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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又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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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 席絹 ]【火焰解語花】[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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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8 10:11:3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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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幹啥?」

  第一次踏入賀儒雲的公司,她出一樓參觀到八樓,最後被帶到一間大會議室坐定位,終於發現自己似乎掉進了某個陰謀中,不禁開口問著。

  「偌。」一個壓克力名牌翻轉向她,上頭寫著「企宣部特助」等字。

  「我不記得曾與你合作過。」想按一個「名分」給她,還得看她賞不賞臉。

  賀儒雲看了下手錶,掌握了他現有的時間道:「大哥要我助你一把。看在你又會是我准大嫂的分上,找你一同合作某些案子。」

  花解語嗤笑:「少來。我工作室開了兩個月,生意興隆,你少裝出一副雪中送炭的死樣子,你會因為人情而做虧本的事才怪,少挾恩自重了,要借用我的能力,行!錢一毛也不能少,反正你這間公司很賺,中等企業的體質卻有大企業的營收,別小氣了。」

  就知道這人邀她來不會純哈拉而已。賀儒雲大老闆的時間可是以「克拉」計值的。

  賀儒雲低沉笑著,有著一絲不解:「挺精明的嘛,怎麼在大哥面前總是笨妹的蠢相?」

  「那是對心愛男人溫柔賢慧的表現,你這個銅臭男人不會懂。」她接過他遞出的一大疊評估報告。

  「你看一下,半小時後公司內部進行早場會議。午餐過後,準備與我方合作的公司會來開會,並提出企劃內容與估價單。這一部分得借重你的長才。」

  賀儒雲的公司以貿易、代理起家,並迅速累積了大把資金。近幾年更把觸角延伸到實業界,連了數批小戶數、針對上班族設計的公寓華廈,大獲好評。隨著事業的更上一層樓,他的事業版圖準備往大企業集團邁去。在尋求渡假村開發案合作夥伴的同時,也打算一同投注大筆資金經營企業品牌與形象。雙管齊下的進行,可使兩造需要動用數十億金額去建立的事業減去需重複付出的資金。用最少的錢達成最大的企業目標,是企業永續經營必須把關的重點。這方面賀儒雲是天才。

  花解語淡道:「喉,我沒玩過那麼大的金額。」

  「你只需幫我掌握品質與流程就行了。而隨著這次的參與,將是日後我們成立廣告部門的重要經驗。」

  她咋舌。

  「你真是不折不扣的商人,不留一點給別人賺嗎?大哥。」

  賀儒雲揚眉。

  「大嫂,你真是不懂商業。」

  「所以我公司倒了呀。要我對一件事來創造千萬種附加價值,真是要我的命。」果真不是當女強人的命。她早認了,現在每個月有數十萬的收入,有男友可以愛,便已心滿意足。

  哇……哈哈……真是風水輪流轉。

  堂堂高級特助面對菜鳥實習小員工,真正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沒想到古天牧也會有這麼落魄的一天。哈,她百分之兩百沒想到再見到這位公子哥會是在這種情形下。不會吧?古氏企業二少爺當起小廝來了?哈哈哈!再猛笑一次,笑成內傷也沒關係。

  這賀儒雲真是夠意思,不著痕跡的讓她報仇成功。有什麼比眼前這情況更讓她快意的呢?兩年來,晃在她身邊、高高在上的古二少此時成了任人吆來喝去的小廝,真是、真是紓尊降貴呀!

  看來古天仰當真是決心要弟弟收心,也順著林婉萱的獻計讓他當起基層員工。

  削去特權的公子哥猶如被拔毛的鳳凰,橫看豎看,與山雞沒兩樣。平凡得很。

  另一邊的古天牧早已暗自叫苦。他沒料到今日前來這家公司爭取客戶,要面對的說服對像居然是他用盡手段仍追不到的花解語。簡直是要命!

  這一個多用來,他被削了特權,比工友更沒尊嚴的被吆來喝去,不是跑到幼教部門當助理。就是淪落到親族中最鐵面無私的主管手中被使喚他的父兄一致決定要磨他成材。極度悲慘的生活過久了也會稍稍習慣;但,不,為什麼在他最無臉見人時偏偏遇上了這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的表情告訴他: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嘲弄他的機會!嗚……他好害怕。

  幾乎可以料定他提出的每一個構思都會被反駁,每一句話都會被奚落……以前當他高高在上時,她都手口並用招待他了,現下他真是不敢想會有多麼慘的結局在等著他。光是因為他弄垮了她公司一事,就足以教她撲殺他了。不過他也很慘呀,他花了上億元去弄垮一家價值只有三、四仟萬的小公司,結果人也沒追到,也沒有如別人臘艷成功的案例那樣至少得以對美人一親芳澤。還被父兄決定凍結他的帳戶,信用卡也設定了額度,一個月只能有十萬塊的零用錢,並且再也不許去俱樂部與其他花花大少互通有無……

  不知道公事包夠不夠大,能不能把他全身遮住以讓她忘了他的存在?

  「喂,你想與古氏合作嗎?」花解語湊向賀儒雲問著,她想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搞砸與古氏的友好關係。

  賀儒雲微撇唇角。

  「即使這次不是與古氏合作,也不許你弄砸與他們的良好的關係。這不是家家酒的場合。」

  「卻有一個擅長玩家家酒的蠢蛋。」她眼光瞄了過去,只見那龜孫子連忙以檔案夾遮住臉。

  「所以你們的公司會倒不是沒有原因。」

  「嘖。」她別開臉,可以明白那小子認為她也是玩家家酒的高手之一……

  「可是我還是想叮得他滿頭包。」她道。

  「在合理的範圍內,可以,但必須整得高段,否則我勸你算了比較好。」語氣中不無警告。

  她翻了下白眼,心中暗自斟酌,決定給未來小叔一點面子。

  與儒風又走回愛戀的步伐中,一直令她芳心暗自竊喜,加上她因年紀漸長或其它什麼的,已不若當年戒慎於賀家二老,其實他們也很無辜,不明白她的畏縮從何而來;身為儒雅學者不是他們的錯。

  她的心結在於太把高學歷的人當神看,誰叫自己這大半輩子總是與優秀無緣,又不愛看書(小說除外),也沒有細膩的心思去探討所謂撈什子文學靈魂本質,她真的不明白把一本書硬是切割剖看出文學價值有何意義,看書只是種消遣享受而已不是嗎?

  顯然人類的層次還是有分等的。不然大家平平(同樣)看過了「失樂園」,她的結論是主角們共「做」了二十一次,比?片還猛,怎麼諸多學者名家硬是可以ㄠ出洋洋——一大堆深度內涵、價值、中年危機之類的結論?

  不過也就如儒風所言,「學者」這一類的人也不脫茶米油鹽醬醋茶的繁瑣,不會成天在那邊研討文學價值、歷史觀點,沉荷什麼的,至少她昨天去接女兒回公寓時。正好遇到賀家二老正打算去大採購,她同行參與的結論是:搶購特價日用品時,與學歷無涉,只關乎蠻力與快狠準的本事。

  看著二老對她崇拜的眼光,她突然覺得亂光榮一把的,自信心也增長了許多:說來說去,還是自己的問題與心結弄得雞飛狗跳,將婚姻搞成失敗的結局。只是,知道歸知道,不見得能改呀,所以目前為止不太敢想再婚的事。儒風一直在她身邊就夠了……唉,伸手撫向自己的小腹,那邊有一條開刀的痕跡哩。要不是為了怕獻醜,她老早把前夫誘拐上床了,哪由得了現下的情況,老是擔心儒風會被女人拐走!當然林婉萱看來對儒風沒什麼意思,否則不會有撮合他們的舉動,只是別人呢?那些熱情奔放又大膽的大學女生呢?多嚇人哪,儒風簡直像塊上好的牛肉等人來去配。

  自我冥思得太專心,差點一腳踩入排水溝中,她連忙跳過,發現自己傻傻呆走著。居然越過停車場兩、二百公尺而不自知,真是莫名奇妙,最近老是胡思亂想。轉身要往回走,卻發現馬路另一頭的巷子內有幾名女生正圍著林婉萱,情勢看來不怎麼理想愉悅的樣子。

  花解語不由自主的走過去,看在林婉萱好歹是賀家的貴賓分上,不理會她似乎說不過去。

  「喂,你們在幹什麼?欠扁呀?」走近她們,只聽到為首的一名女生似乎在威脅些什麼,她也就不客氣的放話。

  林婉萱鬆了一大口氣,忙兩三大步走到她這邊。

  「冤有頭、債有生,這些小女生是你前夫的崇拜者,正在命令我離開儒風,天知道我也不過陪儒風參與校園活動一次。」

  「什麼?耍太妹?儒風的學生這麼沒品?」花解語杏眼瞇了起來,冷冷的打量面前的四名少女。敢搶她的男人最好有必死的覺悟。

  「報上名來,我掂掂斤兩。」三七步一站,頗有大姊大的架勢,四名女生的首領不屑的叫著:「少管閒事,臭女人。」

  「賀儒風是我的男人,要放話就找我。還有,看你們沒臉蛋也沒身材,憑哪一點想恨我爭男人?一邊涼快去吧。」

  「你……你混哪裡的?我們是北龍商專的學生,別小看我們!」

  花解語不明白的轉頭間林婉萱:「奇怪,儒風的課什麼時候教到這所爛五專來了?這不是一所有錢就可以進來的學店嗎?難怪有這種學生。」

  「人情壓力吧。賀伯伯拒絕不了老同學的哀求,要儒風去兼了一門課,成了「北龍」的明星老師。」

  「回去我得勸他停掉這門課,不然哪天被怎麼樣了還得了。」暗自咕噥著,也不忘以銳眼與四名女生抗衡。

  「喂,臭女人,我在問你話,你——」一記踢腿,迅速打掉女生手上的菸,倒退了好幾步,花解語才若無其事道:「想要比耍狠,先去拜師學藝吧,敢俏想我的男人,就先過我這一關,有誰想先上來的?」在她急欲遺忘的求學歲月中,不乏打架之類的小花絮,真正是家學淵源,沒得說的。

