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絕對官僚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森村誠一]太陽黑點[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1
發表於 2010-10-16 11:32:07 |只看該作者
  4
  這期間,那須警長手下的下田和村田兩位刑警,在調查平川周圍的三名非正常死亡人員時,發現了一連串奇奇怪怪的情況。
  平川的前任前野義人去年二月死於心臟麻痺,東洋新報記者小谷精次去年六月在打高爾夫球時同樣死於心臟麻痺,而且美國南方飛機公司東京事務所的副所長山室宗弘今年二月因急性心功能不全而死於上班的路上。下田和村田負責調查這三個人情況,現在他們來向那須報告新近發現的一些情況。
  「這三個人的死因竟然如此一致,他們全都死於心臟病。而且,他們三個人的死亡證明都是由同一個醫生開出的。」
  「你是說同一個醫生?不能放過這傢伙。他是什麼地方的醫生呢?」
  「這個醫生叫笛木良成,他在伊東開了家精神病醫院。」
  「死亡證明通常是由負責治療的醫生簽發。如果在外面猝死,則由離現場較近的醫生或正好在場的醫生簽發。但伊東的那位醫生,不是這三人的主治醫生就是當時正好在場。」
  「事情是這樣的,據說明野義人在伊東師岡國尊的別墅裡倒下來時,就把附近的笛木給叫了過來。至於小谷精次的情況嘛,正好笛木當時也參加了高爾夫比賽。山室宗弘是倒在上班途中的,據說笛木當時正好就在附近,但現還不清楚他當時為什麼會正好在場。」
  「師岡國尊又出現啦,前野義人為什麼會在師岡別墅裡的呢?」
  「師岡同前野之間交往親密,據說他經常向師岡借伊東的別墅。師岡的伊東別墅原先是八幡朱印商社職工宿舍,是八幡轉讓給師岡的。」
  「這幢別墅在轉讓時曾鬧得滿城風雨。據說,在師岡任首相時,八幡朱印商社從他那兒獨攬了日本對東南亞賠款大權,這幢別墅就是八幡給師岡的酬謝吧。」
  「是這樣的。」
  「前野是獨自一人到那別墅去的嗎?」
  「好像有一個女人,但具體情況不清楚。不過總不會獨自一人到那種別墅去吧。」
  「小谷精次死的時候,師岡在場嗎?」
  「師岡當時沒在場。由於是八幡朱印商社召集的友誼賽,所以源見雄五和平川正典也參加了。」
  「笛木是以什麼樣的身份參加的呢?」
  「據說他是以師岡主治醫生的身份而受到邀請的。」
  「是師岡在伊東的主治醫生吧。山室宗弘所在的美國南方飛機公司東京事務所,因為總公司在銷售戰鬥機問題上行賄一事被曝光,眼下正處於搖搖欲墜的地位。」
  「據說他們向中介商社支付了介紹費,還對日本政府要人進行了賄賂。」
  「至於美國南方飛機公司的中介商社,首當其衝的就是八幡朱印商社吧。師岡同八幡之間見不得人的關係是怎麼也扯不斷的。」
  「好像檢察廳方面也在嚴密地注視著他們。」
  「平川、前野、小谷、山室這四個人都同八幡朱印和美國南方飛機公司有關。看來有必要調查一下他們的死因同美國南方飛機公司行賄問題是否有聯繫。」
  「要把此事通知檢察廳方面嗎?」
  「現在還不用。眼下還是由我們自己來調查吧。我們的任務在於查明平川之死的真相。注意一下那個叫笛木良成的醫生。說不定這個傢伙知道平川的死因。」
  「平川死於水箱時,笛木出現過嗎?」
  「他們原本打算在一個適當的機會讓平川死於心臟麻痺的,大概是因為被平川本人發現而喪失了這一機會,所以才不得已採取那種方式來讓平川『自殺』的。這樣一來,笛木就沒有必要在平川一案上亮相了。」
  「怎麼樣,恐怕日後在師岡身邊還會有人死於心臟麻痺吧。」
  「是啊。那些活著對他們不利的人全都是心臟麻痺的目標。心臟麻痺是醫學上的叫法,它主要是指原因不明的心臟猝死。人到最後是因為心臟停止跳動而死亡的。最為典型的是,一個人一旦被人用刀捅到了心臟,即使那人的心臟因此而停止跳動,那也叫心臟麻痺。當死因為心臟麻痺時,只要沒有什麼特別顯著的異常症狀,醫生一般不會去仔細查找死因的。」
  「當心一點,不要讓笛木周圍再有人因心臟麻痺而死亡了。」
  下田和村田感到非常興奮,因為自己的發現同日美兩國之間一宗重大的賄賂案有關。
  
  5
  目形三吉鑽進了伊東的笛木醫院。淺見一直同他走到醫院附近。
  「知道嗎,今天晚上只要偵察一下就歇手。只要弄清楚記代子在不在裡面就行了。千萬不要逞能。」
  目形身穿黑色的「隱身服」,淺見在叮囑他。
  「你就放心吧,我可是這方面的行家喲。我認為不會發生那種事情的,但是過了兩個小時我還不回來的話,你就從正面來接我。即使我出了什麼差錯,你也不要叫警察。」
  似乎目形最擔憂的就是讓警察插手此事。
  「你放心吧,我們也不希望你被人抓住。萬一你回不來,我的朋友們馬上就會趕來,一切都已經安排妥了。」
  「那麼,我去看看就來。」
  目形這說話的語氣,就像是去看自己家一樣。說完之後,他的身影便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雖說山這邊跟市中心離得並不那麼遠,但卻像是置身於大山深處似的。森林裡長滿了繁茂的野草,蟲兒在不停地鳴叫著。只要你稍加走動,它們便會戛然而止,因此走路時得格外留神。這時淺見往目形消失的方向望去,他發現蟲兒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依然在那兒鳴唱著。淺見又一次發出了驚歎,也只有小鼯鼠才會有這般本領。
  在目形所消失的那個方位上,有幢爬滿常青籐蔓的建築物,看上去就像是一幢沒有人居住的房子,它像一塊幽暗的水泥板踡曲在那兒。不見一點燈光,感覺不到一絲生機。與其說是寂靜,還不如說它給人以一種萬籟俱寂的感覺。
  記代子果真在這幢房子裡面嗎?如果事情真像目形所推測的那樣,即記代子是同別墅、鑽石配成套一起作為賄賂送給師岡國尊的話,那麼她為什麼會被關在精神病醫院裡呢?
  既然是賄賂的一部分,那麼它就應該具有財產的價值。用財產來衡量記代子的價值,這是對記代子人格的侮辱,因為她確實是一個好女人。
  把這一「財產」囚禁在精神病醫院裡,這不是意味著她已經失去了作為財產的價值了嗎?作為女人而言,她具有無限的回味。由於淺見曾一度佔有過這一肉體,所以對這一點淺見還是非常瞭解的。如果記代子是因為肉體之外的原因而遭到「廢棄」的話,那麼只能認為她的存在給對方構成了危險。
  記代子的危險之處,或許不僅僅在於她對內幕知道得太多,而且她還給人以一種背叛或將背叛的感覺。
  記代子確實是一個對內幕知道得太多的女人,如果再讓她作為一個記憶力患有障礙的夢遊病人而到處走動的話,那將是極其危險的。但是她的記憶力障礙是幾時、因何而得的呢?如果她一開始就是一個患有記憶力障礙症的女人,那麼她就不會同其他一些東西配套作為賄賂被送給師岡國尊了。
  記代子和小谷精次之間似乎存在著某種聯繫。他們的這種聯繫是否給對方構成了威脅呢。
  不管原因如何,總之發生了不能再讓記代子放在師岡國尊身邊的情況。為此美知子是作為記代子的替身而得到起用的。作為一個女人而言,美知子的魅力完全能同記代子媲美。
  「淺見先生!」
  經人這麼一呼喚,淺見從沉思中醒了過來。不知什麼時候目形已經站在了面前,而且那身黑色的行裝已經換成了通常的衣服。
  「啊,是你啊。」
  「還什麼你吶,都快到約定的時間了。我還以為你會為我擔心的呢。」
  「我不是一直在為你擔心嘛。由於什麼動靜也沒有,我還以為你會不會出了什麼問題呢。」
  「在我叫你之前,你似乎都沒有注意到,反正你好怪。一個人呆呆地站立在那種地方,要是讓人發現的話,你打算怎麼辦呢?」
  「誰會上這種地方來。她在裡面嗎?」
  「咱們還是趕快從這兒逃跑吧。這家醫院是人間牢籠喲,簡直不是人呆的地方。不趕緊離開這一帶的話,我心裡就不會舒服。」
  目形在黑暗中皺著眉頭。直到進入市區後,目形才好像放下心來,他緩過氣後說:「笛木醫院哪是什麼醫院喲,簡直就是牢籠,遠不如動物的醫院。」
  「記代子在裡面嗎?」
  「沒能弄清楚。」
  「這話怎麼說?」
  「醫院裡面分為大房間和單身小房間兩種。在大房間中,男的有兩間、女的有一間。每個房間大約有五十平方米,裡面關著二十來人,睡覺時就像是沙丁魚罐頭一樣似迭搭在一起。所以無法一一弄清楚。單身房間的大小約為六平方米,總共有十個房間,現在分別住著四男三女。在女病人中有一個人歲數不大,長得有點像你太太。我悄悄地問了她之後,那人只是微微地睜著眼睛,一個勁地在說『我要回家』,根本就是答非所問。」
  「她是在說,『我要回家』嗎?」
  「她只是一個勁地重複這句話,而且口齒也不清楚,似乎神志也很模糊。好像給她服過什麼烈性藥。」
  「你說烈性藥?」
  「為了慎重起見,我還問了一下其他兩位女病人,一位五十來歲的大嬸和一位白髮阿婆,但她們的情況都很相似。她們都是同樣的症狀。」
  「或許她們是因為病情相同才被關進單人房間的吧。以治療為幌子,強迫那些具有反抗性的病人吃藥。一個人即使不是精神病患者,一旦被逼著喝下那種藥的話,也會因癡呆而真正變成精神病患者的。如果那個女病人是記代子的話,有可能將她救出來嗎?」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2
發表於 2010-10-16 11:32:34 |只看該作者
第14章 麻木了的愛

  1
  美知子又來了。一看她那表情,淺見就知道她一定有什麼事。
  「你已經到國尊那裡去了嗎?」淺見首先以此打開了話題。
  「請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是沒辦法才去的嘛。」在淺見咄咄逼人的目光下,美知子的身體不禁一縮。
  「我並沒打算用特殊的眼光看待你。」淺見苦笑道。
  「吹牛,不就是因為我跟老爺子睡覺,所以你眼裡才這樣充滿好奇的嘛?」
  「那,那是你自己胡猜。」
  「我但願這不是胡猜。因為這表明至少你在這方面還對我感興趣。放心吧,那老爺子已經算不上是個男人了。」
  「那他為什麼還要找女人呢?」
  「他只是摸摸、聞聞、舔舔而已。我討厭他人,但更討厭他這樣做。」
  美知子彷彿是在回想一個放蕩不羈的老人在拚命玩弄女人時的情形。為此,她的臉都有點緋紅了。
  「那能行嗎?再說你又總是這樣往外跑。」
  「老爺子昨天到關西去了。他這陣子東奔西跑地可忙哩。他規定他不在的時候,我只要不與人私通,不管做什麼都行。到原先的丈夫身邊來不能算是與人私通吧。」
  「難道你出來時對他說是上我這兒來的嗎?」
  「我怎麼會說呢。」美知子的臉上浮現出了淘氣的笑容。「換了你是老爺子的話,也一定不樂意我到其他男人那兒去的!即使是我的前夫也不例外,因為你也是一個男人嘛。」
  「那你怎麼還上我這兒來呢?」
  「好像我就不能來似的!」
  「這倒不是。如果讓他們知道了,你的處境就不妙囉。」
  「難道你是說我會比現在更加不妙嗎?我的『娘家』,除了你這兒,沒有其他地方了。」
  「這裡能被你當作『娘家』,這讓我很高興。只是前些天也跟你說過,我現在因為工作上的事情而同國尊、三原和江木他們正處於敵對狀態,如果被他們知道你依然出入於我這裡,你的處境就會更尷尬了。」
  「真難得,你還能替我著想。三原和江木在讓我到師岡那兒去時,他們就已經知道我是你的前妻。所以你就別擔心了。不管國尊多麼有權,也不會有一個女人輕易答應到八十多歲老頭那裡去的。因此我還是蠻受重視的,國尊對我基本上是言聽計從的。」
  「因為要是你跑了,他恐怕就再也找不到女人了吧?」
  「你的話讓人感到不舒服,不過這也許是真的喲。國尊曾提到過,我前面的那個女人因為出了車禍,好像腦子有點不正常。因此一知道我在開車,他就絮絮叨叨地提醒我注意。」
  「你是說前面那個女人腦子不正常是因為出了車禍嗎?」淺見不由地提高了嗓門。
  「他說是車子撞上了什麼反彈過來打到腦袋,此後就變得不正常了。國尊好像至今仍非常懷念那個女人,並常常拿我和她相比。」
  肯定是講記代子,記代子的記憶力喪失是由於車禍即腦部受到撞擊而造成的。
  她是因為腦部受傷而喪失了記憶,醒來後就想不起過去的經歷了。不僅是昏迷不醒時的事,就連這之前的記憶也喪失了。據說有的人會將幾個月以及幾年的記憶給喪失掉,更有甚者會將整個前半生的記憶都喪失殆盡。記代子的症狀如果是全部健忘,那麼就沒有必要堵她的嘴了。在她的「記憶島」中僅存留了一些特定的記憶。這個「島」一定與國尊的秘密有關。一個「知道得太多的女人」腦部受到重創後,不知道會向什麼人洩露秘密。由於記代子處於這種危險的境地,所以只好把她關進精神病院,企圖封住她的嘴。
  「關於那個女人的車禍,你能給我打聽得再詳細一點嗎?」淺見用若無其事的口氣問道。
  「你感興趣嗎?」美知子閃現出淘氣的目光。
  那夥人完全會以車禍為幌子來除掉一個有礙於他們的女人。
  「你是說有人要弄掉那個女的嗎?」美知子的神情此由而頓變。
  「我是說可能。也許是偽裝交通事故失敗後,那個女的才變得不正常的。」
  「但是他們為什麼非得把那個女的給幹掉呢?國尊時至今日對那個女人依然是情意未了,他是不得已才臨時把我給找來的,事情並不是像你所說的那樣的。他那樣的年紀已經不能輕易找到女人了。」
  「國尊一直生活在政治黑道上。他身邊有許多秘密。那個女人知道得太多了,如果她無法保守秘密,那麼師岡就會採取斷然措施了。」
  「這麼說來,我一旦成了知道得太多的女人也會有同樣的危險?」美知子的神情流露出了一種不安。
  「我把事情全告訴你吧。情況是這樣的……」
  淺見把同美知子分手後自己跟羽石記代子、師岡國尊、八幡朱印商社之間的關係全告訴了美知子。為了不刺激美知子的感情,淺見只是把同記代子同居的那段美好時光稍作了改編。
  「原來還有這些原因啊。怪不得,我一直覺得三原和江木他們一直對你另眼相看。」
  美知子以重新審視的目光望著前夫。她所知道的淺見只是一個中小型玩具廠的財務會計而已。然而他正以大名鼎鼎的的大商社和政界的黑幕為對手而展開了戰鬥。真沒想到同自己離了婚的前夫竟然還有這麼一手,美知子眼裡浮現出天真的驚詫。
  「如果你仍把我這裡當作娘家的話,希望你能把國尊和八幡朱印的致命弱點給我找出來,不過你千萬不要勉強,只要把國尊說過的話,見過的人給記住就行了。」
  「知道了。我一定盡力為你去尋找。因為江木對我而言,他同樣是一個可惡的傢伙,是他破壞了我的家庭,而且還把我當作一種工具。」
  美知子就像是受了淺見的差遣潛入對方住宅的女間諜一樣,她頓時緊張了起來。
  「聽了你的話,我現在突然想起點什麼來了。」美知子的眼神表明她似乎正在記憶的縱深之處尋找著什麼。
  「你想起什麼來了嗎?」
  「說不定會對你有點用吧。八幡朱印情報收集室主任不是死了嗎?」
  「那又怎麼樣呢?」淺見不由得往前挪動了一下身體。
  「黑檀的老闆娘和那個主任住在同一幢公寓裡,所以我對他印象挺深的。在屍體被發現的前一天,我曾去過老闆娘的房間。」
  淺見沒作聲等著美知子繼續往下講。他知道美知子肯定是因為知道一些重要的情況,所以才提起平川之死的。
  「當時我也沒在意,但過後心裡越想越不對勁。老闆娘沖了杯咖啡給我,她還說由於水質不好,所以才用特意存在塑料桶裡的水給我沖的。」
  「你、你在說什麼?!」淺見一下子驚呆了。
  「不光沖咖啡,就連洗杯子用都是塑料桶裡的水。不就是洗洗杯子什麼的嘛,何必這麼大驚小怪呢。再說那時候又沒斷水什麼的。也沒有誰說過屍體在屋頂上的水箱裡。報紙上說,居民們是因為水有異味才發現的。一想到讓我喝的是不是泡過屍體的水,我就毛骨悚然。不過,如果水質沒變壞的話,我喝的咖啡就是用浸泡屍體的水來沖的了。老闆娘肯定在屍體被發現以前,就知道水質不好。暖,你不覺得這有點奇怪嗎?」
  「你這些話是真的嗎?」淺見興奮得難以自抑了。
  「我的記憶絕對沒錯。那肯定是屍體被發現的前一天。接待完客人之後,我喝了一點酒。所以我就叫老闆娘讓我搭她的車回去。後來老闆娘說沖杯咖啡給我醒醒酒。於是就用塑料桶裡的水沖了……這樣看來,老闆娘不是那時就已經知道水質不好了嗎?也就是說她事先已經知道屍體浸泡在水箱裡了嗎?」美知子望著淺見的臉龐說道。
  「值得考慮。」
  三原靜雄就是從諸田泉這條線上被找到的。可以斷定,在平川房間作案的兩個人是被諸田泉藏匿在自己家裡。不用水箱裡的水,這不正說明因為她身處那兩個人的背後,所以早就知道平川被殺一幕了。
  美知子證言的內容很重要。
  「怎麼樣?這對你有點用嗎?」
  「豈止是有點用,簡直就是掐住了對方的脖子。」
  「要告訴警察嗎?」
  「好不容易才到手的情報,怎能就那樣給浪費了呢。我去和諸田或三原正面接觸一下。」
  「那豈不是很危險嗎?」
  「沒關係,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我了。何況我又不是一個人,還有一些可以信賴的夥伴呢。」
  「不過三原、江木他們可不是一般普通的人,你要多加小心喲。」
  「你應該多加小心才是喲。現在你可是身處敵營啊。」
  「你要是真那樣想的話,就給我『補給』一下吧。」
  「補給?」
  「補給一下武器彈藥。我可是孤軍一人在敵營作戰呵。要是沒有補給的話,我渾身上下大概都會爆炸的。作為好朋友,你就不準備幫幫我嗎?」
  美知子斜著眼瞟了淺見一眼。淺見體內有一種蠢蠢的東西在蠕動著。
  「明白了。我也正需要補給呢。」淺見終於控制不住那已經甦醒了的飢餓感,撲到了前妻那豐滿的身體上。
  
