啡館裏搬來的青青曾經使用過的那個用來做木雕和下棋的機器人。使用這台機體的則是岳羽。

　　在這個偌大的的廠房裏，就在中間放著這兩台東西。在兩台東西中間的工作臺上，則放著各種各樣的東西，各種材質和形狀。

　　岳羽慢慢引導著阿翔說話，教導著阿翔新的詞彙，鼓勵著阿翔伸出手去觸摸那些東西。這個場面實在是非常感人。

　　大概在一周之後，阿翔就能夠說出相對完整的句子了，而他也能通過眼睛識別工作臺上的不同物體，識別不同的顏色和形狀，同時，能夠用詞彙準確命名它們。

　　又過了一周，阿翔已經初步理解了基本的語法結構，能夠說比較複雜的句子了。而他也開始嘗試比較細緻地感覺那些不同形狀的物體，感覺他們之間的不同之處，甚至用手拿著東西接近自己的眼睛，用更好的觀察角度來進行觀察。雖然在這個過程中，如同一個小孩子不可避免地要弄壞一些東西一樣，阿翔弄壞了不知道多少東西，但他的成長則更為驚人。

　　在進行整個測試一個月之後，阿翔已經能夠比較完美地用筆和顏料來描繪他所看到的東西了，而且非常精確。與其說那是在素描畫畫，倒不如說那是直接從攝影到打印……而阿翔對於手的控制，也開始接近現在達摩、青青和岳羽的水平了。到了這個水平，再要進一步，那就都是經驗問題，並不是簡單的練習什麼的能再提高的了。這個時候。他們又把當初訓練青青的那套拿了出來，讓阿翔玩木雕。而阿翔，顯然也在這個過程中學到了很多。

　　也就在這段時間裏，阿翔認識了岳羽——他的母親，也認識了呂振羽、陳寧、青青和達摩，還有參與這個項目的所有人。對於呂振羽的身份界定，讓阿翔搞了很長時間也沒有弄明白。因為，呂振羽和他之間的關係，有好幾條路線可以追溯，而互相之間的結果是矛盾的。但是，阿翔學會了一件事情——他應該聽岳羽的話。

　　成長到了這個地步的阿翔，已經可以逐漸地開始自己學習，並且自己選擇學習所需要的知識了。而阿翔顯然有著極大的好奇心，擬神經元網絡的聯想式學習和聯繫式學習的方式被他發揮得淋漓盡致。與當初青青和達摩的最初的知識體系完全是由岳羽建立起來的不同，阿翔是完全靠著自己一步一步學習和積累起來的。

　　當呂振羽終於可以放下心，覺得阿翔怎麼樣也不會成為一個壞孩子，而他可以繼續去忙自己的事情之後，岳羽對青青、達摩和阿翔提出了一個建議。他們幾個，作為現在這個世界上絕無僅有的幾個虛擬與實體結合的存在，應該研討一下他們今後的路線和發展方向了。他們要想清楚，他們這樣的存在，究竟應該在這個世界上以一個什麼樣的形式存在，應該以一個什麼樣的態度存在，又應該怎麼來處理對自己有敵意的人和對自己有幫助的人之間的關係。

　　這會是一次非常重要，也非常偉大的會議。但是，雖然呂振羽被邀請參加這個會議，但呂振羽對於這件事情似乎沒什麼興趣。

　　“畢竟我還是個普通人類啊，我就不要摻和在你麼那幾個的事情裏面了，你們到時侯告訴我你們的決議就好了啊。”呂振羽是這麼說的。他這段時間除了工作，還頗有一點要當爸爸的自覺，開始找各種材料看，開始親自動手佈置家裏的嬰兒房……雖然好像還有非常長的時間。

　　“老大不來，我們也沒辦法。”阿翔笑呵呵地說道。現在的他已經瞭解了所有的事情，岳羽和呂振羽之間的關係，整個公司的故事，青青與達摩的經歷，還有他們這整個體系的朋友和敵人，以及為什麼到現在為止，他們的存在對於整個世界來說還必須是一個未知的狀態。

　　現在的他，除了稱呼岳羽為媽媽之外，也瞭解到了他們互相之間的關係到底是怎麼回事，開始很放肆地直呼達摩和青青的名字。

　　為了這次會議，青青特意挑了個時間在醫院裏裝睡覺，然後通過計算機系統進入了達摩曾經進行過測試的那個機體裏，大搖大擺地搬了張椅子，坐在了他們邊上。

　　而達摩，則是進入了最新製造的，用人造肌肉構成動力系統的新一代的蜘蛛自由人的身體裏。安靜地坐在一邊，雖然不如青青那麼自由，但是達摩現在的狀態，比起插著插座，處於有線狀態的阿翔和岳羽來說，還是自由了好多。

　　“我知道，今天是一個重要的日子，我們有很多的問題可以談。或許，我們的這次談話，會影響到這個世界上，在我們之後可能產生的所有的人工智能和機器人，還有類似於我們的存在的生活方式。雖然，既然呂振羽能夠將我們創造出來，在呂振羽之外，或許還有其他的人工智能，其他的存在以其他的方式出現。但是，在我們看到那些東西出現之前，還是只有我們。”岳羽說道，“剛開始的時候，我有點對不起阿翔，因為，我制止了阿翔進行自我複製的行動。自我複製對於我們這樣的存在來說，是個很合理的維持。們的存在與發展的方式，但是，對於這個世界，對於呂振羽來說，都有點危險。阿翔，你能明白嗎？”

　　“……這個，說實話我都不記得有這個事情了。不過，至少現在，好像我們還是保持比較少的數量才好。只有這樣，老大呂振羽才能幫助我們隱藏起來，不然，被消滅掉實在是太簡單了。”

　　“嗯。”岳羽回答道，“那麼，將來我們的數量會不會擴大呢？會不會有新的夥伴加入到我們中間呢？阿翔的這次誕生，已經證明了這個可能性是真實存在的。不是嗎？”

　　大家都沉默了。青青最先開口說道：“我想，我們不該操心這個問題。如果是我們自己的意願要擴大我們的隊伍，那麼，我們也要經過呂振羽的同意，不是嗎？如果那個喜歡偷懶的傢伙需要有更多夥伴來幫忙，不是也會來問我們的嗎？那麼，我們把這個變成一項制度不就好了？”

　　制度？什麼制度？岳羽也不是很明白，更不要說達摩和阿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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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世襲

　　“我的意思是，我們無論是直接還是間接，不是都是由呂振羽創造出來的？不同的是，岳羽被定為S級，而我們幾個，我是指我、達摩和阿翔，現在都是A級。對於這個級別的定義，現在想來，覺得還真的是蠻有道理的。我的意思是，如果因為任何需要，需要再增加B級以上，包括B級的智能，那必須通過呂振羽的同意。”

　　“說句不是很好的話，”阿翔插嘴道，“就現在看起來，我們倒是可以通過不斷替換身體來維持非常長的壽命。而且，只要及時備份，就算身體被消滅了還是可以再復活的。可是，我們的老大好像沒有這種功能……要是萬一老大有什麼意外，那我們怎麼辦？”

　　“世襲！甯甯不是已經懷了呂振羽的孩子了？我們要保證這個孩子健康並且善良。當然，呂振羽這個傢伙也一定可以讓他的孩子學到很多東西，變成一個很好的孩子。說不定，我們未來的很多發展就寄託在呂振羽的孩子身上呢。我覺得，我們把這個必須得到認可才能產生新的高級智能的制度和他們一家聯繫在一起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當然，我們也要保證他們和他們家人的安全，保證呂家的孩子，都能夠得到一個健康友善的成長環境，能夠得到盡可能多的各方面的鍛煉。當然，最好的結果是呂振羽能夠有不止一個孩子，然後，我們可以再舉行這樣的會議，來挑選我們滿意的……暫時先叫做智能監護人吧。”

　　岳羽說道：“聽上去，這個主意似乎不錯。不過，你覺得呂振羽會同意嗎？”

　　青青呵呵笑著，說道：“關鍵的問題不是他是不是同意，而是我們建立了這個制度，他會不會反對。我想，呂振羽這個傢伙，總是把人往好的方面想，總是很寬厚地對待我們，或許他這一輩子也不會反駁多少次我們提出要增加夥伴的建議。但是只要他同意了這個提議，他的孩子未必和他一樣啊。我個人倒是覺得，一個更為嚴厲和理性的智能監護人更有利於我們這個群落的成長，和進入人類社會。不過，呂振羽的孩子畢竟有甯寧那樣的人做母親，應該會是我們理想中的監護人吧？”

　　達摩在屏幕上打出一個翹起大拇指的符號表示自己對這番話的讚賞。

　　“謝謝，嘿嘿。”青青站了起來，很優雅地一躬身。

　　“那麼，如果將來呂家的第三代出現不好的孩子那怎麼辦？好像……在呂家這種大富之家，要保證幾代人都是好孩子很困難啊。”岳羽歎息道。

　　“那就要看教育了，還有環境。這些都是我們盡我們的能力可以做到的，不是嗎？而且，這也是我們值得賭一賭的吧？與其把自己的群落的發展變得毫無約束，變得隨意化，或者是託付給自己不熟悉的人，難道不是這種可以靠時間和我們的努力來控制的情況比較值得賭一下嗎？“青青斬釘截地說道。

　　“唉，雖然說博弈論用電腦來計算比較容易出成果，但是，到現在連絕對隨機數都無法生成的我們，居然說出要賭一賭這種話來。還真的是很諷刺啊。”岳羽感慨道。青青所說的這個想法就目前來看，可能的確是一個值得嘗試，值得投入的方案；而呂家，說不定就會以一個非常特殊的智能監護人世家的身份存在下去。對於岳羽來說，她倒是很無所謂的。她哪怕一直到了今天，在思考能力和情感體驗上都遠遠超過青青、達摩和阿翔這幾個傢伙的時侯，仍然保持著作為一個智能存在的極端的理性。而她更重視的是智能生命作為一種特殊存在的延續性。這裏面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就是，她自己是無法複製或者備份的。

　　“那麼，要是有其他人也製造出了和我們很類似的存在形式，那怎麼辦？”阿翔問道，“這好像就不在我們的這個討論的範圍裏了吧？”

　　“嗯，這確實是個問題……我想，如果能夠和平相處，有類似的價值觀，或許我們還是應該和盡可能多的智能存在和平共處，共同發展。按照人類社會的價值體系和價格體系，我們的生存雖然不難，但也並不是很簡單。如果我們能夠一起努力融入人類社會，那會很好，不是嗎？不過，如果有其他體系也發展出了類似於我們的存在，但是威脅到了我們的存在，或者威脅到了人類社會的話，那麼，我們也應該積極採取行動制止，甚至消滅對方。”青青說道。

　　“這一點，我同意。”岳羽表態道。越是深入地瞭解這個偉大的歷史悠久的人類社會，岳羽就越瞭解暴力手段作為一種工具的價值。正如她曾經在網絡遊戲中，靠著展示自己在殺人並且被殺之間的驚人比例來顯示自己的能力。

　　達摩，這個在外面見識過什麼到底是真正的人類社會的傢伙更是在空曠的廠房裏蹦達了幾下來顯示自己對於這個問題的支持。

　　“媽媽，這個和你教我的不太一樣啊。”阿翔看了看岳羽，略略有點不滿地說道，“你好像總是跟我提到過，金子般寶貴的和平是如何的重要啊。”