  四名小女生顯然有點被嚇到了,互相看了下,決定暫時撤退,剛才露的那一腿,力道可不是唬人的。

  「哼,不理你這個瘋女人了,我們走!」

  「嘖,沒膽的東西。」花解語無趣的拍拍褲子。

  林婉萱好奇的問:「你很會打架嗎?」

  「沒有。」她很快的回道:「嚇嚇她們而已。我又不是太妹,怎麼會打架呢,哈哈哈。」

  從幼稚園到國中,打架的次數不曾破三位數,其實根本構不上太妹的「盛名」;但家鄉的人全避她如蛇蝴,真是冤枉,尤其她一點也不喜歡打架,所以上台北求學之後,她抵死不打架,不讓人知道她會打架,高中同學只知道她火爆易怒而已,不曉得她與人幹架的實戰經驗足以列傳。

  不過……十來年沒與人動手,還真有些手癢。

  「沒打過架?你的架式很棒呢。」

  「我高中時是跆拳道的主將,拿過校際賽冠軍的…」她不想接續這個話題,改口道:」你來這邊幹嘛?蹺班呀?幼教工作這麼好混嗎?」她記得這邊不是林婉萱上班會經過的地方。

  她微笑。

  「我去拜訪一位家長,結果被那幾個小女生跟蹤了,真奇怪,人家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不好惹的,而我卻似乎很好欺負的樣子。」

  「百無一用是書生嘛。你這種唸書念太多的人,面貌溫吞好欺,不找你們欺負找誰去?不過你也別客氣了,人家說筆鋒可以殺人,各有勝場啦。」她看了下時間,問道:「我想喝下午茶,你要不要?」

  林婉萱笑問:「不討厭我了嗎?我可是」讀書人「喔。」

  「嘖,瞧吧,嘴巴比刀利。」她領林婉萱走入對面的咖啡屋中。

  「你為什麼沒有愛上儒風?當然,儒風是因為很事情的關係,不會對你有任何回應。但他那種人很容易讓人哈上,剛才那四個就是鐵證。你為什麼沒有?」

  林婉萱低笑道:「第一,他與我都太淡,不足以起共鳴;第二,我自己也有一段過去,讓我至今仍沒心思再投入一份新戀情中。不過,我可不是會回頭的那一種人,你們的故事不會在我身上發生。你眼中的寶也許是別人眼中的草,你太膨脹自己心上人的價值了。」

  「他對我而言是無價的。」花解語驕傲的說著。

  「那恭禧你們又復合了。不過看來你似乎不準備再當一次賀太太?」

  「當人妻子很麻煩。」花解語搔搔頭。「你不會明白我們這種人的。我非常崇拜有學問的人,因此對儒風一見鍾情;可是又會對高學歷的人產生自卑感,覺得自己做什麼都不入流,總認為自己配不上他……莫名奇妙的講了一大串,結果我就像佔著茅坑下拉屎似的,想要他的人,卻不想嫁他,也不許他娶別人。」她衝動的性格向來是下意識先得到她想要的,然後再來面對引發而來的繁瑣事,有時甚至承受不起,結果就……一塌糊塗了。

  林婉萱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就因為這女人常常衝動行事後又婆婆媽媽,於是便讓一群人為著她團團轉。真是個專事沒事忙的大閒人,看得真教人想踩一腳。

  「我快滿三十歲了。」她宣佈。

  「喔,好老,不必告訴我生日,因為我不打算送你禮物。」花解語直截了當的滅了她可能會有的妄想。

  這下子林婉萱當真翻起白眼了。這女人!

  「是這樣的。」她好優雅沉靜的陳述:「我與儒風回國時曾有約定,他答應我如果我想結婚,可以找他進禮堂,湊合成一對高學歷、高品質的夫妻。我也三十歲了,近來單身得有些厭倦,好想有個人可以依靠呀。」

  喝!這女人在說什麼鬼話?

  「你!你又不愛儒風,結什麼鬼婚?」與這女人見了幾次面,很明白的感受到她根本」沒眼光」的對儒風不來電。既然不來電。何苦又來佔位置?

  「你,你愛著儒風卻又不肯結婚的折磨他、浪費他的青春,又算什麼?既然如此,索性我嫁他,你來愛他,不是兩全其美嗎?」

  「不行!不行!他是我的!我立即找他結婚去,你少妄想!」她跳起來。

  林婉萱面色一沉,突然有些嚴厲的質問:「你瞧,你總是衝動得破人一激就跳腳,然後做著激烈的行為,我不免要懷疑你是否真正愛他了。真是教人生氣,你好好想想吧。不過我先告訴你,儒風仍然是我優先考慮的結婚對象,反正我也很欣賞頂客族式的婚姻,做夫妻像做朋友也很好。再見,錢由你付。」她率先走人去也。

  花解語愣愣的看她驀然而走,許久之後才咬牙切齒的去下鈔票走出咖啡店,所以說,她最最討厭讀很多書的人了,總是一副自己會很多的樣子,林婉萱憑什麼因為她總是動手多於動腦而否定她對儒風的感情?

  她……她雖然老是蹦蹦跳,但不代表她愛儒風只來自衝動的行為呀,不然過去那兩年她早可以因為被斗倒公司之恨而去古家投擲汽油彈,或索性允了古天牧的要求,去當他的情婦,然後弄得他的家雞飛狗跳。但她沒有不是嗎?

  她只是……只是……戰勝不了自己的畏卻而已,當他愈好,而自己愈不長進時,她真的不知道該拿自己怎麼辦才好。

  不過,她還是不會把儒風拱手送給別個女人垂涎就足了。

  「儒風……」嬌媚的柔語在昏黃的室內撥動著誘惑的波潮。

  今兒個是適合拐人上床的黃道吉日。寶貝女兒丟到賀家,助理也早早被她趕回家去;她叫來一桌好菜,點上蠟燭,而上鮮花,放著音樂,將電燈弄得昏暗難視四方,一不小心可能會被看不見的暗器撞出一個大疤。

  不過,這正是她要的——「懊!」小腿再度撞上椅把扶手,痛得她幾乎快流出一缸淚水,這一聲痛呼也將剛才風情萬種的呼喊給抹煞得一乾二淨。

  賀儒風一進門,好不容易適應了黑暗,就見得半癱在沙發上的解語低咒不休,小心避開傢俱,他走過去道:「怎麼不開燈?」扶起她,同時訝異著她居然只穿薄薄夏裝,清涼得足以讓她明天以兩管鼻涕示人,現在可以說是入冬了呢。

  花解語努力拉著他,一同摸索入飯廳,直到餐桌上的燭光帶給他們足夠的照明之後,她才摸摸手又摸摸腳,瞎撞了好幾處瘀青仍不能制止她要引誘他的決心。再躲下去是沒用的,她的煩惱一直往上堆疊中,卻總是無計可施。

  母親稍來的良方只有兩帖。一帖是突破她所害怕的一切,一帖是去死了算了。

  第二帖當然是可以不必理它,第一帖倒是讓她想了非常非常久,然後她決定放手去做了。

  首先,她要與儒風恢復親密關係。在這一點上,她的心理障礙在於自己身體不完美,這是可以掩飾的。把燈弄滅了,教他看不清楚不就得了;至少她有真材實料的豐胸蠻腰,足夠讓他神魂顛倒,建構了一點點信心之後,她才設計了今晚的燭光晚餐。

  「不是有工作要交給我嗎?」賀儒風放下手中的課本笑著問,下午去接女兒口賀家時,冠群神秘兮兮的指稱她母親在做一些古怪的事,而前些日子因房事出問題的婉萱也在賀母的盛情下搬入賀家暫住,見到他時,也是一副神秘的笑意,讓他今晚有了些不一樣的期待……不知所為何來的那一種。

  「那個……等一下再說,我們先吃飯。」她倒了兩杯白酒,很希望自己展露出的是雍容華貴,但剛才狼狽的跌跌撞撞早把營造出來的風情給毀去了大半。

  「好豐盛的晚餐。」他很實際的建議:「但你不覺得把電燈打開會好一些嗎?避免我們不小心把食物住鼻子送去。」

  「不行。」要暗就索性暗到底,不然等會上床時要怎麼讓他覺得關燈是理所當然的?