  2
  從美知子那裡得知諸田泉黑幕兩天後,淺見和目形為了救出羽石記代子,他們倆連夜趕往伊東。淺見顯得非常緊張,目形卻胸有成竹。
  「鑰匙已經複製好了。你就放心交給我去辦吧。我擔心萬一那女人不是你太太的話,那該怎麼辦?」
  「單人房間裡的女人」到底是不是記代子,現在仍無法確定。
  「應該是記代子,這不會錯。萬一不是的話,就送她回家。你不是說她非常想回家的嘛。等藥效一過,或許她會把住處和笛木醫院的內部情況之類東西告訴我們。如果是記代子的話,你就對她說我在外面等著,她肯定會老老實實跟你走的。要是服了藥神志不清的話,你就背她出來。只是別太勉強。」
  「別擔心。不過你可別在外面被巡邏的給抓去。要是在醫院外面被抓住的話,那麼你即使哭干眼淚也不會有人理你的。」
  目形叮囑完後,便悄悄地鑽進了笛木醫院。他那步伐是那麼悠然自在,看上去就像回自己家一樣,而且毫不拖泥帶水。
  差不多二十分鐘後,目形回來了。看到黑暗中是兩個人的身影,淺見便知道營救成功了。
  「記代子!」看清了臉龐,被目形攙扶出來的人確實是記代子。淺見真是百感交集,哽咽成聲。雖然臉色很憔悴,但的確是記代子。
  「先生,是你太太吧。」目形說話時也顯得有些放心了。
  「沒錯。記代子,已經沒事了,堅強點!」
  淺見從目形手裡抱過記代子。她那原本溫暖豐滿的軀體現在卻已變得冰涼,已虛弱得不成人樣。粗糙的衣服就像囚服一般,還不時散發出陣陣惡臭,這臭味是一種寫照,它說明了記代子是被關在什麼地方、過著怎樣的生活。
  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而記代子卻對此毫無反應,雙眼目光呆滯地望著淺見。
  「記代子,明白了嗎?是我呀,是淺見呀!」
  「我想回家。」
  「好好,我現在就帶你回家。」
  望著記代子語無倫次、神志不清的模樣,淺見心痛不已,不時撫摸著她的背部。
  回到停在不遠處的汽車裡後,他們便動身回東京了。把記代子帶回淺見家裡去的話,恐怕又會被那夥人搶回去,所以決定眼下還是先到目形的棲身之處暫且躲避一下。
  在回東京的途中,記代子好像在開始慢慢地醒過來了。
  「你終於來接我了。」記代子看著淺見,此時她的眼神已能集中了。
  「你好像醒了。知道我是誰了嗎?」淺見抑制住激動的心情說道。
  「嗯,知道。我相信精次你肯定會來接我的。」
  她的話讓淺見那顆激動不已的心頓時冷了下來。因為記代子以為來接她的是小谷精次。似乎綁架前和淺見的同居生活並沒有給她留下什麼印象。
  「我不是小谷精次。是淺見,淺見隆司呀。在被他們抓走前一段時間裡,你不是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嗎?」
  淺見在拚命地述說著。腦子裡的記憶即使淡薄了,但留在她肉體上官能的感覺可能還存在。要不是目形在場,淺見真想當場就驗證一下。
  「淺見……隆司?是哪一位呀?」
  但記代子依然還是沒有什麼反應。她就像是在看別的人似地看了看淺見,臉上佈滿了鬱悒的神情。
  「你是精次嘛!為什麼要說不是呢?」
  「先生,她大概把你和別人搞錯了吧。也難怪,她在醫院裡受了那麼大的打擊。現在還是不要勉強她的好。」
  駕駛室裡的目形開口了。他們匆忙把記代子帶到目形家後,給她洗了澡,吃了一些點心。看上去好像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隨後她又昏昏入睡了。就這樣她像死過去一般酣睡了十二個小時後,終於又睜開了眼睛。
  淺見心想她醒過來之後大概會想起來他來,所以就一直留在了目形家。眼下他正懷著一線希望看著記代子。
  「早上好。感覺怎麼樣?知道我是誰了嗎?」
  淺見像祈禱一般地問道。可能是被打過什麼針吧,但藥效也該早就過去了。然而記代子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像戴著面具一樣毫無表情地與淺見對視著。這次,她也沒有提小谷精次的名字。
  「記代子,是我喲,是淺見啊。求求你,你就說點什麼吧。」
  「淺見……先生。」記代子的嘴唇在動著,把淺見的話重複了一遍。
  「對,是淺見,是淺見隆司。想起來了嗎?我把你救出來了,這兒很安全。再也不會有人會把你關到那種地方去了。」
  「我,我回家了嗎?」
  「對,你是回到家裡來了。」
  記代子環視了一下四周,但臉上卻沒有一絲喜悅的神情。她的表情已經完全麻木了。
  「先生,我總覺得她這模樣有點不對勁,好像有點怪。」目形開口說道,似乎他在一旁看不下去了。
  「我也覺得是這樣。好像睡了一覺後情況更糟糕了。」
  「嘴巴動起來就跟木偶一樣,彷彿受機器控制似的。」
  「大概他們在醫院裡對她做過什麼手腳吧。」
  「可身上又看不到有什麼傷痕。」
  「你看看她的臉。喜怒哀樂全都不見了。」
  「還是請醫生看一下為好。」
  在目形的倡議下,淺見決定帶記代子去請醫生診斷一下。話雖這樣講,但由於記代子是精神病醫院的住院患者,是他們用非法手段「偷」出來的,所以不能冒冒失失找個醫生看。考慮再三,他想起有個醫生就住在星倉商社前董事長星野九郎住的那幢公寓裡。
  淺見當即就給那醫生打個電話,那醫生欣然同意給記代子看一下。陪記代子一到那兒,醫生就非常仔細地對記代子的身體作了檢查,隨後他神情嚴肅地望著淺見說:
  「淺見先生,你真的不知道你太太曾做過什麼手術嗎?」望著醫生那鄭重其事的表情,淺見不由緊張起來。
  「曾做過什麼手術?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認為一個丈夫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妻子為什麼變成這樣的。」
  「我確實不知道這事。由於一些原因,我們曾分居過一段日子。過了一段時間妻子雖然回來了,但人卻變得有點古怪,所以就帶她請醫生診斷了。」
  「連你都不知道的話,那問題可就嚴重啦。」
  「內人到底怎麼啦?」
  「你夫人動過手術了。」
  「手術?什麼手術?!」
  「打開頭顱,將大腦的一部分切除,就是腦白質切除手術。」
  「腦白質切除手術!怎麼,就是那種讓人變成植物人的手術嗎?」淺見也曾聽過這類「改造人的手術」。
  「沒錯。從專業上講,精神分裂症,突發性精神病經常會因情緒緊張而形成一種興奮的精神障礙,如果是前頭顱葉視床系統在起重要作用的話,則可以通過破壞前頭顱葉腦白質方式來機械地切斷它與視床之間的聯繫,從而達到減緩精神病病情的目的。有時病人的精神狀況會恢復得很快,因此這種手術在精神科曾一度流行過。不過,也曾接連不斷出現過有的人舊病復發,也有的人手術後變成了白癡。所以這種手術最近不怎麼做了。瞧,這兒可以看到開過洞的痕跡吧。手術刀就是從這兒伸進去切除前額腦白質的。」
  醫生撩開記代子的頭髮,露出了左右太陽穴稍微靠上面一點地方,那兒還留有穿鑿腦顱的痕跡,真是慘不忍睹。
  「假如腦白質切除手術是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進行的,這實在有點蹊蹺。你夫人同你分居時住在哪兒?」
  醫生神情嚴肅地轉過身來。
  「其實我們還沒正式登記結婚。因為內人以前就患有精神分裂症。」淺見巧妙地搪塞了過去。
  要扳倒國尊和笛木,其中重要的一條,就是無論如何都得有這位醫生的合作,但淺見現在還不想將他們用非法手段綁架記代子一事和盤托出。
  「腦白質切除手術,真夠嚇人的。」目形聽淺見一說,臉色都變了。
  「那些人也真夠狠毒的。據說做了這種手術後,所有的煩惱都會隨之而消失。既沒有煩惱,也沒有喜悅激動。人就會老實的像白癡,一年到頭就跟植物似的。」
  「隨意解剖人腦,也真是太過分了。」
  「看起來他們好像有什麼非常重要的東西掌握在記代子手裡。」
  「那麼,你打算怎麼處理呢。你太太遭到如此迫害,你該不會視而不理吧?」
  「當然不會,我打算把記代子帶到她該去的地方去。但在此之前還有一些事情必須要解決。」
  「教訓諸田泉,是嗎?」目形已將一切全都說了出來。
  「嗯,我想調查一下水質的事情。先看看反應如何,然後再作準備。」
  「你得當心點,如果攻擊諸田泉,他們馬上就會猜出敵人是誰,因為是你從笛木醫院把太太奪回來的,因此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早就把命豁出了。因為對手是國尊和八幡朱印。」
  「我再到笛木醫院去摸一下底細。」
  「那就拜託了。笛木醫院肯定和國尊勾結在一起。恐怕不只是記代子,說不定國尊把對他不利的那些人全送到那兒去做手術了。」
  兩人真切地感覺到和惡勢力的決戰已日漸逼近。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3
發表於 2010-10-16 11:33:06 |只看該作者
第15章 禮尚往來

  1
  搜查總部對師岡國尊的前第一秘書的情人與平川正典住在同一幢公寓一事非常重視。總部認為她與平川之死肯定有關,但要把平川的屍體抬到房頂水箱裡去,這可不是一個女人所能辦得到的,但是如果有同謀的話,那事情就另當別論了。搜查總部和淺見都注意到了同樣一個問題:即平川死時,兇手和小鼯鼠一樣都被趕進同一公寓裡,嫌疑分子是不可能從警察的包圍下逃脫的。兇手肯定躲在公寓的某一角落裡,他們必須要等到警察撤去包圍之後,方能脫身。當初搜查時,警察曾問過公寓裡的每一個居民。卻沒發現諸田與三原的關係。
  根據平川屍體旁邊找到的鑽戒這一線索從而發現了源見雄五、師岡國尊、三原靜雄三人,同時發現了三原與諸田泉的關係。公寓居民中除諸田泉外沒人跟平川有來往。
  兇手以諸田泉的房間作案的嫌疑很大。眼下目標已全部集中到了諸田泉的身上。草場與河西開始對她展開了調查。
  柿之木阪向陽公寓共有三十二戶居民。初期搜查時,對居民的來歷已大致調查清楚。有幾個人和平川一樣將這兒作為別墅,但大多數居民則是以此為住所。然而令人吃驚的是很多住戶家裡始終都沒人,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什麼地方幹些什麼。不管你是深夜去找還是一大清早去找,好像房間裡都沒人。
  「照這樣的話,即使死在家裡,大概都不會有人注意。」
  「也許現在就已經有人死在了家裡喲。」
  「喂,你住嘴!」
  「其實,越是那樣想就會越不厭其煩地跑去調查。」
  「即使人在家又有什麼用呢,鄰里之間根本就不關心,對於鄰居的情況是什麼都不知道。」
  「居然還是住在同一屋簷下的!」
  草場和河西深感在這冷漠且缺乏人情味的都市裡辦案之艱難。話說回來,這也並不是現在才有的。
  草場和河西沒有因此而氣餒,而是繼續打聽線索。這一天,他們從偶爾在家的「外出組」極端分子四○八號房間的安田京美那兒得到了一條很有價值的消息。
  安田京美是銀座的一家高級酒吧裡的女招待,她好像同黑檀的主人諸田泉有著一種敵對的情緒。
  「我是偶爾撞見的,大約在平川死前的十天左右。從店下班後我和客人到六本木一直玩到凌晨才回來。我進屋時注意到隔壁的房門開著,我就留了條細細的門縫偷看了,只見諸田泉鬼鬼祟祟地從平川房間裡走了出來。這兩人關係絕對不正常。」
  草場和河西對這一新情況深感震驚,假如平川與諸田泉之間存在肉體上的關係,那麼就將迎來一個完全不同的局面。
  「你為什麼一直到現在才說呢?」草場盤問道。
  「平川一死,就把這事給忘掉了,不久又因身體不好我回鄉下去了。不過,這事真的那麼重要嗎?」
  「非常重要,你眼下得保密。」
  草場堵住了安田京美的嘴。他們將這一新情況帶回搜查總部,以便研究。
  「諸田泉扯謊說她從沒跟平川有過什麼直接的接觸。平川只是同源見一起到黑檀來過幾次而已。她還說他們在店外從不來往。」
  「你是說他們好到在平川房裡一直呆到天明的那種關係嗎?」一聽這報告,那須的金魚眼頓時亮了起來。
  「如果這是事實,諸田泉就必須把自己跟平川的關係瞞著她的贊助人三原了吧。雖說諸田泉是黑檀的老闆娘,其實她是受人僱傭的老闆娘,實權掌握在三原手裡。她的生活全依賴於他。若是把三原給惹火了,她也就將失去謀生的手段。」
  「她居然還敢在同一幢公寓亂搞,也真夠膽大的。」
  「有時眼皮底下反而更容易鑽空子。」
  「要是平川同諸田泉私通的話,事情將會怎麼樣呢?」
  「前面,我們已經認為諸田泉的贊助人三原以及師岡這條線上疑點很大,但現在諸田泉一個人作案的嫌疑增大了。」
  「諸田泉她不是在幫三原等作案,而是出於她自己個人動機要除掉平川。」
  「嗯。」
  「但是,要把屍體抬到水箱裡去,一個女人是無法辦到的。」
  「諸田泉是主犯,假如有共犯的話,那麼會是誰呢……」
  「會是什麼樣的共犯呢?」
  「這還不太清楚。」
  「那就把諸田泉叫來問問。」那須下達了命令。
  諸田泉由於受到警察的傳訊而去。她那模樣表明所受的衝擊還是相當大的。儘管她身穿素樸的套裝,也沒化什麼妝,但那出眾的相貌和婀娜多姿的嫵媚,還是暗示出了她的職業。
  「今天讓你特意跑一趟,實在過意不去。」
  草場首先開口,旨在讓對方消除緊張情緒,遇上他這種法國喜劇演員似的傻相,大家都會忘記自己所面對的是刑警。他是位讓對方解除警惕的高手。
  「請問叫我到這兒來有什麼事嗎?」
  諸田泉滿懷戒備似地問道。由於是受到警方的傳喚所以不得不來,否則她是一分一秒也不會呆在警察局的。
  「不會佔用你太多的時間,只不過有點事想問問你,只要照實回答,你馬上就可以回去。」
  草場爽朗地笑道。
  「有什麼事,就請說吧。」
  「那我就說囉,住公寓真好,可以不用去顧慮那些煩人的鄰里關係,一個人不去干涉別人也就不會被別人干涉。個人隱私可以得到絕對的保密。我也想搬到那種地方去住。我家是那種老式的房子,前後左右都住著人家,從走廊上朝裡面望進去的話,家裡的情況可就暴露無遺了。」
  「對不起,你不是有事要問我的嗎?」
  「哎呀,真不好意思。話雖這麼說,然而即使在現代的互不干涉主義的公寓裡,也有好打聽的人。我是說現在有人看到了你的隱私喲。」
  「我的隱私?」
  諸田泉的臉上又浮現出了不安的陰影。
  「雖說是看到,但不是故意窺探,這純屬偶然。」
  「窺視到了我的什麼秘密呢?」
  「諸田小姐,你與死去的平川有過特別親密關係吧。」
  草場突然將突破口指向了對方的要害處。
  「你……你在說什麼呀。太過分了!」
  諸田泉的臉刷地一下變得蒼白,嘴唇在微微顫抖著。
  「你在平川死前十天左右去過他家,而且一直呆到天亮。這不正說明你們倆有著親密關係嗎?」
  「這是無稽之談。」
  「這怎麼會是無稽之談呢,因為寓所裡有人看見你從平川房間裡出來的。」
  諸田泉被追問得臉色全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人沒有理由要說謊,倒是你曾經說過只是在店裡跟平川見過幾次面,而且只是把他當作一般的客人,但在店外卻沒有任何接觸。」
  「但你們倆的關係卻親密到你在他家過夜的程度。很明顯,你說了謊。平川的死很有可能是由他殺而引起的。因此在這種情況下,你再說謊的話,就不會那麼輕易過去了。」
  草場仍是那副冷漠的表情,但他的每一句話卻觸及著諸田泉的痛處。
  「你這是捏造!」
  諸田泉突然歇斯底里地哭喊了起來。這是女人通常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常用的手法。
  「我不是憑空捏造。而是有人看見了你。」
  「你說是誰看見我的。那請讓他出來。那人一定是為了中傷我才這樣憑空捏造的。」
  很顯然,安田京美並沒有中傷諸田泉。但她作為同行暗地裡較勁的那種心理,還是可以讓人感覺到的。安田京美當時是以一種幸災樂禍的語氣向草場他們提供這些對諸田泉不利情況的,難道這不是一個很好的證明嗎?
  而且,安田京美曾拜託草場他們不要把她的話傳出去。如果進行審判的話,那還得請京美作為證人。但在這之前,則不能將京美給亮出來。
  「怎麼了?如果真有人看到我的話,那麼就請他到這兒來呀。」
  諸田泉敏感地注意到了草場心中的猶豫,便展開了反擊。
  當天的傳訊最終不歡而散。雖說已給了諸田泉相當大的打擊,但還不至於讓她就範。
  