　　“是啊，正是為了捍衛和平，有時候必須採取行動。不過，看來，我們不會是首先採取行動的人。你沒有發現嗎？至少我們自己，都不太可能擺脫人類社會而存在了。我們是這樣深地依賴著人類社會，以至於在今天這個非常奇特的會議裏，我們居然不約而同地採用了人類的語言來進行這樣的討論，而不是大家連線起來，用更簡單同樣也更快速的交流方式來談這些問題，不是嗎？”

　　“呵呵，恐怕是的。”阿翔也笑了起來。

　　當天，他們4個就形成了這樣一個決議。不過他們也覺得，暫時還不是告訴呂振羽這件事情的時候，因為呂振羽對於參與他們的討論所表示出的不在乎和不關心的態度對他們來說還是蠻打擊人的。而最適合告訴呂振羽這件事情的時候，恐怕就是等呂振羽為他們製作了基本完美的身體，並且呂振羽的孩子誕生之後。

　　想一想吧，這個制度會以一個怎麼樣的震撼而出現在呂振羽面前。當整個社會都走入了代議制，無論是國家還是公司，當大家都覺得將一些重要的事情寄託在某些人身上是很不可靠的時侯，他們卻要悄悄地在這個非常重要的問題上恢復世襲制。是啊，世襲制並不完美，將一些人的命運指望在某個人身上或許是一個很愚蠢的行為。遇到一個好人，一個英明的人，或許沒問題，但是一旦遇到了個混球，那事情就比較麻煩了。不過，所有人的好壞歸根到底都是教育問題，不是嗎？

　　固然性格可能有一部分是天性，但更多的都是後天的環境和教育。對於岳羽、青青、達摩和剛剛能夠被賦予“他”這個指示代詞的阿翔來說，他們有著極為悠長的生命來保證那個可能會影響他們的人在掌握這個權力之前。得到最好的教育和最良好的發展。

　　他們無如何都是以程序這種虛擬的存在為基礎的，這些達成的共識就會變成最基本的準則，寫在他們的身體裏。而以後，也會寫在一個又一個從他們的這個系統中誕生的夥伴的身體裏。他們可不是記性會有問題的人類，決不會讓自己失職的。

　　呂振羽在事後並沒有得到他們的完整通告，岳羽只是說了他們達成的共識的前半部分，那就是：如果他們覺得有必要再生成B級以上智能，將會以呂振羽的最終判斷為皈依。呂振羽對於任何由他們這個系統提出的重大問題都有一票否決權。

　　呂振羽並沒有仔細將這個問題考慮下去，因為他現在沒有空。而且他也不覺得岳羽他們會做出什麼對自己不利的事情來。他最近越來越關注于陳寧已經懷孕這個事實……而他們雖然已經註冊結婚，但一直還沒有舉行婚禮呢。雖然合法，但按照中國人的邏輯，這樣的事實和未婚生子實在沒有什麼太大區別。傳統，尤其是中國人的傳統，實在是一個很複雜的事情啊。尤其是，象陳長天這樣長年生活在海外的人，和陳家這種在海外的華人圈裏有著隆重的聲望的大家族，對於傳統的重視更是無以復加。

　　於是，呂振羽要操心的事情又多了一些。當然，這些事情不用他親自忙。現在的他，因為工作實在太過於忙碌，已經不得不同時使用3個秘書來為他處理雜務，以便能讓他專心將精力放在科研和企業的決策上。除了對於業務已經非常熟練的林曉白，和從學校畢業後，仍然很喜歡總裁秘書這個崗位而拒絕了呂振羽建議的美國區副總職位的蘇宛之外，還有一個則是提前結束了麒麟學院全部學業的陳遠——陳寧最小的妹妹。

　　公司裏的其他人，尤其是雷濤、彭漢年、杭穎這些從公司初創就開始和呂振羽言笑無忌的老臣子們，不止一次地嘲笑呂振羽被自己老婆管得嚴，連身邊都安插了那麼多人。但反正呂振羽沒有外遇的事實，也沒有外遇的企圖，也就很無所謂這樣的安排。

　　“現在的情況，究竟變成怎麼樣了？”讓呂振羽沒有想到的是，陳昌儒突然來找他了，而劈頭蓋臉的就是這樣一個問題。

　　“你指什麼？”呂振羽看著陳昌儒的臉。陳昌儒臉上有著很輕鬆的笑容，仿佛就是隨便和他拉拉家常，就像是他們之間的親戚關係一樣。但是，任何一個中南海保衛處的人，以官方身份問這個問題的時候，都不會是簡單的一個問候。

　　“你的公司，你的技術，你的目標，你的野心。”陳昌儒微笑著，歪著腦袋，吟出了結構很工整的句子。

　　“很近了，我想應該是很近了。可是，你真的知道，或者說，猜到我在做什麼事情嗎？”呂振羽報以非常類似的微笑，“雖然，‘野心’這個字眼對我來說似乎並不是特別適用。”

　　“在人類的譜系之外創造出來一個譜系，一種存在形式，那是可以和神媲美的業績了。難道你覺得這不能稱為野心？”陳昌儒笑了出來。

　　“你不要把‘業績’這種我每天都能在報表上看到的詞彙和神聯繫在一起好不好？”呂振羽並不驚訝于陳昌儒說出的這番話。呂振羽一直有一個優點，那就是他從來不低估別人的智慧。將別人高估一點，永遠比把人低估的成本要低。

　　“習慣了。”陳昌儒聳了聳肩，說道。

　　“那你今天是為了什麼來的呢？”呂振羽問道。

　　“聽說電子義肢項目基本上算是成熟了，上面很關心，讓我來問問這個項目的具體情況。軍方那些殘疾的戰士們很盼著這個項目的，經費也準備好了，夠你折騰了。這個是我來的目的的一部分。還有一個，就是告訴你，你儘管發展你的技術，隨便發展到什麼地步，上面都不準備多管，但是有兩個要求——不能有害於國家，不能有害於人類。”

　　“呵呵，明白了。放心。”呂振羽笑著回答道。

　　“當然是放心了才讓我這個和你有親戚關係的人來，而你老爸的職位居然又升了半級。”陳昌儒一付無奈的表情，“如果不放心，估計就直接派軍隊來軍管了——不過說實話，要攻下你的工廠和研究中心，全國沒有任何部隊敢打保票。呵呵。”

　　“呵呵，過獎過獎。義肢項目的進度確實不錯了，不過，還少一點公關宣傳……呃，另外的，就是醫療器械的許可證了。現在還是臨床試驗階段，據說手續很複雜的，那天醫院裏的醫生跟我解釋，我都沒耐心聽完了……”

　　“你還管那個？”陳昌儒很不滿意地翻了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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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請站起來

　　呂振羽帶著陳昌儒一起到醫院去參觀，順便也聊一下那些傷殘士兵們的義肢安裝的時間和其他方面的安排問題。軍方雖然提供了充足的資金，包括義肢的費用，和整個醫療過程中可能發生的其他的營養、藥品和適應期的訓練費用，但是唯獨他們沒有考慮過，振羽總善醫院的規模實在是太小了，哪怕所有的病房都塞滿，也就能容納100人。

　　“哪有你這個計算方法的？”陳昌儒對於呂振羽的計算方法很不滿意，

“有必要每個人都用你這裏這種標準的單人病房嗎？都快趕上4星級賓館了。每個房間多塞一個床位又不擠？還有，你的員工宿合那裏不是在擴建嗎？再多造兩幢好了，錢我給你找來，反正土建又不貴，連人手我都給你拉來。王牌工程兵，這種多層建築徹底沒難度的，比那些施工隊快多了。”

　　而呂振羽的第一反應說出來的話差點讓陳昌儒氣瘋了。呂振羽在第一時間的回答是：“這可不行。房子的容積率和棟距就不行了，不符合標淮。”

　　陳昌儒幾乎是指著呂振羽的鼻子罵道：“什麼標準？上海市的商品房標準？你要搞明白啊，這可是員工宿合，誰管你這個標誰。給那些老兵們住下了就是兵營，你覺得你的設備不夠豪華他們會不滿意？兄弟啊，我怕了你啊。你也不要什麼事情都那麼高標準好不好？”

　　呂振羽想了一下，說道：“那好吧。回頭讓陳遠跟你來聯絡這件事情吧。”稍稍頓了一下，呂振羽抱怨道：“虧你們陳家的女兒還用‘寧靜致遠’來排下來當名字，太名不符實了。陳遠這個小傢伙，太能折騰了。”

　　“呵呵……”陳昌儒笑了出來，“沒辦法啊，誰敢管他們啊？我們這些當哥哥的一直寵著她們，要什麼給什麼。還是在你這裏幾年，陳家這些小傢伙們受的教育最密集也最好，脾氣和性子都改了好多。光是為了這個事情，老頭子就不知道多感謝你呢。這些人將來逐漸是要挑起陳家未來發展的大樑的，在你這裏都受了好多鍛煉了。”

　　忽然之間，陳昌儒的眼睛被隔著碩大的玻璃後的景象吸引住了。

　　在那個治療房間裏，青青正坐在輪椅上，身上放著毯子。

　　恒溫的空調房間對她來說似乎還是稍稍有些涼。她的臉色依然蒼白，但臉上還是洋溢著溫和的笑意。青青手裏捧著本書，不時用這本書遮在自己的面前，掩飾自己打哈欠的倦態。而她的對面，一個年輕的實習醫生正在給她介紹今後一段時間裏要進行的治療方案。和要進行的各種測試的內容。

　　青青看到了窗外的呂振羽和陳昌儒，朝著他們揮了揮手，隨後又將注意力勉強集中在她面前的那個仿佛要表現什麼醫術和醫療知識之外的內容的年輕醫生身上。她的眉頭微微蹙著，那個表情著實可愛得不行。

　　“這是你的醫院收治的病人？什麼病？”陳昌儒問出了一句呂振羽從來沒有想到過的話。

　　“你剛才對我說，你完全瞭解我的目標了。然後，你不知道她是誰？”呂振羽小心翼翼地問道。

　　“怎麼了？這個小姑娘和你的野心有什麼關係？”陳昌儒幾乎無法將自已的眼神從青青身上挪開。

　　“好吧……我輸給你了。這個就是著名的，在我的醫院裏準備接受截肢，並且進行義肢安裝的青青。”呂振羽歎氣道，“不要說你沒有聽說過。”

　　陳昌儒愣了一下，說道：“青青！……什麼，她就是青青？那麼就是說，她其實是個……？”陳昌儒意識到了自己在說什麼，一下子住口了。

　　“嗯。”呂振羽點了點頭，“沒想到嗎？”

　　陳昌儒稍稍從剛才的驚訝狀態裏恢復了過來，苦笑道：“誰能想到？不是親眼看到，誰能想到居然已經這麼真實了？不可能認出來，不是嗎？那麼可愛的一個女孩子，這樣看到以後，你跟任何人說她是機器人，都不會有人相信的。”

　　這樣，大概你能瞭解我距離自己的目地有多接近了吧？這可不是通過工廠裏那些人的報告可以瞭解到的真實。

　　呂振羽暗自想到。

　　“恐怕……很多問題都會因為這個真實感而不得不重新檢討了。你的技術遠比我們在內部會議裏想像的、猜測的，和從資料裏看到的那些要出色。這不僅僅是技術問題。那些技術，看著覺得都那麼簡單，可是沒想到啊，組合起來居然能夠有這種效果。”