  以前,當他倆都非常沒經驗、又對彼此身體好奇時,他們恩愛都亮著大燈,儒風有些害羞想調暗,她還不肯哩。往後便成了固定的模式,不愛胡亂摸索的感覺。

  現在才知道做事都得想得長遠,否則挫敗便會在不遠的地方對你涼涼的招手說哈羅。

  「解語?」他不明白她為何緊張。

  「關燈比較有情調嘛。」她低聲咕噥著。

  賀儒風低歎口氣,不自禁拍了拍外套口袋裡的戒指,這只準備許久的戒指一直沒有良好的時機亮相,恐怕今晚又不適合了。昏天暗地的,要怎麼談人生大事?

  「你以前不是最痛恨不清不楚的光線與曖昧的情調?」想著不免好笑,她從來不是細緻浪漫的女人,直來直住的熱情常會讓他承接得詫然,也漸漸欣賞起她的坦直不造作。他生性內斂平板,也不是浪漫的人,正喜歡她全然的敞開,恩怨黑白一覽無遺,不必費心思去猜測。

  「儒風,我偶爾也希望來點不同的。以前我太小孩子氣,什麼也不懂,讓你辛苦的維持我們的愛情,現在難道你不能體會一下我的用心嗎?人家電視中的男主角多少會裝感動一下。」

  「我很感動。」他苦笑,望著快燃盡的燭火,實際的想著再過不久他就可以體會颱風天沒電可供應的痛苦了。說真的,他很不習慣昏暗的光源。

  「我們快吃吧,才幾道菜而已,我們絕對可以在蠟燭點完時吃飽的。」顯然花解語也開始發現了燭火已然即將告罄。該死!早知道買特大支的來用,燒個兩天兩夜也不成問題,結果現在居然得拚命吃來確保食物不會送錯地方。

  所以說他們這種人還是沒事別來什麼浪漫那一套。真是累死人:「開燈好嗎?」

  小小的燭火不賞臉的滅了它提供的恩澤,許久許久,黑暗中吃半飽約兩人,終於有人開口提議著。

  「不要。」花解話欲哭無淚的反對,然後毅然起身要去找尋記憶中曾經有買過的手電筒。

  「小心,別又撞到了。」賀儒風也起身,測好距離正好扶住花解語。

  「不會的啦……嗚……」哀號聲取代了自豪的駁斥,她半個身子撞上了廚櫃。

  「解語,有沒有事?」他迅速摸向一個開關,頭上一盞小燈亮了起來,正好讓他看到她正齦牙例嘴的忍痛。

  「見鬼了,我就是不懂烏漆抹黑的光線為什麼可以說成是羅曼蒂克。」她終於咒罵連連。

  「燈全打開吧,如果還要吃完這一頓的話。」他建議。吃不吃倒不重要,怕是她明天瘀青爬滿身。

  「不吃了!我們回房。」她氣呼呼的拉著他住臥室走。再也沒有心情去營造氣氛,讓他酒酣耳熱之時主動「亂性」成就今夜的韻事,明日也好可以無辜的撇清,以證明自己絕非狼女之流,但現下可顧不了那麼多了。

  飯沒吃夠,酒沒喝足,再耗下去,世界末日都來了,而他們恐怕無法如願的上床譜成今夜的快樂結局。真……火火的,談情說愛的正常步驟怎麼那麼麻煩呀?

  「解語,你……」再呆的人也知道她的「回房」是什麼意思,何況他與她曾當過兩年夫妻。只是他不明白她怎麼會臨時起意想與他同床共枕,一向他們僅維持在親吻階段呀,而在她沒有明確表示願意再嫁入賀家之前,他不想太早與她有這方面的糾葛來使一切更曖昧。即使她一直為他所渴望。

  閨暗的臥室讓花解語一踏入便來了一記五體投地,要不是賀儒風一直密切注意,並且拉住她,此刻她不想頭破血流也難了。

  她藉著他的力,將他推倒在床上。好啦,上來了,接下來就不是問題了……

  「我們必須先談一談……」他試著起身,仲手想扭開床頭燈。

  才通出一點微光,便教她伸手扭回原本的閨黑。

  「不談,要訣也得等明天……哈揪!」呼,好冷,就知道露背洋裝不是人穿的,她將床尾的棉被拉高,蓋住兩人。

  「解語。」他轉過身,將她壓在身下,黑暗中仍可準確描繪出她的艷麗容顏。「你明白我的原則的,如果沒有婚姻關係,我不會與女人亂來。」

  「我們結過婚了,哪算亂來?何況你是我心目中永遠且唯一的老公,這還不夠嗎?」

  「不能憑著過往來決定眼前的事,你只需告訴我,這是不是代表未來的承諾你將不再離開我的生命?」她真的穿得很稀少,在他開口的時間內,已褪完了衣物,賴在他懷中取暖了,他狠狠吸著逐漸稀薄的空氣,與她的香味,不知道自己的理智還能支撐多久。

  「儒風……你好囉嗦,我難道再也不具有吸引力了嗎?你不要我了?」她心急的叫著,都什麼時候了他老兄還想談天?要不要順便泡杯茶候著呀?

  他笑了出來,再也拼組不出足夠的理智來陳述他的原則。急促的心跳與呼吸加入她的行列。「你好可愛……」雙手滑過她纖細的頸項,絲絨般的觸感像千百根毫針齊刺入手心似的,又麻又痛的激湯,敏銳的感受著手心拂過的地方一一浮現了細微的戰慄疙瘩。

  「冷嗎?」他輕問著,喘息聲拂在她的胸口。

  「又熱又冷……」她歎息著,漸早的狂熱灼成烈火在床上焚燒,讓他們再也不能思考……沒有人會在乎窗外的冷風悄來北方的寒意,威脅著今年冬天會很冷的訊息。當火焰焚燒了一整夜,絲毫不讓半點寒意進佔,冬風也只能徒乎負負的在外邊掠過,不敢打攪春意的蔓延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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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8 10:12:1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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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毫不客氣的照出一室光亮。首先醒來的是賀儒風,他想起昨夜沒向父母說明要外宿,怕二老擔心,趕忙打電話回家簡略說明了一下,很含蓄的讓二老明白他們即將再度得到一名莽撞衝動的媳婦。而這個被他以「可愛」定位的衝動派女子,此刻正抱著他的一隻胳臂,睡得十分甜美。

  棉被蓋住了她胸部以下的優美曲線,曲起的一隻修長玉腿橫擱在他膝上,他看了她良久;現在的她,與當年的她在性格上並沒有明顯的進步,但外表倒是有。小男生似的短髮換成柔媚的長髮,半披散在他胸膛,有著說不盡的美麗媚惑。

  他執起一小撮,放在鼻端嗅聞著清香。以前二十歲的少女,如今才能說是成熟小婦人的體態。睡夢中的花解語櫻嚀的翻身,看來像是快醒了,他靜靜等待,不期然看到踢被的她露出了白馥香柔的春光,深深倒抽一口氣。他向來不是縱情的人,昨日的纏綿無休全因累積了多年的熱情所致,她一向是他無法抗拒的魅惑。伸手想幫她拉好棉被,一道反白的細疤引起了他的注目。

  他不由自主的輕觸這一條直立在肚臍下方六、七公分的疤痕。她是剖腹生產的。解語一向怕痛,想來應該也沒啥耐心去熬那冗長的生產過程,依她的個性來推測,她一定沒有問明白剖腹之後得痛上很長一段時間來等待傷口癒合。與動彈不得的劇痛相較之後,相信她會寧願熬上一天一夜生小孩,很難想像這纖纖柳腰曾經脹大到足以孕育一個嬰兒。

  他的手很快被一雙手蓋住,他眼光往上移,望入惶然的杏眼裡,他微笑,「早安。」

  「你看到了。」該死!她以為她可以比他早起,然後在他沒發現之前穿好衣服服不讓他瞧見疤痕的,可是她忘了在他們共同生活的每一天中,她從來沒有比他早起的紀錄過。嗚……還是給他看見了!那她昨天東撞西跌是所為何來呀!

  「當初很痛吧?」他沒移開手,仍是溫柔的觸撫著。

  「用夾子夾了兩個禮拜,折線時又痛個半死,我還揍了醫生兩拳,痛得我發誓這輩子再也不生小孩了。」她對當年的哀怨仍記憶深刻,雖然是她主動拋棄了他,卻仍是偷罵了他好久,為什麼生育是由女人來承擔生死、痛得死去活來?

  「好醜,對不對?」她問。

  「對不起,讓你受苦了。」他低語,俯低頭吻著疤痕,以舌尖輕輕滑過,並感覺到她肌肉的緊抽以及氣息的紊亂。他笑了出來,面頰故意磨著她平坦的小腹,青混湛的鬍渣子搔弄出調情的況味。

  「你不會……喜歡那道疤吧?」他幹嘛一直碰那道醜陋的蜈蚣線?