  2
  諸田泉剛躲過警方的盤問,而現在又有人向她發起了「第二次攻擊」。對於這位不速之客,諸田泉雖有一些隱隱約約的記憶,但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除了三原之外,諸田泉一般不讓其他男人進入自己房間的。客人當中也曾有人想窺視她的房間,但都沒有成功過。
  來人三十五歲左右,看上去身體很健壯,黑黑的皮膚。
  「我是大閤商社的淺見隆司。」
  來人在門口通報了姓名。諸田泉突然想起來了。他就是介入三原和江木之間的那個人。好像他曾說自己是美知子的前夫。三原當時也沒有具體說起過淺見為什麼而來。只說淺見是個專會對人進行恐嚇的壞傢伙。
  「好像你以前光臨過黑檀酒吧,有什麼事嗎?」
  在尚未弄清對方來意之前,諸田泉不知怎樣應付此人才好。他既是客人,同時又是女招待的前夫,於是就站在門口說起了話。
  「我有一些事想跟你說。」
  「我正要出去,有什麼事的話,請到店裡去說好嗎?」
  諸田泉婉言將淺見擋在了門口。
  「對不起,那方便嗎?」
  但那人沒有一點要走的樣子,只是仔細地盯著諸田泉的臉上看。
  「你說方便?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去店裡的話,我想對你就不方便了。」
  「為什麼去店裡,對我來說就不方便了呢?」
  「我想這種事只有在我們兩個人的地方談比較安全。當然,我是指你的安全。」
  諸田泉注意到對方似乎非常自信,他好像掌握著什麼。諸田泉覺得對方佔有一種壓倒性優勢。
  「有關我的安全?我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呵。」
  「其實,我想同你談談有關平川先生的事。」
  淺見目不轉睛地一直盯著諸田泉看,觀察著她的反應。
  「平……平川!」
  換上平時的話,只要裝一下糊塗就能矇混過去了。但因為警察剛叫她過去,訊問過有關與平川的關係,諸田泉終於作出了反應。
  「看來似乎你有了什麼線索?」
  諸田泉的這種反應被對方緊緊地抓住了。
  「什麼平川,我可不知道喲。」
  諸田泉慌慌張張地追加了一句,但已經遲了。
  「同一寓所裡的人,前不久剛突然死去,你能不知道吧?」
  「所以你就說跟我有什麼關係了嗎?」
  「你不用說那麼響我也能聽得見。我並沒有說你與平川先生有什麼關係喲,而是說我來拜訪你是想打聽一下有關平川先生的情況。」
  這時,隔壁的門開了條細縫,那戶人家的女主人似乎很擔心這兒是否發生了什麼事。可能是諸田泉下意識地發出的叫喊聲引起了她的好奇。
  「先進來再說吧。」
  諸田泉極不情願地讓淺見進了屋,儘管讓他進來了,諸田泉也不打算把他當作客人而加以款待,兩個人就隔著客廳的桌子相坐著。當然不會有茶。淺見彷彿忘了來意似的,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房間。
  「我確實得馬上走了。」
  雖然讓淺見進來了,可又擺出沒有時間來慢慢應付的樣子,這就是諸田泉此刻所顯示的姿態。她想,如果這個時候三原來了,還不知他會怎樣懷疑呢。三原自己到處沾花惹草,但他的猜疑與獨佔欲又是遠遠超出常人的。如果自己女人的獨佔權被人侵犯的話,他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百忙之中打擾,實在抱歉。儘管不好意思,但能否給我杯水呢。嗓子都在冒煙了。」
  諸田泉不得已從水龍頭裡替淺見放了杯水,放在他面前。淺見咕嚕咕嚕地一下子喝下去了。
  「這下總算緩過氣來了。儘管是自來水管裡的水,但很好喝。和我那兒的水質截然不同啊。這兒的水,是從哪個水廠過來的?」
  「我不是說過我沒有時間了的嗎。」
  諸田泉已經明顯地露出了不耐煩。
  「啊,太感謝了,這水太好喝了,對了,不知道這水是否是從丟棄平川屍體的水箱裡放出來的呢?」
  淺見把「水」引向了諸田泉最不願提起的話題。
  「我得出去了。」
  諸田泉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認為自己不這樣做的話,就無法將對方從這兒轟出去。但淺見依然沒有動。
  「發現平川屍體的前一天晚上,美知子來打擾過你吧。她說當時你請她喝了很好喝的咖啡。」
  諸田泉隱隱約約地記得確有那回事。但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突然將話題扯到那上面去。雖然說不上這是為什麼,但她憑借一種動物的本能,從話題中嗅覺到了一種不祥的預兆。
  「似乎內人好像一直忘不了那咖啡的味道,上次一見面她就講了這事。我聽到這些話時,發現你用咖啡款待美知子,是在平川的屍體被人發現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說,美知子所喝的咖啡是你用浸泡著平川屍體的水箱裡的水沖的。」
  「你到底要想說什麼?」
  諸田泉面部顫動著責問道,但她此時無法拂袖而去。
  「我曾向美知子打聽過這件事,據說你說水質不好什麼的,所以就用事先盛放在塑料桶裡的水沖了咖啡。但是現在你讓我喝的水,非但水質不壞,而且還相當好喝。目黑區本來就是水質好的地方。剛才你用杯子直接從水龍頭盛水。似乎也沒有在塑料桶裡存放什麼水。這就是說,只是在平川屍體被發現的前一天晚上,你才使用塑料桶盛放了水。你是怎麼知道那天晚上水質不好的呢?」
  諸田泉現在完全明白了淺見來訪的目的。他是想以諸田泉「事先知道水質」,為借口來對她進行恐嚇的。
  現在她已經被警察沒完沒了的盤問弄得精疲力竭了。而此時淺見的發問,則是在「水質」問題上窮追猛打。諸田泉陷入了走投無路、即將崩潰的窘境。
  「好像你早就知道平川屍體在水箱裡了。這麼看來,你與平川的死因有關。難道不是你殺了他嗎?」
  淺見一鼓作氣步步逼進,終於露出了慣於對人進行恐嚇的真相。
  「請不要亂找碴兒,我的舌頭可敏感啦。因為我感到水裡有股怪味,所以我就從外面向別人要來水盛放在了桶裡。」
  諸田泉仍在負隅頑抗。
  「是嗎?不過,美知子說當天晚上你從店裡回來時,塑料桶裡已經盛放著『別處的水』。這麼說,那天你去店裡上班以前已經察覺到水有異味的囉?」
  「即使我注意到了,那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嘛。第二天早上居民們開始吵吵嚷嚷說水的味道很怪。我只是比別人早一天察覺而已,這正因為我的舌頭比別人要敏感的緣故嘛。」
  「你的舌頭可真是個寶貝呀。那麼你覺得水有異味以後,從什麼地方要來水的呢?」
  「那,那是從附近商店要來的。」
  「你去問過周圍的鄰居嗎?」
  「沒有。」
  「是嗎?這又是一件想得很周到的事情。一般來說,如果感到水的味道不對頭的話,為了證實是否只是自己家或是附近鄰居家的水質都變壞了。難道不是首先向附近鄰居去打聽的嗎?」
  「即使問了也無濟於事。因為大家用的都是同一個水箱裡的水,所以我家的水有異味的話,那麼整幢公寓的水都會有異味的。」
  「那可不一定喲。偶而你家的自來水管中也會混入什麼怪的東西,要不就是管道生銹什麼的。這時通常的做法應該是先向周圍鄰居打聽,然後再到別的地方去要水。」
  「我和鄰居沒什麼交往,而且也不打招呼。所以就去了一家常去的商店。這一點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你只是向別人要水,而沒去問一下管理員或自來水公司嗎?」
  「為什麼我一定要去問呢。我想即使我不去的話,也會有別人去問的嘛。」
  「很好。你要是想裝傻裝到底的話,我就把這件事報告警察。警察大概不會把你去向別人要水的事看作為『偶爾過失的』。」
  一聽到警察這個詞,諸田泉頓時就洩氣了。似乎警察好像還沒有注意到她向別人要水一事。另一方面淺見好像也不知道她和平川之間的特殊關係。在這一點上,如果警察和淺見之間有了聯繫的話,事情就會向她最為擔心的方向發展。
  淺見緩緩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裝出一副要回去的模樣。
  「等一下」!她叫住了淺見,彷彿認識到自己已經被打敗了。
  「你有什麼事嗎?」
  淺見佯裝不知地反問道。
  「你想幹什麼?如果想要錢的話,我可以給你。」
  諸田泉所說的這些話,表明她已經樹起了投降的白旗。
  「我不要錢。你是受誰的指使殺死平川的?該不會是你的個人想法吧。」
  「我沒殺人。我沒有理由要殺他。」
  「那麼你為什麼要去向別人要水呢?」
  「說到底,不是我殺的。請相信我。」
  「這實在是難以令人相信,不要再繞圈子了。」
  「你問我這些事情,準備幹什麼呢?」
  「你放明白點,現在是我在問你。平川被殺的時候,他的房間裡有兩個男人。是你唆使他們去幹的吧。」
  「你,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的?莫非你是……」
  諸田泉對淺見無意中說出來的話反應非常強烈。她睜大著雙眼、顫動著嘴唇,臉上明顯地顯現出驚愕的神色。淺見對她的反應也吃了一驚。
  「看來你好像知道那兩個人。他們是誰?到底是誰用錢買通兇手殺死平川的?」
  「這件事你怎麼會知道了?既然你知道那兩個人在平川的房間裡,那麼當時你也一定在平川的房間裡吧。」
  經諸田泉這麼一問,淺見頓時語塞了。當時,小鼯鼠目形三吉正好在平川的房間裡。但是這件事又不能說出來。
  「原來是你指使那些人去的嗎!」
  乘著平川回答不上來之機,諸田泉竟然說出毫無根據的話來。
  「你在說什麼?!」
  雖然淺見愕然傻眼了,但諸田泉卻開始步步逼進了。
  「沒錯,肯定是這樣的。我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平川是你殺的啊。三原說你是專以威脅人而謀生的惡棍,你不僅殺了平川,還要把罪名推到我身上,並且還要以此來恐嚇我和三原。你這個傢伙多麼令人可怕啊!」
  「你在說些什麼?」
  「我全明白了,之所以平川會那樣害怕,原來平川怕的就是你呀。」
  「別說胡話。我為什麼要殺平川呢?」
  「平川說他知道一個重要秘密。你是因為要從平川那兒奪走這個秘密才把他給殺了。不要說去警察那兒,不管去什麼地方都行,我都把這件事給說出去。既然你知道那天晚上平川屋裡有兩個人,這就是你在作案現場的證據。你就是幕後操縱者!你是兇手!」
  諸田泉橫眉豎眼,指手畫腳地說道。
  這大概是迫不得已的抵賴吧,但這也不合情理。同諸田泉這場交手,原本是從處於優勢地位開始的,卻這樣意外地結束了。淺見決定下次找機會再來。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4
發表於 2010-10-16 11:34:19 |只看該作者
第16章 公司裡的獨立王國

  1
  「即使是迫不得已,但硬把淺見你說成幕後操縱者,可見敵人也是夠厲害的喲。」從淺見那兒得知同諸田泉交手的結果後,川瀨不由感慨地說道。
  「現在還不是佩服的時候,搞不好他們就真的會故意誣陷我們是兇手。」
  大津感到不安起來了。
  「不會,或許諸田泉是真的誤會了。」
  高松仰望著天空。川瀨是怎麼一回事?其餘的三個人都把疑惑的眼光集中在他身上。
  「諸田泉知道那兩個人,但不一定知道他們是受誰指使而下的手。」
  「所以她就把淺見誤認為是幕後主謀。」
  川瀨和大津點頭贊同。
  「如果這樣的話,諸田泉曾說過『那些人』,這話表明她是知道那兩個人底細的。而且還說是我殺了平川,要把罪名嫁禍於她身上,並以此來威脅她和三原。」
  淺見對高松的推理又作了解釋說。
  「諸田泉即使不知道幕後主謀是誰,但她也肯定知道那兩個兇手。就像以前淺見所說的那樣,兇手不藏匿在諸田泉家裡的話,他們殺人之後就無法逃脫。」大津補充說。
  「噯喲,我可成了一個了不得的幕後主使了。」淺見苦笑著。
  「假如諸田泉把幕後主謀給弄錯了的話,那麼她就不是兇手了。儘管她不是兇手,但她已經知道平川死了。」
  「如果諸田泉是這樣一回事的話,咱們好不容易弄到的材料不就沒有用了嗎?我們這裡或許有什麼缺點還沒有暴露出來呢。」
  「咱們好不容易弄到手的武器不能就此給放棄了。怎麼樣,還回去找三原的話……」
  繼川瀨、大津之後,高松也作了強硬的發言。
  「三原的背後有國尊。我認為殺平川肯定是國尊的意思。我們已經把作過腦白質切除手術的記代子搶了回來,我估計最近將要同國尊決一死戰。」
  「什麼!你是說同國尊嗎?」
  其他三個人對淺見強硬的態度一時間露出畏縮的神色,而互相看望著。
  「美國南方飛機公司的賄賂問題已成為燎原之勢,如果把國尊和八幡朱印的名字加以公開的話,那麼好不容易到手的平川清單就將變成廢紙了。我認為現在是決定勝負的時候了。」
  可是我們能見到國尊嗎?
  師岡國尊除了在東京、京都擁有住宅外,他在輕井澤,那須、寥科、伊東等地也有別墅。而且在中央區日本橋那兒還設有事務所。就連他在什麼地方都不容易搞清楚,加上他身邊還有幾名保鏢跟隨著。
  「這點請各位放心。我以前的老婆就在國尊的身邊,我們能夠從她那兒得到情報,其準確性甚至可以超過師岡的秘書。」
  淺見讓夥伴們吃了一驚。
  「接近三原的時候,她正好在黑檀當陪酒女郎。現在她已經被送給國尊了。」
  「噢,原來是那個時候。」
  當時一起去黑檀的高松似乎想起了什麼。
  