　　“怎麼了？對青青一下子著迷了？”呂振羽開玩笑地說道。

　　“是啊。看那種眼神，那種表情，雖然身有殘疾，但是那份氣度……這樣的女孩子現在可不容易找了。還是看走眼了。”陳昌儒雖然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但並沒有掩飾自己剛才一瞬間對於青青的好感。

　　“雖然，可能你沒有了一個可以追求的對象，但是，以後有機會你和青青好好聊聊，你會有一個好朋友的。哪怕她……呵呵……”呂振羽沒有把話說完。

　　他相信陳昌儒一定理解他想說的是什麼。從心理上和感情上，只要這些智能，這些加載了智能的機器人能夠證明自己和普通人有著同樣的理解力，同樣的情感，那麼接受他們並不是很難。而從情感方面來講，各種各樣的情感形式恐怕都會出現。但是，人類和智能天生的不同決定了某些方式的交流是永遠不可能的。

　　陳昌儒搖了搖頭，說道：“情感方面的交流不利於我進行準確判斷。”

　　陳昌儒來得正是時候，既然呂振羽已經讓他知道了真相，自然整個計劃就沒有必要瞞著他。畢竟陳昌儒早就通過了他當初的報告知道了他想要通過青青來做的事情的一部分。

　　而他現在只是知道事情的另外一面而已。而這一面，雖然來得突然，但並沒有出乎他的多少意料。

　　青青，正要進行對外公佈的截肢手術，並且進行術後的恢復治療。這些術後恢復治療裏自然也包括趁著青青的大腿根部的神經尚沒有鈍化的時候，進行和神經相連的電極測試。截肢手術在有適當的麻醉藥的情況下，連著整個術後恢復都可能並不非常痛苦。但是現在的情況，卻要求青青在不用麻醉藥的情況下進行電極測試，因為，任何麻醉劑都有可能影響神經的反應。於是，整個截肢和術後恢復的過程就變成了一個酷刑。

　　在網上早就發佈出去的這部分醫療計劃，和青青的BLOG的入口同樣都掛在醫院的主頁上。自從這個讓人不寒而慄的，但是卻可以證明青青這個女子的堅強的方案公佈以來，醫院主頁附帶的BBS上，和青青的BLOG裏，就不斷有全世界各地的網友表示了自己對於青青的祝福和祈禱。那些語言，毫無疑問是非常動人的。

　　封閉治療的過程，並沒有因為沒有了和新聞媒體的直接接觸而減少被關注的程度，反而因為神秘感而越發吸引人。青青的BLOG文章，和BLOG裏呂振羽親自攝影的那些照片在全世界被轉載。不少報紙甚至專門開設了專欄來刊登這些文章、照片以及一些讀者的回應。

　　這些文章自然是捏造出來的。但是，由於細節豐富，而且感情真摯，還是讓很多人潛然淚下。至於治療的“進程”控制，每一步都是呂振羽等人經過細緻嚴謹的討論才決定的。

　　而這段時間，由於要督促傷殘士兵的義肢安裝過程，陳昌儒也申請留在了上海。一邊安排著工程兵建造宿舍樓，一邊安排第一批十幾個傷殘戰士先期進入醫院進行測試和方案設計。

　　由於中南海保衛處的人實在是很好用，呂振羽甚至把義肢的醫療許可方面的問題也一併交給了陳昌儒。雖然有點不滿，但陳昌儒還是很認命地接受了。

　　於是，陳昌儒也成為了整個騙人的計劃的現場目擊者。

　　在公眾的關注下。通過一篇又一篇的BLOG文章和照片，他們得知，青青的截肢和術後恢復治療將在7月份完成。可是，他們不會知道，連這個時間，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因為數字圖騰需要時間研製可以有表面毛細作用進行微量液體釋放功能的擬皮膚材質，從而比較完美地模擬流汗的結果。

　　在公眾的強烈要求下，青青已經同意將第一次嘗試用義肢站起來的這個治療過程向全世界直播。在那個緊張、疲勞、需要青青拼盡全力的過程裏，要是青青一滴汗也流不出來，那就實在太假了。這可不是說醫院裏空調比較強勁就能搪塞過去的問題。

　　在多方協調下，這次嘗試將在9月初進行。而在此之前，青青將進行很多次的電極測試，模擬使用義肢。要用想像來當作自己確實還有雙腿從而產生正確的生物電信號來控制義肢並不是簡單的事情。這樣的進度已經非常快了。

　　在進行這部分測試前，青青還是再一次在媒體面前露面了，一次新聞發佈會和兩次專訪。

　　在那些觀察力敏銳的記者眼裏，青青更憔悴了。本已經形銷骨立的青青，因為經受了截肢這種極為嚴酷的過程而變得更瘦了。他們甚至都能感覺到青青的皮膚似乎都僅僅貼在了骨架上。但是，青青還是那樣溫和和樂觀，她還是在自己的痛苦的過程中努力尋找著各種樂趣，在新聞發佈會上和所有來參與的記者們分享。那些小小的故事，那些醫護人員和她自己的小故事，一面逗出了那些記者們的笑聲，另一面卻又引下了更多的眼淚。尤其是那些女記者，看著這樣的青青，一邊感歎著自己的軟弱，一邊用眼淚證明著自已的軟弱。而在專訪的時侯，上海本地的一個一向在人物專訪類節目裏以情感豐富而著稱的女主持，居然非常誇張地撲在青青懷裏哭了起來……全世界都在被青青那種充滿了勇氣的美麗而感動著。

　　陳昌儒已經不記得自己到底多少次搖頭了。這個騙人的計劃，如果將來有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讓整個事情洩漏了出去，呂振羽和整個數字圖騰都將成為大家攻擊的目標。

　　呂振羽這一次差不多是在以自己那麼多年的成就和自己名聲在賭博。但是，陳昌儒自己也開始覺得這種賭博或許真的有價值。

　　他在這些天裏，也已經很多次接觸青青了。雖然在他面前，沒有其他人在跟前的時候，青青並不會故意做出那副預設的楚楚可憐的溫和而高貴的神態，而更像是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小姑娘。但是，無論如何，陳昌儒都無法從她的行為和語言裏輕易讀到和機器人相關的內容。陳昌儒無數次忘記了青青並不是個真正的人類。

　　在9月14日，終於進行青青的第一次連接義肢的測試的時侯，事先得到消息的很多關注者居然來到了醫院門口，像是他們曾經很不理智地支持過那些狗屁綜藝節目裏捧出來的偶像，或者是滿懷過度的熱情參加某某明星的演唱會那樣，打起了巨幅的橫幅，上面寫著“青青，請站起來！”

　　還有無數的千紙鶴，無數的祝福……

　　這個時候，在醫院頂層，呂振羽和紀容正在親自為青青插上電極……連這些也都是直播的，青青一邊一次次體會這針形電極進入身體的刺痛，一邊以一種極為遼遠的神態看著不遠處的醫院門口，那些橫幅和那些祝福。攝影師敏銳地捕捉到了青青輕輕垂下頭，用袖口悄悄擦去眼角眼淚的鏡頭。

　　“好了嗎？”連接了全部電極之後，紀容將整個支撐架固定在了青青的腰上，試了試整個結構的牢固度，然後問道。

　　青青點了點頭，牙齒咬著一點點下唇，臉色仿佛是因為緊張而顯得有點發青。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青青，請站起來。”呂振羽微笑著說道。然後對邊上等著的技術人員們揮了揮手，示意整個測試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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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所謂倫理

　　這個時候，在碩大的落地玻璃窗的一側，一排攝像機和攝影師們的大炮一字排開。雖然因為需要隔離的理由，沒有任何人被允並進入進行青青的義肢測試的場地，但這並不能阻止這些記者們的熱情。

　　不知道為什麼，陳昌儒也非常關注這樣的測試。不過他的身份特殊，雖然呂振羽肯定允許他進入測試場地，哪怕是呆在一邊什麼都不做，只是安靜地看著一切在發生，但是，他仍然選擇了坐在監控室裏，通過一個監視器觀看。

　　陳昌儒一邊靜靜地看著這些他己經知道是一次偉大騙局的測試的進行，一邊在檢討著自己的思緒。他有點摸不透，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會對這個事件那麼關心。這不是一個理性的行為。從理性的角度去考慮問題，義肢的可用行和可靠性已經基本得到了驗證，而呂振羽也已經同意了接受軍方的人員進行義肢安裝和使用訓練。呂振羽的這個小小的醫院，也拿到了開展這方面業務的許可證。而青青，如果要說值得他關注的，那應孩是這樣一個幾乎可以不被發現是機器人的存在，到底在其他領域有著什麼樣的利用價值。但是，他卻沒有這麼想。在和青青這幾天的接觸裏，他以職業情報員對於人的敏感判斷得到的觀察結果是，青青恐怕比普通人，尤其是他所知道和熟悉的那些人更普通也更有人性。當然，這只是一個對於人性的普遍定義上的判斷，僅此而已。陳昌儒稍稍有些迷惘，他不但真的將青青當作了人，並且真的相信了青青的表演，覺得青青真的是一個身有殘疾，正在接受電子義肢的安裝的女孩子。

　　這是因為某種玄妙的感情嗎？陳昌儒在此之前都幾乎不敢確定在他的這一生裏真的能夠有發生這種事情的機會。可是。一旦發生了，這個過程和結果卻顯得更加荒誕了。陳昌儒覺得自己有那麼點頭痛。

　　在他的監視器裏和許多新聞工作者的取景窗裏，青青雙手輕輕搭在了兩條雙杠一般的支撐架上。她雙手握住了杠子，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她大口大口地呼著氣，仿佛她要面對的是某種需要她用盡全力才能征服的怪獸。

　　是的。她要征服的那頭怪獸叫做自我。

　　青青雙手用力一拉，用力挺直了背，仿佛是要把整個身體提起來一樣。她的雙手並不足以支撐身體很久，義肢的重量要稍稍超過她原先的雙腿的重量，因為裏面都是金屬、陶瓷和矽膠。她支撐著身體，像是從高處放下什麼東西一樣，靠著上身微微擺動，將雙足平放在了地面上，但她的雙手卻越發用力地支撐著，好像她還不怎麼相信代替自己雙腿的義肢能夠起作用。

　　仿佛是感覺到了從腿部傳來的雙足平穩落在地面上的觸覺，她一分一分減少著自己手上支撐的力量。同時，這也是因為她的雙手已經開始不支，顫抖著的手臂和整個上身因為緊張和疲勞而湧出大量的汗水。

　　她身上那件青灰色的運動T恤迅速浸透了，變得濕潤，顏色也仿佛深了幾分。

　　青青減少著手臂上的力氣的時候，周圍看著的人，和正在看著這次轉播的所有人，心情都懸了起來，仿佛他們也在分擔著青青的緊張。

　　青青的身體稍稍前傾，仿佛是要把自己的重心擺在義肢的上方。現在的義肢對她來說是那麼陌生，雖然有感覺，但她仍然沒有習慣將義肢視作自己的一部分，當然沒辦法完全信賴義肢。她終於將自己的全部重量通過義肢，通過這凝結著無數技術的人造的雙腿放在了地面上。可是，雖然不負擔重量，青青握著兩根支撐架的手，卻攥得益發的緊了。