  「只是疤而已,沒什麼美醜……」他頓了一頓,忽地把這道疤與昨天的昏暗做了一個連結想像:「你不會是怕我看到,所以讓我們摸黑進行晚餐吧?」

  嘿……他還是那麼聰明,對她也真是瞭解得十分透徹。她摀住疤,拉著被子蓋上。

  「你知道,我唯一能吸引你的就是身體了,我不想讓你看到瑕疵,然後醞釀出退貨的想法,我是想與你過一輩子的,再也不要白癡的與你分開了,什麼捨生取義、大愛小愛、苦守寒窯的,根本是狗屁……好痛!」她的身體霉地被翻轉,豐臀被打出清脆的聲向。

  「別再說粗話了。」她這個習慣得改,私底下他可以當她是率性欣賞,但若不加、制止,以後隨便在大庭廣眾之下脫口而百無禁忌,她會更加融不進他的家庭中。因為她介意,所以他必須不客氣的矯正。

  「你打我……」她訝異的指著他鼻子叫,雖然不痛,但他一向是個斯文人,怎麼以降格對她動手動腳?那一向是她的專利耶。

  「對不起,不過以後你在使用形容詞前,請先修飾一下。」

  「像「狗屁」、「去死」、「他媽的」?這些又沒什麼,我跟我媽都這麼使用的。」去,這些大學教授就是太正經刻板了一點。這種詞性又沒有什麼殺傷力。

  「岳母怎麼使用,我們小輩不予置喙。不過你得改一改。」他淺笑說著,才回復正題道:「對了,我想說的足你吸引我的並不只是身體而已。」

  「我身材很好耶。」她不服的插話。

  「比起美國的豐胸大臀呢?」他好笑的一問。

  呃,那就有差。一點點而已啦。「我才不與大乳牛比。」趕忙掩住自己的小木瓜。

  他半坐起身,將她抱摟在自己懷中一起偎暖,冬天到了,能這麼暖和的互相取暖實在是無可言喻的幸福,讓他決心此生再也不放開。「解語,我有沒有告訴過你,當年能得你青睞,是我作夢也不敬奢想的幸運?」

  「才不是幸運,我媽老說能拐到你是我走狗屎運……」粗話又溜出口,她連忙摀住嘴,怕他又拍打她俏臀。

  他能如何?苦笑讓她蒙過啦。

  她放下了心才又道:「其實你是倒楣才娶到我,我自己心裡明白。」

  「不倒楣,你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好。我喜歡你的容貌、身材。這是身為男人天生的好色心。交往後,你直言無諱、天真熱情、衝動直颯,都令我又驚又喜。大半輩子的人生,都過著循規蹈拒,週遭的同學朋友也全是一個樣子,益加顯得你特別珍貴,所以我深深迷戀上你,生怕你有一天厭倦我,轉身求去。」

  「我才不會。」她立刻反駁,「我這麼愛你,你看不出來嗎?呆子。這一句不會挨打吧?」她連忙又問。

  他失笑出聲,吻了她好一會。她永遠這麼率直又可愛,他哪忍心下手打她?

  「這是獎賞嗎?那我以後多改造一些語助詞好了,像笨蛋、蠢材、智障的豬,呵呵呵……」

  「你確定你要一直動腦在改造」語助詞「上?」

  「開玩笑的,儒風,我永遠不會厭倦你,就算你不愛我,我也不會改變,你都不知道現代好男人已經缺貨得很嚴重了嗎?所以連林婉萱也要來搶,她明明不愛你的,卻又不肯放手,你幹嘛說要娶她嘛。」她的嫉妒明白寫在臉上。

  他搖頭,不明白婉萱又逗了她什麼。事實上自從婉萱發現解語的性格很好玩之後,整個人變得有些頑皮了起來,與他的女兒老是湊在一起研究解語「有趣」的地方,已然無失意與落落寡歡的氣質。

  解語的「有趣」居然成了婉萱由情傷的過住走出來的良方,多麼驚人的療效,一般來說應是另一段戀情才能驅逐舊戀情的傷痕,但顯然並不是所有的模式都可一致的套用。

  「曾經,我以為我們這輩子是再世不會見面了,那麼娶誰對我而言並沒有差別,我不要招惹一個愛我的女人,寧願以朋友之情過一輩子,這樣會比較好。」他輕歎。

  難得細膩的花解語好一會才問:「我是不是傷你很深?」

  「你讓我覺得自己非常失敗。」

  「對不起,我錯了。你是個全世界最棒的丈夫,最好的男人。」她勾住他的脖子,眼淚不受控制的跌出眼眶外。「我從來不想傷你的心,真的。」

  「所以,我們這一次一定要幸福。」他扶起她面孔,一手不知何時拿出戒指,「你不會再傷我的心,是嗎?」

  戒指,緩緩套入她中指,她怔怔的看著,無法思考其它,只想著他哪裡變來的鑽戒,求婚求得她迅雷不及掩耳。

  還……挺好看的。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啦啦哩啦啦……」亮晃晃的光源閃動在林婉萱眼前,使她不得不懷疑花解語今日來賀家不是為了接回女兒,而是來對她展威風的。白癡也看得出來此顆鑽戒必定意義重大。

  「媽咪,你五音不全耶,拜託別唱了。」花冠群不客氣的制止母親得意忘形的荼毒眾人耳朵。

  由於賀家二老有客人來開讀書會,一票人待在寬敞的書房煮茶論詩書,順道討論流星雨在古代時期的記載,趕搭流行列車以古論今。

  家裡算是沒大人了,才由得花解語與林婉萱窩在偏廳恣意談天而不必忌諱,不然花解語來賀家的行止向來是「端莊」、「沉靜」,生怕一個粗魯又嚇得未來公婆吶吶不能成言,不知如何是好。

  賀儒風今天晚上有課,大概九點才會回來;花解語的算盤打得很好,來接小的,順便拐騙大的回去暖床。

  「小鬼頭,你爸向我求婚了喔。」得意洋洋的女人對女兒炫耀。

  花冠群站在沙發上打量戒指良久,才不可思議的對林婉宣道:「萱姨,你輸了耶,好奇怪。」

  「不奇怪。」林婉萱嬌笑道:「你爸爸一向很有愛心,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哼,誰不知道你嫉妒我。我不介意的,你多說一點沒關係。」

  雙手指關節卡卡作響,與她唇邊的獰笑搭配得天衣無縫。

  「呵呵呵,我怎麼會說人家壞話呢?我可是高級知識分子喔,你心目中的高級人種喔,偉大到讓你肅然起敬的人是不可以做平凡人才做的事的。」棉裡刺來催命針,又見了一攤血。

  花解語最恨擅長笑裡藏刀的人類,真可惡。

  「叮噹,萱姨一分。」中立者舉起右手的藍色手帕揮著。

  「虧你讀了那麼多書,一點氣質也沒有。」有辱斯文的人是把書讀到背上了嗎?

  「誰說讀書會有氣質??大法律系學生為了買手機去搶劫犯案的事件告訴我們,會讀書不代表有氣質,高材生不代表品格高尚。了嗎?」林婉萱伸了伸懶腰。

  「叮噹,萱姨兩分了。」藍色手帕再度高舉。

  花解話射去兩枚白眼,但她的女兒吃皮蛋長大,鳥也不鳥她。

  「哼,我不跟你扯了。我知道你最愛踩著我的心結做文章,所以我決定回大學讀書,一步一步追上儒風之後,我相信自己的心態一定會改變,再也不會自卑。」

  林婉萱有絲訝異。

  「你很勇於面對自己嘛。」她以為她還得耗上不少時間與解語玩,沒想到解語卻是即知即行的人,行動力分外驚人,或許這正是衝動的好處。

  「媽咪,你很老了耶。」

  「我才二十八歲未滿。」敲了女兒一記響頭,「何況我又不必去擠大學的窄門,直接復學就可以了。搞不好以後到國外拿個碩士玩玩。」

  「請問英文字母有幾個?」花冠群好憂心的問著英文白癡的母親。

  「你欠扁呀。」花解語咬牙切齒,心中不確定的自問:是二十六個還是二十四。

  「你是為了配得上儒風嗎?」

  「一部分是啦,主要在於我答應他求婚了呀。與其自暴自棄,還不如先有個學歷當招牌,日後人家再笑我沒氣質也不敢說是沒讀書的關係。我常看那些民意代表候選人,高學歷也表現不出什麼文化素養,摔豬的自稱」正義小太陽「,鍍金回來的博士違法抗爭丟雞蛋燒東西起暴動,比那些沒讀過書的人更沒品,真是書生誤國。但怎麼說呢,雖然知道在形式上不代表什麼,但我仍是介意,所以就去讀書吧。反正公司倒了,工作室的時間很自由,閒著也是閒著。也許讀到畢業我就能聽得懂樓上那些清談者所謂的文學沈荷是什麼東西。」她比了比樓上那些讀書會的人。

  「老媽,你很奇怪耶。」花冠群全然不能理解去讀書除了求知外,為何還要想一大堆理由來說明。而且到最後的結論依然是不想讓別人看不起。真是無聊!

  「不奇怪。冠群,如果有一天你愛上一個男人,你也會期望與他同步成長,做相同的事的。心上人若是漁夫,你便希望自己也學會打魚;若他是商賈,也許你便會努力去吸收商業知識以求談論財經新聞時可以搭得上。你媽咪開始這麼做,代表她長大了。想想看她以前做了多少你爹地不中意的事。」

  「你很瞭解嘛。」花解語怪聲怪調的打鼻腔出聲。

  「是呀,與他認識了四年,當了兩年好朋友,聽膩了他總是訴說你種種可愛的地方,讓我歎為觀止一個男人可以盲目到什麼地步。」衝動、急躁、易怒易笑……

  罄竹難書的缺點都可以成為他不斷回味的優點,那她還能說些什麼呢?