  2
  新的一年開始了。
  搜查總部一邊監視著諸田泉,一邊在調查師岡國尊、八幡朱印和笛木良成之間的關係。搜查工作出現了這樣的結果即一些出乎意料的事實接連不斷地被揭露出來了。
  首先,該醫院在幾年前曾因沒有醫生資格的人為病人治療,而遭到查處,這種做法違反了醫生法。而且,他們還以病人中人高馬大的那些人對病房實施暴力管理,並以這些人為中心的小團體,對於那些稍加反抗的病人和不稱心的病人動用私刑,曾有一病人因被鐵管毆打頭部而死亡。那時候,主治醫生卻以急性心功能不全而開出了死亡證明。此事是在屍體被火化幾個月後,警方收到一封匿名信後才發覺的。
  現在醫院裡住著百餘名病人,醫生護士的數量比規定的要少得多。由於醫院實行的是基本看護制度,所以六名患者必須配備一名以上的護士。而且正式護士,准護士和沒取得資格的三者比率必須是五比三比二或者是四比三比二,然而該醫院完全沒有遵守這一規定。病情輕的患者則擔任「男護士」參與照料病人的工作,但是這引發了這些人同病人之間的摩擦,於是私刑之類暴力事件則成了家常便飯,這種荒唐情況在當地是出了名的。
  院長笛木良成從東京大學醫學部畢業後,於一九五一年在靜岡市開了家診所,一九六四年又在伊東市買下了一座原先就有的神經科醫院,由於當時其院長死了,所以笛木就從他家人手中將之買了下來。一九七○年,當選靜岡縣議員,至今已當選三屆並且還兼任縣議會的社會福利對策委員長,全國智力發育不全兒童親善團體下屬的靜岡縣培養未來兒童會的會長,靜岡縣精神病院協會常務理事和靜岡市醫師協會副會長等職。另外在當地富翁名次排行表上常常佔據首位。總之他屬於一個地方名流最上層的人物。
  讓搜查總部感到欣喜的是,他們發現笛木的妻子是三原靜雄的姐姐,收購伊東的醫院時,三原也曾為他打過招呼。笛木在靜岡縣出馬競選議員的時候,據說是國尊去聲援的,笛木通過三原同國尊保持著密切的聯繫。
  笛木醫院幾次三番出問題,但對笛木本人卻沒有一點影響,據說這是因為背後有國尊在為其做了工作。
  「你不覺得這是一張惡惡相交的關係網嗎。」
  那須半瞇著眼睛說道。
  「笛木是受國尊和源見的指使,他對另外三個人的死起了什麼樣的作用是明擺著的。要把他抓來問問嗎?」
  下田沉不住氣了。
  「等等、等等,現在只是表面的情況,還沒有證據能表明是否真的是笛木下的手,他背後還有師岡國尊,不能隨隨便便就出手。」
  那須對他加以了制止。
  「那麼咱們就這樣束手無策嗎?」
  「不是束手無策。」
  「那怎麼做呢?」
  「現在,山路與橫渡正在追捕一個有趣的獵物。」
  「有趣的獵物?」
  「我們在笛木醫院周圍已布下了網,現在就等獵物前來。他們共有二人,其中一人就是淺見隆司,平川死後,這傢伙總是在那地方轉來轉去的。他們不知道我們已布下了網,淺見的同夥潛進醫院帶走了一名女病人。目前還不清楚淺見的同夥是什麼樣的人,但他潛入醫院的本領可以說很精彩,就像一隻田鼠。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那個女的又是誰?目前還完全不清楚,但從淺見一夥最近同國尊前秘書三原靜雄頻繁接觸來看,這一切都與國尊有關。」
  「為什麼那時候不逮捕淺見他們呢?」
  「即使逮捕淺見又會有什麼用呢。他們只是些蝦兵蟹將。竭盡全力倚靠著國尊、八幡朱印,好不容易才能撈到一點剩餘的東西,充其量也不過是鰭魚。暫且先讓他們游著吧。」
  「偷走了那個女人之後,眼下他們在幹些什麼呢?」
  「現在他們把那女人安置在新大六保的淺見某個同夥的家裡,我總覺得那女人不尋常。因為從精神病院把人弄出來本身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而且他們還請醫生診斷過。後來經我們向醫生證實,據說那女人做過腦白質切除手術。」
  「腦白質切除術?就是將手術刀伸進腦子裡,讓人變成癡呆。聽說這樣的手術現在基本上已經不做了。」
  「淺見他們為什麼從笛木醫院把這樣一個動過手術的女人給偷出來呢?」
  「你想到了什麼沒有?」
  那須看著下田,就像是在考驗他似的。
  「沒,沒什麼。」
  下田沒有領會那須暗示的含義所在。
  「淺見不是從二月到六月底曾同一個身份不明的美女同居過嗎?」
  「噢,就是河西和草場查到的。」
  「六月底時這個女人忽然消失了。平川屍體旁有一枚梅裡南的鑽戒,或許那就是這個謎一般女人的。她也可能是國尊的女人。怎麼樣,你還猜不出是怎麼回事嗎?」
  「這麼說,淺見從笛木醫院拐走的女人就是『鑽戒女人』囉!」
  「淺見同居的女人完全有這種可能性。」
  「但是,為什麼她被送進精神病院,並做了癡呆的手術?」
  「現在仍不清楚,好像她是同鑽戒一起由源見送賄賂給國尊的,這女人是淺見原來的戀人或許什麼的,她大概是從國尊那兒逃到淺見那裡去的。這女人侍候國尊,她知道自己對國尊來說是一種危險。正因為明白,所以她才要逃吧。國尊把她帶回去,就是為了堵住她的嘴,於是給她實施了腦白質切除手術。這樣的推理能否成立呢。」
  「儘管是一個可怕的推理,但我認為很有可能成立。」
  下田頓時感到毛骨悚然。
  「淺見只是為了從老色鬼手中奪回自己的戀人嗎?這讓人有點想不通。再說戀人做過腦白質切除手術已變成癡呆,如果只是抱著她的軀體老老實實地一聲不吭,那就更不合情理。我們一直監視著淺見的動靜,發現他與諸田泉接觸過。」
  「跟諸田泉接觸?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不清楚,大概他跟我們一樣發現了平川同諸田的關係,說不定是去敲詐勒索的。或許還有其他的目的。」
  「如果淺見盯上了諸田泉,那麼他是在已經瞭解諸田泉和平川的關係後才去的囉。」
  「應該是這樣的。但是為什麼不直接去找三原呢,而是去諸田泉那兒?」
  「大概他抓住了諸田泉的把柄。」
  「也就是諸田泉和平川的關係。」
  「是啊。」
  「但是,根據淺見等人的舉動來看,他們似乎掌握著一些我們尚不知曉的材料。好像還要對三原、國尊還有八幡朱印圖謀什麼,遭到淺見等人的暗算,國尊他們會有什麼反應呢?」
  「咱們就等著瞧吧。」
  下田終於明白那須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了。
  對方可是師岡國尊,淺見弄得不好,就會復仇不成反遭殺害。把淺見他們這些鰭魚當作誘餌,誘使他們進入無可逃脫的地方,然後再一網打盡。
  「要是他們能對淺見言聽計從就好了。」
  「總之,他不會讓那個搶回來的女子再次被人奪走。」
  「我也認為笛木會從這方面著手。雖說動了手術人會變成白癡,國尊原來的女人被實施了腦白質切除手術,此事一旦向公眾公開,的確是非常難堪的。因此他們肯定會想方設法搶回那女人,以黑吃黑的方式了結此事吧。」
  「笛木已經發現是淺見搞鬼搶走那女人的嗎?」
  「本來就是他們從淺見那兒搶走的,所以現在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淺見,所以淺見沒把那女人安置在自己家裡,而是藏在了同夥家中。」
  「淺見有沒有危險呢?」
  「我已經注意到了他的危險。當他陷入危險的時候,就該我們出場了。問題是到時候能獲得什麼樣的獵物。」
  「問題是淺見的同夥,這真讓人有點擔心。」
  「現在橫渡他們正在尋找,現在還不知道此人的來龍去脈。」
  「讓淺見害怕的是,他的錢包失落在了平川的屍體旁邊。」
  「是啊,小鼯鼠曾潛入淺見家偷走了錢包,並將它丟失在了平川的屍體旁。當時是同鑽戒一起丟失的,因此引起了許多麻煩。」
  「怎麼樣,那個小鼯鼠能看作是同淺見一夥的嗎。」
  「為什麼?」
  那須面無表情的臉動了一下。
  「淺見和小鼯鼠是後來因某個機會而接上頭的,從小鼯鼠來看,他無意之中得到了價值二千三百萬日元的鑽戒的同時,也蒙上了殺人兇手的嫌疑。請想想,潛入精神病醫院盜走女人的把戲是一般人能幹得了的嗎?這可是身手不凡的人幹的喲。」
  「小鼯鼠是淺見的同夥嗎?」
  那須不斷感歎著。這是他想也沒想到的計策。儘管對他們的懷疑不能完全解除,但是如料想的那樣,他們或許是被陷害的。同為被冤枉的人,他們想對真正兇手幕後主謀報一箭之仇,這一切都是可以想像的。
  「這或許是一個意外的收穫。」
  「試想,小鼯鼠去年六月十八日天未亮時闖入平川的屋子裡後,他就一直沒有作過案。可以說這是淺見同小鼯鼠聯手企圖要做什麼事的證明。」
  「我覺得網裡漸漸變得熱鬧起來了。我們的目標是國尊、源見。要是他們能上網就好了。」
  現在正走向事情的大結局,可以感覺得到兩個人是怎樣緊張的了。
  
  3
  二月四日從早上開始就下起了雪。
  夜幕降臨之時,八幡朱印商社董事長最上好彰,在涉谷區大山道宅邸裡,秘密召見了心腹副董事長纖維部部長中谷一弘和專務兼總務財經部部長石田光男。公私分明的最上是難得把部下叫到自己家裡來的。在東京都內為數不多的環境幽雅的一幢高級住宅裡,遣走了家人後,三人在最上家裡一間可以看到優美景色的內室裡席地而坐進行了認真的商量。
  「最近上層的情況非常不妙啊。」
  最上一副洩氣的表情嘟噥著。這句話的意思好像在說他也通天。
  「我想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把有關資料交給日方,還需要一些時間吧。」
  中谷明白這樣說只不過是為了暫時穩定人心罷了。
  「如果沒這樣的事情就好了。源見行事也太魯莽了。」
  最上憂慮的神情加重了。
  「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資料裡面不一定會有我們公司的名字。」
  石田明知這是自欺欺人的說法卻說道。
  「你說什麼呀,肯定會被寫上的喲,我們公司是美國南方飛機公司在日本的代理商。他們的佣金是付給我們公司的。有的報紙上已經明白無誤地寫上我們公司的名字了。」
  「董事長,你認為我們公司的名字會公開嗎?」
  中谷惶恐不安地問道,他這個人是靠一個勁地奉承最上董事長而爬到如今這個位置的,所以他每說一句話就要看看最上的臉色。
  「這只是一個時間問題,在此之前我們公司得採取必要的措施了。」
  最上不知道這兩個人能不能明白這話的意思,於是看了看他們的反應。
  「那麼,現在就是機會,把源見……」
  二人相視一笑。
  「在公佈源見問題之前,必須要採取適當的處置。」
  最上暗中唆使「扳倒源見」。最上看到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報告後,認為此事肯定會波及自己的公司,對此要事先作好對策。
  「有關源見的活動經費問題,此前也曾有幾次在公司裡面鬧得沸沸揚揚的。由於源見獨斷專行,特別是為了讓推銷飛機的手續費以及和商品價格無關的酬金不列入審查項目之中,他推行管理上的『治外法權』。」
  負責財會的石田專務憤憤地說道。
  「源見憑藉著這一治外法權而目中無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到處給錢、行賄,巴結政府官員,似乎八幡朱印商社都是因為有了他的支撐才發展到今天的。這樣的賬單仍要商社支付的話,如果公司作為美國南方飛機公司行賄案關聯公司加以曝光,那麼公司的形象就會大打折扣。況且現在經濟不景氣,所有的商社都處於低迷時期,如果我們公司的整個形象因飛機銷售賄賂一案而被人們認為是家不法奸商的話,那可就關係到整個公司的生死存亡了。如果,他認為是一個人搞出來的話,就讓他離開這兒,切斷他與公司的聯繫。」
  「但是自源見掌管航空飛機部以來,咱們對國防廳和全日空的銷售還是很成功,使得我們公司航空事業部提高了知名度,這是事實。而且,在任何公司裡都理所當然地由事業部坐上第一把交椅的。」
  中谷以謹慎的口氣反駁著。「第一把交椅」善於賄賂,因此這在公司成了賄賂的代號。
  「不好辦啊,假如我們一開始就態度軟弱可不好辦喲。因為,這給外部的印象是只有源見才能管理八幡。自從說了飛機部連戰連勝之後,他就肆無忌憚起來,但是從整個商社銷售額來看,那只是微不足道的。這時候必須徹底追究源見的活動經費,以示公司的態度。」
  「去年八幡朱印的交易總額高達五兆六千五百二十八億日元,在十大商社中名列第五位、在這中間,飛機的交易總額為五百至六百多億日元。它只不過占總金額的百分之一。」
  從這個百分比來看,源見就沒有理由說是他養活公司的。
  「如果董事長是這樣想法的話,我們乘此時徹底地查一查。」
  終於看到了中谷和石田蠢蠢欲動的模樣。本來這兩人同源見就是「不共戴天」的關係。在八幡朱印商社內,原八幡派系同原朱印派系是對立的,後來,八幡把朱印合併在一起,所以朱印系的職員佔少數,說他們對立一點也不誇張。
  現在,八幡朱印分成兩派這是商社體制所造成的。現在公司存在著這樣兩種截然不同的人,一種人雖說他們已經置身於大商社之中,但仍和從前一樣,銷售的商品以纖維為主加上木材、食品這些事業部的人;而另一種人則乘著高速經濟成長的發展而來,比如船舶、飛機、基礎建設、機械等部門。這兩大派系的人員在意識上有著相當大的差異。纖維部的職員素以正宗自居,稱自己為「三河以來的嫡系」,看不起機械部之類的「外人」,對此機械部門的人員則認為,以纖維為中心的關西傳統型商社不足掛齒,從而希望把自己推上世界一流商社的位置。他們這種自負感是強烈的。這種自負是同機械吞併纖維的意識聯繫在一起。這就是纖維同機械派別鬥爭的緣由。
  最上好彰完全是纖維領域方面的人,是「纖維軍團」的統帥。中谷、石田作為他帳下的大將,一直對最上忠心耿耿。
  與此相比,以源見為首的機械部門,因飛機的銷售突飛猛進而迅速抬頭,呈現出代表八幡朱印的最知名部門的景象。這對主流意識強烈的最上無疑是件不稱心的事。
  源見是一九四九年進公司的,與戰前戰時進公司的最上、中谷相比是後輩,同時他比石田還要晚進公司,石田是戰爭結束後就進公司的,要比源見早兩年。在這排資論輩的商社中,在戰前進公司的前輩的壓制下,源見依靠他那精明強幹擴張了自己的勢力,為此他受到第三任董事長、現任會長木原太平的器重。源見是得到木原支持的,木原曾宣稱在他當權期間一定讓源見當上八幡的董事長。
  木原越過戰後的限制壟斷法,從而併吞了朱印商事。是他實現了八幡躍身擠進前五名這一宿願的,並被人稱之為振興八幡的祖師爺。
  雖然現在他已退居名譽職務,但依然是一位頗具影響的實力人物。公司裡的人都稱木原為「太上皇」。
  源見充分利用木原這座靠山,建立起了「源見租界」這個不受公司管轄的獨立王國。源見自恃有木原這個太上皇的撐腰,他非常獨斷專行,從不把最上董事長和中谷、石田等前輩放在眼裡。在管理層會議上,源見所領導的機械部常被看作是「不能冒犯的神靈」。這越發使得機械部「源見化」,越發脫離公司,似乎不再是八幡朱印商事的機械部、航空器部了,而成了「源見商社」的事業部。
  就源見看來,最上董事長與其說是遲早會下台的靶子,還不如說這只不過是他成為董事長之前,暫時先由最上保管著這把交椅而已。中谷、石田這批人,雖說名分和地位比他高,但源見從開始就沒把他們這些人放在眼裡。
  這三個人之所以一直嘴上不說,其實他們是迫於源見的勢力和木原的支持。
  但是最近木原因為輕度腦溢血發作所困擾,精力迅速衰退,悶居在湯河原的邸宅中,幾乎不再干涉公司事務,這對公司內部的權力分配起了微妙的影響。
  如果他完全退出公司的話,源見的尚方寶劍也就成為廢物。源見一旦失去木原這座靠山,那麼他在公司裡只不過是一個少數派。在八幡朱印這個強大的中央集權國家裡,是不會允許存在諸如「源見租界」之類的治外法權的領地的。
  總算看到源見失勢的兆頭了,同時有關美國南方飛機公司賄賂案也正在引起人們的注意。這對最上派來說,是一個捲土重來的天賜良機,同時又能在維護公司利益和名譽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下,挽回敗局,從而一舉將宿敵趕下台。
  「首先,你們要在公司內組織社內調查委員會,徹底調查源見的黑錢。要毫不客氣地把虛設賬戶、摻假髮票之類的東西給揭發出來。」
  「但是董事長,如果過於徹底的話,也會對其他事業部產生不利的。」
  石原誠惶誠恐地插嘴說。因為收授黑錢、賄賂等作法並不是機械部的專利。只要對推銷有利,無論哪家商社,哪個事業部都會向政府高官進行賄賂。在銷售額至上主義的公司裡,為了買賣順利而進行賄賂,是一種相當理所當然的經營手段。
  這件事如要追查到底的話,結果無疑是自掘墳墓。
  「這是個程度問題。源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正因為他這那種霸道的做法,我們公司才陷入了創業以來最大的危機中。這個時候,不能不徹底追究源見的責任。」
  「所言極是。不過恕我直言,從源見的性格來看,如果我們過於逼他,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石田含含糊糊地說。最上在心中點著頭,嘴上卻含笑說:
  「如果你說的是源見的情報網的話,那早已不足為懼。平川早死了……」
  源見之所以有恃無恐,是因為他直接掌管著情報收集室,掌握著完整的包括公司員工私生活細節在內的各種情報資料。主任平川可以說是作為源見的「私人管理員」而在收集各種情報的。
  就連源見的對頭們,也因為害怕平川可能掌握著他們的什麼把柄而不敢輕舉妄動。就這樣源見以情報為武器,至今為止制止了反對派的所有行動。
  中谷和石男都是在商社中跌打滾爬到今天的人,所以都不敢說自身無愧。他們害怕如果冒然攻擊源見,就會打草驚蛇。因此雖然面對把源見趕下台的大好機會,但他們還想臨陣退縮。
  「平川和源見的情報資料一起死了。」
  最上的微笑中含著自信。窗外似乎已下起了雨夾雪。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5
發表於 2010-10-16 11:35:47 |只看該作者
第17章 被固定的病人