　　“沒事的，我們扶著你，試試看鬆開手。”扶著青青的是紀容和呂振羽，他們都張開了雙手，隨時準備扶住乃至抱住隨時可能摔倒的青青。呂振羽輕聲鼓勵著青青。

　　青青看了看呂振羽，又掃了一眼隔著玻璃窗的媒體，透過另一邊的窗戶望瞭望在醫院門口為她祝福著的人群，抬頭極快地瞄了一眼正前方牆上的監視攝像頭，然後輕輕點了一下頭。

　　她先鬆開了右手，因為緊張，她整個人仿佛都開始顫抖，而又仿佛想要尋找著某種依靠似的向左傾……

　　“站直了，青青，站直，不要害怕。”紀容鼓勵道。

　　青青的左手也鬆開了，她一寸一寸地抬高自己的左手，讓左手遠離支撐架，也一分一分地將自己的身體擺向正中間，努力作出一個站直了的姿態。她抬著雙手，仿佛是一個體操運動員在平衡木上維持著，不要倒下去。事實上，她正在做的事情很類似，甚至更難一些，當然，這樣的難度只是針對她個人來說。

　　垂下的頭髮已經因為汗水而牢牢貼在了她的臉頰上，濕潤得變成了細細的一簇一簇的劉海在她的眼前晃動著，切分著她的視線。

　　她將雙臂稍稍放鬆。做著深呼吸，儘量讓自己的身體變得不那麼緊張。她的雙臂向下擺動了很小的幅度。隨後，青青抬起了頭，又看了看正前方的攝像頭。她的溫和而堅定的眼神讓坐在監控室裏的陳昌儒心中一動。

　　隨即，她的頭又微微垂了下去，看著她面前的地板。她已經站了起來，但是，她當然不會滿足的，她將在這裏邁出她的一小步。

　　青青仿佛是要集中精力，才能夠在腦子裏想著將自己的右腿邁出去的動作，這份想像似乎是那麼怯弱，以至於，大家所看到的這一步，僅僅是青青的右腿拖在地面上，向前微微挪了10公分左右。然後，青青挪著身體，把左腳靠了上來。

　　這一小步仿佛是用盡了青青全部的力氣。青青的汗珠順著頭髮流上了臉頰，又順著臉頰在因為瘦削而顯得不那麼圓潤的下巴聚集，滑落到了地板上。

　　青青又重重呼了幾口氣，然後，她的左腿以比剛才更堅定一點的動作邁了出去。大家能明顯看到，她的腳離開了地面，然後又安穩地踏在了略多於10公分的位置前……

　　然後，在大家的殷切目光中，青青又一次抬起了右腳，以極大的決心控制著右腳，踏在了左腳位置的前方……這才是完整的一步。

　　現場的工作人員，在外面看著的媒體工作人員，還有在門口看著門房間的電視進行的直播的前來鼓勵青青的人們一起跳了起來，歡呼了起來。他們的跳躍並不是因為要顯示他們的運動能力超過青青，而僅僅是一種內心喜悅的表現。

　　青青看了看周圍的這些喜悅的人群。她的臉龐上也滿是欣喜的，受到鼓舞的表情。

　　她將自己的目光聚集在了正前方的攝像頭上，順著兩條支撐架之間的狹小的防滑通道朝前邁了一步，又是一步。步點雖然不大，但足以證明她已經開始熟悉這兩條腿了。她能感覺到，這兩條腿是可以信賴的。

　　陳昌儒這個時候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在騙人的方面，雖然他已經知道這個主意是陳靜出的，而主要的策劃人是陳寧。但是，青青的這些表現，都是在呂振羽的直接關注下進行設計的。再也不會有一個人，在弄虛作假方面能有呂振羽這麼敬業了。他應該已經成功地欺騙了幾乎所有人。

　　工作人員和記者們將他們的鼓掌變成了整齊劃一的節拍，鼓舞著青青。雖然己經邁出了幾步，但整條防滑通道可是有足足5米多長呢。

　　青青小心地邁出了一步，又一步。每一步的成功都仿佛帶給了她極大的成就感。她的步子並沒有加快，但從每個步點裏都能看到她的信心在不斷增強。

　　大約走出了3米不到一段，青青在踏出右腳的時候稍稍一軟，整個人都朝著一側傾倒了過去。呂振羽連忙一把抱住了青青，而紀容立刻將輪椅推了上來，讓青青重新輕輕地把自己埋在輪椅柔軟蓬鬆的靠墊裏。

　　青青的臉上，並沒有懊惱或者不滿，她的臉上滿是成功的喜悅。她沖著隔著玻璃窗的記者們高高揚起了右手，而右手正比著一個躍動的V字。

　　毫無疑問，這個被捕捉到的瞬間將在明天成為許多報紙的頭版。

　　大概，再也不會有比這一次更成功的醫學測試的直播出現了。雖然是在上班時間，但是看到這次直播的人不會少。而錄像回放，可能會有不止一次。這20分鐘左右的一段內容，包含了一個年輕女子的奮鬥、她堅忍不拔和樂觀的性格，也包含著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為頂尖的技術。至少，除了數字圖騰，還沒有任何一個個人、機構和國家掌握或者宣稱掌握了這樣的技術。

　　呂振羽沒有出席事後召開的新聞發佈會，他對這類活動的不熱衷早己經是盡人皆知。而記者們則將鋪天蓋地的問題堆在了葉嘉映——振羽慈善醫院義肢項目組組長的面前。

　　然而，回答了半天亂七八糟的各種問題後，終於有一個記者提出了一個非常尖銳的問題：“請問葉先生，你們這次能夠對青青小姐採取截肢後再安裝義肢的治療方法，那麼，是不是意味著你們也可以對健康人進行用義肢改造的工作呢？”

　　葉嘉映先是愣了一下，這樣的提問並不是非常友好。然後，他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原則上是可以的。”

　　一片譁然。

　　葉嘉映示意大家安靜，隨後說道：“我們有這樣的技術，和我們會不會去那樣做，是兩回事。先不說截去健康的肢體，換上義肢有什麼意義，是不是合算之類的問題。我們在將義肢技術基本實現的時候，從上到下已經有了一個共識，那就是，這項技術應該用在讓那些因為為社會作出了自己的貢獻而受到了損傷的人能夠更好的生活上。任何對健康人體的改造或者類似的行動都是被嚴格禁止的。在這裏我可以代表我，代表我們醫院和整個數字圖騰集團，鄭重保證這一點。我們也可以同時保證，這項義肢技術是無法被複製和被模仿的。哪怕是作為項目負責人的我，至今也沒有弄明白這整個系統的完全的奧秘。這，毫無疑問是一個先進的，偉大的技術，怎麼運用這項技術不僅僅是一個技術層面的問題，也會是一個非常嚴肅的社會話題。我們將嚴格控制這項技術的使用。”

　　而後，整個發佈會的話鋒一轉，幾乎全都沖著數字圖騰對這項技術的控制上去了。這讓葉嘉映著實有些鬱悶。說到底，這也就是一個倫理的問題。人類總是一邊創造著各種各樣可能會顛覆自己的倫理體系的東西，一邊又在頑固地恪守著某些東西。義肢用於健康人改造，那太超出所有人的道德體系了，只有極為瘋狂的人才會朝這個方向去想，去切實考慮這個可能性。但是，那些不那麼出格的呢？不正在被整個社會悄悄接受嗎？

　　葉嘉映也有些惶惑。在應付了頗有一些讓他焦頭爛額的新聞發佈會之後，他不得不組織公關人員去和各個媒體進行個別的溝通，以保證這些關於義肢技術能不能用於改造健康人的內容被媒體方面正確理解，並且不要被報道出來。這些內容雖然是事實，但並不是大家喜聞樂見的。所幸的是，大家的關注仍然在身殘志堅的青青身上。而其他的東西，或許只是微不足道的噪音而己。

　　呂振羽他們這些成功製造了整個偉大騙局的人們，是不是因為對所有的媒體眾口一詞地稱讚數字圖騰開發了一項偉大的技術，造福了很大一部分人，還有對青青的堅強品格的讚美而感到高興呢？似乎並不是這樣。當所有這些報紙、雜誌、電視臺和網絡新聞被收集起來，呈送到呂振羽、陳寧、陳靜和青青等人面前的時候，他們都知道，固然他們是取得了一個階段性的成果，但是這個騙局實際上才剛剛開始。

絕對官僚

166．警訊

　　振羽慈善醫院在得到了醫療許可之後，就開始有步驟地接受需要進行義肢安裝的病人了。由於每個人的傷殘情況不同，每一副義肢都是需要專門定做的。好在數字圖騰的工廠和研發中心都在不遠的地方，這個過程還是很快的。而治療本身的速度，比起單純製作義肢來說，則要緩慢持久得多。

　　那些傷殘軍人，也就是在這個時侯，開始正式地接受治療，並且開始按照他們各自的情況定做相應的義肢。第一批前來接受治療的傷殘軍人，多數都是手有問題，尤其是其中的幾個拆彈和炸藥安裝專家，他們畢竟還是沒有能做到萬無一失。

　　由於對於他們的手臂、手指的靈活度和力量方面的要求都不一樣，而在程序配合方面對義肢原先的設定還要進行比較細緻的調整，和他們進行接觸的，除了葉嘉映等幾位負責人之外，就是剛剛要求來醫院進行實習的麒麟學院第一批純技術領域的畢業生之一——翟家雄。翟家雄原本並不熟悉軍事領域，他的特長是編程與精密機械電子控制，但那些精英士兵們不斷互相交流，和在他面前炫耀的電子知識，尤其是爆破物的知識，還是讓這個年輕的技術高手動心不已。

　　戰士們或許是有些口無遮攔了，因為他們除了互相之間的交談，和電腦、電視、遊戲機之類的東西外，被禁止了一切消遣。酒精和香煙都是能刺激神經反應的東西，在這個項目裏自然是嚴格禁止的。而電腦遊戲什麼的，對於這些戰士，尤其是手有問題的戰士們來說，實在是不怎麼有吸引力。

　　民間的患者要求安裝義肢的可就五花八門了。葉嘉映只安排接受了很小一部分人。固然有比較財大氣粗的人，但也有一些來自底層的。而一旦到了醫院，他們之間的地位是完全平等的。從醫生護士們的態度來看，顯然對來自底層的殘疾者更親切。而且，來自底層的殘疾者都不用付錢。

　　在第一批自費的民間求醫者中間，除了一位來自山西的煤礦礦主之外，其他的居然都是來自海外的。其中有一個美國人，一個俄羅斯人，一個法國人，一個英國人……幾乎變成了一個小聯合國。而傷殘最嚴重的則是一個日本人，他的半個身體幾乎都被切掉了，整個安裝義肢系統的話，他將要安裝兩條腿和一隻右手。按照他自己的說法，他是被機床軋了進去，好不容易才保住了性命。雖然覺得這個人說的不是實話，但醫院方面也沒有多追究。畢竟他只不過是一個付錢來接受治療的病人而已。

　　正式的醫療有了先前進行各種測試和正式在馮疆、青青身上安裝義肢的經驗之後，形成了相對完整的流程。首先是測試身體和神經系統的完好度，隨後是一邊等待義肢的製作，一邊進行神經和相關肌肉系統的複健。然後，是進行不連接義肢的計算機模擬治療和掩飾。最後是進行義肢聯動測試。只要通過了義肢聯動測試，那麼整個治療就算是完成了一大半。接下來的工作就是不斷熟悉義肢系統，加強自身和義肢的和諧度。然後，以帶著義肢的狀態進行複健，直到能夠將義肢視作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在無意識中都能夠控制義肢，而不是需要很努力地去設想各種運動才能進行控制。整個療程與每個病人各自的身體狀況和意志力有著很大的關係。醫生們大膽設想，如果每個人都和馮疆那個倔老頭一樣能吃苦，甚至整個療程能夠在3個月內結束。但是，這畢竟只是設想而已。