  女性的虛榮心迅速膨脹,她笑得瞇了眼,三八兮兮的拍向林婉萱的肩背,差點一掌將她打飛出去。

  「哎呀,他愛我嘛,我們才不會移情別戀,我早就知道了。所以你早點死心是明確的選擇。」

  「誰說我死心了?」林婉萱涼涼的問著。

  花解語撇了撇唇角。

  「少來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我,不然你跟我和那麼久幹嘛?」真當她是白癡看不出來呀?

  「爸爸回來了!」

  門外的車聲吸引了花冠群的注意,她一馬當先的衝向前廳,準備給父親來個熱情的擁抱。兩個女人互看了一下,自然地跟了出去。

  嬌艷怒放的紅玫瑰綻放在床頭櫃上,旁邊放著進口香檳,以及兩隻高腳杯,半年前新買的蠶絲被單一直捨不得鋪上,今兒個也大方的全套使用,讓雙人床染上湖綠絲亮的色澤,多麼的適合讓情侶度過旖旎浪漫夜呀!

  碰!砸上床的皮包首先拍皺了平整的被面,再是一個女人以大字形的姿勢一趴而上,一張氣呼呼的臉蛋經由綠光映上來,簡直是青面撩牙的最佳表態。花解語惡狠狠的瞪向玫瑰花,一時氣不過使整個花瓶撈過來,開始神經兮兮的自言自詔:「他愛我,他不愛我,他愛我,他不愛我……」

  玫瑰花的殘骸散落在床上,花灑遍野,無比的淒艷。

  非常聰明的花冠群決定今夜還是不回來,睡在爺爺奶奶家較保險。原因為哪樁?還不是為了賀儒風!

  她曾經以為這輩子不可能會對他生氣的。因為他是她心目中永遠不會犯錯的天神,品德高尚得連柳下惠都不敢稱君子。

  可是,她生氣了,而生氣的對象,不必懷疑,就是賀儒風。

  「他……不愛我……」危顫顫的撕完最後一瓣花,機率的結論是……「他愛我啦。」用力將花梗丟在床上央,她這麼肯定著。

  電話鈴響起,她瞪著無辜的手機許久才接聽:「喂,我心情不好,不管你是什麼鬼東西,全部少來惹我!」簡單、直接,講完、掛掉。

  「解語!」那頭熟悉而心急的聲音頓住她的動作,招來更多遲疑。

  「幹嘛?」她頓了一會,才不甘不願的問。

  「你怎麼突然間跑掉了?你該給蔡小姐說聲對不起的。」

  對不起?她沒打爛她的嘴就該偷笑了。

  「我要掛掉了,不見??」「不許掛!」那頭大聲叫著。

  她心一驚,滿腔的委屈湧上心頭,火氣直線上升:「賀儒風!你混蛋!」掛了,然後關掉手機,不過接下來響的是床頭的電話。

  真快!

  她抓起電話,再用力掛上,不接就是不接。

  今夜應該是美好的、激情的,然後共同迎接明天可愛的太陽,但卻被硬生生破壞了。她有權利生氣的不是嗎?有誰希望看到自己的准丈夫被別個女人抱著強吻的?她去救自己的男人有什麼不對?如果電影中的男主角可以揍強吻女主角的男配角來表示英雄氣概。那她如法炮製反而受到指責就太不公平了。

  是的,今晚就是這種情形儒風順道載同事來賀家,因為蔡小姐的母親在這邊開讀書會。誰知這蔡小姐不安好心,趁著儒風為她開車門之時,湊上臉去吻了他,有一、兩秒的時間,然後儒風飛快推開她,正好給了花解語機會轟上一巴掌。然後,問題來了,這位蔡小姐左頰腫了半天高不說,連帶扭傷了脖子,幸好隔壁住了一位醫生,正好請過來看病,所有人都要求她道歉。

  因為這件事情定發生在賀家,而蔡小姐的家長也在場,於情於理都該先給「受害者」一個道歉再談其它。但她不!她花解語活了二十八歲,從來不會主動做壞事,向來出手揍人都有充足的理由。

  在理直的情況下,叫她道歉?門兒都沒有!她沖了回來,因為她拒絕了公婆的要求,拒絕了儒風的要求,而那位大小姐還在一邊哭爹喊娘充音效,真想補她一拳讓她嘴巴殘廢,省得聽那些呱呱叫的噪音。

  對公婆吼完了她的看法之後,她快意的回來。此刻卻恨不得有個地洞好去鑽。嗚……想必二老對她的印象更壞了,瞧著手上才戴沒幾夭的戒指,她懷疑還可以戴上幾天。

  她沒有錯,沒有錯……可是她也知道做人的成功與否不在於對錯的認定。

  有時候壓低矮化自己才能有圓融的人際關係。可是她做不來,即使她讀了一百個學位也做不來。她無法去對自己沒做錯的事認錯。依她看,那女人就是欠揍。

  「解語。」

  「喝!」她大叫出聲,並且瞠目面對房門口佇立的修長人影。「你怎麼會有……」

  「女兒給我的。因為她知道你不會開門。」他將手中的鑰匙丟到一邊,走了進來。

  「你回去呀,去照顧你那位貴客呀,也許她還會賞你幾個熱吻例。」她陰森森的建議著。白癡也知道若他敢現在走人,必定有被亂刀砍死的下場等他生受。賀儒風立在床尾,按捺下怒氣,不無驚艷的看著半躺在床被上的佳人。

  她身上一襲黑色套裝,就這麼披散著發躺在湖綠與滿是大紅花瓣的色澤中,窄裙在一陣動作後向上縮起,修長的玉腿展現無限春光。美麗的佳人,即使憤怒,即使狠狽,也仍是讓每一雙癡迷的眼驚艷。她是他的火焰,與生俱來就是一把火,永難抹去她張狂的焰氣,因為那是她的生命力,也是美麗的來處。

  「你這樣好美……」他低頭在她曲起的膝蓋上印下一吻。麻辣的燙,由膝蓋放射到全身上下,她頓時口乾舌燥了起來。原本想坐起身的,卻在他愛戀的目光侵略下益發無力,反倒連上身也躺平了。

  真是花癡!躺在花瓣中剛剛好名副其實。她恨恨的暗罵自己,卻無法再凝起怒氣對他口出惡言。

  「我仍是堅決要求你明天向蔡小姐表達歉意。」他溫言說著。

  「我不……」她叫出來。

  他打斷她的抗議,坐在床沿道:「這是禮貌,為了不讓爸媽難做人。雖然我們都知道她……是解語的用語。」

  「為什麼做人要這麼虛偽?如果心中不是那麼想,又何必做表面工夫?」她背過身,不與他正視。

  「她是外人。」這足以解釋一切。

  「你讓別的女人吻你。」悶悶的語氣裡有漸揚的哭意。心好酸,好想扁人!

  「以後不會了,我會很小心。」他俯下身,在她頸背落下細碎的物。她轉身迎接她的吻,摟住他大翻身,將他壓在身下,心中仍是有氣。

  「儒風,你有時也得先站在我這邊的。我是你最親愛的人,你不能因為禮貌什麼的就一味的讓我受委屈。當然,你們這種有氣質的人向來對別人有禮,但我做不來;明天我可以去向蔡小姐道歉,但我要你答應我,以後,我做對了,你得站在我這邊;做錯了,讓我知道錯在哪裡,我會勇於認錯。而今晚,你欠我一個道歉,你凶了我,因為我護衛自己的領土,這是你的錯。」

  「我道歉。真的,我們都明白蔡小姐不該吻我,尤其那時她明知道你會出來,她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所以爸媽要你道歉不代表他們認為你有錯——」他搖頭看著老婆得意的笑了,又道:「不過,打人本身是不對的。我不喜歡以暴制暴的手段。」

  花解語唇角撇了抹冷笑。以暴制暴是多麼甜美的手段啊,至少自己不會受氣到內傷。他們這種斯文人是不會懂的啦。

  「如果以後還是有這種場面,我照樣一巴掌阿過去。」她堅決不想理解「悔改」兩字的真義。

  「解語。」他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是好。

  「別歎氣。瞧,好好的浪漫都被破壞了。」她指著床頭的香檳與一床的花瓣。

  唉,浪漫總是與她無緣。

  他笑。

  「沒有破壞。你不知道你躺在花床上的樣子有多美嗎?像清冷中的一抹火焰,閃閃發亮。」

  「現在換你躺在床上了,你就像就像等白雪公主來吻酸的睡美男。」她絞盡腦汁想搾出幾個有氣氛的形容詞,但她大腦的浪漫細胞缺乏得十分嚴重,最後自己轉來也覺不倫不類,咕咕咕咕笑了起來。

  「你不像白雪公主,或許我等到的是雅典娜哩。」

  「那又是什麼鬼東西?」黛安娜她還有點印象。

  「戰爭女神,勝利女神,天神宙斯最心愛的女兒,希臘雅典的守護神。」

  「很凶很醜嗎?」她雙眼晶亮的問。

  「不,很美。而她的好戰是為了抵禦外悔。武器是雷電,所以每次一出現就驚天動地的。」很像,是不?