  1
  美知子來聯絡了。
  「你要和國尊見面了。我向他轉達了你的意思,令人意外的是他爽快地答應了。」
  「啊,真的嗎?」
  雖說是自己親自提出的要求,可淺見還是不敢馬上就相信。
  「他要你今天下午五點到日本橋的事務所來。不過我不知道國尊他在想些什麼,請多加小心。」
  美知子簡短地傳達完事情後就掛了電話。淺見握著話筒發了一會兒呆。雖然他下決心提出要和國尊會面,但沒想到會這麼容易就能實現。國尊之所以這麼爽快地答應,可能是因為平川清單威力大的緣故吧。
  淺見馬上通知了夥伴。
  「我總覺得有什麼陰謀呀。」
  川瀨百思不得其解。
  「並不能說是因為國尊叫咱們去,咱們就不能去了吧。再說這事是我們提出來的,撞上這些人只是時間的問題。」
  高松的態度很強硬。
  「總不見得他們會在國尊的事務所把咱們給吃了吧,我認為這是下決心決一勝負的好機會。」
  淺見認為,國尊的出現證明敵人現在相當焦急。不僅僅是因為平川的清單,就連記代子被奪走的事,這也讓他們產生了一種危機感。
  「會不會是圈套呢?」
  大津自言自語似地嘟噥著。
  「你說是圈套?」
  高松投過了責備的眼神。
  「國尊的出現,似乎這本身就承認了平川清單的價值。師岡國尊這樣的人,他會做這種事嗎?」
  「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如果平川清單一旦公開的話,國尊的立場肯定會變得很尷尬。眼下,他會不會從我們這兒買下平川的清單,以鞏固自己的地位呢。」
  「如果解釋都對我們有利的話,那當然好喲。唉,我們的對手畢竟是國尊,再怎樣警惕都不算過分吧。」
  大津憑藉著動物的本能嗅覺到了一種危險的氣息,假如思想上不做好會遇到危險的準備,那麼是無法與國尊進行較量的。
  於是,淺見與深諳法律的川瀨一同趕赴國尊的事務所。
  師岡國尊的事務所在日本橋三丁目某個財閥的大樓裡面。這也表明了他與那個財閥之間的關係。這個財閥還是向國尊提供大宗政治捐款的人中的一個。
  這幢大樓建於明治時代,關東大地震之後為了增強抗震性又用鋼筋混凝土加固了磚牆,經過歲月風霜的洗刷,顏色變得暗淡了,那上面彷彿塗滿了那個財閥收刮來的民脂民膏。
  據說這幢大樓是模仿帝國飯店的老館,其內部雖然灰暗卻給人以一種莊重感,象徵著那個財閥所生活的年代,即「明治百年的傳統」與日本資本主義所充滿矛盾的發展。
  準時抵達之後,出來迎接他們的是三原,兩人被領進一個會客室模樣的房間,中央放著一張花梨原木的桌子,桌子周圍排放著沙發,四周的牆邊放滿了書架,裡面陳列著有關政治和經濟方面的文獻,以及國尊本人的著作。
  其中也有一些是淺見所看到過的著作,在空著的牆壁上,看似不經意,但卻在計算過的位置上陳列著擔任總理大臣期間訪問歐美各國時與各國首腦的留影。此外還有他笑容滿面的和後援會會長的清純派當紅女明星肩並肩的合影。
  凡走進這個房間的人,根據這一擺設便能知道國尊顯赫的經歷。在會客室裡是無法瞭解其他房間動靜的,當然也就無從得知事務所究竟有多大,整幢樓又恢復了寂靜,就像裡面沒有人似的。
  「先生一會兒就來。」
  三原指著沙發說道,也不問淺見他們來辦什麼事,就連他明明知道的電子遊戲機一事也沒有問。雙方在互相揣摩著,房間裡凝聚著令人窒息的沉默。連茶也沒上,這兒的主人公然表明不歡迎這兩位客人,川瀨為了消磨時間一個勁地抽著煙,三原看了一下手錶,大概是在推測國尊來的時間吧。事務所裡依然是沒有什麼動靜。遠處響起了電話鈴聲,一個人在用壓得很低的聲音回答,但不知道那人在說些什麼。
  根據電話的情形來看,可以知道事務所還是很大。儘管從權力的寶座上退了下來,卻仍在市中心黃金地段佔據一塊地盤,這足以顯示國尊的實力。
  電話好像掛了。
  「在先生到來之前,想問一下你們有什麼事情。」
  三原總算開口了。
  「我們想與師岡先生直接面談。」
  「我是受先生全權委託的。」
  三原的眼睛裡顯現出了極不高興的神情。
  「這還是明白的,但我們還是想同本人直接面談。」
  「我不問也能知道是怎麼回事,是關於平川清單的事吧。」
  「隨你怎麼想像。」
  「你們若是想較勁,會連本帶利都賠光的喲。」
  三原在用眼角冷笑著,他笑中又似乎隱藏著什麼。
  這時候,好像有人走近房門。大概是國尊來了吧,於是他們擺好了架勢,然而在他們面前出現了幾個不認識的人。
  「你們就是淺見隆司和川瀨良治吧!」
  其中一個領頭模樣的、看上去讓人感到不舒服的白眼中年男子說道。淺見冷不防丁被人叫到了自己的名字,雖然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但還是點了點頭。
  「現在以欺詐和恐嚇現行犯的罪名逮捕你們。」白眼男子說道。
  「我們究竟做了什麼。」愕然之中,淺見反駁道。可誰也不予理睬。
  「如果有話要說,到警署說去。」
  「請給我看一下逮捕證。」
  川瀨拚命地,想直起身來。
  「笑話,抓現行犯還要逮捕證嗎?」
  白眼男子冷嘲熱諷地說道。接著,他挫揚了一下嘴巴的下角示意手下動手。淺見和川瀨呆呆站著、眼睜睜地看著自已被銬上手銬。
  「老實點,再動就給我狠狠地打!」
  白眼男子盯著他們兩人看,那模樣就像是在欣賞自己網裡的獵物一樣。不過他那含糊不清的說話聲音以及說話的方式喚起了淺見的回憶。美知子來的那天晚上,在送她去取車子的路上,遇到一夥醉鬼找喳兒,由於四周很黑,在被人圍著打,雖然當時沒能看清那些人的臉。但那領頭模樣人的講話聲音卻記得很清楚,眼前這個白眼男子的說話聲音不正與那人一模一樣嗎?
  「你們真的是警察嗎?把警察證明拿出來給我們看看吧。」
  淺見這麼一問,他手下那些人一時之間也不知所措。
  不過,那白眼男子「哼」地一聲,笑道:「抓你們這些現行犯,大概還用不著警察出馬吧。」
  「我們又沒犯什麼法。」
  「這話去對警察說吧。」
  「恐怕到了警局,該小心的是你們。」
  「你到現在還在嘴硬,我馬上就叫你們老實。」
  一絲可怕的笑意從白眼男子的眼角呈現出來,就像貓在吃老鼠前還要玩弄一番獵物似的。接著,兩人被押上了一輛汽車,車上沒有窗,就跟押送犯人的囚車一樣。剛坐下,車子就開動了,也不知往哪兒開去。
  「他們真的不是警察嗎?」川瀨有點著慌了,聲音也在發抖。
  「肯定不是。」
  「他們到底要把我們帶到什麼地方去呢?」這回他嚇得臉都發白了。
  「我也不知道。」
  「好在還有高松和大津哩,光抓住我們兩個也沒有用,他們好像被逼上了絕路才這麼幹的。」
  其實,淺見自己也知道,國尊是不會只抓他們兩個而放著高松和大津不動的,只是沒敢說出來而已。
  手術、記代子那廢人般的模樣浮現在了淺見的眼前。
  與此同時,高松和大津,正在大閤商社的辦公室裡等待著消息,他們接到了美知子打來的電話。
  「我是淺見的前妻美知子,他叫我告訴你們倆現在馬上一起去黑檀一趟。」
  「他和川瀨現在在哪兒?」
  「說是到黑檀去了,還說什麼問題圓滿解決了,大家一起喝點慶祝慶祝,今晚到時候我也去。」
  高松和大津雖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但是美知子是淺見的前妻,而且淺見也曾說過消息是由她來傳遞過來的,最終也就沒有起什麼疑心。於是,兩人動身去了黑檀。高松曾有兩次為了接近三原去過那地方。由於時間還早,所以店裡也沒有什麼客人。老闆娘諸田泉看到他倆便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
  「淺見和美知子過一會兒就來,兩位先到裡面歇歇吧!」
  說著就把兩人帶到一個包廂裡,緊跟著來了兩個女招待,一切都像是事先安排好似的。
  「兩位要來點什麼?」老闆娘一邊說一邊對女招待使著眼色,並催道「快陪客人」。
  這兩個女招待相貌出眾,似乎是老闆娘精心挑選出來的,出現在高松和大津面前的是美酒與女色,一會兒兩人便把等淺見的事給忘了。又喝了一會兒。大津突然想起來了。
  「淺見他們怎麼還不來啊!」
  「你們可真不知趣,淺見和他原來的老婆今晚要過兩個人的世界。現在正快活著呢?」女招待笑道。
  她這麼一說,兩人也就不再往下問了。這一夜的酒真好喝,喝得兩人骨頭都酥軟了,喝得兩人完全解除了戒備之心,喝得兩人都懶洋洋地不得動彈了。等到他們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被關在警察局的醉漢收容所裡了。儘管神志已經清醒了,但總覺得很不舒服,以前也經常整夜喝酒,但從不像這回這樣,彷彿整個大腦都麻痺了一樣,現在他們才知道黑檀的酒中肯定放了什麼東西。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一身的疲倦感使精神都變得恍惚了,他們只想繼續沉浸在這種似睡非睡的飄飄然狀態中。過了一會兒,倆人被從收容所中拖了出來。一個身穿白大褂醫生模樣的人給他們作了診查,結論是「酒精中毒及神經質」。於是兩人又從收容所被輾轉送到精神病醫院去了。兩人身不由己似地被關到一間上了鎖的鐵籠子裡。
  
  2
  大概開了三個小時,車子終於停了下來。由於沒有車窗看不到外面,所以根本就不知道是往什麼個方向開去的。車的後門打開了,只見黑暗中站著幾個人命令道:「出來!」
  儘管那人壓低了嗓門。儘管看不清長相,但那聲音卻很熟悉。
  「是你!江木!」
  「太過分了,淺見。看在同學的份上我也想幫你的,但為時已晚了。」
  「你打算把我們怎樣呢?」
  「都是因為你們的搗亂,師岡和三原現在的處境也不妙,看來眼下只好老老實實地接受手術了囉,這是你們自討的嘛。」
  「是腦白質切除手術嗎?!」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做了這個手術之後,就可以忘了一切,從而變得幸福起來。什麼野心啦、慾望啦全都會被剔除得一乾二淨的,這對你們這些人不是很合適嗎?」
  淺見已經習慣在黑暗中看東西了,他意識到現在是在伊東的笛木醫院裡面。他還隱約地記得小樹林中那爬滿了常春籐的房屋。
  國尊一夥人要是知道淺見已經掌握了笛木醫院的所作所為的話,那他絕不可能把淺見他們帶到這兒來的。這說明醫院方面可能還沒有把記代子被奪走一事告訴國尊,也有可能他們認為是記代子自己逃出了醫院的。總之不管怎麼樣,國尊和笛木醫院之間都不可能會聯繫得那樣緊密。正因為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一種恐懼感從心靈深處湧現了出來。
  「你們能這樣做嗎?要知道我們還有好朋友呢?!如果我們去向不明的話。他們不會就此罷休的。」
  「你也應該祝賀才是喲。我們也不是沒有辦法邀請你們朋友的喲!因為那樣就會顯得太不公平了。」
  江木在黑暗中袒露著白牙在笑。雖然暗得什麼也看不清楚,但可以猜想得出此時他的鼻子上肯定堆滿了皺紋。
  還是高中住在一個房間裡的時候,他就常這樣笑著對淺見進行勒索。
  「那麼,高松君和大津君也被你們弄來了嗎?」
  「根據預定,他們很快就要到這兒了。醫院方面對此肯定是非常歡迎的。因為對精神病醫院來說病人就是『固定資產』,而這種資產一下子竟有四人前來往院……」
  「你說什麼患者?」
  「我看你們是得了精神分裂症。而且一直在妄想著要掌握人家的什麼重要把柄,並以此來恐嚇師岡先生,這肯定是精神分裂症嘛。聽說後面來的那兩個人將是酒精中毒。他們在黑檀成了階下囚。不過眼下嘛,他們被保護在警察的鐵籠子裡面,馬上就要由醫院的車送到這兒來了。你就不用擔心啦。因為這又將是一筆重要的固定資產,不會怠慢的。哎,上這兒來吧!」
  兩個人就這樣手上均銬著手銬被人死拖活拉的。走進房子裡面後,一股異臭撲鼻而來。已經有身穿白色衣服、戴著口罩的人等待在那裡了。裸露的電燈泡下面,是陰森森的走廊,走廊的盡頭處有一扇鐵門。
  「你們到這兒就可以了。」醫院裡的人告誡江木他們。
  「這樣的話,你就給我好好地『療養』吧!」江木從鐵門處折回來過來說道。
  一進鐵門,異臭味就更強烈了。走廊的兩側好像是病房,但是裡面卻什麼也看不見,但隱隱約約地覺得病人的眼光猶如針芒一般地都射向了他。單人病房在走廊的盡頭處,淺見和川瀨先後分別被帶進了房間。這大概就是目形所說的在廁所旁邊睡覺的那個房間了。
  房間大約有五個平方米的大小,混凝土的水泥地,而且牆壁也是混凝土水泥預制板,鐵門的方向面對走廊,上面有一扇窗,從那兒能看到房間裡面的一舉一動,外側則嵌了鐵柵欄,水泥地上挖了一個長方形的洞,猛烈的臭氣就是從這裡冒上來的。這便是廁所了。水泥地上只有一張榻榻米,上面放著薄薄的被褥和毯子。牆邊上裝有洗臉器。房間裡的設備就是這些。上面一個四十瓦的裸露電燈泡陰森森地亮在那兒。
  「看護夫」默不作聲,他一把將淺見推進了那單人房間裡後,就砰地把鐵門關上了。隨著鐵門聲的響起,淺見感到自己已經完全與世隔絕了。
  這裡不是監獄,因為監獄是依據監獄法收容犯人的地方。就猶如目形說的那樣,這兒就是一個「動物的柵欄」。可以說這兒是活生生的卻不能出來的動物墓地。
  那種恐怖的氣氛就像霧靄一樣開始慢慢地從腳底升起。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6
發表於 2010-10-16 11:36:08 |只看該作者
  3
  淺見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那須班的監視之中。淺見和川瀨從師岡國尊事務所被綁架到伊東的笛木醫院,那須接到這一報告後,意識到自己一直在等待的機會終於來到了。
  「這就是放任他們自由行動的目的!從國尊的事務所被帶進笛木醫院,淺見他們即使做了什麼準備,也是絕對逃不出去的。」
  「淺見他們已經危險了。」
  必須搶在他們前面。竟然隨隨便便地把一個平白無故的人監禁在精神病醫院裡,就憑這一條笛木也逃脫不了干係。由於他們是直接從國尊的事務所被送到笛木醫院去的,所以不用問也能知道他跟國尊之間有著直接的聯繫。
  這時候那須又接到了一個令人振奮的報告,大閤商社的剩下來的那夥人,大津和高松在三原經營的銀座吧裡喝得酊酩大醉後,也被從警察的收容所送到了笛木醫院。
  「四個一起住進笛木醫院?很明顯這肯定是師岡國尊的唆使。」
  那須感覺到,大獵物開始要鑽進自己所撒下的大網了。但另外一方面由於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大獵物身上,所以網上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破洞。目形三吉趁著監視工作僅有的這麼點空檔,丟下那個女人逃跑了。
  還不能確定目形就是小鼯鼠。但從他那韜晦鮮明的特點來看,更加強了這種疑問。
  「對淺見和國尊的一舉一動注意得太過分了吧!」
  那須嘟囔著。但他那模樣似乎也看不出有什麼太大的遺憾。
  