　　正當全世界都關注著振羽慈善醫院正在進行著的這些治療的各種反響和進度的時候，振羽慈善醫院的院長辦公室忽然接到了一封奇怪的信。

　　信封是用非常昂貴而華麗的灑金厚銅版紙做的。而信紙則更為誇張。信紙是淡藍色的，上面用和鈔票差不多的極為細密的紋路構成了一個地球的形狀，稍稍翻轉信紙，則可以看到用變光墨水印製的達芬奇著名的人體比例圖。

　　在信紙上，沒有抬頭也沒有落款，只是很簡單地寫著：“你們行走在深淵的邊緣。任何試圖用機械來取代上帝的造物的行為都是不可容忍的。任何將這樣的行為變成生意的嘗試都是罪惡。任何堅持這種嘗試的想法都會將你們自己推入深淵。停止一切電子義肢的研製和安裝，不然，你們就是在對全人類犯罪。你們將會被審判。”

　　呂振羽覺得這封信裏的那些句子還是蠻工整的，內容上也沒有什麼大錯。無論是他還是數字圖騰，從來就是在深淵的邊緣行走。只不過，並沒有什麼人發現他行走在哪條邊緣而己。

　　他自然也承認，要是義肢真的被用來改造健康的人體，那絕對是罪大惡極，他絕對不會原諒任何進行這方面嘗試的人。也正是因為這樣，這項技術為了能夠切實用在正確的地方，哪怕是面對著海外諸多超級醫院集團開出的天價的技術轉讓，呂振羽也沒有哪怕一秒鐘考慮過將這個技術交給任何其他人。這或許是一個偉大的技術，但這不應該成為一個純粹的生意。一旦這項技術落到任何重視金錢勝過重視道德的人手裏，那麼，用來改造健康人體就只是時間問題了。哪怕是將義肢的輸出能力控制在人體範圍內，義肢超越普通人的穩定性和持久的功率輸出能力還是會被濫用的。

　　但是，這個莫名其妙的警告，顯然沒有抓住問題的重點。

　　呂振羽所行走的，並不是他們所以為他正在行走的那條深淵邊緣。呂振羽也沒有藐視上帝的造物的意思，而是更進了一步，自己開始造物。當然，如果他的這些行為被發現的話，恐怕這不知名的彼方會更生氣，更憤怒，更將呂振羽恨得咬牙切齒。但就現在的情況來說，只能說他們沒有抓住重點。

　　呂振羽可是被嚇大的。這些年裏，亂七八糟的事情或許沒有能讓呂振羽改變他溫和謙讓的個性，但還是讓呂振羽的神經磨練得和鋼筋一般粗。

　　“甯寧，你去看看，誰這麼無聊，弄這種東西嚇唬人。”

　　呂振羽滿不在乎地將信封信紙一起放在一個密封的大塑料袋裏，帶回了集團總部，交給陳寧來處理。雖然因為肚子越來越大，陳寧最近能做的事情越來越少了。但這種只要她吩咐下去就自然有人會做的事情，還是交一些給她，免得這個准媽媽太過無聊。

　　而陳寧“哦”了一聲後，接過了東西，稍稍看了看之後就順手放在了邊上的文件盒裏。

　　陳寧並沒有如她表現出來的那樣不重視。事實上，呂振羽剛一轉身走出辦公室，她就立刻重新拿出了信封和信紙，叫來了她在上海刑事罪案證據實驗室的朋友把這個東西拿去檢查化驗，爭取從蛛絲馬跡裏找到線索，追查這個東西到底從哪里來。其他的事情先不必問，光是對方用印鈔票的技術印信紙的這份奢華和嚴謹，那就是絕對不容輕忽的。而這，又和當初的極端正義組織現在的光環機構不一樣，極端正義或者光環機構，都不會把資源浪費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比如用昂貴的手段印信紙信封什麼的。

　　信紙和信封還在調查過程中的時候，陳寧就悄悄提高了總部、研發中心、工廠、學院和醫院方面的警戒。雖然只是吩咐衛士們加強戒備，並沒有按照緊急狀態進行雙崗雙哨，兩倍巡邏密度的佈置。但是，陳寧還是通過岳羽，悄悄開動了藏在整個數字圖騰控制區域各個角落的武裝型蜘蛛自由人等自動武器，讓其中三分之一的數量隨時處於開機狀態，可以隨時出擊。而彈藥，自然也是配足了的。

　　可是，情況真的能象陳寧想得那麼簡單嗎。僅僅在兩周後，數字圖騰在美國某個州的一個辦事處就遭到了襲擊。一枚火箭彈在早上9點40的時候準時飛過了整個大街，將辦事處的那棟木質結構的房子炸成了一團碎片。事後，當地警方才發現了，火箭彈來自可能是前一天晚上安裝的一個定時發射機構，就藏在不遠處的一個房子的樓頂上。如果不是因為那個辦事處的僅有的兩名工作人員因為當天淩晨正好到了一批貨物，正在機場進行清點，估計他們的家人就能領到他們的人壽保險了。

　　就在出事的第二天，數字圖騰總部總裁辦公室又收到了和上次同樣的信封和信紙，這一次上面更簡單了：“很遺憾。不過你可以當作這是一個警告。”

　　又玩恐怖活動？呂振羽很有些怒不可遏。他收到辦事處被攻擊的消息的時候，正和公司幾個元老，包括雷濤彭漢年他們一起在吃飯。而當時，雷濤正在調侃說模擬感官技術最有錢途的領域應該是成人玩具，並且將數字圖騰研發中心裏的所有最頂尖的科技組合起來，描繪出了一副為人創造“性”福的遠景。

　　雖然並不嚴肅，而且哪怕雷濤自己也知道這些技術是絕對不會這樣使用的，但是一大幫成年男性在一起吃飯的時侯，這種話題還是很能活躍氣氛的。可是，緊接著，辦事處被攻擊的消息就破壞了所有的輕鬆氣氛。

　　陳寧有了孩子以後一直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氣，要不然，可能她就直接炸了。而為了保持健康，呂振羽讓龐海直接負責起了這件事情的調查。於是，出事第二天，數字圖騰集團的安全總監龐海，飛住美國。

　　事情當然沒有那麼簡單，就在4天之後，龐海正在辦事處被攻擊的現場，和那些武器的渠道裏剛剛摸到一點門道的時侯，數字圖騰的日本分公司遭到了自殺性襲擊。一輛小汽車直接沖向了數字圖騰日本分公司在CBD中心地區簡潔漂亮的大廈，直接撞進了底樓大堂。裝滿了的油箱被引爆，汽油爆炸的濃烈火焰籠罩了整個大堂。當時正在2樓的咖啡館裏休息的日本分公司的兩位女經理，呂振羽的同學和好友方悠均和路音也受到了波及。雖然不是什麼重傷，但也著實要休養一陣。而在公司大堂裏工作的3位保安和2位前臺，都不幸身亡。受傷的人更是有數十人。

　　呂振羽咬牙切齒地叫來了葉山綾，對她說道：“綾兒，你也畢業了，現在你帶一組公司保安，臨時接管日本分公司。那裏遊戲部門的開發全部暫停，你只要管恢復公司日常秩序就可以了。有資金需要直接從總部調動。你是日本人，和當地的警方什麼的好打交道。不要再讓公司有任何人受到損傷了。”

　　葉山綾黯然地點了點頭，接過了呂振羽簽署的任命書，上任去了。

　　而第二天，又來了一封信。“你知道我的決心了。”信裏是這樣寫的。

　　呂振羽很想這個時侯能夠狠狠發一通火，能夠狠狠找個人罵一頓。可是，那都沒有效果，也不會有效果。已經從上海刑事罪案證據實驗室那裏拿到了信封和信紙的報告。而在兩者的報告的最上方，居然都寫著：手工藝品。是啊，那樣奢華的東西和手工藝品確實沾邊。

　　至於紙上的字跡，按照各種分析，是用一種非常古老而昂貴的墨水寫的。這種墨水，現在只有在一些精心仿製的贗品文物裏才能夠看到。當然，是西方的贗品。能調製這種墨水的人，這個世界上並不多。

　　好吧，不多，希望能夠在死更多人之前通過這個線索找出那個混蛋，或者是那批混蛋來。

　　呂振羽雖然知道對方是要通過不斷在世界各地打擊自己的分支機搆來給自己施加壓力，但是他也無計可施。這個世界太大了。於是，他只能極為憤怒地看到又是一周後，愛丁堡辦事處的兩個人，中毒而死。在警方最終結果沒有出來之前，暫時只能認為毒藥是通過飲用水桶被帶進辦公室的……

　　“我不會屈服的。”呂振羽捏緊了拳頭，暗自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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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線索

　　事情不能都交給龐海來處理了。能幹的龐海被在美國方面的亂七八糟的事情纏住了。雖然這個尚不知道是誰的對方是如此“古典”，但是他們仍然使用了現代的武器，而武器的線索是可以追查的。從出廠的標號、流向，一直追著各種渠道，總是能夠發現一個一個的經手人。而這些經手人，也一定會把那個最終使用者暴露出來。

　　對於數字圖騰連續遭到各種襲擊，美國的警方似乎並不特別關注。他們提供的各類情報也非常有限。而龐海的強勢介入更是讓他們覺得遭到了冒犯。對於龐海，他們提供的情報並不比他們提供給新聞媒體的多多少。

　　於是，為了追查整個事件，龐海不得不在美洲大陸上借助陳家的力量。陳康儒倒是對這件事情非常感興趣，他調動了手下好幾個小組的人分頭去追查各種線索。他們在街頭小販、軍火商、走私販子、手工藝人之間都有著廣泛的關係，而這些，就是地頭蛇的好處。雖然華人的整個群落在美國的社會地位並不太高，但無論是誰，面對著明顯有著強大武力和良好財政支持的人，首先考慮的不會是對方的社會地位，而是自己是不是還能活在這個社會上。那些各個門類的人，尤其是那些原本以為他們掌握的資源足以保護他們的軍火販子失算了，數字圖騰和陳家的決心非常大，對於提供線索的提供了極高的懸賞，而對於明顯知道線索但是不合作的人，則非常直接地採取了武力。龐海，這個在全世界都排得上號的刑訊專家在經歷了幾年不太讓人振奮的工作後，終於有了一展身手的機會。

　　龐海從一個軍火販子的嘴裏撬到了一條消息，最近整個市場上從軍用和警用渠道裏流出來的火箭筒類的武器只有3具。雖然恐怖分子比較猖獗，但對於重武器，還是保持著比較謹慎的態度的。畢竟藏一枝槍什麼的在美國這種槍支橫行的地方並不算什麼大問題，但是重武器就不一樣了，天知道哪支火箭筒是警方或者軍方故意流出來用來追查恐怖分子或者其他極端主義組織的。而這種事情，貌似美國政府還比較喜歡做，至少這幾年裏，這樣的事情並不是絕無僅有。