  她開心笑道:「多棒的一個人,雖然相同的行為她得到尊敬而我卻得到批評。」

  「小心眼。」他吻住她不饒人的紅唇,決心不讓良宵虛度。

  她緊擁他,一心二用的開始主動捍衛自己的疆土,再也不讓他身上一髦一發受到別人覬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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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8 10:12:43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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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十九歲那年結婚時,沒有任何困難阻礙產生,似乎那麼個優秀的男人,理所當然歸她所有。

  大概是因為他剛服完兵役,交遊圈還末重新括展的關係吧,所以那時條件優秀如他,確是沒有蜜蜂蝴蝶在一邊飛來飛去的。但八年的時光流轉,他不再是事業未成的社會菜鳥,他多了幾個學位,多了一些地位,是個大學大專生欣賞擁戴的學者極年輕儒雅的學者。

  這種人如何奢望他會沒有崇拜者?

  從女兒與林婉萱那邊收集來名單,知道了目前對她准老公有意思的女人大概有哪些之後,開始想著一勞永逸的除敵方法。

  踩上門放話威脅是太粗魯了些,而且不見得有效果,還會被儒風罵。如果他知道了的話。因此她只好采迂迴的方式來下手了。

  助手趙玲可憐的成為上司怠惰下的理所當然受害者,工作室每天滿是做不完的事。以前她是跑腿、接單性質,但現下,舉凡接洽、跑腿、收款與客戶哈拉套關係全成了她的工作。要不是花老闆聰明的讓她按件抽取高額獎金以安慰她被操勞的辛酸的話,她早走人自立門戶了。要是此刻她壞心一點卷款私逃,相信溺在愛情海中的上司也不會知道。唉,她真是善良又正直的好人,不然每次談價與收款間,可以拿的回扣與虛報價格所得的錢多到夠她養老了。

  「老闆。」趙玲再一次試圖喚回老闆的魂,實因中午的餐會沒有本尊參與不行。

  「別吵我啦,太閒了就去掃地,不然出門摸魚也好,少煩我。」沒看到她正忙著想殲滅情敵的良方嗎?

  「老闆,現在是十點十分,請你別忘了中午十二點在賀儒雲先生的公司有一場重要的餐會要開。你上個月接的那件案子,今天開始步入比稿的階段,你是賀先生請的特助,不去怎麼交代?」這可是一大????,直到老闆參與的部分完成,進帳少說也上百萬。

  「喔,幫我把資料找出來,我上次有記了一些東西,趁這兩個小時再看一遍。他的事不能馬虎;那小子精明得嚇死人,不認真做搞不好一毛錢也收不到。」她連忙說著,暫時把雜七雜八的事丟開。想著入圍的合作名單。若她沒精錯,「古氏」仍是儒雲中意的合作客戶。倒不是說他們絕對的出色,而是反正企劃案幾乎大同小異之下,他優先選擇的是在這次合作之後,能帶來往後更多利益結合的機會。

  嗯……想必那個蠢蛋古天牧也會來吧?

  靈光一閃!她突然知道該怎麼做了。

  嘿嘿嘿…

  虎落平陽被犬欺。多麼美妙的一句話。

  好不容易有一隻笨虎落難,叫犬不去欺之,簡直是沒道理。不過花解語堅決不同意自己是隻犬。事實上,河東獅比較不負她的威名。但她的儒風又不懼內,所以用起來也是不倫不類。

  咬呀,不管啦,反正在冗長的餐會結束之後,她是順利的在樓梯間堵到了古天牧。

  就知道他會用這種方式潛逃出大樓。簡直笨得無藥可救,每次都來這招,她就算是白癡也知道該在哪邊等人。

  古天牧縮在牆角,努力要表現出雄壯威武。

  「你想幹什麼?」記得上一回社會版上寫出樓梯間事件,不外乎是法律系學生搶劫猥褻女性;以及??狼之類的……雖然常理是說男人力氣大於女人,所以社會案件以男犯居多。可是這個花解語「番」起來簡直是力大無窮得嚇死人。他躲都來不及,哪來的餘力反抗:所以最新一則社會慘案若是在這裡發生,他是男的,但絕對是受害者、苦主……

  花解語笑嘻嘻的問著他:「聽說你的刑期要滿了耶,明年開始要被派往大陸工作,不必再當小弟或業務助理了。」

  「不關你的事吧?」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你搞垮了我的公司……」

  「所以我挨罰了呀,我哪有比你的下場好?現在我累得連上俱樂部的時間也沒有,身上又沒有錢。看看你,像打不死的蟑螂,每個月還是有不少的進帳,而且還要結婚了。你勾搭的那個男人又是我哥的同學,害我被罰成這個樣子。」幾個月的基層生活早已磨去他公子哥兒華而不實的言行舉止,更像被她傳染似的,講話也粗魯了起來。

  「那有什麼不好?你是該體會一下民間疾苦了,才不會老含著你的金湯匙、金奶嘴的,以為錢會從天上掉下來。而你只要大把大把抓來泡妞釣女人就成了,你只是為了好玩去搞垮別人的營生,卻不能體會別人求溫飽得付出多少努力才有一間小公司的成果。今天還好是我,要是你弄垮的是別人,弄出了跳樓、自殺。或找殺手完結了你的悲劇,我看你怎麼面對自己的良心。你大哥是為你好,古天仰不愧是我老公的好朋友,都是理智成熟有智慧的男人。」

  他大哥與父親也是這麼說他的,不過古天牧不打算招出來。知道賺錢真的很辛苦之後,他再也不敢(也沒財力)去玩別人的公司了。事實上原本他真的以為鬥垮她的公司就像玩大富翁所宣佈的「破產」一樣,沒什麼實質的認知。反正她只是沒錢,只要來當他的情婦,他就會給她錢,一切都會回到太平沒事的最初……

  但結果是一切都沒照著他的劇本走,而他的損失卻比花解語多出好幾倍,真是丟人。

  「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想揍我呀?」他雙手暗自護佐要害,以防萬一。

  「我才不要浪費力氣。那。」她從皮包裡找出一張名單。

  「幹嘛?介紹女朋友給我?」她有那麼好心嗎?

  「對,好聰明,我要你在一個月之內把這些女人全勾引走,成為你花名冊中的狩獵名單。」

  「為什麼?」拜託!他交往的一向都是美女,如果找醜女來破壞他的行情,他抵死不從。

  堂堂年輕英俊富有的古二少,豈能降格以求。

  「因為你欠我。」她準備以此奴役他一輩子。「別忘了你大哥是我老公的好朋友。」

  「我做這樣還不夠?不然我還你三仟萬的損失好了。」他叫。

  誰要他這傢伙的臭銀子?

  「你大哥磨練你是為你好,重點是我沒有受惠啊,如果你的損失不代表我的受惠,算是哪門子的贖罪?」

  「追到這七、八個女人又能代表什麼?」

  「這些都是我丈夫的追求者。你全追走了,省得我動手動腳浪費時間。記住,限你一個月。」她完成了托付,拍拍屁股欲走人。

  「你沒有自信可以迷住男人,我勸你放棄比較快。」哈哈,這女人也不怎麼厲害嘛。

  「我丈夫絕對是對我死心塌地。我只是討厭有蒼蠅在一邊亂飛,有勞你這個殺蟲劑了。看你的功力了。」她愉快的走向電梯。

  「如果我不想追呢?」他問著。為什麼他得做?

  「那你會被我揍。你明白我對男人不會客氣的。」她一記手刃劈中了電梯旁垃圾箱上被人放置的飲料空瓶,筆直射向古天牧,撞擊在他肩膀上方的牆壁,讓他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他……為什麼會惹上這個女煞星?嗚……

  新舊日曆交替,十二月三十一日的這一天,最適合來個狂歡,預習一下一九九九最後一天到來時那種心境。

  有一出舞台劇加演了狂歡午夜場,他們一家三口恰好有票,以這個方式來跨年。比起往年一母一女相對的淒涼,生活中多了一個人,便耀眼了起來。

  「冷不冷?」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西點屋延續不想落幕的夜晚,叫來了熱可可與現烤的餅乾、蛋糕,賀儒風問著懷中一大一小美女。

  「不冷。」母女倆回他燦然的笑容,怎麼也不肯稍離他懷抱,只得一家三口人擠在雙人沙發上。

  「媽咪,你是大人,應該坐到對面去的。」花冠群不悅的說著。

  「才不要。不孝女,我與你爸是夫妻,該走開的是你。」花解語扮個鬼臉。

  「又還沒結婚,你戒指是戴好看的,你根本在欺騙爸爸的感情。」小女生嗤之以鼻。

  「你欠扁呀。」

  「解語,言教,身教。」他叮嚀著。雖已習慣她們母女的相處模式,但他仍是希望自己的女兒活潑的性子可以包裝於有教養的舉止間。雖然岳母的結論是:沒救了。

  「爸爸,您不好奇媽咪為什麼一直不肯與你談婚禮的事嗎?」她這個當女兒的早就看不過去了,「我在想,媽咪根本不想當你的太太,卻又趕跑了朱老師、何阿姨、林阿姨……」

  「我哪有!那些人是自己看上古天牧那傢伙的。」她摀住女兒的嘴。

  「那些人?」他不太清楚,只依稀發現有幾名常出現在他身邊的女性,目前已漸漸少了熱絡;尤其是同事,不再來討教他教學方面的問題。她們對他有好感他不是不明白,所以每當女兒有空,他常帶她去學校上課,讓同事與一些懷春少女明白他是有家室的人了。

  他以為是這一招奏效……怎麼?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在暗中進行嗎?