  4
  幾乎是整個夜裡都沒合眼,眼看天快亮了,人還是那樣昏沉沉的。就這樣穿著衣服,蓋了層破被子和一床薄毛毯,但還是覺得冷。醒來之後,手腳都涼透了。一看手錶,還沒到六點。從天窗望出去,天空已開始微微泛白,可病房裡依舊亮著那只四十瓦的電燈泡。
  昨晚因興奮和緊張而折騰了一宿,也沒察覺到被子和毯子竟然這麼髒,當時只是將它往身上一卷便睡下了。醒來時,又聞到廁所那邊又飄來了令人窒息的臭氣。
  大腦裡的意識依然是那樣沉甸甸的,裡面彷彿懸著一塊鉛。只覺得胸口陣陣噁心,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蠕動著似的。
  他們那些人把淺見當作了精神分裂症病人,那麼他們究竟準備如何對他「治療」呢?從精神病醫院的有關記錄來看,早期的治療方法是「灌藥」。以治病的名義讓患者無限量地喝藥水。對患有精神分裂症的病人,讓他們服用抗亢奮的藥物。這種藥的藥效視人而定,有的病人只要服用幾毫升便見療效了。但有的病人服用了幾百毫升依然不能將情緒穩定下來,因此劑量的使用沒有固定的標準。換句話說,服用這種藥物,無論量多量少都沒關係。至於量的多少則完全是由醫生酌情而定。
  患者服用了這種藥物後,一般都會變得遲鈍溫順,管理也就自然省事多了。原先付給員工的津貼之類的開支也就相應節省下來了。這樣一來,灌藥使用得越多,醫院就越能賺錢,這種作法真是「一箭雙鵰」。
  聽說健康狀況正常的人服用了抗亢奮的精神藥物後,也會意識朦朧以至癱瘓。有的人甚至因下半身不遂而大小便失禁。誰見了那樣的人都會認為他們是精神病患者的。
  就這樣通過給健康人灌藥,將他們「偽造」成精神病患者。即使有人死亡,由於精神病院有著治外法權,在治療的幌子下有誰會去懷疑他們呢?淺見還記得曾有過這方面的報道。(《精神病房·記實》,作者大熊一夫)
  比灌藥更可怕是腦白質切除手術。笛木醫院仍在悄悄地做這一類手術,只要看了記代子的病例就能明白了。而其他醫院一般已經不做這類手術了。
  淺見想像到了這樣一種情景,自己的太陽穴被打開了一個洞,手術刀插進了腦子裡,自己立即喪失了一切慾望而變成了植物人。患者都非常害怕那種手術,將它稱之為「切西瓜」。
  那就好比一具活著的屍體。簡直難以置信,笛木醫院處置對自己不利的人方法極不尋常。他們是通過這樣做來隱瞞平川清單的。而且,師岡國尊是濫用違法行為的高手。
  這時,淺見識破了國尊的企圖,頓時臉色驟變。
  如果淺見等人成了精神病患者後,那麼不論他們怎樣揮舞平川清單,一切都毫無意義了。
  剛才聽江木的口氣,好像國尊也對高松、大津他們下了手。難道是因為自己過於貪婪要尋找什麼特別的獵物嗎?最終自己卻反而淪落為別人的獵物。
  淺見心情沉重地再次確認了自己目前所處的絕境。這時他隱隱約約聽到了什麼地方傳來了呼喚聲。他驚訝地往四周望去,心想怎麼可能會有人呢?大概是一種幻覺吧,於是淺見又回到了自己的沉思中。
  「先生,這邊!是我、小鼯鼠。」
  毫無疑問這是目形三吉的聲音。啊,想起來了,幾個夥伴中唯有目形還沒有落網。他既然能將記代子救出去,那麼他也一定能輕而易舉將自己給救出去。
  淺見當即為之一振,說道:「是你啊!你也真能找到這地方來啊!你在什麼地方啊!」
  「我正貼著天窗下的牆壁與你說話呢。我一直跟在你後面。」
  「快點救我出去!」淺見嘴就像緊貼著天窗下牆壁似地說著。
  「這回想走就沒那麼簡單了。這個醫院已經受到了警察的監視。」
  「警察為什麼不進來呢?他們也是一夥的嗎?」
  好不容易才呈現出一絲希望又很快破滅了。
  「我也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上這兒來也是冒著危險的。天就要亮了,我不能一直呆在這兒。要救你們出去,還得花一些時間,可是我能做些什麼。」
  「那些傢伙,好像要將我們弄去『切西瓜』。」
  「那就通知警察吧!」
  「現在形式上手續都已經齊全了。一旦被送進精神病醫院,再怎麼說自己是正常人,都不會有人相信你的。因為精神病患者都聲稱自己是沒有病的喲。再說,警察也只是國尊的走狗而已。」
  「那如何是好呢?」房子外面越來越亮了,目形的聲音也變得緊張起來了。
  「你盡量快一點將平川清單加以公開。將它複印下來往報社、電視台、出版社、雜誌社寄去,能發多少就去發多少。八幡朱印那兒有源見一夥的反對派,往那邊也寄一點。同時,盡快將我們被關押在這兒的消息透露給媒體。就說由於我們掌握著國尊等人的許多違法行徑,所以他們將在精神病院對我們施行腦白質切除手術。快去!」
  「明白了。我這就去辦。先生、你一定要堅持住!」
  「目形君,拜託了!」
  還沒來得及證實目形是否聽到了這句話,他的動靜已消失在牆的那一面了。
  
  5
  二月九日早晨,各宣傳媒體都接到了一個自稱為小鼯鼠的人寄來的檢舉信,大家都對這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檢舉信表示出了半信半疑的態度。
  小鼯鼠似乎有著常人想像不到的本領,他能在警察的眼皮底下神出鬼沒,巧妙地穿梭於公寓大樓之間,還自封為什麼怪盜大俠。他被關在八幡朱印商社情報收集室主任的房間裡時,弄到了人們眼下正議論得沸沸揚揚的美國南方飛機公司賄賂案的有關清單,如果此事一旦屬實,那麼一定能成為一條驚人的新聞。
  然而不管怎樣說,由於對方是一個小偷,所以真不知道是相信它好,還是不相信它好。如果這是一份恐嚇材料,那麼相信這份材料的責任人,恐怕不是切腹自殺能夠逃脫干係的。所以,各媒體對這封檢舉信都似信非信,拿不定主意。
  然而,即便是捏造的,但內容也太具體了。大閤商社的那夥人,他們在弄到平川清單後被關進了一家與師岡國尊有關的精神病院的申訴,以及作為清單佐證的源見筆跡等,即使是捏造的,那也一定花了很多工夫。
  「我們不妨先把證據弄到手再說,」幾家舉棋不定的報社等都行動了。
  幾乎與此同時,在美國南方飛機公司副董事長捷洛姆在記者招待會上就出售日本新一期戰鬥機一事,舉行了記者招待會,他聲稱此事系八幡朱印商社的美國分公司董事長源見雄五的介紹,並曾與原總理師岡國尊下屬的數名民友黨中有實力的議員見過幾次面,並曾得到過「善意的相勸」。
  這同小鼯鼠送來的平川清單完全吻合。就連原先尚還猶豫不決的報社也都紛紛對此顯示出了熱情。如果磨磨蹭蹭的話就會落伍的,就不是什麼特別消息了。於是,在目形的唆使下駛出的這輛汽車上擠滿了人。
  那須發現了宣傳媒體的這一動向,他搶先一步,衝進了笛木醫院。淺見等四人已被診斷患有精神分裂以及酒精中毒,就在差一點被強迫關進醫院前的那一刻,他們受到了警察的保護。
  警察的行動十分迅速,醫院還沒有來得及根據精神衛生法為淺見等四人辦理住院手續。
  正因這樣,他們連病歷卡之類的東西還都沒有來得及做,從而沒有證據能證明淺見他們是精神病或酒精中毒。這樣一來他們的罪行足以得到逮捕和關押。
  該院院長笛木良成因違反醫生法的嫌疑而被逮捕了。
  這完全成了一場驗證小鼯鼠所檢舉內容的形式,新聞媒體興奮了,大篇幅報道了這些事。師岡國尊將知曉其秘密的人弄成精神病人而強制送入精神病醫院,這種作法簡直就像魔鬼一樣。
  與此同時,全國各地精神病醫院裡的暴力行徑以及在勞動醫療的名義下,對病人進行強制勞動或動用私刑以至殺人等等醜惡行徑都被紛紛公諸於世。笛木醫院原本就有這一方面的前科。院長笛木良成是國尊的心腹、三原靜雄的姐夫。這些證據就足以證實案情了。
  另外,在笛木醫院接受了腦白質切除手術的羽石記代子也出現了。小鼯鼠把她帶到了某家大報社的大廳,給社會版辦公室打了電話。據小鼯鼠透露,八幡朱印商社將梅利南的鑽石和伊東的一幢別墅,附加這位記代子小姐作為賄賂一起送給了國尊。後來,因為記代子成了一個「知道了太多的女人」,從而被做了混帳的手術(這是小鼯鼠的原話)。
  報社進一步展開了查證與核實,確定她就是「國尊的女人」後,便又作了大量的跟蹤報道。
  根據捷洛姆的講話以及輿論報道,檢察院當局也擺出了強硬的姿態。在此之前,師岡國尊一直被日本媒體認為是禁忌之物。他的周圍即使有什麼腐敗的東西,那也是不能插手干預的,那是一種治外法權。弄不好的話,肯定會受到某種形式的報復。
  由於腐敗的軀體上披著一層厚厚的鎧甲,所以他一直都逃避了司法檢察機關的鋒芒所向。雖然他不掌握著什麼實體,卻在暗地裡掌握著實權,並同司法檢察機關的上層權力相勾結,所以司法檢察機關的鋒芒對他們也是不起作用的。
  但是,國尊的黑勢力最終也開始衰弱了,而媒體對這種盛衰極其敏感。媒體先前迫於國尊的壓力和干涉,是敢怒不敢言。而現在此事猶如決了堤的洪水在媒體中掀起了陣陣波濤,各報社都毫無顧忌地對此事作了如實報道。師岡國尊現在成了日本所有媒體的眾矢之的。
  二月七日,內閣會議通過了日美司法協作方案,該方案並於十六日生效。東京地方檢察特別搜查總部的下裡和櫻井兩位檢察官離開日本前往美國,去接收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方面的材料。
  在美方提供的材料中,師岡國尊等人的名字毫無疑問被隱去了。材料一到日本,東京地方檢察院特別搜查總部當即佈署了強制搜查行動。小鼯鼠分發放到各家報社去的平川清單,似乎已經預告了美方材料的內容,而且還附有接受賄賂的政要的收據,就連源見的筆跡也一同附上了。
  一家報社報道,他們把從其他途徑弄到的源見筆記同平川清單中的源見的筆跡,讓專家作了鑒定比較,發現有許多相似之處。但問題在於由於筆跡資料是複印件,所以筆劃、紙張、墨色都不太清楚,所以不能就此斷定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
  對小鼯鼠向媒體提供的材料,檢察院方面雖然表現出毫不在乎的態度,但心理上又不得不受到一定的影響。平川清單上記載的收受賄賂者名單及金額,而師岡國尊因接受五億日元的賄賂名列榜首。但這份清單的持有者卻死因不明,鑒於他的死因上存在著他殺的嫌疑,所以才成立案件搜查總部的。搜查總部出發點與檢察院方面不一樣,他們將平川清單與平川的死亡動機相聯繫,對有關人員展開了調查。
  另一方面,在八幡朱印商社則由中谷副董事長、石田專務、磯貝專務(人事部長)等人組成了公司內部調查委員會。他們要求源見在三月三日的公司幹部會上就此作出明確的解釋。此外,各在野黨在三月十日的眾議院預算委員會的會議上,要求傳訊源見為證人,表示要追究政府、民友黨同財界之間的勾結。通過傳訊源見進而把師岡國尊推上國會的證人席上。
  一直藏匿於厚實而堅固鎧甲下的腐敗軀體,終於也被捅進了手術刀。源見似乎早已察覺出危險的跡象,以舊病糖尿病惡化為由,住進了東京都內的一家醫院,躲在了醫生禁止讓他與人會面的招牌之下。
  
  6
  搜查人員把淺見等人從笛木醫院救了出來,並從淺見那裡獲得了一個意外的供詞。在平川屍體被發現以前,諸田泉曾經去向人家要過水。搜查總部一直對諸田泉持有懷疑卻又苦於缺乏其他有力的證據,這一事實的發現無疑增加了他們手頭的籌碼。
  搜查總部掌握了新材料後再次傳訊了諸田泉。這回諸田泉陷入了無法抵賴的窘境。但她依然心存僥倖、企圖垂死掙扎。草場給了她當頭一棒,說道:
  「如果你一定要這樣堅持裝糊塗的話,那我就把三原叫到這兒來吧?我們已經知道共有兩名兇手。兇手殺死平川後,他們就藏在了你的房間裡。他們中有一個就是三原吧?從三原那裡聽說把屍體藏在了水箱裡後,所以你就不喝水了吧。」
  「不,不對。」
  「那麼,你說說看什麼地方不對。」
  草場「彭」地敲了一下桌子,原本那張法國喜劇演員一般的臉龐彷彿換了一個人似,頓時變得嚴肅起來了。諸田泉一下子低耷下了腦袋。
  「不是三原殺的。」
  「你到現在還包庇他。」
  「不是包庇他。三原不可能殺平川。」
  「三原不可能殺川?這是怎麼一回事?」
  草場明白諸田泉終於要開始招供了,於是就向一旁幫助審訊的河西遞了個暗示。
  「我和平川,從他搬到這裡以後不久,就開始交往了。雙方都明白這是成人的戀愛。所以把這種關係秘密地隱藏著。我們似乎是在不知不覺中互相傾心於對方的。雖然平川是受到源見的提攜而晉陞的。但他最近好像也不那依附於源見那種歹毒的做法了。對自己有用時就提拔,一旦成為累贅後就毫不留情地除掉,這好像就是源見最擅長的做法。平川在死前不久曾說過,不知何時自己也會被他除掉的。為了預防不測,平川就偷偷地把源見的秘密資料做了記錄。平川說過如果這種事被源見發現的話,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但是平川那種背叛的苗頭很快被源見察覺了。去年六月十七日晚,三原得到師岡國尊和源見的指示,準備趁平川熟睡之時取回清單。我打電話把這件事通知了平川,他非常害怕,問有什麼地方可藏身否。因為三原就在我的房間裡等待著平川睡熟,所以平川沒有時間逃離公寓。我突然想起以前在屋頂上觀看多摩川河的煙火時,鄰居中曾有人開玩笑說,要是在水箱中看煙火的話,那是最涼爽也不過的了。我就對他說,你躲到屋頂的水箱裡面去吧。
  平川把我的話當了真,躲進了水箱。他在睡前常服用安眠藥。可能是因為在藥性開始發作時鑽進涼水中的,所以心臟病就發作了吧。正巧這時發生了小鼯鼠騷動,大批警察趕到了,所以三原就從平川的房間裡退了出來。直到報紙登出之前,我一直都不知道是三原當時把已經找到的清單交給了小鼯鼠。
  雖說我很擔心平川,但當時不僅有警察包圍著,而且還有三原困在我的房間裡,想出去也出不去,所以又不能去看一下他的情況。我不知道那時小鼯鼠就同平川一起躲在水箱裡。
  等到第二天警察撤走後,三原也回去了,我偷偷地去看了看水箱的情況,那時平川已經死了。我吃了一驚,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想,如果冒冒失失報警的話,不僅我和平川的關係要暴露,而且我也有被當成兇手的危險,所以就讓屍體那樣放著了。雖然覺得平川很可憐,但憑我一個人的力氣是無法把屍體從水箱裡拖出來的。即使拖了出來,我又能怎麼呢?因為我覺得噁心,所以怎麼也喝不下水箱裡的水。平川為什麼那麼害怕而躲入水箱,說不定他確實背叛了源見和三原。不過詳細情況我一點也不知道。我只不過告訴他三原是為了資料而來的,讓他小心點,誰知竟會釀成這種後果。我連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會死在水箱裡。我和平川有染這件事,請你們不要告訴三原。如果給他知道的話,我會被他拋棄的,失去生活依靠的。」
  「可是應該還有一個人和三原在一起。」
  「是一個叫江木的年輕男子。他表面上是八幡朱印的員工,其實是三原的手下。」
  根據諸田泉的供詞,接著又審訊了三原靜雄和江木啟介。起先他們堅決予以否認,但受到了警告,警察告訴他們說,要是堅持裝傻的話,就不得不定他們殺人嫌疑的罪名時,他們就承認了去取平川清單一事。這是證明該清單可信度的重要供詞。
  這次是河西負責審訊他們的。
  「為什麼要從平川那裡取回清單呢,平川不是源見的心腹嗎?」
  「因為平川背叛了我們,他不知何時被八幡朱印商社的最上董事長收買了,為了讓源見常務倒台,他拚命往外洩露情報。」
  「那麼你們是想去拿回材料並企圖堵住平川的嘴?」
  「我們根本沒有對平川下過手。我們到他房間時,裡面已經空無一人了。當時根本不知道他竟然躲在水箱裡。」
  「如果那時平川在屋裡的話,你們就會殺他滅口吧?」
  「我們還沒考慮到這種地步。只是去責問他背叛的事。」
  「如果僅僅是責問他背叛一事的話,平川應該不至於害怕到藏身於水箱的地步吧。是因為他事前察覺你們有殺人的企圖,所以他才逃走的。」
  「平川想往哪兒逃,這是他的自由。你這樣隨便瞎猜的話,我們很為難。」
  「我可不是瞎猜喲。小鼯鼠躲進水箱時,就知道平川已經死在了裡面。從時間上來看,他是進入水箱後不久死的。也就是說,是你們硬把平川往水箱裡推,讓他溺水身亡的。」
  這話是從淺見那兒得知的,雖然尚未向小鼯鼠證實過,但好像讓三原他們吃驚不小。
  「喂,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首先我們為什麼一定要把平川弄到那麼高的地方去呢?」
  「你們當然是想讓屍體晚點被發現。對罪犯來說,屍體發現得越晚,退路就越有保障。」
  「平川不是我們殺死的!」
  平川的死逐漸暴露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事實。但是搜查總部的目標是其他三名與美國南方飛機公司賄賂案有關人員的不明不白的死亡,可以說它是這個事件的「副產品」。在死因不明的背後,有一雙黑手在幕後活動著。三原和江木僅僅是被這雙黑手幕後操縱的小嘍囉而已。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7
發表於 2010-10-16 11:44:34 |只看該作者
第18章 消失的容器