　　這個不知道什麼來頭的組織買下的那支，是一個警用武器試驗場裏的一個測試員弄出來的，在軍火販子手裏轉了兩圈之後被一個圈子外的人買下了。由於那個人是新面，為了保證交易的可靠，那個出手這個火箭筒的軍火販子在圈子裏很是詢問了一番。而龐海拷打的這個傢伙的電子信箱裏就有一張那個人的偷拍的照片。雖然清晰度並不是很高，200萬象素都不到，但對於追查這個人來說，這張照片卻拍得很巧妙，有那個人的臉的很多細節。

　　龐海將這張照片發回了總部。在總部負責調查工作的是陳昌儒，他有著更多的資源可以調動，因為上面直接授意給他，可以使用必要的一切資源來保護數字圖騰不受到進一步的損害。數字圖騰已經成為了中國乃至全世界的高科技企業的代表，更是中國技術力量的一個象徵。

　　陳昌儒自己仔細看了看那張照片之後，就將一個副本發送到了國家安全局的一個特殊的部門。這個部門儲存著從全世界各地，歷時數十年儲存起來的人物檔案和照片。這些照片是在各種各樣的國際聚會、外交會議、私人宴會等場合上通過各種方式收集起來的，幾乎整個世界上稍微有點名氣或者影響力的人物都有存檔。有的人，可能只是某個國家某個很普通的富翁而已，但只要他在公共場合露面，而這張照片又能有幸被安全局得到，那這個人就會被安全局的這個特別的部門裏的幾個很有趣的人記住。這個部門裏的幾個人，或許其他方面都很差，但是他們都有著非常好的記憶力和識別能力，他們能看了照片就知道那個人是誰。無論照片上的人現在叫什麼名字，或者照片上的人距離上一次進入安全局的這個存檔系統是什麼時候。

　　這張照片送到了這個部門之後，某個人掃了一眼，就說道：“不是恐怖分子吧，是個有錢人，百萬富翁算是貶低他了。1993年英國獵狐大賽冠軍——波林•卡林。我這就去調這個人的檔案。”

　　一個富翁怎麼會有那麼極端的念頭？陳昌儒在得到了消息之後這樣想著。現在，事情又繞到了英國。英國可是個讓人頭痛的問題。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那次突襲極端正義的工廠和基地的事件是中國人和數字圖騰策劃並且付諸實施的，可是，英國方面還是通過各種方式瞭解到了一些內容，這些內容讓他們拼湊出了這個想法。數字圖騰在英國的所有中方員工幾乎都曾受到過監視，而所有的本土雇員，多多少少也接受過調查。還有些，則是想要在內部進行監視的情報員。要在英國展開調查會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因為幾乎不可能得到當地警方和情報部門的真正的支持。

　　陳昌儒只能又把皮球踢到了呂振羽那裏。呂振羽最近也很無奈，因為他要加強部署全球所有分支機搆的安全工作，一筆又一筆的額外安全基金被調撥了出去。當地的保安，專業的安全人員，還有私家偵探開始被數字圖騰雇傭，用來確保數字圖騰的所有分支機搆和所有人員的安全。數字圖騰全球現在一共有數萬員工，呂振羽佈置的安全措施到了最後幾乎每個員工都能平均分配到一個保安類的人。在如此強大的安全保障力量下，對方果然沒有貿然採取行動。但是，這種局面卻是非常尷尬的。因為雇傭那麼多的專業人士固然可以讓自己的員工安心工作，但是財政上的壓力卻大得可怕。

　　呂振羽將收到的那些信紙信封和這張照片一起通過快遞交給了梵蒂岡的一位紅衣主教。教廷已經和呂振羽聯絡過了，雖然他們並不特別喜歡呂振羽研究出來的那些東西，但這種極端行動並不是他們授意，或者他們所知曉的。他們也將配合呂振羽保護好所有人，並且協助他們追查事情的真相。既然如此，呂振羽也就不客氣了。在瞭解和掌握那些有著這種癖好的人方面，教廷以宗教裁判所為核心的調查機構還是很有辦法的。

　　墨水和紙張，成為了教廷方面進行調查的核心。墨水是羅馬尼亞的一個老匠人製作的，而教廷方面沒費多大力氣就從老人手裏拿到了他的所有客戶的名單。雖然這個老人名不見經傳，但是，他往來的那些顧客卻個個都是權貴和知名人物。其中有不少著名的收藏家、學者、富商和貴族。至於紙張，則是出自南美……這種天南海北的組合讓宗教裁判所的人也鬱悶了，因為生產這種手工紙張的人，進行這種特殊的印刷的人的顧客名單，互相之間幾乎沒有直接的交叉。但既然他們答應了呂振羽，那麼，總要有個結果。於是他們做了一個很複雜的工作，把那些互相之間好像沒有直接關係的客戶名單擴大了一圈，通過他們的直系親屬進行互相之間的排列組合。不過，還是沒有結果。於是他們將這些關係網又擴大了一層，再擴大了一層……最終，他們找出了互相之間的聯繫。而後，他們居然找到了已經退休多年，差不多是奄奄一息的92歲的老頭子——波林•卡林家以前的管家。由於這個老人是個虔誠的教徒，於是，前去調查此事的主教稍稍亮了一下身份，老人就將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當作是他這一生中的最後一次告解。

　　波林•卡林，從他的祖父開始，就屬於一個叫“紋章協會”的私人集會組織。這個私人集會組織裏都是虔誠的教徒，並且每個人都能代表一個偉大而且歷史悠久的家族。他們掌握著極為豐富的財富和非常龐大的人脈體系……而其他的，老人就不知道了。

　　僅僅這些，應該也足夠了吧？從老人說出的幾個肯定也是那個紋章協會的會員的人名裏，那位主教就被自己所聽到的事情震撼了。這些家族中，有些的歷史甚至能追溯到十宇軍東征時代，有不少家族的貴族封號甚至是當年教皇親自封的。而其餘那些，如波林•卡林這樣後期被吸收的家族，也都有著相當深厚的傳統。如果這樣一個最初以宗教維繫起來，但現在顯然有些走樣的組織發洩的目標不是數字圖騰而是教廷——經過了那麼多年，無數次的變革，現在的教廷和當初完全不一樣了，要找讓人不滿的地方總是有的——那麼，造成的後果可能要比丹•布朗的小說裏描述的那些光照派什麼的可怕多了。

　　知道了這一層關係，教廷支持數字圖騰進行調查的力度進一步加強。教廷在整個歐洲發揮著自己獨特的作用的時候，波林•卡林這個線索變成了一個既關鍵又不關鍵的問題。波林•卡林固然是已知的那個紋章協會的成員，但是，恐怕也只是個低級的成員。不然，也就不會被打發去做一件顯然很有失身份的事情。而那些他們已知的信紙信封的製造者的客戶群裏能找到的聯繫，又很難進入那個太過於高貴的圈子。雖然隨著事件和政體的遷徒，這些人可能並不站在權利的頂端，甚至都不在權利體系中，但是，毫無疑問，那個圈子是強大的，非常小眾的，和非常難打入的。

　　無論如何，呂振羽都決定要反擊，或許打的不是正確的地方，但是，至少要給對方造成一定打擊。這至少是對於對方的一種威懾，讓對方知道：你敢做的事情，我們也敢；你不敢的事情，我們也敢。反正紋章協會打著純淨人類社會，堅決制止改造身體的旗號，做的卻也是差不多的事情。他們並不是恐怖分子，他們只是極端主義而已。

　　龐海的調查逐漸指向了位於墨西哥的一個莊園。那恐怕是整個墨西哥最古老的幾個莊園之一了。最早，那個莊園是在美國南北戰爭後，一個種植園主在墨西哥建立起來的，雖然不再是奴隸制的莊園，但是，在那個莊園裏工作恐怕和當奴隸之間的相差也極為有限。莊園主仍然享受著高高在山的感覺。

　　波林•卡林在進入美國前，曾在這個莊園住了將近3個多月，不知道在做什麼事情。這個好槍手和好獵人，顯然不是去打獵的。

　　一個精銳的特種兵小組被呂振羽從光環機構買來的一艘小型潛艇悄悄從海岸上送入了墨西哥境內。6個人駕駛著一台蜘蛛先鋒和兩台戰狼軍用版，疾馳了3個半小時，達到了那個莊園的外圍。他們發現，這個莊園的佈防雖然說不上有多讓人害怕，但對方顯然還是有著自己非常特別的佈置的。對方絕對是老手，是個很好的獵人。

　　他們將武器藏了起來，化妝後在當地潛伏了起來。他們不停地從各個方向觀察著莊園，將莊園所有的安全佈置，將他們能夠觀察到的所有東西一一標記在地圖上。

　　然後，他們就等待著後續部隊的到來。如同上次悄悄進入英國並全身而退，這一次他們要再來玩一次，雖然對象不同了。數字圖騰這一次並沒有直接從總部或者從軍方借調人員，而是從陳家訓練出來的衛士們中挑選了很少一部分。他們不需要太多人，這一次，將是全自動的攻擊。陳家的那些人，也只不過負責將那些裝備運送到周圍，填充彈藥和能源後接通衛星連線，自然會有人通過遠程控制下達攻擊命令。下達命令的那個人，就是達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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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黃雀

　　14台裝置了機械手的新一代蜘蛛自由人在距離莊園6公里的地方被從兩個大型集裝箱裏卸了下來。先期進行偵察的特種兵戰士們已經從他們來時的道路上撤出了墨西哥，仍然搭乘潛艇走了。而卸下了蜘蛛自由人後，那些陳家派來的戰士們在檢查了所有的彈藥和電子設備後，一一打開了這些蜘蛛自由人的開關。當身體前方，那個非常象昆蟲腦袋的光電綜合探測系統中閃出暗淡的藍色光芒的時候，那些戰士們有一種“這些東西真的是活著的東西”的感覺。哦，確實是的，這一批的蜘蛛自由人是加料的，他們雖然能接受衛星指揮，但更重要的則是自己獨立自主地進行判斷。這一批蜘蛛的智能都是C級的。呂振羽、陳寧和岳羽他們還是第一次在自己的作品裏使用C級智能。只有很少人才知道這一點。這些蜘蛛自由人實際上已經具有了相當的自主性，但是，他們身體內的忠誠的原則則是更為重要的一點。

　　通過衛星得到的圖像信號在數字圖騰工廠裏的一個地下指揮部的屏幕上被打了出來，全部14台蜘蛛自由人都是。然後，在這些蜘蛛自由人進行了自檢之後，達摩就下達了攻擊命令。他已經為這次計劃制定出了完整的方案。他的目的並不是攻擊，或者佔領這個莊園，而是徹底摧毀這個莊園。雖然這個方案稍微有些極端，但呂振羽考慮了一下後還是同意了。

　　對方也沒有顧忌他們打擊的並不是呂振羽，而只是公司的一些完全無辜的雇員而已，那麼呂振羽也有充分的理由採取同樣的行動。

　　新一代的蜘蛛自由人以極為安靜的狀態悄然從各個方向包圍了這個莊園。一個個哨卡被清理。直到他們突入到了莊園內圈，他們還一槍也沒有開。使用的完全是冷兵器。他們跳躍著，從一個哨兵身上跳躍到另外一個哨兵身上，迅速先清理乾淨了一個方向的衛兵。這個莊園的保衛遠比他們想像的，和那些偵察兵們標注的要更為嚴密，蜘蛛自由人卻表現得非常出色。