  「爸爸,以前追媽咪的那個古天牧一口氣追八個人耶,上次我坐在你的辦公室等你,有一個送花來的先生送來四束一模一樣的花呢,署名分別是」古「、」天「、」牧「以及」?。?「耶。好好笑的是四位阿姨都不知道追她們的人是同一人。」

  「解語?」他當然聽出了蹊蹺。

  「他是個花花大少呀。」這足以解釋一切。

  「怎麼可以隨便玩弄別人的感情?胡鬧。」如果這件事與她有關,得趁傷害未形成之前制止。

  「我哪有胡鬧,也不過是持續送花而已,他人又沒出現。」照她看,可能是那幾個美女的姿色實在入不了他挑剔的眼,所以他堅持成為別人的確密仰慕者來膨脹那些女人的虛榮心。瞧,成天收花收糖不見本尊現身,那些女人就癡癡狂狂了,實在讓人難以相信她們曾經死忠於儒風,連人家有妻室都不在乎了。

  不過,客觀一點來說,一個教授與一個富家大少,絕大多數的人比較嚮往少奶奶的生活倒是真的。她們芳心能轉移代表全是迷戀一場,要是有不肯轉移的,她就必須擔心了。幸好!幸好!

  「你在擔心什麼?」他問。

  「我不要有人愛上你啦。」撥開女兒無尾熊似的身子,她攻佔了這棵尤加利樹。不,是完全獨佔了這個男人。冬天呢,能夠取暖真好。

  「那你愛我嗎?」

  「當然愛呀,否則我掃除情敵幹什麼?」

  「那為何不肯與我談婚事?」也許這就是已有婚姻之實的壞處,著急的一方永遠不被當一回事。當初不該太早「失足」的。

  花解語側著頭,想了一會道:「我一直在想你、我從相識到現在的生活,快十年了,我做了什麼?搞砸了婚姻,很後悔,卻沒有長進。很愛你,卻又傷了你。想著自己應該提升自己匹配得上你,但又看到那麼多讀書讀到背上的笨蛋,覺得自己沒學歷也不代表不好……人的命運如果轉來轉去都是一個樣,那我懷疑如果我們又結婚了,與前一次會有所不同嗎?也許又砸鍋了。我改不了自己的衝動。但你一定要相信,傷害到了你,比殺了我更難過。」

  「傻瓜,我就愛你勇住直前的衝動與活力,你不懂嗎?我自知太沉太悶,沒有活力。你仰慕我身上所謂的氣質,我又何嘗不貪戀你的光與熱?你與十年前是不同的。當然基本的心性沒有改善,但你會深思,會為別人著想,甚至……對付人的手段也不再是橫衝直撞,反而聰明的懂得迂迴了。人一定會成長的,只是往往發生在不知不覺間。」如果不衝動的結果是造成她對婚姻卻步,那他寧願她永遠瞻前不顧後。

  「你聽我說完。」她低叫著,忽爾看到女兒已打起瞌睡,快滑到桌子下了,她將女兒抱坐在他懷中以大衣披蓋,不讓冬天的冷意令冠群著涼。

  「你不能再包容我的退縮,其實你前一陣子的強硬是對的,姑息我只會造成我不斷為自己的怠惰找借口。你太習慣溺愛我了,當我是女兒似的。嘿,你管教冠群比管我還嚴厲呢。」她撫著女兒的紅臉蛋。「我想完成大學的學業。當年我為了讓你無後顧之憂,傻傻的與你離婚,想要當一名成功男人背後的無名女性,想成就你!真是呆子。不過現在想想也沒有什麼不好,因為我現在也想比照辦理,請你給我時間並當我背後的助力。」

  他沒有反對,只凝視著她。

  「我以為你不再怕爸媽了。」這幾個月來,解語與父母相處得很好,至少直來直往成了溝通方式之後,兩造之間也逐漸少了生硬味,何況還有婉萱與冠群當橋樑。

  「我不怕了呀。上星期有一個被死當的學生上門送禮,苦苦哀求爸一定要讓他過,最後哭倒在地死不肯起來,我揪著人到門外,罵走了那人,以為爸爸會生氣例,不料他挺同意這種方法的,還向我請教拒絕的藝術。我想他們已接受我這個粗魯媳婦了。」

  「那為什麼有讀書的念頭?你不是最痛恨書本?」記得以前幫她做考前複習,她光看到筆記本就可以在三秒內呼呼大睡。

  「我必須克服自己常會亂氾濫的自卑。如果學歷是我心口的刺,那我就去讀書嘛,一勞永逸,省得偶爾想起你是教授,而我只有大學肄業。」她叮了口氣,「再說,我這十年來庸庸碌碌的忙著經營公司與養育女兒,總覺得活得沒有自我,至少沒有充實自己的機會,我想,我會試著去接受書本,因為……如果我這麼愛你讀書的樣子,想必我也可以變得與你一樣對書本樂在其中。以後,當你在書房看書,而冠群在一邊寫字時,我就不必無聊的映在角落玩自己的手指頭了。」

  賀儒風雙眼晶亮,因她的述說而漸漸添上驚喜。啊!誰說她的解語是不長進的呢?她的成長是明顯可見的。

  「所以,你可能得當個奶爸了。我發誓,當我拿到文憑的那一天,也就是與你再度成為夫妻的時刻。讓我自始至終、憑毅力去完成一件事吧,這對我很重要。」

  她不要挾著失敗的人生經驗再度成為賀太太。她的生命歷程,總要有稱得上成就的事來壯大自己的信心吧。

  儒風一定會懂得的。

  是的,他懂。

  「去吧,別擔心我與女兒。我會等你,不管多久。」

  有了家人的全力支持,花解語一輩子難得憤發的上進心,理應走得順遂無比吧?當年擠大學窄門時也沒這麼強的求知慾望。

  可是,為什麼她依然走得這麼坎坷?

  復學之後,她好不容易克服自己是超齡學生的心理障礙,好不容易去苦追著進度,重溫讀書時代被填鴨的感覺,雖然幸好儒風幫她整理重點與筆記,讓她在面對大小考時抓題抓個百分百,但……她懷孕了,嗚……孕吐得非常嚴重,又暈又吐得讓她奄奄一息,再有趣的書也引不起她去翻看的興致,何況是乏味的教科書。

  結果,復學一個月,再度休學,而孕吐跟了她八個月,差點沒把小孩吐出來,成為世界紀錄中由嘴巴生小孩的奇女子。

  這樣不行!真的真的不行!

  看著呱呱落地的兒子漂亮而少吵鬧的斯文樣,她一顆慈母心被牢牢的勾住。幾乎滅了她的雄心壯志。

  「還讀什麼書?反正你也不是成材的東西。」花母上來為女兒坐月子,嗤笑女兒又幹了件衝動的蠢事。抱著寶貝金孫愛不釋手。

  「媽咪,算了啦。你讀書沒本事,還得靠爸爸幫你抓題才過關,那樣就算拿到文憑也是爸爸的功勞呀。」花冠群真的看不出來這種發憤圖強有什麼意義可言。

  賀家人就厚道很多。賀父賀母第一次「抱」孫子,簡直愛不釋手,只擔心戶口要怎麼報,因此儒風取得花解語同意後先去法院公證結婚,至於公開邀請眾親友吃喜酒,可能要等到……某年某用的某一天,花大小姐拿到文憑才會有著落嘍。

  有了嗷嗷待哺的小嬰兒後,花解語的堅決受到十二級地震的搖晃,差點潰不成軍。何況……她……其實……真的……對唸書不大有興趣。

  「儒風,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她渴切的期望由丈夫之口正大光明的阻斷她求學之路,所以她丟出問題。

  「不,不可以這麼說,女人也有充實自我的權利。九年前,你為了成就我,獨自含辛茹苦的養育冠群,我也該為你做到這一點的,這次換我為你做一些事了。」

  如果說九年前後的他有何長進,便是他可以為她挑選最正確的方向,而不再一味的縱容她突發的退縮,然後使得她日後又悔不當初。他已明白,她現在的動搖只是一時的,因為捨不下初生的娃娃,可是娃娃不只是母親的責任,奶爸也該盡心盡力的。他仍是希望她完成最初所立下的志向。

  「可是……孩子這麼小……」她臉蛋立即垮了下來。

  林婉萱眨著眼推波助瀾……

  「這才可以讓儒風從養育過程中明白你當年的辛苦呀。男人不能寵,你明白嗎?」

  這傢伙!明知道她只想以這個借口來合理的放棄唸書嘛。台灣不滿是這種「偉大」且善「犧牲奉獻」的女人?為什麼她不能依例為之?