  1
  對笛木良成的審訊,直接由那須負責。逮捕的罪名為「非法拘禁」。搜查總部真正的目的在查明笛木良與這三名男子接二連三的死亡事件之間有著什麼關係。
  但是在這最後關頭,笛木仍然堅持頑抗。
  他一口咬定:「我在前野、小谷、山室三人死亡現場出現,只不過是個巧合,因為沒有其他醫生在場,所以我就動手寫了死亡證明。」
  「三個人都是因為心臟麻痺而死的,難道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那須毫不氣餒緊追不放。
  「這也沒有什麼特別奇怪的。心臟麻痺是急性心臟死亡的俗稱,它的概念很廣。前野有心臟哮喘的老毛病,他的死是由於哮喘發作。小谷是由於血栓堵塞冠狀動脈而導致心臟死亡的。山室的死因則是由心肌梗塞引起左心室衰竭。三人有著三種不同的症狀。」
  「在你診斷過的眾多患者中,這三人的症狀你可記得真牢啊!」
  「這,這……」
  黔驢技窮的笛木雖然在口氣上已顯現出狼狽像,但仍極力假裝鎮定地說:「前野和小谷是我們的朋友。山室是因為在車站月台這種特殊的場所,所以印象很深。」
  「那麼我問你,東京並非沒有精神病醫院,可你為什麼要特地把淺見他們一直帶到伊東去呢?」
  「那屬於病人個人隱私,我不能說。」
  「你也真能盡醫生的保密義務呀。」
  但是醫生為在業務上為所熟悉的病人保守秘密,這是法律所要求的義務。他即使鑽了這個所謂為病人保守秘密的空子,那須對他也無可奈何。
  有關羽石記代子的手術,在法律上也沒有任何漏洞。
  即使是他們對淺見等人實行非法拘禁的這一罪名,笛木也堅持說是準備以後給他們辦理入院手續。淺見他們已接受了警方所委託的醫生的檢查,醫生的精神鑒定證明他們根本就不存在精神障害方面的毛病。
  如果笛木一定要堅持自己口供的話,那只能申請對病歷卡等證據進行保護,最終通過法院審判來定勝負了。
  剩下的突破口就在於一點了。根據精神衛生法,無論是強制入院還是自願入院,在入院前醫生都有義務先診斷一下,而淺見和川瀨在入院前後都沒有接受過任何治療。這是一個明顯的違法行為。
  這是到現在惟一清楚的結果,即笛木只是違反了醫生法和精神衛生法而已。
  
  2
  羽石記代子被獨自一人留在了淺見的公寓裡。這是目形在銷聲匿跡之前把她帶來這兒的。因為平川的清單已經公開了,所以不必再擔心她會被帶回笛木醫院。
  自從做了手術後,記代子已經忘掉了所有的煩惱。
  她已經沒有那種尋找以往歲月的「心靈之旅」,也失去了對未來生活的憧憬。所有導致煩惱的根源全都沒有了,每一天都實實在在地生活得很逍遙。看上去,她好像很幸福。但是她的舉止鬆鬆垮垮的。對所有的事情都敷衍了事,看上去好像什麼都無關緊要似的。雖然她那吸引男人眼光的美貌依然還在,但已失去了那種籠罩全身的像霧靄一般的神秘感。表情已經變得僵硬。就像一幅活動著的圖像突然定格似的,全身上下被奪走了生氣和活力。顯然這就是由手術造成的「植物化」。
  搜查總部根據淺見的申請,對她遇到的交通事故進行了調查。
  羽石記代子並沒有取得過駕駛執照。《警視廳交通事故處理章程》規定:交通事故是指在道路(按照道路交通法的定義)上,由除客車、路面電車、電氣火車以外的電車或氣動車所造成的人身傷亡或財產損失的事故。
  交通事故的調查結果按規定要作成事故的原始記錄和事故報告書,通過警察署長提交給交通處長。提交的事故原始記錄被轉送總務處長,作為防止事故對策的資料在電腦中編成文件。
  但是在電腦中如果沒有這個文件。鄰縣交通部門也沒有此項記錄,並且無目擊者也無人報警,車外也未發現受害人時,這個事故就會在內部被處理掉。這種情況通常不會留有官方記錄。
  即使有人受傷,如果是在車上,因頭部受到撞擊等原因而受傷,當場又不能認定有異樣且事故後相當一段時間內也沒有出現異狀時,也可能會把受傷原因與交通事故相分離。
  羽石記代子的交通事故可能就屬於上述那種情況。
  其次,在調查記代子和小谷精次的關係時,發現二人是同鄉。好像記代子是依仗老家高中的學長小谷的幫助,才來到東京的,並在他的安排下進入了八幡朱印商社。之所以要說「好像」,這是因為在八幡那兒並沒有她的社籍登記。
  記代子家裡經營著一個小藥店,父母已退休,她哥哥繼承了家業。據她哥哥說,記代子喜歡花哨,嚮往著大都市的生活。從當地高中畢業以後,她馬上去了東京,並進了一家設計學校,但過了一年左右她就興高采烈地匯報說她受高中時學長的關照進入了八幡朱印商社。
  八幡是家一流的公司,所以大家都很高興。她的音訊漸漸地開始減少了,這三年左右,聽說她連過年都不回老家了。警察推測,記代子這個「沒有社籍的社員」究竟在八幡朱印商社被安排了怎樣的工作。那須已經估計到記代子是否是和鑽石一起作為一整套禮物被源見作為賄賂贈送給師岡國尊的。
  小谷精次在做新聞記者期間和源見雄五相互勾結。就在他受源見的委託尋找適當的「接待社員」時,漂亮的小學妹來投靠他了。
  可能小谷認為她就是合適的人選,所以就把她送到源見那兒去了?真是個恬不知恥的學長。但喜歡奢侈生活的記代子也樂於充當上流社會男子的玩偶,喜歡充滿虛榮的生活。就這樣,她作為美麗的接待工具打入了腐敗的中樞,最終又作為一個知道了太多秘密的女人,而被害成了機器人。
  從好的方面來解釋的話,也可能手術是為了替內心彷徨的記代子解脫苦惱而做的。
  現在,小谷精次已死,記代子本人亦不省人事,所有的一切都只能依靠推測了,但那須非常自信,他認為事情的真相決不會與此相差太遠。
  三月八日,東京地區檢察院的下裡、櫻井兩檢察官帶回美國司法部刑事局交還的有關案件的部分機密材料。根據這些材料,東京地方檢察院將對「政府高官」受賄情況展開集中有力的調查。
  三月七日,源見雄五終於被作為證人傳喚至國會。站在證人席上的源見始終堅持說銷售飛機一事上根本不存在任何違法行為。每當涉及到關鍵問題時,他便以「想不起來」、「因為不是由我直接經辦的,所以不知道細節」為由敷衍搪塞。
  除了已公佈的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材料以外,進行質問的在野黨委員們也因缺乏其他證據,所以提問缺乏力度。
  
  3
  十三日召開了八幡朱印商事社的董事會議。
  中谷副董事長首先站了起來,就銷售飛機過程中的違法行為致使八幡朱印商社招來社會上的懷疑一事,語氣尖銳地追究了源見的責任。
  銷售額至上的公司風氣縱容了源見的一意孤行,那些本應抵制這種獨斷橫行經商手段的董事長一派的人都隨波逐流,在惡勢力面前噤若寒蟬。不過這一次他們也首次燃起了攻擊源見的硝煙。
  而對這種情況,源見激烈地反駁說:「你們憑什麼說這是違法行為?這只是懷疑而尚未被證實。所謂的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材料也都是些含糊不清的東西。你們所說的儘是些對政治工作沒有切身體會的混賬話,我一定要澄清這不白之冤。」
  「但是事實上,死去了的平川清單已被媒體發表了,你寫給捷洛姆信中有關政治工作的內容不是已被公諸於世了嗎?」
  中谷緊追不捨。源見絲毫沒有退怯,甚至在嘴角邊浮起了冷笑,說:
  「諸如平川清單之類的東西,材料含糊不清,根本就不可信。怎麼能去相信一個小偷向新聞媒體檢舉的材料呢?以那種不負責任的東西為依據,而在董事會上對我進行盤問,這才是真正的重大責任問題。」
  平川清單雖然詳細,但它作為證據的價值尚未得到認可。也就是說,它只是能幫助你從心裡去懷疑它,但還不足以成為證據。由於中谷把內心的懷疑與證據本身混淆了起來,所以他在源見咄咄逼人的反駁面前退縮了。源見抓住這個機會,盛氣凌人地滔滔不絕起來。
  源見所領導的機械、船舶、飛機、建設事業部門創造出了同行業第一的成績,以及他把原來以紡織為中心的農村型小公司發展成為一個國際型綜合商社的實力,差不多壓倒了揮舞著打倒源見造反旗幟的那些人,中谷開始畏縮了。
  就連唆使中谷的最上董事長也在源見面前變得唯唯諾諾起來。原先那些被認為是反源見派的董事們也被源見的強硬態度震住了,立場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最上派原先打算,如果進展的順利、今天就在董事會議上表決通過決議,剝奪源見的常務董事的職務,最上派的如意算盤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擊敗了。
  三月十九日上午,東京大手町的八幡朱印商社總部受到了東京地方檢察院特別搜查部的搜查。正巧由剛到公司上班的最上董事長接受了檢察院櫻井檢察官遞過來的搜查令。他啞然不能作聲。雖然已經做好了早晚會受到檢察院檢查的精神準備,但沒想到是美國方面的資料剛剛到了半個月,地方檢察院官就上門來搜查了。
  出示了搜查令之後,地方檢察一行人便開始分頭對幹部室、飛機部、會計部進行了搜查,同時以違反外匯管理換法和私自偽造文件的嫌疑逮捕了東京飛機部部長福村成幸和副部長北澤政行兩人。這兩個人是源見所豢養的部下,也是源見家族中掌握實權的人物。由於這兩個人的被捕,看來源見的最後一道防線也在崩潰。
  經東京地方檢察院特別搜查部的調查,這兩個人供認,根據源見的指示為了洗黑錢在美國銀行開設了五十萬美金的虛假戶頭。這樣一來,源見沒有做過任何違法勾當這一說法開始動搖了。
  據東京地方檢察院調查,這筆秘密資金是由美國南方飛機公司所支付的活動經費中的一部分,並認為這筆錢與賄賂政府高級官員有著密切關係,為了徹底解開美國南方飛機公司的賄賂案,搜查工作有了很大進展。
  由於源見強烈的反擊而眼看就要被「鎮壓」下去的反對源見的火焰,隨著地方檢察院活動趨於活躍的同時,重新燃起了氣焰,並再次上升為一種勢頭。此後,源見被捕入獄便是意料之中的事了,原先一直處於中立的董事們也傾向於對源見處分了。
  
  4
  據江木啟介的供述,大閤商社的淺見隆司等四個人犯有欺詐和恐嚇的嫌疑。也就是說,儘管淺見是仰天堂的債權人之一,他們將當時正處拒付狀態的該公司的產品即五百台電視遊戲機以一億日元的價格強行賣給了八幡朱印商社之後,該項生意隨後又被債權人委員會取消了。那些人從中詐取了一億日元。
  這也是淺見一夥人為了陷害八幡朱印而與仰天堂合演的一齣戲。
  面對警察調查,八幡朱印商社的答覆卻頗為蹊蹺,「事實並非如此。我們與仰天堂至今沒有進行過真正的交易,也不曾向該公司購買過電視遊戲機,因此受到淺見隆司等人的恐嚇一事純屬無稽之談。」
  「圍繞著美國南方飛機公司的佣金,八幡朱印正處於大家懷疑的對象的位置。大概是他們不願意再冒出一筆新的來歷不明的錢款,而受到盤問吧。八幡朱印商社也真是的,為什麼會被大閤商社這樣的皮包公司騙去一億日元錢呢?如果是被恐嚇,原因又是什麼呢?若追查下去,還會出現大量的破綻。」
  那須做出了幾乎近似於正確的推測。對於八幡朱印來說,區區一億日元如同在牛身上拔一根毛,不論受害的程度多麼嚴重,都可以尋找個什麼借口把它分散到營業損失款項中去。
  儘管八幡朱印一口咬定這不是事實,然而淺見那夥人確實曾通過三原與八幡朱印的人員進行過接觸。不能放過這一億日元欺詐的疑點,大閤商社在這方面有過前科,他們接過偵查二科的接力棒,繼續展開了的調查。
  搜查總部所處的地位極為艱難。起初,他們是從自殺和他殺兩方面開始著手調查的。但由於源見雄五和師岡國尊的影子時隱時現,因此使得案情變得錯綜複雜。
  恰好此時,美國南方飛機公司在飛機銷售問題上行賄一事敗露,並且蔓延到了日美的財界和政界,看來平川的死是這起空前醜聞的導火線。平川清單也就成了醜聞的具體預告。
  然而平川的死現在自殺的跡象開始越來越濃厚了。假如平川是因為害怕三原和江木而跳進了水箱溺死的,他殺就不成立。美國南方飛機公司有關人員的一系列怪死,可以說是這個案件的副產品。但說笛木良成就是兇手,還缺乏證據。該案件如果是由於本人過失而釀成的,而且對其他副產品也找不出什麼證據來的話,那麼搜查總部是否有繼續存在的必要性,也很難作出一個明確的答覆。而且,這些副產品看來與現在盛傳的醜聞有關聯,所以無法把它看作案件以外的東西而下決心加以捨棄。
  那須擔心在自己的意識中這兩種相互牴觸的情緒會不斷地增強。起初,只覺得好像有個什麼疙瘩似的,但無法弄清楚那究竟是什麼。但日子一久那個疙瘩就變硬了,這種相互牴觸情緒高漲了起來。
  平川死前服用了安眠藥,但在平川的房間沒有發現與之相應的安眠藥的容器。這種擔心一直在壓迫著那須。
  由於胃裡發現的安眠藥並未超出常量,所以即使沒有發現那只容器,也就沒有加以特別的注意。可以簡單地認為,因為死者是「最後一次服用」,容器空了,所以就被扔到什麼地方去了。
  但是,如果空的容器是扔在外面的話,那麼最後一次服用安眠藥時,死者人應該在外面。根據胃裡的安眠藥量來計算的話,死者是在死前一至三個小時裡服用。這首先排除了死者是在外面服用安眠藥的可能性。從死者的服裝來看,也像是從自己房間出來的。
  臨睡前服了常用的安眠藥剛上床後,被諸田泉告知三原和江木正朝他那兒去,於是慌慌張張地僅穿了褲子和襯衫就逃出去了。但問題是平川的屍體身上和水箱裡均未發現那只容器。
  於是,可以肯定容器仍留在平川的房間裡。除非是什麼人把它從房間裡拿了出來。然而,三原和江木都說,他們沒有從平川的房間裡拿過任何東西。由於沒有找到要想找的材料,所以是空手而歸的。
  「我們就連平川服用安眠藥的事都不知道,有什麼必要將那容器帶出來呢?」
  三原和江木反問道。如果安眠藥中被投了毒,則另當別論了,而死者胃中的安眠藥已被證明是在規定劑量之內,因此沒有必要追究這個容器。
  但是,應該有的東西現在卻沒有了,這牽動了那須的思索。容器沒有了,這只能認為是一種什麼物理的作用將它移到了室外。
  那物理作用又是什麼呢?而且為什麼一定要將容器拿到室外去呢?那須腦子裡的相互牴觸的情緒已經達到了極點。他沉浸在思索之中。
  在平川死的前後,除了三原和江木以外,還有什麼人出入過現場嗎?思考的結果最終落在一個人的身上,此人一直躲在三原他們的背後。
  對了,當時小鼯鼠肯定就在平川的房間裡,如果不是三原他們把容器帶出來的,那麼只能是小鼯鼠所為了。
  不知道小鼯鼠為什麼要將那種東西給帶出來,這也許它對他來說有著什麼意義,現在只是在追查這個不著邊際的安眠藥容器,似乎案情毫無進展。但是,一個本應有的東西卻消失了,對此決不能掉以輕心。
  小鼯鼠一開始就介入了這一案件,「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就是他。而且,他在屍體上找到了平川清單後,隨後又把它散發給了新聞媒體對美國南方飛機公司行賄一案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作為此案的中心人物之一,他應該加倍受到監視。
  小鼯鼠雖然曾一度落入警方的包圍圈,然而他很快就意識到了危險,現在已經不公開活動了,怎麼能與他取得聯繫呢?
  