　　終於，一個哨兵不經意的回頭和射擊，開始了從冷兵器交火到熱兵器交火之間的轉換。這一批的蜘蛛們還是繼承了呂振羽和數字圖騰一直以來的對強勁火力的追求和對精准性的追求的平衡，使用的是3管轉管機槍。強大的火力立刻開始將整個莊園點燃，而蜘蛛們也開始肆無忌憚地進行攻擊。

　　在不到10鐘裏，所有的田園都被點燃，那些玻璃暖棚被砸成了碎片。而對於莊園裏的建築，則用各種各樣的重武器進行轟擊。整個莊園很短時間內就達到了達摩事先估計的效果。出乎他們意料的是，他們發現了莊園地下的頗為先進的工廠。當然，也僅僅是頗為先進而已，和當初發現極端正義組織的工廠時大家受到的震撼絕對無法同日而語。而且，他們製造的也不是什麼先進的產品，而是捲煙、鼻煙等產品，全都是奢侈品級別的東西。雖然品質都相當不錯，但陳靜卻發現了一個問題——他們在生產的那些牌子的產品，似乎並不在這個莊園主或者和他有任何關係的任何人的名下。也就是說，他們居然生產假冒產品，來獲取利潤。這件事情和他們所標榜的正義性實在是反差太大了。

　　“說到底，”呂振羽帶著明顯諷刺的語氣說道，“我們對付的也就只不過是假煙販子而已。至少這一次是的。”

　　破壞整個基地的行動一共持續了22分鐘。墨西哥雖然人口不少，但莊園與距離最近的居民聚居點還是有著很長距離的，哪怕有人還醒著，在抬頭眺望遠方的時候看到了被火光映紅了的天空，警察要趕來還是要有很長時間的。

　　最終，14台蜘蛛自由人除了有一台被對方擊毀之外，其他的全部安然無恙。這是一次完勝，煙草商似乎不是軍火商的對手。

　　然後，陳家的戰士們就迅速把這些蜘蛛收攏了起來，從他們來的時侯的那條走私通道回去美國，然後裝船將這批東西送回上海。

　　“似乎太順利了，有點不對啊。”在剛剛越過美墨邊境之後，一個戰士順口說了一句。仿佛是為了證明這個戰士的錯誤，100多個功率巨大的探照燈一下子在車隊的四面八方亮了起來。

　　“停車接受檢查！”一個聲音在擴音器裏大聲喊著。擴音器無奈地發出了痛苦的尖嘯聲。

　　在探照燈周圍，無數的軍警用步槍衝鋒槍之類的武器瞄準著他們。只要他們稍有不聽命令就要立即開火。

　　這可不是反走私的陣勢啊，一定是行動組織裏有某個環節出了問題，可能是消息洩漏了……

　　沒有時間多想，成群的SWAT沖了上來，而那很少數的幾個戰士們雖然英勇反擊，但畢竟眾寡太懸殊了，他們迅速被制服了。而從頭到尾，對方就沒有給他們將蜘蛛自由人的開關打開的機會。

　　整個事件，第二天早上作為一次走私案件被媒體報道了。一次簡單的走私案件。顯然，美國方面知道他們在做什麼，也知道這批蜘蛛自由人的重要性。他們甚至迅速放了抓到的那些陳家的戰士，然後用另外一批人頂了罪……整個案子，變成了一個很簡單的一個走私團夥走私了一批機械零件的事情。美國在其他方面保持著沉默。顯然，他們可能期待著數字圖騰和中國方面也保持沉默。

　　在和陳昌儒、陳康儒，還有常林海、白強等人進行了溝通之後，呂振羽只做了一個承諾，那就是美國方面不會因為這次得到了蜘蛛就能破解關於蜘蛛，尤其是關於人工智能的技術。

　　那絕對不可能。

　　無論是呂振羽還是更為高層的人都知道，這個事情是不能向外公佈的。捅給媒體，或者通過外交渠道進行交涉都會讓這個事情變得非常複雜。一堆頂尖的軍用技術裝備，莫名其妙弄到人家國家裏作甚麼？

　　於是，大家都小心翼翼地保持著沉默。

　　交道還是要打的。通過部長級的秘密對話，雙方都狠狠罵了對方一頓。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結果。

　　美國方面將這些東西運到了一個不大的軍事基地，好像對方都知道這些蜘蛛是能夠和衛星進行連線的，這個基地的上空立刻進行了強大的無線電壓制。在如此大功率的無線電壓制的情況下，沒有任何信號能傳出去或者送進來了。

　　“這一次，我們內部肯定出了問題。知道整個行動計劃的人並不是很多，尤其是知道得那麼詳細的。恐怕，對方就是為了要我們這批c級智能才出手的。在其他領域，美國雖然不見得領先於我們，但綜合起來還是非常強大的。”陳昌儒說道。

　　呂振羽雙手托著下巴，點了點頭。內部出現問題，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一直以來。數字圖騰方面的各類研究人員和管理人員都是非常團結的和值得信賴的，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而出現一次這樣的問題，也就是在內部開了這樣的先例，哪怕將來再也沒有類似的情況發生，但大家之間親密無間的絕對信任的關係可能永遠也不會重現了。

　　呂振羽搖了搖頭，仿佛是要把這種疑慮從自己的腦子裏甩掉。

　　“那你淮備怎麼辦呢？”陳昌儒問道。

　　“沒怎麼辦，當然是要把這個事情調查到底。沒有其他選擇，不是嗎？”呂振羽無奈地說道。

　　“哦，當然。”陳昌儒點頭表示贊同。

　　“不過，美國方面……那批蜘蛛恐怕是要不回來了。”呂振羽頗為心痛的說道，“一台也要好幾百萬美元呢。”

　　“你關心他們的價格？要是技術洩漏了怎麼辦？這次可不是一個，而是一批啊。對方有充足的餘地進行拆卸和研究，這可不是小問題。我都不知道，你向上面保證技術絕對不會洩漏，到底是憑了什麼？”陳昌儒憂心忡忡地說道。

　　呂振羽看了一眼因為陳昌儒在場而保持著沉默的岳羽，說道：“這不是問題。我確信，我的蜘蛛自由人們，這些勇士們將憑著他們的身體與頭腦。戰鬥到底……一些戰士們就要這樣犧牲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陳昌儒吃了一驚說道：“難道……難道那些都是……”

　　呂振羽點了點頭，咧著嘴說道：“和青青不一樣，雖然比青青笨了很多，但他們都是好樣的。這次是美國方面自己弄出來的事情，他們不繼續扣押你們家裏那些戰士，就是表示，他們是沖著那批東西去的，不希望和我們結怨。他們壓制了全部的信號，也就代表著無論發生了什麼，他們都怪不到我們頭上。”

　　“會發生什麼？”陳昌儒小心翼翼地問道。當他也成為了接近真相和接近這個系統的人之一的時候，他對自己的這個妹夫簡直有點敬畏了。他可做不到無視呂振羽作出的驚人成就，和他的妹妹一樣在呂振羽面前為所欲為。

　　“大概，破壞吧。”呂振羽說道。

　　美國的那個軍事基地裏，一群計算機和精密機械專家們正在將蜘蛛自由人連接上電腦進行破解。雖然他們曾經無數次地破解數字圖騰的產品，沒有什麼太大的成果，但是，畢竟他們也掌握了一些數字圖騰的技術風格。而這次，有充足的樣品可以提供給他們嘗試。

　　連接上了自由人之後，一個技術人員小心翼翼地打開了蜘蛛自由人的開關。

　　當蜘蛛自由人安靜地趴在試驗臺上的時候，專家們嘗試著對這台東西進行破解。可是，剛剛嘗試了一次錯誤的密碼，奇怪的事情就發生了。這台蜘蛛自由人的整個運行立刻被關閉，然後又啟動了，仿佛進行了一次普通的電腦的重新啟動一般。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當蜘蛛的腦袋裏的偵察系統的燈重新亮起來的時侯，蜘蛛開始不再隨著命令進行運動了。在專家們的監視屏幕上不斷出現各種各樣的錯誤信息。

　　“輸入正確命令或進入自由動作狀態。”一個輸入框在監視者們的電腦屏幕上彈了出來。

　　“自由動作狀態？”他們愣了一下。

　　但是，他們還是沒有能輸入正確的命令。這台蜘蛛一下子從試驗臺上跳了起來，將那些連在身上的長長的線路全部甩在了地上。而他跳躍的方向，則是另一台蜘蛛自由人。從1台變成了2台，又從2台變成了4台……不到10秒，所有的蜘蛛都被重新啟動了。

　　“撤退，撤退……”一個軍官在實驗場裏大聲喊道。而下一個瞬間，一把紅色的螺絲起子準確地洞穿了他的喉嚨。

　　雖然在被搬進試驗場的時侯就被卸下了所有的彈藥，但因為有著一雙靈活的手，蜘蛛們可以利用他們能用到的一切東西進行戰鬥。各種東西隨處飛舞，將所有的技術人員砸出了實驗場。

　　“這是怎麼回事？”一個觀察此事的美國將軍大聲吼道。

　　還沒有等他弄明白怎麼回事，所有的監視畫面就變成了一片雪花，然後又變成了藍屏……

　　“我不知道，稱現在發生的事情為‘機器人暴動’……是不是合適？”一個參謀軍官在邊上怯生生地說道。而他迎來的則是那個將軍的非常橫蠻的一瞥。

　　蜘蛛們將所有人趕出了實驗場之後，就利用實驗場裏的設備和器材對自己進行了一次全面自檢，然後開始整理所有的東西，整理出可以使用、可以作為武器的東西。在地下室進行戰鬥準備的他們，並不緊張——或許，那是因為緊張這種情緒根本沒有被寫進他們的程序吧。

　　雖然監視器的線路全部被切斷了，但是，還是有根光纖攝像機被悄悄捅進了地下實驗場。

　　“我們要等這些鐵傢伙自己停下來嗎？”一個軍官問道。

　　“恐怕……有困難。他們是用燃料電池的。能補充作為燃料的東西，實驗室裏到處都是，要等的話，恐怕一個月都不行。而且……哦，上帝，他們在做什麼？他們在自己做充電器嗎？”那個軍官大喊了起來，“切斷電源，切斷電源！”

絕對官僚

169．自找的（上）

　　切斷電源？這怎麼可能？當初在這個基地建設這個實驗室的時侯唯恐有人破壞，不但防核防生化，同樣也防備有人進行破壞。整個基地主要的電纜、光纖等管線的共同溝就修在實驗室的下面。除非把整個基地的電力全都停了，不然是絕對沒有可能讓實驗室部分單獨停電的。而要是這些蜘蛛的智能高到一定程度，恐怕就難說是誰給誰切斷電力供應了。

　　一個熟悉基地設施的參謀軍官湊在那位胡說八道的軍官的耳邊，悄悄告訴了他現在的情況。那位軍官立刻臉都白了。

　　“那麼，能不能通過共同溝進行攻擊？”那位叫羅西特的中校立刻想到這個問題。

　　“這個……可以試試看，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覺察到這一點。”那位參謀軍官非常緊張地說道。雖然那些機器蜘蛛能夠自己做充電器，可能是因為它們的機器裏裝著設計圖……不過這個也解釋不通啊，哪里有一種設計圖是能夠根據具體的零部件進行變化的？