  花冠群大聲叫著:「我知道了!媽媽根本不想讀書,怕被笑,所以一直要爸爸開口」命令「對不對?」

  「花冠群!你不要命了嗎?」她咬牙問著,要不是怕小嬰兒嚇到,她早暴跳怒吼了。

  「對不起,請叫我賀冠群,謝謝。」

  「哎呀,不會吧?那我們九個月前開的那場?????慶祝你往求學路邁去根本是白開了?禮物也白送了,你只是想趁機吃喝斂禮物?」林婉萱發指的嬌呼。

  「我哪有?」拜託,誰稀罕收到辭典、書、畫這一類的禮物呀。

  「沒有?那你現在在」張「什麼?」花母不客氣的直指女兒的行為。(張者,台語之意為:耍賴撒嬌。)「當然,你可以不讀的,我們能體諒你英文怕被死當的恐懼。」英文是花解語屢修不過的學分。林婉萱悲天憫人的說著。

  賀冠群咯咯的笑。

  「喔喔,英文!如果沒有修過,就算讀到大四也拿不到文憑喇。」

  「誰說我拿不到文憑?!誰說我英文修不過?!我就是可以!別看扁我!」產後理應氣虛的婦人幾乎要蹦蹦跳。

  賀儒雲帶著挪揄的笑問:「嫂子,若想拿到文憑又通過英文,我想你大概要飛外國方可以了。」

  「你瞧不起我呀?」

  「對!」三張嘴同時大力承認。不消說,自然是儒雲、婉萱及冠群。

  氣死人了!

  氣得幾乎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花解語當下說出教她後悔了三年的大話「我不在國內讀了,我要去美國,我要喝洋墨水回來,也不過是豆芽菜嘛,有什麼了不起的!」

  嗚……耳邊又傳來陣陣催促的聲音……薛岳的「機場」成了她的背景音樂,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她,還得忙著把頭偎在老公肩上,左手抱兒子,右手挽女兒,一腿勾住行李。好可憐,好淒涼,好……後悔。

  就像多年多年以前花母所說的:她早晚會被自己的衝動給害死。

  真是睿智的名言。現下她沒有被害死,卻心如刀割的比死還不如。

  人家是母乳餵兩、三個月而已,而她為了拖延出國時間,硬是把時間拉長為六個月,有奶喂到沒奶,再也沒有借口不出國。

  「晚上九點十分的飛機,剛好順著你就寢時間可以一覺到美國。我已聯絡過那邊的朋友安頓你,不會有問題的。要不是孩子還小,我真想陪你去住一陣子。不過你別傷心,冠群放寒假時,我會帶孩子過去陪你。」賀儒風絮絮說著,新學期開始,他已辭去三所專科的教職,只專心在?大任教。一般教授的課都不多,讓他得以有大把的時間照顧小孩。

  「嗚……」她忙著攝鼻涕,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媽咪,該通海關了。」冠群努力保持笑容。

  「機場稅買了沒?護照、機票、行李……」他一一為她清點。

  「我……不要去了啦!」她沒志氣的大叫。

  「解語!」

  「媽咪!」

  兩個不贊同的聲音同時揚起。

  於是,差點沒嚎陶大哭的花解語被送出了海關,上了飛機,淚灑太平洋,直往美國飛去,到???的國度涯著她自討苦吃的生活。蘇三起解,不過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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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0-8 10:13:18 |只看該作者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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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讀書可以讓人修身養性嗎?結論是。不一定。至少花解語在留學生圈子中依然是火爆美人一個。

  華人的圈子小,大陸的,台灣的,香港的,或新加坡的,碰來碰去也差不多是那些人,德行也沒有什麼差別。

  老鷹教導稚鳥學飛的方式是一腳將之踢出位於懸崖上的鷹巢。小稚鷹若沒跌死,便代表它學會飛了。

  花解語一直覺得她就是這麼被丟來人生地不熱的白人世界。

  套一句俗諺來說:牛牽到北京還是牛。所以、她的氣質也沒有因為有了三年的粹練而提升。因為她火爆衝動的脾氣遠近馳名,尤其對那些要追求她的人更是惡形惡狀。

  她討厭美國!討厭當「內在美」(內人在美國),討厭只能天天接?—????,看信看照片來思念丈夫兒女。但三年來都是他們父子女三人來美國看她,不讓她回台灣,太明白她一踏上台灣土地就會賴著不走的德行。

  神呀,給她可以光明正大回台灣的理由吧,不然她就要傚法周治平歌詞中的那名??。李,留學留到自殺去了。

  因此,當她日思夜盼的機會終於來臨之時,她細軟都來不及款好,機票一訂,人就回來了。

  那個陷害她很徹底的林婉萱終於做了件功德她要結婚了!堅持要花解語回來參加婚禮。不讓別人有反對的機會,花解語已回到賀家。

  在一群人錯愕的瞪視下,她筆直衝入丈夫懷中。

  「我們搭著婉萱的結婚列車,公開宴客吧。」

  「拿到學位了?」他緊摟著她。已四個月未見,思念氾濫得不願質問她為何「逃」回來。

  「不拿了啦,反正我英文講得呱呱叫就衍了,我要銷假了啦。」「銷假」者,乃歸回人妻之職也。

  「媽咪,你又衝動了。」冠群在一邊扯了扯母親的左褲管。

  「媽咪,媽咪,抱抱,要抱啦。」三歲半的賀冠爵拉著母親的右褲管叫著,花解語抱起兒子。

  「你看,孩子們多需要我。」

  「可憐的大哥,早晚會被大嫂搞得瘋掉。」賀儒雲搖頭說著。在他眼中看來,這大嫂何只是衝動急躁,根本是一顆跳豆!蹦來蹦去的讓人心臟無力、眼花撩亂,都三十好幾的人了,只怕活到九十歲也是這德行。

  「可是儒風愛呀,愛死她的任性。」明日要披嫁紗的林婉萱也坐在一邊看戲。

  「解語……」賀儒風歎笑著正要說些什麼。

  「我不回去,不要了。我有成長呀,我英文很棒喔,這樣就可以了,學位沒什麼了不起的啦。你放心,看遍了留學生的樣子之後,我再也不會自卑了,反正所有人都一樣是人,沒有誰比較高級啦,我明白了。我也不求什麼啦,不敢要求舉辦盛大婚禮,明天我們就穿得美美的去參加他們的喜宴,順便認定成我們的婚宴就衍了,拜託。」她一心要堵住丈夫的勸詞。

  「媽!」冠群受不了的大叫。「這裡有幾件禮服,你要哪一件?」她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兩套禮服,沙發上還躺著兩套。

  「做啥?婉萱的衣服不必給我看,她又沒有我的身材好,尺寸一定不合。」

  「這是為你準備的。」賀儒風在她身邊道。

  不會吧?花解語環視屋內所有人,張大了嘴巴。

  「你們你們都知道我會衝回來?」

  一群人很一致的點頭。賀母還好心的道:「親家母打電話來說後天你們得回彰化,她要替你請回門,開了六十六桌,還租了勞斯萊斯要載我們過去呢。」

  回門?那……那就是說明天的婚宴早安插了她的戲分主角?她也是新娘之一。

  「如果我沒有回來呢?」她不敢相信他們居然可以掌握她的思考與行動。

  「不,你一定會回來。」賀儒風輕吻了下她怔愕的小嘴。

  「為什麼?」

  「因為你是我衝動任性的火焰,美麗狂野,燃燒起來不顧一切。」他又吻住她,擁住了一束炫麗的火光。

  「自己的衝動昭告得天下盡知,還笨得問別人為什麼猜得到。」林婉萱風涼說完,聳肩上樓。

  冠群牽著小弟到外邊玩,並且沿路告訴小弟:「弟弟,媽媽一天平均發了二十封?—????叫著要回來,還問別人為什麼會知道她會衝回來,好笨對不對?幸好我們都遺傳到了爸爸的聰明。」

  「咯咯咯……」三歲半小娃娃一知半解的笑著。

  賀家二老地含笑避開,不好意思看年輕人親熱,非禮勿視的躲入書房中。

  賀儒雲最後走人,恰巧接收到小嫂子惡狠狠的眼光,笑道:「恭禧閤家團圓。說真的,還真怕你堅持要等文憑拿到手才回來,天知道到那時火星都可以住人了。」

  「可惡!」她大叫並且跳腳,拉著丈夫的手告狀:「儒風,你看他們啦,當我是笑話。」

  他溫雅的笑著,再度樓她入懷,輕托著她憤憤不平的面孔,很柔很柔的說著:「重要的,是你回來了,我的小火焰。」

  她點頭,可憐兮兮道:「我是個大傻瓜,總是做著徒勞無功的事。你仍是縱容我危害世人。」

  「不,我一直就愛你這樣子,就愛你像一把熱力十足的人,四處耀著光亮,不被拘束。」

  「儒風,還是你最好了,我好愛你,發誓發誓再也不離開你了!死也不要。」

  她牢牢抱住他。

  他聞著她髮香微笑。是的,他相信她這一刻的誓言,但也明白也許一天、也許一年,她必會跳出一些想法,又活力十足的動起來了。

  她是火焰,不安分的火焰隨風撩燒……

  而他若是風,只祈望自己的風起不是為了吹熄她,而是為了助長她的生命力。

  就愛看著她,像看著美麗的火焰,一輩子也不教懷中的這把火焰熄滅。

  「儒風,我說的是真的!」她加重語氣。

  「我知道,我知道……」他拍著她,微笑的應著,讓她坐在他膝上輕搖。而她,花解語,心滿意足的享受著他的守護,終於熬不過十來個鐘頭的飛行疲憊,沉沉睡了過去……明天,將是亮麗的一天,就待他懷中的火焰休息充足後……他微笑的想著。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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