  5
  由於證據不充分,淺見被同意回家了。回到家時,記代子已在那兒等著他。
  記代子和以前同居時候相比,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儘管如此,淺見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可又具體說不出哪兒不對勁,她好像被人把靈魂的最重要部分給取走了,整個人都像鬆弛了下來。
  淺見抱起了久別重逢的記代子,將奪回來的身體與那永遠失去的東西加以了對照。這並非是記代子的形骸,而是實實在在的記代子,然而最具記代子特色的部分已被「改造」。而對她進行「改造」的兇手卻還不能得到司法的懲罰,還高高在上對此加以嘲笑。
  淺見回到家的第二天,目形三吉突然來訪了。
  「先生,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你太太看起來身體也很健康,這真是再好不過了。」
  目形一邊將淺見和記代子作比較一邊笑著說道。
  「啊,在那危急的情形之下多虧了你的相救,你一直到現在還東躲西藏的嗎?」
  「因為我總覺得周圍的氣氛不太對勁,所以我有好幾個藏身之處。」
  「儘管這樣,大家都相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先生多年的宿敵八幡朱印商社也搖搖欲墜了,江木那混蛋告先生欺詐,所以源見和三原好像也與他斷絕了關係。唉,讓大名鼎鼎八幡朱印忙得團團轉,先生也算是出了口氣吧。」
  「要是他們調查恐嚇一億元的話,我可就不好辦了。所以我總算平安無事地躲過了這一劫。」
  「要是先生被抓了,我應得的那一份也就連本帶利一個子也拿不到了。」
  「你的那一份還沒有給你呢。」
  「我就是上門來要那份錢的。由於最近周圍不太穩定,根本就沒有辦法弄到錢,幾乎已經到了難以餬口的地步。」
  這時,門邊的蜂音器響了。記代子打開門後,兩個面熟的男人衝了進來,對正要起身的淺見和目形以那種不容辯解的語氣說道:
  「是小鼯鼠吧,請你跟我到警署走一趟。」
  目形三吉當場被帶到了搜查總部,那須相信小鼯鼠肯定會同淺見聯繫,所以他才布下了這張網。那須沒有去觸及小鼯鼠的罪行,僅就「安眠藥的容器」問題作了訊問。
  「我根本就沒有拿過那種東西。」
  「請你好好回想一下,平川在死前服用了安眠藥。房間裡應該有這種容器。」
  「那容器怎麼了?」
  「現場應有的東西卻沒有了,所以將它帶出去的人也許有作案的嫌疑。」
  「不要開玩笑了,這和我沒有關係。」
  目形感到前景不妙,顯得有點慌張了。
  「要是沒有關係,你就老老實實說。除了你之外,沒有第二個人能把容器帶出來。也許是像個瓶子一樣的東西吧,說不定是你無意之中將它帶出來的吧。」
  說到瓶子,目形那沉睡的記憶被喚醒了。自己在平川房間裡翻找東西時候,由於聽到了腳步聲,便趕緊往床底下一鑽,就在慌慌張張鑽進去的剎那間,手指尖觸摸到了一個像藥瓶一樣的東西。然而眼看這只瓶就要滾出床底時,自己伸手抓住了它。
  等到腳步聲去了另外一個房間後,自己才逃了出來。可是那個瓶子怎麼了呢?從窗口沿著牆壁爬出來的時候,由於在探照燈照射下,所以嚇得不記得把藥瓶擱在了哪兒,但似乎離開房間之前,還死命地抓在自己手裡。
  「看來你好像想起了什麼吧?」
  那須敏銳地看出了目形表情的變化。目形將這段回憶說了出來。
  「你沒放進口袋裡嗎?」
  「沒把那東西放進口袋裡。」
  「那麼你是一直抓在手上隨後又去了窗那邊的。接下來呢?」
  「我沿著從屋頂上垂下來的繩索,爬上屋頂逃走了。」
  「是因為手上拿著東西不能往上爬,肯定是那個時候扔到什麼地方去了吧。」
  「嗯,我想或許是這樣吧!」
  目形點了點頭,可轉念一想糟了,他不由著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為了證明自己不是殺人犯,所以就老老實實地回答了。但是,一旦承認了藥瓶是自己拿的話,那就等於承認自己是小鼯鼠了。
  「那麼,對我的逮捕證已經發出了嗎?」目形戰戰兢兢地詢問道。
  「以後會給你發的吧。」
  那須回答道,這時目形才發覺自已被那須騙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樣東西能證明他就是小鼯鼠,而且他在檔案庫也沒有留下過什麼證據,警察就連一枚指紋也沒有取到過。根據把記代子從笛木醫院救出的那種高超的本領來看,搜查總部只是推測他是否是小鼯鼠,然而這並不能證明他就是小鼯鼠。
  當初,目形擔心自己會被懷疑為殺害平川的兇手,於是就和淺見聯手結成了共同戰線,那須巧妙地抓住了他這種心理上的弱點,這樣既從目形那裡瞭解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東西,同時也讓他供出了他就是小鼯鼠。
  「再到平川房間的窗戶下面去搜查一下。至於你嘛,我們會替你說情的,說你積極協助我們調查案情。」那須又恢復到原來那副沒有表情的模樣說道。
  平川的房間在西南角上,臥室的窗開在西面的牆上,窗外是一片小高地,西側隔壁的石牆正好與二樓地板一樣高,二樓下面是個小院子,它既可以作為小憩的場所,也可作為自行車的停放處。
  如果平川的房間落下什麼東西,落在這個院子中的可能性最大,院子裡鋪滿了大顆粒狀的石子,管理人員經常進行清掃,瓶子之類東西即使落在那兒的話,也肯定早就被清掃掉了,所以可以斷定事情發生後這兒不會再有瓶子之類的東西了。
  那麼剩下來的地方,就是旁邊的石牆了。隔壁是實業家的地盤,為了防止別人往公寓裡窺視,實業家在住宅的分界線上張起了鐵絲網,上面纏滿了人工培育的常青籐,鐵絲網下雜草叢生。
  先跟鄰居打了聲招呼,就在鐵絲網下展開了搜索,真可謂是挖地三尺。被押著的目形三吉看到鐵絲網下的草叢,感到十分納悶。目光敏銳的草場發現了目形表情這一變化,他問道:「怎麼了。」
  「我總覺得這草有些眼熟。」目形指著草叢中的一種草說道。它在草叢中格外高,大約有六十厘米左右,草莖的頂端葉瓣呈掌形分為五片,且每片葉子的葉梢都為鋸齒形狀。
  「這叫什麼草?」
  「我想大概是馬蹄草吧,五六月份左右草莖上會開出黃色小花來。」
  「那又會怎麼樣呢?」
  「笛木醫院附近好像也有許多這樣的草。」
  「你說什麼?」草場臉色一變。
  「我想肯定是偶然的巧合,馬蹄草別名又叫毛茛,它在平原、山嶺都能存活。」
  「我感興趣的是笛木醫院也有這種草,到那附近去給我好好搜一下吧!」
  草場幾乎都把腦袋貼近了馬蹄草的根部。
  「這是什麼?」
  草場用手指尖捏起一隻沾滿泥土的小瓶。雖經風吹雨淋,標籤已幾乎全部脫落,但因為瓶蓋還好好地蓋著,所以裡面的東西一點也沒受到影響,瓶裡殘留著三分之一左右的白色藥片。
  「我們要找的東西好像總算出來了。」
  草場明白自己的靈感是完全正確的。藥瓶馬上被送到科學檢驗所化學專家處進行分析。結果,藥片被鑒定出來是金雞納全酸。這是一種在研究抗瘧疾藥合成的過程中發現的安眠藥,與已查明的殘留在平川胃裡的安眠藥成分相同。瓶的外表依稀可見平川和目形三吉的指紋。這正是那須一直在尋找的東西。
  但是瓶中藥片裡混入了一粒白色藥片,乍一看與安眠藥相似,但成分卻完全不同。它被證明是氧化斯庫西尼爾科寧。
  這拗口的藥名是搜查人員從藥檢人員處聽說的,它能引起急性心力衰竭,並能在被害人死亡後分解掉。所以屍體解剖是檢驗不出來的。
  搜查總部興奮起來。笛木良成可能就是以這種手段殺死了三名與美國南方飛機公司賄賂案有關人員的吧。隨後他又把混有氧化斯庫西尼爾科寧的安眠藥給了平川。如果在平川經常服用的安眠藥中事先混入了該藥的話,他一定會在近期內服用的。
  碰巧這個日子又與三原和江木為了奪回資料而對平川襲擊的那一天重合了。平川死得這樣突然,說不定也有心力衰竭的緣故吧。但是那須攔住了摩拳擦掌的搜查人員。
  「現在高興還為時太早。你們有證據能證明這瓶安眠藥是平川從笛木手中得到的嗎?」
  「能把這類複雜的毒藥混入安眠藥裡的人只能是平川身邊的笛木。」草場好像很意外地說。
  「那只不過是主觀臆測而已。如果藥瓶上面有笛木的指紋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總之,只要是稍有藥物知識的人,誰都能將它放進去。」
  「經笛木開出死亡證明的三個人都是因心臟麻痺而死。」
  「我們沒有辦法能證明這些人的心臟麻痺是否是因氧化斯庫西尼爾科寧而引起的。」
  「但,但是,笛木醫院的毛茛在平川的安眠藥瓶失落的地方長了出來。難道這就不能證明什麼嗎?」
  「你是說毛茛的種子是同安眠藥瓶一起從醫院帶出來的嗎。事情就是如此的巧合。毛茛這種東西在什麼地方都能長活。這種常見的小草長在瓶子旁邊,這並不能證明什麼。」
  「這樣說來的話,即使找到了安眠藥瓶也無濟於事囉。」草場把鼻子漲得鼓鼓的。
  「這還不能成為逮捕笛木的證據,但是我們已經知道他們是以什麼方法殺死那三個人的。」
  「即使知道他們是怎樣殺人的,可抓不住罪犯還是沒有用。」
  「這又有什麼辦法呢。我們不能把對手當作是人,他們是些魔鬼妖怪。我們至少也是為了能揪住妖怪的尾巴才追到這兒來的,事情也只能到這裡為止了吧。在這件事情上,笛木也只不過是一件工具。肯定是國尊在暗中操縱著。笛木受命於國尊,他讓三人、不、是四個人服用了毒藥,或許還有其他人也被他下了毒。這些人的存在對國尊來說是種威脅吧。今後這就要看檢察院了。我們的任務就到此為止。」
  那須似乎在勸說自己。雖然他現在搜查的對象是掌握著國家權力的大壞蛋,但是搜查的權限卻是這樣的有限,對此他深有感觸。即使將笛木拉下來,也難以越過同國尊之間所架設的路障。
  一股強烈的無力感籠罩著搜查總部。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Rank: 17

論壇特頒成就勳章 超級版主勳章 發帖狂人勳章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IQ博士勳章 星座之星勳章 SOGO搞笑之星勳章 手工藝勳章 福爾摩沙龍勳章 發明家勳章 美食達人勳章 旅遊玩家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8
發表於 2010-10-16 11:49:08 |只看該作者
第19章 「配偶者」的配偶

  1
  三月二十八日,在八幡朱印商社七樓的董事會議室召開了緊急董事會。這是為了處理關於十九日飛機部的兩名幹部被逮捕、東京地方檢察院對公司大樓的搜查以及源見被國會再次傳訊等事宜,而由最上董事長臨時召集的會議。
  在上一次董事會議上,由於時機尚不成熟,反擊源見力量過於薄弱,扳倒源見的計劃失敗了。然而,這次飛機部的二名幹部被捕後供認,源見動用黑錢設立了虛假賬號,以及由於公司大樓受到東京地方檢察院的搜查等,對源見不滿的聲音在公司內日益高漲。
  在這種情況下,最上董事長一派的人催促源見辭去常務董事一職。該社董事會由三十八人組成。源見一派為六人,最上一派是十名,剩下的二十二名既不偏向源見,也不偏向最上而保持中立。這二十二人全部轉向彈劾源見。
  就連神通廣大的源見也無計可施了,最終同意辭職降為普通董事。
  四月二十日下午六時,東京地方檢察院特別搜查部要求源見到東京霞關的該檢察院出庭之後,就以違反外匯管理法的嫌疑將他逮捕起來。
  火勢最終燒到了師岡國尊的腳下。如今國民關心的焦點則是:師岡是否會同意國會的傳喚,國尊是否會被逮捕。
  現任首相對此作了謹慎的發言,他說,「配合傳喚與否,是個人的問題,黨派不應干涉。」
  如果國尊被傳喚,難免黨內有不少人會因此而受到傷害。根據情況的發展,說不定也會讓政府送命。這就是首相感到痛苦之處。
  
  2
  師岡國尊的身邊慌亂了起來。
  源見被捕後,面對嚴厲的審訊,他承認了同美國南方飛機公司的副董事長捷洛姆之間曾就銷售該公司的飛機酬以佣金的問題有過密約。
  檢察院把今後搜查的焦點集中在調查這筆佣金的來龍去脈上,全力以赴地弄清事情的真相。
  關於美國南方飛機公司的佣金的來龍去脈,這在平川的清單上已經寫得很清楚了。
  這期間,傳來了一個讓全體國民都感到震驚的消息。那就是國尊因腦血栓發作而病倒了。
  國尊直到前些日子都很健康,睡覺時突然發病,第二天起床時已經半身不遂。左側的臉也癱瘓了,嘴角耷拉、不斷地流淌著口水,而且說話口齒也不清楚了。
  醒著的時候仍能移動身體,隨著病情惡化的加速,不久就整個左半身都處於癱瘓的狀態。唯有意識還算是清楚的,對於人們所提的問題亦能作出反應。
  偏偏此時發病,這發病的時機也太巧了,有的國民甚至懷疑國尊是否是為了逃避司法當局的追究才裝病的。但是發病後的第三天,國尊所住的東京都大學醫學部附屬醫院的特別護理病房,由該院腦神經外科部部長大泉教授公佈詳細病情。至此,國民這才意識到師岡國尊的病情已經處於危險的狀態。
  國尊是政界的幕後操縱者,他依附在國家身上盡情地撈取好處,這條大絛蟲現在已經成了半身不遂的廢人,並被束縛在病床上。
  這說明妖魔鬼怪也有鬥不過病魔的時候。
  國尊住院一個多星期後,美知子來訪了。
  「這一回你肯定很夠嗆吧。」淺見說了些安慰的話,美知子抿著嘴笑了。
  「有什麼夠嗆的,我感覺挺好的。」
  「這樣一來你也可以解脫了吧。」
  「瞧你說到什麼地方去了!我的人生這才剛剛開始哩。」
  「可是,國尊不是已經不需要女人了嗎?」
  「從不需要女人這個角度來講的話,那不早就是這麼回事了嘛。那老爺子歲數已經不行了,還要硬幹,所以就成了那模樣。」
  淺見從她意味深長的談吐中彷彿突然領悟到了什麼。
  「難道是你!」
  「你沒有聽到過人們這樣講過嗎?上了年紀的人尤其不可以發生性行為,然而他卻要和我沒完沒了地幹那種事情,最終就變成了那模樣了。」
  「這當然知道囉,大概是你故意挑逗的吧。」
  「老頭子對我非常滿意,他修改了遺書並要分給我一大筆財產。因此我不論什麼時候都能從他那兒把錢取出來。可以盡情地享受生活,做自己喜歡的事,即使什麼時候死了,我也沒什麼可留戀的。現在我雖然還活著,但卻跟半死不活沒有什麼區別。從今以後我可以活得輕鬆了。這就是我從生活所明白的真諦。為此我打算在老頭子死前陪伴著他,等候那份遺產。」
  「你讓我吃了一驚。」
  「我是來向你道歉的。在江木的威逼之下,我把你的朋友給約了出來。不過,江木現在已經完蛋了。源見也不得不辭了職,源見家族被徹底趕出去……」
  「聽說最上董事長命令解散了機械部。」
  「你身邊還有一位做過腦白質切除手術的妻子,也真夠你受的喲。」
  「彼此,彼此。」
  「哈哈,想想真可笑。我們原本是夫妻,但現在彼此身邊都有一個半死不活的配偶,老天爺也有捉弄人的地方啊。」
  「然而,你不是因此得到了一筆巨額財產嗎?」
  「但那還不能算是我的。你不也從八幡朱印那兒弄到了一億日元嗎?」
  「不全都是我的。而且這對八幡來說,一億日元只不過是區區小事一樁。」
  「國尊死後我再來。這樣的關係不是挺有意思的嘛。」
  「你是說咱們是好朋友嗎?」
  「分開之後,我才知道這是成人的愛情。那麼好好照顧你的夫人。」
  美知子精神抖擻地回去了。
  五月十一日圍繞著美國南方飛機公司行賄銷售飛機違法案件的搜查,東京地方檢察院特別搜查部以違反外匯管理法、瀆職罪,假證罪對八幡朱印商社原常務董事源見雄五進行了起訴。另外,還追加起訴了該公司東京飛機部部長福村成幸、公司副董事長北澤政行犯有業務上的侵吞罪。
  該地方檢察院宣佈,由於對這些人的起訴,因此美國南方飛機公司行賄案的搜查工作實際上已經結束。美國證卷交易委員會的報告是本案的起因,但它無法具體證實犯罪事實。
  師岡國尊的病情仍處於不穩定狀態。左半身癱瘓,血壓上下變化很劇烈,已經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了,口水從那合不攏的嘴角邊嘀嘀答答地往下淌,傻呆了的國尊已經同死人沒什麼區別,只是尚存有一點意識,挺淒慘的。
  剩下的就是由國會追究平川清單中提及的其他政治家們的道義上的責任了,然而這也因其元兇國尊變成了廢人而失去了魅力。
  由於國尊的發病,從而美國南方飛機公司賄賂案未能波及到政界。結果事情以八幡朱印商社違法經營管理而告終。  

全文完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6 18:26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