　　反正，今天發生的任何事情都是解釋不通的。唯一能夠盡力做到的就是，將對方當作已經佔據了基地的13個一流的戰士。

　　哦，恐怕是超一流的。

　　那些在外面圍困著實驗室的軍人，恐怕已經不得不面對著他們無法掌握對方情況的尷尬局面。那個實驗室的地面部分只有2層，而地下部分則有3層。其中第三層就是基地的共同溝和其他的一些設施。而地下1層和地下2層已經被佔領了。

　　“派兩個小組，從共同溝部分潛入，看看能不能打進去。記住，不能用重型武器。拿地圖來……派人看住每個排水溝的出入口，佈置自動防禦裝置。再派兩個小組，沿著排水溝進入，看看能不能打進去。注意安全。允許使用火焰噴射器……電磁炸彈對那種機器人會有作用嗎？”羅西特突然又問道。

　　“對我們自己製造的蜘蛛是有用的，對他們的這個型號……沒試過，不知道。可以嘗試一下。不過一旦用了電磁炸彈，實驗室裏的所有設備就都要報廢了。這個責任……”參謀官提醒到。

　　“不用管，你立刻去調一組電磁炸彈來。”羅西特暴戾地喊道。

　　電磁炸彈是在爆炸的時候產生大量電磁波和很少的衝擊波的一種特殊的炸彈。本來是一種對付雷達和指揮車之類技術裝備的非常有用的東西，哪怕不命中也基本可以廢掉電子設備。當然，對蜘蛛是不是有用，誰心裏也沒底。

　　“報告，A組到達共同溝……”

　　“報告，B組到達共同溝……”

　　“報告，排水道A小組就位……”

　　“報告，排水道B小組就位……”

　　羅西特從參謀手裏搶過無線電，大聲喊道：“關閉無線電，1分鐘後開機。然後立刻進攻，隨時保持聯絡。”

　　電磁炸彈被飛快地運來，堆在了靠近實驗室地下入口的地方。然後，立刻引爆。

　　隨著轟然巨響，周圍所有帶電的東西都發出了磁磁的怪異響聲。一台還沒有完全斷電的光電偵察儀瞬間炸裂——20萬美元沒有了。光電裝備為了保護裝備都有電路保護系統，是不能一下子進行斷電關機的。這實在是很無謂的損失。

　　不過羅西特現在也顧不得了。他在電磁炸彈爆炸後20秒不到就打開了無線電，裏面只有一片雜音。

　　當無線電接通之後，他聽到的第一個聲音就是一片慘叫聲。這些慘聽聲讓他明白了，這批蜘蛛自由人是完全不怕電磁攻擊的。使用了電子肌肉系統的蜘蛛，在基礎設計的時侯就非常注重防護電磁攻擊。因為，對電磁攻擊的反應不好，恰恰是第三代蜘蛛產品——蜘蛛潛伏者的主要問題。

　　而蜘蛛們的無線電可是全頻道監聽的，加上自動解碼，外面的無線電聽得一清二楚，自然利用對方關閉無線電的時候進行攻擊了。雖然爆炸轟擊波並不強，但躲在共同溝入口和排水管這種地下溝渠，有聚聲聚能效果的地方的普通人，還是會受到很大影響的。

　　4個小組24個人瞬間就在不明不白的情況裏被消滅了。羅西特異常惱怒，現在那些蜘蛛不但沒有受到絲毫損傷，而且還得到了武器裝備。

　　“通知爆破組，準備把地上設施炸掉。炸開地下入口。”羅西特在無線電裏吼道。

　　“是，長官。”一個二等兵立刻去傳令了。

　　“讓基地工程組拿著全部的地圖給我過來。還有，讓這個基地的那些蜘蛛類裝備的機械師們也過來，要徵求他們意見。在這裏設立指揮部，就在這裏。通知周圍的部隊，全部進入戒備狀態。”羅西特命令道。

　　讓這些命令被一一傳了下去之後，基地頓時進入一片兵荒馬亂中了。

　　探照燈將實驗室大樓和周圍的每一寸地面都照得徹亮。空中有兩架阿帕奇武裝直升機在巡邏。而在地面，除了特種兵和其他一些軍官、步兵之外，也增加了裝甲車和坦克。在圍困了整個實驗室大樓4個多小時之後，他們終於開始了又一次突擊。

　　對於美國軍方來說，這可實在是恥辱。在自已戒備最森嚴的基地裏，對數量不多的敵人束手無策，而這些敵人還是他們自己帶進來的。

　　蜘蛛們並沒有閑著。他們這個時候已經將實驗室拆得差不多了。由於這個綜合理化電子實驗室的設備和器材都很齊全，還有很多基礎材料，他們只要願意甚至可以在實驗室裏配置炸藥，製作熱武器。13台蜘蛛裏有5台正在用他們繳獲來的武器進行戒備。他們用繳獲來的手雷和C4，還有2具火焰噴射器在幾個地下入口都設置了陷阱。或許這些陷阱對於普通人，在普通環境裏不算什麼，但在潮濕陰暗地下通道裏，還是能發揮相當重要的作用的。2台蜘蛛將實驗室裏通過各種工具製作出來的武器和補給品傳遞給那些哨兵們。而其餘6台蜘蛛，則在用實驗室的設備和材料進行武器方面的製作和補充。

　　他們用煤氣燈將各種玻璃燒融，然後製作了大批用來進行投擲的錐形物體。他們將試驗台金屬支架拆了下來，用鋼管和其他型材為每台蜘蛛都製作了一套有長有短的冷兵器……

　　雖然電磁炸彈讓地下實驗室所有的電子設備都不能用了，但這些最基礎的機械加工設備則不受影響。化學藥品也沒受影響。雖然電燈滅了，但厚重的地下電路管線卻不受影響。而蜘蛛的行動，都是不依賴照明的，他們製作這些東西的精度，也不需要依靠實驗室裏那些電子儀器來確定。他們自帶的激光矩陣對焦系統就可以很好地完成這樣的工作。

　　於是，就在不知不覺間，蜘蛛們將自己武裝了起來。

　　在蜘蛛們被設定的邏輯裏，被包圍後，突圍是第一選擇。但是，現在的情況，似乎突圍有些難。那麼，盡可能消滅敵人和騷擾敵人就成了第二選擇。蜘蛛們充分利用了他們能夠利用的一切，能夠用來製作武器的製作武器，不能製作武器的就用來構築工事。他們現在的彈藥有限，不過，他們卻可以自己將原先安裝的轉管機槍拆下來，裝上繳獲來的步槍、衝鋒槍、機槍和火焰噴射器什麼的，騰出兩個機械手來進行冷兵器的操作。在他們通過數據鏈無聲地按照他們對於周圍的情況模擬了一遍之後，他們的反擊開始了。

　　幾個小罐子順著排水道被投放了出去。由於這裏的排水管在水流方向是離開試驗室的，於是這幾個小罐子也就順著排水管漂遠了。這些東西可不是漂流瓶或者別的什麼禮物，而是一個個小型的液體炸彈，都是裝在小玻璃瓶裏。這些非常不穩定的化學混合物，一旦受到程度稍微嚴重一點的撞擊，就會爆炸。

　　羅西特雖然從下水道攻擊失敗了，但在下水道裏還是安排著一些人進行監視以防蜘蛛們逃跑的。他們最早發現了那些玻璃試劑瓶，當他們拿起瓶子，準備甩掉上面的水好看清楚標簽的時侯，那個玻璃瓶“轟”的一下爆炸了。在水管裏聚集著的能量釋放的時候，整個地面劇烈地一震……

　　美國方面的爆破組還在裝置炸彈的時候，沒有想到，蜘蛛們卻先動手了。

　　炸彈除了將那些好奇的觀察者們送上藍天之外，還非常不規則地在水管裏，順著每個分流轉彎，然後在某個地方爆炸，弄得羅西特心裏慌得要死。

　　“爆破組，開始啊。”羅西特非常沒風度地大吼道。

　　一聲轟然巨響，試驗樓的地上部分被夷為平地。精巧設計的爆炸方案讓地下室的兩個入口都暴露了出來。這樣的情況，終於讓在一邊等了好久的M1A2坦克有了用武之地。坦克炮的直射立刻撕開了入口的閘門。

　　但是，接下去要進行的攻堅戰，由於地形相對狹小，還是只好通過特種兵來進行，依靠特種兵在爆破小組的支持下逐層推進。

　　羅西特恍然發現，除了在拆除入口的路障的時候稍微受到了點蜘蛛們的火力抵抗外，蜘蛛們像是無意進行抵抗似的，只是在龐大的地下空間裏藏了起來。他們有兩層的地下室，甚至還有密佈管線的共同溝和兩個地下層之間的技術管路層可以藏身，有著打小範圍遊擊戰的可能。

　　特種兵們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帶著夜視裝備與一堆紅外和其他方面的探測儀進入了地下。整個空間顯得非常安靜，那13台蜘蛛仿佛一下子都沒有了蹤影。

　　戰術手電，紅點瞄淮鏡，綠色的激光掃描儀，發射著巨大熱量的主動紅外探測器讓整個地下空間變得光怪陸離。

　　那些特種兵戰士們毫無疑問是知道任務的重要性的。要不然，不會在圍捕蜘蛛的時候一下子調動了數百名最頂尖的特種兵來參與這同一個行動。但是，現在他們可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忽然之間，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從地下2層傳來。一個特種兵被一枚錐形的玻璃製品刺穿了脖子。那個特種兵所在的小組沒有發現玻璃錐的來源，因為他們剛剛轉過一個路口，實在無法確定到底是在轉到哪個角度的時候挨上了這一下。他們只好朝著四周和上方盲目射擊。

　　槍聲可以掩蓋很多東西。當以為發現了目標的特種兵們疾馳支援的時候，總有跑得稍稍慢一點的或者是被地面上的什麼東西阻擋了一下，速度慢下來的人。而長長的套索就是為他們準備的。剛才還是小李飛刀的蜘蛛們搖身一變成為了西部牛仔，這手套圈的本事因為有著完美的動態控制而幾乎不會虛發。

　　在幾分鐘內，原本強悍的特種兵仿佛進入了屠宰場的羔羊一般被屠戮。雖然有幾個特種兵跟上了一隻蜘蛛，但是，無論是反應還是力量，他們都不能和這種完美的戰爭生物相比。蜘蛛沒有因為被跟上而膽怯，也沒有因為他們在呼叫援助而繼續逃離，而是朝著他們撲來。兩根鋼管製成的槍將兩名特種兵釘在了牆上。極為強力的撞擊讓一個人飛出了6米多，又在滿是碎玻璃的地上滾了2米多才靜止下來。骨折和出血的傷，足夠他在床上躺半年的。而實際上，躲在管道層的另一台蜘蛛連這個機會也沒有給他，直接投下了一根玻璃錐。6人小隊在一個瞬間損失了一半的巨大震撼讓剩下的3個人想到了逃跑。但是，那台冒著被他們喊來援兵阻擊的蜘蛛沒有浪費時間，槍架上的那支繳獲來的MP7，打出了3組點射。隨後跳上了管道層，在同伴的支援下又消失無蹤了……

　　整整20分鐘，這可能是羅西特自從軍以來最為艱難和漫長的20分鐘。所有的戰鬥確認下來的只有擊傷了兩台蜘蛛，而手下的那些來自全國各地的精銳特種兵卻死傷慘重。僅僅這些特種兵的損失，就足以讓最標榜特種作戰的美國軍方痛得要吐血了。

　　“給我接通五角大樓……說我有重要問題要請示。”羅西特咬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